第71章
窗口站着一个人。
柔和月色透过窗户映射出清秀的身形。
宋明月突然从床上爬起来, 就那一眼,她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确定外面的人是谁。
张静静刚刚那声尖叫实在太有威力, 宋爱国和王玉芬已经从房间里出来,见明月也走了出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没事儿, 爸,妈, 你们快去睡觉吧。”
宋明月立即将大门打开, 走到院子的后头。
果然, 她一转身就看到月色之下, 站着一个人, 郎艳独绝,独一无二,正是宋明月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她有些不真实,陈澈却已经冲过来将她一把抱住。
宋明月靠在他的身上, 闻着安心又熟悉的味道, 手臂反手将他紧紧圈住, 娇娇地问:“你怎么来了啊?”
陈澈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仿佛搂住了全世界一样。
见闺女出去这么久没有回来, 宋爱国两口子不放心,他们走出去, 就看到闺女正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今晚的月色朦胧,老两口没有看清楚, 以为宋明月和谁抱在一起,赶紧捂住脸说道:“明月啊, 你可不能做糊涂事情。”
“爸、妈,是我。”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等他们松开手指,渐渐看见光亮时,只见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可不正是女婿陈澈。
“哎呀,陈澈,你
怎么半夜回来的啊。快进来,快进来。”
陈澈用三言两语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正好有机会,就跟着部队车一起回来看看。
实则是宋明月早就跟他说过,这次去上海要走回家看看,陈澈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上海,却知道她想家了,肯定会回平城的,所以他今天来其实只是想看看她在不在。
没想到这么凑巧,他真的回来了。
王玉芬对陈澈热情过火,大晚上给他做了一碗肉丝面,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活脱脱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家里还剩宋明年的房间。
陈澈吃完饭后,宋明月就将他赶到哥哥明年的房间:“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去睡觉,我和静静也要休息了。”
在爱人和朋友之间,宋明月很够义气地选择了后者。
这让张静静很感动:“明月,其实你不用管我的,你和陈营长难得团聚。”
后面的话被宋明月打断了:“我是这样的人嘛,他一个男人潦草就潦草一些,可是你第一次来我家,肯定要陪着你。”
把张静静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更加坚定了宋明月是她最好朋友的想法。
可是当张静静睡着之后,宋明月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她的心思还在另外一个房间,反正怎么睡都睡不着,索性起床去瞧瞧。
初秋已经到来,早晚凉十分明显,宋明月从被窝里出来后,就感到一阵寒冷。
门外,不知道谁家的狗吠了几声,搅得她也心惊胆战,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哥哥房间门没有锁,宋明月轻轻一推就开了。
床上,那道身影正侧着睡得很熟,她不敢惊扰,却又心猿意马地想去看看,便轻手轻脚地进去。
床旁边有一个小台灯,黑暗中,宋明月摸索半天,想要找到台灯的开关。
突然,背后有一道力量将她倾覆到床上,措手不及之间,宋明月已经被压在床下了。
她一点都不害怕,一双眼睛反而亮晶晶的:“客官,你在我家里对我动手动脚是不是不太好啊。” 陈澈闷了会儿,才说道:“合法了。”
说完,他便亲了上去,宋明月也立即附和着他,这么久没见,两人早就彼此想念得不行。
他们的这个吻越来越激烈,到最后,宋明月实在喘不过气,陈澈才放开了她。
她想要起来辩解两句,不是自己不行,是这个姿势她有些难受没发挥好罢了。
可陈澈却将她搂在怀里,不让宋明月乱动:“让我抱一会儿。”
此时此刻,他太需要这个拥抱来补充能量了。
抱完之后,两人又亲了一会儿,直到外面的公鸡打鸣,宋明月才小声地说:“我要回去了,静静起来看不到我不太好。”
她说完,却没有等到回答。
等宋明月好不容易转过一个身,发现某人居然就以这个姿势睡着了。
这得要有多累啊,他的睡眠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冷淡,宋明月越来越喜欢,心里跟挠痒痒一般,忍不住在他的脸颊和唇角亲了亲,这才蹑手蹑脚地将他松开。
走到门口时,她又没忍住,返过来亲了亲他,这才真正的回房间。
经过昨晚这么一闹,每个人睡得都有些迟,当然最早的还是王玉芬。
她早早将早饭煮好,烧了粥,又做了几样小菜,见两个房间都没有动静,她也不着急,坐着等他们醒过来。
陈澈已经很多很多天没有像这么熟睡过了。
之前是因为忙一个最终的实验数据,他们跑了很多地方,几乎每天都在熬夜。
回到家中,少了一个人,陈澈更是睡不着,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不知道她两个人去上海会怎么样。
如今这些烦恼都没了,还是贴着老婆睡的,陈澈这一觉可不是睡得很香。
等他醒来时,外面早已经天亮,他立即起身,推开门,王玉芬热情地招待:“小陈醒了啊,快去洗漱下,我来给你盛早饭。”
陈澈在屋内和院子里都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宋明月。
王玉芬手里端着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含着笑说:“明月还没有起床呢。”
“好的。妈,您不用忙了,我等她们一起吧。”
见女婿不吃早饭,王玉芬立即回道:“那我去看看她们。”
张静静早已经醒了,看到王玉芬进来,嘘了一声:“姨,明月还在睡觉。”
王玉芬对了一个口型,喊她先出来吃饭。
张静静摇摇头,说自己还是等明月一起。
宋明月睁开眼,就看到她妈和张静静正在无声地打谜语。
看到宋明月做了起来,王玉芬声音渐渐大了:“月月,你快起床,小陈和静静都等你吃早饭呢,吃完再睡,妈把锅腾出来做中饭。”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朋友,还是咱在自己的家里,宋明月内心相当幸福。
吃完午饭,她就提出要去学校找哥哥。
平城大学在另外一头,需要经过市区,王玉芬担心她不知道情况,提前解释:“现在市里有好几家店是宋佳佳的,你看到她当没看到就行。”
“好的,妈,我心里有数。”
王玉芬又说了一些宋佳佳的情况,原来当年她嫁给刘家宝后,刘家宝成了傻子,连饭都不会吃,宋佳佳到刘家后,开始作威作福,刘家父母见儿子都这样子了,也不敢多说。
利用刘家的资源,宋佳佳在这块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有外人在家里,王玉芬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其实就是浪荡,私生活混乱得一塌糊涂,背着傻子刘家宝不知道找了多少个男人。
还偏偏就是那么凑巧,不想见谁反而更容易偶遇。
宋明月想买点东西给明年的,只见宋佳佳难以置信地从后面喊住了她:“宋明月?”
明月转过身,只见宋佳佳烫了一个比自己夸张很多的爆炸头,穿着红色裙子,拎着一个小包,盛气凌人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好你哥宋明月,还真的是你,你居然还敢回来。”
宋佳佳这些日子一直被人捧着,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现在见到了宋明月,之前的那些仇她可还没报。
而且她不再是之前那个任由她欺负的宋佳佳了,当时的恩怨,她现在一定要讨回来。
宋佳佳伸出手就想往宋明月脸上打,还等明月自己反应过来,陈澈和张静静都冲了上来护住了她,陈澈稍微用力握住宋佳佳的手腕,她就痛得大喊放开。
张静静满肚子都是怒火:“你谁啊?居然敢打明月。”
这种还没等她出手,就被人保护住的感觉还不错。
陈澈甩开宋佳佳的手,冷着脸只对她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明明是一句威胁的话,按照宋佳佳现在养成的脾气,回一句“我就要破例”才对,可是盯着这张冰山脸,她竟从心底有些发憷,从而导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临走前,张静静还恶狠狠地威胁了一把:“听到没有,你要是敢再对宋明月动手动脚,有你好果子吃。”
不需要宋明月说一句话,宋佳佳已经气得牙痒痒。
那男的她知道,就是宋明月之前嫁得那个对象,可是那张静静她完全不认识,更不知道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静静心目中,宋明月就是善良无邪的代表,对说都很好,裴小玉还是个穷人孩子,她都可以站在平等位置和她沟通。
所以她根本想不明白,怎么有人看到明月就要打她呢。
“明月,刚刚拿女的是谁啊?我很好奇你怎么得罪她的。”
宋明月随口回道:“那个就是我堂姐,宋佳佳。”
怪不得呢,张静静好奇的小火苗燃得更旺了:“所以,到底怎么惹到她的?”
“哪里是我惹她,是她先抢了我那个没用的未婚夫。”
“什么??你还有过未婚夫?”
最关键这男的还被别人抢了,到底哪个人瞎了狗眼,连明月都不要。
宋明月摆摆手,气量大度地说:“算了,那些往事就别提了。”
陈澈心里却在意得不行,他之前还见过那个男人,也听说他们的事情。
多少凶险啊,他差点就要错过宋明月了。
第72章
陈澈表面上不在乎, 实则内心里嫉妒得不行。
偏偏张静静不了解内幕,对宋明月这个未婚夫充满好奇,拉着陈澈问:“陈营长, 你有见过吗?”
陈澈淡淡地回应道:“见过。”
“人怎么样啊?有你好看吗?”张静静低情商地问道。
陈澈还是那副平静模样,一本正经地说:“不好看,大小眼。”
救命, 宋明月想了一下,她怎么不记得刘家宝是大小眼, 虽然模样是不如陈澈端正, 刘家宝好歹也算个小帅哥, 而且还是一米八五的大高个, 不然也不会把之前的宋明月喜欢得要死要活。
不过她也没有揭穿, 脸上忍不住流露出轻笑。
张静静觉得肯定是陈营长诋毁,便继续追着宋明月问:“真的大小眼吗?我看是陈营长小心眼吧。”
知道他小心眼你还问啊,这个时候,宋明月坚决站在老公这边, 严肃地点点头:“是大小呀, 陈澈他没有说谎。”
说完, 她又去牵起他的手,故意在他掌心挠了挠。
陈澈用手掌裹住她的掌心,在小拇指上轻轻碰了碰, 宋明月全身仿佛被电流夹过一样,表面上, 两人依旧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这个时候,大学查得相当严格, 这个时候学校里面正在上课,门外见他们三个人要进去, 赶紧将他们拦下:“做什么的?”
宋明月:“我找人,我弟弟在里面上学。”
门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不像坏人,但学校有规定,无关人士不允许进去。
他指着陈澈和张静静问:“这两位也是?”
