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怕的事实(三章合一)◎
虞子钰趴在斋堂窗子上, 顺窗缝往里看。
祖师娘在火灶前整理一束白色马尾。她仔细扒拉着,挑出色泽不够的,长度不够的, 都扔进火炉中, 散出一股头发烧焦的糊味。
“祖师娘, 肚子饿了, 怎么办呀”虞子钰小声道。
灵虚子转过头:“怎么办,要不你先回家吃饱饭了再上山?”
虞子钰绕到斋堂正门,提起小板凳乖乖在灵虚子身边坐下, 托起下巴:“我都下定决心出家, 和家里人恩断义绝了。要是还回去吃饭, 岂不是让他们看我笑话吗。”
“那你真打算以后一直待在这山上了?”
“嗯,我要和师傅您在一起, 再也不过问世事, 专心修炼。”
虞子钰随手拿起火钳, 戳弄炉中炭火。炭火烧得很旺,被她这么一戳弄,火舌窜出,烧到灵虚子手中那一束泛亮白马尾。
滋啦声响起, 顺直光滑的尾端被烧得卷曲。
灵虚子匆匆往后仰身,拍打被烧焦的马尾, 啧了两声, 又往虞子钰手背上打了一下:“你这手真欠。”
虞子钰慌慌张张放下火钳,低头查看那束马尾:“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剪刀拿过来。”灵虚子抬起下巴, 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竹筐。
虞子钰从竹筐里找出剪刀, 递给灵虚子, 又托起下巴,看灵虚子一点点剪掉被烧坏的马尾。
灵虚子整理好那一束马尾,细细捆绑好放在竹筐里,才道:“去把后院里那两颗菘洗了,等会儿为师给你包饺子吃,菘叶炒肉馅儿的。”
“好嘞,我这就去!”虞子钰兴致冲冲起来,要出门去。
灵虚子摇摇头:“算了,你洗不干净。你往井里打两桶水上来就行,为师自己洗菜。”
“哦,好吧。”
虞子钰跑到后院,拿着吊桶准备打水,发现李既演还没走,没好气地问:“你待在这儿干嘛,要和我一起出家吗?”
李既演走过来,帮她把吊桶垂入井里,“那你还除鬼吗?”
“除啊,只是我现在道行不够。你先回家去吧,等我修炼好了,自然会下山找你。”
“那你何时才能修炼好?”
虞子钰抬头望向前云层密集的天空:“不知道,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三年五载。”
她又转头看李既演,“对了,你这身子已经被我看过了,你须得守身如玉。等我还俗了,就找你成亲。”
“道士好像不需要戒酒色,你可以一边和我成亲,一边出家。”
李既演道,他卷起袖子,紧实小臂青筋凸起,有力拉起捞绳,稳稳提上来一桶散着凉意的井水。
“出家了就不能贪恋世俗的欲念。”虞子钰愤愤不平纠正。
李既演跟着虞子钰,吃了一顿灵虚子亲手做的饺子,就下山了。
虞子钰突如其来出家,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原打算一个月内,就想办法和她成亲,现在她出家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
道观住房里。
虞子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祖师娘给她铺床,伸手指向放在床头的暗红道袍,问道:“祖师娘,那袍子是您的吗?”
灵虚子直起身,抓起道袍抖了抖,“过来,穿上试试看。为师亲自帮你做的,看看合身不,不合身的话,明儿再裁一裁。”
虞子钰兴高采烈,跳起来脱下外衣扔在床上:“祖师娘,你还会做道袍啊。你可真神人转世,无所不能!”
她穿上暗红道袍,喜笑颜开:“正正好,不需要裁了。”说着,拿出钱袋,要孝敬灵虚子。
灵虚子帮她平整领子,束上腰带:“不必给钱了,这是为师送你的。你喊我祖师娘这么久,总该送你点东西。”
“祖师娘,您对我太好了。我们师徒俩齐心协力,一定可以腾云驾雾入仙门,早登极乐。”
灵虚子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等到虞子钰在炕上躺下了,灵虚子坐在床边帮她掖好被子,眼神凝重了些,终于是说道:“子钰,要不你别修仙了。”
“为何?”虞子钰睁大圆眼,躺不住了,掀开被子坐起来。
“子钰,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路上多有险阻,渡劫失败乃常态,能够飞升的少之又少。为师是担心,日后你失败了,会接受不了。”
虞子钰紧握住灵虚子干瘦的手,神色紧张:“祖师娘,我不怕吃苦,失败乃成功之母,败了再重来便可。祖师娘何出此言,莫非您也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
灵虚子轻叹一声:“睡吧,你昨儿一夜未睡,今日又折腾了这么久。再不好好歇息,恐怕就直接去见神仙咯。”
虞子钰握着她的手不放,眼神警惕:“祖师娘,那您先告诉我,这世上有没有神仙?”
“有,只要我们相信,那便有。”灵虚子说完,便出门去。
自嘲笑了两声,她自小在道观里长大,从小相信有神仙,信了二十多年。只是后来她随着师姐师兄们走过战乱,瘟疫饥荒继踵而至,道观里的人都死光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相信有神仙了
李既演回到将军府,想来想去,他应该要做些什么。
尤其是迫切想知道,李奉和虞子钰都发生了什么。李奉亲了虞子钰,舔了她的手,虞子钰口口声声管李奉叫淫贼色鬼。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他深思,李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奉和他自己,又是否是一体?
李既演想了很久,回忆起每次李奉出现时,是在怎样的场景下。
最初一次,是他随李方廉从塞外回京,初次遇见虞子钰。
仅仅是一眼,他狂热痴迷上了虞子钰,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那时候,李奉也出现了,鬼使神差控制了身体,行尸走肉跟着虞子钰走。
李方廉将他拉回来,骂他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丢人现眼。
再后来,李奉出现的时间比较长的一次,是他在塞外追杀匈奴时,被一支毒箭刺穿臂膀,疼得咬破了嘴唇。
他本以为那次自己要不行了,结果李奉又出现了。李奉硬是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回到了营帐。
再之后,李奉出现的时间皆是转瞬即逝。李既演也记不太清,他到底何时出现过。
最近他记得比较清晰的是,那日虞子钰在坟地里扇他耳光,以及昨日在巷子里看到萧瑾送虞子钰簪子,他吃醋了,李奉便出现了。
如此结合起来,李既演分析出李奉出现的规律。
一是和虞子钰有关。他对虞子钰用情至深,过于痴想她,或是吃醋了,李奉便有可能出现。
二是和身体的疼痛有关。当身体陷入痛苦时,李奉也有可能会出来。
这么一总结,李既演决定自己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可能,靠外力施压把李奉给逼出来。
他坐在床边,卷起左手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抽出匕首,避开血管划拉了一刀。刀刃锋利,轻轻一划便出了血。
刺痛感当即漫延开来,可是李奉并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每次李奉要出现时,他是能感觉到的,无法控制意识,精神被强制捂住,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难道是不够痛吗。
李既演放下匕首,指甲掐在伤口处,尽量按压刺激。痛感一阵又一阵,可是还是没有窒息感,李奉也没有出现。
他找来药粉,撒在伤口上用力按,在治伤的同时增加痛感。然而,依旧无果。
躺在床上,不断抚摸手臂上的伤,还在琢磨到底怎么样才能和李奉找到一个平衡。又或者,他该怎样才能杀死李奉,自己独占这个身体。
如此想到天都亮了。
他起身换衣服,准备去军营。白日须得在军营里当值,下午才有时间到山上找虞子钰。
伸手拿革带之际,碰倒了油灯。油盏倒下,承盘里的灯油洒在左手手臂上,顷刻间燃了起来。李既演连忙拍打,很快扑灭了火。
半截袖子被烧焦,黏在小臂皮肤上。昨晚上他划出的那道刀伤,更是火辣辣的疼。烧伤与刀伤混合在一起,疼得他脑门出汗。
匆匆找到药箱,准备敷药时,他恍然大悟——也许可以趁机试试昨晚未完成的事。
起身去厨房找到盐,融了点盐水。咬咬牙,将盐水倒在手臂上火辣辣的伤口处。
这么一下,疼痛更是加倍,神志都恍惚了。
李既演感受到那熟悉的窒息感,眼前浮现白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上气来。
有一个东西要冲破身子出来。
难以言喻的压迫将他压得无法呼吸,如同溺死前的挣扎。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慢慢被黑暗吞噬,在沼泽里濒死挣扎,越是挣扎越是绝望。
终于,他进入深渊。
李奉见到了光明。
李奉一从沉睡中清醒,便被手臂上的剧痛弄得眉头紧皱。他可不是李既演那个废物,他迅速缕清思路,分析现在的情况。
从刚才的迹象来分析。
他是被身体上的疼痛唤醒的。难道,自己的出现和疼痛有关?若真是如此,一直保持身体处于疼痛中,那他岂不是能够一直占据这副身子?
李奉思维敏捷,勾唇笑了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但他现在顾不得细思,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能占据身体多久,得抓紧时间去找爱人才行。
他可不管李既演需不需要处理军中要务,他只想和虞子钰在一起,抱她亲她。其余的烂摊子,让李既演自己收拾去吧。
李奉简单处理好伤口,绑上绷带,便飞奔前往虞家去。去了才知道,虞子钰已经出家,现在正在绝隐山的透天玄观呢。
他不禁拍拍脑袋,两人占据同一副身体真是麻烦,有太多信息差了。他沉睡时,完全不知道李既演到底干了什么,也不知周围发生了哪些变化。
虞青黛看着李奉,总感觉怪异,好似眼前这人不是她之前见过的李既演。
“李将军,要不先进来坐一坐吧。方才暗卫回来透信了,说是子钰这儿正在道观里打坐呢。我下午也要去看她,那时咱们一起上山也可以。”
李奉后退一步:“打扰虞姑娘了。”他没多言,转身便出门去
李奉不停息,当即启步去绝隐山,直奔山顶的道观。
一路上时不时按压手臂上的伤口,尽量保持痛感持续。生怕一不留神,身体又被李既演占据了。
即使他不知道李既演占据身体时,都干了些什么。可脑海中的基础知识体系是共通的。
他没来过道观,当下却清楚地认识路该怎么走。李既演那个废物不识字儿,导致他也跟着目不识丁。李既演武艺高强,当然,他也可以充分发挥这身子的拳脚功夫。
透天玄观内。
虞子钰正在磨盘上闭眼打坐。她得马不停蹄修炼,争取早日降幅李奉那个恶鬼。不然李奉去祸害无辜的人,那可就遭了。
虞子钰只觉得自己身上担子越发重,打坐也比往日更为认真。
李奉放轻脚步,悄然潜至虞子钰身后,双手蒙住她双眼,气息灼热贴着她耳朵说话:“娘子,可有想我,为夫想死你了。”
虞子钰正欲拔刀,又被李奉按住手腕。
他急速转身,绕到虞子钰面前,拿出一朵在路上摘的紫玉兰,捧在她面前:“娘子,给你摘的,喜欢不?”
“李奉?”虞子钰还以为是李既演那厮又来找她了,但这语气分明不是李既演,是李奉那恶鬼。
李奉将紫玉兰别在她耳朵上:“对,是我。娘子,我出来了。”
他行事大胆,不像李既演那般畏畏缩缩,直接按住虞子钰的膝盖,拖过来紧紧圈在怀里,吻在她头顶:“阿钰,我可想死你了。”
“色鬼,不许抱我!”
虞子钰挣扎起来,右手掐起剑诀,开始念咒语,“五兵出天,四方亡魂,三天开眼,万物皆伏,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李奉故意逗她玩,面目狰狞捂住自己的头:“道长饶命,小的未曾害过人,请道长饶命。”
看着他这痛苦模样,虞子钰难掩激动,从磨盘上跳下,狂笑不止:“哈哈哈!我成了,我成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成了,我可以驱鬼了!”
“祖师娘,祖师娘,您快出来看啊。我制服了这恶鬼了!”
她癫笑着往观内配殿跑去,跑了几步才想起来,祖师娘一大早就进宫了,不在这里。
又折回来,掐住李奉的脖子:“你这小鬼头,见到我的厉害了吧。像你这样的小鬼,我一天能斩十个,你可别放肆!”
李奉眉眼含春,握住虞子钰手腕,拉起来亲了亲。
“道长,我是个孤魂野鬼,无处可去。道长宅心仁厚,可度万物,道长收我在身边,度化我可好。”
虞子钰心荡神摇,满腔热情沸腾起来。降妖除魔是造化,度化万物乃大功德,若是她能度化这恶鬼,让其成为有用之才,岂不是妙哉!
她是要做普度众生的修道之人,并非杀伐狠厉的阎罗。若有小鬼一心向善,她也该救赎度化。
见虞子钰还在踌躇不定,李奉又握住她的手,语气可怜了些。
“道长,我可从没做过什么害人之事,不过是痴心于道长。如此道长也要诛杀我吗,道长,你积点阴德吧。”
虞子钰被他说得心里发麻,终于是放下了剑。
“那你告诉我,你这孽障,究竟是从哪里炼化出来的?”
李奉一本正经道:“不知。我就是一孤魂野鬼,浑浑噩噩过着,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就连为何会附身在李既演身上,我不得而知。”
虞子钰兴奋难耐,为自己降服了一个恶鬼而高兴,怜爱地摸摸李奉的头:“可怜的娃儿。不管怎么样,你附身于他人,终归是不对。这样吧,你先从李既演身上出来。”
“道长,我也不知该如何出来,你帮帮我。”
虞子钰愁眉不展,对于这方面,她也是一窍不通,可真是愁死了。
她转身翻开摊在磨盘上的《洞灵真经》,低头看了许久,都未悟出驱鬼的真谛,只得转过来正色看着李奉。
“这样吧,既然你没害过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鬼魅。那你今后就留在我身边,跟着我一同修炼,今日我得道成仙了,你也能跟着做个鬼仙。”
李奉是真没想到,虞子钰这么容易着骗。
又抱住她,亲在她脸上:“多谢道长,李奉今后便跟在道长身边,不离不弃。多谢道长收留。”
虞子钰嫌弃推开他,擦掉脸上的口水:“你这淫贼,尽早收了你那些花花心肠。净化好心思,仔细跟我修炼才是,不然我也度不了你。”
“只是我痴念道长已久,一看到道长便走火入魔,想入非非,这才把持不住。还请道长帮帮我,了却我这些杂念。”
虞子钰感觉自己又是身怀重任,压力又大了些,点头道:“嗯,你只管听我的,跟着我修炼就好。”
“都听阿钰的。”
李奉得意一笑,他就知道,虞子钰永远是他的。
虞子钰回了偏殿,找出《道德真经》出来给他:“你仔细研读这书,读个一百遍,再抄个一百遍。等悟了其中真理,心自然也就净了。”
李奉接过书,翻看几页,认识的字并不多。他忽而想起来,为何不趁机让虞子钰教他读书识字,这可是个绝佳机会。
他可不是李既演,总是需要藏着掖着不识字的真相。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不识字:“阿钰,我没读过书,一个字也不认识,你教我可好?”
“你个小鬼,事事都来麻烦我!要不也让我替你修炼得了!”
虞子钰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搬来小板凳,坐下来给李奉讲解书中知识。她本就喜欢谈经论道,旁人都不爱听她胡侃,都说她神神叨叨。
如今有个愿意跟着她修炼的小鬼,虞子钰心中暗暗高兴。有了这个鬼,让她对这世间有神仙,又坚信了几分。
指着书上的字,有板有眼传教起来。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这世间的道,是可以言说的,但是靠言说,又不能真正说出道的真理。这道啊,是一种存在于宇宙万物,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又真实存在的东西。”
李奉听不太明白:“那这道,究竟是什么?”
“究竟何为道,谁也说不出来。只能靠自己去悟,所以这才就叫悟道。如果能把这道给悟透彻了,便可以得道成仙了。”
李奉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只是想认字。
指着书上下一个字:“那这个呢,这个字念什么?”
虞子钰看了一眼,摇头晃脑道:“名可名也,非恒名也。这个字念名,也就是名字的名字,你的名字叫做李奉,我的名字叫做虞子钰。”
她一偏头,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识字吗,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叫李奉?”
