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海上生明月

    就像拍一部戏一样, 综艺虽然不是江雪荷所擅长的,拍摄过程中偶尔也会觉得很为难,但到了最后一天, 总归是有些不舍。

    今天节目组大赦天下,让大家尽情享受生活, 伙食是由节目组提供的大餐,晚上八点, 一起来参加熄灯仪式就好。

    江雪荷不用去牧场工作, 也不用营业炊事班, 骤然浑身轻松中带着空虚,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白寄凊前两天发表了要把衬衣扔她脸上的宣言,然而这两天完全无事发生,一切如常, 堪称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雪荷也不猜了, 她要说就说, 不说就不说, 这样打哑谜,自己是真的没精力研究。

    她依照习惯, 七点多就起来,楼上楼下都是一片空旷,大家应该都在睡难得的懒觉, 她放轻脚步, 不急不缓地向海滩走去。

    五月底,已经摇曳进了夏天的绿影,阳光薄而热, 在沙地上投下一片白光。

    江雪荷抹了防晒霜, 不惧阳光, 随意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静静地眺望着海天一色的交接处。

    跟着她的工作人员问:“雪荷姐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江雪荷笑道:“可能要麻烦你们也很无聊了,实在没什么安排,可能要看一天的海。”

    这种放松的机会实在难得。

    自己有多久没休假了?江雪荷记不清。

    可能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工作没有那么繁重,处在自己的承受线上,导致自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来,总是觉得不好意思,没必要去休假。

    海浦的海真蓝。江雪荷漫无目的地想,又蓝,又清澈,简直像一块汪汪的蓝宝石,又像一只玉做的大海螺,不用凑近,就能听到纯净的涛声。

    也是,不美的话,也不会叫这样一帮明星来这里做综艺。

    她想思绪放空,却总不由自主地想到白寄凊相关的事。

    说好不耗费精力研究,白寄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仍然久久地萦绕在她脑海里。

    难道自己还没出戏吗?

    江雪荷悚然一惊,随即定下心来,自己演了十几年的戏了,出没出戏,自己还能不清楚?

    之前去参加农场电台的采访,吕馨兰还说她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小姑娘变成了资深演员。

    结果没想到今天竟然自己又开始想是否犯了最低级的错误,是否还没出戏了。

    白寄凊……她默默地想,人各有志,人各有命,或许自己实在不该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果这次失败了,大概是时候彻底认清现实了。

    老老实实去拍戏,就这样做一个简装的演员,没有title,没有大刊封面,没有好资源,百分之九十九的演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也没有必要去焦虑了。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从另一种角度看,小鱼是否比起文子佳,更像真正的智者呢?

    江雪荷的思绪越飘越远,索性躺在了沙滩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居然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她一伸手,发现头脸上盖着一条血橙色的奢侈品丝巾。

    江雪荷迷迷糊糊地把这条方巾握进手里,又发现旁边更令人惊异地摆着盒饭,还有一粒薄荷口味的糖果。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十二点了,问节目组:“真的谢谢,你们帮我把饭拿过来的吗?”

    工作人员回答:“寄凊姐拿过来的,还帮你盖了一条丝巾。糖是贾然做奇遇任务得的,她也给你拿了一个。”

    江雪荷噢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把饭吃完,工作人员帮忙收走包装盒,她揭开糖纸,有点怅然若失地把糖含在舌头上,感到一股沁凉的甜味。

    她重又躺回到沙滩上,暖融融的,不会太热,手中柔滑的丝巾却是冰凉,据说是用一种特殊的蝴蝶蚕茧制成的。

    江雪荷攥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又把它盖到脸上,这才闻到上面还有一种轻盈而冷的花香,是白寄凊身上的气味。

    透过一片血橙色,这世界云笼雾罩起来,隐约间,似乎有个人捏了捏她的手掌,见她没回应,用的力气就一分一分的增大。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江雪荷真的愤怒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突然发现头上的天幕一片黯淡,霞光半天,纯白色的月亮已经露出了一个弯弯的尖角。

    白寄凊一只手好端端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正系着这条丝巾。

    “几点了?”江雪荷的气在几秒钟之内消了干净,茫然地问她。

    白寄凊无语地抬起她手腕,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表:“七点了。”

    “怎么会睡这么久。”江雪荷喃喃自语,“丝巾是你来之后系在手腕上的,对吗?”

    白寄凊无奈地抿嘴笑了:“你没做梦,我来了之后自己系上的,之前都盖在你脸上。”

    “怎么会睡那么久呢?”江雪荷还是有点懊恼,还没从睡眠中恢复过来,她望着被霞光映照的水波粼粼的海面,“已经七点了,咱们回去,准备熄灯仪式?”

    白寄凊没答话,而是转头对摄制组说:“导演,我想和江雪荷单独说几句话,你们先休息一下,半个小时之后再过来可以吗?”

    摄制组自然不好拒绝,都离开了。

    江雪荷不明所以,还是摘下麦放远,等着白寄凊说话。

    白寄凊却不说,看着她,好像在等她先开口。

    江雪荷清楚,她可能是想聊聊那天的事情,于是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要么说白寄凊这人有时候真挺可恶。

    明明是她要聊的,却很平静,很冷淡地说道:“你觉得我想说什么呢?”

    江雪荷不变应万变:“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我在等你说。”

    白寄凊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我也没说假话,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江雪荷怔了一下,随即说:“寄凊,你有话可以直说,我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让你这么想。你帮了我,我很感谢,可是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打哑谜。”

    她把想法说了出口,就越说越顺畅:“前两天我和你说等到电影宣传路演结束,咱们就不卖姬了,你当时不高兴,你如果不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叫我猜呢?”

    她越说越顺畅,也越说越难过:“帮我只是你的情分,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当时打扰你,我也觉得很后悔,但是到底没有后悔药吃,所以如果你不愿意继续下去,觉得影响你的话,请你一定要现在告诉我!”

    白寄凊还没听过她这样急迫的说过一大段话,可说出来依然是温文尔雅,声气柔和。她是一支假的绢花,更是一支活的玉兰。

    玉兰望春,最早开放,日晃帘栊晴喷雪,风回斋阁气生兰,正是如此宁定优美。

    白寄凊又叹了口气,两人这时都坐在沙滩上,面面相觑,相隔极近。她低声道:“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江雪荷望着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你没有影响我啊。”白寄凊说,“你不用这么大的心理负担,陪你卖姬,是我愿意的,我也没有不高兴,无论是到路演,还是到什么时候,我都无所谓。”

    “综艺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没能赢过你,我输了,不过我也不想等了。”

    “我恨你,我嫉妒你,是因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这种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忽视别人的感情呢?”

    白寄凊说:“对别人注视的目光视而不见,这算不算一种最大的自爱和自负?”-

    江雪荷万万没想到她说了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脑袋短路,半晌才条件反射似的曲解说:“你指的是侯靖纬吗?”

    白寄凊这下真恼了:“你故意的吧?我提他干什么!”

    江雪荷自知失言,她别过头,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天空半明半暗,像是划出了楚河汉界:“咱们去准备熄灯仪式吧。”

    “把头转过来。”白寄凊说,“我在和你说话,看着我。”

    江雪荷压着心中的不情愿,将头扭了回来。

    她知道白寄凊马上说出她心中一切疑惑的答案,可是她忽然不太想听了。

    “江雪荷,你还记不记《魂断威尼斯》里面有这样一段,”白寄凊回忆道,“阿申巴赫接受了这个微笑,像收到什么了不起的礼物似的匆匆转身走了。

    他浑身打战,受不住台阶和前花园的灯光,只好溜之大吉,急匆匆地想到后花园的阴暗角落里躲一下。他莫名其妙地动起肝火来,心底里迸出柔情脉脉的责怪声:‘你真不该这样笑给我看!听着,对任何人都不该这样笑!’”

    白寄凊竟然记得这样清楚:“他一屁股坐在一条长凳上,惶惶然呼吸着草木花卉夜间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他靠在凳背上,双臂垂下,全身一阵阵地战栗着。

    这时他悄声默念着人们热恋和渴想时的陈词滥调——在这种场合下,这种调子是难以想象的,荒唐的,愚蠢可笑的,但同时也是神圣的,即使在这里也值得尊敬的:‘我爱你!’。”

    “因为读过很多遍,所以记得很清晰。”白寄凊说,“每次读到这儿,我都感觉很奇妙。”

    “为什么?”江雪荷问她,口干舌燥。

    “为什么……”白寄凊生生背了这样一篇,居然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寄凊蹙着眉头,好像是很不满,又像是很恼怒,美丽的脸孔愈发生动。

    她伸出手,再次握住了江雪荷的手,将她轻微地向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江雪荷大感不妙,心如擂鼓,刚要后撤,朦胧的黑影和月光下,白寄凊轻轻地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

    “你早就爱上我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第52章 惶惶然(一更)

    江雪荷的手一个劲地发抖, 只可惜白寄凊攥她很紧,让她无法把手抽出来。

    那个吻像一缕火焰一样在她嘴唇上燃烧,让她大脑空白, 完全不能正常的独立思考。

    然而这个吻又是个可怕的开关,以前她心中有一道闸门, 关着一切,现在被白寄凊一语道破, 她就发现这个女人可能说的一点没错, 自己早就爱上她了!

    以前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可一旦被点破,就再也不能安然无恙地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了。可能比综艺更早,比请求卖姬更早,或许早在拍戏的时候, 自己的爱心就悄悄丢了, 可能确确实实, 丢在了这个傲慢的, 自己曾经怀着隐秘嫉妒的,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身上!

    工作人员这时候过来对她俩说:“熄灯仪式马上开始, 两位姐姐该过去了。”

    江雪荷这才如梦方醒,把手从白寄凊手里果断地抽了出来,一言不发, 大踏步的走了。

    白寄凊不恼, 她若无其事地解下腕上的丝巾,远眺着墨蓝的大海,在自己的脖颈上, 打了个美丽的燕尾结。

    熄灯仪式是这一季综艺结束, 大家站在房子外面, 一起聊天,看着所有的灯一起熄灭,是一个很煽情的场面。

    只不过江雪荷魂不守舍,说到对有什么想说的,或者对下一季的寄语,她勉强笑道:“希望之后爪爪币能起到作用,这么费力赚的呢。”

    大家哈哈大笑,明明制定了那么多赚取爪爪币的规则,结果节目组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导致整季江雪荷和何平可谓辛苦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不完全是。节目组让他们把爪爪币带回去,留作纪念。

    接下来就是拍大家陆续离开,告别的情景,大多数人不着急,慢慢地说话,收拾,对着摄像头拜拜。

    反正拍完告别,他们不需要立刻离开,还可以再住一夜,等第二天悠闲地走。

    江雪荷一反常态,迅速地把自己的东西和衣服收进行李箱,前后花费不到二十分钟。她挤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对着屋内的摄像头挥了挥手,说道:“下次再见。”

    何平在二楼走廊上,看到她行色匆匆,颇为惊讶:“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不等明天?”

    江雪荷打起精神回道:“嗯,何平哥,我就先走了。”

    何平向她告别,她又进了吕馨兰的房间:“兰姐,我先走了。”

    “怎么这么着急?”吕馨兰看她脸色不对,“身体不舒服吗?”

    江雪荷没有否认,低声道:“兰姐,那我先走了,等到了京城咱们再见。”

    吕馨兰赶忙说:“走吧,走吧,不舒服赶快回去吃点药,到医院看看!”

