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我坦白只是不想骗你, 至于以后,要看徐朦朦自己,选择权在她手里而非我们。”

    “你的意思不就是谁抱得美人归, 各凭本事呗!”

    宋博承话糙理不糙, 梁呈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 轻轻点头, “其实她选择你的概率很高,以我目前的情况,配不上她。”

    “不是,兄弟你说真的假的?”宋博承糊涂了, “你是安慰还是反讽我?以你的条件比我胜出太多好吧!”

    梁呈轻笑:“你是说我的职业还是家庭?目前已经在交接离职的相关事宜, 放弃在南州的高薪工作回到古侗村创业,听起来不错,但前途漫漫,我总不能放下豪言壮语告诉她, 我有信心一定会创业成功,你等我之类的画大饼吧?至于家庭, 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家庭,你觉得我有胜算吗?”

    第一次听到梁呈平静却颓气的自嘲,宋博承还挺意外, 毕竟他见过大一就成了学校风云人物的梁呈, 见过他意气风发站在讲台上辩论, 更见过不少女孩子托人给他们宿舍送东西, 诸如此类不常见的事发生在梁呈身上仿佛成了定论, 这样的人注定是耀眼的。

    但现在——

    宋博承依旧无法相信, 梁呈会觉得配不上徐朦朦。或许是他有好友滤镜又或是见证过梁呈一路走来的光芒, 本能地觉得他怎么会配不上徐朦朦。

    “老梁, ”宋博承轻呼吸,“我信你是真的喜欢她了。”

    也信了这场暗恋是梁呈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很在乎徐朦朦,在乎到看见她,认识她,同她说话或许都无法隐藏掩埋于心底的自卑吧!

    电话挂了。

    梁呈的心却久久无法平复。他到底还是选择和宋博承坦白了,无法接受宋博承每天将徐朦朦的名字挂在嘴边,更不想被迫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听宋博承讨论如何追到徐朦朦。

    是的,他无法做到欣然接受。

    如此,他选择坦然面对。

    梁呈已无心处理工作上的事,起身将椅子上的外套随意套在身上,打开房门走出去。

    古侗村昼夜温差大,晚上出门穿着外套不容易感冒,夜晚的风仿佛带着某种目的吹起了窗帘一角。

    或许是嫌热,原本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细缝,凉风吹起,窗帘微动,屋内人的动向再次映入梁呈眼眸。

    二楼推门没拉,她侧着脸伏在桌上,手臂旁的电脑发出幽暗的光线,而她却睡着了。

    梁呈给她发了消息,没回。

    他给她拨去了电话,没接。

    温凉的风吹进屋内,素白的窗帘随风扬起没有落点。她睡得很沉,连姿势都不曾变动。

    梁呈静候于阳台,第三次看向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她是打算今晚就在桌上睡了?算了,总不能翻墙过去,若是醒了尴尬的还是自己,也解释不清,还会让她误会用意。

    他长呼一口气,转身进了房间。

    新邮件的提示音在房间里连续响了两次,梁呈心不在焉回到工位,点开新邮件仔细察看,专注的目光不由自主偏向了窗外,察觉工作状态较差,立马调整坐姿,试图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台面钟“答答”作响,秒针从六走向十二,梁呈微垂眼眸,认命似地放弃了工作,起身往外走。

    一分钟后,一双脚稳稳落在院子里。朦胧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背影仿若携着光穿梭在院中,脚步轻缓,蹑手蹑脚推开门。在晚月的见证下,梁呈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楼。

    二楼仍在熟睡中的人丝毫没觉察有人进入屋内,趴在桌上沉沉睡着,右脸挤出圆润饱满的弧度,粉润的唇微张,透着卸下防备的可爱。

    梁呈环视屋内一圈,终于在床上看到被藏在薄被下的外套一角,和睡衣同色,显然是一套。

    他轻手轻脚过去掀开被子把外套拿在手中,向她走来,边走边打量她是否有醒过来的迹象,确定睡得沉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他温柔地将绸缎料子的外套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指腹不期然划过她的肩头,细腻的触感传入他的指尖,电击般缩回了手。

    梁呈无声说了句抱歉,视线却不受控制似地来到了粉润的唇上,她大概抹了护唇膏,昏黄的光晕下闪着莹润光泽。

    他失控般倾身靠近她,不在微.博中,不在她清醒时必须克制的距离中,他终于可以好好看她,哪怕什么都不做。

    宋博承对她的形容是岁月静好,这一点梁呈是承认的。她安静时,说话时,闹腾时,总有别样的美,也总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古侗村流传着这样的传说,一个女人为了让自己心爱的男人离不开自己,一辈子只爱她一人,于是给了下了蛊,从此以后她心愿得偿。

    梁呈是不信的。可现在他动摇了,若可以,他多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用尽一切办法。

    但他知道这是妄想。古侗村再遇让他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以为自己和她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忘了现实世界当头一棒的冷静。

    梁呈撩开她被风吹散的长发,轻语:“晚安。”

    耳边不再有任何响动,伏在桌上的人缓缓睁开眼,双目清明,没有一丝沉睡后醒来的惺忪。徐朦朦挺直背坐起,仿佛可以听见心脏不规律地跳动声,一下比一下快。

    掉落在地的睡衣忘了捡起,她听到院里细微的动静,立时伏在桌上还原初始的动作,紧闭眼眸,硬生生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估算着梁呈回去的时间差不多了,火速冲上床,大被蒙过头,重重打了个喷嚏。

    床上的人快要扭成一条虫,直到喘不过气,徐朦朦才从被窝露出头来,浑身上下包裹着薄被,只露出白皙的小脸,五官皱成了一团,唉声叹气好几次。

    他应该是找她有事吧?不然大晚上怎么可能会过来?就和上次一样以为她是摔倒了,所以才着急过来,是关心不是别的。

    耳边似有一道声音在问:你确定他只是单纯地关心你吗?为什么要关心你?

    徐朦朦微怔,下意识望向窗外。眼前浮现那条告白短信,他对她好的原因是她独自一人来到这儿无人照应,还是阿兰婶和周姨的嘱托让他没办法拒绝,又或是……喜欢她?

    徐朦朦瞧了眼搭在椅子上的睡衣外衫,指尖轻轻划过肩膀。他大概不是喜欢她,只是暂时性的好感吧,若是真喜欢怎么会同意和方思乔相亲?她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到了,踢开身上的薄被躺下。

    梁呈和方思乔本就是锦鸾婶介绍,或许在她认识梁呈之前,他就已经答应了。她也是在家人强烈要求下和宋博承相亲,很多时候同意相亲并非代表喜欢,而是迫于家庭的压力不得不去面对,也好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徐朦朦表示理解,不过心里头还是怪怪的。顷刻间仿佛他们的关系变得很乱,乱到她理不清,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可以装作今晚没看见梁呈过来,可是面对方思乔,莫名心虚。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好像脱不了干系。

    她不喜欢被这种理不清的情绪操控,鲤鱼打挺似地又坐起来,穿上拖鞋去桌前。最近荒废了一段时间,既没有看书也没有创作,她不能一直这样,女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感情方面的问题随遇而安就好,想太多并不代表可以改变太多,脱离人为控制的事情,随天定是最好的打算。

    直到电脑屏幕上男主角名字后面的冒号再度让她失神,取一个什么名字呢?现在小说主角的名字渐渐没了用意,反倒往猎奇方向走,特殊的姓氏似乎能让主角名逼.格抬高。徐朦朦盯着电脑许久,最终在屏幕上敲下一个英文——L。

    这本不打算写现实题材,她想写一本关于重新相信爱情的故事,没有狗血情节,没有家族仇恨,更没有斗不完的配角,无关现实只谈爱情。细水长流的情感递增,彼此治愈的双向奔赴。

    徐朦朦顿觉浑身充满了干劲,这一次男女主角的名字都没有采用常规形式,选择了用简单的字母代替。她始终觉得好的故事,名字并不是重中之重,内核才是。

    那段时间的网暴让她停了长久以来坚持每天读书和写作的习惯,打开电脑盯着纯白的文档,她写不出来甚至会想到那些人在她微.博下的恶言,抵触的情绪,郁结的心情,即便告知自己过去的事情不要耿耿于怀,依旧不足以支持她继续创作。

    当看着眼前编辑好的大纲,主角人设,徐朦朦长吁了一口气,她战胜了那群等着看她笑话,看她自此一蹶不振,不再创作的网友们。她会杀回来,带着全新的作品,全新的创作题材。

    浓墨的夜色里,唯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依旧亮着,不知疲倦。

    这一夜,徐朦朦仿佛找回了初入写作圈的激.情,灵感源源不断,没有任何杂七杂八的想法,前方有一抹光亮在引她前行。直到手腕传来些许痛意,是老毛病了,以前给自己的标准是一天最低一万字,长久下来肌腱炎是必然。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体看得她很有成就感,徐朦朦起身活动筋骨,推开窗,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有点凉,大约是她心情不错,并没有感觉不适。弯着腰双手撑在护栏上,梁呈说的小夜灯倒是亮着,为山村的夜晚增色不少。

    凌晨一点,徐朦朦固定的手机闹钟声响起,她习惯夜间把媒体类声音调小,所以声音不大。答应了金女士不熬夜,又因每每坐在电脑前忘了时间,等到反应过来基本上都已经到了一两点,为了调生物钟,徐朦朦来古侗村之前设置了闹钟,时间一到不管再忙,准时上床睡觉。

    关了手机闹钟,徐朦朦回到窗前,肩膀耸动几下放松自己,无意间瞥向对面,梁呈房间的灯依旧亮着。他没有拉窗帘,影影绰绰能瞧见墙上忙碌的身影。

    徐朦朦纠结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晚上发生的事情在眼前重新一幕幕放映,还是别打扰他了。她轻轻吹动额前碎发,抬眸瞧了眼对面,无心之失却意外撞上他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最近我尽量双更哈!

    第42章 Chapter 42

    他刚才不是还在房间吗?

    徐朦朦不知为何不愿与他对视, 神色微异,垂眸假装回复别人消息的样子。过会儿再关窗户吧,现在就关未免太过刻意。她心里有了主意, 人放松了些许, 盯着手机屏幕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微.信消息突然出现的刹那间, 徐朦朦第一反应是梁呈给她发的, 做了几秒心理斗争,点开了微.信。是农场提醒她,今天的菜还没收。这个游戏早不发晚不发,凌晨发是什么意思?

    徐朦朦臊得慌, 刚才信誓旦旦觉得是梁呈发的, 结果下一秒就打脸。她现在越来越自恋了,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也没这样,肯定是这几天和梁呈待久了被传染了。

    她锁屏手机准备关窗户, 意外瞥见他向她举起手机晃动两下,前后不出一分钟, 电话打来了。

    徐朦朦接起:“干吗?”

    梁呈低声笑了一下:“你这是觉睡够了,现在睡不着了?”

    她咬了咬唇,故意提起那件事:“你怎么知道我睡了一觉?”

    手机那头很快给了回复。

    他沉磁的嗓音缓缓入她的耳边:“给你发了两次消息一直没回。”

    徐朦朦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说的是事实无理反驳, 此次交锋她败, 岔开问题道:“你怎么也没睡?”

    “工作上的事需要处理, 你有灵感了?”

    “嗯, 今晚确定了大纲和人设, ”徐朦朦想起一件事, “对了, 你明天忙吗?”

    梁呈沉默片刻,道:“你有重要的事?”

    她想了会儿,答:“还好,我想明天找周老师和她说一下小鹊喜的事,免得她一直心情不好影响她上学。”

    “手臂还疼吗?”他问。

    徐朦朦愣了几秒,记得从柏奶奶家出来后,手臂上的红痕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了,梁呈是听别人提起的?她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当时就三个人,柏奶奶自是不会主动和梁呈提起这事,小鹊喜在家休息也不会。

    她终归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他轻笑:“原本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徐朦朦反应过来:“你套我话?”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说。”梁呈抿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你都不会告诉我,看到你的时候留意到你手臂上的痕迹,猜测了一下。”

    她轻哼,似乎对他套话的行为很不耻,怼他:“梁律师是打算以后和我说话就按开庭标准来?”

    他微怔,继而笑出声,“徐朦朦,看来你也是冷笑话一派。”

    沉默在彼此间缓缓溢出来。

    大概是话题结束的仓促,徐朦朦不爱冷场,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得绕回:“其实不疼了。”

    梁呈轻“嗯”一声,“以后帮忙的前提下确定可以保护好自己再说,别让自己受伤。”

    “我原以为柏奶奶只是吓唬小鹊喜。”徐朦朦瞧了眼被打的手臂,“就当时那一下疼。”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梁呈斟酌一番,“你打算在古侗村待多久?”