“不是,一位是我的爱人,一位是我朋友,我们一起来找人的。”
“那进去吧,这两位在门外等会儿。”
反正也只是只会一声宋明年,时间不用太长,宋明月叮嘱着他俩:“你们等会儿,我争取见到他就出来。”
陈澈揉了揉她的头:“去吧。”
平城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学校,再过几年,这所学校就会被划分成好几所高校,可想而知,目前的校园有多大。
沿着校门口一直往前,她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有教学楼。
哥哥宋明年学得是数学,正好前面有学生在走路,她跑上来礼貌地问:“同学,请问你知道数学系怎么走啊?”
两个女生一起走的,其中一个清秀些的女孩问:“你去数学系做什么啊?”
“我找人,我哥哥在里面念书,现在读大学。”
这次是清秀旁边女孩笑着说:“还真的是巧了,我们晓晶的对象就在数学系,他叫什么名字啊?”
“宋明年。”
清秀女孩眼睛里立马溢出和善的笑容:“你就是明年哥的妹妹呀,我听他提起过你呢。”
还真的是巧了,随便问一个居然是认识宋明年的。
女孩又道:“我带你去吧,我们学校还挺大的,不好走。”
一路上,女孩跟她聊天,宋明月知道了她叫王晓晶,对象正好和宋明年在一个宿舍,经常会去找男朋友,因此他们那一个宿舍她都很熟悉。
宋明月告诉她,自己这次是从外地过来,可能过几天就走,因此想见哥哥一面。
王晓晶笑盈盈道:“我知道呀,明年跟我们说过,你是不是嫁给了军人,他一直以你为骄傲呢。”
“我也一样,我哥哥他比我优秀。”
平城大学也就数学系最好,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名号,宋明年之前超过大学很多分,但他目标很明确,就是要上平大,就这份毅力,宋明月就觉得哥哥很难得。
等到了楼下,宋明月才知道,他们去的居然是男生宿舍楼下。
王晓晶对这块很熟悉,领着宋明月走:“现在他们没有课,应该在宿舍里。”
“我们这么进男生宿舍好吗?”
王晓晶丝毫不介意:“没关系的,男生宿舍没有门禁。”
宿舍楼总共三层,从外面就能看出历史斑驳的痕迹,走到里面,各种设施也都非常老旧,墙壁上到处都是脱落的水泥块,楼梯的木头扶手已经褪去原本的颜色,裸露出原始的木块。
宋明月跟着王晓晶刚走到三楼,就看到楼梯旁边的洗衣房走出来一个男人。
王晓晶喊道:“健哥。”
健哥的原名叫郭健,跟宋明年他们在一个宿舍。
郭健听出了声音,原本想转过头和王晓晶开玩笑的,却在看到她身边的宋明月后彻底愣住了。
他们学数学的,基本都是学霸,尤其是郭健,从小到大阅书无数的他,其实是有点小文艺儿的。
当他看到宋明月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书上描写的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
她穿着一袭长裙,一张脸清冷而干净,脸颊上露梨窝浅浅,微一勾唇,那笑容便给人致命一击。
郭健有些结巴地问:“这位是?”
“是明年哥的妹妹,来找明年哥的,他在宿舍的吧。”王晓晶又和宋明月介绍:“这位是郭健,一个宿舍的。”
宋明年主动伸出手:“您好,我是宋明年的妹妹。”
郭健闹了个大红脸,轻轻碰了一下宋明月的手,便转身要带他们去宿舍:“明年他在的。”
一条很长的走廊,约莫一侧就有二十几间房间,他们宿舍在偏里面一侧。
郭健心跳还扑通扑通,短短几步路,他却觉得无比漫长,又不敢转过身,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好不容易快到了宿舍,还没推门,郭健就喊道:“明年,你妹妹找你。”
这个时候,宿舍都是上下铺,另外一侧摆着几张小桌子,一人一张,宋明年正在认真学习,听着郭健的话,还有些疑惑,妹妹?哪个妹妹?
等他出来,看到是宋明月,瞬间激动了起来,冲过去抱住她:“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明月也很高兴:“昨天回来的。”
还算有良心,回来第二天就来找他,宋明月心里想着陈澈和张静静,松开宋明年说道:“哥,陈澈和我一个朋友在门口等着呢,门卫大叔说不给他们进来。”
正好下午他们没课了,宋明年去收拾一下东西,便想着和宋明年回去,顺便递了一张请假条给郭健:“明天麻烦你帮我交给老师,就说我家里有点事情。”
郭健捏着纸条,说了一句好的,而后他又将宋明年喊住:“明年,这位是你的亲妹妹啊?”
“嗯。就说我跟你们经常提的,在外地随军的妹妹明月。”
郭健心都要碎了,作为宋明年室友,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妹妹早就嫁人了,而且嫁给了一个军人。
宋明年觉得他有些古怪,停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你妹妹很漂亮。”
那是自然,宋明年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她比之前更加漂亮。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郭健又将他们喊住,这次是和宋明月说的:“妹妹,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郭健。”
宋明月跟他招呼了一声,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宋明年跟着他们一起回家了,一路上,他都在和宋明月说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他已经写信告诉了她,有些则是不方便说的。
不出所料,宋明年也问了明月宋佳佳有没有来找麻烦,她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发过狠,等明月回来要找她算账。
宋明月却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里,之前的事情,她不想再追究,但谁要是不让她好过,她可不是软柿子。
晚上,王玉芬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她心里高兴,干起活儿来也起劲。
“对了,小陈,月月,今天下午你舅妈过来了,知道你们回来后特意问下,之前你们婚礼没有在家办,这次要不要补上啊。”
宋爱国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要补上,
还没见过闺女出嫁呢。”
宋明月却不想:“算了,爸妈,办婚礼浪费时间,我还是想陪你们好好玩玩。”
王玉芬见宋明月不答应,又问陈澈:“小陈,你怎么想的?”
陈澈:“妈,我听月月的。”
宋爱国道:“办婚礼也是在家,反正我和你妈想好了,到时候礼金都给你,其它的交给我们办。”
这是想要拿钱贿赂她了,还真的找准了宋明月的弱点,她想了一会儿:“那要不就简单吃个饭吧。”
收份子钱比较重要。
整个饭桌上,王玉芬简直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女婿她越看越喜欢,也能感觉出他是真的喜欢自家闺女,到时候明月再生个娃娃,一家三口过得甜甜蜜蜜。 说起生娃,王玉芬正要要问他们呢,结婚也有阵子了,是该生小孩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王玉芬拿猪油下了面,里面还放了猪心和猪肺,平日里只有过年他们才会这么吃。
每个人装一碗,满满一大锅的面条就见底了,主要家里吃饭的人口多。
想起人口,王玉芬忍不住问道:“明月,你和小陈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一般新婚夫妻前三个月就要怀孕了。
宋明月摆摆手:“妈,你可千万别催生,我们暂时可不想要孩子。”
生孩子也是陈澈心里的一根刺,他之前进入过很多磁场异常的地方,很有可能生不出小孩。
这也是宋明月让他去结扎,陈澈依旧迟迟没动的原因,就算不结扎,他都不一定有小孩。
而且他心里也不清楚,明月说不想生小孩是为了给他留面子,还是真的不喜欢。
陈澈以前也不在乎生不生小孩,但是跟宋明月结婚后,他的这个想法却渐渐改变了。
跟喜欢的人生一个孩子,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他甚至忍不住幻想,这个孩子长得会像谁呢?像他还是月月?
这个话题过去没多久,宋明月又泛起了恶心,尤其是闻到猪油味,胃里面泛起惊涛骇浪。
她跑到院子里,这次是大吐特吐,到最后吐得都是黄水。
王玉芬很是担心:“是不是水土不服,等吃过饭就去看看。”
张静静也放心不下:“这都第二次了,过会儿我们陪你去。”
宋明月点点头,她肠胃一向不错的,也不知道这回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王玉芬去厨房给他们拿香油,在碰到灶台的瞬间,她脑子里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放下碗,赶紧跑到堂屋里问:“明月,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是个护士,孕妇前期的症状十分清楚。
宋明月一愣,第一想法就是离谱,头都没抬地说:“不可能。”
他们一直有注意事这件事的,为得就是避免生孩子。
然而下一秒,宋明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张静静:“今天多少号啊?”
对面的宋明年抢先说了日期。 宋明月听到后,简直悲从心里来。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大姨妈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
并且她最准时的就是大姨妈,每个月基本都是算好日子的,这段时间太忙了,才将这个忘记。
宋明月摇摇头,小声地念叨:“一定是太忙碌内分泌失调了。”
王玉芬也不再多讲什么:“等下我带你去医院,不管是不是,咱们到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第73章
在宋明月的计划里, 生小孩这件事从未被考虑过。
这也是她为何第一次看到陈澈,就生出想和他假结婚的想法,在这个年代, 不想结婚生子是不被认可接收的。
恰好陈澈跟她难得有一致的想法。
现在她喜欢陈澈了,却不代表她还想生孩子。
更何况事业才刚刚起步,她进的第一批货都还没有卖完, 宋明月可不想打乱自己的计划。
但当她站在医院门口时,一种不好的第六感击中了她。
胃里又翻滚出一股恶心之感, 宋明月想吐, 头晕目眩, 强忍着跟王玉芬往里面走。
王玉芬是里面的护士, 做了很多年, 肯定有些人脉。
连号都不用挂,她直接带宋明月往里面的妇产科走,心情不错地说道:“你们在这儿等下,我和王医生说下, 他可是我们医院的知名专家, 号一下脉就能知道有没有怀孕。”
坐到旁边凳子时, 陈澈见宋明月脸色发白,握住她的手,不放心地问:“月月,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宋明月抬起头问他:“如果真的怀孕了,你想怎么办?”
她昨晚复盘了一下, 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上次临走前那晚的失控,她甩了甩头, 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但她想要陈澈拿出一个态度。
宋明月是不想要这个小孩的, 时机不对,而且她没有做好做母亲的准备。
她正经且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态度再明显不过。
可陈澈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就在等待的那几十秒内,张静静从旁边给她接了一杯水:“明月,先喝点热水。”
“谢谢。”宋明月收回视线,接过张静静手中的水杯,强撑着和她说笑。
十分钟不到,王玉芬就出来喊他们进去。
里面坐着的是一位上了岁数的女医生,从样貌就能看出是专家级别了。
王玉芬为他们作介绍:“这位就是我的闺女,这几天胃口不好还总吐了,麻烦您看下呢。” 老医生看起来很和蔼,与王玉芬笑着说:“你女儿长得还真漂亮,跟你有点像呢。小姑娘,别害怕,坐下来我给你看看。”
宋明月伸出手,老医生专心致志地搭在她的手腕上,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恭喜,是怀孕了,才一个多月,还不稳定,这两个月要在家里好好养胎。”
王玉芬听着喜上眉梢,一直双手合十,感恩上苍对自己家不薄。
她没想到,下一句就听到宋明月问:“医生,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打掉吗?”
