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红枫别墅区,色彩如油画般浓郁,大片大片的红枫占据视野,从车道一路蔓延到天际,如火烧云般,将天空浸染,仿佛重回夏天的热烈。
安弥骑着车闯入这片红色之中,远看,同是红色的车身像与枫林融为一体。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安弥单脚撑地,对准门口的智能锁进行面部扫描。
“叮——”
大门缓缓打开,安弥骑车驶入。
听到摩托声浪的刘姨迎出来,神情焦灼,“安小姐,你可来了,望舒快把家给砸了。”
刘姨是周望舒家的家政阿姨,半个小时前给安弥打了电话,说周望舒像是喝多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喊又叫的,还不停摔东西,动静挺吓人的。
周望舒一个月之前被人甩了,那时候她就发了回酒疯,去把人窗玻璃给砸了,这过了一个月,安弥看她状态还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得,这回又开始砸自家房子。
安弥停车,取下头盔,“她人呢?”
“楼上。”
安弥把头盔挂车上,大步迈入别墅。
刚一进门,她就听楼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陈迟俞!!!明明你才是鱼,为什么是我被钓!!!”
声音快把屋顶都掀翻了。
安弥脚下一顿,“她这是喝了多少?”
刘姨:“她抱了一箱酒上去,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安弥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有场恶战要打了。
周望舒平时弱柳扶风,喝完酒发起疯来却贼能折腾,安弥能肩摔200斤大汉,但面对喝醉的周望舒,她只能说,这玩意儿比苏芷伊老家400斤的猪都难按。
上楼,安弥先拍了拍门,“周望舒,把门打开。”
迎接她的是“嘭”的一声巨响,周望舒铁定是把床头灯砸了过来。
安弥二话不说,后退两步,然后抬腿,一脚把门给踹开。
周望舒暴风雨式的哭泣因为她这动静停了一秒,一秒后又接着哭,边哭边喊着朝安弥跑过来:“安弥!”
她脸上妆花得像鬼,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弥看见这张脸都后退了两步。
跑过来双手挂着安弥脖子,周望舒继续着她的发疯模式哭喊:“安弥,你说,陈迟俞他凭什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老娘没拿他当替身!”
“你没拿你没拿。”
安弥把她手给拽下来,隔这么近,她耳朵快聋了。
“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他说不见就不见,谁允许了?谁允许了!”周望舒越说越激动,“我要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立马松开安弥,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找手机。
安弥没拦她,等她酒醒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就不会再敢喝成这样了。
周望舒找到了手机,也拨出了电话,但陈迟俞给她挂了。
“不接我电话?!”
周望舒瞪大眼盯着屏幕,眼里像藏着一个师的兵力。
“你再挂一次试试!”
她继续打。
陈迟俞继续挂。
“靠!”
她再打,那边再挂。
周望舒彻底疯了,边对着手机疯狂输出,边一遍遍回拨,往手机屏幕上怼地那力气一回比一回重,手机都快被她戳烂了。
最后,周望舒从床上一个暴跳起来,把手机砸了,撩起袖子要往外冲,多半是打算去撕了陈迟俞。
安弥拦腰把她抱回去,按在床上,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直到她要吐了,安弥才赶紧放开她。
冲去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了一阵后,周望舒终于清醒了一些,没再大喊大叫。
安弥把她扶回床上。
靠着安弥肩膀,她捂着胃低声说:“安弥,我好难受。”
安弥摸摸她的头,“知道难受以后就别喝这么多了。”
周望舒也不知听没听见安弥说的话,眼睛闭着,身子一晃一晃的。
安弥扶她躺下,起身去卫生间拿来卸妆水给她卸妆。
估计刚刚那一通折腾把力气全花光了,周望舒像睡死了过去,安弥把她眼睛扒开给她卸眼线都没一点儿动静。
给她卸完妆,再把被子给她盖上,安弥站起来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叹了口气后动手收拾起来。
地上什么都有,杯子、床头灯、摆件、书、抱枕……还有一个拍立得和一堆照片。
照片东一张西一张散落在地上,大多都是她跟陈迟俞的合照,背景是一场西式的婚礼,在这样浪漫的场景下,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很是相爱,像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安弥一张一张把这些照片捡起来,视线并未在照片上停留多久,可当拾起角落里最后一张照片,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了这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里,除了周望舒和陈迟俞,在他们身后,还有另一个人。
他看着镜头这边,半仰头,在笑。
那个熟悉的,透着痞的,散漫的笑容。
不由自主地,安弥笑了声。
她好像怎么都绕不开陈聿这个人。
这一刻,她心里没有之前那种烦躁的感觉,心里的情绪很微妙。
如果就是绕不开……
她没继续往下想,浅浅呼吸着,听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
捏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安弥才将它与其他照片放在一起,收起来。
把地上的东西都归了位,再把碎玻璃渣都处理了,安弥拿过桌上的酒,坐在房间里的秋千上,边喝酒边看窗外天色渐晚,云隐星出。
晚上,她就睡在了这边。
第二天,周望舒醒过来,转个身看见身旁躺着的安弥,吓得叫出了声。
安弥被她吵醒。
“大早上你鬼叫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自己想。”安弥翻个身继续睡。
周望舒坐在床上开始想,昨天傍晚的一幕幕画面逐渐浮现在脑海里,等全部事情都想起来后,她转动身子四处张望,“手机,我手机呢?”