    桌上的台灯因电量不足,光线骤然间昏暗,她仿若有了最好的遮蔽望向对面阳台,他应该看不清她这里的动向了吧,哪怕她撒了谎也不怕被他轻易发现。

    “徐朦朦?”

    手机传来他轻声的询问,她迟迟没有回复。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难的是她此刻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能隐隐觉察出梁呈想要知道的原因,只是以目前的情况,不说太多或许相处起来更舒服些。

    “啊?你说什么?”她假装没听清,“哦,我手机刚才低电量提示没听见你说的,要不明天说吧,我去给手机充个电,快关机了。”

    梁呈瞥向对面,她似乎不在窗前了,“嗯,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徐朦朦没来由心虚,这是她第一次和梁呈撒谎,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那种,心里头负罪感满满。他对她那么好,来到古侗村对她又很照顾,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的确是挑不出错处的,仅仅是因为自己内心的纠结和不知名的情绪对他撒谎,真应了他今天说的玩笑话,狼心狗肺了。

    徐朦朦捏着手机轻敲膝盖,犹犹豫豫中解锁手机找到了和梁呈刚结束通话的聊天框,点进去编辑了一段文字。

    徐朦朦:【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

    这是她的心里话,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情绪。才来古侗村两个星期都不到,回去后的生活想必和从前一样,枯燥无味,重复着相同的工作,面对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环境。这里虽没有城市繁华,却有着大城市难以复制的轻松氛围。

    徐朦朦看向窗外,古侗村的月光像开了一盏小夜灯,即便关了台灯,透过窗帘斜斜进入屋内,在地板上留下微白的光影。

    打完电话,人反倒不困了,徐朦朦坐在地上靠着床边,静静观赏窗外一轮明月。手机震动两下,这个点也就只能是梁呈回复的消息了。她点开看了眼,两次都猜错也是没谁了。

    宋博承:【我听说作家熬夜居多,你睡了吗?】

    徐朦朦:【正准备睡,你在忙工作?】

    宋博承举杯的手蓦地停下,意外徐朦朦竟真没睡。

    宋博承:【在追电影,之前工作忙想追一直没追,你是刚忙完工作?】

    徐朦朦:【嗯,刚处理好工作上的事。】

    宋博承被水呛了一下,她在忙工作他在看电影,怎么都觉得自己不务正业。

    宋博承:【我也是刚忙完,暂时睡不着才看的电影。】

    徐朦朦看他发来的消息,极淡的笑了一声,给他回复了一句晚安。

    宋博承本想再回复一句,指腹悬停在屏幕上迟迟没有按下去。她是不是察觉出他说谎了?还是真困了?估摸是真困了吧,都这个点了。

    而刚给手机定了闹钟的徐朦朦,顺便给周老师发了消息,找梁呈要的联系方式,想着第二天看见了会回她,没想到那边竟也没睡,今晚上是集体熬夜吗?

    周梵音:【暂代生理课老师的事梁呈和我说了,我之前算是有了解过这方面的课程,能教一点,至于你说小鹊喜的事情,明天我会帮忙处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徐朦朦:【就准备睡了,你是在忙明天上课的教案?】

    周梵音:【教案我来之前准备好了,就是换了新环境有点不太适应,我有点认床。】

    认床这种习惯徐朦朦倒是还好,也可能是她第一天到古侗村的时候累了,晚上躺床上就睡着了。徐朦朦没法理解周梵音认床的痛苦,安慰了几句,便结束了话题。

    这一夜,似乎极其安静,安静到第二天徐朦朦连闹钟都没响就醒了,半眯着眼去找手机,才六点,她定了闹钟是六点半。

    在床上磨蹭了会儿,隔壁院传来梁夏说话声,还有周姨不放心地叮嘱,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这类叮嘱通常都是不耐烦的,梁夏倒是还好,时不时应两句。徐朦朦没了睡意,穿上拖鞋将窗户打开,她在二楼可以瞧见隔壁院大概,周姨正往行李箱里塞东西,梁夏阻止不了,抬头朝梁呈房间嚷了几声。

    徐朦朦目光微移,二楼房门打开,梁呈从屋内出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他大概早起了只是一直没出房间,收拾得利落干净,而她呢?

    蓬头垢面,脸没洗,牙没刷。

    嗯……很难评。

    毕竟她也没法像小说女主那样,即便大清早起来依旧美得天地失色。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徐朦朦选择了自认为很帅的打招呼方式,对着梁呈轻抬下颚,算是打了招呼,表面淡定关上了窗户。窗帘拉上的瞬间,她五官快要凝到了一起,顺着窗户直勾勾往下滑坐在地板上。

    两个院子还是有点距离的,况且她站在二楼,梁呈就算眼神再好应该也是看不清的。完了,她最近怎么总在梁呈面前形象崩塌?

    徐朦朦迅速起身,冲向洗手间。镜子中的自己形象还算可以,得亏她是干皮没有出现油光满面的地步,不是猪刚鬣就好!

    等她洗漱完毕,挑挑拣拣了半小时,终于找到一件称心的衣服后,站在镜子前自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出门时刚好碰见梁夏,拖着行李箱准备从台阶下去。

    徐朦朦看她细胳膊细腿,说:“我帮你吧。”

    梁夏只顾着行李才注意到身后有人,见到徐朦朦,喜色渐显,“朦朦姐!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有点事需要去孚山。”徐朦朦帮她托住行李箱,合力搬下了石阶。行李箱看着不大倒是挺重,徐朦朦有点担心她回学校怎么办,“你哥送你吗?”

    “送的,他回房间拿东西去了一会儿就来。”梁夏注意到徐朦朦今天穿了一件很休闲的运动套装,不吝啬夸赞道,“朦朦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之前让我哥帮忙买运动服,他买的可丑了,还给我洗脑说我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都穿那种。”

    徐朦朦低头瞧了眼身上这套不知何时买的运动服,笑了一下:“我这件衣服是网上买的,不过买的时间挺久了,回头帮你看看链接还在不在,还有的话我帮你买一套。”

    梁夏受宠若惊,慌忙摆手:“别别别!我不是想让你给我买衣服才夸的,朦朦姐你别误会我!”

    她神色太过紧张,一时间徐朦朦反倒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没有误会,只是觉得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买一套送给你的钱我还是有的。”

    梁夏心里是想要的,又怕会造成不好的印象,犹犹豫豫不肯收。

    徐朦朦无奈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就这么说定了,我每天住你家小院,你们都没收钱,给你买套衣服不算什么。”

    梁夏脸色稍缓,看到梁呈从院子出来,做贼心虚似地叫了声哥。

    梁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躲闪,叫他时嗓音洪亮,说:“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都没说!”梁夏唯恐梁呈知道,朝徐朦朦挤眉弄眼。

    “我就帮梁夏搬了下行李箱你就过来了。”徐朦朦自然岔开话题,“你今天送梁夏去学校?”

    “嗯,我大概中午回来,你可以等我回来再去孚山。”梁呈看她一身行头,俨然要去登山的样子。

    “我记得你说过枣叔每天都去孚山那边?”徐朦朦不打算麻烦他,“我和枣叔一起过去吧,省得你着急赶回来了。”

    梁呈静默不语。

    梁夏站在两人中间,打量的眼神从她哥身上游移到徐朦朦身上,不愧是朦朦姐,拒绝她哥这么干脆,不过恰巧搞创作的人最懂三言两语温柔拒绝,难得看她哥吃瘪的样子,平日里跟她豪横的劲儿哪儿去了?

    徐朦朦没想太多,便问:“你把枣叔联系方式给我,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

    “我尽快回来,不一定就是中午。”他盯着眼前伸过来的白净的手,轻轻拂开,拿过梁夏的行李箱往前走,“你走不走?”

    这话明显是对梁夏说的。

    徐朦朦颇为诧异,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Chapter 43

    梁夏从她身旁经过, 悄声安慰:“朦朦姐,你别理我哥,他估计早上起猛了脑袋不清醒。”

    徐朦朦也觉梁夏这话有理, 不过她和周梵音说好了上午见面, 还起了个大早, 难不成浪费一上午的时间等梁呈回来带她过去?看前方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莫名烦躁,转身时瞥见梁呈家院子的门还没关,周姨肯定是在家的,正好去问问周姨有没有枣叔联系方式。

    院子里, 周姨正给盆栽浇水, 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过来,“原来是朦朦啊,阿梁做了早餐在厨房,你去拿就行了。”

    “谢谢周姨。”徐朦朦没忘重要事, “周姨你有枣叔的联系方式吗?”

    “你是说电话?”周霜摸摸布兜,指了下屋内, “我手机落在房间了,电话是有的,都是一个村的咋可能没有电话嘞!”

    徐朦朦知道她腿脚不便, 主动揽下活, 去房间把手机拿给了周姨, 解释道:“我听梁呈说枣叔每天都会去孚山, 正好今天我找那位新来的周老师有点事, 想着和枣叔一起过去。”

    周霜找到了号码把手机递给她, “阿梁今天要去送夏夏, 要不然他陪你, 不过你和枣叔去也行,他为人老实你跟着他去,我们也放心。”

    徐朦朦记下号码保存,编辑姓名时,随意问道:“周姨,听你的口气好像我跟别人去会丢了一样。”

    “不是丢。”周霜本想说上几句怕给她造成不好的印象,委婉道,“村子里的人没读过书的多了去了,有时候说话做事没章法,你不一样,你是大城市来的姑娘,受过高等教育,乡下人办事说话和你在大城市遇到的人不一样,你多注意些就是。”

    这番话说的有所保留,但话中的暗示徐朦朦大概猜到了,无非是村子有些人行事不妥,说话没分寸,只瞧沈从那伙人便能看出一二了。

    “周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和枣叔一起去到时候也一起回来。”徐朦朦笑着给枣叔拨去了电话,那边一直没接,她闲着没事给周姨浇花的洒水壶又装了点水,恰巧这时枣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徐朦朦和枣叔简明扼要说了去孚山的原因,原以为对方会答应。

    “朦朦啊,要不你让阿梁带你去?我今天车上带了不少东西,怕是没地方坐。”

    “梁呈要中午才回来,我和周老师约好了上午见面。”

    “这……要不你和那位周老师重新约个时间?等阿梁回来带你去也方便。”

    徐朦朦觉得奇怪,不好当着周姨面质问枣叔是不是梁呈授意,敷衍应下便挂了电话。

    “你枣叔怎么说?”周霜停了手里的事,“是不是要你现在过去?”

    “周姨,厨房有水煮蛋吗?”徐朦朦岔开话题,“我吃个水煮蛋就行了。”

    “有的,早上夏夏还吃了。”周霜又问,“对了,你现在就过去找枣叔吗?”

    徐朦朦避开询问的眼神,心虚应下,“让我现在过去,我先去厨房拿个水煮蛋路上吃。”

    周霜不疑有她,嘱咐她橱柜里还有牛奶,让她别忘了拿。

    徐朦朦去厨房拿了要吃的水煮蛋和一瓶奶,放进托特包里,临走前和周姨打了声招呼。

    枣叔家住处容易找,最近翻修院子的缘故,家里人基本上都从院子这边出来,路宽敞,上货卸货都方便。

    徐朦朦过去时,枣叔正往三轮车上装东西,只是不像他电话所说带了许多东西,没空处坐了。

    “枣叔。”她唤了一声走过去。

    刚给车门扣上的枣叔回头看见来人,面露尴尬,“你怎么来了?”

    徐朦朦凑近打量车里摆放的东西,说:“枣叔,这不还有空地方吗?”

    “我这路上还得上货呢,坐不下,坐不下!”枣叔怕她不信解释道,“沿途得经过几家,他们还指望我带点东西上孚山嘞,下山也是满满当当,真是不能坐人。”

    徐朦朦半信半疑,念在枣叔平日里为人忠实可靠,不打算为难他了。

    “朦丫头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阿兰婶挎着竹篮从远处走来,“和你枣叔说啥嘞?”

    “想让枣叔带我上孚山去,我和一位老师约好了上午见面。”徐朦朦拍拍三轮车,“不过枣叔说沿途要上货,没地方坐了。”

    “上货?”阿兰婶疑惑打量枣叔,“没见你去孚山要上什么货,今儿倒是稀奇了。”

    当面被戳穿,枣叔面子上过不去,好在平日农活做得多,皮肤黝黑,即便红了脸也看不见,成了天然保护罩,“就是赶巧了。”

    徐朦朦不想打哑谜,直白问:“枣叔,是不是梁呈让你别带我去的?”

    枣叔愣了一愣,一向不爱说假话,突然让他当面骗人,慌张道:“不……不是,他没和我说。”

    这反应说梁呈没给他打电话,别说徐朦朦就是阿兰婶估计也是不信的。

    “你是不是早上吃噎着了,话都不会说了?”阿兰婶提了下篮子,“人家朦朦就是想图个方便让你带着去孚山,三推四推。”

    枣叔左右为难,梁呈的嘱咐言犹在耳,可即便他再想帮忙,眼前两座“大山”,他嘴笨说不过阿兰婶子,又怕得罪了小姑娘,无奈道:“带你去可以,你别乱跑。”

    徐朦朦重重点头:“保证不乱跑!”