王玉芬走在前面:“明月,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个孩子啊。”
宋明月转向陈澈,心情不好地问:“你怎么想的?麻烦表个态。”
做父亲,是陈澈从未设想过的梦想,他至今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月真的怀孕了,他真的可以做父亲了?
但是孩子不在他的身体里,也不是他忍受着痛苦和折磨,十月怀胎生下孩子。
虽然痛苦,陈澈仍说道:“月月,我听你的,你不想要,咱们就不要吧。”
两个人都瞎胡乱,王玉芬扯下脸:“小陈,明月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谁家正经夫妻生了孩子要打掉的。我坚持不同意!”
宋明月只觉得时间不对,怎么就那么凑巧,她回到家发现怀孕的呢,不然在陌市神不知鬼不觉打掉,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不影响她的决定,她说不要这个小孩就肯定不会要。
也是因为宋明月怀孕的时候,宋家都乱城一团,宋爱国和王玉芬,包括宋明年都坚持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可是一条生命,等长大后,他也会长得跟你一样,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打掉自己小孩的。”
宋明月并不认同他们的说法,才一个多月,最多算一个胚胎,哪里来的生命。
她也不会和王玉芬他们说什么,这个代沟说也不会说通。
反而家里人怎么说,宋明月都选择沉默,只要陈澈站在她这边,她什么都无所谓。
晚上睡觉,房间里只有宋明月和张静静。
她忍不住问静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打掉这个孩子很残忍。”
闹了一天了,张静静作为一个外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现在就她们两人一起,宋明月想听听她的意见。
张静静躺在一侧,听到宋明月的问题后,又起身坐起来,纠结地说:“不知道。”
宋明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既然怀了,还是生下来比较好,正常的女子不就是这样嘛,结婚生子。”张静静叹了一口气:“但是……” “但是什么啊?”
但是宋明月不应该过这样的人生啊,有了孩子,她的生活重心可能大概率会偏向家庭,那么她就会和张静静遇到过的很多女人一样,在家相夫教子,等着孩子长大,等着丈夫归来。
她总觉得宋明月不应该过这样的人生,她们才说要开店,要去闯荡,有自己的人生与事业。
张静静不敢多话,这是一件大事,她没有什么发言权,更不敢为宋明月去决定什么。
她握住她的手:“明月,不管你最后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要是引产,我陪着你,你
要是想生下他,店里的事情不用担心,你交代给我们做就行了。”
宋明月靠在她的肩头,不由袒露出心声:“静静,我不喜欢小孩,也不会养小孩。”
可是环境是会给人洗脑的,今天她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这是一条生命,是你和陈澈爱情的结晶,你怎么忍心不要呢。
她心烦意乱,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大的纠结。
宋明月烦,陈澈也别想好过,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但他不需要承担什么,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宋明月。
经过和张静静的一番谈话,更加确定了宋明月的决心,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和父母说,早点回陌市。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他们可管不着。
第二天醒来时,其他人都是吃粥,王玉芬特意为宋明月炖了汤,是她昨天特意请医生开的保胎汤。
她凌晨四点起来就开始熬,热得额头都是汗,却一点也不疲倦,将碗端到宋明月面前,又端了一碗骨头汤:“先把这个保胎汤喝了,喝完吃骨头,妈大清早去买的,都是新鲜的肉。”
宋明月看着这黑漆漆的汤药,忍不住泛起恶心,她摆摆手:“妈,我不喝,你赶紧倒掉,我看着难受。”
“没事的,一口闷下去,喝完对孩子有益。”
陈澈及时拦住,不知不觉将碗往后面拿了一些:“妈,她不想喝就不喝吧。”
王玉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陈澈见宋明月脸色越来越差,便一口气端过去喝完。
“哎呀,真的是胡闹啊,这个是给孕妇喝的,你怎么能喝。”
这本身也是补汤,属于保健品,陈澈喝了问题不是很大,那么难喝的药,他喝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婆和丈母娘都得罪不起,这个锅只能自己来背了。
宋明月嘴上不说什么,其实还是有些心疼的,主要这一天天也不是个办法,仿佛就是因为她怀孕,这个家待得再也不自在。
“爸,妈,哥,陈澈的休假时间要结束了,我们打算明天回去。”
“小陈回去行,你就先在家里待着,到了那边,你一个怀孕的人哪里会照顾自己。”王玉芬早就把后续给想好了。
宋明月自然不愿意:“我还是回去吧,到时候陈澈照顾我就行。”
王玉芬扯着宋爱国:“你也说两句话。”
宋爱国点点头:“明月,你妈说得对,要是平时我们也不会留你,怀孕头几个月最重要,你就先在家待着,让你妈服侍你几个月,等稳定了我送你回去。”
宋明月自然不肯,说什么都要回去。
王玉芬简直怒其不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去想做什么,不就是你带来的那些衣服,你想要卖掉,明月,你做生意或者其它事情,妈都不反对,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你稍微累一点,说不定孩子就没了。”
宋明月也不想再装了:“妈,我说过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它怎么着你了,他投靠到你的肚子里,是认可了你做她的母亲。”王玉芬说着都快要哭出来:“月月,你现在年龄还小不知道,等你大一些,会为今天说得这些话后悔了,妈劳苦了一辈子,但妈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有你和明年,做妈妈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也最幸福的事情,所以我不希望你后悔。”
宋爱国在旁边帮腔:“月月,你妈为了操了多少心,你怎么还惹她不开心,她让你要孩子也是为你好,陈澈做这个工作,每日辛苦劳累,指不定你下次怀孕是什么时候呢。小陈他爱你,你怎么也不为他着想着想。”
宋明月觉得头都要大了,每个人都在跟她说话,这些语言冲击着她,即使心里不在乎,可是在这样的强环境下,她也有些混乱了。
可是她真的没想过要生小孩。
第74章
宋明月怎么都没想到, 原本一次好好的探亲路程,最后却因为她怀孕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
如果是其他人, 她根本就不会在乎,但是王玉芬他们的意见,她又不好直接拒绝。
起码宋爱国和王玉芬是真心为她好的, 只是这份爱太沉重,并不是她想要的要的。
但也正式仗着这份宠爱, 在宋明月的坚决要求下, 王玉芬也不得妥协。
现在闺女嫁了个不错的男人, 日子往和和美美这边过了, 可她没有忘记那个时候, 闺女为了一个男人投河,当时她的愿望很简单,闺女活着就行。
王玉芬知道她是个有个性的人,也不敢逼得太狠, 最终只得松口, 让她回去好好养胎, 要是需要她过去,王玉芬随时出发。
宋明月回答得模棱两可:“我知道了,我尽力吧。”
王玉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最终都没有将她完全说通。
真是个死脑筋。
临走前,王玉芬特意找陈澈聊了一番, 话说得还算直白:“小陈啊,月月她不肯要孩子, 你好好劝劝她,妈还是希望她能生下来的, 你们有了孩子,日子也算稳定下来。”
这几日,陈澈也总沉默寡言,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他的喜悦不比任何人少。
可他不想逼宋明月,陈澈只希望她能随心所欲地快乐下来。
见王玉芬不放心,陈澈劝道:“妈,月月她有自己的想法,您二老不用为她担心。”
王玉芬唉了一声,这样的男人哪里找,不仅处处优秀,她看得出来,陈澈也是真心为宋明月好。
“这丫头脾气倔,我们都劝不了。”王玉芬犹豫一下:“小陈,这件事要不你先别告诉你父母他们,长辈知道了也是跟我们一样,乱担心。”
陈澈的父母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由着女儿的性子,王玉芬真担心,要是被他们知道明月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妈,您放心,他们不会知道的,我和明月的事情,也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听到陈澈这么说,王玉芬心才放下来,握住他的手:“好孩子,父母终究是父母,你们有时间也去回去看看他们,明月不懂事,你日后可要多担待一些。”
这次见面后,下次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玉芬满满都是不舍,临行前还忍不住叮嘱:“妈妈希望下次能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回来。”
一家三口是不可能的,宋明月一方面不舍家里,另一方面,又想抓紧逃离。
她觉得有些窒息。
因为宋明月怀孕的原因,所有东西都是陈澈和张静静拎着,除了她们进得两大袋货以外,还有一些王玉芬让他们带的东西。
从始至终,陈澈都没有多话,可他却坐在宋明月的身边,时刻拿手臂护着她。
宋明月没有看他,一直在望着望着窗外,心里又开始泛起阵阵恶心,她强压下去,并没有说出来,早早做好了打算,等到了陌市后,她就去找一个医院将孩子打掉。
也是因为这件事,几乎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原本回到之后,宋明月就打算找个店铺开店的,现在只能暂时搁置,她也觉得对不起跟她一起创业的几个人。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孩子都是不能要的。
火车的路程很漫长,陈澈时不时会凑过来问她舒不舒服
,想不想吃东西这些话,宋明月听着嫌烦,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殷勤过。
她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因为我,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之后,宋明月又有些后悔,陈澈对她一向不错的,也在无限包容着她,说这句话是有点伤人。
可大概是因为怀孕激素的问题,宋明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陈澈没有跟她生气,火车上人多,他往旁边移动了一些:“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在我腿上睡会儿吧。”
宋明月:“不用了。”
陈澈在下面牵住她的手,明明是她朝着自己发脾气,他却小声地安慰道:“别生气了,是因为你,我担心你不舒服。”
宋明月过去抱住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想就这样子靠着他补充元气。
一路上还算顺利,等回到大院后才知道,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就是赵星失业被发现这事。
她父母根本接收不了,自己这么听话乖巧的女儿怎么好好的铁饭碗不要,还敢每天假装出门上班,最终,把锅全放在了宋明月的头上。
一定是她蛊惑赵星,才让她每天出去不知道跟着她们在胡闹些什么。
赵星宁死不屈,被关在家里一段时间后,硬是被父母送到了隔壁市的她姑妈家,势必要纠正她歪风邪气的思想。
也是因为赵星这事,她父母到处败坏宋明月,导致大院里不少人又重新对她有了看法。
这其中就包括老余。
赵星父母还敢制服女儿,把她送走,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跟宋明月到处跑。 与他要好的几个朋友都在为他打抱不平:“老余啊,你媳妇真的要管管了,你看老赵家那闺女,连铁饭碗都不要了啊,往后你媳妇别再思想也偏了。”
老余不敢说,她媳妇早就偏了,甚至比赵星还严重,毕竟跟着她一起去上海的人是张静静,而不是赵星。
他以前只是怨声载道,经过赵星父母这件事,反而给了他勇气,坚决不能让张静静成为第二个赵星,宁愿放弃铁饭碗也要跟着她鬼混。
三人好不容易到家,张静静替他们把东西送到家,便拎着行李箱准备回去看。
明月叫住她,“静静,你的东西。”
临走之前,王玉芬特产这些东西时准备了两份的,一份留给她,一份则是给张静静。
张静静不太好意思地拎着:“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啦。”
“收下吧,别佛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张静静始终有些不放心她:“反正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随叫随到。”
“好的,谢谢你,静静。”
张静静微笑着离开,从宋明月家到她家,总共也就几步远的距离,她却走得很艰难。
先前好像是做了一场梦,现在这场梦马上就要醒了。
以前她和老余的日子也能过,可通过这次与宋明月先去上海再去平城,她发现那样繁琐枯燥的日子,并不是她的理想。
老余也不是她理想的丈夫。
像陈澈对宋明月,让她看到了男人疼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了这个对比后,再看老余,她就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爱情。
这个点,老余应该在家,张静静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敛起微笑,高兴地推开门。
面对着的,却是老余冷漠的脸。
多日来的怨气,任凭老实的他也甩出冷脸子:“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这个家了呢。”
谁能受得了,一上来就听着他的一通阴阳怪气。
张静静不高兴地问:“你什么意思?”