李奉手又不老实,悄悄摸上她的腰:“虽然不识字,但也不至于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虞子钰拿着剑鞘拨开他的手:“淫贼,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李奉放下书,搂住她,亲在她的下巴,编起谎话:“阿钰,有些事情我瞒了你。我不是孤魂野鬼,我记着自己的身份呢。你可知,我为何痴想于你?”
虞子钰心怦怦乱跳,推了推李奉:“为何?你这色鬼,专门对我发/骚,真该阉了送进宫里当太监!”
李奉情话和谎话张口就来。
“阿钰,我是你上辈子的夫君。你我上辈子情投意合,白头相守。这一世你投胎转世了,喝了孟婆汤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倒是可怜了我,当个野鬼游荡了多年,这才找到你。”
“这世上真有鬼?”虞子钰狐疑道。
李奉搂着她不放:“你不是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有神仙自然就有鬼。”
虞子钰没法反驳了,将信将疑道:“这世间肯定是有鬼的。但你说你是我夫君,这点我可不信。我道心如此坚定,上辈子定然也是专心修道,哪里会沉迷于男欢女爱。”
李奉游刃有余继续扯谎:“娘子说得没错,你上辈子也是一心修仙。也正是因为修仙,你我才会阴阳两隔”
他背过身,支支吾吾没再说下去。
虞子钰心急如焚,把他拉回来:“你说清楚,别总是遮遮掩掩,小心我扇你。”
李奉望天叹息:“你上辈子为了成仙,杀夫证道。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一次了,也是我贱,这辈子还来找你。”
虞子钰脑子简单,又是个情绪容易被触动的,这下子还真信了李奉的鬼话,虽面上不显,但内心愧疚了不少。
摇摇头道:“唉,都是孽缘啊,孽缘啊。我上辈子杀了你,这辈子度化你,这便是因果循环吧。”
“娘子,我不怨你。”
李奉又转身,握住她的手,“娘子,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求这辈子好好陪着你,以后娘子成仙了,我也当个鬼仙,与娘子做一对神仙眷侣。”
神仙眷侣这四个字,当即扣响虞子钰心弦,引出摧枯拉朽之力。
“神仙眷侣,哈哈哈!李奉,妙啊,实在是妙哉!妙不可言!”
她拉着李奉坐下来,也含泪讲起自己的苦楚。
“李奉,你可知我这些年来,也过得甚苦啊。外人看我娘爱爹疼,从小锦衣玉食,却不是我每每夜里都唉声叹气,心里苦着呢。”
李奉抱住她,吻掉她的眼泪:“娘子受苦了,跟夫君说说,你都有何苦衷啊。”
虞子钰这才得以将心头攒了多年的苦水,倾诉出来。
“这世人皆笑我疯癫,说我是个癫子。我看这凡人各个愚昧不堪,却无法教化他们,心里着实痛苦。”
她擦了擦眼泪。
“这世人无人能理解我,连祖师娘昨晚都劝我不要修仙了。我作为这世间唯一的智者,又是大宣的紫微星,高处不胜寒啊。强者独尊的背后,是无尽的寂寞,你可懂我的烦恼?”
李奉搂紧了她:“我懂,娘子,我都懂。今后有我理解你,有我信你,陪你,你不再孤单寂寞了。”
虞子钰喜极而泣,对李奉是相见恨晚,大笑道:“李奉,你可真是天赐给我的良人。只要你信得过我,以后我得道升天了,一定带上你!”
“好,李奉对娘子不离不弃,永远陪着娘子。”
虞子钰拉住李奉的手,又翻起《道德真经》:“来来,我教你识字悟道。你快些学,学好了我们便可一起修仙!”
“好,娘子待我真好。”
李奉将她抱在腿上,满腔欲念烧得越来越旺。
骗她又如何,既然生于骗局能让她快乐,又有何不可。若以后他得到了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哄着她,这谎言也能成真,神仙没有也得有。
虞子钰教他念了一半的《道德真经》,又手把手教他画符,教他念咒语,忙得不亦乐乎。
最后,又带他到山顶打坐,汲取日夜精华。
在山顶野花竞相开放的草丛里,两人端端正正打坐。李奉偷偷睁眼看她的侧脸,这一刻突然希望这世间真有神仙,希望她能如愿以偿。
他对她的痴念,早已走火入魔,故意身子一歪倒在她身上:“阿钰,腿麻了。”
“你专心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虞子钰闭目养神,打坐姿势依旧端正。
李奉缠住她,顺着她脖子往上亲,轻咬着她白净的下巴:“阿钰,你道心可真稳,我这么撩拨你,你都不为所动,真令人敬佩。”
虞子钰被他的夸奖弄得暗自得意:“那可不是,我日夜修炼,你这淫贼,这点小伎俩还能乱我心神?可笑。”
李奉见她没有推却之意,动作越发大胆,呼吸粗重:“娘子,你想不想当神仙?”
“自然是想。”虞子钰终于是忍不住,狠狠咬一口他凑上来的唇,“你可别逼我再次杀夫证道啊。上辈子都死了一次,还不长经验呢。”
李奉动作不停:“娘子,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快活似神仙。你可愿试试?”
“什么法子?”
“鱼水之欢,翻云覆雨,乃是真正的快活似神仙。”
虞子钰是癫子,又不是痴儿,她早在书上研究过房中术,如何不懂这些。知道这李奉是个色鬼,这孽障整日肖想这些事儿,自然合情合理。
只不过,虞子钰才不想看到那东西,丑死了。
她侧过身,匆忙掀开李奉衣摆,把他裤腰带打了个死结。
认真道:“你现在占用的是李既演的身子。你我如今彼此交心,我也不瞒着你了,李既演那玩意儿可丑了,我看一眼都想吐,你别脱裤子吓唬我。”
李奉神色不再逍遥,坐直身子,按住她的肩膀,“你如何得知他那里丑?”
“我看过了啊。”虞子钰倒是无所谓。
李奉酸意汹涌,一拳打在草皮上:“是他逼你看的?这个禽兽。”
又搂住虞子钰,语气掺了委屈,“阿钰,你别喜欢李既演好不好。他是个窝囊废,他没我好的。”
“是我自己要看的,我想看就看了,你管我做什么。”她站起来,牵着李奉的手,“走了,我们该下山了,回去我教你念静心咒。你这个淫贼,真是贱得我头皮发麻。”
李奉猝不及防将她扑倒在草丛上,凑上去要亲她。
虞子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他亲。
却没多加拒绝,她发现自己在和李奉搂搂抱抱中,似乎获得异样的快乐。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她是不是喜欢上李奉了。
难道李奉说的是真的,他们上辈子是夫妻,这辈子情缘未了?
李奉也没掰开她的手,吻在她手背上,一点点地啃。虞子钰的手被他舔得湿漉漉,她心绪不宁,不知不觉放开手,想试一试和李奉亲嘴。
二人的嘴唇正欲靠近,李奉眼睛骤然睁大,呼吸急促,随即往后退。
李既演醒了,他身子僵硬得可怕,浑身都在冒冷汗,难以置信盯住虞子钰,“虞子钰,你和李奉亲嘴?”
“什么啊!”虞子钰被他吓到。
李既演握住她的肩,眼底布满血丝:“你和李奉都干什么了!虞子钰,你不能这么对我。他才出现几次,你就喜欢他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虞子钰意识到是李既演出来了。
她结结巴巴红了脸,厉声反驳:“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我与他人鬼殊途,怎么可能在一起,我一心修仙,从未有过半分儿女情长!”
“一心修仙,跟别人躺地上抱着亲,你管这叫修仙?”
虞子钰心生羞耻,若李奉是一个独立的人,她要是真喜欢李奉,也可大大方方跟他在一起。可李奉又是占据了李既演的身子,这般情况不清不楚的,令她着实羞耻。
她要是亲了李奉,岂不是也亲了李既演?
她红着脸起来,用力搓了一把发烧的脸,板着脸道:“我都说了多少次,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别管。仙人的事情你也敢乱问,不要命了?”
“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李奉?”
虞子钰嘴唇动了动,不知该如何回话。
李既演死死抱住她,将她梏得骨头发疼:“虞子钰,这不公平,一点儿也不公平。我才是身体的主人,是我先喜欢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狗屁不通,胡言乱语!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才不喜欢色鬼呢,一点儿也不。”
“那你喜欢我吗?”李既演松开她,直直盯着她明眸。
“不喜欢,你老是大吼大叫,不懂礼数。再说了,我已经出家了,怎么可能还贪恋红尘,你不要耽误我修仙。”
虞子钰心乱如麻,这次怕是她的情劫了,得好好思量如何度过这场大劫。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些
第22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虞子钰跑回道观, 李既演不远不近跟着她,同她一起回来。到观门口,虞子钰眼疾手快, 欲关掉观门把李既演隔在外头。
李既演毫不退让, 左手伸进去卡住门缝。虞子钰没注意, 吱呀一声推上门, 登时夹住李既演的手。
李既演的手本就刀伤烧伤交织,这下子手掌都被夹得充血青紫。他疼得闷哼一声,冒了细汗。
疼痛的刺激下, 李奉又有要出来的趋势——李既演暗慌, 李奉最近出现得如此频繁, 他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看到李既演面色痛苦纠结的模样,虞子钰跃跃欲试, 尝试问道:“李奉?”
李既演极力保持清醒, 从窒息感挣脱而出, 眼底已是布满血丝,骇人得很,他单手撑住门,问道:“就这么想要李奉出来?”
“关你什么事!”
虞子钰期盼看到李奉, 她喜欢李奉叫她道长,喜欢李奉含情脉脉的眼神, 喜欢教李奉识字悟道, 喜欢李奉亲她耳朵时弄得她痒痒的。
可她不能承认她心悦李奉。
李奉是个见不得光的野鬼,她是惩恶扬善的道长。他们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她一个超然不群的大宣王朝紫微星, 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野鬼。
这太有失身份了。
她跑进观内, 跳到磨盘上看书。李既演也进来,站在她前面,犹豫之下再次发出毫无威慑力的警告。
“虞子钰,我说过的,你若是喜欢李奉了。我便一辈子不让他出来。”
虞子钰心虚,两颊又红起来,没底气道:“他那么骚,谁会喜欢他。你一直说这个干什么,搞不懂。”
“你喜欢他超过我了,我不开心。”
李既演步子挪得沉重缓慢,他是个胆小鬼,喜欢她喜欢得神魂颠倒,却连牵她的手也不敢。每靠近她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只敢在心里无尽肖想她。
而李奉不一样,李奉刚跟她接触,就敢亲她抱她,舔她的手。他的痴心妄想,都被李奉轻而易举实现,他对李奉的嫉妒,甚至于萧瑾更深。
他厌恶这样子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怨气冲天。对于虞子钰来说,李奉可能是她一见钟情的情郎,萧瑾是她的青梅竹马。
只有他李既演,夹在中间,什么都不是。
虞子钰满脑子,都是方才和李奉在草地里躺着的春景。她捂着嘴,李奉吻在她的手背上,舌尖一点点碾过她手背的肌肤,吻得那般动情,好似春天发情的兽类。
“虞子钰,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话。”李既演将她乱飘的思绪拉回。
虞子钰放下书,不满地朝他吼:“你让我说什么啊,一天天乱我心智,不懂事儿!”
“你跟他亲嘴了,也该和我亲一亲,不然不公平。”他的底线也只能这样了。
“狗屁不通。”虞子钰挪过身子,背对李既演。
李既演站在原地,看着她有些歪斜的发髻,什么也没说。
良久后,虞子钰自己坐不住了。
依旧是背对着李既演,往后朝他伸出右手:“给你亲,行了吧,真烦人。我还想着还俗后和你成亲呢,你这样不讲理的性子,哪个姑娘敢嫁你哦。”
“什么意思?”李既演没搞懂。
虞子钰秀眉拧着,没好气道:“你不是要公平吗。李奉方才亲了我的手,现在也让你亲一亲,行了吧。我修仙修得日理万机,你还一点儿也不体谅我。”
“他只是亲手?”
“我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不信就算了。”虞子钰又要收回手。
“我信。”
李既演握住她手腕,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低头欲亲她的手。薄唇贴近手背前夕,忽然想起了什么,放开她的手,往旁边的水缸走去。
他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水瓢舀起一瓢水,淋湿锦帕又迅速拧干。
带着湿锦帕小跑回到磨盘跟前,握起虞子钰右手,用锦帕不断擦拭她的手背。嘴角偷偷带了点笑意:“上面有他的口水,擦一擦。”
虞子钰鄙夷道:“那不就是你自己的口水吗?”
“是,也不是,反正得擦干净。”李既演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虞子钰的手,指缝都不放过,最后才低下头欲亲不亲,故意问她,“我亲了啊。”
虞子钰头皮发麻,冷哼道:“只许亲,不许舔。”
李既演倒是比李奉听话很多,当真只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心里甜津津的,一根一根捏着她的指尖,又和她十指相扣,握着不放。
“放手,我这手是掐诀的,是给你随便摸的?”虞子钰想抽回手,抽不动,火气逐渐翻涌。
“再牵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求你。”他小心翼翼观察虞子钰的脸色,又问道,“李奉没有这样牵过你吧?”
“才不想告诉你呢,真烦人。”虞子钰右手被李既演握着,她忽起了逗弄之意,左手伸到李既演跟前,“这只也要牵一下。”
李既演受宠若惊,脑子被蜜意冲昏,没有半分犹豫,另一只手握住虞子钰左手。两人在空荡荡的道观里,四手相扣,看起来很是滑稽。
虞子钰大笑起来,笑声与她平日的癫笑狂笑都不同。这次的笑声,是真正的开怀大笑,被自己的风趣逗笑,笑得前仰后合。
李既演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捏捏她掌心:“你笑什么,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虞子钰大笑几个回合后,终于恢复正常,道:“我右手牵着李既演,左手牵着李奉。”
她两只手合拢,把李既演的左手搭在右手上,郑重其事,一板一眼道:“李既演,李奉,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哈哈哈哈!”
虞子钰被自己的幽默弄得捧腹大笑,捂着肚子从磨盘上滑落下来,“哈哈哈!你们两个还相互吃醋相互讨厌。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咧!笑死我了!”
李既演愣在原地,看着虞子钰蹲在地上狂笑不止。
他终于是忍不住,拉她起来,板正她的肩让她直视自己:“我讨厌李奉,我跟他不是同一个人!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他。”
虞子钰还在笑:“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笑死我了!”
李既演放开她,心里乱得七荤八素,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转过身道:“我先下山了,还得去军营呢。”
往前走了几步,又驻足一字一句道:“虞子钰,你只能喜欢我。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不能喜欢李奉。”
虞子钰笑声止不住,在后面笑得泪水都溢出。
等李既演走后,她终于止住笑意,哼着静心咒往偏殿走去。在殿内打坐修炼,同时在脑海中钻研《洞灵真经》的内容。
直到下午灵虚子从宫里回来了,她还带了一只烧鸡,一盒桂花糕,一盘清炒竹笋和两个大白馒头。在殿门喊道:“子钰,出来吃饭了。”
虞子钰肚子早就饿了,闻到烧鸡香味,从蒲团上弹起来,跑出门外:“祖师娘,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从宫里的御膳房随便带了点。”灵虚子递给她食盒,“拿到斋堂去,取出来用盘子装好。”
“好嘞!”虞子钰兴致勃勃提起食盒,往斋堂奔去。
灵虚子院子里洗手洗脸,脱掉身上带有血污的道袍,这才回斋堂。虞子钰已经将食盒里的菜端出来,摆放在矮桌上,盘坐着等灵虚子回来一同用饭。
等灵虚子也坐在她对面,她双手呈上筷子:“祖师娘,请用饭。”
两人一人拿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饭间,虞子钰神气十足讲起李奉的事情:“祖师娘,李奉说我跟他上辈子是夫妻,是我为了修仙杀夫证道,如今才跟他人鬼殊途。”
一直闷头吃饭的灵虚子,终于抬起头来:“他怎么比你还癫?”
虞子钰一脸无所谓,夹了点竹笋放进灵虚子碗里,继续说:“他还让我教他读书识字,说想跟着我一起修炼,以后当个鬼仙。祖师娘,我想收他为徒,可以吗?”