    江雪荷头晕目眩,几乎有些支持不住,到了楼下,几个年轻人还在聊天,白寄凊听着他们说话,脸上笑微微的,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纷纷向江雪荷打招呼,江雪荷一一回复,白寄凊还是微笑,说道:“再见。”

    江雪荷就快步出去了,她也不觉得累,拖着行李箱一直走到大路上才停。

    夜凉如水,今天一轮皎月,星子稀疏。她愣愣地望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从包里掏出手机给郑滢打电话。

    郑滢这一阵在海浦住酒店,这会儿十点,她正玩着手机,看到是江雪荷来电,很自信地接起,想表明自己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姐,飞机票都订好了,咱们明天下午飞。司机我也找好了,明天七点就到,把你接回来。”

    那边默了一会:“我已经出来了,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我到那儿再开一间房。”

    郑滢大惊:“姐,不是说好明天……?”

    江雪荷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把地址发给我就好了,你睡吧,别多想。”

    郑滢不敢耽误,连忙把地址发了过去,可是怎么睡得着,她急得跟热锅蚂蚁似的,又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事发给卢想慧。

    可是这可能就是普通的改变计划呢。卢想慧又不是姐姐的妈,况且这算不算自己业务能力不到位啊?

    郑滢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发了,跑到酒店大堂去等着江雪荷。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江雪荷终于到了。郑滢见她脸色雪白,心里更是没底,小声问道:“姐,怎么了?综艺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都没有。”江雪荷说,拿出钱包里的身份证递给前台,“标间就行,谢谢。”

    “去睡吧。”江雪荷催她,“明天还要赶飞机,睡吧。”

    郑滢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回到房间,躺到床上,心里充满了不确定的惴惴不安。

    江雪荷睁着眼睛,她头晕,却不困;清醒,大脑却不转,无法详细思考今天的一切,只是一片空白。

    第二天她洗漱后,对着镜子,也觉得自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想着要不要化妆,转念一想,今天这种状态,怎么走得了机场。

    她放弃了化妆的念头,郑滢买了包子豆浆,她也不饿,说道:“今天走vip吧,不露面了。”

    郑滢点头,又试探地问:“姐,是有什么事吗?”

    江雪荷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坚持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夏天刚到,开空调着凉了。”

    郑滢看她这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越发不安。

    等坐上车,到了小区门口,她也不用郑滢拎箱子,自己上楼开门,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光透不进,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泄力一样坐到了沙发上。

    《自白》已经到了核心宣发期,这个综艺卡的时间非常好,双方都从彼此身上得到了不少热度。

    群里已经发了首映礼和路演安排,一张大表,一个个时间点砸的江雪荷心慌意乱。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可她是逃不了的,她迟早要和白寄凊见面,她们还有一部共同的电影——甚至还是同性片。

    白寄凊……自己真的爱她吗?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她慢慢回忆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鲜艳的蛇纹身和鼻血,那条色彩斑斓的蛇,原来开启的不仅仅是文子佳的爱和欲望吗?

    她拿手盖住脸,丝巾的触感依稀残留在她的感官上,那个吻也久久未曾消散。

    微信响了,她摸索着关掉手机,静静地坐在一片黑暗当中。

    刽子手告诉犯人自己砍断的是绳子,犯人就安然地多活了十年,白寄凊的一句话,就让她的生活滑向了无法预测的深渊。

    看来自己确是思想保守又想投机取巧,要不然怎么会一边配合别人卖姬,一边又害怕此事成真?

    江雪荷千头万绪,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想起,何处考虑,只是想到:我也需要像阿申巴赫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躲一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雪荷听到门口指纹锁发出一声电子音,随即,走廊的光灌进来,她眯了眯眼,疲倦地说:“你俩怎么过来了?”

    门口不是卢想慧和郑滢,还能是谁。

    郑滢慌慌张张地说:“姐,你为什么不开灯啊?卢姐,我就跟你说不对劲!”

    江雪荷道:“我只是身体不舒服,你这还要跟卢想慧说啊?”

    “你少来!”卢想慧打开客厅大灯,三步两步坐到她身边,“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关机,你从来不关手机的!”

    “就是因为很不舒服才关机的。”江雪荷平静地说,“手机开着总会受到打扰,我忍不住才关了。”

    “你哪里不舒服?”卢想慧皱紧眉头,质疑地问她,“向荣都发微信问我你怎么没回消息,你从来不这样的。”

    江雪荷合着眼,突然打开的大灯刺得她眼睛酸涩:“别总说从来了,这次真的是头痛,让我自己休息一会吧。”

    “不会和综艺有关吧?”卢想慧自顾自地分析起来,“不可能啊,你这么与人为善,能和谁闹矛盾?成片也都放了四五期的,明明好好的!”

    她捉住江雪荷的手:“咱们这么多年,你可从来没事瞒着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雪荷看她毫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就知道她根本不信是自己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不过她现在实在打不起精神应付这两人:“私事。”江雪荷说,“是我自己的私事,与工作无关,好了吧。让我休息两天,过一阵还有行程,还要路演。”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提私事二字,卢想慧简直勃然大怒:“你还跟我说私事!”

    “从你二十二岁到今申咱俩就待在一起,现在十二年了,你居然还和我说私事,我对你有私事没有!”郑滢一脸敬佩地看着卢想慧打起了气势如虹的感情牌。

    “我谈恋爱哪次瞒着你,我家里有事哪次瞒着你,我结婚你都坐第一桌,我晚上干什么你都知道你居然和我谈私事!”

    郑滢瞠目结舌,无法细想。

    虽然夸张,可着实有效,江雪荷睁开了眼睛望着她,显然是无奈至极。

    卢想慧唱红脸,郑滢感觉自己应该唱白脸,可是她真有点茫然失措,急急忙忙说:“卢姐咱要不别问了,世上哪有非要刨根究底的事啊。”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卢想慧恨铁不成钢,“你现在站哪一边?”

    江雪荷心烦意乱:“你俩别吵了。”

    “如果非要问个究竟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好像是同.性.恋,你俩知道吗?”

    第53章 白日见鬼(二更)

    郑滢一脸痴呆, 不敢相信刚刚从江雪荷嘴里说出了什么话。

    “你不是。”卢想慧愣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你不是, 我认识你这么久,比你自己还了解你, 你绝对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想着江雪荷这些年来的种种, 心脏怦怦直跳, 脸上居然半点不显:“你别瞎想了, 我以人格担保你不是。”

    郑滢在旁边张了张嘴,被她狠瞪一眼:“不管是谁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那都不是真的, 知道吗?”

    江雪荷从茶几上拿起玻璃杯, 抿了一口冷水, 她知道卢想慧只是为了宽慰她而已:“我自己想的, 你俩也帮我想想,不必安慰我。”

    卢想慧很着急:“可不是说三十四岁没谈过一次恋爱没爱过一次男人就是女同啊, 你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等遇到一个合适的男人,你马上就能爱的一发不可收拾信不信!”

    江雪荷心里叹了口气,想到白寄凊鸦羽一样的眼睫毛和血橙色的丝巾, 看向沙发那边:“郑滢, 你说呢?”

    郑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姐,你是什么时候, 突然, 自己想到的?”

    她脑海里有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是不是别人和你说了什么?”

    江雪荷不想再谈了:“你俩走吧, 我自己待一会儿。”

    “你别想赶走我俩。”卢想慧干脆地说,“你自己瞎想会出事的,我要留在这里制止你!”

    郑滢坐如针毡,话涌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可憋是憋不住的,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硬着头皮,大声说:“是不是寄凊姐,她和你说了什么!”

    江雪荷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她,看得她心里打鼓。

    卢想慧也意识到了什么:“你讨厌她,你记得吗?”

    江雪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自白》是我唯一的机会,所以我必须得拍。”

    卢想慧其实有大把的理由,入戏太深诸如此类,但是江雪荷拍了这么多年的戏,这种理由讲出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俩走吧。”江雪荷再次说了一遍。

    别说卢想慧没挪窝,郑滢也是不动,语气急迫:“是从那个什么道歉礼物开始吧,我当时就想,其实姐姐你一定没做什么真的需要道歉的事,就是寄凊姐故意说要,一般人都不会当真的,你却让我去国贸陪你买。”

    她知道这事对于一个按部就班过了三十四年,即将迎来三十五岁生日的女人无异于晴天霹雳:“就算是姐姐你这样郑重严肃的性格,也不该给她买的!”

    卢想慧扭头看她:“你们在剧组,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郑滢许许多多的事都涌到喉咙口了,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雪荷不胜其扰,索性拿起手机开机,向荣知道她今天回来,给她发送了那天的答案,配了个大笑的表情包:你不会和白寄凊卖姬了吧这么暧昧!

    过了一会儿,见她没回,向荣还以为触发了她的超敏感性格,给她拨了好几个语音电话。

    她打开微博,这些日子她粉丝里面的生面孔越来越多,原本打算路演的时候,看能不能把网名和脸对上的。

    老粉丝依然很活跃,大摄影师白荷花度假村的置顶,还是开机仪式那天,她帮忙拍的那张合照。

    白寄凊站的略前一点,自然的偏头,仿佛是一个靠在她肩膀上的亲昵姿态。

    我不该和白寄凊再见面了。

    江雪荷深知这是一个最明智的选择,想要斩断这份她现在才意识到然而已经绵延太久的危险情愫,只能断联。

    可是她怎么能不去参加首映礼和路演,离翻红就差这临门一脚,难道要放弃吗?

    横竖都是死,选个好看点的死法罢了!

    “白寄凊不可能喜欢你。”卢想慧终于完完整整地反应了过来,“先声明,我不是为了跟小郑打那个赌才这么说的,白寄凊这种女人,眼光又高,性情又不稳定,综艺里你不也在旁边吗?”

    她为了观看江雪荷已经看了全部的出发!奇遇农场,“白寄凊说她喜欢特装书一样华丽的男人,这话还上热搜了呢,她可能就是闲着无聊,逗你玩玩,你可千万不能进了她的圈套。”

    郑滢哪壶不开提哪壶:“寄凊姐不还说了期待一个能破例的人。”

    卢想慧:“那也不能性别都变了啊!你觉得这人花落江雪荷的几率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郑滢心里这么想,不敢说出来。

    “和白寄凊喜不喜欢我没关系。”江雪荷终于开口。“她喜不喜欢我,和我认为自己是同.性.恋,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受到提醒,突然发现而已。”

    她越说卢想慧越恐慌:“我现在想想,我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心仪的男人,可能问题确实出在我自己身上。”

    “你胡说!”卢想慧反驳她,“那你找到心仪的女人了吗,不一样没有!你就是性冷淡,你可能就是无性恋!”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知道的名词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心仪的女人。”她没想到江雪荷嗯了一声,“或许我有的。”

    “你没有!”卢想慧火烧屁股一样站了起来,“你不能瞎说!咱们辛辛苦苦了十几年,我现在按年薪算,你更是要翻红当大明星了,现在不准给我说这种话!”

    “你知道那些事业有成的富二代一直很喜欢你的,觉得你端庄优雅上得了台面,”卢想慧关心则乱,口不择言,“等到《自白》上映,追你的男人还会更上一个层次,雪荷,咱们到现在绝对不能犯错,我一定要看着你结婚幸福才行!”