“赵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他们都还才回来,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张静静能猜到,能在整个大院里都传开的,莫过于她辞去了文工团的工作。
“你们这个就是□□,赵星现在已经被她父母送走了,静静,难道你还要跟那个女人鬼混吗?”
“余祥廷,你说什么,你说谁是□□?”
这个词,在当时可谓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莫说是坐牢,弄得不好还是要吃枪子的。
见张静静真的生气发火了,老余连日来积攒的勇气全都一泄而下。
他不想这样的,他还是想跟张静静好好过日子,就跟他们以前一样,平平淡淡就足以了。
张静静又质问了一遍:“你说话啊,你有什么不满的都说出来。”
“静静,你别逼我,我对你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你出去问问,哪家媳妇独自出门那么久,连一封信都没有,你是我的妻子,可是你有为家庭着想吗?”
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谈过不止一次,张静静又问一遍:“你所谓的为家庭着想,不就是你出门工作,让我在家里洗衣做饭,每天专门等你回家,是这样吧?”
“这样不好吗?你一个女人还想要做什么?”
“够了!”张静静不想跟他多说话,找男人不就是要找疼自己,懂自己的嘛。
她白天还看了陈澈如何对明月好,现在回到家,就见着这副怒气冲冲质问自己的脸。
差别可真大。
张静静脾气也够硬:“如果你想找那样的女人,那么我们就离婚吧,你去找,我做不到。”
又是这样,她又拿离婚威胁自己,这个借口老余都听够了,这次也怼道:“你不要一吵架就说离婚,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离婚就离婚。”
话在气头上,他说完又有些后悔,可转念一想,也不能总拿这个任她拿捏。
张静静连他的脸都不想看到,更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图他对自己好,可是他的那份好,真的叫好吗。
她身上还有些钱,连话都懒得说:“这个房子是你的,我不住,东西我先留着,等明天我们去离婚我再把东西搬走。”
老余心一下子慌了,知道她是来认真的了。
第75章
在这个年代, 离婚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事情。
很多女性宁愿被压迫,也不会轻易离婚,不仅会被人指手画脚,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离了婚的女人是没有家的。
张静静往外面走,他明明心里非常焦急, 又想到自己刚刚放下的话,心一狠, 在旁边看着并没有阻拦, 反而是疑神疑鬼地问道:“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不怪他这么想, 老余怎么都没想到张静静一回来就把事情做得那么果断, 是她不顾家出去那么多天, 是她对不起自己,怎么一回来就要走,很大概率是外面有人了,有人撑腰了。
可听到这话, 张静静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都懒得再反驳, 未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但是她一分钟都不想忍下去。
偏偏老余见她不说话,好像是恰恰验证了他的说法,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抓住她的手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松开!”张静静也不是好惹的, 另外一只手就要上去挠他:“我们离婚了!我有没有人,跟你无关!”
住得挨在一起的邻居听到这边的动静, 有两户已经出来看了,恰巧看到他们在吵架, 邻居赶紧将老余拉住:“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老余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说也不能动手。”
他双眼发红,满脑子都是张静静的那句跟你无关!
打不着张静静,余祥廷便把怒火朝着宋明月发泄,都是她,都怪她,自从她来这里跟静静要好后,张静静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们就欺负他老实,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可是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
这么想着,老余一把挣脱开拉住他的两人,带着怒气飞快地往宋明月家走。
外面的动静他们也听见了,但宋明月并不知道是张静静家闹出来的,她原本想去看看是不是谁家吵架了,陈澈却打好洗脚水,让她洗一个脚舒缓一下赶紧睡
觉。
陈澈脱下她的鞋,宋明月的小腿又细又白,昏黄的电灯照下来,映得一双脚白皙水润,陈澈慌忙地将视线移开,不敢再全神贯注盯着看。
倒也不至于,盆里的水温刚刚好,宋明月将脚放进去便让他离开:“我自己洗就好。”
陈澈没有抬头,细细地帮她按摩着:“没关系,这样舒服一些。”
这个时候,家里女人帮男人打洗脚水,给男人洗脚的很多,既然女生可能帮男人做这些,那么她偶尔享受一下也没事的。
宋明月安心地闭上眼睛,舒适地问:“你按摩还不错,帮人按过?”
陈澈诚实地回答:“没有。”
“嗯。小陈有做按摩师傅的潜力,手劲可以稍微再大一些。”
陈澈嘴角微微上扬,力气重了一些:“这样可以吗?”
“可以。”
若是让他部队里的那些同事知道他在给宋明月洗脚,肯定要大跌眼镜,平日里,陈澈是连笑脸都很吝啬的人。
可他不在乎,陈澈抬头,见宋明月闭着眼睛小憩,内心就已经很满足。
正当这边快要结束时,就见老余横冲直撞闯了起来,在看到陈营长蹲下来给宋明月洗脚后,他彻底愣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随着他而来的,还有村里的大部队,这下子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场面。
宋明月很淡定,陈澈也没有慌:“你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几个妇女直接将头转了过去,有没有搞错啊,宋明月不伺候陈营长,怎么反倒是男的给女人洗脚。
她们一边骂着成何体统,一边又在心里有些嫉妒,这宋明月命怎么这么好,把陈营长稳稳的拿捏住了。
老余结巴了一会儿,壮胆着说:“明月同志,你到底怎么带坏我家静静的,怎么她和你玩到一起后,非要闹着和我离婚。”
陈澈不慌不忙地拿旁边的干毛巾将宋明月的脚擦干净,穿到鞋子里面,这才起身,挡在了明月的前面,不悦地说道:“注意你的态度,你家里的事情和明月没有关系。”
陈澈天生就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老余哪里是他的对手,但一想到张静静的态度,他也顾不得其它:“和她有关系,静静就是跟她要好后,才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旁边也有人拉架:“余队啊,你还是先回去和静静同志说清楚吧。”
“说不清楚了,她去上海那么多天,回来就闹离婚,而且她亲口承认了,承认了……”
这种戴绿帽子的事情,老余都不好意思说。
还没等陈澈再说话,张静静气得浑身发抖地从院子里跑进来,压根没有看周边的人,上来就狠狠地给了老余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打完之后,手还在不停抖动着,而老余的脸上也立马显现出了一个大红印子。
男人被女人当中打,是一件很丢面儿的事情,但是当他找张静静理论,看到她表情后,立即就偃旗息鼓了。
原来她真正生起气来是这个样子了,双眼仿佛喷火一样,那双眼睛里,装满了对他的讨厌。
张静静说道:“余祥廷,我跟你离婚仅仅是因为我讨厌你,我跟你过不下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来找我朋友的麻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往后你要是再敢踏进宋明月家,我跟你鱼死网破。”
老余被她说得不敢乱动,语气也卑微了下去:“静静,我是你的男人,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帮助别人。”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人自私了一些,没想到你没本事还坏,这个婚我们离定了,现在请你立即滚出去。”
她的歇斯底里,也令周边一圈人不敢再说话了,谁说话,她一定会将矛头指向谁的。
老余不走,张静静便推着他往外:“滚呐!”
宋明月过去安抚了一下她:“静静,冷静一些。”
听到宋明月的声音,张静静的眼泪一下子冒出来了,她拿手擦着,嘴里还道着歉:“明月,对不起,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我没事,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要……”看着周边一圈人,离婚两个字她没说出来。
张静静努力将泪水咽下:“这件事我以后跟你说,这个婚我离定了,我暂时住在市区里的招待所,等稳定下来找你。”
老余听着她这么坚决,一只手用力抓住她:“你别想走,别想离开我和野男人在一起。”
宋明月真想上去甩他两巴掌,看来刚刚静静打得那一下还没什么作用。
她生气道:“闭嘴!余祥廷你还是个男人吗?这么诋毁你的爱人,你哪只眼睛看到静静外面有野男人了,军人说出的每句话都必须要为自己负责。”
老余心里本就生气,见宋明月出头,他把怨气统统发泄出来:“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静静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你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没有你,我们一家现在都平平安安的。”
这次,不用张静静说话,陈澈已经提前将他撂倒在地上。
老余不是陈澈的对手,奋力抗争想爬起来,却丝毫使不上力气。
陈澈向来话少人狠,卡着他的脖子说道:“你家里的事情我没有兴趣,但是我若再听到你诋毁我爱人一句,就不是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张静静看着,内心更是苍凉,这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不一会儿,殷秀梅听到这边吵架,穿着衣服急急匆匆跑过来了。
她是妇女主任,大院里人多少都卖她一点面子,将两人分开后,殷秀梅道:“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商量,像这样子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宋明月完全赞成她的话,有事就谈,而且涉及到张静静,这件事肯定要解决的。
其他人都散去了,屋子内就剩下五个人,殷秀梅询问前因后果,张静静却并不想回答,她对这样的日子过绝望了。
看张静静不说话,老余先辩驳道:“我只是让她以后多顾及家庭,她就要跟我离婚,她现在的心已经散了,根本不在我的身上。”
“余祥廷同志,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们女人不是你的附属品,不要拿对待一件物品的语气说话。”
批评一顿后,殷秀梅又轻言轻语地问张静静到底怎么回事。
张静静眼眶通红,一直将眼泪憋回去,转过头哽咽道:“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病,我从外地回来,到家就听到他一番怨言,还将赵星的事情怪到明月身上。”
宋明月还不知道,问道:“赵星怎么了?”
