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偷美人 > 11、第 11 章
    华凌风那话说得轻飘飘,好似在谈论一件寻常事,可安予贤听在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荒唐。


    “你究竟是做江洋大盗做习惯了,好端端一个世家子弟,居然说出这般话!”


    二人一个面色从容,一个额角已有青筋突起,屋内烛火不安地跳动,唯有华凌风始终淡然,喝下一口热茶,反扬了唇角与安予贤直视。


    “殿下放心,我既与你坦坦荡荡说了,便会守诺。”


    安予贤自认不是冲动之人,然而在他寻上门来大言不惭屡次挑衅之下,双手早已紧握成拳,终于忍不住朝那前头那张如玉的俊脸砸过去——


    四下再无旁人,他眼下,不过以皎皎长兄的身份,对面前这个要以旁门左道靠近妹妹的人作警示。


    然一拳过去,只是扑了个空。


    安予贤眉头紧锁,稍稍踉跄一步,再看向华凌风,那人似是料到他会动手一般,朝他微微颔首。


    “许久不见,殿下身手见长,可是迫不及待要与我切磋一二?”华凌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在离他尺寸之地掸了掸衣袖,而后不紧不慢道,“恭敬不如从命。”


    安予贤闻言不由得一愣。


    眼前这人,确为燕平侯府世子,不会有错。


    但与他素来交好的那个世子,温良恭谦,才高识远又不露锋芒,而如今在他屋内一本正经当着他的面展露他对皎皎所图之人,全然像个初出茅庐莽撞的毛头小子。


    又像那开了屏的孔雀,还要大摇大摆扫平阻隔它追求心上人的一切阻碍。


    安予贤静默一阵,气得冷哼一声,甩手又朝身前之人落去一掌。


    华凌风轻飘飘侧身躲过,抬手握了来人小臂借势推出,拳头在安予贤眼前一寸处骤然停下,带去一阵劲风,引得安予贤又是一个踉跄。


    末了,他收手淡淡道了句:“失礼了。”


    此举似是彻底打开了装满安予贤怨气的匣子,很快,便飞过来愈发密集的拳脚。


    屋外,草木在风中婆娑,明月高悬,有侍卫在远处巡守,一派宁静。


    安予贤虽说从未占过上风,但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打得这般酣畅淋漓过。


    半柱香的时间,皆是他对华凌风的步步进攻,屋内已因二人的打斗变得有些杂乱,入神之际,他随手捏了一本书卷远远削过去。


    意料之内的,华凌风侧首,将书卷拦在手中,然而待他再回首之时,原本俊朗无暇的面上多了两道淡淡的血痕。


    华凌风却是轻笑出声,似乎被他打伤是件什么美事,“殿下,你赢了。”


    安予贤见状一愣,终于停下动作,盯着华凌风的脸皱眉,满目狐疑。


    果不其然,只听他紧接着又道:“接下来这几日,我便先在此,安心养伤了。”


    安予贤正要严辞拒绝,门外忽然有宫人传报——


    “殿下,四皇子与五公主来了,说是要找您。”


    华凌风随手理理衣袖,视线移向房门,随后便朝安予贤拱手,“我便先行避让了。”


    说罢,飞身去往窗边,转瞬没了踪影。


    安予贤望着他消失之处,愣神稍许,暗骂一句:“贼人做派倒是熟练得很。”


    他这方话音才落,房门“咯吱”一声,被人倏地推开。


    安如月眨着一双水眸的杏眼,眉眼弯弯,提着裙摆急急踏入屋内,“大皇兄,皎皎看你来了!”


    她迈了几迈,步子又忽的顿住。


    不过随意扫了一眼,便看见屋内有不少书卷散落,茶水溅于桌案,桌椅歪歪斜斜,好似被洗劫过一番。


    安如月不由蹙眉,垂眼看着四周凌乱的模样慢步走至安予贤跟前,“大皇兄,你方才……是有翻找什么东西么?屋内怎的这般乱。”


    一旁安予鹤跟上来,在房内转悠一圈,摸着下巴疑道:“大皇兄,你这是跟人打了一架啊。”


    安予贤心知他是在玩笑,皱眉坐下,不去回答二人的疑问,只道:“你们急匆匆过来找我,可是有事?”


    “有啊,”安予鹤抬手指了指安如月,“听闻林将军家的公子说,他拾得了皎皎的玉佩,已将玉佩交给大皇兄了,皎皎这才拉着我来找你呢。”


    安如月一愣,点点头,趴在桌前满目期待地捧脸,“大皇兄,玉佩……”


    “玉佩放在宫中,未曾随身带来,待回宫,再交还给你。”


    安如月听得出,他话语中带了些不耐。


    许是筹备春祭连日操劳,她为了一块玉佩让他大费周折,觉得心烦吧。


    她抬手倒了杯茶递至安予贤面前,“都听皇兄的……你近来脸色不大好,要记得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命香叶去炖安神汤给你,我和四皇兄,今日就不打扰皇兄来了。”


    说罢,她侧首给安予鹤示意,二人进去不过片刻,这头便灰溜溜又离了安予贤院子。


    “我说皎皎,你何时惹了大皇兄的不快,他从前可不曾对你这般啊?”