    3202年了,这些话都很不符合时代,但郑滢一句反驳的也讲不出口,只是默默地听着。

    “你别激动,坐下来。”江雪荷柔声道,“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对吧?”

    “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江雪荷说,“我该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让生活回到正轨,可是我们能这么做吗?”

    她问卢想慧:“你也说了,辛辛苦苦到现在,就等《自白》上映,首映礼和路演,我能错过吗?”

    卢想慧哑口无言。

    “一叶障目,没人提醒还好,一旦意识到了,你就做不了假了。”江雪荷说,“我没有办法。”

    “那你现在就给她发消息拒绝她。”卢想慧毅然决然,“路演咱们绝对不能缺席,那就现在就掐断,你没有可能了,自然不会去想,白寄凊那么心高气傲,也绝对不会放下脸面来主动。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卢想慧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江雪荷摇了摇头,况且她一想到要在微信上,发一些拒绝伤人的话,就止不住的心痛如绞。

    怎么会这样呢?人的感情怎么会这样,没被点破之前,她还能好好的,心无旁骛地和白寄凊相处,一旦点破,就像犯人的脖子上出现血线一样,头马上就掉了。一秒都没有耽误,她立刻满心都是爱了,可能一开始还是模糊的,自己不在意的,现在遭人提醒,却变得无可抑制起来,都是白寄凊。

    拍摄时候的朦胧暧昧,综艺时候的娇惯纵容,圣诞那天,缤纷雪夜里的钟情,也并非入戏太深的空穴来风,原来她不是什么卖姬的天才,单纯是爱上了白寄凊罢了。

    当局者迷,或许别人早就发现了,白寄凊不就是吗?只有她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你俩走吧。”江雪荷说,“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这是她说的至少第三遍了,卢想慧知道现在多留无益,她拽起郑滢,对江雪荷说:“你一定要考虑清楚,我相信你。”

    可是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选择了。

    江雪荷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想下去,她得快刀斩乱麻,就这样迅速地给白寄凊发消息:我不知道你那天什么意思,我不爱你。

    然后她还绝不能给白寄凊开口的机会,得立即拉黑才行。

    这不就又绕进了死胡同?拉黑了还怎么路演?越发显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软弱的女人!

    或者我们可以约出去,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江雪荷沉吟,承认这份爱的存在,也没关系,这是连她都知道的既定事实。

    我们应该能够达成共识,那就是不该爱,这份爱应该被及时阻断,遏制,绝不能任由发展,白寄凊也一定知道,这东西能让家庭、生活和事业都一起崩塌掉。

    都现在了还把同.性.恋视作洪水猛兽,真的很让人羞愧。甚至自己还和别人卖姬呢。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白寄凊看不起自己也没关系,自己会默默的,悄悄的,独自一人保守秘密,而不是去谈什么冒险的恋爱。

    江雪荷想了又想,反复进行心理建设,正推反推,都觉得要给白寄凊发条微信。

    她先回复向荣:身体有点不舒服,没及时回,咱们什么时候见面吧,等见面好好聊聊。

    她踌躇着,没有点开白寄凊的头像,而是向吕馨兰发了消息:兰姐,我已经到家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

    江雪荷性格内向,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没有什么可发送消息的人了。

    她点开妈妈的头像:我录完综艺了,要开始准备电影路演。

    必须要和白寄凊发了。

    就说约她明天谈谈,在茶室,或者在餐厅。

    白寄凊的头像是纯白色背景,当中有一只毛绒绒的猫耳朵,可爱的没办法,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白糖爽的。

    明天见个面,谈谈可以吗?江雪荷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

    点击发送。

    几乎没给江雪荷煎熬的时间,白寄凊很快回复,然而不是文字或者语音消息,而是一张照片。

    白糖爽站在她的膝盖上,被她举着前爪提起很长的一条,漂亮的小猫脸挨着另一张漂亮的面孔,卷发浓密,眼睫乌黑,红润的唇边含笑,柔情脉脉地注视着屏幕对面的人。

    江雪荷的心弦,啪地一声断了。

    第54章 无法抗拒(一更)

    别又等到最后一秒再按电梯。

    江雪荷默默地想, 为什么每一次来白寄凊家,怀揣的都是让自己难以启齿的事情呢?

    昨天她发微信,还没提出在哪见面, 白寄凊主动说,来我家吧, 正好懒的打扮了。

    电梯门打开,这次白寄凊没有不见人影, 而是倚在门前等她。

    哪有什么懒得打扮, 明明化了全妆, 怎么敢在女演员面前玩这种小心机的。

    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江雪荷心里风一阵雨一阵的胡思乱想,跟着她到会客厅沙发坐下,发现茶几上放了个大托盘,上面摆了好几个精致的小碗。

    “阿姨做的糖水。”白寄凊说, 将其中一碗放到她面前, “这是马蹄露。”

    金黄色的糖水清澈, 香气甜淡, 而江雪荷内心异常煎熬。

    她盯着碗边上的青花,知道如果不快点说出口, 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其实我今天来,是……”

    “你知道我怎么感觉到你喜欢我的吗?”白寄凊打断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或者说爱, 你有想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这问题打了江雪荷一个措手不及,她愣了一会儿,想到郑滢的话:“是道歉礼物吧, 我太认真了, 那个礼物应该是没必要的。”

    白寄凊摇了摇头。

    江雪荷又说:“拍戏的时候我失误了, 没想到真的流了鼻血,是那件事吗?”

    白寄凊笑道:“嗯,那件事很确定。”

    她起身,坐到江雪荷身边,完全没有经过对方的允许,就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江雪荷的肩膀上:“还记得你认为的第一次见面吗?赵导让我们玩一二三木头人,我也是之后才想到,她是想用这种方法看看咱俩的化学反应。”

    江雪荷忍不住细微地发抖:“难道那时候,你就认为我一见钟情,爱上你了吗?”

    “正好相反。”白寄凊说,江雪荷还是和第一次拥抱时一样的香水味,素雅、清淡的玉龙茶,婉转地钻进她的鼻腔,“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

    江雪荷轻声道:“跨年的时候放仙女棒,你问过我为什么。”

    白寄凊小小的嗯了一声:“明明不喜欢我,却对我仍然很客气;试图和我保持普通同事的距离,却对我的越线视而不见。

    我在邢峰旁边掐了你,你没生气,也没多说什么。雨夜那场戏你掐了我,明明也不是故意的,可我说要你道歉礼物,你真的就放在了心上,是因为我这个人很难缠,吓得你不得不买吗?”

    “不是那样的,”她替江雪荷回答,“后来我才想到,或许当时你不像文警官一样,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可你一直都喜欢我,不是么?”

    江雪荷默默不语,像之前的任何一次默许一样,她默认白寄凊靠在她的怀里,说着这些她该要拒绝听的话。

    “你来是想要和我说什么?”白寄凊终于问。

    “我是想……”该说了。江雪荷心想,一定得结束这一切,太荒唐了。

    可惜白寄凊立刻又打断了她:“还是我先说吧。”

    她就是这样,反复地将别人的心拿起又放下。

    “那时候我坐在阶梯教室最后面看剧本,你是最先来的,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细格子衬衣,”白寄凊说,“穿的太普通了,也没有化妆打扮,幸好很瘦很白,站在前面念《魂断威尼斯》,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江雪荷慢慢地说:“那天应该正好是我做分享读书,所以站着,你当然只看到了我。”

    白寄凊微微一笑:“我一直不知道你是谁,直到期末表演,台上演《阮玲玉》,我问别人演阮玲玉的叫什么,这才知道你姓江,叫江雪荷。”

    “演唐文山那个男同学接不住你的戏,你对他说:‘和你,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纠缠,是前世的善缘?是后世的孽根?是秋千上的游戏,是梯架上的攀登?’

    他就愣愣地看着你,什么也没演出来。”

    “不过那是最后面的重头戏,你没空管他,走到台前去说最后的台词,阿阮去了,安眠药是你最后的归宿。

    演完下台,你就换上衣服,还是穿的很普通,从我身边过去了。”

    “我同学认识别的师哥师姐,她说你人很好,可是不好接近,总是淡淡的,有人爱慕,也不去恋爱。”

    “江雪荷。”白寄凊说,“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一点都没变。”

    半晌,江雪荷喉咙艰涩:“没能早点认识你。”

    白寄凊说:“我从来不会去主动认识别人,都是别人主动来和我搭讪,我就想我听你读了那么久的书,你就算没注意到,也总不会一直视而不见吧。”

    她抿嘴笑了:“结果,你还真的看都没多看过我一眼,你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压力很大。”江雪荷说,“吴文老师太严厉,每天都没有想别的事的机会,除了自己班级的同学,更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也没有交朋友的打算。”

    “所以我才说你到现在都没变啊。”白寄凊说,“现在不也是一样,就是拍戏,拍戏,拍戏。拿过奖,只要不挑也不缺戏拍,但就是因为时运不好,才不得不来请我帮忙。”

    时运两个字多复杂,也多概括。

    江雪荷说:“如果你喜欢的是我只读书,不交际,人淡如菊的样子,应该会很失望吧。我根本不是那样的。断电的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接这个本子,我告诉你,因为剧本很好。

    实际上这只是最次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是赵导的电影,是我翻红的最后机会,我才接的。”

    “想红没有错,你来找我帮忙也是对的。”白寄凊说,她伸出两条胳膊,搂住江雪荷的脖颈,“我真正失望的人是我自己,越活越倒退,居然要放下面子,低声下气地来求你……”

    她愈说,声音愈发妩媚,轻轻地将吻印在江雪荷的唇上:“我爱你,你是我的初恋,这样可以了吧?”

    江雪荷心神大震,可这和她来的目的真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心里止不住的发绞,匆匆忙忙地低声说:“我来是有话想对你说。”

    白寄凊这下笑了:“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一定想说同.性.恋是不行的,我们俩不能这样,被拍到的后果一定会极其严重,经纪人不会允许,家里也不可能同意……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江雪荷被她抢白,打的腹稿全成了泡影,最终还是语气柔和:“对,我就是想说这些,咱们不能这样,快要路演了,等到这部戏彻底结束,互相冷静一下,热情很快就会消退的。”

    “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白寄凊语气转冷,但仍整个偎在她怀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信吗?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如果不愿意的话——”

    她终于坐起身来:“现在就把我推开。”

    白寄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好像扫到了江雪荷的喉咙口,让她忍不住想咳嗽。

    她强忍着,不咳出来,捉住白寄凊的手,真想把她往外推。

    白寄凊体凉怕冷,手在夏天也只是微热,密密麻麻的戒指硌进江雪荷的掌心。她不用力,任由江雪荷攥着,江雪荷攥的越用力,戒指就硌的她越痛。

    然而江雪荷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好一会儿都没能把她推出去。

    白寄凊这么高傲的人,江雪荷知道,她主动向自己示好,已经是她人生的头一遭,一旦这下推了出去,自己和她真再无可能了。

    她已经示了一次弱,不会再示第二次。

    可什么是对双方都好的选择,实在已经昭然若揭!

    江雪荷眉头紧蹙,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美人蛇一样的女人推出去,从此推出自己循规蹈矩的世界!