殷秀梅叹口气,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无非就是她私自辞掉文工团工作被父母知道了。现在被发落到外地。
殷秀梅也知道大院不少人说这事跟宋明月有关,不过大约是第一印象原因,她对宋明月很有好感也,因此并不相信那些人的话。
“明月,人言可畏,你别管别人说些什么。”
还真的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她这儿肚子里怀着孕,张静静在闹离婚,现在就连赵星都不在了。
果然,想要做成一件事,不会事事都顺心如意的。
可是阻碍再多,宋明月都不会轻易放弃与认输,成功本来就是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到达的。
眼面前,先解决好张静静的事情最为重要。
任凭殷秀梅怎么劝,张静静这次是铁了心离婚,而且除了回答别人的话,她不吵不闹,跟以前那些活泼的张静静完全不一样。
出现这种原因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她真的失望透顶了,所以不再多说话。
第76章
殷秀梅劝了半天, 张静静就是不为所动,她对宋明月挤弄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希望宋明月能够帮助她一起劝劝。
可她才不
愿意, 且不说这个老余表面看起来憨厚老实,实则也是个小心眼的人,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静静。
就说姐妹想做的事情, 她肯定会支持到底。她那么想离婚,那么宋明月就支持她离婚。
气氛一度冷了下来, 不过妇女主任的职责是什么呢?就是服务好每一位家庭,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 那么就是她做主任的失败。
殷秀梅悄悄把老余喊到一边, 让他先回去:“现在静静在气头上, 说什么都不好使,你先回去,让她冷静冷静。”
老余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和下来, 拜托殷秀梅好好劝劝她, 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让这个家庭散去。
等老余走后, 就在宋明月的家里,殷秀梅与张静静好好谈了一番:“婶子知道你委屈,老余不会疼人, 你肯定是受到了不公平对待才想离开的。”
“可是静静,咱们要从实际出发啊, 你若是离开了大院,在这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要么灰溜溜回家,相信回去后你父母也放心不下。老余脾气是差了一些, 人不坏,夫妻之间就是这样的,你嫌他不听话,那么你就教导教导他,起码给他一次机会是不是。”
宋明月看着殷秀梅,突然觉得她有点像新闻上报道的借机器坏了挽救离婚夫妻的红娘,听着是一件好事,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似乎被殷秀梅有些说动,张静静看向宋明月,问道:“明月,你觉得我要怎么做啊?”
时代不一样,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同。如果是几十年后,宋明月肯定毫不犹豫地支持张静静明天就离婚,远离情绪暴躁男。
但在八十年代,她没有办法帮张静静决定她的人生,因为一旦离婚,正如秀梅婶子所说的,张静静需要面对很多,旁人异样的目光,父母能否接受,以后她是否会后悔……这都是难以确定的因素。
“静静,遵从你内心的选择,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张静静点点头,要是没有老余来明月家闹事这一茬,也许她真的会被说动,可是她真没想到老余还会牵扯到其他人,不再单纯是他们两人的事情。
时间不早了,殷秀梅让她自己再想想,今晚就先住在明月家。
要是平时,她肯定毫无负担,巴不得和明月住在一起,但是想到刚刚老余发疯一样来找,张静静有些退缩了,不想因为她连累到宋明月。
明月还不知道她的想法,让陈澈去睡书房,静静和她一起睡。
张静静没有起身:“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啊?太麻烦明月了,我还是去住招待所吧。”
“住什么招待所,就住我这里,住多久都行。”宋明月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过来,说道:“静静,你该不会以为住我这里是牵累我吧,就因为刚刚老余来我家找麻烦?”
“明月,对不起。”
“静静,我们是朋友,也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你觉得我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对你产生隔阂吗?如果今天换成是我有困难,你会不帮助我吗?”
那肯定不会,张静静很一直很讲义气。
殷秀梅也在旁边附和着:“是啊,我们在大院又没有什么亲人,都靠大家互相帮助,你要是真不愿意住在明月家,跟我回去也行的。”
殷秀梅倒无所谓张静静住在哪家,主要她想等下再去找老余聊聊,带着静静不太好。
宋明月抢着说:“不用了,秀梅婶,静静就住我家。”
陈澈没有管他们这些事,所以人群散掉后,他也去书房看书去了,宋明月将他喊出来,也是为了表一个态度:“陈澈,静静住我家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一切你做主。” 有了这句话,殷秀梅和张静静都放下了心。
原本坐了几天车就很累了,再经过晚上这事儿,张静静只觉得精疲力尽。
宋明月给她找了舒服一些的睡衣,两人一道躺在床上聊天,身下是冰冰凉凉的凉席,外面偶尔还能听到蝉鸣,张静静这才有些真实的感觉。
她将双手枕在头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说道:“明月,其实我觉得在你家那边好幸福。”
宋明月:“平城吗?”
“是啊,还有在上海,我也挺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这里,我就一阵窒息。”
因为在外面的身份,她是张静静,是与宋明月想一起开店的小伙伴。
可到了这里,她就是老余媳妇儿,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是错误的。
宋明月轻轻安慰着她:“没事的静静,如果你觉得坚持不下去了,那就离开。”
“那以后我们还能一起做生意吗?”她离婚肯定会被父母知道的,她父母肯定会让她回去,要是没有与宋明月畅想得那些美好未来,回去就回去了,本来张静静就很想家。
但是现在她不想回去,她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实现。
宋明月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你要是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咱们开了店,也需要人看着,你到时候住在店里都行。不过静静,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到底能不能原谅老余,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做出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情。”
张静静却忽然问:“明月,你喜欢陈营长吗?你觉得喜欢是什么?”
那肯定还是喜欢的,如若不喜欢,她才不会让自己受着委屈与男人有生理上的交集。
听着张静静这么问,宋明月还挺欣喜的,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结婚都是谈合不合适,何来的喜不喜欢,最起码她是有这个觉悟的。
她问了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你和老余接过吻吧,你接吻的时候想什么呢?”
张静静一下子脸就涨红了:“那还能想什么呀?这不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吗?”
“如果你不讨厌与他做这样的事情,起码说明你对他这个人不是讨厌的。”
既然嫁给了他,张静静自然是不讨厌,只是她越来越发觉自己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老余也没有一开始见得那么美好。
“不说我啦,你怎么样,有感觉吗?”
“你是说怀孕的事情?”张静静摸着肚子:“现在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可能是在平城那边压力太大。”
“明月,你真的要把孩子打掉吗?陈营长和你天生一对,你们那么相配,生个孩子也是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最重要是我没这个计划,我喜欢有计划的做事,一旦脱离了计划,以后就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虽然很累,两人就这么聊到了半夜才睡觉,宋明月还挺幸运,能够遇到张静静,起码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另一边,殷秀梅从宋明月家出来后,就去了张静静家里。
跟老余要好的几个人还在家劝着他想开写,不过都是大男人,根本不懂女人的心理。
等殷秀梅到了之后,他们就回家了。
屋内只剩两个人,冷冰冰的,殷秀梅先把底交代了下去:“你跟婶子说实话,你想不想离婚?”
“不想,我怎么会和她离婚呢。”
“那你做这些糊涂事干什么?你这不是在逼着静静不想跟你过日子吗?”
“婶子,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不怪我,是她张静静受宋明月蛊惑,不想过日子,要离婚的是她,不是我。”
老余把前因后果又讲了一遍,无非就是指责张静静不着家,又拿赵星举例子,“赵星工作都不要了,静静就是下一个她,也不会要家了。”
听到他这一套大道理后,殷秀梅脸色变得很难堪,压根就不认同:“明月同志是怎么样的人我能看清楚,她是你爱人的朋友,你却无缘无故把事情往人家头上放,你还真的是糊涂,难怪静静跟你过不下去。”
殷秀梅站起来:“你心要是不诚,我说再多也没用,就这样吧。”
老余把她拉住:“婶子,我有什么不对的,你指出来就是了,静静她听你的话,这件事还需要你周旋呢。”
“你若是想让静静回来
,首先态度上就要改正,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赵星是赵星,她的事情与你有何关系,你就无端指责是人家带坏了静静。”
“再说她做生意不着急的事,你心里不舒坦我能理解,夫妻之间有矛盾也正常,你和静静好好说就是,她是个听话的人,你上来就乱发一通脾气,就不能跟陈营长学习学习,他和明月现在日子过得多美满。”
经过一番劝导后,老余似乎听了进去,别人家夫妻都和和美美,只有自己独自一个人,他打算明天就去跟静静为自己的冲动好好道歉。
不过张静静不着家这事,老余依旧不觉得是自己错了,他得要想个办法让静静安心待在家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镇的住她的人。
他很快就有了想法,势必想让张静静改邪归正。
第77章
老余想到的办法, 就是最原始、也是最好用的,请家长。
他是管不住张静静了,只能让她妈妈过来看住她。想到这里, 老余豁然开朗,他怎么忘了还有找家长这茬。
到时候等张静静妈妈,他的丈母娘来了, 都不需要他说什么,自然会有人管住她。
老余瞬间心里舒坦了不少, 大致也有了方向, 再听殷秀梅的话, 第二天一早就想去把张静静接回来。
前一晚聊得太晚了, 等早上宋明月起来时, 发现陈澈连早饭都做好了,给她们留了一张纸条,让宋明月记得吃早饭,中午他会送饭回来。
张静静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到宋明月手里拿着的纸条, 眼睛里皆是羡慕:“明月, 陈营长对你太好了,心好细啊。”
宋明月笑笑没说话,她以前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大概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陈澈虽然嘴上说尊重她要不要这个,却也看得出来, 他对这很挺重视。
不过宋明月只当不知道,只有他不说, 自己也不会问。
刚吃完早饭,老余跟着殷秀梅就来了, 老余还特意带了几样礼品给宋明月:“昨天晚上是我太着急了,明月同志,希望你不要介意。”
宋明月没有收,她在等张静静的意见。
果然,在放下东西后,老余就凑到张静静的身边:“静静,我来道歉了,昨晚是我一时糊涂,说出了伤害你的话,对不起。”
这态度,变化得也太大了,张静静说不出哪里奇怪,以她对老余的了解,在生完那么大的气后,绝对不会轻易扭转内心的想法。
张静静问道:“你意识到哪里错了?”