    安如月摇头,“不知,许是大皇兄最近太过劳累,我又不懂事拿玉佩之事烦他,害他伤神了。”


    话了,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叹息一声,默默回了各自院中。


    今夜月色正好,心底一块顽石终于放下大半,也算是件好事。


    安如月回到院里,便命香叶前去准备安神汤,自己则披了件小绒毯在秋千上晃荡,抬首静静看着头顶明月出神。


    待到春祭之后,她拿回玉佩还给华凌风,是不是便没有机会再见他了?


    若他不是江洋大盗,生在朝臣之家,便好了。


    至少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小殿下因何事忧心?”


    “因我找到玉佩的下落后……”


    她声音忽顿,原本放空的目光霎时收回,双眸挟着清亮的月色四下流转。


    是华凌风的声音!


    安如月从秋千上跃下,肩上绒毯随她轻巧的动作滑落,耷拉在摆动的座上。


    她将手附至嘴边,提着去裙摆四处张望,“是华哥哥么?”


    话音刚落,身侧便翩翩踏过来一白衣男子,迎着夜晚微凉的风,朝她颔首浅笑。


    “真的是你呀!”安如月不自觉地抿唇迎上前去,目光触及男人的脸时,眉梢的喜悦骤然消散,转而蹙成一团,“华哥哥受伤了。”


    她看见那张原本如玉的面庞之上,明晃晃挂了几道血痕,像是冬日凋零在白皑皑雪地里的红梅,在冷冷月色下,显得尤为刺眼。


    华凌风垂下眼眸,稍稍偏过脸,将伤痕从她视线中掩去。


    “小伤。”


    “伤及体肤,何所谓大伤小伤?”安如月正色辩驳,“你伤在脸上,万一留了疤,多叫人心疼……多可惜呀。”


    她自小便被保护得周全妥当,细细数来,磕碰流血的次数少得可怜,可每每受了点小伤,便要哭上一阵鼻子,再惜命地修养,此前四皇兄还因此拿她打趣,笑她柔弱。


    显然,华凌风脸上这几道淌着血的口子,对于安如月而言,已经算得上重伤了,那是有破相危机的大事。


    华凌风莫不作声,目光柔柔落在她那布满愁容的小脸上,压下几欲上扬的嘴角,亦皱起了眉头。


    在安如月眼中,这定然是疼了。


    “你在此处等着,我这就去屋里找些伤药给你!”


    说罢,即刻转身跑去了屋中,一阵翻找。


    粟山的行宫比不得宫里物件周全,她又是许多年未来过,对这间屋子,她还不甚熟悉,不过她知道,动身之前,香叶几乎将所有可能会用上的东西都带了些来,兴许能翻出些膏药。


    转眼,原本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寝房,便宛若遭了劫匪一般,物件四下散落——与方才大皇子屋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凌风倚在树下,顺手拾来一个小石子在手中摩挲,抱手默默听着里头时不时传来的响动,侧目看了眼一旁秋千上随风轻摆的绒毯,而后微微阖眸。


    良久,有叮叮当当几声瓷瓶碰撞声响,不多时,又传来急促的跑动声。


    他闻声抬起眼睫,看到姑娘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瓷瓶,满目欣喜,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奔来。


    清风扬起她肩上薄薄的披帛,透下去一层淡淡的月色,像是缠绕在小仙子身上轻飘飘的云雾,小仙子向他飞来,似是要将他扑个满怀。


    娇俏的声音徐徐传入他耳中。


    “找到了!”


    安如月有些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瓷瓶,往树影婆娑处跑去,不知怎的,奔至华凌风跟前不到两寸处,脚下好端端忽有石子将她绊住。


    手心的小瓶子随她脚下踉跄有滑落之势,她好容易才找将它翻找出来,生怕膏药摔在地上,便倾身将它攥紧。


    瓷瓶最终还是被她稳稳抓在手心,而她自己,则是矮下来一截,回神抬首,便能清晰看见华凌风眼底柔软的碎光,鼻尖亦萦绕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月色透过新叶在他俊逸的脸上淡淡晕开,此时此刻,他像是从梦境里走出来的人。


    她将他扑个满怀。


    华凌风揽着少女柔软的腰肢,垂眸看见她额上几点晶莹香汗,一双清澈的杏眼懵懂地扑扇,他轻笑一声,抬手环住她的腰肢借势将她轻巧地抱起,最后将少女安稳放至秋千上,替她披上小绒毯——


    “皎皎,当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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