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揽住雪娘的腰,这回总算没被推开了。他笑着刮了下雪娘的鼻子:“这下可开心了?”
“呸!”雪娘轻拍掉他的手,斜睨了他一眼,“别嬉皮笑脸的,你呀,心里头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被说中心思的程熙眼珠一转,双手揽紧了她:“怎么会骂你,疼你都来不及。”
雪娘哼了一声,歪头看着他:“真没骂?”
“真没骂!不信我发誓!”程熙举起手,“若我这会儿心里骂了雪娘,就让五雷轰……”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嘴:“行了,我信你就是了。”雪娘收回手,在他的胸膛轻轻划圈:“我还当你哄我,果然你待我是真的。如此,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嗯?”
雪娘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其实,方子还在。”对上他惊讶的目光,她咯咯一笑:“不过,我还给徐娘子了。”
“什么?”程熙手蓦地松开,“你怎就还给她了?”
“还不是为了你。”雪娘扶了一把头上的金钗,“我且问你,你拿着这方子,意欲如何?”
程熙双手抱胸:“自然是用了。”
雪娘伸出手来:“好,那咱们就说用的事。”她曲下一根手指:“你可说过你自己没吃食生意。若是你自己用,你得先寻个会认字的,让他教给大厨,大厨学会之后,这食肆总不能只有这一样吃食吧?这一来二去,待食肆开起来,倒是不知道值多少个方子了。”
“某何时说过要自己用了?”程熙神色不似往常那般欢笑。
雪娘曲下第二根手指:“程氏家大业大,自是有人开食肆。只是,将来高中之后,可是要做官的。到时候封侯拜相的,总不好去分这一张方子的钱吧。那你,这不也亏了嘛?”
她拍拍手:“我如此想了一番,与其留着这方子,不若送还她做个顺水人情,换些别的拿不走的。比如先预订她帮你张罗高中后的烧尾宴!”
听到这末一句,程熙忽然哈哈大笑,伸手揽住她:“我平日当你只爱吃喝玩乐,没成想,你竟如此为我着想。”
“别当我听不出来你是骂我没心没肺!”雪娘手指点点他胸口,“谁说是为了你,我明明是为着我自个儿,沾你光多吃上两回新鲜吃食。”
“什么名头?”程熙一脸不解。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雪娘子,暮食得了。”
门开后,一个侍女帮着将食盒里的菜式取出来:“这是今儿个的暮食。这是方才按照您说的法子煮的馄饨。儿先告退了。”
雪娘刚给他布好碗筷,程熙已经迫不及待地舀起一颗馄饨尝了一口:“呼呼,好烫!”
饶是烫,他也不肯吐,吹了好几口气,这才仔细品尝。鲜嫩的鱼肉和筋道的虾肉各半,汤里还放了些虾米和紫草,仿佛将一整个江河湖海都装进了碗里,鲜得差点儿把舌头都咬了。他惊为天人:“这是你特意吩咐他们给我做的?”
“这里的吃食,你又不是没用过,哪能做出这等美味。”雪娘拈起一粒花生米,“这是徐娘子差人送来的。自打送还了那方子,她送了几回吃食了,回回都是两人的份量,多半是以为你在。菜肴都是热的,也没法给你留,倒是偏了我。今儿个楼里的姐妹去她那边买吃食,她还特意送了没煮的馄饨给我,还有特制的汤料,教了煮法,想是不定你何时过来,特意等你过来再煮。”
“原是这样沾光。”程熙点点头,左手握住她手,“她倒是个识趣的,倒是难为你了,这纤纤十指,怎能记得住这么复杂的煮法呢?”
雪娘笑着用花生米掷他:“吃你的吧。”
浓情蜜意的一晚之后,次日清晨阴雨绵绵。程熙走到楼下,抬头看了一眼天,忽然唤来自己的仆从,吩咐了两句,他自去了马车上。
半晌,仆从回到马车上:“郎君,某去寻了几个人打听,那徐娘子的确来了几回,送了几回吃食。雪娘子倒是一次没下来,都是其他人来拿的。”
程熙收回往外看的视线,放下车帘:“回去吧。”
从窗户看着马车走远,雪娘收回目光,款款走到妆奁前。
霜娘对镜自照:“昨儿个借了我的馄饨去,他可信了?”