“我不应该跟你吵闹,夫妻之间应该和和睦睦,我没有做到。”
秀梅婶子也站在中间亲切地说道:“静静,你可不知道,余队长上午特意请了假,一大早就请我过来带难,看在婶子的面上,之前的事情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张静静继续问老余:“那我以后想跟明月一起开服装店,你支持吗?”
他过不了心里这关,刚开始老余还没有这么大意见,可他没想到,这服装店开着太难了,还要四处奔波,反正他是管不了,今天一早他就给张静静她妈写了信说明了情况,现在把她稳住才是最重要的。
老余口是心非道:“你想做就去做,只要你别提离婚,所有的事情我都依着你。”
“老余,我最后一次原谅你,如果还有下一次,不管谁来都没有用了。”
老余点点头,她肯跟自己回家就好。
昨晚冷静下来后,张静静也想了很多,她暂时不想离开这里,那么只能先跟着老余回家。
好在他今天道歉态度比较诚恳,张静静也就顺势给了一个台阶下。
静静的态度摆在这里,宋明月自然无条件支持朋友,她收下老余带过来的东西:“礼物我收下了,也代表昨天的事情一笔而过,我知道静静的为人,她说最后一次原谅你就是最后一次,希望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不要再惹她伤心了。”
老余嘴里答应着这话,其实心里完全不认可,要不是因为她,他们夫妻怎么会闹到这种程度。
张静静回到家,中午吃过中饭后,她就又来找宋明月了:“你今天身体好没好点?我打算去找下小玉,赵星儿也不在,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些事情。”
肚子里有孩子对她影响还是存在的,比如吃点东西就很容易想吐,又比如总在打瞌睡犯困,这些都是宋明月以前不会出现的症状。
她打起精神,进屋换了一套衣服:“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又去了红旗公社,到了学校门口,大叔已经认识了她们,都没让等,喊裴小玉出来了。
跟她们去上海比起,裴小玉似乎黑了一圈,看到宋明月和张静静,忍不住两眼泪汪汪:“明月姐,静静姐,你们总算回来了。”
现在正好是课间休息时间,他们还剩一节课没上,宋明月让她先回教室,把最后一节课上完,今天她们也没事儿,会在门口等着。
现在的农村,对教育并不重视,但作为几十年后的人,九年义务教育已经刻在了宋明月的血液里面。
下课铃声一想起,裴小玉就往外冲了,在回家的路上,她说出了最近的遭遇,原本是和赵星一起卖西瓜的,可是赵星不知道怎么救被禁足在家里,裴小玉去找了她几次,她没有任何证明,就连大院的门都进不了。
好在她和赵星去过几次,对厂子很熟悉,后面就靠着裴小玉一个人,走东窜西,愣是每次按时把西瓜运了过去。
张静静听完心服口服,不愧是她,这件事要放在她身上,都不见得比裴小玉处理德好。
宋明月摸了摸她的头,奖励地说道:“辛苦你了。”
裴小玉有些害羞地转过头,而后才想到问:“对了,赵星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啊?”
张静静叹一口气道:“我们昨天才回来,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她被送到了外地姑姑家。”
裴小玉忧心地说:“赵星姐姐偷偷溜出来那次还不小心把腿伤者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恢复。”
难怪呢,赵星不是任人摆布的性格,一身反骨,要不是不能行动,估计她父母也奈何不了她。
裴小玉又问:“你们这次出去进展怎么样啊?”
“进展还挺顺利的,我们到那边遇到了明月的亲戚,在她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门路。”张静静说道,就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真的太好了。”只有裴小玉还在心心念念想着开店一事,厂子那边钱是一次一结,回到家后,她将这些天的钱全拿出来了,“是不是还不够啊?”
“估计不够,我们要找位置好一点的店铺,具体多少钱还没谈。”宋明月又从里面抽出三十块钱:“小玉,这是给你的额外奖励啊,这段时间辛苦了。”
“我不要,咱们开店的钱都不够。”裴小玉说,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
坐下来的时候,宋明月捂了一下肚子,张静静紧张地问:“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我没事儿,你别一惊一乍的。” 裴小玉给她们倒水,好奇地问:“明月姐姐,你肚子怎么了啊?”
“你明月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啦。”
啊???
明月怀孕了。
裴小玉自然是替她高兴的,她见过陈澈,和明月姐姐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他们生出来的小孩肯定很好看。
可是另一方面,她隐隐约约有些担心,明月是她们团队里的核心,她怀孕了,那接下来开店的事情还要做吗?
宋明月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她感到挺欣慰的,跟专注搞事业的人一起做事就是没什么负担。
宋明月抓住她的手说道:“小玉,你放心好了,这个孩子我不打算要,今天来找你,明天一早我就去医院看看把打掉,不会影响我们开店的。”
“明月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的宝宝,为什么要打掉呀,你怀孕了我们也可以开店,你坐镇指挥就行了,我和静静姐会把事情办好的。”
宋明月笑着说道:“你还小,知道什么叫养孩子吗?”
这一点裴小玉还真不知道,但是以她切身经验来说:“如果是我,我就不希望我出生,但要是明月姐姐你的小孩,她有那么好的母亲和父亲,一定非常愿意来到这个事情。”
张静静直呼牛,她怎么就没想到说这些话安慰宋明月呢。
她的小孩呀,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晚上回到家中,陈澈也没有加班,早早就到了家,见她没在,也猜到了她估计出去有事了。
只是等宋明月回来时,陈澈表情有些紧绷:“去医院了吗?”
“没有,找小玉有点事情。”
陈澈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晚上吃完饭,陈澈也主动去洗碗,让
宋明月坐着就行。
当看到他再次打了洗脚水后,宋明月忍不住道:“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
陈澈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坐到一边问:“聊什么啊?” “陈澈,你这几天什么意思?我跟你说过我不想生小孩,你在我家时也同意了!”
陈澈点点头:“是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打算明天上午去一趟医院,趁着现在时间空余,抓紧把打掉。”
陈澈:“好。我陪你一起去。”
他冷静得让宋明月心烦意乱,仿佛一个没血没肉的机器人,按理说,他这个态度正是宋明月想要的。
可是就是哪里觉得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宋明月心情不好,很早就睡下了,陈澈依旧是按照他的时间,看了一会儿书才上床。
她睡在里面,能感觉到陈澈进来时,脚步非常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她一样。
但宋明月根本就没睡着。
在陈澈轻轻上床后,宋明月再也忍不住了,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陈澈看着她:“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是,陈澈,我们聊聊吧。”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她说聊聊, 陈澈就真的打开灯听着她说话。
宋明月不喜欢将事情藏在心里,直白地问:“你说答应和我一起去医院是不是出于真心?”
陈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看,过了会儿才低沉地说道:“不是。”
两人互相望着彼此, 沉默着。
大概两分钟后,陈澈侧过脸,没有看她:“月月,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父亲,可这几天我却情不自禁地幻想, 如果我做父亲是什么样子的, 我爸对我要求很严格, 从小到大我们父子也不亲密, 要是我是父亲, 我肯定不会像他们那样子,我会好好爱护他,守护他,让他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但是, 你也不用因为我的想法去改变自己, 我只能去幻想, 而你却要一步步承受做母亲的痛苦,所以我不会要求你任何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比起王玉芬他们强硬的态度, 陈澈的这番话让宋明月触动大。
不怕男人撒泼,就怕男人卖惨, 尤其是这种长得帅,在外人面前高冷, 唯独对自己温柔。
宋明月看着他清澈且深情的眼神,选择无视, 立即倒下来睡觉。
思路坚决不能被他带偏了。
第二天一早,陈澈就和宋明月收拾收拾,他骑自行车带着她,一起去了陌市人民医院。
军队研究所内。
上午陈澈请了假,表妹蒋曼曼正好来他们这儿,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王冰几个人都不喜欢她,看到她也不爱搭理。
倒是蒋曼曼看了一圈,发现陈澈不在,主动舔着脸问:“今天怎么没有见到陈营长?”
王兵故意强调着:“我们营长去陪嫂子了哦,他马上要做爸爸了,有些人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思。”
陈澈要做爸爸了?
难道宋明月怀孕了吗?蒋曼曼脸色突然一变,人家是夫妻,结婚一段时间后怀孕也正常。
可她就是接受不了,在跟陈澈朝夕相处的每一天,蒋曼曼想嫁给他的心情就更加热切。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忍,就是想先给陈澈留下一个好印象,再慢慢想办法夺回他的心。
破坏别人婚姻很可耻,蒋曼曼心里也清楚,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重活一次,她仅仅想为自己而活,其它她都不在乎了。
所以在得知宋明月怀孕后,蒋曼曼半天脚步都是悬浮的,中午吃完饭,她的领导主动要求她放半天假:“你今天不在状态啊,回去休息休息吧。”
走在路上,蒋曼曼憋了一肚子坏,这个孩子坚决不能出生,她看到过太多例子,离婚夫妻之间一旦涉及到孩子,永远都得要藕断丝连。
与此同时。
到了医院后,医生先让宋明月做了一个检查,这个时候B超不普及,抽血化验,再让有经验的医生看。
孩子还很健康,但宋明月之前溺水过一次,对身体伤害很大,医生的意思就是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然很容易流产。
在叮嘱一系列事情后,宋明月突然打断地说:“现在可以流产吗?我不想要这个小孩。”
医生不解:“引产?你们不是合法夫妻吗?小孩也很健康,怎么会想起来引产的?”
她肯定不能说自己还有事情没干,这个社会,女人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生孩子。
宋明月灵机一动,脸色垮下来:“医生,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啊,我前段时间生病,吃了不少西药,就怕小孩生下来有什么毛病。”
“你什么时候吃药的?”