灵虚子似乎心里有事,回来后脸色一直很不好,不咸不淡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她撕下烧鸡两只鸡腿,都给了虞子钰,严肃道:“子钰,昨晚师傅跟你说的事,你想得如何了?”
“什么事?”
“修仙本就逆天而行,失败才是常态。师傅的意思是,反正早晚都要失败,还不如现在就放弃。照你这个心性,找点别的喜欢的事儿做,也能寻到乐子,快活似神仙。”
虞子钰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馒头,固执道:“我只喜欢修仙,我就要修仙。”
灵虚子终于是轻叹一声:“罢了,都随你吧,你开心就行。”
虞子钰总觉得祖师娘话里有话,但又不好得多问,祖师娘说话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她作为弟子,听命便是,不该多问。而且,她眼下心思也不在此处。
从昨日出家到现在,一直待在山上,她都有点想爹娘和姐姐了。
“祖师娘,我今晚先还俗一下,回家一趟,等明日再继续出家,可以吗?”
灵虚子喝茶的动作一顿:“出家是你这样出的?”
虞子钰手指揪着自己的道袍,心虚不已:“我想回去看看阿娘和姐姐,她们肯定也想我了。”
“不是恩断义绝了吗,不是说下定决心出家,再也不贪恋红尘了?”灵虚子故意逗她。
虞子钰脸上遭不住,凑过来摇灵虚子的手臂:“我只是想回去,让家里人看看我穿道袍的样子。让他们知道,我在道观里过得很好,不必为我担心。”
“行吧,那就下山吧。”
“谢谢祖师娘!”
临走前,虞子钰求着灵虚子给她扎了个道姑头。
灵虚子还给了她一柄拂尘,拂尘用的马尾便是昨日她在挑选整理的马尾。不过马尾被虞子钰烧坏了些,只得剪断一小节,和寻常的拂尘相比,显得稚嫩了些。
虞子钰整理好自己的新道袍,背上背起银剑,腰间挎好黑漆弯刀。左手持拂尘,右手行礼:“祖师娘,那弟子便先下山,明日再上来。”
“嗯,去吧。明日早点上山,为师带你去大宣第一修仙门派里求学。”灵虚子送她走出道观。
虞子钰停下脚步:“大宣第一修仙门派,在哪里?”
灵虚子:“明日你便知道了。门派里个个都是奇人能士,你去里面求学,很快就可以成仙了。”
虞子钰跪下给灵虚子磕头,已经是迫不及待:“祖师娘,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我不回家了。”
灵虚子眼神淡淡:“明日再去,听话。”
“哦,弟子遵命。”
太阳还未落山,虞子钰匆匆往山下跑。最后夕阳悬于一线时,跑回到虞府大门前。
她身穿暗红道袍,头上扎了个道姑头,门口的侍卫差点没认她:“三小姐?您,您这是闹哪样呢?”
“你们别管!”
虞子钰冲进府中,大喊道:“娘,姐姐,我回来了!你们快出来啊,我下山了!”
虞凝英和赵天钧率先跑出来,看到她这模样,哭笑不得:“闺女,你怎么弄成这模样啊。”
虞子钰得意洋洋在父母面前转了一圈:“这道袍和拂尘都是祖师娘给我做的,好看吧?”
“好看好看。”
第23章
◎李既演李奉左右为难◎
虞子钰像只花孔雀在院子里转悠, 拉着母亲的手夸夸其谈。讲她出家后如何如何想念家人,讲她的修炼进度,在山上遇到的精怪如何吓人。
最后讲到李既演, 叹惋痛惜道:“娘, 是我无能, 道行不够, 未能降服附在李既演身体里的恶鬼。”
虞凝英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笑着应和:“没事,子钰如此聪慧, 再过几日定可以收了恶鬼。”
虞子钰心头涌起暖流, 胸有成竹道:“嗯, 娘,我会努力的。”
二哥虞元楚晃悠着折扇, 步伐逍遥走出来。
他夺过虞子钰的拂尘, 往空中抛了一圈又接住, 道:“不就是出家出了一天吗,讲得如此悲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离家十几年了,头一遭回来呢。”
虞子钰上前抢拂尘, 喊叫起来:“这是我的,你敢弄坏了, 我叫祖师娘来收拾你!”
“收拾我?我是正儿八经的人, 又不是妖魔鬼怪。她怎么收我,念咒语,往我头上贴符咒?”
他用拂尘敲虞子钰的头, “小傻子, 你醒醒吧, 大家都在骗你呢。”
“你懂什么!快点还给我。”虞子钰生气了,抽出腰间泛着寒光的弯刀。
赵天钧赶紧呵斥:“元楚,你逗她干什么,把拂尘还给她。”
虞元楚瘪瘪嘴,拂尘丢到虞子钰身上,对父亲道:“爹,你们就纵着她吧。整天让她背着刀剑乱跑,早晚得惹祸。”
赵天钧其实也有过担忧,可对小女儿的溺爱,还是占据了上风:“不给她背着,她只会更疯。再说了,这么多年来,不是也没出事吗。”
虞凝英搂着虞子钰的肩膀,轻声安抚:“子钰是疯,但又不是坏,她想要什么给她便是了,老是说她干嘛。”
虞子钰摆起脸纠正:“我没疯,谁说我疯了?”
“我说的,你就是癫子。”虞元楚又拿折扇敲虞子钰的道姑发髻。
虞子钰要被气哭,往大门跑去,喊道:“我就不该回来看你们,你们就会惹我心烦。我现在就回道观,跟你们一刀两断,从此再也不下山!”
“你老是逗她干什么,各个都不让我省心。”虞凝英追上去拉虞子钰的手,“好闺女,不气了啊,你哥就这个臭德行,等会儿娘帮你骂他。”
“我要上山,再也不还俗了。”
赵天钧也过来哄她:“闺女,你方才说你在山上都看到哪个妖怪来的。爹年纪大了没听清,再给爹讲一遍可好?”
虞子钰转悲为喜,两只手比划着:“长脖墨角癞麒麟,很可怕的,就在道观门口。被我一剑刺过去,它就烟消云散了。”
正说着,虞青黛和宁远公主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侍卫。
府内几人正要行礼,宁远率先笑着道:“不必拘谨。”
宁远公主位高权重,如今手握相当分量的兵权,又负责绘制大宣王朝的国家舆图,其势力不容小觑。当朝半数以上的亲王,对她都得低头三分。
她与虞青黛是好友,与虞家向来交好,在虞府的气氛倒是轻松。
宁远被虞子钰这一身道长装扮吸引,笑道:“子钰,听你姐姐说,你出家了?”
虞子钰扯着袖袍,有些害羞,红着脸道:“昨日小出了一下,今日又还俗了。”
宁远笑意仍存:“本宫方才还和你姐姐说,找个时间去山上看看你,瞧一瞧出家人是如何过日子呢。没成想,你今天就还俗了。”
虞子钰觉得丢脸,嘴硬道:“我只是回来看看爹娘,明天还回道观的。”
宁远笑而不语。
在门口闲聊了稍许。
宁远和虞青黛以闺蜜私聊为由,一起往虞青黛寝屋而去,虞子钰也跟在她们身后。虞元楚老想跟着她们一起玩,便也跟在她们后面。
虞青黛回头看了他一眼:“元楚,我们女孩子之间讲话,你就别跟着了。”
虞元楚“啪”一声合上折扇,撒气道:“老是说我不着家,我回来了,你们又不带着我玩!”
虞子钰道:“谁让你不听话,不听话就不能跟我们一起玩。”
“你听话?爹娘让你不要修仙,你怎么还修?还修了个假仙,让大家看笑话呢。”虞元楚挥挥衣袖,迈起大步潇洒离去。
见虞子钰要拔刀去追他,虞青黛搂住她,带她进屋中:“你们两个少吵点,一见面就唇枪舌战,我都听得头疼了。”
进入屋内。
宁远关上门,并让侍卫在外把守。
二人拉着虞子钰坐下,循序渐进问了些她修仙的事情,慢慢将话题引到老皇帝身上。无需两人多加引导,虞子钰便得意洋洋,和盘托出。
“那日我偷偷进入三清殿,看到祖师娘在给皇上炼制丹药。然后祖师娘给皇上算卦,你们猜,算出来什么了?”
她眨眨明亮眼睛,还炫耀似的卖关子。
宁远给她剥了个核桃,顺着她的话问:“我与你姐姐都是凡人,哪里猜出你这神仙谜语。快跟我们说说,算出什么了?”
虞子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算出来我是大宣的紫微星。我、祖师娘、皇上已经协商好,我们三人齐心协力,定可得道升天!”
“还有呢,父皇还说什么了?”宁远追问。
虞子钰摇摇头:“没了,他只是说让我好好修炼,成仙指日可待。”
虞青黛又问:“子钰,你进了三清殿,可有看到你祖师娘,到底是如何炼制丹药的?都用什么东西来炼?”
虞子钰回忆起丹房的情况,道:“里头有很多妖兽,有火眼金睛兽,三头赖皮蛇,还有绿毛八角大乌龟。”
她脑子不清楚,时常幻象与现实交织,真真假假也分不清。
宁远看向虞青黛,眼神示意她先不要问了。随后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纸,一只黑色虎符画像跃然于纸上。
“子钰,你看看这个。下次你和皇上交谈时,多注意观察观察,看看周围可有这个东西。”
虞子钰凑过去看虎符画像,摸着下巴。
故作高深揣摩道:“这是黑皮血蹄滚地虎,我早些年在山上遇到过一次。跟它打了三十来个回合,头盖骨都被它掀翻了。好在我功力深厚,最后将它斩杀于河边。”
这次是她瞎编的,她怕若是说自己没见过,宁远公主会觉得她见识短浅。
看着宁远和虞青黛面面相觑的模样。
虞子钰心虚咳嗽一声,抬头挺胸加重语气:“真的,我没骗你们。不信你们看,我头上还有伤疤呢,就是那畜生给我挠的。”
“我们信,我们信。”宁远道。
老皇帝把玉玺和虎符藏得极深,宁远费了不少精力都没能找到。如今只能将希望放在虞子钰身上,虞子钰是最容易接近老皇帝的人。
宁远指着画像上的虎符。
对虞子钰道:“子钰,这个东西呢,不是真的大妖兽。它是大妖兽的雕像,黑色的,有拳头大小。平日都在皇上手里,你帮宁远姐姐留意一下,若是看到了就告诉我,好吗?”
虞子钰又凑头看了一会儿画像。
抬起头来,脸色变了变。
“这不是虎符吗。虎符乃调兵遣将的兵符,一半在皇上手里,一半在将帅手中,持有虎符者可以调兵遣将。你们要虎符做什么?”
宁远和虞青黛身子一僵,没想到虞子钰疯疯癫癫的,居然知道这个。
不等她二人开口,虞子钰却是自己大笑起来:“我知道了,你们做事自有你们的道理。我就不问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事情,我才懒得插手呢。”
宁远和虞青黛松了一口气,宁远又尝试道:“那子钰,你能帮姐姐留意虎符的去处吗?”
“这有何不可。不就是找个东西吗,我这阴阳眼最适合用来找东西了。公主放心,我定帮你把虎符找出来,让你们见识我这阴阳眼的厉害。”
宁远捂住她的嘴,“嘘”声道:“子钰,此事不可外传,虎符二字千万不可轻易向外说。”
虞子钰笑着,老道持成地竖起手指,掐了个剑诀。
“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嘛。你们一个是我的亲姐姐,一个是我亲姐姐的知己,你们的天机,我是不会泄露的。”
如此,宁远和虞青黛也就放心了。
虞子钰虽然疯魔,可有时候还是靠得住。她们以前不止一次,让虞子钰提前偷看呈给皇上的奏折,虞子钰基本上马到功成。
虞子钰又道:“同样呢,我的天机,你们也不能泄露。”
虞青黛问:“你有什么天机?”
“哈哈哈哈!说出来就不是天机了。”虞子钰仰天长笑出门去。
她的天机可多了,祖师娘明日就要带她去仙门求学,她很快就能成仙了;她有灵药野蘑菇,吃了可以助势阴阳眼,妙不可言;她还和李奉抱在一起了,和李既演牵手了——
这些,都是她的天机。
虞子钰出了门,跑回自己房间,温习修仙知识。
明日就要和祖师娘去仙门求学了,她作为祖师娘座下唯一关门弟子,可不能给祖师娘丢脸。
孜孜不倦看了一会儿书,又是朗读要是摘抄,忙得不亦乐乎。
外头传来声响,是祝淑秋的声音:“三小姐,大小姐让奴婢给您送来热汤,说是给您补补身子。”
虞子钰大手一挥:“送进来!”
祝淑秋低头小步进来,小心翼翼把汤盅放在茶几上。
她踌躇片刻,还是和虞子钰道歉:“三小姐,那日您让奴婢帮您守门,不许屋里的东西出来。是奴婢失职,未能完成三小姐的命令,还请小姐恕罪。”
虞子钰挥挥手,爽朗道:“不碍事,也怪我考虑不周。你一个凡人,怎么能看得住一个恶鬼呢,无事。等我明日去了仙门求学回来,定可以把李奉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祝淑秋带着端盘正要出门去,听到“仙门”二字,又驻足:“小姐,您要去哪里的仙门?”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儿,先下去吧。”
“是。”
祝淑秋退出门,心中疑团渐起。
她跟着虞元楚来虞府之前,在娘家村里待了一段时间。村里有个痴儿突然失踪了好些日子,回来后一直说自己进了仙门。
再没几天,那痴儿便失足村外的池塘,死得无声无息。
虞子钰温习着秘籍,却想起了李奉那小子。
她拍拍自己的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喜欢上李奉了。可恶,定是这个色鬼对她使用什么诱术,让她春心大动。
这么下去,她还怎么坚守道心?
虞子钰拿起剑,决定去找李既演,看看能不能逼李奉出来。问问这个淫贼,到底用什么法子勾引的她,惹得她一想到他就面红耳赤。
她和爹娘说了一声,说自己去看李既演,很快就回来。
虞凝英道:“马上要用晚饭了,你还到处跑?”
“我很快回来!”
虞子钰带着刀剑,直奔将军府。
此刻,李既演正在书房听李方廉的训斥。
李方廉气得胡须颤颤,指着他骂道:“军营要开议会你不懂?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居然不参会,跑去山上找虞子钰!你干脆跟着她一起出家算了!”
李既演有苦难言,他当然知道军营要开议会,他一早便准备去了。
结果李奉突然出现,李奉才不管什么议会要务。这家伙一心只有虞子钰,跑上山和虞子钰卿卿我我,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处理。
“父亲,下次不会了。”李既演低声道。
李方廉又道:“痴恋虞子钰,那你倒是赶紧缠着她,让她点头答应成亲啊。”
“我会尽快。”
下人来在门外报信:“大人,虞家三小姐来了。”
李方廉“啧啧”两声,道:“赶紧去,最好今晚就让她答应成亲。把你们的亲事定了,我也好正式入伙宁远的队伍。我看啊,宁远才是最可能得天下的人,咱们可别站错队了。”
“是,儿子先退下了。”
李既演来到前院。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虞子钰穿着道袍站在院中,倒真有几分道士遗世独立的飘逸。
没等李既演走来,虞子钰自己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尝试问道:“李奉?”
“我不是李奉。”李既演眼神转瞬间黯淡。
虞子钰觉得无趣,她想来找李奉的,她想见李奉。转身就要走:“哦,那我回家吃饭了。”
李既演拦住她:“是我,你很失望?”
虞子钰耸耸肩,一下没一下挥舞手中的拂尘:“当然了,我辛辛苦苦跑一趟,却没看到想看的人,当然失望。”
李既演心如刀绞,拉着她出了将军府,拐到外头的一条巷子中:“虞子钰,李奉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他,不喜欢我?”