    她手刚按住白寄凊的肩膀,往外一推,白寄凊比她更快,居然一把拽住了她衬衣下摆,死死地往外一拉,江雪荷本来就是个脊背挺直的不舒服坐姿,被她一拉,重心前移,俩人眼看着就要掉到沙发下去。

    电光石火间,江雪荷顾不了那么多,先伸手护住白寄凊后脑,以防她被茶几撞失忆。

    不过这准备没用上,她俩狼狈又别扭地跌倒,挤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当中。

    江雪荷满心的伤痛全被这意料之外的插曲抵消了,情不自禁,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让我选?”

    白寄凊笑,甜丝丝地说:“你还真的相信啊?”

    江雪荷雪青色的衬衣下摆被她扯出来了一大半,她索性又拽住,把江雪荷往下拉,又吻在她嘴唇上。

    “你……”江雪荷话没说完,又是一个吻,沙发和茶几下都有剑麻地毯,白寄凊毫不在意地伸展身体躺下,掐住了江雪荷的下巴。

    江雪荷仍蹙着眉,更显得温婉的眉眼冷淡端正,白寄凊心里叹气,不知道多少回,生气的时候想好要一定报复她,要玩玩就算了,反正肯定长久不了。

    结果这支玉兰风摧不折,雨压不弯,别说玩,把自己先玩进去了。

    白寄凊这次吻上去,这已经是第好几个吻了,江雪荷还是愣神。白寄凊就轻轻地,在她舌尖上咬了一口,洋洋得意地笑给江雪荷看。

    第55章 一疯到底(二更)

    江雪荷在生活上没洁癖, 可恋爱一次也没谈过,在亲密关系上,就难免有了洁癖。

    她和白寄凊说了很多话, 接了吻,白寄凊挽留, 她拒绝了,一个人开车回家, 等到回了家, 还是有点恍恍惚惚的, 和白寄凊具体说了什么总感觉记不太清,只有那些吻是鲜明的,烙印在她嘴唇上和脑海里。

    既然接吻了,江雪荷洁癖发作, 心想, 这就是在一起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很崩溃, 很痛苦, 大骂自己不该这么做。

    可事实上,她很轻松, 根本不想考虑之后的事,模糊地快乐,幸福着, 爱的心情愈加明确。

    她回家没半个小时, 卢想慧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认真负责的卢大经纪人今天驻扎在她家,这会刚买了中午饭回来,一见她大喜过望, 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江雪荷冲着她笑, 笑得她心里发慌, 脊背发凉。

    “和上次一样,我都还没说,她就知道我来干嘛的了。”

    卢想慧很是纳闷:“所以呢,还不是摊牌了,结果呢?”

    江雪荷想着自己三十四了,才第一次要谈恋爱,真是害臊,不好意思讲,居然一本正经地说:“我让你失望了。”

    卢想慧:“放你的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她想着是真叫自己一语成谶了,遇到了合适的男人,马上会爱的一发不可收拾,这下可好,确实一发不可收拾了,只是不是男人!

    甚至都不算是个好女人!

    “白寄凊是什么人你清楚。”卢想慧冷静下来,“她万一玩玩就算了,怎么办?”

    江雪荷做出了决定,心也定了下来:“不要紧,起码我也体验了一次恋爱,不亏吧?”

    卢想慧脸上表情都要绷不住了:“我现在没法和你说话,你现在装着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其实全在维护她!”

    江雪荷把手放在她膝盖上,真心实意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她,从来没这样过,我知道不该这样,可是没办法。”

    过了一会儿,卢想慧狐疑地上下看了她一眼:“你不会瞒着我,一直是……那个吧?”

    江雪荷:“我要早知道我至于昨天那样吗!”

    卢想慧:“咱俩今天下午就去雍和宫,我得给你买串两百块的香灰琉璃手串开开光,求姻缘!”

    江雪荷忍不住说:“这样迷信是没用的!”

    卢想慧大嚷:“那能怎么办,去东北找出马仙,我用性命担保白寄凊那个女人不是你的正缘!”

    江雪荷不得不提醒她:“可是你已经输了一条命给郑滢了。”

    “你还很高兴是吧。”卢想慧拿筷子恨恨地搅和地三鲜盖饭,“发疯的人是不是情绪都特别好,把烂摊子留给正常人?”

    江雪荷喝了一口她带过来的蛋花汤,她想解释,可是心情真的特别好。亢奋的情绪顶着她的心脏,好像要跳到喉咙口。

    自己不该拒绝白寄凊的,江雪荷竟然想,我要下午请她去喝茶吗?

    她不饿,想睡午觉也睡不着,卢想慧骂骂咧咧地先回去了,她苦等到两点半,才鼓足勇气,做好心理建设和白寄凊发微信:下午有时间吗,可以去茶室喝喝茶。

    白寄凊很快拨了个电话回来,语中带笑:“想请我喝茶?”

    江雪荷嗯了一声:“咱们可以……再多聊聊。”

    白寄凊说:“三点的时候我等你,还在那个茶室吧。”

    江雪荷自然知道是哪个茶室,是她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毫无疑问,那是次很尴尬的相见。

    大半年过去了,茶室布局分毫未变,甚至白寄凊的头发,还是用那一只鲨鱼夹夹起,几缕发丝散落,她认真地注水泡茶:“是君山银针,上次你就喝的这个。”

    江雪荷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坐到她身旁:“你还记得?”

    “我记忆力很好的。”白寄凊放下茶壶,侧过身来,伸手将她抱住了,笑道:“我上午要留你,你不是拒绝了,结果下午就约我出来。”

    江雪荷既不习惯,又很喜欢这个拥抱,有点生疏地也搂住她的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想急着确认,举棋不定了半天,还是按捺不住,低声问道:“咱们这算……在一起了吗?”

    没想到白寄凊居然松开了搂着她的手,取下鲨鱼夹,慢条斯理地理着浓密的卷发——最近拍的戏不允许她换发色,她已经黑发很久了:“总感觉这样不行。”

    她说完,江雪荷的脸孔唰一下变得雪白,好像浑身都凉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全副心神都被白寄凊调动,勉强挤出声音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上午——”

    白寄凊强忍着吻她的冲动,故意说:“可是我喜欢你这么久……上午也是我主动,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

    听到这话,江雪荷的思维才缓缓地转动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很丢脸:“如果这样,”她望着白寄凊,不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魔力,点破了她,又用一条血橙色的丝巾把自己的心拴在了她身上:“那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得约法三章。”白寄凊笑盈盈的,茶室是做了榻榻米的设计,她跨坐到江雪荷腿上,“你觉得怎么样?”

    江雪荷当然没什么不同意的,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摸白寄凊的头发:“不过你不能提过分的要求。”

    白寄凊抿嘴一笑:“还防着我呢!”

    她说道:“放心吧,肯定都是你能完成的。比如说第一条,要把我当女朋友看待。”

    江雪荷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一条不是自然完成?”

    白寄凊摇了摇头:“虽然已经是女朋友了,可是你没把我当女朋友看待。感觉你还是有点生疏,好像和我不熟一样。”

    “这是难免的。”江雪荷声音很柔和,说起话来,总有些像温柔的讲道理似的,“毕竟才刚刚……在一起,都还需要适应的时间。”

    她问白寄凊:“这条我知道了,第二条呢?”

    白寄凊没想到她这样认真,甜甜地说:“接下来没想好,你也帮我想想。”

    江雪荷真想了想:“恋爱相处,难免有摩擦,我觉得往后我们不要冷战,有什么事,尽量沟通。”

    白寄凊本意是和她约法三章如何追求自己,结果她偏到了如何恋爱上,不过白寄凊不介意:“好,这一条加上。”

    江雪荷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恋爱纸上谈兵方面是头头是道,她沉吟了一会儿,很郑重地说:“咱们这样能在一起,很不容易,有些事情你比我更清楚,要躲着狗仔,躲着媒体,不能影响你的事业。”

    “也不能影响你的。”白寄凊补充道。

    江雪荷一笑:“最重要的是,得好好珍惜这段感情,既然在一起了,就不能随随便便说分手。我觉得咱们两个,都是抱着决心,才恋爱的。”

    她这发言在演艺圈实在老派的过分了,现在哪有什么人抱着决心恋爱啊。

    但从江雪荷嘴里说出来,却让人不觉得保守,只觉得动人。

    白寄凊说:“上午还说绝不能在一起,现在又说绝不能分开了。”

    江雪荷微微叹了口气,心想人心就是这样易变,自己也觉得太矛盾了。

    不过白寄凊紧接着说:“所以昨天的就不算了,今天的算数。”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一会,江雪荷才渐渐有了怀中这个人现在是自己女朋友的实感,她轻轻地说道:“其实你赢了,是我输了。”

    茶水放凉,谁也没去喝,江雪荷问道:“你说大学的时候喜欢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预判了白寄凊的答话,“就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到现在还真的喜欢吗?”

    她这话问出来,心里惴惴不安。

    白寄凊看了她一眼,挺直的鼻梁蹭过她的脸颊,把脑袋搁在了她肩膀上:“嗯,还喜欢。偶尔有时候会后悔,为什么大学时候不能主动一点,不过我想通了,你旁若无人,又不是我傲气的错!”

    “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总会觉得你可能不过如此,凭什么我要吊在一个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人身上?但是有了《自白》这个机会,我就不想再错过了,你真的很好,我一定要和你恋爱试试。”

    “你感觉的到吧?”白寄凊问她,很娇气地说,“我也爱你,我都主动了,还不够明显嘛?”

    江雪荷点了点头,对于白寄凊的破例,她确实感觉到了,只是不敢相信那与爱有关。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白寄凊很大方。

    江雪荷确实还有很多问题,不过那些问题实在都很敏感,关于白寄凊的情史,关于她的前任们,问出来一方面是显得太小气,另一方面实在没有必要拿过去的事情平添隔阂。

    可有一件事情,江雪荷是真的很想知道。

    不光是自己,应该所有人都很想知道吧。

    卢想慧信誓旦旦说她不爱女人,之前也没有任何传闻,江雪荷问道:“为什么之前没有谈过女朋友呢?”

    白寄凊嫣然一笑:“因为大学时候爱上你,一直等着你来爱我呢。”

    第56章 余波(一更)

    “王大经纪人, 姐姐,”白寄凊搂着白糖爽,这位小猫自从在综艺里接受惯了江雪荷的梳毛服务, 回到家是愈发的不可一世,不梳不行了。白寄凊打算过会再好好向江雪荷告发此猫的恶行, “我有件事想和你报备一下。”

    王景玉接都不接她的话茬:“首映和路演的排表你注意看一下。”

    “别转移话题,”白寄凊一只手呼噜着白糖爽的肚子毛, “姐姐, 真不算什么很坏的事情。”

    王景玉在那边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确实是没什么很坏的事情, 你既不杀人放火,也不偷税漏税,就是私生活有亏呗!又被人拍到什么了还是怎么的,交新人了?说来我听听。”

    白寄凊笑道:“你这就小看我了, 我这次真谈恋爱了, 并且还没被媒体拍到, 你不用着急。”

    对面好一会没说话, 终于,王景玉阴恻恻地开口了:“你敢说对象是江雪荷给我试试看。”

    白寄凊装模作样地说:“啊, 姐姐,原来你早知道啦。”

    王景玉气得几乎要吐火:“我不和你说破你就真装傻啊!《自白》这片子你跟赵霜浓推荐的江雪荷你以为我不知道?”

