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辞觉得最近气温好像越来越凉了,明明离入夏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身上的衣服是套了一件又一件,出屋子手炉更是离不得身。


    怀里的手炉才加了新炭,微微烫手,熏得方疏辞都有些昏昏欲睡,眼皮耷拉着,看起来就像是要冬眠的小兽似的。


    可走在方疏辞身边的沈商陆看上去状态更加糟糕。


    脂粉已经有些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更别提她眼中不加掩饰的疲倦,面部有些许的浮肿,这些都大大折损了沈商陆的美丽。


    方疏辞回头扫了眼跟着沈商陆的两个丫鬟,“我和沈姑娘就在园子里逛逛,二位便不用跟着了罢?”他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沈老爷叫奴婢们跟在小姐身边。”


    “……”


    如此,方疏辞也无能为力了。


    沈商陆眼中闪过几分难堪,紧了紧手指,问道:


    “算算日子,风院里的荷花也差不多到了开放的时候,方先生可想去看看?”


    方疏辞无所谓地点点头,“好。”


    然而,方疏辞体感气温凉是真的,风院里的一池荷花几乎都是含苞的样子,只有零星几朵有绽放的姿态。


    还不是赏荷的季节。


    连接着池中亭的长廊不宽,护栏也低矮,走在廊上,两侧的荷叶花苞都能将人的小腿遮去。


    沈商陆拢手低垂着眼走着,方疏辞到是觉得这些荷叶生得不错,弯腰去拨弄,想着这很适合入药。


    只是他这一分神,就听见“扑通”一声,四溅开的水花将方疏辞的外袍打湿了一大块,与之传来的,还有身后丫鬟的惊呼尖叫——


    “小姐!!!”


    方疏辞惊得回头,就看见又一大滩水花溅起,有个丫鬟跟着跳进了池塘里。


    好在跳下水的丫鬟反应及时,留在廊上的另一个丫鬟和方疏辞将两人拉上来。


    这边的动静很大,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待发现是沈商陆落水后,立刻有人跑着去告诉沈老爷子了。


    按理说普通人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因为呛水昏迷的,然而躺在地面上的沈商陆面色白得吓人,双眼紧闭,眉心紧蹙。


    “快将你家小姐翻转过来!头朝下!”


    沈商陆衣裳潮湿凌乱,方疏辞不好直接上前,只能叫两个丫鬟帮忙,他脱下自己身上里侧还干燥温暖的外袍,盖在沈商陆身上。


    一边用快速的语气指挥着丫鬟扶着沈商陆,让其口鼻中的水排出,一边手指搭上了沈商陆无力的手腕。


    “商陆!商陆!”


    沈老爷子来得很快,一路小跑着过来,嘴里还不断喊着沈商陆的名字,声音颤抖,表情急切。


    确认了脉象,方疏辞起身,沈老爷子这才注意到他,立马追问:“方先生,小女如何了?”


    方疏辞表情冷静,连带着沈老爷子也镇定不少,但还是心急如焚。


    “沈小姐并无大碍。”


    这句话如同一颗定心丸,顿时让沈老爷子安了心,“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方疏辞安慰好了忧女心切的沈老爷子,告诉对方沈商陆有郁结于心的症状。


    他猜测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沈商陆精神恍惚,一时不察才失足落水。


    闻言,沈老爷子面上有些晦暗,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谢过方疏辞,让几个力气大的丫鬟将沈商陆带了回去。


    离开时的背影颓废,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目送沈老爷子离去后,方疏辞回了小院,一进门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那棵樟树下。


    单一个背影,就是临风玉树、神采英拔。


    方疏辞眼中涌现喜悦,加快了步伐,“来多久了?”


    程予知听见声音转身,看见方疏辞,面上除了笑,还带着一些复杂轻微的情绪,“没多久,听院子里的人说你被沈小姐邀请走了。”


    这话的语气说得奇怪,但是方疏辞没察觉出什么,笑道:“是啊,说是荷花开了,想去看看,结果最近这气温没升上来,以至于到了开放的日子,池子里还全是花苞。”


    “应当是要不了几天就能开了,只是今天去的不够凑巧。”程予知说着,话题猛地一转,“和花比起来,身旁的佳人更值得欣赏。阿辞可是定下了和沈小姐的好日子?”


    方疏辞刚在树下的石凳上落座,就被程予知这突如其来的话给给呛住,“……咳、咳咳,予知,这话可不能乱说。平白污了姑娘名声。”


    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方疏辞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还有些纠结。


    程予知面不改色,声音古井不波:“我说错话了吗?”


    “是的,我和沈小姐之间清清白白,就算是玩笑话,以后也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方疏辞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被训斥了的程予知不仅没有恼怒,唇边更是有着几不可察的上扬角度。


    虽然不知道方疏辞和沈商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方疏辞既然说了这种话,就说明两人之间绝对没有要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了。


    这么一想,程予知消沉了好几天的心情霎时间就恢复了,只能死死掐住手心,利用疼痛感克制自己。


    “怎么突然这么说?阿辞这次不就是冲着沈小姐来的吗?”


    方疏辞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沈小姐国色天香,又出身富贵,没相中我也是正常,毕竟我也没有什么值得看重的优势。”


    这话别说程予知了,说出去也没有半个人会相信。


    “既然如此,阿辞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沈府?”程予知可不会蠢到顺着方疏辞的话安慰他,“再待下去也不合适,我前几日刚好买了个院子,尚能入眼,不如阿辞同我一块儿回去罢?再如何别人家都不如自己家自在。”


    ……


    “爹!听闻商陆落水了?!可有大碍?”


    沈苡仁风一样冲进沈商陆的院子,看到沈老爷子才停住脚步。


    “商陆当时和方先生在一起,方先生已经看过了,没有大碍。”


    “什么?!”谁料沈苡仁听了这话更加急切,站都快要站不稳了,死死攥住沈老爷子的手臂,“确定方先生真的给商陆把过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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