    枣叔心里头仍是不大放心,“你说到做到,要是乱跑出了什么事我是要担责的!”

    “枣叔放心吧,我就是去孚山和周老师商量事情,电话里说不清,不然我也不想起早去趟孚山。”

    “那行,你跟我去吧,回头阿梁问起来我可是会说你自己非要跟来的。”

    阿兰婶在一旁乐出声来:“我说枣叔,瞧你这话说的,阿梁是朦丫头监护人不成?啥事都管?”

    “就是!”徐朦朦附和道,“阿兰婶说得不错。”

    枣叔听她们一唱一和有点头疼,给梁呈拨去电话迟迟没人接听,他还有事总不能一直等着梁呈电话,去家里取了小板凳放在三轮车上,让徐朦朦上车坐好。

    徐朦朦利落上车,从包里把早餐拿出来,和阿兰婶挥挥手,坐在车里晃晃悠悠离开了古侗村。

    山里的空气无论何时总是让人心情舒畅,周边老旧却极有特色的木楼,晒在门前的被褥衣衫,生活气息浓厚,好像真应了书上说的话,脱离城市的中心,来到人烟稀少的古镇,时间仿佛一慢再慢,明明依旧忙碌却无累意。

    徐朦朦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每天在村子里跑来跑去,晚上写作,时间安排充沛,活动量甚至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就是没觉得累过。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抬头望向四周,环境有所变化,不是她昨天和梁呈经过的路线,不免好奇,“枣叔,我们怎么走这条路?”

    “啊?一直都是走这条路的。”

    “可是梁呈昨天带我走的不是这条路,那条路更狭窄些。”

    枣叔瞬间明白了,笑道:“阿梁带你走的路风景是最好的,他可能是想带你看看咱们这儿的美景,那条路现在走的人少啦,都走这里多,这儿的路是政府后来出资修建的,你瞧多宽敞,大车子也能上去嘞!”

    徐朦朦瞧了眼四周,的确路面比昨天经过的路宽敞得多,道路平坦,碍事的小石子也少了许多。

    枣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政府出资修这条路还是阿梁出了力,他申请了一年多,市政府和村子两头跑,都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了,咱也不知道怎么修个路要这么多文件,还要盖红戳戳,好在政府也知道为咱们老百姓做实事,给咱们路修好了,上山下山快了不少嘞!咱们送东西上山不用一趟趟跑那么多次嘞!”

    “他是真的在为村子好,也真的想为村子做点事。”徐朦朦由衷感慨,“可惜这条路只有他一人却要对抗那么多人,听起来风光,背后的辛苦和难易程度只有自己清楚。”

    “朦朦丫头,你是不是心疼阿梁了?”枣叔突然开起了玩笑。

    徐朦朦脸一红,仓皇辩解:“才不是,我就是有感而发。”

    “你们年轻人谈朋友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是晓得嘞!”

    “锦鸾婶都给梁呈介绍了女朋友,枣叔不要说了,免得被人听见误会了。”

    枣叔蹬三轮车的力道减弱,车速缓了下来,“锦鸾婶子早上我还遇见了,当着我的面给阿梁好一通数落,我一问才知道是思乔丫头和阿梁没成,昨晚上伤心都没回来。”

    徐朦朦诧异,方思乔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才没回来吗?怎么成了伤心才没回来?分别前她记得方思乔看起来挺正常的,饭桌上还和宋博承聊嗨了,没看出来情绪低落。

    “可我记得思乔说去市里有点事处理才没回来。”

    “啊?锦鸾婶子说话没头没尾,我就说思乔丫头不至于伤心不回来,估摸着是怕回来挨锦鸾婶子说,这才没回来。”

    徐朦朦不好多加点评,便问:“梁呈和思乔不是才认识一天吗?”

    “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不过他们后来都出去上学了就没见过面了。”枣叔停了下来,喝一口水歇歇,“锦鸾婶子瞧着阿梁不错,就想着和思乔丫头凑成一对,不过话又说回来,思乔丫头我不清楚,阿梁心里是有人的。”

    徐朦朦心头微震,扭头看正在喝水的枣叔,“他和枣叔说过?”

    “他哪会和我说,是我偷偷瞧见的。”枣叔把杯盖拧紧放进三轮车把手挂兜里,“有一天我去民宿那边找阿梁,他正好有事去镇上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我想着来回跑也麻烦就在办公室等他,这不是手欠去找茶叶喝,不小心从抽屉里翻到了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

    “长什么样子没看清,照片就一张,那女娃坐在窗户旁看书,头上戴着一个……”枣叔努力回忆看到的东西,双手在头顶比划,“这个叫什么?白白的,耳朵边边是个圆。”

    徐朦朦通过他的比划终于猜到:“头戴式耳机!”

    枣叔食指在半空中动了几下,“应该就是叫这个,那女娃就戴着这个坐在窗边看书,低着头,照片没拍到她的脸。”

    徐朦朦仔细回想过去拍下的每张照片,似乎没有在微.博上晒过任何一张头戴耳机的生活照,梁呈抽屉里的照片显然不是她,酸溜溜道:“哦,那他肯定挺喜欢那女生,都留着照片,还放在办公室里。”

    枣叔笑了两声,颇为不好意思挠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要不是因为那个女生,阿梁也不至于和思乔丫头成不了,人嘛,心里头有一位就不好装下别人了。”

    徐朦朦深觉有理,但不知为何笑容有点勉强,好在手机响了,这个略显尴尬的话题便终止了。

    是新的好友申请。

    来自梁夏。

    徐朦朦点了同意,刚想给她回复一个表情包,梁夏长篇大论的小作文发过来了,她还以为是不是发错了人。

    第44章 Chapter 44

    梁夏:【朦朦姐, 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不过在说之前我要和你说句对不起,因为我个人的原因造成你的误会或是由此讨厌了我哥, 我真的很抱歉,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臭哥哥, 虽然平时嘴巴欠了点, 人稍微丑了点,性格拧巴了点,目前看起来穷了点,除去这些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人。but再不错的男人也禁不住妹妹的“暗害”, 虽然我是无心之失, 但是我哥不这么认为,在他的强权下我不得不发这条消息给你,下面开始进入正题。】

    梁夏:【其实我是你的书粉,或者说是你的死忠粉更为贴切。当我在网上看到那些人对你的谩骂和鉴抄的行为, 我非常愤怒,在我哥面前没少吐槽这件事, 并央求他可以帮你,他给我的说法是你们网站会有专业人士帮忙解决,轮不到他。起初我觉得他是敷衍我, 不过后来我度娘了以后发现他说的是事实。直到你去律师事务所委托我哥帮忙处理这件事时, 当晚他回家偶然提起今天遇见你, 我很激动, 第一次感受到我离偶像这么近, 控制不住偷偷拿了我哥手机给你发了消息。大概应了那句最经典的话:做贼心虚。我明明给你编辑的文字是“我喜欢你的小说”, 却因为我哥叫我的缘故, 文字没有编辑完, 手抖之下给你发成了“我喜欢你”,等到我发现错误已经造成再想补救已成了不可能,只能在两分钟内快速撤回了这条消息,并祈祷你没有看见。】

    梁夏:【我怕被他发现来不及解释了,只能匆匆删除聊天界面不让我哥发现。这件事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我哥已经骂我了,现在虽然没骂了,但眼神已经将我杀了千万遍。朦朦姐,真的很对不起,你别给我买衣服了,我是个不乖还撒谎成性的人,不值得你对我好,但是我哥有一句话说的对,做错了事主动承认好过一直隐瞒,思前想后我还是要和你道歉。】

    徐朦朦看完了所有内容,一字不差,也弄明白了当初梁呈发来的关心短信,恐怕都是出自梁夏之手,说生气倒也不至于,她更好奇梁夏怎么突然发信息来解释这件事?如她所说一切都是瞒着梁呈进行的,怕被发现还删除了聊天记录,梁呈应该是不知道的。

    徐朦朦:【为什么突然承认这件事?】

    梁夏:【我哥送我回学校,路上他问我前段时间是不是有动他手机,我扛不住眼神杀只能承认了,他听了以后生了好大的气,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凶过,但是我的确做错了,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朦朦姐真的对不起。】

    徐朦朦盯着屏幕良久无声。他们经过了一户人家,枣叔热情地和人家打招呼,寒暄声传入耳边却听不进去分毫。

    梁呈这么生气的原因是梁夏做的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困扰?还是说怕她误会信以为真?枣叔说他的抽屉里有一张女生的照片,大抵是有真心喜欢的人,心里的位置不是随意被人占有的,这才是生气的主要原因吧!又或是怕她当真后会对他产生别的感情,被喜欢的女生知道了造成误会?

    她不知道梁呈怎么想,也猜不透梁呈为什么要梁夏发来消息解释清楚,她所看到的,感受到的,是他急于划清两人界限,消除不好的影响。大概一来是觉得两人之后每天都要见面,不说清楚以后见了面也尴尬,二来他对她没有别的心思。

    徐朦朦托腮看路过的风景,山川草木入眼底,却无半分欣赏之意。这样也好,说清楚了总好过误会,梁呈对她没意思,她也不用胡思乱想,以朋友身份相处就好啦!人家平日里对她挺照顾,因为乌龙事件怪责梁呈身上就没意思了,本来也不是他的错,她不是小心眼的人,说清楚了就行。

    徐朦朦微微吐出一口气,不是都说吐气能放松身心吗,这话是骗人的吧,她反倒觉得难受,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之下是喘不上来的呼吸,整个人都很难受。

    “朦朦丫头,一会儿你就在学校等我,我忙完了就去找你,咱一起回去。”

    “好。”

    政府修建地道路平整的多,就是上坡费时费力,枣叔毕竟上了年纪和梁呈这类的年轻人没法比,他们到孚山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朦朦丫头,我得给人送东西去,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就看到学校了。”枣叔从车上搬下东西,用手指给她路线,“走近了就能瞧见红旗飘扬,很好认的。”

    “行,我记住了。”徐朦朦看他额角溢出细密的汗,从包里找出一包湿巾递过去,“枣叔用这个擦汗吧!”

    “没事,我出门都带着毛巾嘞!”枣叔从包里找到窝成一团的毛巾,“这个擦舒服。”

    徐朦朦把湿巾收回包里,说:“要不我先帮你把东西送到他们家去?”

    枣叔谢绝了她的好意,催促她赶紧去学校办事,一会儿碰面。

    徐朦朦给周梵音发了消息,她已经到了学校就等着她过去了。

    去往学校的路蜿蜒曲折,即便有政府资助也并不能面面俱到。徐朦朦庆幸自己早上找了一双运动鞋穿,走起路没那么累。弯腰休息时,隐隐瞥见前方一抹红。她往前走几步,晨光微白,山风吹起旗杆上的五星红旗,徐朦朦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会将旗杆放在那个位置。每一个经过这条路的人只要抬头都会看见随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好像在告诉行路人,前方是学校更是希望的开始,这面旗帜就是指引你走向希望的最佳路。

    周梵音早早在学校大门前等着了,看徐朦朦走来上前去迎,“你来得也挺早的,我想着你在十点左右才能到。”

    “早上起得早,正好和村里的枣叔一起过来了。”徐朦朦往学校里面瞧了眼,一入大门是很宽敞的空地,甚至还有篮球架,教学楼依山而建围成U形。学生们已经进了教室,里头传来阵阵读书声。靠窗的同学时不时看向外面,好奇她们这两位从未见过的人。

    周梵音记得她说的事,说:“我问了一位同学知道了谁是小鹊喜,她今天也过来了,不过看起来不太想说话,想必还记得那天的事。”

    这也是徐朦朦担心的点,也是此次过来的原因,“你能在课堂上和他们解释吗?”