    白寄凊相当平静:“我本来就没想着瞒你好吗,而且我只是做了个推荐, 用不用她, 我怎么知道赵导的心思。”

    “我不准。”王景玉说,“你简直是疯了,你如果是想玩玩, 那我不准你这么伤害人家江雪荷;你如果是想认真谈, 那我更不同意!”

    “谢谢你姐姐, 这么关心江雪荷。”白寄凊很会抓重点,“这么替我对象着想啊。”

    王景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险些好半天没说出话:“我真的很想送你四个字……”

    她话没说完,白寄凊抢先道:“我知道,百年好合!”

    王景玉:“好自为之!”

    但众所周知经纪人一般是不能撂艺人电话的,否则烂摊子给谁?王景玉说:“等电影宣传结束咱俩再好好谈谈,首先路演你不准在那你侬我侬。”

    “怎么可能。”白寄凊一哂,“雪荷脸皮那么薄,”

    王景玉:“正好卖姬可以结束了,宣传完台面上不用联系。”

    白寄凊说:“姐姐,你这个天花板都掀了还不忘关窗的心态我是敬佩的,还盯着卖姬干嘛呀?”

    王景玉:“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她就是不挂电话,和白寄凊僵持。最后还是白寄凊甜丝丝地向她说再见,把电话撂了。

    白寄凊毫不内疚,转手拨给了江雪荷。电话里面能听到隐隐的音乐声,整体很安静,她敏锐地察觉到应该是在餐厅:“在吃饭吗?”

    江雪荷嗯了一声,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向荣,“在和向荣吃饭,吃的俄国菜。”

    白寄凊道:“莫斯科餐厅吗,这会有演奏。”她配合地压低了声音,“还没告诉向荣姐吧,那我小点声音。”

    江雪荷怕她不高兴,误会自己不愿意公开,略带急迫地说:“不用……”这话一出口,江雪荷又悲哀了,这也不是能公开的事情啊!

    白寄凊笑道:“我还没不讲理到那种地步吧?你的朋友,你自己决定说不说。不过,”她话锋一转,“我还是挺想和向荣姐一起吃个饭的。”

    江雪荷深感自己的心已经被全攥在白寄凊手里了,她柔声道:“之后吧,会有机会的。”

    白寄凊见她有事,不再多说就挂了。

    江雪荷放下手机,对向荣说:“我突然感觉,没有恋爱经验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向荣深以为然:“就是啊,你一直不谈恋爱,等到真谈了,那就是老房子着火,没得救了!”

    她不知道自己其实一语中的,兴致勃勃地大赞江雪荷:“就说你早该想这种办法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现在这圈子,你不出点奇招,怎么能出头啊。”

    不过她确实很疑问:“白寄凊还真答应了?我一直觉得她这人很不好相处。”

    江雪荷舀了一勺红菜汤,含含糊糊地回答:“她人很好的。”

    向荣撇了撇嘴:“我可没看出来。就那个综艺,真是大小姐驾到,成天游手好闲的。”

    “本来节目就没打算让大家埋头干活。”江雪荷忍不住张口就是维护,“我想观众也不打算看她变形计吧。”

    向荣吃着罐焖牛肉,随口道:“不会卖姬卖出真感情了吧?这么护着她。”

    她抬起眼,看到江雪荷脸色凝重,之后的话说得也犹豫了起来:“当初在茶室……你可不是这样的。”

    不能告诉父母,媒体也是要严防死守的,难不成真要把两个人的恋爱谈成两个人的啊?

    江雪荷前思后想,左顾右盼,心一横,带着赴死之决意,对着这位自己唯一的好朋友说:“改天有时间吗?和白寄凊一起吃个饭。”

    向荣手里叉子上还插着一块鸭肝,她震撼中不失呆滞:“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白寄凊知道江雪荷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不着急,也不打算逼着人家把自己昭告天下。她很享受两个人之间无干扰的恋爱,如果不是必需,她连王景玉都不会告诉。

    对,白寄凊想,还得告诉听南。这是工作需要。

    然后自己再告诉张呈,这是炫耀需要。

    出发!奇遇农场这两天发了收官篇,热搜指数和视频数据都是同期第一,看来是怎么都要做第二季了。

    别说江雪荷,就她这海绵吸饱了水一样的超话数据,居然还往上涨了涨。

    不过这点数据自家白砂糖是真的看不上眼,综艺播放期间,已经和江雪荷粉丝大战三百回合,于江雪荷广场杀了个七进七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白寄凊心想:你们的三个好姐夫名额是时候要给江雪荷留一个了。

    江、雪、荷,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竟然总有种意料之外的甜蜜。

    白寄凊我行我素,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心性不定,以前的恋爱也都是甜甜蜜蜜谈一会儿,可也总不往心里去,当个消遣而已,连个正式的关系承认都不会给。

    王景玉骂她爱无能还喜欢折腾,白寄凊想,这不全怪江雪荷吗,如果大学时候自己就达成心愿,也不至于到今天!

    江雪荷,白寄凊未雨绸缪的思考,如果我也只爱你一小段时间,你真的会伤心坏了吧?

    到时候,我一定还会很潇洒自在,吃到就不稀罕了,这不是人之常情?

    她躺在阳台的贵妃榻上,把白糖爽举到自己眼前,这猫举着俩小爪子,看起来很不满!

    白寄凊忽然想到,还没向江雪荷告发这猫呢!

    江雪荷的微信头像很简单,是一弯漂亮的明月。

    自诩潇洒自在的白寄凊一看到这轮月亮,就想到海边,吻,雪青色的衬衣,玉兰含笑,郑重地对她说:“不能随随便便说分手。”

    她出了一会儿神,这才打开相机,拍了好几张白糖爽的傲气姿态,一股脑全发给江雪荷:它现在不可一世,无法无天,已经成了这家的主人了!

    江雪荷应该是已经吃好了饭,很快回复她:给它梳毛了吗?

    白寄凊:我是主人诶,怎么能这么伺候它!

    她几乎想象到江雪荷的神情,端正的脸上很温柔:没关系,我可以接手你的工作,我帮它梳。

    白寄凊指腹轻轻地掠过手机屏幕:那晚上过来?

    江雪荷那边刚到家,指纹锁发出一声电子音,白寄凊的消息就在开门声中同步传了过来。

    她望着那行简单的黑字,身上不由自主地开始出汗,久久地没有进门。

    方便吗?江雪荷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要一起吃晚饭吗?还是我晚点再过去?

    白寄凊:阿姨做饭,对了,告诉我爱吃什么。

    江雪荷回复:比较喜欢吃鱼虾,不过我不挑食,吃什么都是可以的。

    她不知道白寄凊在那边已经忍不住开始脑补,她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太好,又因为在内陆,吃不到太昂贵的海鲜。

    白寄凊:我家阿姨很会做海鲜的,现在就过来吧,白糖等着你呢。

    她打完这句话,情不自禁地从榻上半坐起身来,理了理垂在肩膀上的卷发。

    江雪荷:好,我这就过去。她连门都没进,又锁上了。

    她坐进车里,发现就这样谈了还不太了解的恋爱。拍戏和综艺虽然都是每□□夕相处,可每天忙的都是工作,刚刚白寄凊还问了自己爱吃什么,自己想带一点甜品过去,却都忘了问她的喜好。

    江雪荷想到之前,白寄凊吃了好几个砂糖桔,心里猜测着她应该是爱吃甜的,就又买了一些。

    别人之前给她推荐过一间中式甜品店,口味清淡,不会太长肉。她也开车过去,茉莉清茶酪和雪耳百合蜜团各买了一份。

    出来正好赶上晚高峰,光在路上就塞了有半个小时。

    江雪荷心不在焉地想,幸亏甜品是冷的,要是买的热食,真恨不得下车用两条腿跑过去。

    白寄凊敞着门,她换好拖鞋进去——白寄凊将恐龙棉拖更新换代,变成了恐龙凉拖,不知道对恐龙有什么执念!

    会客厅没人,只有一股浓香隔着平层迷宫重重一样的布局依然不折不挠地向外逸散。

    她进了餐厅,白寄凊果然在那儿,可叫她最惊讶的是,餐桌上简直和把龙宫扫荡了一遍没什么区别,全是海鲜!

    第57章 这份爱心(二更)

    阿姨很热情, 把米饭也盛出来:“你就是江小姐?”

    “您好,您好。”江雪荷向来很讨长辈喜欢,“辛苦了, 做这么多菜,一起吃吧。”

    “有礼貌的嘞。”阿姨拿毛巾擦了擦手, “我还得回家呢,你和小白吃吧。”

    白寄凊一边往玻璃杯里倒冰镇七喜, 一边甜甜地说:“阿姨再见。”

    阿姨象征性地挥了挥手, 头也不回, 健步如飞地走了。

    “尝尝。”白寄凊把沁凉的玻璃杯递给她,“阿姨腌的咸柠檬,泡出来的咸柠七特别好喝。”

    江雪荷抿了一口,果然清爽解暑。

    她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这么多海鲜, 太麻烦了吧。”

    白寄凊:“你忘了咱们约法三章的第一条了吗?”她坐下, 拉江雪荷坐到自己身旁, “你喜欢吃海鲜, 女友让阿姨帮忙做一桌,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江雪荷在世上历练了三十四年, 居然耳廓发红,难以为继,连忙道:“我买了砂糖桔和茶点, 你吃一点?”

    白寄凊没动, 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笑道:“太纯情了也不好。”

    江雪荷曲起指节贴了贴脸,想要别一点头去, 白寄凊毫不在意, 这次吻到了她的唇畔。

    “先吃饭吧。”江雪荷低声说。

    白寄凊就微微坐直了身子:“不过海鲜, 鱼虾都太宽泛了,你看看具体喜欢吃什么。”

    虾开过背,蟹壳也都被剪开,都是很易入口,白寄凊家阿姨的水平也没得挑剔。

    “其实我不挑食的。”江雪荷说,“什么都能吃,只是比较喜欢鱼虾,下次别这么费心了。”

    她停下筷子,转头看白寄凊:“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

    不怪她问,拍戏时期,她没见过白寄凊吃盒饭,不知道都在吃什么。

    综艺时期,白寄凊更是左挑右拣,每次剩下的菜都不一样,也就沙拉和煎蛋一定会吃。

    白寄凊摇了摇头:“我饮食控制太严格了,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她想了想,“比较喜欢吃甜的吧,否则会低血糖。”

    江雪荷清楚演艺圈女明星减肥之狠,不过压榨到白寄凊这种地步的,怕也是不多见。

    她有点心疼:“保持运动的话,不需要控制这么厉害吧,适当地吃一点还是可以的。”

    “我也有保持运动的。”白寄凊彻底放下了筷子,“你的身材是薄薄的,看起来就很显瘦。”

    江雪荷咬了一口虾仁,略带疑惑:“你是苹果型吗?看着也不像啊……”

    白寄凊笑了一声,她坐在左边,这时顺势捉住江雪荷空闲的左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不注意饮食这里就会很明显,背也会显得厚,上半身胖可是衣服都遮不住的。”

    江雪荷的心猛地一跳,委婉地要把手挣开,却被白寄凊紧紧攥住了。

    “不好意思?”白寄凊问她,“还是不想?”

    江雪荷柔声道:“只是觉得太快了。”她把手脱出来,揽住白寄凊纤细的腰背,“再相处一段时间吧,好不好?”