“几天前,这不是怀孕了想吐,我以为身体出了毛病,吃了不少药。” 医生分析道:“小孩的生命力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你这刚开始,按理说问题不大,但是以防万一,不想要也行,我建议你们最好再去大一点的医院问问。”
“不用问了,我不想要,麻烦您给我开个引产单吧。”
计划生育还没开始,想要流产,就必须得有有证明信,宋明月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个。
医生还在做努力:“看你们两位属于高知人士了,不缺钱的话其实可以去省城看看,我有个师兄在那边技术很好,推荐给你们。”
这次是陈澈说话了,他顺着宋明月的意思:“我们还是不敢赌这个万一,麻烦您给我们开一个证明信吧。”
“你们呐,来这里看不孕不育的都有不少,好不容易怀上了,怎么舍得打掉呢。”
陈澈紧紧握住拳头,直到医生将证明信拿到他的手上,他才礼貌地接过说谢谢。
引产安排在一周以后,交了钱拿好单子,宋明月这颗心才放下来。
孩子,不能要,是她早就确定好的,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主意。
可是与陈澈同排走,宋明月能明显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这件事毕竟是他妥协了,宋明月打算哄哄他,在大街上突然就挽住陈澈的手臂,故意夹子音地喊了一声老公。
这老公本就是一个时髦又大胆的词汇,陈澈听着臊得慌,更合理她还是用这种声音说出来的。
旁边几个走路的小媳妇儿,听到有人当众说这话,立马纷纷加快脚步,又忍不住朝她看去。
宋明月才不管呢,她紧紧地贴着陈澈:“今天我想吃大盘鸡,我们去饭店吃饭吧。”
这么一来一回,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多,大约是心情不好的缘故,陈澈倒一点也不饿,宋明月的提议他自然赞成的,回答了一个:“好。”
中午来吃饭的人不是很多,国营饭店的一半座位都是空的,宋明月找到一个位置,先将菜单递
给陈澈:“今天我请你吃,想吃什么尽管点。”
陈澈的兴致似乎不怎么高,甚至都没翻菜单,直接递给她:“我都可以,听你的。”
气氛有些尴尬,宋明月停顿了一下,还是将菜单接了过来,喊上服务员,点了三个菜。
早上在家草草吃了一口,又跑了半天,宋明月是真得有些饿了,她点的三道菜都是陈澈平日里比较喜欢吃的,可当她大快朵颐时,陈澈几乎没有动筷子。
从刚刚接过菜单后,两人就没再说话,宋明月不想做先开口的那个,也没再叫他。
饭店里不时过来几桌人,几乎每一桌都是说说笑笑的,唯独他们这桌,除了吃饭,没有任何语言。
等宋明月吃好后,陈澈去结了账,在前面的收银台等着她:“走吧,回家。”
好像在无理取闹的人是自己,宋明月坐在自行车后面,说不清楚哪里不舒服,可她能感觉到,陈澈现在就是爱搭不理的。
他们之间,难得出现了沉默。
前面转弯有一个冲刺,快要到的时候,陈澈忽然说道:“抓紧了。”
“好的。谢谢。”
陈澈一怔,他已经好久没从宋明月这儿听到这么正式的话了,说是礼貌用语,实则将两人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远了。
回到家中,宋明月跳下自行车,也是直接先回到屋内,平日里,她总会挽住自己,一起说说笑笑停好车再进家门的。
陈澈意识到了,宋明月在生气。
他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不开心,今天难道不应该是她开心的日子吗,引产的时间也确定了。
他们这边还在冷战,家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明月正在重新折叠自己运回来的衣服时,蒋曼曼带着礼物上门了。
她从屋内,就听到了她和陈澈说话的声音:“陈哥,恭喜你啊,我听说明月有孩子了,特意过来看看她呢。”
很明显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关键她这个时候在陈澈面前说这种话,不正是在戳他的伤疤。
还没等陈澈说什么,宋明月推开房门,笑面如花地走了出来:“稀客啊,你今天不上班吗?”
“你们在这里没什么亲人,我得知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早点过来问问的。”
宋明月很自然地走到陈澈身边,故意强调着:“老公,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不是不欢迎你这个表妹。”
蒋曼曼脸也冷了下去,她在意的倒不是宋明月话里成针,而是见她勾引人很有一套。
陈澈将东西退还给她:“今天不是休息日,这件事也不值得你跑一趟,赶紧回去吧。”
“我是真心诚意祝贺你们的。”
陈澈却直接忽略她的话:“我还有事,先回屋看书了。”
他平时倒也不会这么直接,今天原本心情就不好,非常不好,蒋曼曼却还在说小孩的事情,这简直是在往枪口上撞。
宋明月扒了扒手:“他对待讨厌的人都这样,没办法咯。”
蒋曼曼早就习惯了,练就一颗强大的心脏,才不管宋明月说了什么,只想把自己想法说出来:“将来生了孩子,你只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了,放心啊,陈澈的事业我会帮助他的。”
“你嘛?”宋明月不屑地冷笑道:“它同事还是很多的,什么阿猫阿狗我一般不在乎的,反正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排在他心里的,永远都是我和孩子哦。”
蒋曼曼哪里是宋明月的对手,原本是来让宋明月知难而退,明白自己的价值的,但是她丝毫不在乎这些,更没有往蒋曼曼设计的圈内跳,反而惹得一身骚。
回去路上,蒋曼曼却不小心听到了一个消息。
第79章
蒋曼曼原本想来给宋明月一个下马威, 让她知道她和陈澈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没想到反而被宋明月给呲了一顿,不仅没达到目的,还惹了一肚子气。
她冷着脸走在路边, 恰好听到有两个妇女在聊天,蒋曼曼路过时顺耳听到了陈营长,她便假跟着她们一起走。
好巧不巧, 其中一个妇女正好今天也去医院看病,开单子时, 看到了陈澈和宋明月正在开流产的单子。
妇人不解地说道:“陈营长和他爱人就是天生一对啊, 这好不容易有了孩子, 真不知道居然还要打掉。”
另外一个人跟赵星家关系好, 早就听赵星她妈说过:“陈营长那爱人, 注意多着呢,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仅陈营长被她忽悠得什么话都听她的,就说赵星, 多好的一个工作啊, 非要辞掉, 说跟着她一起做生意,你说有没有本事?”
“可是惯老婆也要有个章法啊,连孩子这种事情都没一点主见, 也得亏陈营长的婆婆不在,不然能让她这么胡作为发。”
正聊得热火时, 两人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跟着她们,便互相望一眼, 点了点头,抓紧脚步走了。
她们走了, 蒋曼曼心思却沉重复杂。
没想到宋明月居然不想要这个孩子,如果是真的话,那再好不过,不需要她再做什么就解决了。
可是哪里又好像不一样,蒋曼曼并没有称心如意,她的座右铭就是,紧紧的抓住每一次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等宋明月打掉孩子后,她就第一时间告诉舅妈周芳,之前不止一次听她后妈提到过,陈家到陈澈这代就一脉单传,陈澈外婆和他妈一直对他婚姻事情很上心,也巴不得早点要个孩子。
要是她们知道宋明月连孩子都不要,到时候肯定会不满意。
——
经过蒋曼曼这么一闹,宋明月反倒和陈澈有话聊。
她心情不好,说出的话也不好听,问陈澈:“你该不会没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吧?”
“看出来了。”
“以后我不想再在家里看到她,你替我告诉她一声,我脾气差,不要惹我,更不要到我家惹我。”
宋明月生气地一通警告,却看到对面人的在浅浅地微笑,她更是生气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澈只是觉得她这凶巴巴的样子很可爱。
他忍不住过去搂住她,声音温柔下来:“知道了,不要生气了。”
宋明月正在气头上,原本是想挣脱的,可是某人比自己高好多,她挣不开来,只能顺势抱住他。
陈澈在她头顶亲了亲:“月月,以后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嘛。”
宋明月傲娇道:“谁吵架了,是你太小心眼了。”
“嗯。我小心眼,对不起。”
宋明月这才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他,感受着坚实温暖的怀抱。
两人这次的小矛盾算是到此为止,反而将孩子这件事冲淡了。 后面两天,宋明月都是和张静静她们一起去市里为店铺的事情忙碌。
这年代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店铺并不容易。
之前宋明月找过一家,位置还不错,就是价格太贵,现在市区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卖东西的店铺,这也是以后的一个潮流,不缺市场,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既然这家不行,宋明月又去了其它几个地方,这是她们第一家店,肯定要好好选址,以后还要开第二家,三家,开到全国连锁店。
市区内的店铺太贵,要么就去偏一些的地方。宋明月对店铺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得要人流量大,周围居民多,第二就是街区规划好,这一点至关重要,身在这个年代,上面领导一个好的决定,对于普通人来说就会有无限可能。
这天,还是张静静和她一起去选址。
张静静盯着宋明月的肚子说道:“怎么感觉大了一些,最近还有反应吗?”
“才一两个月怎么可能大了,约了明天早上,去拿掉。”她一边走着一边淡定地说。
张静静追上去问:“怎么会这么快,明月,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嗯。决定好了。”
张静静便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宋明月想要做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一方面,她有些惋惜
,另一方面,又很佩服宋明月的勇气,没有哪几个女人结了婚怀孕后敢自己打掉孩子的。
她更加坚信了,跟着宋明月干,往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
第二天就是约好做引产的日子。
在这个年代,私自堕胎可能会涉及到犯罪,不过他们有医院签的特殊证明书,到里面就会简单很多。
其实宋明月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这个时候,医疗毕竟不发达,做这种手术也没成熟。
她一个连打针都害怕的人,却要经受这种折磨,宋明月心里暗暗发誓,恋爱脑做一次可以,以后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可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晚上陈澈回来后,她主动找他谈了一次:“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医院吧,你单位忙,好好工作就行。”
陈澈:“我已经请好假了,我陪你一起。”
“真的不用,我想让静静和我一起去,可以吗?”
她问得如此真挚,陈澈愣了一下,不知不觉中脱口而出:“可以的。”
他根本就受不住宋明月的任何要求。
宋明月不让陈澈跟着的原因很简单,她知道他心里还有不舍,又何必来面对这样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
宋明月并没有喊张静静,而是独自去了陌市的医院。
之前给她看病的医生还有些奇怪:“你爱人没有一起吗?”