“他做了很多的”虞子钰低头,无所事事地踩李既演的鞋尖,“他舔我的手,还抱我,还亲我。”
“他做的这些,才让你喜欢他的吗?”李既演咬牙沉声问。
“哎呀,我不知道了。再说了,我喜欢谁就喜欢谁,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她毫不示弱,梗着脖子继续道:“你们共用一副身子,我和李奉亲亲抱抱,相当于你也亲我抱我了,还是你占了便宜呢。”
“我占谁的便宜?”李既演对她的逻辑噎住。
虞子钰振振有词:“占了我和李奉的便宜。我跟他上辈子是夫妻,以后我当神仙,他当鬼仙,我们就是神仙眷侣。你一个凡人横在我们中间,就是你在占便宜。”
李既演拳头紧握,似笑非笑:“我竟成你和李奉的障碍了。虞子钰,你可真会伤人。”
虞子钰心里打鼓,觉得自己说的话过分了。
尽量找补:“不是那样了。但也都怪你,谁让你长得这么俊。要是你长得歪瓜裂枣的,李奉就算上了你的身,我也不会喜欢他。”
“你之前不是说我长得丑吗?”
虞子钰目光下垂,匆匆扫了一眼李既演下方,道:“我说的是你裤.裆里那东西丑,又没说你的脸丑。”
“其实现在没那么丑了,白了好多,我没骗你。”
李既演发现自己真是傻子,他这时本该质问虞子钰为什么喜欢李奉的,结果又把话题绕到这上面来。
虞子钰抿抿嘴:“明天吧。现在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明天真的看?”李既演忐忑不安,再次纠结,怕她看,又怕她不看。
“真的,等我去仙门求学回来就看。要是好看的话,我们就成亲。”虞子钰给出个轻飘飘的承诺。
李既演抓住重点:“去哪里的仙门求学?”
“天机不可泄露。”虞子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既然李奉不在,我就先回家。你告知他一声,要是他出来了,记得让他去找我。”
“我没法告知他。”李既演盯着虞子钰俏丽的面庞,根本就不需要告知,只要李奉一出来,肯定第一时间去找她。
虞子钰走了几步,还是想李奉想得厉害,她突然道:“以后就这样定吧。你这副身子呢,左边是李奉,右边是李既演,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谁教你这样规定的?”
“我自己定的不行吗?”她看着李既演的脸,想起李奉的眼神,不禁情动,凑上去快速亲在他的左脸,“我亲一下李奉。”
亲完,就想跑。
李既演拉住她,眼眶湿润:“左边是李奉是吧,只喜欢亲李奉是吧?”他抬手往自己左脸扇了一巴掌。
虞子钰瞪大眼睛,怒不可遏:“你居然敢打李奉!孽障!”
她抬手在李既演右边脸也打了一巴掌:“你打李奉,我就打你!”
李既演两边脸火辣辣的疼,又抬手打在自己左脸:“你不是喜欢李奉吗,你越是喜欢他,我越是要糟蹋他。”
虞子钰又想打他的右脸,左右为难之下,还是放下手,低声咒骂:“有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骂完,迅速推开李既演,跑出巷子。
作者有话说:
阳了,身体有点不舒服,
明天请假一天,后天正常更新。
第24章
◎江山美人都是我们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李既演气虞子钰只喜欢李奉,但还是送她到虞府门口。
在虞府门口,撞上虞青黛送宁远公主出府。虞青黛见妹妹两眼红红的, 一脸的委屈, 上前问:“子钰, 怎么了这是, 谁欺负你了?”
“李既演。”虞子钰瘪着嘴,要哭不哭,跟姐姐告状, “他不听我的话。”
此刻, 虞府大门口已经掌灯。
虞青黛和宁远一同向李既演投过目光。烛灯映照下, 他两侧脸颊上的巴掌印宛然在目,瞧着还挺渗人。
虞青黛与李既演也不熟, 只得低声问虞子钰:“李公子脸上的伤是你又打人了?”
虞子钰点头, 又摇头:“是, 也不全是。”
“到底怎么回事,跟姐姐说清楚。”
“右边是我打的,左边是他自己打的。”虞子钰眼神闪躲,吞吞吐吐道, “我只打了一半,要道歉我也只道一半。”
虞青黛和宁远不自觉看向李既演, 二人面面相觑, 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既演对宁远和虞青黛分别拱手作揖:“公主殿下,虞小姐, 在下先告退了。”
待李既演走后, 虞青黛才问虞子钰:“子钰, 你怎么每次都打他?”
算起来,从李既演来提亲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月,虞子钰已经打他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山上坟地里扇耳光;第二次把人家关屋子里折腾了一晚上,说是要除鬼;再加上这一次
“谁让他不听话,是他自己欠收拾。”虞子钰哭丧起脸,跑进府内。
夜里。
赵天钧在书房处理政要,眼前又浮现老皇帝丑陋得不忍直视的面容。
今日早朝时,老皇帝竟公然于朝堂上问他,能不能把虞子钰过继给他当女儿,他封虞子钰为镇国公主。
赵天钧哪里能愿意,不知作何回应。
好在李方廉出来打哈哈,说是皇上若是想过继,也应当过继为皇孙女,让虞子钰喊一声皇爷爷才是。
最后大家跟着一起打趣笑起来,此事只能暂时糊弄过去。
赵天钧不知这老畜生按的什么心。
但可以确定的是,老皇帝肯定是想利用虞子钰做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这么多年来,老皇帝做过的匪夷所思之事,可太多了。
老皇帝就像整个大宣王朝里,一个无法名状的怪物。
曾经为了延年益寿,将三岁的皇太孙活活咬死,逮着孩子的脖子吸血。
为了体验升天,弄了个绑着大风筝的木椅,椅座底下绑上黑火/药包。自己坐在木椅上,让太监点燃火/药包发射木椅,最后确实升天了,但很快摔下来,断了三根肋骨。
自己研制换皮术,活生生用刀割下自己大半张脸皮,又割下一个孩童的脸皮。拿针把孩童的皮肤缝到自己脸上,最后伤口溃烂,愈合后整张脸人不人鬼不鬼。
此类令人毛骨悚然的行径,可太多太多。
大家起先都觉得,这老畜生恐怖是恐怖,可他看起来即将油尽灯枯,恐怕没几年就驾崩。
等他死了,大家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不曾想,这怪物老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却还是半吊着一口气活了一年又一年。
甚至在大明宫发生了多次行刺,这老怪物居然还能硬着一把骨头与刺客对抗。
有次,刺君之行再发。
太监高喊有刺客!众人鱼贯涌入大明宫,想要救驾。
看到的一幕,令众人脸皮发麻。
五皇子身穿黑衣,手拿匕首鲜血淋漓躺在龙纹地衣上,脖子脑袋几乎要分家。老皇帝趴在五皇子身上,如野兽一般啃咬五皇子的脖子。来侍寝的万贵妃,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
看到众人进来后,老皇帝才颤巍巍抬起脸,笑得阴森恐怖。
“你们这帮饭桶,要你们何用!若不是朕尚存些气力,今日便真死在刺客手中了。”
他踉踉跄跄爬起来,一脚踩在五皇子的头上,啐了一口,“逆子,还想杀父弑君,朕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
说着,抄起椅子将五皇子的头砸了个稀巴烂。
自那次后,再无人敢行刺
赵天钧思绪拉回,速速处理好案桌上的公务。
又去沐浴更衣,这才回到寝屋。
虞凝英已经睡下,他蹑手蹑足上床,躺在妻子身边。手一揽,把虞凝英搂在怀里,轻声问道:“夫人,你睡了?”
“还没呢,睡不着。”虞凝英睁开眼。
“怎么了,是不是没我陪着,所以睡不着?”
虞凝英往他手臂上拍:“多大岁数了,还老不正经。方才青黛和我说,子钰又打李既演了,他脸上全是巴掌印。”
赵天钧握住妻子保养得白润的手,道:“怎么又打人了,那李既演怎说的?”
“没说什么。”
赵天钧笑起来:“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咯?这不是天造地设吗,快些让他们成亲,成亲后让李既演带子钰到塞外去。”
“胡说!就算成亲了,子钰也得住在京城,哪能送她去塞外受苦!”虞凝英恼了。
赵天钧这才将今日在朝上,老皇帝将过继虞子钰一事说出。
他忧心老皇帝会对虞子钰不利,想着赶紧让虞子钰和李既演成亲,随李既演去塞外躲一躲,远离老皇帝。
虞凝英听罢,也依允。老皇帝对虞子钰的爱护,着实让她愁虑。
赵天钧轻叹:“咱们这三个孩子啊,也就青黛有出息。元楚游手好闲,整日围着那小寡妇转悠。子钰又疯疯癫癫,沉迷修仙,唉。”
虞凝英:“青黛要做什么,咱们全力支持她便是。元楚嘛,他若是真想娶那小寡妇,我也没意见,由他自己折腾吧。至于子钰,只愿她平安就好。”
“嗯,也只能这样了。”他搂紧了虞凝英,凑过去要亲她。
虞凝英嫌弃别开脸:“老不正经,别折腾,腻死了。我要睡了。”
赵天钧按住她亲了好几口:“想当年,你把我当小倌儿绑在屋里,天天亲,那时怎么不说腻?现在嫌我老了,亲一口不让?”
“让你亲行了吧,别叨叨了。”
赵天钧笑着抱紧了她,两人在被窝底下,忆起当年趣事。
当年。
虞凝英是商户之女,家大业大,自小娇生惯养,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少女风华正茂的年纪,一眼看上了在男倌院当杂役的赵天钧。
她行事大胆,说是要把赵天钧买下,带回家玩。赵天钧宁死不从,说自己只是在倌院干杂活儿,不是卖身的小倌儿。
虞凝英不管不顾,将他带回家。带回家后,被家中父母骂了一顿,她只能让赵天钧在虞家当马奴。
感情之事越是压抑越是炙热,二人渐生情愫。寒冬凉夜,英俊少年郎潜入娇小姐屋中,为她暖脚,只为换得一个温软的吻。
后来,虞家家道中落,家中奴仆都要遣散。
少年临走前,背起分量不轻的包袱,瘦高身板依旧挺直,他将虞凝英拉到马场的草垛后方,亲得她嘴唇红肿,道:“小姐,你等等我,五年内我一定风风光光回来娶你。”
虞凝英别别扭扭红了眼睛:“谁要等你,你一个奴才,拿什么娶我。”
四年后,虞凝英举家搬迁到京城。
那年殿试放榜,商户们摩拳擦掌,等着榜下捉婿。虞家父母也等着找个女婿上门。
虞母到榜前守着,惊愕失色跑回来对虞凝英道:“英子,你可还记得咱家以前那个马奴赵二狗?这小子居然中了探花,正被各家抢着说亲呢,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说着,母亲又一脸惊恐:“英子,你以前老欺负赵二狗。如今他得了势,该不会报复咱们家吧?”
虞凝英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哪有欺负他”
放榜结束后五日,惊才艳艳,神采英拔的探花郎备上厚礼来到虞家,问他们要不要上门女婿。
没几日,羡煞旁人的探花郎入赘虞家的消息,便在京城传开来。
——
李既演回到家中,低着头走,想法子躲开李方廉。
却还是被李方廉捉个正着,李方廉刚想问他,虞子钰过来将军府所为何事。话未出口,一眼看到,李既演两侧脸醒目的巴掌印。
“你这脸怎么回事?”李方廉伸长脖子,左右轮流看了一番。
李既演遮遮掩掩:“不小心摔了。”
“摔哪里能摔出这么大个巴掌印。”李方廉捋捋胡须,反应过来,“怕不是摔虞子钰手里了吧?”
“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屋了,父亲也早些歇息。”李既演拱手道,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李方廉本想骂他几句,又觉得没意思,只好作罢。
李既演回到屋中,拿着铜镜照脸。他自己扇的那巴掌挺狠,虞子钰扇的那巴掌也狠,双侧面颊都红肿了。
解衣准备沐浴,发现腰间革带里夹着一张黄符纸,打开一看,里头歪歪扭扭写了两行字。
从这扭曲的字体来看,分明就是自己的字迹——李既演恍然大悟,这应当是李奉留给自己的字条。
他还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和李奉交流。
这黄符纸,一看就是虞子钰经常用来画符箓的黄纸。李既演大概能猜测出,虞子钰应当是教李奉修仙悟道了。
李既演这段日子已经在偷偷认字了,他拿出自己认字的笔记,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弄清楚李奉到底写了什么。
“合作”
“我召古娘子和认字,你处里公务,冮山美人豆是我们的”
李既演研究了一会儿才明白,李奉这一堆错别字,李奉想写的估计是“合作,我照顾娘子和认字,你处理公务,江山美人都是我们的。”
把内容研究清楚,李既演面色却难看了。
凭什么李奉来负责和虞子钰调情,他来处理公务?
他有种预感,按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可能以后白日他辛苦当差赚钱养家,夜里李奉就出来坐享其成,抱着虞子钰恩恩爱爱。
虞子钰分明应是他李既演的娘子,他的娘子,凭什么让李奉照顾?有这么占人便宜的吗。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调整一下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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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去仙门◎
虞子钰次日早早起来, 温习过一遍修仙秘籍。后去和爹娘拜别,说自己要上山出家了。
母亲问:“晚上还回来不,不回来的话, 娘今晚去道观里陪你。”
“我还回家睡觉的, 道观里蚊子多, 咬得我睡不着。”虞子钰手持拂尘, 背起长剑,腰间挎上弯刀,拿上两个大白馒头出门去。
“那你早些回来, 今晚我们等你回来再吃饭。”
“知道了!”虞子钰挥挥手, 疾步离开。
她出了虞府大门, 望向成贤街方向,朝阳升起, 投下金灿灿的光幕。那边便是将军府所在, 虞子钰又想起自己那嘴甜面俊的小情郎。
也不知道, 今日李奉会不会出现,要是能跟他牵个手,亲个嘴就好了。
虞子钰决定去碰碰运气,她往将军府跑去。
恰好, 刚到将军府,便遇上要去军营的李既演。她矮腰躲在巷子中, 只露出个脑袋, 试图从李既演的眼神里分辨,这人究竟是李既演,还是李奉。
还未能分辨一二, 李既演自己朝她走来。
虞子钰心里暖烘烘的, 猜测这一定是李奉。只有痴恋她已久的李奉, 才会一眼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果于自信,从不对自己有存疑。
少女情窦初开,眉梢眼角都含了春意儿,侧过脸伸手过去,要和情郎摸小手。
李既演深邃眉眼中是捉摸不定的暗涌,右手伸过,粗糙宽厚的掌心包住虞子钰的手,温暖厚实。
虞子钰双颊绯红,抽出手,又握住李既演的左手。将他拉进巷子,二人紧贴着讲话。
她道:“我昨儿和李既演规定了,左边是你,右边是李既演。以后我只牵你的左手,不牵右边的李既演。”
李既演双目冰冷,什么话也不说。
虞子钰又垫起脚,亲在他左脸,见他还是没反应,惊恐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不确定道:“你,你是李奉吧?”
“看来你也没有多喜欢他。”
李既演低声喃语,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认不出他来呢。这反而让李既演心生宽慰,看来李奉也不是无可替代的。
“你刚才说什么?”虞子钰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
李既演胆子前所未有的大,搂住虞子钰的腰身,压在她于巷壁,来势汹汹吻住她。含住她柔软的唇,又吮又咬。
虞子钰怔神过后,笨拙地回应他。仰面抱住他的脖子,嘴里呜咽着和他唇舌相磨。
两人都不太会,只是紧紧相拥,让身体尽量贴近。双唇不知疲倦地含着,贴着,两颗心扑通跳得发烫,奇异的酥意令两人陌生,又不可抗拒。
李既演呼吸越发的重,还觉得不够。把虞子钰抱起来,近乎让她双脚离地。
虞子钰被他咬得嘴唇发疼,推开他的头,仰长细白的脖子,得以暂时呼吸,“不成了,李奉,我都被你亲死了。你先放开我,我还得去山上修仙呢。”
李既演一声不吭,只听到他沉重发急的呼吸,他改为亲虞子钰的脸。把她半边脸亲了个遍,弄得一片口水,又继续亲她脖子。
虞子钰摸摸他整净的鬓角:“好了,够了。我还要上山呢,等我今晚回来咱们再亲。”
李既演抬起手,捏她下巴,声音潮湿:“舌头伸出来。”
虞子钰探出舌尖,很快被他吻住,呼吸都被他掠夺,李既演忍不住了,嗓音沙哑:“可以一起睡觉吗,可以吗?”