    白寄凊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想不想?”

    想自然是想的,她爱白寄凊,当然包括渴望对方,只不过,她们才多久?真的太快了。

    江雪荷强忍着害臊,微微地点了点头。

    白寄凊立刻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语笑嫣然地另起了个话头:“除了饮食呢,我现在知道你喜欢吃海鲜,喜欢茉莉蜜茶……”

    “等下,”江雪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茉莉蜜茶?”

    白寄凊理所当然地说:“一起拍了三个月的戏,怎么会不知道。咱们第一次吃午饭,我不是还喝了你那瓶?我还知道很多呢,”

    她接着说:“你喜欢看书,不在拍摄的时候就翻书或者剧本,或者望着很远的地方若有所思。而且你看了纸质书,是一定会在微信读书里面写书评的。”

    江雪荷这下真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也有微信读书啊。”白寄凊狡黠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随之大大地一忽闪,“加了微信之后,好友就会出现在关注列表。你这个人,朋友圈从来不发,书评却写了一大堆,你最新看的一本书是《植物妻子》,我也跟着看了一点。”

    江雪荷没想到她私下这样默默地关注着自己:“你不拍摄的时候也看书,应该是怕小说影响剧本思路,看诗集比较多。还会经常和别人聊天,所以你在剧组和大家的关系比我要好得多。”

    白寄凊道:“大部分都是无效社交,聊聊天放松一下而已。他们可都喜欢你呢,话少事少,工作还认真,都可羡慕你助理了。”

    江雪荷又笑,又叹了口气:“有什么可羡慕的,郑滢工资怕是没有你们家许听南一半高。”

    “那当然。”白寄凊说,“听南可是金牌助理,大事小情一把包办的。郑滢在你那儿主要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吧。”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江雪荷跟着她,穿过好几道感应门,到了书房。

    书柜的颜色和书房内部设计交相映衬,显得十分素雅干净,做的也不是通顶的大柜,组合着四散分布的置物架,间或安着一道小而精美的拉丝玻璃门阻隔灰尘。

    白寄凊拉开一道玻璃,示意江雪荷看。

    里面赫然是整整两排的《魂断威尼斯》,正如她在综艺里说的一样,不仅国内所有版本一应俱全,还有各种外语版本。

    白寄凊的手指掠过书脊:“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想要的东西就会一直记得,直到得到才算完。”

    江雪荷含着笑:“那是你被惯坏了。”

    她抽出一本,翻到记忆中的那一页:“阿申巴赫接受了这个微笑,像收到什么了不起的礼物似的匆匆转身走了。”

    “他浑身打战,受不住台阶和前花园的灯光,只好溜之大吉,急匆匆地想到后花园的阴暗角落里躲一下。他莫名其妙地动起肝火来,心底里迸出柔情脉脉的责怪声:‘你真不该这样笑给我看!听着,对任何人都不该这样笑!’”

    “嗯。”白寄凊说,“和大学时候的声音一模一样。”

    江雪荷故意问道:“你还记得吗?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当然,”白寄凊说,“不记得了!”她从江雪荷手里拿出书放回去,“是为了鼓励你才这样说的。”

    如她所愿,江雪荷的双手空闲下来,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

    白寄凊虽然饮食苛刻,可这副身体很知分寸,从来不瘦的一把骨头,而是骨肉停匀,凹凸有致。不仅细白,看起来还很有嚼头。

    江雪荷被自己这念头吓到,转而拿指腹摩挲过她右肩的纹身,那条蛇和白寄凊一样,看来总是神采奕奕,斑斓多姿。

    她摸了几下,白寄凊说:“你很紧张,心跳得好快。”

    江雪荷条件反射地想要辩解几句,不过她转念又想起了和白寄凊的约法三章。

    眼前的这个人是女友,是她应该在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江雪荷打算彻底转变思维,适应现在:“是有点紧张,第一次和别人这样。”

    “也真是奇怪。”白寄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得意,“你第一次恋爱,这样来看,我不也是你的初恋吗?”

    “是啊。”江雪荷和她分开了一点,看着她笑,“可能是缘分。”

    白寄凊心里甜滋滋的,真想让江雪荷把自己生吃了。

    但今天她被拒绝过一次,就不会提第二次,转过身在书桌前坐下了。她打开电脑,移动鼠标点了两下:“今天是最后的预告,已经上热搜了。”

    之前发的两版是单人的,最后这一版更像是一场感情线的预告。

    音乐急促,镜头转换,纷纷的光影片段闪烁,江雪荷看着这个预告片,仿佛又回忆起了拍摄那段时光。

    从初见的蛇,到海洋馆的鱼,风衣口袋的唇膏,黑夜里隔着玻璃对饮品店的久久凝视。

    美中不足的是她那时候暗中嫉妒,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已经爱上了白寄凊,加上没人告诉她剧本的玄机,险些在剧组酿成一场大型行为艺术。

    预告里还有许多江雪荷拍摄时没注意到的单人细节,这样透过屏幕看,白寄凊简直倦怠的异常美丽,就连阴冷沉默的神情也是楚楚动人。

    白寄凊道:“要不是《守望春秋》,这角色赵导绝对不给我的,她嫌我长得太艳丽,演不好形容憔悴,我也是试过妆她才松口的。”

    “也不是只有寡淡的长相才能演这种。”江雪荷看着屏幕,心头一动,“赵导没让我试妆啊,你们试妆那一批是她先联系的吗?”

    白寄凊不太情愿把自己推荐这事让江雪荷知道。

    倒不是因为怕江雪荷介意,而是她觉得自己的话在赵霜浓这儿,实在没什么分量。这位导演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

    “那是因为你不需要试。”白寄凊拿手掌贴住她的脸颊,“你就是文子佳。”

    第58章 休息室记事(一更)

    “姐姐!又见面了。”这位热情的小造型师, 除了虞幼琳还能有谁。这会儿是早上七点,江雪荷早早地就要过来休息室为今天的首映礼挑选礼服。

    虞幼琳把一杯冰美式放在桌子上:“来的时候经过咖啡店,就顺手给带了一杯, 就是不知道姐姐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江雪荷谢谢还没说出口,郑滢在旁边抢先答道:“啊, 可是姐姐不喝咖啡,会心跳加速。”

    虞幼琳显然没想到, 她心念急转, 江雪荷无论是采访, 还是粉丝超话里,从来没提过这个TMI!

    她连忙道:“真的不好意思,我完全不知道……”

    “没事。”江雪荷赶紧说,人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很谢谢你, 没事的, 就是不能空腹喝而已。”

    她转移话题:“看看礼服吧, 看看都有什么。”

    虞幼琳身边的小助手还是之前在鹭门时候的张修林, 他推过来两个大衣架,琳琅满目, 依然全部是BV的成衣。

    “全都是今年的春夏高定。”虞幼琳将挨挤住的衣服拨开,“姐姐,放心挑吧。”

    江雪荷这边走马观花看了没两眼, 那边郑滢就忍不住悄声问虞幼琳:“BV有信了吗?”

    虞幼琳笑道:“何止有信。”郑滢兴致勃勃地还要再问, 这位内部人士却闭口不言了。

    这季高定基调是“适合日常穿着的衣橱”,是江雪荷最喜欢的质朴风,也恰好适合不需要太隆重的首映礼。

    她挑出了一件黑色的长西装裙, 试好出来, 上面V领克制, 恰到好处,下面长度刚好到膝盖,干练美丽。

    “这件很适合这种场合。”虞幼琳说,今天她也不打算把江雪荷打扮得太冒险,“不过等到八月的三彩颁奖礼,可得更加别出心裁一点。”

    她从衣架上拿出一条纯白的纱质长裙,到腿弯的长度,愈发显得曲线优美,镶钻装饰像星子一样散落着,从胸口往上,就是全透明了:“姐姐,这件怎么样?”

    江雪荷不常穿白色的礼裙,她怔了一下,忽然想到:这件应该很合适白寄凊。

    郑滢在旁边笑嘻嘻地玩笑道:“不行!太性感了别人多容易过敏啊!”

    江雪荷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休息室门就被拧开了一线,原来是化妆师到了。

    郑滢刚松口气,就听得有个声音含笑道:“什么太性感?”

    白寄凊跟在化妆师后面走进来,她向来打扮露肤度高,今次穿的又是红色,更加衬得皮肤雪白,卷发乌浓。

    “寄凊姐……”郑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虽然那天之后,她没找到机会追问江雪荷的感情问题,可现在看这样子,怕是八九不离十的……谈恋爱了吧!

    虞幼琳向白寄凊点了点头:“白老师您好。”

    “你叫江雪荷什么?”白寄凊问。

    虞幼琳不明所以,据实以告:“叫江老师姐姐。”

    白寄凊嗯了一声:“那也叫我姐姐就行了。”

    她看江雪荷身上穿着,知道已经选好了造型:“把衣架都推出去吧,你先化妆?”

    郑滢很识趣地拉着虞幼琳就要走,白寄凊赶紧让她先停住:“我让听南买了奶茶,还有一箱茉莉蜜茶,你一会帮着给大家分分。馆方买的水就在走廊前面,你们过去就能看到了。”

    她说的馆方是京城电影博物馆,首映礼就在这儿举行。

    已经完全把我当自己助理使唤了,不敢想象姐姐是什么地位!郑滢心中悲愤,不忘忙不迭地点头,跟虞幼琳出了门。

    张修林窜得比她俩还快,早溜走了。

    化妆师手法麻利,白寄凊也不心急,看到桌上的冰美式问道:“诶,这谁给你买的?”

    江雪荷侧过脸,配合化妆师扫粉:“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买的?”

    白寄凊不假思索:“拍戏的时候无论多早,你都没喝过咖啡,肯定不会是你和郑滢买的。”她停了一停,“我知道了,那个造型师买的吧。”

    江雪荷说:“你肯定想不到,她就是之前在VC后台,不小心把饮料弄到我裙子上那个小姑娘。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记得这件事,金桂的时候,也是她过来特地帮我选的礼服。”

    白寄凊微微睁大眼睛,确实出乎意料。她摆弄了一会江雪荷手包里的钥匙挂件,那是一只很饱满的猫爪形状的硅胶捏捏,捏起来手感奇佳。

    等到化妆师化好妆离开,她站起身来,斜坐在江雪荷怀里——裙边太紧,完不成跨坐的动作。

    “说不好就是因为你宽宏大量,不小心做了人家好些年的白月光。”

    江雪荷:“你说的那是小说情节吧!”

    她伸手慢慢地梳理着白寄凊柔顺的卷发,“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发生。”

    白寄凊靠在她肩膀上,望着她妆容完备的脸,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她一下,又实在无处下口:“那你的生活可真够不浪漫的。”

    这要是以前,江雪荷肯定明明白白地承认,可是换做现在,她不赞同了:“海边的时候就很浪漫。”

    白寄凊大言不惭:“那是因为有我才变得浪漫的。你嘛,”她捏了捏江雪荷纤细的手指,“孺子不可教的水平。”

    按理来说这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俏皮话,可江雪荷就是忍俊不禁。

    “空调有点冷。”白寄凊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伸长胳膊搂住江雪荷的脖颈。

    江雪荷身上暖融融的,她搂着很舒服,困意渐渐地就有点上来了。

    “先别睡。”江雪荷低声道,“一会儿张呈,向荣她们就来了,童师姐今天也会到吧?”