    “昨晚我也做了功课,今天第一堂课我就会说这件事,你可以进教室旁听。”周梵音建议道,“我觉得她看见你本人在,可能没那么抵触。”

    徐朦朦同意了她的提议,随周梵音一起进了教室。还在读书的学生们见到她们进入班级的刹那间集体没了声,齐刷刷好奇的打量她们。

    周梵音示意徐朦朦去后面空座坐下,自己则站上讲台开始了新老师的入校必完成的任务——自我介绍。

    小鹊喜回头偷偷看了眼徐朦朦,她刚坐下,恰巧和小鹊喜四目相对,眼眸微弯,指了一下前方正在自我介绍的新老师。

    她很懂事也很听话,徐朦朦示意后立刻转身坐好听新来的老师在台上温柔介绍自己,不同于以往每一位来的老师会告诉他们来自哪儿,在哪所大学毕业,之前在哪里教书等等。周老师介绍完自己的姓名,便和他们说起这次来古侗村的工作量,故意抱怨自己要教两门课,要他们帮忙让她完成每日课程,这是从前的老师未曾有过的一面。

    “我听说有些同学担心我待满三个月就走了,其实顾虑有是正确的,不过老师也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待在这儿会超过三个月,至于为什么会超过呢,就看你们想不想知道了。”

    底下异口同声地想,连徐朦朦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盯着讲台上充满热情的周梵音,和私底下不同,课堂上的她充满了激.情。

    “既然大家都想,那我就不隐瞒大家了。”周梵音在讲台上翻开课本和昨晚备好的教案,“现在请大家集中注意力,听我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一定要认真听,因为只要你开小差一会会,可能就听不懂了。”

    徐朦朦觉得她很有教学方法,成功吊起了全班学生的好奇心,二十来人的班级,纷纷抬头望向讲台上的周梵音,等着她的故事。

    周梵音语速放缓,温声开始了本次故事的主人公“小鹊喜”,不过她聪明的换了名字,并以新的故事展开,慢慢引入正题。

    徐朦朦听得入迷,直到她问班上所有人,觉得雀雀是生病了不舒服还是被染上了颜料,班里的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又不敢大声讨论。

    周梵音抬手示意他们可以讨论,给他们五分钟的时间,之后会找同学起来回答问题。

    趁着周围无人在意,徐朦朦偷偷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周梵音口型说了句:你也要回答。

    徐朦朦愕然,还要叫她回答?

    五分钟的时间似乎眨眼间便过去了,伴随着周梵音叫停声,这场热闹的讨论渐渐止息。

    周梵音点了第一排扎着麻花辫的女生来回答。

    女孩子怯懦起身,声音很小,坐在班级后排的男生们开始起哄听不见,要老师重新选人回答。

    女生没等周梵音说话,自己坐回原位,低着脑袋不肯说了。

    徐朦朦瞧了眼身旁几位咧着嘴笑的男生们,不禁眉头皱起。

    周梵音不好为难,便让女孩身旁的另一位短发女生起来回答,比起刚才软糯小声的女生,短发女生声音大了几分,说出自己的理解,“女生一定是身体不舒服,不能因此断定她偷懒。”

    后座的男生嚷嚷道:“她就是生了怪病,就和小鹊喜一样!”

    话音刚落,班里的男生集体哄笑。非当事人的徐朦朦都难以接受,更别提被指名道姓的小鹊喜。

    周梵音没料到男生说话如此直接,站在讲台愣了几秒,刚要开口,徐朦朦霍然站起。

    “那你说说小鹊喜生什么病了?”徐朦朦据理力争,“你是医生吗?”

    男生咧着嘴的笑容渐渐收敛,不客气道:“她不是生病为什么衣服上都是血?”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回去问你妈妈应该能得到合理解释,而不是在这里造谣同学生病,恶言恶语是你过去的老师教你的吗?”

    班里的同学都在看着他们,确切来说他们都在看徐朦朦,她面对的男生在孚山是有靠山的,大家都很怕他,没人敢和他公然叫板。

    男生第一次被人当面质问,脸上挂不住,年纪不大却也要面子,抄起桌上的书摔在地上,叫嚣道:“你又不是我们老师,在这里说什么?周老师还没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

    第45章 Chapter 45

    大概是他起了个头, 身边帮腔的人也多了起来,围坐在一起的几名男生纷纷站起来吵闹。

    离徐朦朦最近的男生干脆踢开凳子,学着社会混混的姿态, 拽拽地叫嚷:“她们女生本来就不需要上学, 我阿奶都说了女孩子来上学就是浪费时间, 干不了农活, 还不是靠我们男生以后帮忙?”

    另一位:“就是,我们说她们几句怎么了,你让小鹊喜站起来和我们说啊,她又不是没长嘴, 难道不会自己说吗?还要别人来帮她说话!她就是生了怪病才这样的, 沈俊阿奶都说这是不干净,你怪我们做什么!”

    徐朦朦原以为自己平和从容了不少,现在看来是自己安慰自己了。听他们三言两语的胡说和轻蔑的态度,真想动手解决, 但她知道身为成年人,若什么事都能靠动手解决倒好了。

    “你们阿奶上过学吗?”徐朦朦突然问。

    沈俊底气足的回应:“我阿奶认识字!”

    徐朦朦轻轻点头:“学历是什么?本科, 研究生,还是博士?”

    沈俊看了看周围不吭声的好友们,不想丢面子, 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不服输道:“你管我阿奶是什么学历, 她认识字比村里好些人家的阿奶们懂得都多!”

    “那也就是说没有学历只是识得几个字?”徐朦朦故意道, “那你也没有资格说你阿奶比其他人更好, 没上过学就不要充当有学问的人, 你阿奶应该在家里忙农活的事, 不应该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 更不应该在背后议论小鹊喜,说三道四是长舌妇的行为,你们上学这么久老师没教过你们吗?”

    她话说得直白,沈俊被堵得够呛,眼前的女人比他想象中要厉害,以前来的老师们只要他带头闹一下谁都不敢继续和他说,都让着他,怕他。

    “我阿奶说的都是对的!”沈俊蓦地上前推她,“你才是什么都不懂就指手画脚,你又不认识我阿奶,你凭什么说她!”

    徐朦朦踉跄两步,回推回去,不惯着他的臭毛病,说:“你才别在班里指手画脚,老师还在上课,下课铃也没响,没有举手就插话,打断老师上课,言语羞辱同学,你还有理?”

    这些都是沈俊的的确确做了的事,心虚咽了咽口水,身后有人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服让他别说了。班里的女生们都在看他,明明没有一个人在笑,他就是感觉她们都在嘲笑他,无形中在提醒他——你也有今天。

    从小阿奶舍不得说他一句重话,家人都迁就他,想要什么都有,村子里的人都怕他爸爸,别人见了他也都是夸赞的话,唯独今天,眼前敢推他的女人,每句话都在笑他,让他抬不起头。

    沈俊脾气上来了,双手紧握成拳,抄起桌上所有的书向她砸去。

    徐朦朦抬手挡住接踵而来的冲击,头一次板着脸不容商量的语气:“闹够了没!”

    教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她声音其实不大,震慑力却足,连站在外面打电话搬救兵的周梵音也愣在原地,目光微滞,落在她身上。

    徐朦朦环顾教室一圈,看见角落里有散架的凳子,其中有一只凳腿掉落在地上。她越过人群,捡起来用力敲打在桌面上,“你砸我是不是?”

    沈俊没料到她会动真格,双腿微微发麻,不敢动又靠着一股气不愿动。此刻他如果后退,以后在孚山,在这个班,在他们的小群体里,大家都会笑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今天敢打我,我爸一定饶不了你!”

    徐朦朦回头问身旁老实巴交坐在座位上不敢动的女生,“他爸爸是谁?”

    女生喏喏道:“沈从,沈叔叔。”

    沈俊很满意女生现在的表现,就应该提起他爸名字害怕的样子,这才是他要的效果。

    徐朦朦晃动手里的凳腿,轻嗤:“我还以为是谁,我可不怕你爸,就是他现在过来帮你,我也会——”

    她用凳腿用力敲打桌面,震慑道:“我也照打不误!”

    班里的学生们像听到很可怕的话,落在徐朦朦身上的每道目光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好似膜拜从天而降的天神,派来拯救他们,看到希望的同时难免有所担心。

    另一位穿着校服的男生向沈俊慢慢靠拢,交头接耳道:“我看她一点都不怕沈叔叔,是不是有人罩着她?要不别闹了,等你回去问沈叔叔她是谁。”

    沈俊也觉得有道理,气焰减弱几分,说:“我好男不跟女斗,啊!你干嘛!”

    他话未说完,近在眼前的凳腿吓得他瘫坐在地上。

    “怕了?”徐朦朦缓缓倚靠凳腿,“只许你伤害别人?你把那些书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想过别人会不会疼吗?你说那些难听的话伤害小鹊喜,如果她不顾一切像我一样和你闹,你真觉得自己就能打过?”

    沈俊丢了面子,在朋友帮助下起身,挥开凳腿,恶狠狠看了眼小鹊喜,“我会怕她?她能打得过我?”

    “正面和你打的确胜算不高。”徐朦朦微眯眼眸,“但是阴着来,你未必是对手。”

    “你什么意思?”

    “来之前我听小鹊喜说了你对她说的那些话,说实话我很生气,恨不能现在拿着这个凳腿把你敲醒的地步,不过我觉得这样做对她不好,所以我给她买了麻袋,很大的那种,完全可以把你装进去,你说要是哪天趁你上学的路上,周围没有朋友,我们把你装进麻袋里面,给你吊在树上,任凭你喊破喉咙都没人来帮你,你觉得怎么样?”

    沈俊光是听她描述,后背已经湿了一块,声音微颤道:“那你现在说……说出来做什么?”

    徐朦朦把凳腿丢到一边拍掉手上的灰,轻轻耸肩无所谓的状态,说:“就是想告诉你这是我的第一个办法,我还有第二,第三,很多治你的办法,只要你再敢欺负小鹊喜,欺负这个班里其他的女生,我都会来找你。”

    “谁天天欺负女生了,我……我就是偶尔逗她们!”

    “对啊,沈俊和我们就是偶尔逗她们,不信你问她们,我们什么时候欺负她们了!”

    “你是不是新来的老师?以前的老师都没你这么凶!”

    徐朦朦见恐吓效果达成,轻声道:“哦,那是我误会你们了,既然如此,我们讲个和?”

    她向沈俊主动伸手,“我听说有一种人是骨子里就很坏,欺负女生,欺负比他们年纪小的人,不过我还听说有一种人,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好其实内心很善良,希望能得到同学们的认可。你是哪种人?”

    沈俊微怔,看眼前伸向自己的手,和他们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掌心白净,没有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不干农活的人。他目光微微上移,她长得很漂亮,此刻向他展露友好的笑容。

    徐朦朦见他一直未动,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男孩反倒红了脸,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握住了她的手。

    班里紧张的氛围霎时间消失。性格比较皮的男生们或许为了缓和气氛,笑着说:“沈俊,你脸红了,哈哈!”

    徐朦朦从托特包里拿出带来的两盒巧克力,“我听说你们之前搬到这里,教室里面所有的桌椅板凳都是你做的,那这两盒巧克力就由你分发给班里所有的同学。”

    沈俊惊讶看她,不太确信道:“你要我发?”

    上学以来,老师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他们是讨厌的,他们几个成绩不好,偶尔又爱在教室捣乱,所有教过他们的老师都不喜欢他们,临走前对班里其他的学生都说了好多话,唯独对他们几个只说了句好好学习,再没有别的了。就好像多和他们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亦如此刻,看着眼前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沈俊仍是无法相信她会把事情交在他手中完成。

    徐朦朦不知道他经历过的事情,更不知道于他而言,她的这个举动是信任的开始,没有区别对待。

    “我都放在你手里了,当然是交给你发。”徐朦朦轻轻拍他的肩,弯腰靠近他,在他耳边极小声说,“如果可以,在分给小鹊喜巧克力时,你可以和她说句话,至于说什么就看你自己了,当然我不强求,选择权在你手里。”

    沈俊拢紧手里两盒巧克力,行动前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允诺,重重点了下头。

    徐朦朦走到教室后门站好,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见沈俊和小鹊喜的互动。距离小鹊喜的座位越近,他脸上纠结的表情愈发明显,直到发给小鹊喜前排女生,他知道有些事是躲不过的,磨磨蹭蹭走到小鹊喜身边,从盒子里取出一块巧克力放在她桌上。本想一走了之,抬头的瞬间接触到一道鼓励的眼神,慢慢退了回去,从盒子里又拿了一块巧克力放在小鹊喜桌子上。

    沈俊磕磕巴巴良久,最后咬咬牙狠下心来说:“这是我的巧克力,给你了,还有……对不起。”

    他说完羞臊了脸,低着头抱紧盒子往下一个座位走,只想赶紧把巧克力发完了事。

    身后,传来一道轻柔地声音。

    “没关系。”

    沈俊忽觉浑身僵硬,头皮仿若被人紧紧拽住,别扭地给下一位女生分发了巧克力。他看到女生盯着他笑,本能地想吓唬她,生生忍了下去,皱眉质问女生,“你笑什么?”