虞子钰想起什么,摸向李既演腰带:“差点忘记了,我都还没检查你那里变好看了没有呢。变好看了,我们就睡。”
这下子换李既演羞涩了,光天化日之下,大早上这儿随时可能有人经过。他咽了咽唾沫,恳请道:“那去屋里看行吗。”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赶时间呢。”
“我害羞。”
虞子钰抬头看天,不屑道:“亲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害羞,这会儿又端着干什么。算了,等晚上回来再看,我现在要上山。”
她拉着起李既演的袖子,擦了一把脸,特地嘱咐:“可别让李既演知道我们亲嘴了,不然他又得跟我闹,烦死了。”
她抬手帮李既演整理了一下衣领,又亲在他的下巴。
“咱们现在总归是占着别人的身子,说话做事都得注意些。以后你跟着我好好修炼,修出自己的肉/身来,咱们就不用这么寄人篱下过日子了。”
李既演抿抿嘴,捧起虞子钰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其实是李既演,你会打我吗?”
话音刚落,虞子钰下意识抬起手:“你说什么,你是李既演?”
“不是不是,逗你玩的。”李既演强颜欢笑,拥她在怀里。
虞子钰心里也打鼓,万一自己认错人,亲错人怎么办?这么一想,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不过又一转念,自己聪慧过人,怎么可能认错情郎?
她倔道:“以后不许逗我。我是什么人,是你能随便逗弄的吗?”
“好,不逗。”
虞子钰又约定道:“等太阳落山后,我应该是回家了。那时要是你还占着这副身子的话 ,便去虞府后门找我,我们再继续幽会。”
“好。”
如此约定好,虞子钰离开巷子。
出了城门,很快行至绝隐山下。虞子钰兴奋难耐,又忐忑不安,祖师娘跟她说了,今日要带她去仙门求学。
她隐约担心,自己道行不够深,会给祖师娘丢面。
左思右想,决定先采集一些“灵丹妙药”备着,以防备阴阳眼突然失灵。也算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顺着崎岖小路沿上,她对这里的地势了然于心,很快找到黄褐色蘑菇的生长地。当下春时未过,蘑菇长势尤盛。
采了六颗蘑菇,藏在腰间,方才安心继续上山。到山顶的透天玄观找灵虚子。
她到时,灵虚子已经收拾完毕,束发整齐,肩上搭了个褡裢,里头看样子装了不少东西。
看到虞子钰时,先问道:“怎么这么久?”
虞子钰上前拿过灵虚子的褡裢,搭在自己肩膀上,道:“出门时遇见了李奉,与他闲聊了几句。”
灵虚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奉是虞子钰口中附在李既演身体中的恶鬼,“跟他聊什么了?”
虞子钰脸一红:“就说让他好好跟着我修炼,以后定可以修出自己的身体。”
灵虚子也没多问,看着面色不太好,心事重重。带着虞子钰往山的南面走去。
虞子钰狐疑道:“祖师娘,您说要带我去仙门求学。这仙门在何处?”
“雾里仙山看不穿,道人常住水云间,你去了就知道了。”
“哦。”
走了半盏茶功夫,灵虚子停下,从怀中取出一方黑布。
“子钰,仙路不是谁都能走。你修行未够,此次是为师破例带你去求学。所以你须得将双眼蒙上,免得你乱看,坏了仙门的规矩。”
“我不是咱们大宣王朝的紫微星吗,还需要蒙眼?”虞子钰不太情愿。
“你是紫微星,可年纪尚轻,眼中俗气太重。若是不蒙眼,在走仙路时,容易被幻境困惑,走火入魔。”灵虚子语气淡定。
虞子钰扯了扯搭在肩上的褡裢,犹豫着道:“那蒙住的话,我还怎么用阴阳眼看东西啊?”
灵虚子指尖点她额头:“你的阴阳眼在额间,不是在眼睛上。就算蒙住双眼,阴阳眼还能看到东西的。”
“哦,那好吧。”
给虞子钰蒙上眼睛之前,灵虚子一而再交代:“进入仙门后,不许乱跟里面的人讲话,不许乱跑,更不许乱吃里头的东西。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先过问为师,记住了没?”
虞子钰越听越玄乎,但为了能够早日成仙,还是乖乖应下:“记住了。”
眼睛被蒙住,她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揉揉额头上的“阴阳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惊慌之下就要扯开面上的黑布。
灵虚子按住她:“你这手真欠,别乱摸。”
“祖师娘,我看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她急得两手往前虚抓。
灵虚子牵她往前走:“眼睛都蒙住了,当然看不到。”
“可您不是说我有阴阳眼,就算双眼被蒙住,也能看到吗?”
“”灵虚子耐着性子应付她,“等会儿走到仙路了,自然就能看到了。把嘴闭上,言多必失。”
“哦。”
在灵虚子的牵引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虞子钰听到马蹄声,似乎还听到有男子的低语声,她着急拉扯灵虚子的袖子。
“祖师娘,是神仙出现了吗?你在和谁说话?”
灵虚子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安静些:“马上就到仙门了,别讲话了,当心仙人责骂。”
虞子钰是癫,但又不傻。察觉到不对劲儿,双手扯起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条。
灵虚子抓住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还想不想修仙了!”
“我回家自己修,不去仙门了。”虞子钰甚至要抽出腰间的弯刀。
这时,一只用力的大手捂住她口鼻,奇异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虞子钰头脑晕眩,慢慢倒了下去。
男子取下她肩上的褡裢,递给灵虚子,而后将她背起来。
灵虚子皱眉道:“就算不用药,她也愿意跟我走的,何必如此折腾。”
男子身材高大,面色冷峻,步伐稳健背着虞子钰往前走,淡声道:“道长,先走吧,皇上已经在等着了。”
灵犀子看向前方层层叠叠的葱郁林木,步子沉重跟在男子身后。
第26章
◎疯子也来修仙◎
虞子钰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一男人怀中。男人面容清俊,五官煞是好看,高身肩宽, 和李既演差不多, 像习武之人。
二人相互看着, 男人正要说什么, 虞子钰赫然从他怀中跳出,不可置信问道:“你是神仙?”
“”男人没回话。
虞子钰瞧着这人,容貌舒朗, 双眸清明, 身穿白亮乌金铠甲, 莫不是自己到了仙界,见到了天兵神将。
如此想着, 便要下跪磕头, 嘴里道:“弟子虞子钰初入仙门, 见过仙人。”
戚献搀起她胳膊,不让她下跪,淡声道:“我不是仙人。”
“那你是何人?”虞子钰直起身子,左顾右盼方才想起来, “对了,我祖师娘呢, 灵虚子去哪里了?”
戚献一一解答:“我是仙门的守卫戚献, 但不是仙人。你祖师娘到前方给仙人拜帖,等会儿就过来接你。”
虞子钰看向四周,此处地形她见所未见。
参天大木随处可见, 各种奇花异草交杂开放, 簇成团的山茶花、君子兰, 高大茂盛的紫荆花,枝头繁茂的杏花,桃花等等。
虞子钰满腹疑团,一眼望去,这些花虽然都是春季开放的花。可如此多种类的花,交织在一起生长,倒不像是自然长成的。
她仔细看了一番,几乎每株长势喜人的花草树木,底下泥土都有翻新的痕迹,像是被人移栽过来的。
正是困惑之际,前方隔空惊起一声巨响,似烟花炮竹之声。
紧接着,空中袅袅升起一缕黄烟。
戚献道:“你祖师娘传信了,让我们过去呢。”
虞子钰垫起脚,伸长脖子往前看,大喊道:“祖师娘,您在哪里啊!”
很快,郁郁葱葱的林木后方,灵虚子的声音回应传来:“为师在这里等你,快些过来!仙门的长老同意你来求学了!”
“好的!我这就过去,你等等我!”虞子钰扯着嗓子回话,得到灵虚子的应答,她也放心了许多。
戚献走到她前方,声音很平静:“跟着我走,前方路滑,当心些。”
“哦。”
二人从满是奇异花草的小径走过,踏在湿滑的青苔上,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一河边。河面宽约两丈,靠岸处停有一叶小舟。
戚献先行上前,利落解开纤绳,对虞子钰伸出手:“上来吧,得划船过去。”
此处怪石嶙峋,石面湿滑,不太好上船。虞子钰握住戚献的手,还是差点栽了个跟头。戚献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将她放到船上。
虞子钰坐下来,这里处于山间低俗,凉气逼人,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戚献握起船桨,桨尾抵在岸壁,用力一推,船身在水面斜开,泛起粼粼水光。他站在船头,稳当有力划动船桨。
虞子钰心有不安,摘下背上长剑,紧紧抱在怀中,突然问道:“你不会御剑飞行吗?”
戚献嘴角抽动,没说什么。
虞子钰又道:“你们仙门的人,不会御剑飞行吗,还需要自己划船呢?”
她暗自嘀咕,如果当了神仙,御剑飞行也不会,那这神仙当着也没什么意思。她期望中的神仙,应当是可以御剑飞行,长生不死,点石成金,永生长乐,无所不能。
戚献道:“我资质不足,没法修仙,只是个守门的侍卫而已。”
虞子钰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仙门里的仙人,可以御剑飞行吗?”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那里奇人能士很多,你可以跟他们交流。”
“哦。”
小舟横过寒意笼罩的河面。
在戚献的控制下,小舟斜着划入对岸石壁一个溶洞中。
洞径很小,仅能容得下这样的一叶小舟通过,这里水流向下,戚献无需再划船。他放好船桨,坐到虞子钰身边。
“前方洞顶很低,需要躺下,不然过不去。”
“哦。”虞子钰伸长腿,调整好姿势,抱着长剑和弯刀,仰面躺在船底板。
戚献也躺下,船身不够大,两人肩并肩挤着躺在一起。虞子钰都能感受到戚献呼吸时的热气。
小舟越往里漂,水流越发湍急。
溶洞的光一点一点消失,最后一片漆黑。虞子钰心神不宁,有些害怕,不自觉揪起戚献的袖子。
本以为这溶洞很快能通过,但躺了好一会儿,都还未见到光亮。
二人沉默不语,耳边只有哗哗水流声,虞子钰忍不住开了话头,问道:“你们这里的仙门,收小鬼吗?”
“什么小鬼?”戚献的声线在这逼仄溶洞中,更显低沉。
虞子钰小声道:“我夫君是个小鬼,没有自己的身子,但是他没害过人。我想问问,你们这里的仙门收不收鬼弟子,让他修个鬼仙。”
“你夫君是个鬼?”戚献顿了顿,问道。
“是的,但他真没害过人,他是个好鬼。”
戚献没想到,虞子钰已经这么癫了,当初他见到她时,她不过是沉迷修仙,如今却已经给自己找了个鬼夫君。
“你和你的鬼夫君都做了什么?”戚献忍不住问道。
虞子钰想起李奉,耳尖悄悄充血,红着脸道:“这是我与我夫君的私事,怎能到处乱说。”她转移了话题,“还有多久才能到仙门啊?”
“快了,头低下点。”
前方洞顶更为低压,凸起的尖锐石头倒挂,戚献掌心按在虞子钰额头上。尖锐的钟乳石刚好擦过他的手背,刮起一条血痕。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有微弱亮光透进溶洞中,洞道逐渐变得宽阔,洞顶距离也在增高。
戚献扶起虞子钰:“可以坐起来了。”
虞子钰挪动着身子坐直了,抱紧怀中的刀剑,目光警惕打量四周。
溶洞洞壁依旧乱石嶙峋,隐约有阵阵扑鼻花香。再低头一看,水面有粉色花瓣随波逐流,那花瓣看着像桃花。
虞子钰想起,有关世外桃源的传说。
传说中,一渔人在渡河时,意外进入一个溶洞。溶洞十分狭窄,穿过溶洞后,便是落英缤纷,桃花朵朵开,乃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仙门是人间仙境吗?”虞子钰问道。
戚献照旧声音沉闷,不咸不淡回话:“算是吧。”
船到了尽头,戚献搀扶虞子钰上岸,两人顺着洞壁凸起的石头走出。
出了洞口,外面的景象果真如虞子钰所想,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桃林。此时正好是春季,桃花盛开之节气,美轮美奂。
灵虚子背对着她,站在桃林边沿。
虞子钰招手喊道:“祖师娘,我来了!”
灵虚子回过头,神情一如既往冷硬,与这美不胜收的桃林仙境格格不入,她催促道:“快些下来,做事不要总是磨磨蹭蹭。”
虞子钰绕过站在前面的戚献,小跑过去。
气喘吁吁来到灵虚子面前:“祖师娘,没想到还真的有如此人间仙境,弟子真是大开眼界了。”
“这是仙门的桃林,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只有我们这样天生的修仙人,才能将这仙境美景收入眼中。”
“原来如此,多谢祖师娘带子钰来修仙。”虞子钰想了想,又指向身后的戚献,“那他能看到吗,他说他是个普通凡人,不能修仙。”
“属下自然是看不到。”戚献面无表情道。
灵虚子拂尘搭在手臂,往桃林里走去:“走吧,可别让仙人久等了。”
“好。”虞子钰上前拿过灵虚子肩上的褡裢,挂在自己身上,“祖师娘,我帮您拿着,您可别累着了。”
灵虚子也不回话,继续往前走。
一路穿过桃林,虞子钰不停东张西望。
桃花颜色有深红粉红,看着像是不同品种。桃林间还有耸立着一些冲天白石雕像,皆是道观里经常供奉的仙王。
桃林有十来丈远,穿过桃林,终于来到一巨大石牌坊,通体白色的石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浮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圣兽。
最顶部的汉白玉横排上,镌刻有三个大字“寻生宗”。
灵虚子道:“这仙门名为寻生宗,进了里面求仙问道,以后你便是寻生宗的仙门弟子了。跪下来给仙门磕个头吧。”
“好的。”
虞子钰正欲跪下,又扭头问身后的戚献,“你是凡人,你能看到这仙门的石牌坊吗?”
戚献目视前方:“石牌坊在哪里?”
虞子钰噗嗤笑出声:“真好,果然只有我这样的修仙大才能看到。”
她在石牌坊正前方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弟子虞子钰,前来仙门求学,望各位仙人收留,助弟子得道成仙。”
灵虚子轻咳一声:“好了,起来吧。”
三人穿过石牌坊,进入内部,前方有个大广场,风格似皇宫里的开政殿广场,以灰白色砖块铺地,极为平整宽阔。
不过有一点和皇宫的广场不一致,这里是下沉式广场,四周高耸入云的大树交叠而生,阳光几乎透不进来。
偌大广场中,零零星星有一些人。
有和戚献一样,身穿乌金铠甲的守卫,手里拿着刀,隔着一定间隔站在广场边缘。
广场内站着不少身穿道袍的道士,大部分皆是上了年纪,满头白发。灵虚子这样三十多岁的,在这一群道士中,算是最年轻的了。
除了道士和守卫外,还有一些穿着寻常的人,他们排着队,等着让最前方的老道长把脉问号。
“祖师娘,他们在排队做什么?”虞子钰一边随着灵虚子进入广场,一边问道。
“验灵根。咱们也要过去给你验一验,若是修仙资质太差的话,有可能没办法入学。”
虞子钰不由得紧张。
不确定道:“祖师娘,我前几日做梦,梦到仙人抚我顶,说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修仙旷世奇才,说我骨骼清奇,天下无双,超然不群,上根大器,全智全能,颖悟绝人”
灵虚子捏捏眉心,打断她的话:“知道了,你的天资,为师心里有数。”
虞子钰咽了一口唾沫,润润嗓子,又说:“那祖师娘,像我这样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应当可以入学吧?”