    白寄凊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事,你把我抱到沙发上,她们来不来的,我都得睡会儿……”

    白寄凊也就九十斤左右,抱一下是没问题的。

    江雪荷很小心地抱着她站起身来,走到长沙发前,想要弯腰把她放下去,墨菲定律再次显灵,门外刚传来一阵模糊的谈笑声,休息室门立刻就被打开了。

    张呈后退两步,挡了一下向荣,再进来的时候,江雪荷站在那儿,白寄凊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小毯子,两个人真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她憋不住笑:“白寄凊困到跑这儿来睡了?”

    江雪荷为了掩饰尴尬,转身到化妆台前,声音还算镇定自若:“那么早就起了,没怎么睡吧。”

    向荣手里拿着杯奶茶,津津有味地嚼着冰块:“这才刚七月,外面跟下火一样。”

    她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对了,破浪你们二公录完了吗?”

    张呈坐到了白寄凊身边:“录完了,不等着和你们录踢馆呢吗。”

    江雪荷去参加综艺的时候,向荣也没闲着,既然江女才尽写不出歌,那就跑出去赚钱去。破浪已经录了一段时间,她和其他几位是之前就定好的踢馆阵容,得过两天才录。

    “雪荷姐,好久不见了。”张呈主动说,“上次见还是白寄凊生日,咱们什么时候吃个饭吧?”

    “路演结束吧。”江雪荷说,“上映前这几天特别忙。”

    “你俩单独出去吃饭吗?”向荣想着就不对,“和白寄凊一起的话我也去吧。正好前两天雪荷还问我这事。”

    向荣,长了一头自来卷,三十大几了也不显年纪,还是很清秀,坏就坏在个子太高,心眼太直,某些时候就特别傻大个!

    张呈抿嘴笑起来:“这又不是在食堂吃大锅饭呢,大家非凑一块干什么!”

    江雪荷无奈地碰了碰向荣:“到时候再约,看看你日程表。”

    向荣的眼神在张呈和江雪荷之间转了一圈,总感觉不解其意:“那也行吧。”

    休息室门半开着,再过一会就到了上台的时间,外面人声也略略嘈杂起来。

    “把白寄凊叫醒吧。”张呈起身让了一下,一副打算让江雪荷来叫的样子,弄得向荣挺不明白。

    江雪荷也没推辞,刚起身,一个人就快步走了进来,看见白寄凊悠哉地还在那儿睡得高兴,上去给她毯子掀了:“首映都要开始了怎么还睡呢?”

    白寄凊伸了个懒腰,眼睛都没睁开:“这才几点啊火气就那么大,赵导呢?”

    童晴笑盈盈地和其余三人打起了招呼:“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管她在哪!”

    她朝门口招了招手,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跑了进来,看起来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很像童晴,眼睛圆圆的特别可爱。

    小姑娘很小大人地和她们三个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夏随炆,火字边的炆。”

    她是童晴和杭越地产董事长夏青晖的独生女。这名字肉眼可见,充满了找人算过,五行缺火的气息。

    随后小姑娘一屁股坐到白寄凊身边:“阿姨!带我去环球影城玩!”

    白寄凊吓了一跳,一边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你妈呢?我们今天还有工作,怎么你个小家伙要赖上我?”

    童晴若无其事:“噢,今天首映结束,我得去和高祁谈事情,拜托你照顾小炆了。”

    白寄凊想到杀青宴那天高祁对自己说的话:“他是非要拍那个贺岁喜剧啊?”

    “对,”童晴说,“现在不太流行那种了,不过他觉得大咖多就一定能成,试试看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她半蹲下来,向夏随炆挥了挥手:“小炆,妈妈先走了,跟紧你白阿姨。”

    “各位阿姨忙去吧,不用担心我。”夏随炆爬上高脚凳,老气横秋地说:“我妈就是这样,你们不用对她有太多滤镜。”

    几人对童晴的滤镜碎没碎另说,对她这可爱小女儿的滤镜是真碎了!

    第59章 首映礼(二更)

    夏随炆三催四请, 把她们这群阿姨撵出了休息室,并且严正声明自己不需要助理照顾,津津有味地抱着大平板玩了起来。

    首映马上开始, 台下坐满了媒体和特地请来的观影团,向荣她们这些明星也都藏在台下, 等到嘉宾发言的时候才会“惊喜”现身。

    这几年为了防止剧透,影响票房, 越来越多的片方选择首映礼不放映, 真正把首映做成了明星演员的访谈红毯, 赵霜浓是绝对不同意这套的。

    电影八点半开始放,到现在快十一点才开始典礼,坐在前三排的媒体脖子都要仰断了。

    高祁虽然是天光传媒的老总,但他显然志不在此, 对当现眼包更感兴趣。

    赵霜浓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敷衍他, 让他们制片人, 监制先上去讲话, 高祁兴高采烈,滔滔不绝。临下台之前, 还抢了主持人职位,自告奋勇地报菜名,把主创团队请了上来。

    “非常感谢大家能来参加《自白》的首映。”社交苦手赵霜浓还是那老一套, 说了几句客套话马上把话筒交给了白寄凊。

    “我的角色叫游沁, 大家刚刚看过电影,应该都知道了这名字的来历吧。”白寄凊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不过还没有公映, 不能剧透, 只能说和水有关。”

    “仁者乐山, 智者乐水,某种意义上,我的角色也是一个智者。”

    她把话筒递到江雪荷颊边:“雪荷,你觉得呢?”

    江雪荷接过话筒,演了这么多年戏,临场反应能力自然很是过关:“我的角色是文警官,文子佳,她最后追随了游沁给她的选择,这正是一种承认游沁是智者的行为。”

    她的目光柔和地落到白寄凊脸上:“你把警官都给打动了。”

    白寄凊唇角微翘,她从主持人那儿又接来一个话筒,刚要说话,下面就有媒体举手。

    周六电影梅开二度,大声问道:“雪荷,打动你的是之前你都没领会到的感情吗?”

    江雪荷泰然自若:“是啊,这部电影里的智者不是我,看来就连生活中也不是了。”

    白寄凊笑吟吟地看着下面连成一片的闪光灯,她最近心情太好,就算媒体大放厥词,乱发问题她也觉得挺有意思。

    果不其然,随即有媒体问她:“寄凊,这么来说,你的悟性比雪荷好?”

    典型的逻辑滑坡!

    白寄凊语气平和:“不能算是悟性,我更倾向于各人经历所致。每个人的感情经历不同,我相信大家在观看电影的时候,对于两位女主的关系认知也是千差万别的。”

    首映礼不问私生活。白寄凊放了这么一个大钩子下去,没一个媒体能咬饵,憋得脸都青了。

    媒体被白寄凊一噎,终于转移目标,在主持人的配合下,问起了赵霜浓关于这部电影创作上的问题。

    江雪荷转头望着赵霜浓,本来是认真聆听,可她俩之间,夹了个白寄凊,叫她不由自主地心不在焉起来,单只是看着白寄凊的侧脸。

    她也没想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看着白寄凊,然后魂不守舍而已。

    忽然,白寄凊眼珠一转,光明正大地把头偏了过来,小声道:“看我。”

    声音很小,话筒也放在膝盖上,江雪荷心还是猛地一大跳,好像被谁给当众逮住了。

    她努力地把声音压到最低:“嗯。”

    这会儿肯定是没功夫解释,白寄凊本来还以为江雪荷不会开口,没想到她居然嗯了一声。这一声轻而小,很谨慎,又很认真。

    白寄凊越想越觉得可爱,索性把身子整个转了过来。江雪荷想都不想,轻轻地推了一把转椅,又给她转了回去。

    幸好没人注意到她俩的小动作,问完赵霜浓,媒体开始自由提问,都围绕着电影情节和角色心路历程。

    也有媒体处心积虑地想让她俩自己认证两位女主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江雪荷是会打太极的,白寄凊更是油盐不进,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各人有各人的情感理解。

    倒不是她俩刻意不肯说,是高祁耳提面命,就连赵霜浓也不能说得太清楚,可不能过审了就开始得意洋洋马后炮。

    两人和媒体斗智斗勇了半小时,主持人终于见缝插针,接着走起流程,一个一个地让各位嘉宾发言。

    大部分摄像机调转了镜头,白寄凊小声笑道:“刚刚谁上课走神了?”

    江雪荷低声说:“我也有认真听赵导说话。”

    白寄凊说:“要是我妈听到学生说这话得气死。”

    她把这话很顺畅地说了出来,心里却是一顿:我怎么提起我妈了?

    江雪荷也是一愣,表面上波澜不惊:“你妈妈不是大学老师,还管得这么严吗?”

    “我妈工作的时候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白寄凊顺手捏了一下她袖口的扣子,“你怎么知道她是大学老师?”

    江雪荷半握着话筒,看台下正在发言的童晴:“半个演艺圈都知道吧,又不是秘密。”

    童晴说起官话也是一套一套,兼之演戏多年,情感真挚,假的也能说得跟真的似的。

    底下媒体说真羡慕她和赵霜浓从中戏一路走来的友情,每次首映都到场支持。

    童晴:“那肯定的,缘分有四种类型,我和赵导属于孽缘,我觉得这大概是最强大的一种吧!”

    媒体纷纷笑起来,赵霜浓这人很没幽默感,面赛铁板,反正不笑。

    白寄凊也跟着笑:“你应该说是你有心,特意了解我的。”

    首映礼下午四点结束,合过影后,江雪荷本来想和观众一起退场,和大家再聊聊。

    可是一群工作人员一哄而上,直接把主创和嘉宾全都从一个出口先带走了。

    江雪荷忍不住问道:“赵导,我们不和大家一起退场吗?”

    赵霜浓非常残酷地说:“一般不,可能是你之前拍的不红不怕耽误流程,造成安保问题吧。”

    江雪荷一时无言!

    因为白寄凊和童晴的缘故,今天安保确实异常严格,据说连黄牛票的都没放过。

    向荣先行离开,没回休息室。她快要去录节目,夏天又到了,她忙着给狗狗做冰冻肉泥的丰容玩具。

    白寄凊和童晴进了休息室去看夏随炆,张呈走到江雪荷旁边,靠住休息室的门不动了:“雪荷姐,最近还好吗?”

    江雪荷对着她,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白寄凊真是恋爱天才,张呈想,江雪荷这样的都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你们是两厢情愿的?”她不由得问。

    江雪荷蹙了蹙眉,误会了张呈的意思:“不是我故意的,事情是……”

    张呈赶紧让她打住:“不是要替白寄凊讲话!你误会了……”她没说下去,望着江雪荷笑了,觉得世事真是奇妙。

    她总是想江雪荷是个老实直女,却没想到白寄凊在外人面前也是直女啊!

    “她特别喜欢你。”张呈向前走了几步,拿手挡了一下,低声在江雪荷耳边说:“是她非想拍这个电影的,硬要赵导把本子递了过来,自导自演和赵导说接了。结果又是试妆又是试戏,足足折腾了两个星期。”

    果然比自己拿到本子要早得多。江雪荷心里还是有诸多疑惑,刚要追问,白寄凊往这里遥遥地喊了一声:“你俩干嘛呢?”

    “和雪荷姐说了一个秘密。”张呈进去拿起手包,不防备被白寄凊刮了一眼,她浑不在意,“我也走了,替我跟白糖说姨姨想它了~”

    她的语气拧成了一个实质的波浪号,白寄凊:“白糖都被你肉麻的炸毛了!”