    女生撕开包装袋,掰了一半巧克力,趁着他开口说话时塞进他嘴里,看他想怒不敢言的样子,笑容明媚,“我才知道书是你帮我找回来的,谢谢。”

    沈俊习惯了女生们对他躲避的言行,习惯了别人害怕他,更习惯了别人见到他没好脸。小鹊喜说没关系,眼前的女生说谢谢,都是他从未有过的认可。含在嘴里的巧克力慢慢融化,这盒巧克力好像比他老爸从大城市带回来的还要甜。

    站在教室外的周梵音给电话里的人说了句:“我差点以为会闹出大动静,都准备去请校长了,还好你劝住我了。”

    “她有这个能力解决这件事。”

    周梵音轻笑:“我听你的口气怎么有种骄傲的感觉?”

    “她那么优秀,可不得骄傲?”

    周梵音一时语塞,道:“梁呈,我们认识也有一年多了,以前也没见你谈起某位异性是这态度,你该不会对人家存了别的心思吧?”

    手机那头传来低沉地笑声,问:“怎么你们都问一样的话?”

    “你见到她的眼神恨不能黏上去,真当你藏得好呢?”周梵音继续吐槽,“我可没忘记昨天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梁大律师,你要是能把你在法庭上的气势拿出来三分,这人早就被你追到手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一大美女整天住在隔壁院,只能看吃不着,难受不?”

    他沉默片刻,低语:“乐在其中。”

    第46章 Chapter 46

    校长昨天就不在孚山, 这也是周梵音敢出来打这通电话的缘由。不过当时事发突然,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处理,只能找梁呈了, 结果他沉默了许久说一句让她再等等。周梵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想管事, 明知道事态紧急居然还叫她看看情况再说。虽说徐朦朦把事情解决了, 到底让她这位新来的老师吓得够呛, 闹大了等校长回来,她是少不得要挨一顿批。

    教室里老师不在,渐渐热闹起来。周梵音还注意到刚才吵架的几个男生跑到徐朦朦面前,拿着巧克力盒子问她, 比对她这位新来的老师还要亲切。

    周梵音调整好心态, 重新回到了教室,和徐朦朦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没有提起学生们闹起来的事,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堂课, 正式科普生理课。

    徐朦朦毕竟不是老师,更不是校长, 总站在后面跟上公开课似的旁听,还会影响后排的学生们听课,给周梵音打了个手势, 悄悄从后门溜走了。

    出了学校大门, 徐朦朦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 她一早进教室的时候调成了静音, 闹腾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发信息。微.信刚点开, 信号正在接收中, 庄在溪的电话来得意料之外, 这个点她一般都在开会, 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朦朦,干吗呢?”

    “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眺望远方。”

    “啧,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背歌词。”庄在溪笑了一声,“猜猜我在哪儿?”

    徐朦朦往前迈的脚蓦地退回,“你该不会来岭原了吧?”

    庄在溪:“那倒不是。”

    徐朦朦松了口气。

    手机那头:“我马上就到古侗村了。”

    徐朦朦怀疑她在开玩笑。

    手机那头的庄在溪大约也猜到了她不信,为了自证,特意给她发了定位,炫耀道:“没想到我来得如此顺利吧?”

    看到定位的刹那间,徐朦朦彻底信了,也彻底懵了。这妮子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自顾自跑来了,搁谁谁不懵?

    “你是来旅游还是工作原因过来的?”

    “我是两者皆有,还得谢谢我们组长。”庄在溪激动地拍车,“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你,之前你不是说要我别和他们那些人私底下议论我们组长吗,之后我就远离他们了,你猜怎么着,我们组长这次出差只带了我,你说他是不是看出来我比那些人可靠了?”

    徐朦朦认真想了想,说:“我觉得是你们组长想拉拢你,你们公司最近有没有人事变动之类的?”

    庄在溪再次激动拍车,引来同车人频频打量,她向来性格豪迈,对别人异样的眼光不甚在意,急于有人给她解惑,“你怎么知道?我听说是准备并组了,选一个经理管两组人,这不是明摆着经理人选从原先两个组的组长中诞生嘛!”

    徐朦朦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同她分析,“这就说得通了,谁不想当领导,哪怕是一个经理大小也是官,管着手下十几人,工资待遇肯定也会有所提高,先搞定你们这组人才是重中之重。”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组其他人对这个组长都不感冒,我甚至隐隐探听到口风,他们都想给另一个组的组长投票,你说我到时候如果执意给原组长投票,万一他没选上,我岂不是又得罪了后来上任的组长?他以后不得给我穿小鞋?”

    徐朦朦迟迟没说话,因为前方出现的一道身影,让她忘了回复庄在溪,直勾勾盯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在溪,你什么时候到?”

    庄在溪也不清楚,问了开车的师傅,说:“说是还有半小时,等我到村口你来接我。”

    徐朦朦应了声好,结束了通话。等梁呈走近后,依旧坐在石头上不肯动,“你不是说中午才回来?”

    他从容走来,站在她面前,高挺的身姿半天没动,过了半晌弯下腰半蹲在她膝前,“不是让你等我回来?”

    “我还没找你麻烦呢!”她全身重量压在腿上,尽量和他平视,“为什么不让枣叔带我过来?”

    “因为知道你会来帮小鹊喜讨公道。”他无奈轻叹,“赢了吗?”

    徐朦朦挺直背,下巴微昂,“徐大作家出手就知有没有,肯定是凯旋!”

    他勾唇浅笑:“看出来了。”

    徐朦朦倏尔想起不对劲来,问:“你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问完大概猜到了是谁告诉他的,她垂眸指尖轻轻拽起贴在膝盖上的运动裤,“哦,看来是周老师和你说的。”

    “校长不在,她一时找不到人处理,也是怕你出事才给我打了电话。”梁呈注意到她略显低落的侧脸,“帮小鹊喜讨回了说法,你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啊!”徐朦朦抬头看他,关心她的眼神瞧得人心慌,明明他都让梁夏说清楚了,再用这种眼神看她怎么都不合适吧,还是说像小说里写的长了一双深情眼,看狗都深情?她扭头望向别处,暂避他灼人的目光。心里一再强调不要误会,不要瞎想,人家只是正常的交流,别想太多。之前误以为梁呈暗恋她,得亏他不知道自己当初有这个蠢想法,要是知道了估计贻笑大方。

    孩童的笑声从近处传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徐朦朦不想继续待在这儿,没有话题可说徒增尴尬,提议道:“是小孩子们吗?去看看。”

    他没异议,随着她起身朝笑声处走。

    走近了才发现是五个小孩子凑在一处斜坡推着狗狗玩滑滑梯的游戏,黑白斑点狗尚在幼年,小身躯,小短腿,蜷缩的短尾巴,无一不透露出可爱的气息。

    两个男孩子一个在高处推着小狗下去,一个在低处接着小狗到达,三个小丫头则站在一旁看热闹,斑点狗也乐在其中,陪着他们玩耍,每次到达目的地,蹦跶着小短腿又回到起始点,等着男孩将它抱起再推下去。

    笑声阵阵,是独属于童年时期的快乐,亦是徐朦朦很久没听到的声音。她选了一处不打扰他们的树下看他们嬉笑玩闹,有点触景生情的感慨:“以前我也是这样,还记得每年过年回奶奶家,大家聚在一起玩,每天起得早睡得晚,换着花样地玩。”

    “你现在不快乐吗?”梁呈双手插兜站在她身侧,陪她一起看前方兴致勃勃的孩子们。

    “小时候谈快乐,成年后谈快乐就是奢侈了,只能说是满足,每个月拿到工资,得到奖金,身体健康,心里就很满意了。”徐朦朦侧眸看他一眼,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脸上,转脸用手背轻轻擦拭,“我始终觉得无忧无虑是快乐,其他时候不过是一时的满足。”

    梁呈不语。来到古侗村,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放下了,那段时间的接踵而来的网暴,终究在她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她再怎么想风轻云淡不放在心上,伤害已经造成,岂是轻易忘记的。或许时间可以慢慢抚平伤口,但不会完好如初。

    “徐朦朦。”他转身面对她,“能不能让我绅士一回?”

    “什么?”她还没参悟他话中之意,整个人被迫前倾。

    他伸手环住她的肩,给予温暖的拥抱,“我就当没看见你快哭了。”

    她身体略微僵硬,眼睑微垂,看清他衣服上晕染的水渍,很小的一块。

    她明明没有哭。

    徐朦朦朝上方打量,树叶上的小水珠慢慢滴落,落在梁呈衣衫上。他误会了,那不是她的眼泪。

    好像这个拥抱拉近的不仅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彼此间难以言说的情愫,都在这场拥抱中,以安慰的名义传达到各自的心里。

    除了老徐,她从未和异性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不习惯又莫名不想推开。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高档香水味也不是洗衣液的味道,是古侗村独有的香包的味道。来到这里以后,徐朦朦在阿兰婶,枣叔,锦鸾婶家,都闻到了类似的香味,只是不如梁呈身上的清幽好闻。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小幅度的动作,像趴在他身上嗅了嗅,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愈发明显,梁呈松开对她的束缚,神色微异,“他们好像走了。”

    徐朦朦瞥了眼刚才小孩子玩闹的地方,几个人的确离开了,而她竟然没有发现。

    “可能是去别的地方玩了。”梁呈摸了摸后脖颈,“回去吗?”

    徐朦朦对于拥抱结束也不太自然,只是她这人吧,别人紧张的时候她喜欢故作淡定,不想让彼此都陷入尴尬,岔开话题道:“那个是不是纸板?”

    梁呈循着她视线望去,是一个长方形的硬纸板,大概是他们刚才玩闹留下的。

    徐朦朦走过去,看纸板上有清晰的鞋印,大约是那几个小孩子踩上去玩的,她捡起纸板,注意到下坡位置,倏尔玩心大起,说:“梁呈,我想玩这个。”

    他还没确定是玩笑还是真的想玩,她已经把纸板拿到上坡位置,蹲下双脚并拢踩在纸板上,催促他快点去下坡接她。

    梁呈是真没想到她突然想玩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认命似的走到下坡位置等她滑下来,不忘叮嘱:“你小心点。”

    徐朦朦磨蹭着移动到了起始点,“开始啦!”

    随着她话音落下,脚下的硬纸板承载着她飞速滑下,坡度陡峭,速度很快,她几乎是冲了下去,惊险刺激。

    在靠近终点时,纸板被异物阻挡,导致速度有变,徐朦朦直愣愣朝底下扑去,“梁呈!”

    他站在坡地底,双手撑在她手臂下方稳稳托住一冲而下的身体,忍着笑说:“叫我名字做什么?”

    她惊魂未定,趴在他胸前不肯动了,姿势难看就难看吧,总比翻个跟头破皮强。不过他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刺耳,“我要是受伤,可赖在你们古侗村啊!”

    他啧了一声,掌心用力托住她的腋下,将她从陡峭的坡上抱了下来,确定她站稳后,说:“多你一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无处可逃》我把文案改了下,放在下面宝子们可以看看,感兴趣帮我戳个收藏,谢谢大家对这本支持!

    文案:年少时,南佳和北野亦如他们的名字,一南一北相距甚远。

    北野行事高调,从不束缚自己,更不会考虑他人感受。他就是自我为中心的富家少爷。

    南佳性格安静,只想顺利毕业考上大学,摆脱养父的骚扰。

    他们明明不会有任何交集,却在他一时兴起的帮助下,彻底打破南佳平静的生活。她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伤害,以及言论攻击。

    十年后重逢,他早已忘记她。和当初霸凌她的女人站在台上,享受周围宾客的掌声和祝福。

    她怀有目的接近,势要当年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当她亲手撕开自己伪善的嘴脸,一步一步靠近北野,红唇上扬:“游戏结束。”

    他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只求最后结果,不求一丝真心,因为他清楚真心不过是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她身上栽了跟头。

    分手那日,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似有所挽留:“南佳,这场报复成功了吗?”

    她转身盯着他,不语。

    “如果没有成功,这一次我心甘情愿被你欺骗。”

    第47章 Chapter 47

    徐朦朦低头假装整理衣服。他其实是顺着她的问题给出了答案, 扭捏不安反倒成了她。好在她脑子还在灵活,当下便提起了新的话题,“我朋友今天会过来, 来村子的路上了, 大概还有半小时。”

    梁呈抬腕看了眼表, “我们现在回去差不多可以接到她。”

    “那走吧, 她性子急,要是一直等不到人去接她,估计会把我电话打到占线。”她嘴上吐槽,笑意已浮在嘴角。

    “你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卧室。”梁呈淡淡道, “等你朋友过来, 可以安排她住别的地方。”

    徐朦朦自己住在梁呈家,已经是不花钱了,在溪过来了还要麻烦他另安排住处,未免太麻烦了, 思前想后,道:“她过来就和我住吧, 免得你还要去收拾房间,太麻烦了。”

    梁呈倒是没急着应下,“还是等你朋友过来了听她怎么说。”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庄在溪这妮子想法多, 有时候不能按常人想法猜测, 搞不好不愿意和她同住, 徐朦朦也就没客气推托了, “好, 等她来再说。”

    沿村落一路往下走, 途经几户人家, 他们都认识梁呈,挥手打了招呼。徐朦朦不由看向身旁回应村民的梁呈,他的性格是真好,从认识以来就没见他发过脾气,即使有沈从这样难搞的人,三番两次的折腾,也没见他当面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情绪稳定,长得帅,回乡创业,有一颗善良,愿意帮助人的热心肠。徐朦朦愣住,惊讶自己居然能说出他这么多的好来。

    之前和庄在溪聊天时,彼此都说了对未来另一半的幻想,或者说择偶标准更为贴切。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徐朦朦没法淡定了,越往前想,越觉得所有的标准似乎都能在梁呈身上看到。可那时她并不认识梁呈,只是按照心中所想老实说了出来,难不成真的应了那句俗语:缘分天注定?