“应该可以。”灵虚子抱起手,闭上眼睛道。
“应该?”虞子钰不满意这个答案。
灵虚子暗自叹气:“一定可以。”
虞子钰彻底放下心,笑容自信:“我就知道。”
师徒俩排队时,虞子钰仔细观察前方的人,每个人似乎有些疯癫奇怪。
一个头发凌乱,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衣衫松松垮垮,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若无人邀瑶摇头晃脑高声朗读:“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
再往前看,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一块木头轻轻摇晃,低声吟唱摇篮曲,似乎在哄孩子。
再继续看,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蹲坐在地上,拿着一块铜镜,他脚边放了一堆胭脂水粉,不停往脸上抹粉画眉,还给自己梳了个女子的发髻。
虞子钰看得满腹疑团,皱起了眉头:“祖师娘,这些人也是来求仙问道的?”
“嗯。”
虞子钰鄙夷不屑,抱起自己的长剑,冷哼道:“哼,疯子也来修仙,真是有辱仙门风骨,不伦不类!”
灵虚子还是闭目养神:“放心,你比他们还癫。”
虞子钰不高兴了:“可别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我是什么人啊!我是紫微星,是旷世奇才!”
灵虚子:“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你们现在刚入仙门,都是疯疯癫癫的,等破了俗世逆境后,便可成仙。”
“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虞子钰重复着这句话,“此话有理。那祖师娘,我这样的奇才,是不是整个寻生宗里最癫的那个?”
“算是吧。”
师徒俩正说话时,又有人在他们身后排队。
虞子钰转过头去看,老皇帝那伛偻苍老的身形,和丑陋不堪的面容,吓了她一大跳:“皇上,您怎么也来这里了?”
老皇帝在太监柳丙的搀扶下,颤巍巍笑起来:“子钰啊,皇爷爷也来修仙,求长生呢。”
“哦,那以后我们便是同门弟子了。只是皇上,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修炼吗?”虞子钰看着他拱肩缩背的样子,担忧道。
“皇爷爷资质不如你,悟道悟了大半辈子才开窍。哪里像你哦,年纪轻轻便开了阴阳眼,如此轻松就看到了仙门。”
虞子钰被他夸得喜眉笑眼,点头赞许:“确实,像我这样的奇才,可遇不可求。”
作者有话说:
标注引用:“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出自张三丰的《无根树》
第27章
◎冒充幽会◎
来求学的人不算多, 也就十来个。
很快就排到虞子钰验灵根,她坐在黄杨木太师椅上,伸出右手搁于桌面。
一白发苍苍的老道长, 闭着眼睛将食指与中指指腹搭在她脉搏上。虞子钰心跳如雷, 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悟性如何。
俄顷, 老道长松手, 奋力拍桌大叫:“奇才!奇才!全灵根啊,世间罕见,千万年难得一见啊!”
虞子钰不懂灵根是什么, 但从老道长这神色言语中, 可以确定她就是个奇才, 旷世奇才,势不可挡!
她按捺住激动, 问道:“仙人, 这灵根是如何区分?”
老道长捋捋胡须, 娓娓道来:“这凡人修仙的灵根共分为五灵根,分别是疯、癫、傻、嗔、怪。排在你前面那些人都是单灵根或双灵根,要么疯,要么傻, 只占了一样或两样。”
老道长笑容张狂,兴奋指着她:“而你!疯、癫、傻、嗔、怪占了个齐全, 是千百年来罕见的全灵根, 五毒俱全啊!”
虞子钰挠挠头,觉得这个全灵根的说法不着调。
她翻看置在桌面上的单子,上面记录了每个来求学人的姓名、年龄、生辰八字, 以及灵根检验情况。
灵根信息上, 写的都是“疯、癫、傻、嗔、怪”五个字其中一个, 或者两个。
虞子钰盯自己的单子,疯、癫、傻、嗔、怪都占了个齐全,不太满意道:“仙人,您是不是验错了,我不傻的,我很聪明。”
老道长:“孩子,这个‘傻’跟你寻常理解的傻子可不同。你可听过大智若愚这个成语,聪明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显现愚钝。这个傻啊,是代表你聪明到了极致。”
听老道长这么一解释。
虞子钰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不过还想继续问些什么。
灵虚子在一旁道:“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别人笑你太疯癫,你笑他人看不穿。众人皆醉你独醒。别问了,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修仙大才。”
“好吧。”虞子钰起身,满目疑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方单。
下一个验灵根的,到老皇帝了。
老皇帝验灵根速度很快,验出了个“怪灵根”。他也没多问,验完后便起身站到虞子钰身边。
“子钰,你先在这里随大家熟悉情况,皇爷爷和几位仙人去内殿谈一谈。不要怕,有事就找皇爷爷。”老皇帝腰背弓塌,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虞子钰:“皇上,咱们都是初入仙门,您怎么搞特殊呢?”
老皇帝笑容阴森可怖,凹陷的眼珠子尤为渗人。
“皇爷爷是皇帝,人间帝星,自然特殊些。皇爷爷此次来仙门,不单单为了修仙得长生,还需要与仙人论道,商量如何治国为民,造福百姓呢。”
听到此番大格局言论,虞子钰不好得再多问,道:“那皇上,您快些去吧,造福百姓事大,可别耽误时间了。”
“好。”
老皇帝在柳丙的搀扶下,腰背驼得厉害,几乎与地面平行,步履蹒跚往前走。
灵虚子随几个道长,也跟着老皇帝离开广场,进入前方大殿中。
虞子钰自己在广场走着,一个人也不认识,周围一同来求学的人都神神叨叨,要么蹲在地上喃喃自语,要么高声大喊,怪里怪气。
她看了一圈,也不想和这些人交谈,全都是疯子,话不投机半句多!
最后来到在广场边上站岗的戚献跟前,问道:“你知不知道,在这里求学了,以后要怎么修炼,多久才能成仙?”
“不知,属下是个凡人,什么都看不到。”
虞子钰抓了一把头发:“好烦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灵机一动,她靠近戚献,悄悄从腰间拿出一颗黄褐色蘑菇,神神秘秘对他摆手:“你低头,我告诉你个好东西。”
戚献微微弯腰,低下头来。虞子钰凑近他耳朵,吐气如兰。
“我这儿有个仙人给的灵丹妙药,吃了之后有助于修仙,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你要不要吃一个,吃完了跟我一同修仙,以后我们当道侣。”
戚献侧头,看见她白净面容,心跳得快了些。
虞子钰摊开手,给他看掌心的蘑菇:“就是这个,这个是灵药蘑菇,你要不要吃?”
“不必。”戚献又直起身子,而后提醒道,“别乱吃东西。”
“不识货。”虞子钰瘪瘪嘴,又把蘑菇藏在腰间。
没办法,她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掏出褡裢里的东西,找到一本《太上老君内观经》,低头研读。
这里周围丛林密集,层层叠叠,阳光透不进来,蚊虫颇多。虞子钰看书也看不进去,光顾着打蚊子了。
戚献从袖子中取出一小盒药膏,递给她:“这是驱虫膏,你抹一点在身上,可防蚊虫叮咬。”
虞子钰接过药膏,踌躇几番:“你该不会要害我吧?”
“不会。”
虞子钰迟疑片刻,药膏还给他:“不用了,我是修仙贵体,凡人的药不能乱用,用了会影响仙骨灵根的。”
戚献也没说什么,收回药膏,只是朝她走近了些。他身上涂了膏药,可以帮她驱蚊。
广场北侧,炼丹房内。
老皇帝半躺在矮榻上喘气,灵虚子等六名道士整齐站在他面前,听候发落。
太监柳丙低头哈腰端来茶水,递到老皇帝嘴边,夹着嗓子道:“皇上,如今药引子已齐集结完毕,各大丹房都修建好,咱们何时开始炼丹啊?”
老皇帝艰难咽下几口茶水,顺过气儿了,才说:“先养他们一段时间,找最癫的那个当药引。”
灵虚子犹豫许久,开口道:“陛下,虞子钰并非生来就疯,她脑子倒是还正常,恐怕不适合当药引。”
老皇帝哈哈大笑:“虞子钰啊,依朕看,整个寻生宗就属她疯,最适合当药引了。”
他指着灵虚子几人:“你们几个,好好管教自己手中的药引!让他们自愿以身殉道。一个月后,若他们不愿殉道,朕就拿你们来炼丹!”
与几名道士一同离开炼丹房。
灵虚子站在廊下,望向坐在广场边上的虞子钰,目光深沉。
给虞子钰验灵根的老道——玄阳道人,对她说道:“世间万物各有定数,这世上有没有神仙,可别把自己当救世主咯。”
他笑着往前走去,垂落的白发与搭在手臂上的拂尘马尾,一同随风扬起。
他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神仙。当下只知道,等给老皇帝炼完丹了,他便能得到一笔此生不愁生计的大钱。
到时候,他拿钱开自己的道观,给自己雕神像塑金身,让世人都来供奉,到时候有钱能使鬼推磨,凡人也能成“仙”。
灵虚子回到广场,站到虞子钰身边。其他道士也都出来了,各自带着自己的药引子,分散在各个执事房里论道打坐。
虞子钰合上书籍,站起来道:“祖师娘,仙人怎么说,我们何时开始修炼?”
“现在就可以,随我来吧。”
灵虚子领虞子钰到后殿的藏书阁,里头尽是道教秘籍,还有各式各样的炼丹器械。灵虚子让她自己在屋中看书,就没再管她。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灵虚子才端来饭菜,跟她一同在藏书阁用饭。
“吃完饭咱们先回去,过几日再来。”
虞子钰急匆匆喝着热汤:“这么快就回去吗,我什么都还没学到呢。”
“今日只是来验灵根,过几天再来。”
而后,灵虚子便领虞子钰出去,戚献也跟了上去。
出了寻生宗进入桃林,过了溶洞,渡过河面。虞子钰再次闻到那股奇异香味,紧接着又晕了过去。
戚献熟练接住她,把她背起来。
这次换为灵虚子在前面走,戚献背虞子钰跟在后面
虞子钰醒过来时,正好太阳落山了。她身处透天玄观内,戚献已经不见,灵虚子就坐在院内井边洗菜。
“祖师娘,我刚才是不是进入幻象了?我好像做梦了,梦到有个健壮的仙人背着我驾鹤飞天呢,可怕得很。”
灵虚子专注洗菜,头也不回道:“你道行不够,走仙路时容易被幻象迷惑。再过些日子等修为提升了,便无事了。”
“那方才是谁带我出来的?我进入幻象了,还能走路吗?”虞子钰蹲在灵犀子面前,手伸进木盆里跟她一起洗菜。
“你自己走出来的。”
“哦。”
虞子钰在道观里简单和灵虚子吃了一顿饭,就准备下山回家。
临走前,灵虚子道:“别和任何人说起你去了仙门一事,仙门有仙门的规矩,不可乱传。”
“知道了,祖师娘。”
灵虚子也没有再多加叮嘱,她用不着担心虞子钰会到处乱说,就算说了没关系,反正家里人向来都把虞子钰的话当鬼话。
与祖师娘拜别,虞子钰下山回到家中。
家中已备好晚膳,等着她回来吃饭。虞子钰冲到饭厅,站到母亲跟前:“娘,我要成仙了,你快把主座让给我,我以后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了,快些让我坐主座。”
“坐过去点。”虞凝英扯赵天钧袖子,让他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虞子钰得意洋洋坐到主座,解开长剑横在饭桌上。
虞元楚夹了颗花生米丢嘴里:“神仙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你都要成仙了,还吃我们这些凡人的东西?”
“我快要成仙,又不是现在就成。”
虞子钰在道观吃过一顿了,腹中已饱,她兴致冲冲给众人夹菜:“吃啊,多吃点,吃完我给你们讲仙人的奇事!”
“别讲了,我不爱听。”虞元楚总爱泼她冷水。
虞子钰横眉道:“不爱听你就滚出去,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以后我成仙了,当心我不带你。”
虞凝英呵斥虞元楚:“你老逗她干什么,好好吃你的饭。”
虞子钰扫了一眼四周,对门口垂手而立的仆人道:“你们都出去,离开这屋子七步远,不许偷听我讲话。”
“是,三小姐。”几个候着的下人先后离去,站到外头院中。
屋里只剩下爹娘、大姐和二哥。
虞子钰神秘兮兮前去关上门,回到自己的位置,半捂着嘴说:“我告你你们一件事,你们千万千万别透露出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你说吧。”虞青黛假装兴趣盎然。
虞子钰口若悬河,她向来喜欢夸大,说得半真半假。
“此事要从上个月讲起,上个月我做了个梦,梦到仙人来接我。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日夜看书,今日终于是悟出来了。”
虞元楚慢条斯理吃着饭:“悟出什么了,悟出你修了个假仙?”
“娘,你看他!”虞子钰哭嚎向母亲告状。
虞凝英:“元楚,好好吃你的饭。”
虞子钰继续道:“我悟出来,这世间有个修仙门派,名叫寻生宗。寻生宗地处世外桃源,宛若人间仙境,飞禽走兽皆是仙品。我将此事和祖师娘一说,于是祖师娘带我去找仙门了。”
“我与祖师娘御剑飞行过了百丈悬崖,骑着蛟龙渡过通天大河,腾云驾雾过百妖洞,去到一个世外桃源,最后到了寻生宗。对了,我们去的时候,还有个身穿乌金甲的天兵来接我们呢。”
几个人随口附和她,说她真了不起。
这种话,这些年来虞子钰说了太多遍,家里人早已不信,只当她在发癔症。
眼见家人们都在敷衍她,虞子钰不高兴,提上银剑出门去:“算了,跟你们这些凡人说不通,我回房修炼了。”
“我们信的!你不吃饭了?”虞凝英在后头喊话。
“我在道观吃过了。”
虞子钰回到屋里,顿生沮丧,世间没一个人懂她,要是李奉在就好了。李奉是个鬼,能理解她所想所见。
这么一想,虞子钰又想念李奉了。
她今早出发时跟李奉约好,他晚上还占据着李既演身子的话,就来虞府跟她幽会。
这么久也不见他来,怕是身子又被李既演控制了吧。真烦人,难得遇到个情投意合的情郎,还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可真是天妒有缘人。
李既演从军营回来,时刻记挂虞子钰。
他一整日都小心提防,控制好情绪,尽可能让情绪处于平稳,免得李奉乘虚而入占据身体。
他慢慢摸索出来,当身体处于刺激性的情绪变化,痛苦、嫉妒、愤怒、悲伤等,李奉便有机可乘。
李既演先回将军府,换上一身白衣,出发前往虞府。
他没有偷偷摸摸,从大门直进,先去和虞家父母请礼,才去找虞子钰。虞凝英和赵天钧甚是欣慰,希望虞子钰能陷入情爱,不再沉迷修仙。
被情爱所困,也比沉迷修仙来得好。
虞子钰正躺床上研究修仙秘籍,丫鬟青荷在外头道:“小姐,李公子来看您了。”
虞子钰一骨碌起来,跑来开门,李既演清隽疏朗身形闯入她眼帘,她一颗心扑通乱跳,甜津津的。
一把拉李既演入屋,关上门对青荷道:“青荷,我要和李公子论道,别让人靠近这里。”
青荷方才从小姐绯红面颊中,看出少女怀春情意,笑着道:“好,你们慢慢处着,我在院子里当值,有事就喊我。”
“知道了。”
虞子钰把李既演按在门上,搂住他脖子,脸儿染上红晕:“淫贼,来找我做什么?”
“想你。”
李既演不太清楚李奉是个什么性子,他不敢乱说话怕会露馅,虞子钰总是说李奉是个淫贼,那他只需当个好色之徒,虞子钰应当发现不了。
冒充李奉来幽会,他可不觉得卑劣,他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才是虞子钰既定的丈夫,李奉拿什么跟他争。
他捏住虞子钰的下巴,装得淡定:“舌头。”
虞子钰摸他明显的喉结,骂了句死鬼,仰面伸出舌尖。
李既演吻下去含住她唇舌,亲得发狂。他托抱起她,让她两腿夹住他的腰,粗糙掌心急促抚擦她的后背,搁着衣服虞子钰都能感受到他掌心在发烫。
虞子钰被抱得双脚离地,脚底悬空让她不安,紧紧抱住李既演宽阔双肩:“死鬼,去床上,我们躺着亲。”
李既演并不放下她,把她抱得稳当:“我要站着亲,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两人亲了许久,虞子钰软着身子,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绵绵:“李奉,亲嘴可真好玩,你说要是做了神仙,是不是比亲嘴还快乐?”