“他单位工作忙,我一个人也行的。”
医生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先开了一个单子:“现在医院规定严格了,你做下检查,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也正常,宋明月拿着单子去交钱,需要抽血化验这些,早上做的,如果没有意外,下午就能得出结果。
大多数人都是没问题的,偏偏轮到她头上,医生看着报告单,摇了摇头:“你这边一个数据太低了,现在做引产可能会有危险,我给你开点药,先吃半个月看看,等指标上来就行。”
医生还不太放心:“对了,你等下再去检查下胎儿状况,要是没问题的话,我还是那个意思,去上面医院看看,还有挽救的可能性。”
宋明月压根机会没听她后面的话,满脑子都是她指标不达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
她真的一天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店铺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她现在更想好好把店铺经营好,把衣服卖出去,品牌打出去。
退一万步来说,孩子以后或者还有可能要,但一旦生了小孩,她恐怕要被耽误好几年,黄金风口上的几年,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她只能拿着药先回家吃。
到了大院门口时,宋明月却有些烦恼,不知道怎么和陈澈说这件事。
她知道陈澈内心还在纠结,一旦说了,又是歌在给他希望。
宋明月想了一会儿,先去张静静家请她帮了一个忙。
陈澈早早下班回家,一天他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他是想回来收拾东西去医院照顾宋明月的。
没想到等他到家后,宋明月已经躺在床上,一边的张静静正在给她倒水,看到陈澈回来,立马站起来迎上去:“陈营长,你回来了啊?明月已经做好了,医生让她在家休息几天就行。” 陈澈点点头,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
他来到宋明月的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的冲动,他也不会受这个罪,陈澈打算过两天就去医院做一下结扎。
她不想要小孩,那就不要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情,此刻他握住她虚弱的手,才知道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宋明月。
张静静走后,他就忙前忙后的照顾宋明月。
早上一大早,宋明月就闻到了家里鱼汤的味道,陈澈从门口看到她醒了,立即指了指,说自己要进去了。
他端了一碗新鲜的黑鱼汤:“这是野生鱼,我第一次烧饭没经验,你先尝尝看。”
宋明月调侃道:“陈营长亲自烧的啊?”
他总是闷不说话,怀着期待的眼神看她把鱼汤喝完。
宋明月笑笑:“味道还不错。”
他这才放心下来,接过她的碗:“我等下请静静同志帮忙照顾下,等我中午回来的。”
“好的。”
他走了之后,宋明月才下床活动活动,又将医生开的药偷偷拿出来吃了两颗。
也就半个月的事情,说什么她都要把这事拖到半个月以后,到时孩子没了,谁也不能左右她。
可是宋明月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今天下午,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陈澈的一家人,有他妈妈和姥姥以及舅妈。
她们之所以会回来这里,主要还是蒋曼曼打电话告知的。
正好陈澈的外婆在家,她听到电话里宋明月怀孕了,内心不由一喜,外婆见过她一面,对宋明月还算满意。
只是她的高兴还没过两分钟,电话那头又说,宋明月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怎么行,听到这话,她们连夜又是坐车又是坐火车,才一路奔波过来。
第80章
陈澈妈妈周芳是很早就想过来看看的。
自从结婚后, 她就发现儿子变化很大,也不常跟家里联系,虽然以前他也是隔一阵才回家一次, 可周芳当初让他结婚,就是希望他能顾家一些,现在倒好, 娶了老婆连家也不要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周芳对宋明月的不满意, 当初她要进门的时候, 周芳就坚决反对, 她心里的芥蒂没有解除, 陈澈却那么坚定, 反而惹得周芳更加不开心。
不过在听到宋明月怀孕后,周芳心里还是一喜的,她和陈道远就一个儿子,又跟他们不亲, 如果有个孙子或者孙女, 她就心满意足了。
陈澈外婆更是这么想, 老一辈嘛,图得就是有后代延续香火。
军属大院不好随便进人。
但也凑巧,周芳她们到门口时, 殷秀梅正好从外面办事回来,听到她们说是陈澈的母亲和妈妈, 殷秀梅主动请缨,带她们进去。
殷秀梅细细观察, 看得出来周芳的气质绝佳,难怪能生出陈营长这样优秀的儿子。
她主帮她们介绍大院里的一些事情, 快要到家门口时,殷秀梅问道:“大姐,明月知道你们过来吗?”
周芳笑笑回道:“还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既然提到了宋明月,周芳又忍不住问:“明月她在大院里面人际关系还行吧?”
殷秀梅点点头:“明月是个好人,而且做事干脆利落,能成大事呢,这不马上就要在市里开店了。”
周芳:“开店。”
“对啊,前阵子她还带着院子里另外一个人去上海进货了,估计快了。”正好到了陈澈家门口,殷秀梅头探着看了看:“估计陈营长还没有下班呢,门开着,明月应该在家的。”
陈澈外婆一直想问问孩子的事情,又想到怀孕头三个月不能乱说,愣是憋住了。
与殷秀梅道别后,周芳就带着她妈往小院子里面走,她们还在说着话,一抬头,就看到陈澈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洗衣服?
周芳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哪家有出息的男人会做洗衣服这种粗活。
陈澈突然看到妈妈和外婆,也十分惊讶。
“外婆,妈,你们怎么来了?”
周芳还没说话,他外婆已经冷下语气:“陈澈你在干嘛呢?你又不是没媳妇的人,怎么能做这种活。”
陈澈对她们十分了解,知道越解释越乱,便直接邀请她们进屋内。
宋明月正躺着吃东西,听到外面的动静,大声地问:“谁来了啊?”
任凭周芳平日里是个慈眉善目的人,这一刻也不想再忍了,
就算是怀孕,她一个没工作的人,怎么还需要别人来伺候。
在周芳想要上前敲开宋明月的门时,陈澈先一步拦在前面:“妈,月月在休息,您先坐一下,我去喊她。”
周芳看着儿子,觉得他有些陌生,可是陈澈的气场太过强大,甚至不需要说什么,周芳只能先妥协。
宋明月怀孕了,耍点脾气自己也只能忍着。
房间内。
在听到她们进屋声音后,宋明月就知道是谁了,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在听到周芳阴阳语气的话后,宋明月反而坦然了。
显然她过来就是找自己麻烦的,既然这样子,那么她不管怎么做,恐怕都不会如了她们的心。
宋明月换了一件衣服,出来就看到陈澈宽厚的后背,她走出来,跟他掌心碰了碰,这才微笑着说:“外婆,妈,你们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啊,我有些不太舒服,正好陈澈在家照顾我。”
周芳见她红光满面,不就是仗着自己怀孕使劲使唤陈澈嘛。
她也不藏着掖着,直白地说:“我听曼曼说你怀孕了,你外婆不放心过来看看你,目前看你状态还不错。”
陈澈外婆也从后面凑过来,扶住宋明月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医生说什么的啊?”
宋明月有些尴尬,其实开始她就猜到她们突然过来的原因。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说出口,怎么说出口时,陈澈已经先一步说道:“妈,外婆,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什么不想要?我在这边有个同学做医生,明天我去找找她,给明月做个全身检查”
陈澈一如既往的冷静:“不用了,已经没了。”
“什么没了??”他外婆最先激动:“小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孙子怎么会没了。”
比起周芳的苛责,外婆的极度伤心更牵动陈澈的心。
周芳也难以置信,她们大老远过来,就是想来看看孩子的,她甚至还在纠结要不要留下来照顾宋明月。
不过周芳是个体面人,知道大吵大闹也无事于补,她抱住自己的妈妈,严肃地问陈澈:“所以这个孩子你没有经过任何人的理由打掉了是吗?”
“妈,这是我和月月的事情,我有顾虑,孩子现在还不合适。”
他的不合适还没说出来,周芳一个巴掌已经狠狠扇了下去:“陈澈,从小到大我没打过你,可是也不是让你这么胡来的,你随便找个人结婚我没指责你一句,现在你连孩子都不想生。”
周芳以为是他不想要小孩,不仅因为陈澈刚刚的话,之前他也不止一次向他们表达过他不想要小孩。
她们急急匆匆赶过来也有这部分原因。
看着陈澈被打巴掌,宋明月看不下去,她刚要上前解释,陈澈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宋明月也清楚,周芳打了陈澈也会原谅他,可她不会原谅自己,其实她也不在乎周芳怎么想,但她不想让陈澈为难。
家和万事兴,他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宋明月不希望这些成为他的累赘。
家里气氛一度进入了低潮,周芳原本还想问问宋明月刚刚那大婶说她要开店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也没心思问了。
家里总共就两个房间,宋明月主动提出她们如果住家里的话,就住主卧,她和陈澈在小房间挤挤就行了。
陈澈以为她身体刚好,不想耽误她休息,最后就成了周芳她们住主卧,宋明月睡小床,陈澈打地铺。
周芳还不愿意搭理陈澈,老太太却不忍心,好久没见他了,实在冷不下脸。
总归他们还年轻,还能再要孩子。
晚上,家里灯都灭了。
宋明月躺在他一直睡的小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一双手从下面轻轻挠了一下她,小声地问:“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宋明月反握住他:“没有啊。可能白天睡多了。”
“你要不要上来睡,我们挤一挤?”
“不用,床小,我在这里睡就行。”
宋明月:“今天的那一巴掌疼吗?”
“不疼,不要放在心上。”
宋明月悠悠地盯着屋顶看,房间里,有透明月光照进来的点点光亮 ,正好隐约可以看到他的轮廓,那么的英勇挺拔。
她也没想到,他会跟父母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宋明月不是没看出来,他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可是却一句话没有反驳过自己。
宋明月胡思乱想着,以后他们要是生了孩子,是不是也会像陈澈一样呢。
一样的善良、有伟大志向、长成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那样也是不错的。
她是不喜欢生小孩啊,可是那是她和陈澈孩子。
想到最后,宋明月真的觉得自己疯掉了,谁的小孩也不行啊。
——
第二天一早,陈澈去队里后。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研究室,反倒先弯曲了蒋曼曼在的办公室。
蒋曼曼来上班看到他后十分惊喜:“哥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工作的事情,我们出去聊吧。”
蒋曼曼欢欢喜喜放下帆布包,跟着他往后面的小路走。
她还有些不明所以:“我们要去哪里啊?”
陈澈这才转过头:“我外婆和我妈妈来了。”
蒋曼曼面部一冷,而后又装着高兴的样子:“舅妈来了啊?那我今天下班后去看看她。”
“蒋曼曼,我不喜欢重复的话,我的事情更是与你无关,我不知道你告诉他们明月怀孕的事情有何意义,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要是再随便议论我的事,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他警告过蒋曼曼后,压根不想再听她的解释,便转身就离开。
留下蒋曼曼好久都没有平复下来。
刚刚陈澈眼睛里的恶意,她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这样子呢。
——
周芳前一天还气得觉都睡不着,第二天就精神抖擞地扮演起了婆婆的角色。
她真的是怎么看宋明月都不爽,而且不是因为她的原因,是宋明月真的做过分了。
早上她起来的时候,是自己儿子在厨房做饭,宋明月反倒才刚起床。
周芳冷眼道:“明月,家里的早饭该不会都是陈澈做吧,他工作那么忙,你得要体谅体谅他。”
她真的赖于应付这些,忍不住回道:“我做得没他好吃。”
周芳更生气了:“不会做不是借口,很多家妇女不是在家主内,怎么能事事考男人呢。”
这话她可一句话都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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