    昨晚还说一定要捋清楚和梁呈的关系,不能因为人家对自己平时多加照顾产生不该有的想法,现在算怎么回事?开始代入了?

    “我听周老师说当时你和沈俊在班里闹的动静很大,动手的地步了。”梁呈看她一眼,“他是沈从的儿子,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宝贝疙瘩疼着,全村也就你没把他当回事了。”

    她垂着脑袋,人在走,思绪却飘向万里远。

    梁呈察觉出她心不在焉,轻唤:“徐朦朦?”

    她回过神,扭头看他,眼神中透露出茫然,“什么?”

    “你怎么了?”他轻笑,“我和你说话,你好像没听见?”

    “啊?哦,我在想朋友过来的事,你刚才说什么?”徐朦朦心虚收回目光,总不能说刚才头脑风暴半天都是在想他吧?

    梁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不知道他是沈从的儿子,不过就算知道我也会这么做。”徐朦朦犹记得他当时话里话外对小鹊喜的不尊重,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无非就是狐假虎威欺负人。

    “如果一直不纠正他,就算以后学业有成,思想上也会败坏,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我一直对大山里的孩子有滤镜,觉得他们没有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来到孚山,我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讲究眼见为实。”徐朦朦不禁感慨,“家庭的教育和影响是不容忽视的,他现在已经有性别歧视,这个思想没有人纠正,会一直在他的认知里,建校的目的不就是希望所有的孩子不仅有学可以上,还可以改变他们的思想吗?”

    她很想问梁呈,从前来这里支教的老师难道从未和他们深入交流过吗?这些孩子的思想就像是每个家庭状况的呈现。沈俊说话口无遮拦,瞧不起人,不难看出有沈从的影子,小鹊喜性格唯唯诺诺,遇事不敢声张,是柏奶奶一直以来不肯听解释,动辄打骂的结果。这只是徐朦朦碰到的两个家庭,足以让她感受到这边教育程度的匮乏。

    “徐朦朦,大学毕业时的我面对这些事和你一样的愤怒,我曾回到村子试图改变这些,但事与愿违,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对抗顽固思想的存在。”梁呈记起那段往事不仅仅是惋惜还有当初的无力,“现在我回来了,你应该可以看到过程的艰难,但我很清楚这次如果放弃,古侗村也好,孚山也罢,彻底无法改变。”

    “可是我不懂。”她问出疑惑,“你放任沈从他们做事,在村子里为非作歹,难道不应该先把他处理了后续的工作才可以推进吗?还是说你是故意让他做这些事,实则你有别的打算?”

    梁呈深邃的眼眸在她的身上停留许久。她是外来人中唯一一个看出他打算的人。前来支教的老师并非所有人都想走,只是村子里的人不好相与,他们再用心教学落在那些人眼里也是另有所图。环境限制,学生不服管教,家长不作为等等,都足以击垮任何一位想要久留的老师。

    他想毫无保留告诉她,未来的打算和计划,却也清楚她和那些支教老师一样,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回到原来的地方。与他并肩而行的人,最后只会是他一人的背影。

    “走一步看一步吧。”梁呈有所保留,“只要他不做更过分的事,维持表面和平未尝不是幸事。”

    徐朦朦不太理解,他明明很清楚村长以及沈从他们的为人,清楚他们做的那些事,不去想办法把这些捣乱的人踢出局,反倒允许他们,难不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在梁呈的眼里那些都算是小打小闹吗?又或者,他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向她这位外来人员透露太多?也是,她本就不是古侗村的人,不告诉她也是情理之中。

    “那你看着办吧!”她索性结束了这个话题,谈不上心情好与不好,只是不喜欢明明她已经向他发出询问的信号,他仍是有所保留不愿透露一二。

    徐朦朦鄙视自己现在的样子,来到古侗村,她好像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会因为他的言语胡思乱想,会因为他的行为心中悸动,会因为他的有所保留生闷气。似乎没有乌龙短信事件,她也会被他吸引,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她居然会对他的感情发生了过量变化。比起一见钟情的速度,日久生情的积累,她算什么?

    “徐朦朦,其实我……”

    “你别和我说!”她突然激动,吼完后才惊觉失态,“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脾气,不是针对你。”

    话音刚落,她又懊恼没控制住自己,在他的面前出尽洋相。徐朦朦不该是这样的,她对感情从不混乱,面对任何人都不会烦躁不安。大概是今天起早了,没休息好脾气自然不好。她找了个还算信得过去的借口为自己的状态开脱。

    手机响起,徐朦朦几乎没有看清来电显示的号码,逃离似地转身往空地走,接通了电话。

    梁呈诧异于她的突然转变,让他措手不及,更让他后悔自己的决定,是不是这份保留会将她推向更远?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有心机城府的男人?她那么单纯直白,有话说话的性格,大概会认为他这人并不可靠吧!

    徐朦接完电话回来,低着头把手机放回包里,说:“我朋友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我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回到村子?”

    他沉默片刻,看向她的目光似有隐忍,终究没说出口,“我安排人先到村口接她。”

    她轻轻点头,客套疏离地表达了谢意。

    一次谈话,似乎将他们的关系重新归零,回到了最初认识的尴尬和冷淡。

    梁呈盯着她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轻握成拳,无力地闭上眼眸,听天由命似地缓缓松开手,不发一言跟上她的脚步走在后方。他想像之前一样,拍她的肩膀,问她是不是生气了,但这次他犹豫了,无法确定这句话问出口,她的回答会是怎样。若说生气,他势必要诚实面对她,若说不生气,她的行为举止无一不在诉说情绪不佳。而他都是导致两人关系冷淡的罪魁祸首。

    这段下山的路走过无数次,梁呈第一次觉得漫长。她不说话,自顾自走在前面。这样的相处状况不是他想看见的,斟酌一番后,问:“你这位朋友和你认识很久了吗?”

    “大概是幼儿园的时候,他们一家搬到我们那边的小区,他爸妈工作比较忙,上辅导班没时间去接,会麻烦我爸妈代接,一来二去两家就有走动了,熟络以后,她也经常来我家写作业,有一年暑假吧,几乎每天都在我家待到很晚才走,她自己都开玩笑说这是她第二个家。”徐朦朦谈起庄在溪心情好了许多,也愿意和他说上一二。

    梁呈无声吐了口气,既然话题有了聊起来也不费事了,“看得出来你爸妈也很喜欢你朋友。”

    “她小时候剪的是男……”徐朦朦回头看他一眼,转了话锋,“我爸说要是和宋博承没成,让我考虑考虑她。”

    “今天来的朋友是男性?”梁呈愕然,“我听你的口气以为他是女生!”

    徐朦朦睁着眼说瞎话:“我也没说她是男生吧,是你误以为是女生。”

    梁呈难以平复内心的动荡,看她一脸无所谓,急色道:“你说晚上和你住一处?”

    “对啊,她小时候也经常来我家住,没什么稀奇的。”徐朦朦故意道,“哦,不过今晚可以让她住一楼。”

    他轻嗤:“今晚住一楼?你的意思是后期还有调动?”

    看他这副样子,徐朦朦心中窃喜,一扫方才的阴郁,问:“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有什么,她把我当兄弟处。”

    梁呈刚要反驳,手机响了,是他委托去接她朋友的人打来的,这通电话若是可以,他现在接都不想接,瞥她一眼,转身走远了些。

    “梁哥,我接到人了,她现在正拿手机拍照呢!”

    “知道了。”

    “梁哥,她是谁啊?怎么又来一位美女,到底谁是你女朋友啊?”

    梁呈皱起眉头,迟钝道:“美女?”

    “是啊,她劲儿可大了,行李箱都不用我拿,穿着长裙子,戴着墨镜,派头可足了……”

    后面的话梁呈已经没兴趣听了,单手撑在腰侧,侧身看远处东张西望的徐朦朦,微眯眼眸,道:“你先带她去停遇小楼,我一会儿回来。”

    徐朦朦刚看到庄在溪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到了,也有人在村口接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正准备回过去,手机被人拿走。

    “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不是着急接你朋友?一会儿就见到了。”

    徐朦朦白他一眼,欲抢回手机,奈何身高有限,每每碰到手机边缘,又被他举高从指尖划过,气得她双手叉腰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你朋友到了,咱们得走快点去接她。”他拉过她的手腕,把手机放在她白净的掌心上,似笑非笑道,“你刚才说他晚上住你那儿是吗?”

    徐朦朦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意思,本能地点头,“对啊,住一起!”

    “那也行,还得谢谢你帮我省事。”他松开她的手,“毕竟你们亲如兄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梁呈说“亲如兄弟”时,咬字极重,生怕她听不清楚似的,该不会是吃醋吧?好嘛,她就知道这次试探没错。

    第48章 Chapter 48

    而亲如兄弟的另一位当事人庄某某, 正指挥前来接她的年轻人给自己拍照。一张照片拍完,庄在溪看到成品后,决定放弃让他拍照, 果然男人拍照好看的少之又少。她这次来忘记带自拍杆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没拍到一张好看的个人照, 等见到徐朦朦就好办了。

    “你们这儿风景挺不错啊, 原生态就是不一样。”庄在溪四处打量给出了肯定。

    “我们这儿没有污染,就是不太热闹。”

    “这有什么,现在大家就想找这种与世隔绝的自在,过来给自己放个假, 没人打扰多舒服!”

    他们说着话的功夫, 男人注意到前面就到地方了,指给她看:“那就是你朋友住的地方。”

    庄在溪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住处看上去很新,和她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充满年代感的楼不一样, 像是盖好没多久,便问:“这是新盖没多久吧?”

    “对嘞!梁哥在大城市挣到钱了, 你瞧见隔壁院了没,都是他花钱请人盖好的。”

    庄在溪打量他一眼,人家来接她, 她连名字都没问多少有点没礼貌, 说:“忘了自我介绍了, 我叫庄在溪, 你呢?”

    “你叫我阿成就行。”

    庄在溪快速打量他一眼, 皮肤黝黑但五官标致, 笑起来还挺帅。她这人最大的兴趣爱好或许就是看帅哥了, 刚才只顾着拍照没怎么仔细看看身边这位年轻小帅哥。

    “阿成, 你见过我朋友吗?”

    “见过,但是没说过话。”阿成羞涩挠头。

    庄在溪瞧他这样子,逗弄的恶趣味又开始了,问:“那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我和我朋友谁好看?”

    他似乎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面露难色迟迟不言。

    “没事,你实话实说就好,我不生气。”

    “真的吗?”

    “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阿成单纯,听她这么说,老老实实回答了刚才的问题,说:“我觉得那位姐姐好看些。”

    庄在溪笑着拍拍他的肩,依稀瞧见远处有人影晃动,像是朝他们这儿过来。

    阿成看她一个劲儿往他身后看,准备转身去看个究竟,却被她拦住不让回头。

    庄在溪前两天听徐朦朦提起过一个人,虽说没有过多谈及,但她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不要太了解,徐朦朦这妮子很明显有问题,要不然她也不会顺道过来看看。

    “阿成,你觉得我朋友好看是不?”

    “额……其实姐姐你长得也好看的。”阿成怕她不高兴,改口道,“你们各有各的好看。”

    庄在溪余光瞥见两道身影愈来愈近,声音大了几分,“那不是跟你吹,我朋友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初中,高中,乃至大学,追她的人不计其数!我以前专门帮她收情书的。”

    梁呈脚步微停,偏头看身旁尬笑的徐朦朦,“我怎么记得有人跟我说,初高中没人追,大学时候才有人追的?你还挺低调。”

    “不是,我朋友她说话喜欢夸张,真实情况就是我今天和你说的那样。”徐朦朦大声道,“庄在溪!”

    热聊中的两人一起回头看向他们。阿成有种被人当场抓包的窘意,至于庄在溪,脸皮一向厚,如往常般回应,“我的小朦朦!”

    梁呈在她准备抬脚离开前,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低头靠近她,眉尾向庄在溪的方向上扬,“你不是说来的朋友是好兄弟?”