李既演不想听到“李奉”二字,嘴唇一遍遍碾磨她耳廓:“别叫李奉,叫夫君。”
虞子钰抬起头来,笑得双眼水光潋滟:“叫你死鬼,你个死鬼,专门诱我做这种下作事儿,淫贼。”
李既演亲她的额头,嘴唇不曾离开她白净的脸,游离着来到嘴唇,和她唇贴唇讲话:“要不要看我那里?”
“要,现在就看。”她揉李既演的耳垂,心尖儿又甜又暖,“不好看的话,我就打你。”
李既演眉眼含笑,故意占她便宜:“打我做什么,你该打它才是,是它吓到你又不是我。”
“油嘴滑舌。”
第28章
◎被骗了◎
李既演抱虞子钰到床上, 让她坐自己身上,半撑起身子亲她红润的嘴,虞子钰搂着他, 被他亲得接不上气儿来, 跟他拉开半寸距离, 手指放他嘴里。
“你可别把我给亲死了, 先亲我的手解解馋吧,我喘口气儿。”
李既演吮她指尖,含入口中轻咬。看他这难以自持模样, 虞子钰觉得好玩, 摸他的脸笑道:“我的好夫君, 怎么这般急躁,果真是淫贼。”
她弯身解李既演腰间革带, 白净长衫散开, 虞子钰视死如归, 鼓足心神脱他裤子审判他。李既演平躺下去背靠绸被,粗糙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等待虞子钰断他生死。
虞子钰看了半晌不出声。
李既演呼声渐弱,摸不透虞子钰的喜怒无常, 他吃不住这么久的审视,忍不住气声粗哑开了口:“还是, 还是不好看吗。”
虞子钰吹了一口气, 方才抬起头来:“不好看,丑死了。”
李既演粗糙掌心捂得眼睛更紧,隐忍不发。
虞子钰凑上来扒开他的手, 低头亲在他眼皮上:“不好看, 但比第一次见时好了些许, 白净了不少,看起来没那么恶心了。”
李既演如释重负,拉过被子罩住她头顶,两只手紧紧抱住她:“还想亲嘴。”
虞子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细细描绘他端秀眉眼,捏他下巴,学他刚才冷淡语气:“舌头。”
李既演伸出舌尖,把她指尖卷进嘴里。虞子钰抽出手指,吻住他难舍难分,二人在被子中反复亲昵,探寻到前所未有的乐趣。
屋外敲门声突兀响起,惊得两人抱得更紧,虞子钰像是担心被人抓奸,匆匆塞李既演进最里头的锦被中。
“子钰,你在里头干嘛呢?”
虞青黛问道,闻悉李既演又来找虞子钰了,她左右放心不下,恐虞子钰又乱打李既演,特地来提醒。
虞子钰揉李既演耳垂:“我姐姐来了,你好好在这里,我去和她说说话。”
“你快点回来。”
虞子钰跳下床,疾跑来开门,只开了条缝儿探出个头来:“姐姐,找我何事?”
虞青黛看她脸颊绯红,嘴唇红湿,问道:“李公子来找你了?”
“对呀,他就在我屋里呢,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虞青黛轻咳一声:“我看他作甚,姐姐过来跟你说一声,可不许再打人了。”
“我知道,不打他,我跟他亲嘴呢。”虞子钰毫不遮掩,坦坦荡荡地说,狡黠一笑,“姐,亲嘴可好玩了,你要不要试试?”
虞子钰总是能自然而然让人尴尬,虞青黛尚未回话,李既演在屋里重重咳嗽一声,似乎也在窘迫。
妹妹把男人藏到屋里,作为姐姐的不能不担心她会吃亏,压了气声道:“你们亲嘴,是你自愿亲的,还是他强迫你的?”
“我自愿的,我觉得好玩就跟他亲了,可舒服了,跟做神仙一样。”虞子钰笑起来,晃得头顶紫金步摇颤动。
虞青黛知道跟她说不通,只得硬着头皮叫屋里的李既演:“李公子,有些事儿子钰不太懂,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还望李公子多思量些,点到为止,莫要搞出大事儿来。”
李既演也红了脸,声线沉闷:“虞小姐,在下有分寸,决不僭越。”
虞青黛:“李公子,你与子钰情投意合,我们家里人自然是同意。不过子钰这般情况,着实不适有孕,我这才提了一嘴,还请李公子谅解。”
“虞小姐,我都明白。”
虞子钰抬起下巴道:“姐姐,是你多虑了。我只是跟他亲嘴而已,他那里丑死了,我才不让他进来呢,怎可能会有孕。”
“你呀你,若是有孕了,受苦的可是你自己。”虞青黛点点头她额头,“自己注意些,听到没。”
“知道了。”
虞青黛走了,虞子钰关上门跑回床上,抱住李既演。李既演却耍起小脾气,怏怏不乐道:“你方才问你姐姐要不要试试,是何意?”
“什么,听不懂。”
“你说亲嘴好玩,问她要不要试试?可是把我当成个物件儿了,别人想亲也能亲?”
虞子钰噗嗤笑出声,故意逗他:“要是我把你送给我姐姐,让她亲你,你乐不乐意?”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李既演转过身背对她。
“那我把你送给公主当面首,你乐不乐意?”虞子钰掰他的肩,笑着对他耳朵呼气。
李既演不回话。
“那我把你送给送给扶柳楼的婉娘,让你当小倌儿,你乐不乐意?”虞子钰还在嬉皮笑脸。
李既演转过身,抱住她压她在身下:“你怎么总是想着把我送人。我就是你的,你单独一个人的。”
“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有资格把你送给别人。”虞子钰凑上去要亲他。
李既演偏过头:“你把我送别人了,我就是别人的,不给你亲了。”
虞子钰搂住他脖子:“我说错了嘛,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把你送给别人。”
两人在床上抱了许久,李既演这是第二次躺虞子钰床上 ,他以前以为富贵人家女儿的床应当是温香玉软,京城里有钱人都喜欢熏香,衣物被子都时不时熏一熏。
但虞子钰的屋子不一样,她床上总是一股香火味儿,让人宛如身处烟雾缭绕的道观。
他掀开床单一看,底下铺满了各种符纸,不经问道:“你把这些东西都塞床上干嘛?”
“修炼啊,我做梦都在修炼的。”虞子钰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小腿一晃一晃。
李既演从床上起来,捧住她的脸亲了亲:“我给你收拾一下屋子吧。”
“收拾干嘛,我的屋子这么整洁。”
李既演目光瞥向扔得满地都是的书籍、法器,道:“哪里整洁了,乱得要死。不过没关系,夫君会帮你收拾的。”
他一本本捡起地上的书,时不时询问虞子钰如何归类,又差下人送水和帕子进来,整个屋子都认真打扫了一遍。
虞子钰躺在床上看他:“你到底是来跟我谈情说爱,还是来干活儿的?”
“来伺候你的。”
二人虽然在谈婚论嫁了,可毕竟未明媒正娶,李既演也不能在这里过夜。
打扫完屋子,和虞子钰腻歪了一会儿解解馋,跟她商定好,三日后带上父亲再来提一次亲,到时让虞子钰一定得点头答应。
虞子钰推着他出门:“我知道了,肯定会和你成亲的。这么晚了,你快回去,我也该修炼了。”
李既演站在门口,烛光照下他修长身影,笼罩在虞子钰身上:“再亲一下。”
虞子钰垫起脚亲他:“可以了吧,淫贼。”
他心满意足离开,走路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回到将军府,李既演总有预感,李奉好像要出来了。思量了一番,李既演找出纸笔,歪歪斜斜写下字条:“我的娘子,我自己照顾。”
纸条夹在腰间革带,上次李奉留纸条也是留在这个位置。
一夜过后,次日李既演醒来,头昏脑涨两眼一阵阵泛白光,他意识到这是李奉要出来的前兆,连忙洗漱换衣,用凉水冲脸,尽量让自己清醒。
可还是敌不过——李奉还是出来了。
濒临意识涣散之前,李既演猜测,以后他有可能要长期和李奉共用这副身子了。
李奉睁开眼,第一时间便是摸向腰间革带,想确认李既演有没有收到他留的信息。摸出新的字条,他咬牙一笑。
“我的娘子,我自己照顾。”他握紧纸条卷成一团,“是谁的娘子,还说不定呢。”
他脱下李既演刚换上的军服,重新穿上便衣,他才不去军营当值呢,那是李既演的差事,干他何事,他现在只想去找娘子你侬我侬。
正欲出门,不经意照到案桌上的铜镜,清晰映出脖子上的吻痕——好你个李既演,趁我不在,诱惑我妻,你可真该死。
李奉飞奔出将军府,属下徐汀问道:“将军,你去哪里,咱们该去军营了!”
“别管,我做事自有分寸。”
他来到虞府,虞家人知道他和虞子钰正是浓情蜜意,笑着告诉他虞子钰去山上道观了。
李奉马不停蹄,又跑到山上找虞子钰。见到她时,虞子钰就在道观外边打坐。
他冲过去抱她:“娘子,你昨晚和李既演干什么了?”
“我昨晚不是和你幽会吗。”虞子钰不明其意。
李奉咬咬牙:“你都说说,昨晚和我做什么了?” 虞子钰搂着他笑:“干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啊?”
“娘子,快些告诉我,我真要急死了。”
虞子钰:“亲嘴,摸手,抱在一起谈经论道啊,还能干什么。”
李奉一拍脑袋,扒开虞子钰的衣领,看到她白皙肩头上点点吻痕,忧心如焚:“娘子,我们被李既演骗了,昨儿我根本就没出来,一直都是李既演跟你在一起!”
虞子钰大惊:“昨晚和我在一起的,是李既演?”
李奉怒得两眼发红:“对呀,我们都被这个贱人骗了!”
虞子钰手背用力抹嘴,往地上呸呸几口:“亏我还一直亲他跟他恩爱,这个骗子,竟让他占了便宜。”
李奉心疼搂住她:“好了好了不生气,都是李既演诡计多端,不是阿钰的错。不气了哦,夫君疼你呢。”
虞子钰又气又羞,推开他蹲在地上哭:“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着了他的道,跟他苟合呢。我分明有阴阳眼的,到头来却人鬼不分,我真该死啊!”
虞子钰倒不是哭自己亲错了人,她悲痛于自己如此苦于修炼,却还道行不够,分不清人和鬼。
看她哭得如此伤心,李奉心疼坏了。
上前横抱起她,坐到旁边石头上,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吻她脸上成串泪珠,柔声哄她:“娘子不哭了哦,没事的,只要你心里有我,就算和旁人亲嘴了,夫君也不在乎的。”
虞子钰还在抹眼泪:“李既演这个小人,我看他才是真正的淫贼!”
“嗯,那娘子今后是不是只喜欢我,不喜欢李既演?”李奉又吻她的下巴,咬她湿漉漉粉唇,“出家人不打诳语,娘子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喜欢李既演?”
虞子钰耳根子烧起来,两根手指绞着道袍,支支吾吾:“其实,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喜欢的。”
“什么?”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虞子钰安慰他,“你们两个一模一样,我有时分了心也正常。事已至此,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谁让你没本事,只能占据人家的身子过活。”
李奉心一梗,也只得强颜欢笑:“不怪娘子,都怪李既演太放荡了,勾了娘子的心。”
虞子钰终于破愁为笑:“嗯,不怪我!”
第29章
◎成仙◎
虞子钰握了会儿情郎的手:“你不是该去军营吗, 来山上找我耽误了你的事儿怎么办。”
“耽误的是李既演,与我何干,我先前给他留字条跟他商量过了, 今后我负责照顾你, 他负责处理军营的事。”
“他同意了?”虞子钰从他腿上跳下, 不太相信。
李奉揽过她, 紧扣她腰身困在自己怀里:“当然同意。怎么,你不高兴了?昨儿跟那个贱人恩恩爱爱,今日我刚出来一会儿, 就迫不及待赶我走?”
虞子钰扭扭捏捏半搂着他, 歪着头眼波流转, 反嘴抱怨他。
“哪有,我最中意的还是你。你和李既演说到底也是同一个人, 你不能光占着人家身子, 不帮人家做事儿, 我好心提醒你,你还来怪我,不懂事儿。”
李奉逮着机会就想和娘子亲热,不想这些事儿败了两人的好兴, 诓她道:“今日军营无事,我才上山找你的。娘子放心, 夫君绝不是混子, 该李既演担的责,我也会担起的。”
虞子钰俏脸舒展开,亲在他额间:“这才对, 今后做事得有分寸, 不可任性而为。”
“娘子说得对, 是夫君欠虑。”李奉手不老实,宽大掌心顺着虞子钰腰线往上抚,她穿的道袍不合身,他手按压下去挤得道袍发皱,勾勒出腰身。
虞子钰抓住他的手:“祖师娘进宫去了。那我带你去散步吧,昨日跟李既演私会了,今日也跟你玩一玩。”
“娘子对我可真好。”
手牵手往山上走,虞子钰又和他讲起昨日祖师娘带她去找仙门一事,李奉耐性很足,也不打断她,认认真真听她讲完。
除去有些夸张成分,如御剑飞行过悬崖,骑着蛟龙渡河,天兵来迎接她们这些之外,李奉倒是觉得,有些事情可能不是虞子钰瞎编。
“寻生宗?皇上也去修仙?”他问道。
虞子钰牵着他的手朝前走,在山路上一蹦一跳:“对呀,皇上和祖师娘还说我是大宣的紫微星呢。”
“你可还记得寻生宗的路,带夫君去看看。”
虞子钰:“只记得往山的南面走,进入仙路时我道行不够,什么都不记得了,等下次祖师娘再带我去时,我会好好记路的。”
“下次你问问祖师娘,能不能也带我去求学,我也想成仙。”
李奉这话正合了虞子钰心意,终于有人愿意同她一起修仙了,从石头上跳下来抱住李奉:“我的好夫君,可真是爱死你了,我一定好好和祖师娘求情,让她也带你去仙门。”
“好,我们一起做神仙眷侣。”
走到山顶,虞子钰盘腿在草地里打坐,李奉紧挨着她坐,头靠她肩上:“阿钰,昨晚你和李既演都干什么了,一五一十说出来。”
“亲嘴啊,他一直亲嘴,我都喘不过气了他还亲。”虞子钰偏过头嘟嘴给他看,委屈巴巴诉苦,“你看,我的嘴现在还疼呢,都是被他昨晚给亲的。”
“这个贱人。”李奉咬牙低声咒骂,往虞子钰嘴上吹了吹,“夫君给你吹一吹,不疼了啊。”
盯着虞子钰红红的唇看,李奉亲了上去,他亲得更凶,将虞子钰按倒在野花丛,咬着她的唇勾出舌尖不停吮。
虞子钰嘴里难受,推开他捂住自己的嘴:“不许亲了,很疼的。”
李奉半撑着身子看她,唇角上扬,扯过一朵含苞欲放的迎春放手里把玩,舔去花瓣上未干的露珠:“总不能他亲了你,就不让我亲了吧,阿钰如此偏袒他,我可不高兴。”
“反正不给你亲,我嘴巴疼。”虞子钰从怀里掏出道家真经,心不在焉随手翻阅。
李奉向来举止下流,隔着衣服咬她肩头,含糊道:“我要亲他没亲过的那张嘴,这样才公平。”
“什么?”
直到李奉钻进她道袍衣摆底下,虞子钰后知后觉他的意思。
她仰面躺在草地上,惊慌看着一片净蓝天空,耳边拂过风声,虫鸣声,和自己隐忍的呼吸声,似乎还有水响声。
手足无措扯过一株迎春花,洁黄花瓣被她揉得狼藉,实在是觉得羞耻,双手紧紧捂住脸,轻声呜咽低吟。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要成仙了,腾云驾雾浮于云端,妙不可言。
一切都由李奉支配,她恍惚听到李奉说了句“阿钰,坐夫君脸上来。”她肯定是中邪了,竟没有自主意识,稀里糊涂照做,默念多少次静心咒都没用。
良久后,她呈大字瘫软草丛上,目光呆滞看向远天,喃喃道:“李奉,我方才好像要成仙了。”
李奉整理好她的道袍,侧躺在她身边,呼吸还未平复,撑起头看她:“娘子,这叫快活似神仙。”
虞子钰偏过头,看到他唇边还有可疑水渍:“把你的嘴擦一擦。”
李奉舌头在唇上舔了一圈:“阿钰,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比李既演好玩?”