安弥:“床头柜上。”
周望舒在床头柜上找到被她摔得碎屏的手机,解锁后,她点进通话记录。
看到满屏显示的同一个红色号码,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做这么掉价的事。
“还喝这么多吗?”被窝里爬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周望舒没吭声。
安弥抬起双手,枕在脑后,“还是说,你在喝酒壮胆?就想冲陈迟俞面前去闹一闹?你明明知道你喝醉后会是什么样。”
周望舒起先还是没吭声,过了会儿,嘴里冒出一声:“靠。”
“我真栽陈迟俞身上了,”周望舒投降,将头埋在膝盖里,“我以为我顶多一个月就能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可忘不掉,压根忘不掉,我想见他。”
安弥说:“那就去见。”
周望舒摇头,“他不想看见我。”
“安弥,”周望舒回头看向安弥,眼底开始泛泪光,“我从来没想过,我周望舒,会这么没骨气,别人都不要我了,我还……”
她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哽咽到了失声。
安弥从被窝里起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这不是没骨气,感情的事哪儿能说控制就能控制,有些人就是你命里的克星,就是会成为你原则里的例外。”
说这些,安弥本只是想安慰周望舒,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控制不住的想,他……会成为她的例外吗?
这天,安弥一直陪着周望舒,很晚才回自己家。
她骑着车来,自然也骑着车走,看到她的车,周望舒笑着调侃,“你妈给你留的那点儿信托基金够你玩儿车?”
安弥不假思索,“花完了不是还有你养我。”
周望舒抱手环胸,“那你得日日烧香拜佛,保佑你姐姐我别破产。”
“行,回去就下个电子木鱼给你积德,”她跨坐上车,“走了。”
如巨兽吼叫的声浪划破夜空,安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自己家,偌大的别墅没有一点声音,人应该都睡下了。
她走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前,停下,却没开门,片刻后,她继续往前走,在另一间房前停驻。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搭上门把,极缓地沉下手腕,再缓缓推开门。
房间里的灯亮着,却空荡无人。
这是她妹妹安宁的房间,自从三年前那一天起,她再无勇气踏进这房间,却让人将这里保持如初,时常回来靠在门口看看。
安宁怕黑,所以安宁走后的这些年,她一直将灯开着。
这天夜里,她在安宁的房门前独自站了很久。
翌日,她起得很晚,昨晚失了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早上睡了会儿。
她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就夏姨一个人在打扫。
“夏姨,我爸人呢?”她问。
“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你先别打扫了,我等会儿会弄脏。”
“小姐你这是要……”夏姨表情有些惶恐。
“放心,我只是画个画。”
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安弥弄来两大桶颜料,再从地下室搬了个梯子架在客厅,提着两桶颜料爬上去,在安远山喜欢对着看报纸的那面墙上开始画画。
她要画的东西没什么新意,还是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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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阴森恐怖版的,她用红色颜料写字,让颜料呈现一种像血液般自然往下淌的视觉,远看真像用人血写上去的,她还在旁边画了个猩红的恶魔之眼。
恶魔之眼还剩细节没画时,外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想来是安远山回来了。
过会儿,脚步声与谈话声渐近。
安弥坐在梯子上懒懒回头。
身上染了斑驳颜料的她,配上墙面血淋淋般的半成品,以及那张美得近乎锋利的脸呈现出的轻蔑笑容,像个疯得十足又美得不可方物的精神病患者。
这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让走进来的两个人都面露惊色,同时停下脚步。
一个是被吓得不轻,这个人是安远山。
另一个的表情有意思极了,眼底有惊色,却也有笑意,他眼底的惊,是惊艳,是惊叹。
这个人,是陈聿。
看清是他后,安弥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脸吃惊。
陈聿怎么跑她家里来了?
还是跟安远山在一起??
看安远山领路的手势,他还是被安远山给请来的???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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