    当场被揭穿,徐朦朦是想过打哈哈过去的,看梁呈一副追究到底的神情,心虚笑了一声,“玩笑而已,梁律师怎么还当真了?”

    他目光微移,示意她注意的意思,“我要是和她说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会死得很惨!

    以她对庄在溪多年来的了解,她今晚估计彻夜难眠,因为某人会一直揪着她问这问那,刨根问底的本事徐朦朦是见识过的。

    当然,徐朦朦是肯定不能这么直接地梁呈说,等于自送把柄给人拿捏了,“不怎么样,她才不会……”

    他略略点头,准备过去。

    徐朦朦快一步拉住他手臂,“你做什么?”

    “古侗村来新朋友了,我认识一下不行吗?”

    “你该不会打算和她说那件事吧?”

    “好兄弟?”

    “嗯。”

    梁呈沉思数秒:“我的确想问问她为什么你会在我面前说她是异性。”

    “哎,我那就是玩笑话,你去问就没意思了。”徐朦朦商量的语气,“你听了就当过去了不行吗?”

    “行倒是行。”梁呈向她勾勾手,“我答应你,你能答应我什么?”

    她皱了皱鼻子:“你想怎么样?”

    “晚上八点来我房间。”他抬腕,另一只手轻敲手表表盘。

    “梁呈!”她威胁性地眯起眼眸,“你大晚上让我去你房间安的什么心?”

    他置若罔闻,修长的食指再次点了点表盘,不容商量的语气:“你也可以不来,不后悔就行。”

    明目张胆地威胁,徐朦朦不能忍,“我还就不去了!”

    “可以。”他轻笑,活动了下脖颈,无压力的口吻,“最近翻.墙技术提高了不少,你说我大晚上过去找你,她会不会觉得我们之间有……”

    “停!”徐朦朦举白旗认怂,“我一定准时到。”

    梁呈满意地瞧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想入非非的话,“过来的时候别穿太多。”

    徐朦朦:“?”

    他没给她深问的机会,径直往前走去欢迎新来的朋友,看到阿成时点了下头,“辛苦你了。”

    “梁哥你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就去村口接个人不辛苦!”阿成若有似无的眼神时不时瞥向梁呈身后的女人,信了庄在溪的话。

    梁呈见他一直没走,视线频频向身后望去,大概猜到了他在看什么,往右边走两步,恰好挡住他的视线,“行了,这边没什么事了。”

    “啊?”阿成应了一声,“哦,好,那我先回去忙了,要是有事梁哥你再找我。”

    梁呈谢了他的好意,目送他离开,等他经过某人身边时,说:“徐朦朦,你朋友来了,你站那儿算怎么回事?”

    庄在溪将身旁这位占据话语权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徐朦朦这妮子可以啊,认识这么一个绝色美男子,这身材比例,还有这健康肤色,该说不说比她以前处过的对象赢的不是一星半点,就是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见过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等回去她得每天吃点核桃补补脑,最近记忆力差了不少,以前哪儿有她想不起来的帅哥。

    “好久不见。”他主动打招呼,“应该也有半年多没见了。”

    庄在溪认真打量他,久远的记忆被他冷淡的神情勾起,这么高冷的面孔在她的印象中只见过一次,还是那个人介绍认识的,不过只有一面之缘,难怪她觉得面熟可又记不清到底在哪儿见过。

    徐朦朦觉得他们两人好生奇怪,尤其是庄在溪,从未在她脸上看过如此惊恐错愕的表情,食指指向对面的梁呈,愣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好奇走过去,问:“你们认识?”

    梁呈不着急回答,毕竟那段过去,如果对方不想提,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当陌生人对待也不是坏事。

    庄在溪避开他投来的目光,硬着头皮撒了谎:“不认识……”

    徐朦朦看了眼梁呈,他在听到庄在溪的话后,低头唇角微微弯起,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真的不认识吗?”徐朦朦怀疑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游走,最后定格在梁呈身上,等待他的正面回复。

    他接收到庄在溪挤眉弄眼的暗示,轻描淡写道:“不认识。”

    两位当事人都说不认识,徐朦朦饶是心中有所怀疑也不好再多问,说:“在溪,你是和我住还是需要梁呈帮你重新安排住处?他人很好,你还没到的时候他就问我需不需要给你安排新的住处。”

    庄在溪直勾勾盯着徐朦朦,眼神一点不敢往别处移,果断拒绝,“不用了!我和你住就好!”

    愿意和她住,徐朦朦是不意外的,毕竟晚上可以在一起聊天,就是拒绝的表情和速度有点耐人寻味,偏偏两人都说不认识。

    庄在溪拖着行李箱指了指停遇小楼的木牌,“你住这儿是吧?”

    “对,是一个有二层……”徐朦朦话未说完,庄在溪活像身后有鬼在追的样子,狼狈拖着行李箱往住处走,脚步凌乱。

    “既然你们住一起,那我就不安排了。”梁呈瞥了眼仓皇离开的背影,“晚上别忘了。”

    他着重提起晚上二字,听得徐朦朦脑袋懵懵,“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听着不像做好事的样子。”

    “有吗?”梁呈弯腰靠近她,“你自己脑袋瓜子没往正经处想,反倒怪我了?”

    “谁想入非非了啊!”徐朦朦急得跳脚,“我就是女版柳下惠,你就是腹肌在身,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当真?”

    她愣了一下,眼神不受控制地下移,听到耳边传来他极淡的笑声,方觉被戏弄,气恼道:“千真万确,以前追我的人还有校草,我都没多看一眼,再说了现在有腹肌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一晚上刷个短视频能看到十来个脱衣有肉又有胸的男人!”

    梁呈啧啧摇头:“看来昨晚某人在房间形如发疯是看到腹肌帅哥了?”

    她合理怀疑他是故意提起昨晚的事,落了下乘的聊天,注定要有人“发疯”,徐朦朦虚晃一枪让他误以为是去踩他的鞋,见他低头去躲,迅速去拍他。

    眨眼间,她的掌心距离他的肩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手腕被牢牢握住,在她错愕的目光中,被他轻而易举拽到身前,她的下巴磕上了他坚硬的胸口,还没来得及喊疼,他已然开口。

    “徐朦朦,和我玩起小心思了,是吗?”

    第49章 Chapter 49

    她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徐朦朦看着周围熟悉的摆件, 总觉得脚下轻飘飘的。梁呈说完那句话,她怎么了?哦,对, 她被他调戏了, 虽然没有动手动脚, 但言语调戏也算调戏!

    庄在溪看到她进屋, 火速关上房门,拉着人往沙发走,“来,跟我说说, 你怎么认识他的?”

    徐朦朦后知后觉, 盯着她看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哦,之前我去一家律师事务所认识的, 这次来到古侗村,没想到也能遇见, 他就是这儿的人。”

    “这也太巧了吧!”庄在溪紧咬下唇,烦躁不安的情绪实在坐不住,站起来在客厅来回走动, 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她嘀咕声小, 徐朦朦听不真切, 偶尔听见什么“巧”“倒霉”之类的字眼, 很明显有情况有故事。刚才在外面庄在溪和梁呈给她的感觉就不太正常, 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客套。

    “在溪, 你和梁呈是不是认识?”

    “不是!”

    反应过大, 徐朦朦饶是再傻也能看出来某人急切想要撇清和梁呈的关系, 她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如果在溪不愿意说,她不问就是了,什么时候想说就说。

    “这个院子就二楼一间卧室,床大小也够我们两人睡,和家里比还是有区别的,没有空调胜在昼夜温差大,开窗睡也很舒服。”徐朦朦指向她的行李箱,“要帮你搬上去吗?”

    庄在溪回到沙发坐好,侧着身同徐朦朦面对面,表情凝重,双手紧握徐朦朦的手,贴着双眼皮的眼微垂,说大事的姿态,“朦朦,其实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坦白很久了,你知道我前男友……”

    徐朦朦手被握得生疼,用力抽回,拧着眉看她发神经,挑重点问:“你等会儿,哪个前男友?”

    庄在溪挺背坐好,抬头看院子里的盆栽,认真回忆过往,尽量给出特征帮徐朦朦勾起记忆,大腿一拍,说:“姓宋,就是鼻尖上有颗痣那个!”

    她这么说徐朦朦有点印象了,不过庄在溪的男友们徐朦朦都是没见过的,倒不是庄在溪不想引荐,无非像她自己说的,反正都是谈谈看,她又是不婚主义,带过来给徐朦朦认识的意义不大。庄在溪偶尔提起前男友,会说出他们的一个特征,比如某某有纹身,某某发型是什么样,诸如此类的代替。

    要说庄在溪交往过的男友中,徐朦朦对其他人或许都没什么印象了,这位宋氏男的印象还是有的,他也是唯一一个让庄在溪肯告知姓氏的人,交往时间最久。那时候徐朦朦都怀疑这位宋氏男可能真的让庄在溪回头是岸,洗手做羹汤了。但最后的结果一如往昔,庄在溪提出了分手,准确来说是甩了人家。徐朦朦曾问过她缘由,她闭口不谈,要不是看她依旧活得潇洒,徐朦朦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受了情伤。

    “他怎么了?”徐朦朦从没所谓的样子到霍然惊醒只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该不会梁呈就是那位宋氏男?”

    庄在溪无语翻了个白眼,眼角眉梢尽是鄙夷,好友间最直白的讽刺到位:“你这是什么脑子,一个姓宋一个姓梁,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他能是吗?”

    徐朦朦被怼得没脾气。这也不能怪她吧,谁叫他们俩刚才在外面见面,打招呼的时候处处透着怪异,现在好端端又提起前男友这茬,她脑补成宋氏男无可厚非,夸张是夸张了点,架不住万一梁呈突然改姓呢?

    “那你说宋氏男和梁呈有什么关系?”徐朦朦不禁为梁呈叫屈,“他就是嘴上爱逗人,为人还是很正直的,我看他对异性也很有分寸,不会让人下不来台,还乐于助人。”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庄在溪心口的烦躁被新的八卦冲散,神色暧昧盯着越说越小声的徐朦朦,“你和人家什么关系,这么向着他说话?我怎么记得电话里某人说和他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普通朋友都能说出这么多好来?徐朦朦我不在这几天,你小生活过得挺滋润啊?我说这么多旅游胜地不选,选了个交通不方便,度娘一搜差点查无此处的犄角旮旯地,你该不会散心一趟,终身大事都能顺带解决了吧?”

    徐朦朦越听越臊得慌,庄在溪说话又是一向没把门的,有什么说什么,直等到你抱拳认怂才肯止住,“哎呀,就是朋友关系,你少添油加醋胡说,他就住隔壁院,你小点声回头让人家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庄在溪伸长了脖子喊一句,“我们家大美朦,有钱有颜,追的人成队成队排……”

    徐朦朦捂住她越说越没谱的嘴,瞪着她警告:“你再说今晚睡外面草地!”

    掌心传来“呜呜”两声,徐朦朦仍不放心食指戳戳她的额头,“说好了,再喊我生气了。”

    庄在溪重新获得了新空气,大口喘着气,手也没闲下指着徐朦朦抱怨:“行啊,想杀人灭口怕我泄露你秘密是吧?”

    她爱开玩笑,徐朦朦懒得搭理,茶几上的啤酒还和那晚买回来时放的位置一样,伸手撕开白色透明膜,给庄在溪递去一罐,“它能治生气。”

    庄在溪接过啤酒盘腿坐好,“一瓶酒不能收买我,老实交代你对那位帅哥到底什么心思?”

    “在溪,我最近很烦。”徐朦朦利落打开啤酒罐,靠在沙发上双手轻轻转动手里的啤酒,“初高中的时候没有暗恋的人,到了大学也没有谈恋爱,后来工作了更是忙得没时间,现在的职业又几乎接触不到异性,可能正是因为这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在面对他的时候,我没有办法认清和分辨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他和我玩笑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会变好,他照顾我,关心我的时候,我会下意识依赖他,我将其归为是来到陌生环境,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只有他是之前有过接触的,我依赖他是正常的。”徐朦朦抬手喝下一口酒,辛辣的感觉瞬间充斥在整个口腔里,滑过不明显的喉结入腹。

    “直到前来支教的周老师出现时,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出现了不同,看着他和她说话,帮她拎着行李包,彼此互相留下联系方式,这些其实都是正常的,正常到他们明明没有一点暧昧的行为,可我心里就是不大乐意,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对梁呈而言没什么特别,他似乎平等的照顾每一位来古侗村的人,只是我给彼此的相处增加了一层滤镜,以为我是不同的。”徐朦朦扯出一抹难堪的笑容,“我甚至在心里对比他待我和待别人的不同,试图找到答案证明自己的想法没有出错更没有误会,当然如果没有那封解释的短信,我想我会一直陷入自我的世界里,坦然又自恋地接受他对我的好,以为他对我是喜欢,是追求我。”

    庄在溪认真听着,徐朦朦从未同她在感情交流上说过那么多,倾听的身份倒换。

    “如你所说那位支教老师的到来让你认清了对他的感情,你不会现在同我说起这些,你还是在纠结,在迷茫中?她的出现只是导火索的存在,所以你究竟是因为什么确定了对他的感情有了变化?”