“你太放荡了,李奉,嘴巴怎么可以用来”虞子钰又捂住眼睛,她看过道教书籍中有关房中术之说,可书上从未记载过李奉这般行径,“你可真下流,不知羞耻。”
“娘子教训的是。”他握住虞子钰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亲,“我不过是想让娘子体验成仙的乐趣,这才着急了些,做得不太好,还请娘子见谅。”
虞子钰明亮眼珠子转了转:“你怎么知道可以用嘴亲那里,你有没有亲过别人?”
李奉举起手:“绝对没有,娘子怎么这样想我。我是从春宫图上看来的,听说如此做可以让妻子快活似神仙,便照做了。”
看他这委屈样,虞子钰也不忍心,抱住他亲了一口:“那便好,我是要做神仙的人,你能跟我在一起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要永远臣服于我,知道了吗?”
“李奉永远听娘子的话。”
虞子钰抱着他,盯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看了一会儿,自作聪明道:“夫君,既然用嘴也如此快活,等咱们成亲了你就别脱裤子了,反正你那玩意儿丑陋不堪,我都不想看。”
李奉愣住——发觉自己好像把事情办砸了。
两人正是春心萌动,一刻也不想分开。
中午虞子钰把李奉带回道观,在住房里教他读书写字,李奉倒是聪慧,教了一遍的东西就能记全。
日上高头,二人又滚床上亲嘴。
灵虚子回来了,在外头喊道:“子钰,你今日回家休息吧,别修炼了,咱们明日继续去寻生宗。”
虞子钰一惊,匆匆忙忙塞李奉进被窝里,手忙脚乱整理衣物穿鞋子,伸着头喊道:“祖师娘,我知道了!”
灵虚子推开门进来,一眼看到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你在床上藏了什么?”
“没什么,衣服呢,我把衣服塞里头了。”
灵虚子瞥眼地上的男鞋,皱眉狐疑道:“你到底干什么了?”
李奉不再藏了,掀开被子起身拱手:“见过祖师娘。”
虞子钰红透了脸,耳尖充血窘迫不已:“祖师娘,这是李奉,我已经决定要跟他成亲了。”
“道观内不可淫.乱”灵虚子脸上并无波澜,丢下这么一句就出门去。
“我没有淫.乱”虞子钰羞答答低喃,推了李奉一把,“快起来,你该去军营了,别待在这里了,祖师娘要生气了。”
“也没见她生气啊,看到你寻了个心上人,过得快活,她该高兴才是。”李奉脸皮厚,不在乎这些。
“总之你先回去,我要和祖师娘谈论修仙的事儿呢。我跟她好好说,说不定她就愿意带你一起去寻生宗求学了。”
李奉眯起眼,他隐隐猜测灵虚子可能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这事儿还和虞子钰有关,他得弄清楚灵虚子带虞子钰去仙门,到底去的哪个仙门。
两人收拾好出来,看到灵虚子在院中站立,宽大道袍束缚住她笔直身形,从远处看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虞子钰拉李奉站到灵虚子面前:“祖师娘,这是李奉,李奉是个孤魂野鬼,咱们明日去寻生宗时,能不能也带上他,我想和他做道侣,让他修个鬼仙。”
灵虚子抬眉:“他不是李既演吗?”
“不是的,这不是李既演。李奉是个鬼,他只是暂时借用了李既演的身子。”虞子钰匆忙解释。
灵虚子之前也见过李既演,这会儿她看着他的眼神,能辨出这人和之前的李既演确实有些不同:“你是李奉?”
李奉点头:“正是。”
灵虚子忽而有了主意,这李既演也有癔症的话,说不定真能进寻生宗。老皇帝寻找的药引,皆是疯的癫的怪的,必须得患有癔症。
老皇帝手下有几个有真材实料的御医,那几个御医把脉了得,能够准确诊断患者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患有癔症。
先前她尝试着带几个假疯子进去,皆被御医看穿。
若李既演是真疯的话,带他进去,说不定能让他替代虞子钰充当药引,也好歹救虞子钰一命。
她细细琢磨,愈发觉得可行。
她先前没注意到,如今一细思,李奉这个名字就不可能是虞子钰瞎编,若虞子钰自个儿发疯,那她给“鬼怪”取的名字,大抵应是通天赤炎绿瞳恶鬼、八斑赖皮钻地长舌鬼,诸如此类。
李奉,李既演——看来此人真有病,还病得不轻。
“好,为师知道了。”灵虚子对虞子钰道,转身进入偏殿。
“祖师娘,您是答应带李奉去仙门求学了吗,您给我个准话啊!”虞子钰追着她跑。
灵虚子在供台前点香,面无表情:“此事为师还得去和仙门的长老商议,长老们同意了才行。”
“好的,谢谢祖师娘。”
第30章
◎还有我呢◎
虞子钰没继续待在道观里, 而是和李奉一同下山。
下到山脚,李奉抱住她不放,说是不想分开, 虞子钰怒目而视:“怎么如此好吃懒做, 这样下去, 你还怎么和我一起修炼成仙?”
“那你跟我一起去军营, 我什么都不懂,娘子去帮帮我。”李奉温热嘴唇贴着她耳朵说话,又热又痒。
虞子钰歪起脖子蹭他:“军营那种地方是外人能够随便进入的吗, 你怎么总是这么不懂事儿。”
“那就不去, 等李既演出来了, 让他自己去处理。这些都是他的事儿,我只想和娘子卿卿我我。”
虞子钰推他:“你这样对得他吗, 他干活儿你享福是不是?真是油盐不进, 我可没你这样的懒鬼丈夫。”
一通拉扯后, 虞子钰答应李奉,先带他去饭馆吃饭,待填饱肚子了李奉回军营,她回家, 各干各的事儿。
进了家装潢华丽的饭馆,这是虞子钰常来吃饭的地儿。
要了靠窗的位置, 虞子钰心疼李奉以前常在塞外, 没吃过京城里的好东西,点了店里所有名菜。
李奉心里高兴,一只手和虞子钰牵着, 一只手吃饭。靠得很近, 桌子底下的腿都紧紧挨在一起。
虞子钰不停给他夹菜:“你多吃点, 这么人高马大的,不多吃点可不行。”
李奉指腹在她掌心挠:“多谢娘子,娘子你也吃,咱俩都多吃点。”
正黏糊糊地吃着,身后传来一清澈男声“子钰,你怎么在这儿?”,虞子钰循声望去,看到是三殿下萧瑾,算起来她已有些时日没看到萧瑾了。
松开李奉的手,朝萧瑾小跑去:“三殿下,许久未见,您来这里是?”
“路过此处,在外头看到有个身影形似你,进来一瞧还真是。”萧瑾说着话,微微眯起眼瞥向还在吃饭的李奉。
虞子钰眉开眼笑:“我带我夫君来吃饭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夫君?”萧瑾向来温润的眼神,悄悄黯淡了些。
“是的,前些日子他不是来我家提亲了吗,我如今已经答应了,不出意外我们会成亲。”虞子钰情窦初开,气声都带了甜味。
萧瑾很好掩饰自己的失落:“哦,那可真不错,你何时喜欢上他的?”
“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说来。”虞子钰迫不及待要和萧瑾讲一讲她这两天的奇遇,“三殿下,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不可告诉他人,好吗?”
“好。”
虞子钰完全忘记了还吃饭的李奉,在萧瑾的诱导下,一边讲一边走出店门:“我最近修为大有提升,前些日子我梦见仙人抚我顶,说是这世间有个仙门寻生宗”
不知不觉,她随萧瑾走到街上,往荆王府的方向而去。
李奉结了账也一路不远不近跟着他们,即将靠近荆王府时,有个身穿左龙武军军铠的人匆匆跑来,拦住他。
“将军,您怎么在这儿啊,在军营里找不到您,太尉叫我们一通好找呢!”
李奉目光锐利看了一眼前方渐行渐远的虞子钰和萧瑾,拳头握紧,对士兵道:“那便走吧。”
虞子钰添油加醋讲了一通她和灵虚子去仙门的奇遇,又煞有其事讲了李既演被恶鬼附身一事,说那恶鬼名叫李奉,是上辈子被她杀夫证道的夫君。
萧瑾认真听她讲述,也不知她这话有几分真假。
她常年出现幻象,又总把梦境和现实混为一谈,偶然去了世外桃源遇见仙人类似的事儿,她一个月能遇上五六次。
萧瑾最终注意力落在“皇上”二字,问道:“父皇也去求仙?”
“是啊,我碰到他了,他还验了灵根呢,是个怪灵根。”虞子钰沾沾自喜,“我是全灵根,当真的修仙大才。”
萧瑾将信将疑,还是留了个心眼:“下次若是再见到父皇,回来也和我说一声,好吗?”
“可以啊,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修仙?”虞子钰心存希冀,满怀期待看着他。
“我天资不足,过于愚笨,和你比不了,恐怕不适合修仙。”
虞子钰垮起脸:“那好吧。”
絮絮叨叨这么一番,虞子钰才想起自己本应和李奉一起吃饭的,她一拍脑袋:“糟糕,我把我夫君落在饭馆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既演?”萧瑾道。
虞子钰纠正他:“不是,不是李既演,是李奉。”
萧瑾:“他方才一直跟着我们呢,半途被左龙军的士兵叫住了,估计是回军营当值去了。”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虞子钰还是放心不下。
“我何时骗过你。”
“也是。”虞子钰往身后看了看,继续和萧瑾往前走。
萧瑾把话头扯回虞子钰的婚事:“子钰,你先前不是说只修仙,不过问儿女情长吗,怎么突然对李既演如此上心?”
虞子钰抽出黑漆弯刀,刀尖一下没一下戳弄地上的青灰砖:“才不是李既演,是喜欢李奉。李奉和我上辈子是夫妻,我上辈子杀夫证道对他有愧,两世的情缘叠加下,我喜欢他也是理所应当。”
“上辈子是夫妻,这是你自己琢磨出来,还是他告诉你的?”
虞子钰:“他告诉我的。”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王府门口,萧瑾送了她一对玉镯子:“上次给你的簪子,可是不喜欢?”
“哎,我簪子呢,丢哪里去了!”虞子钰回想起,自己似乎许久没见到萧瑾送的那根金簪了,“到哪里去了,我之前一直戴在头上的。”
“无事,丢了就丢了,下次再送你新的。”他主动握起虞子钰的手,给她戴上玉镯子,柔声道,“子钰,若我也是你上辈子的情人,你可会心悦我?”
既然,李既演用这种装神弄鬼的话术夺她的欢心,自己为何不可?
虞子钰抬起脸看他,愣怔许久,最后哭丧起脸角叫苦不迭:“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多少情债啊,我可真不是人!竟沉迷于男女之情,不好好修仙!”
萧瑾被她逗笑:“我随口一说罢了,莫往心里去。”
次日,虞子钰一大早上山,随灵虚子去寻生宗。
照旧的路程,她被蒙住眼由灵虚子牵着走,中途又晕过去,等到了宗门里才醒过来。
虞子钰越发沮丧,在宗门里待了半天,什么都没学到,也没有仙人来教她仙术。灵虚子只是领她到藏书阁,就离开了。
她追问灵虚子,到底能不能带李奉一块儿来求学,灵虚子净是找理由搪塞她。
灵虚子也有自己的难处,她本想带李既演进来,让李既演代替虞子钰充当药引。可按照当下状况,其他的药引都是被囚禁在此处了,虞子钰是个特殊的,才可以随时回家。
李既演若是能够通过御医的诊断,确定染了癔症适合当药引的话,肯定也得被关在这里。
而李既演如今的身份是李太尉的干儿子,平虏大将军,他凭空消失了定会引起波澜,老皇帝可能暂时不会冒这个险用李既演当药引。
灵虚子还在思量,要去哪里寻找新的疯子来代替虞子钰,这确实是件难事。
依照老皇帝对药引的需求:心性至纯;有自成一套逻辑;丝毫不觉得自己是疯子的疯子。这样子的疯子着实难找。
虞子钰在寻生宗待了半天,又被灵虚子带出来。
“祖师娘,长老们都不教我仙术,也不教我御剑飞行,我去这仙门求学还有何意义。”
灵虚子正颜厉色不停往前走:“那就不修了。”
“啊,怎么能不修呢,我苦学多年就是为了得道成仙,如今进了仙门还是毫无长进,求祖师娘指点一二。”
灵虚子烦躁十分,也不回她的话。
虞子钰从褡裢里取出《太上老君内观经》,追着她问:“祖师娘,我看书上说,要炼内丹才能腾云驾雾,我想炼内丹了,您教教我罢!”
灵虚子伸出手接过她的书:“哪里不懂?”
虞子钰凑上前翻页:“这里,这里说的‘精气不散,纯白不分。形神合道,飞昇崑崙’我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瞧见灵虚子道袍袖子沾了一片深红,隐隐还散着血腥味,她扯起灵虚子衣袖:“祖师娘,您衣服脏了?”
灵虚子卷了卷袖子,方才在寻生宗里,在老皇帝命令下,她放干了一个癫子的血,血放进炼丹炉里炼制血丹。癫子那双引颈受戮的眼神,她还历历在目。
愈发焦躁,她将《太上老君内观经》砸于地面,试图骂醒虞子钰。
“修什么仙,你修了这么多年,修出什么门道来了?愚钝不堪,都带你去仙门了,还样样学不会,别的道童有你这样优渥条件,早就升天了!”
“祖师娘,您怎么了?”虞子钰红了眼睛,捡起地上书籍。
“你自己回家好好想想吧,你这样的资质,根本不适合修仙。有你这样的徒弟,我都觉得丢脸!回去考虑清楚,尽早脱下道袍,另谋它路吧!”
灵虚子心烦意乱,丢下这么几句话,回了道观,留虞子钰自己站在山上。
虞子钰从未觉得如此沮丧,咬牙哭出来。
本以为自己是天赋异禀的修仙大才,如今去了一趟仙门才知道,自己竟是一窍不通,什么也悟不出来,惹得祖师娘失望透顶。
接下来几日,灵虚子闭门不见她,也不带她去仙门了。
修仙失意,情场也失意,李奉也好几日不来找她,说好的重新来提亲也不见踪影。
虞子钰整日躲在屋里偷偷哭,李既演那边也不好受。
李奉连续占据了身子两日,将军营里的事弄得一团糟,他不得已收拾一堆烂摊子。除此之外,他收到李奉留的字条“娘子和三皇子私定终身了,我吃醋了很生气,你自己看着办。”
李奉学习能力极强,新的字条已经没有任何错别字。
李既演带着字条去找虞子钰,却在虞府外面看到,虞子钰和萧瑾在谈话,她哭得两眼红红的,萧瑾温柔为她拭去满脸的泪儿。
“三殿下,我做什么都做不成,祖师娘说有我这样的徒弟,丢了她的脸面。”
随风而动的柳条在两人头顶略过,萧瑾握住她的肩:“没事的,还有我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悟道成功。”
“李奉也不来见我,估计是嫌我资质太差,无法带他修炼,就另寻他主去了。”虞子钰还在抹眼泪。
萧瑾不着痕迹将她半搂在怀:“就随他去吧,还有我呢。”
李既演听不下去,就算虞子钰腻了李奉,那也应该由他取而代之才是,什么时候轮到萧瑾了。
他冲过去拉虞子钰到自己身边,明眸寒意凛凛看了萧瑾一眼,碍于萧瑾的身份没敢直面表露敌意,故意呵斥虞子钰:“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心里眼里都是娘子,怎会另寻她人?”
“李奉!”
虞子钰心里委屈,见到情郎了更是情不自禁,抱住他放声大哭:“你为何不来找我,我这几日过得可苦了,我还以为你和祖师娘一样,都不要我了。”
李既演不介意虞子钰把他当成李奉,轻拍她的背:“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天使六一儿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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