    童晴还在和夏随炆絮絮叨叨,搞得小姑娘都有点不耐烦,小手一挥:“我都知道了,妈妈你走吧。”

    “可是现在天色不早,不太好去环球影城,”童晴也是略微歉疚,说了那么多遍带女儿去新开的环球影城玩,结果现在影城都成了昨日黄花了,也没去成。

    “你先跟白阿姨在一起,等到晚上,妈妈接你回家?”

    夏随炆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条理很分明:“这样的话,我要跟白阿姨一起住,让她带我去环球影城。”

    “可是这几天路演。”童晴说,“白阿姨很忙,没办法带你。”

    夏随炆不以为意:“那我就住到阿姨工作结束,然后再带我去!”

    这孩子大概真的有执念,三句话不离环球影城。

    童晴有点为难地看了白寄凊一眼,自己的工作就像高峰期的车流一样,只要不敢舍生取义地塞进去,等空能等到下辈子。

    白寄凊工作也忙,而且一想到照顾小孩子就犯怵,她还总存着江雪荷来她家的心思,有了夏随炆一切都不方便了。

    于是她和童晴面面相觑,企图用眼神威胁对方先让步。

    “我带她去吧。”江雪荷开口了,她看夏随炆大眼睛黑白分明,脸颊也是粉粉的,十分可爱。妈妈和阿姨在这里推来阻去,多伤孩子的心啊。

    夏随炆见她温婉美丽,又向着自己说话,高高兴兴地一蹦,搂到江雪荷怀里了!

    第60章 我要吃麦当劳!(一更)

    事情立刻圆满解决。

    白寄凊让夏随炆在自己家住到路演结束, 她非要带这小姑娘去了环球影城不可!

    等到童晴走了,两人换好衣服,江雪荷本来想先坐保姆车回家, 可白寄凊可怜巴巴地瞅着她,不用开口, 江雪荷都仿佛听见她说:“你揽的瓷器活!”

    江雪荷没招了,心里叹了口气, 只好对望眼欲穿的郑滢说:“我跟着去寄凊家照顾小炆, 晚上就回去了, 咱们这几天还得跑路演。”

    郑滢的眼神,从望眼欲穿,变成了如泣如诉!

    江雪荷一狠心,坐进了白寄凊车里。

    她的车向来是跟着时间一起更新换代的, 现在是最新款, 后座宽敞柔软, 还有一大块电子屏。

    夏随炆舒舒服服地抻开两条细细的腿, 坐在她俩中间,想要从屏幕上找到自己爱看的《双城之战》。

    江雪荷说:“这个动画好像很成熟。”

    夏随炆很不客气地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块柚子糖含进嘴里, 那是白寄凊准备来预防低血糖发作的:“因为我不是小孩了呀。”

    她挺骄傲,一边大嚼软糖,一边指着粉色头发的女主给江雪荷看:“我好喜欢这个颜色, 可是妈妈说我还不能染, 要等到再长大一点才行。”

    她脸颊被糖塞满,鼓鼓囊囊的很可爱,江雪荷柔声道:“嗯, 等到头发完全健康的长好之后, 就可以染了。”

    江雪荷想了想, 又补充道:“你妈妈太忙了,她肯定也是想带你去环球影城玩的。”

    “我知道。”夏随炆很豁达,“大明星妈妈是指望不上的!”

    她一视同仁地说:“我爸爸也指望不上!”

    江雪荷有心给她买点礼物玩偶什么的,又不知道现在小姑娘喜欢什么:“你们……现在还喜欢星黛露吗?”

    “第一,星黛露现在不如上迪的玲娜贝儿人气高。”小姑娘头头是道,“第二,不用给我买这些,我每年生日都包场迪士尼,已经腻了。”

    江雪荷心里嘎嘣一声,遭受重创!

    白寄凊笑道:“我就说你被惯坏了吧,过的什么骄奢淫逸的生活。”

    这话别人说可以,白寄凊说,可真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夏随炆很不放在心上,随口就是一句:“白寄凊阿姨,我妈今天又骂你了。”

    白寄凊拿了两块柚子软糖,一块递给江雪荷,一块堵住了自己的嘴,她才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等到了家,江雪荷反复向夏随炆确认,自己和白寄凊是要到别的城市跑五天路演的,她还愿不愿意在这待着。

    夏随炆怀里搂着白糖爽,别提多高兴了:“我回家只有阿姨,在这里还有白糖,我哪也不去!”

    说着,她抱起大狮子猫,不知道溜到哪个房间玩去了。

    夏随炆一走,白寄凊立刻肆无忌惮起来。她好像很爱跨坐这个姿势,江雪荷将她搂在怀里,感觉仿佛是搂住了一个大号的洋娃娃。

    “跑路演是最累的。”白寄凊懒洋洋地说,她半睁着眼睛,看到江雪荷专注地凝视着自己,慢慢地抚摸、梳理自己的卷发。

    她一定很爱我。白寄凊笃定地想。

    “还好。”江雪荷说,“也就忙这么几天,路演做好了,票房也会高点。”

    “那不用担心。”白寄凊说,“我打赌,第一天最少一亿,一周最少十亿。”

    江雪荷知道她和赵霜浓就是票房保证,这话算不得吹牛,可还是条件反射地心里震惊:“这样的话,预估不是到了四十亿?”

    “赵导就是这么和高总说的。”江雪荷眼睛比起大,更偏向形状优美,眼仁颜色不黑,发点淡棕色。白寄凊拿手指轻轻拨了拨她眼睫毛,在观察她脸上每一个细节,“四十亿最低。”

    她手指向下,拂过江雪荷的鼻梁和唇峰:“这部电影虽然说是赵导个人取向,但也是按着商业片规格来做的。现在的票仓,她和我如果还卖不到四十亿的话,这片子可真就失败了。”

    爱真是一层带着柔光的滤镜。

    江雪荷望着她,觉得她自矜自傲的样子非常可爱。

    白寄凊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说:“江雪荷,你做好准备吧,你要红了。”

    “嗯。”江雪荷从善如流,居然认为红的快乐不一定比得上此刻,“谢谢你。”

    “那当然。”白寄凊说。“你得一直记得,是我帮你才行!”

    她说完这句,话锋一转:“次要的话,你可以谢谢你自己。不是每个人卖都有人买账的,证明你和我很配啊。”

    江雪荷很有耐心地和她在这里扯闲篇:“长得很配吗?”

    “不仅如此!”白寄凊脑子灵醒,口条也好,兴致勃勃地说起来,“长得配只是最低标准,咱俩身高相仿,这也很配。”

    “综艺的时候,你负责洗菜,我负责帮你戴墨镜;你负责做饭,我负责吃饭;你负责打扫牧场,我负责在旁边观战,这不也是很配吗?”

    简直是胡搅蛮缠——

    没想到白寄凊还没说完:“你是烂好人,我不怕得罪人;你受欺负,我欺负别人……这不是也很配吗?”

    江雪荷忍俊不禁:“你还很骄傲啊?”

    白寄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是坏女人。”

    她笑吟吟的,本来想亲江雪荷一口,不过想到江雪荷都没主动亲过她,心里就有点甜丝丝的不乐意起来。

    江雪荷最会察言观色,知道白寄凊想让她亲,她也想亲白寄凊。

    可谈了还不到一个月,她干什么都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当了那么多年演员,脸皮怎么还这么薄!

    她犹豫再犹豫,刚要小心地在白寄凊粉白的脸颊上亲一口,

    夏随炆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大声喊道:“我要吃麦当劳!”

    江雪荷吓了一跳,示意她下来。白寄凊险些气了个半死:“吃的那是什么不健康的,别以为你妈妈不在没人管你,不准吃!”

    夏随炆一步不退:“我不要吃菜我要吃麦当劳!!”

    夏随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害不害臊,那么大人了,还坐江阿姨腿上?”

    白寄凊给这一句噎得脸都白了,好不容易捋顺了气和夏随炆说:“嗯都是阿姨的错,阿姨不害臊,你就和阿姨一块吃沙拉吧!”

    江雪荷再次示意她下去,可不害臊的白寄凊纹丝不动,打算和人之初性本恶的小崽子抗衡到底。

    夏随炆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硬是挤到她俩中间,一手搂住江雪荷的脖颈,一手去摸白寄凊放在旁边的手机。

    “白阿姨,”她理直气壮,“你密码多少?”

    “1221。”白寄凊没好气地说,这个密码很容易记,是她的生日。

    夏随炆今年暑假过完要升二年级,已经认得了许多字,在麦乐送里点单简直如鱼得水。

    “一份四宫格,一份酥酥多笋卷,一份麦香鱼翅堡……”

    白寄凊越听越不对劲:“你买那么多干什么?”

    夏随炆头都不抬:“你俩也得吃啊。”

    白寄凊赶紧撇清关系:“我不吃这种东西!”

    江雪荷倒是无所谓:“很久没吃过了,我吃一点就行。”

    夏随炆此刻很善解人意:“好呀,那我和江阿姨吃,不管你了。”

    白寄凊恨得牙痒痒,想向江雪荷撒个娇,结果视线还被夏随炆挡了个严严实实!

    夏随炆点完餐,江雪荷终于找到机会把她抱了下来,白寄凊也不能赖着了,不情不愿地坐到了旁边。

    她趁夏随炆给电视换台的时候,悄悄伸手去握江雪荷的手指。江雪荷转头望向她,微微地抿嘴一笑,紧紧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夏随炆虽然自称喜欢一些成熟的东西,但到底还是很爱看动画。江雪荷给她找了《柳林风声》的老动画片看,这才安稳下来。

    白寄凊看她不动了,又想靠到江雪荷怀里。江雪荷却向她摇了摇头,不想在孩子面前有太多亲密举动。

    又不是要接吻……白寄凊忿忿不平,可还算配合:“那我一会儿吃什么?”

    江雪荷问道:“家里有菜吗?我给你做沙拉。”

    她站起身,白寄凊还拉着她手不放,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她的脚步去看冰箱:“我在家的话,阿姨会买新鲜蔬菜的。”

    江雪荷打开一看,果然,奶油生菜,牛心番茄一应俱全,还有新鲜的水牛奶酪。

    白寄凊黏在厨房不肯出去,江雪荷就笑道:“做这么简单的菜有什么好看的。”

    做菜本身是当然不好看的,江雪荷厨艺也没有多么高明,白寄凊喜欢看的是她扎起头发,专心致志的样子。

    尤其这份专心致志是为自己的时候。

    “比小炆好看。”白寄凊半真半假地说,闻到一股黑醋的酸甜香气。

    外卖送到,夏随炆不叫两个大人,自己高高兴兴地开门,抱着一大包东西放到餐桌上。

    江雪荷也把沙拉碗端了过来,两相对比,白寄凊决定要离那堆垃圾食品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夏随炆把一只麦香鱼堡递给江雪荷,认真地说:“这是热量最低的。”

    “谢谢小炆。”江雪荷不算易胖体质,保持运动,所以不太忌口。她吃得很慢,这样饱腹感会更强烈。

    她这边细嚼慢咽,白寄凊那边在麦麦的香味下也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就着油炸食品的味吃完了一份沙拉,江雪荷一开口,又是祸从天降:

    “那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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