“若真是信了,一刻钟前就该走了。”雪娘用抿子帮霜娘抿着发,“从小生在商贾之家,有八百个心眼子。这边问了,回去定还要问他家管事呢。”
霜娘从镜中看向她:“不过我倒是好奇,按说你也没见过这徐娘子两回,怎么就这样帮她?”
雪娘将带来的珠钗稳稳当当地插/在霜娘的发髻上,双手扶住她的肩,探头看向镜中:“当年我初来,被慧娘打骂不准吃饭的时候,霜娘你为何要帮我?”
镜中,是两张美丽的脸蛋。须臾,两张脸都弯起了唇角,对视一笑。
两刻钟后。程宅,程熙下车时,周老丈便迎上来汇报这两日的事。他刚说完谁奉上了拜帖,程熙便问:“那徐娘子近几日可来过?”
周老丈一怔:“来过,还送了东西。有两只罐子,说一个是酱,可以拌索饼吃。一个是腌菜,可以下饭吃。还有一大包东西,说是豆腐做的,一个叫腐竹,一个叫腐皮,都可以做菜吃。”
看来,雪娘说的果是真的。程熙随意应了声:“赵十二郎他们晌午要来,就将那些东西做成菜肴,再添上些。”
晌午,赵鹏程几人准时到来,手中还带着纸包。白予鸿道:“喏,知道你这两日哄美人都来不及,定没尝过百年索饼摊的新品,唤作酱香饼。早上特意给你买的,让他们热热就可。”
周老丈接过纸包。程熙道过谢引几人入座。刚拿起筷子,杜书礼笑道:“瞧瞧,咱们为了这腐竹还想着怎么多买两份黄金凤,程二郎这里居然有一盘。”
程熙正在斟酒,闻言一抬眉:“哦?这是她摊上的新菜品?”
“是啊,特别好吃。”赵鹏程夹了一筷子,“徐娘子昨儿个还问起你这几日怎么没去,我们还想着今儿个叫你一道去尝尝,倒是忘了你们更熟了。咦,这不是羊肉索饼里的千张吗,你这里居然也有!”
程熙的心彻底落了下来,笑容更深了:“好吃就多吃些。”
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徐桃正在厨房里压豆腐。一旁的付洛瑶看了好几眼天:“这雨都下了一天了,怎地还不停?”
徐桃摸摸之前晾起的豆皮,收了下来:“小满小满,江河渐满。庆幸我们没有在摆摊的时候遇上暴雨吧。”
“还好你接下了林侍郎家的宴席,不然啊,这几日可真是愁人。”付洛瑶摇摇头,“我娘还想喊你去家里过端阳呢,对了,咱们做不做粽子啊?”
徐桃收豆浆的动作顿住了:半月前腌咸鸭蛋的时候还记得,怎么这几天竟忙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穿过来的时候刚好过了清明,没有赶上青团那一拨。后头的浴佛节可是让徐桃小赚了一笔,还结识了这样好的一个姐妹搭档。至于端阳这种自带吃食的节日,徐桃摸摸下巴:“你爱吃什么馅儿的?”
这问题她不光问了付洛瑶,还问了赵鹏程程熙等人,喻进他们,以及雪娘霜娘,得到的都只有一个答案:甜的。
她就多余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这个答案。徐桃在富贵与骨气中,果断,选择了……平衡。既是米面相争都上擂台了,那就让她挑起咸甜之战的序幕吧!
于是,次日,所有人都发现徐桃挂出了一张纸:“接粽子预订,分两只、四只、六只装,咸甜各半。”
什么,粽子还有咸的?这是什么异类?居然还在甜的前面,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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