    徐朦朦发现庄在溪只是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她的内心很充盈,也会细心地观察和留意所说的每句话,她不是真的心无城府只是不想让自己活得累,把所有人,遇到的所有事简单化。

    “在你没到古侗村之前,我和他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可能对他而言没什么,但于我而言不一样,因为当我看到他对我有所隐瞒时,我很愤怒,甚至觉得他在划清界限。”徐朦朦垂眸盯着手里的啤酒静默良久,“即使我对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过的情绪,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从不去追问,是因为我知道再好的友情也需要距离来稳定。他不愿意对我说实话,不愿意告诉我,我像被他排除在外,印证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他对我没有喜欢,那种挫败感让我瞬间清醒,也让我知道原来间接性被人拒绝这么不好受。”

    庄在溪伸手轻轻和她碰杯,仰头自顾自喝一口,说:“懂了,因为在意,所以无法接受拒绝,因为喜欢,所以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徐朦朦昂头皱着眉头喝下一大口酒。

    “徐朦朦,原来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不是清醒而是恋爱脑。”庄在溪笑着调侃,“我一直都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入你的眼,这趟没白来,眼光不错。”

    她的笑声刺耳,刺得徐朦朦耳根灼热,脸颊酡红,推了庄在溪一下制止她没完没了的笑声,“你还没说宋氏男。”

    庄在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说:“我和梁呈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宋氏男引荐的,不过话说回来,听你说了那么多,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有关你心心念念的梁帅哥的事,想不想听?”

    徐朦朦抢过她手里的酒放回茶几上,“不说别喝了。”

    “要不是看在咱们熟的份上,你这态度我可懒得说。”庄在溪抄起沙发上的抱枕丢给她,“当时有个女生过来要联系方式,梁大帅哥说自己有女朋友,我当时想有女朋友也正常,我那缺心眼的前男友等人家女生走了,问他什么时候有的对象,他怎么不知道。”

    “然后呢?”

    “没有然后,梁呈没解释,我猜大概是因为我在的缘故。”庄在溪长叹,“感觉他是那种任何场合下都不会抢人风头的男人,更不会把自己的私生活放在台面上同别人侃侃而谈,稳重型。我那前男友要有他一半可能我俩也不会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喝了酒的缘故,徐朦朦觉得心口火烧似的,闷热刺痛。他没有否认女朋友的存在,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何必多费唇舌解释?梁呈是这个意思吧!

    她许久没出声,只是闷头喝酒。

    庄在溪歪着脑袋看她安静的侧脸,无声叹息:“朦朦,你完了。”

    是啊,她完了。

    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猝不及防,避无可避。

    她写过男女主角经历的感情波折,写过日久生情的浪漫,唯独没想到有一天身为创作者的自己却被感情难倒。

    她和梁呈的感情线似乎不是她提笔就能完成的走向,不是她如往常般可以轻松赋予HE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和大家解释下前面说正文完结前免费后期入v的事。为什么现在又选了倒v?起因是我在某音上刷到推我小说的视频,底下有评论求资.源,有人回复加q.u.n就可以看,我当时也去私了那人,进了q.u.n以后,我发了小说名,负责人让我直接扫.码,五块就行。我那一瞬间真的很愤怒,我免费的前提是给支持晋江的正版读者,不是让dw拿去赚钱的,既然这样不如直接v了,起码我还能设置个防盗时间以防被同步更新,身为创作者没有什么比看到dw更来气的,我实在无法苟同,借作话和大家解释一下,谢谢支持正版的读者!

    第50章 Chapter 50

    不知不觉她竟喝完了两罐啤酒, 悄无声息又或是放任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缓解麻痹自己乱糟糟的思绪。

    “大胆点吧,告诉他, 反正这个时代女追男也好, 主动表白也罢, 都不是丢人的事, 了不起就是被拒绝呗!”庄在溪起身揽住她的肩,“况且我看梁帅哥不是那种让人下不来台的人,今天我和他碰上了,他都没当面揭穿我说不认识的谎言, 还帮忙一起瞒着, 可见他很尊重别人。”

    “我知道。”徐朦朦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却能看出,更能感受到梁呈良好的家教,正因为如此, 她反倒不敢去表明心迹,甚至能想到他听见这番话后脸上错愕的表情, 或许还会以为她在同他玩笑。

    徐朦朦闭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出心里纠结的真心话:“有时候我觉得他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但是又觉得是我的错觉, 他给我的感觉忽远忽近, 对我的好, 对我说的话, 让你忍不住胡思乱想, 把你所有的情绪勾起来, 然后再通过玩笑话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让你以为只是单纯的朋友间的相处,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

    她纤细的食指指向心脏的地方,轻轻点了几下,“这颗心被他撩拨得无法控制,我怕自己对他越陷越深,以至于哪一天他交了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当着他女朋友的面用一句朋友的关系定义我的身份,我甚至会觉得他像是在可怜我。”

    之前听徐朦朦提起过他,而今见了面,听她本人提起这段感情,庄在溪也跟着难受得紧。她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都是别人追求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是自己先败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固守这么多年的自信和骄傲,被人轻而易举戳破。

    徐朦朦靠在庄在溪肩膀上,白皙的脸颊似染上一抹红晕,晶亮的眼眸盯着茶几上啤酒罐子,虚虚实实的重影,她半眯着眼睛已经过了薄醉的半分清醒,却强撑着要把话说完。

    “你谈过几次恋爱也是这样吗?会不会有人也是这样对你,让你感觉他对你也不是没有真心,半真半假最是麻烦,我在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就当朋友处着吧!”

    “朦朦,我懂你的感受,那种暧昧期的不确定性和一直无法确定的安全感,清醒着又害怕沦陷,害怕到头来还是受伤,情绪被他完完全全牵动着,那颗心啊,忽上忽下,患得患失。”庄在溪像往常般摸摸徐朦朦的头发,她知道徐朦朦已经睡着了,没了负担地说,“因为当初的我和你现在一样,所以我分手了,我不是怕他改变我,而是第一次对自己没那么自信,不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他,分手不是我对他毫无感情,而是我最后的保护伞。”

    庄在溪轻轻抽走徐朦朦手里还未喝完的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木门叩响的声音,使她不得不回头望去,奈何怀中有人,只得艰难扭头。看着院子站着的男人,庄在溪酒醒了大半。

    而院中的男人在看清屋子里的女人时,没喝酒却胜似喝了酒,甚至怀疑出现了幻觉。他叩门的手不受控制地推开门,一步一步走进屋内,看着她却不发一言。

    庄在溪努力找回声音,大概是被酒辣到了,出声时嗓音嘶哑,不似以往灵动,“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立在原地仿若在做心理建设,回了话却没有看她,“我找徐朦朦。”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找我朋友做什么?宋博承,我们已经分手了,你难不成为了报复我,找我朋友出气?”

    她话说的太过直白,最后一句几近于是吼出来的,酒意上头脾气也控制不住了。

    梁呈进来时,看到的是宋博承和庄在溪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憋着气不肯服输的傲样。他没去管他们,注意到靠在沙发陷入沉睡的徐朦朦,耷拉着脑袋,姿势看上去很不舒服,越过宋博承,径直走了过去。

    待走近,啤酒的香味扑鼻而来,梁呈并不喜欢这种味道,看徐朦朦喝得大醉,眉头紧锁:“她喝了多少?”

    和宋博承重逢,又听他所说前来找徐朦朦,庄在溪心里头窝着火急于找发泄口,梁呈这一问也彻底问错了人,她冷着脸呛他:“你管她喝多少,你又不是她男朋友!”

    宋博承清晰的看见梁呈微冷下的脸,眼眸中充斥着对庄在溪隐忍的不悦。他走过去接过话茬,“他就是问问,谁规定不让问了?”

    “我规定的!”庄在溪不怯他,火暴脾气一如既往,“你们两个一起过来做什么?他是房东过来也就算了,你来找朦朦做什么?”

    宋博承盯着她冷笑:“忘了和你说,徐朦朦是我相亲对象,你说我来做什么?”

    原本占据优势的庄在溪呆愣住,磕磕巴巴反问:“相……相亲对象?”

    宋博承自和她在一起到分手从未在她脸上见过此刻的样子,震惊,怀疑,没了过去掌握全局的自信,像是找到了报复她的最佳办法,心里划过一抹痛快,慢慢靠近徐朦朦,目光却紧盯庄在溪不肯放过她分毫,“我也很意外你和朦朦认识。”

    庄在溪看向他的目光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她无法做到平静重逢,骨子里的傲气促使她以刻薄的话伪装自己,不让任何人发现,“是吗,原来朦朦说的相亲对象是你,等她醒过来我会告诉她,你是我前男友,顺便再告诉她,你这人过去的种种,以我对朦朦的了解,她可不会接受一个浪荡子的过去。”

    威胁的话一旦说出口造成的不是伤害,而是接踵而至的争吵,是双方都不肯退步的倔强,是维护可怜的自尊心最后的办法,听着刺耳,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不如我把她叫醒,你直接告诉她,我也方便和你对质,以防有人趁着我不在,背后添油加醋抹黑我就不好了。”

    “你那点破事还用得着抹黑?”庄在溪嗤笑,“行啊!我就在你当事人面前和我朋友好好聊聊您过去的风流史!”

    宋博承气得够呛,压抑快要喷发的怒火,不去看她,伸手准备叫醒徐朦朦。

    “你们的事,”梁呈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推开,“与她无关。”

    宋博承给他使了个眼神,梁呈依旧是不容商量的表情,他压低声儿说:“你做什么?”

    庄在溪从旁阴阳怪气道:“你是相亲对象又如何,看来梁帅哥对朦朦也势在必得,宋博承你拿什么和人家比?”

    男人的自尊心被当面刺破,宋博承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差,顶着一股气势要叫醒徐朦朦。

    他的手刚碰到徐朦朦的肩,梁呈拂开他的手,打横将人抱起,看着他们乌眼鸡似的不肯消停,下了最后的逐客令:“这是我的房子,出去。”

    宋博承似是没料到他一丝兄弟情都不给,面子上挂不住,接触到梁呈投来的目光时,又自觉惭愧。他和庄在溪斗气却把徐朦朦扯进来,的确不该牵扯无辜人士。临走前瞥了眼不肯动的庄在溪,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将人硬生生拽出了院子。

    庄在溪想喊救命又觉不妥,更何况地处偏僻,屋里能帮上忙的只剩梁呈,看他的样子别说是帮忙,眼神都快给她叨死了。

    等他们走远了,梁呈低头瞧了眼怀里熟睡的徐朦朦,微红着脸颊,粉润的唇吧嗒两下,靠在他胸口上没有醒来的意思。她倒是睡得沉,刚才快要吵翻天了也没见她受影响。

    她很轻,梁呈抱着她不费一点力。上了二楼来到床边,他屈膝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撩开薄被盖在她身上。

    他顺势坐在床沿,看她熟睡的样子,闹腾劲儿没了人乖了不少,倒是有一点没变,依旧好看。

    也是,他瞧上的自然不会差。

    一想到刚才庄在溪和宋博承争吵的言论,梁呈舒展的眉缓缓蹙起,又见她睡得香甜,丝毫不知发生的事情,莫名有点生气,惩罚似的捏住她翘.挺的鼻尖,等她难受张唇呼吸时才放开她。

    “徐朦朦,外面可是为你吵翻天了,你怎么睡得着的?”

    回应他的是她轻柔的呼吸声。

    “酒量不行还喝酒。”他扯了扯嘴角,“不过又知道你的一个弱点了,以后不会让你喝酒。”

    梁呈俯身看她,酒香混合着她衣服上的香味充斥在他的鼻尖,目光微微移动,在她的唇上停留许久,伸手想要触碰。以他目前的身份没有资格这样做。他转过身望向窗外驻足停留的山雀,歪着脑袋看他,好像在嘲笑他此刻的窘迫。

    他起身走向窗户,山雀似乎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扑棱着翅膀飞速离开。

    房间里静悄悄的,梁呈站在窗前看到了正门外拉扯的两人,看情况,宋博承似乎不占优势。不过也无可厚非,宋博承遇到这位前女友,至多坚持十分钟。庄在溪对宋博承而言,就是无法跨过的山。

    梁呈双手插兜,回望身后睡着的人。庄在溪的到来于他而言未必是坏事,以徐朦朦的性格她是一定无法接受相亲对象和好友曾是男女朋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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