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播出的当天韩星霁的主页那叫一个热闹，原本他设置了评论和私信提醒，然而节目播出的当天他就不得不关闭了提醒。
不仅直播网站，其他所有公共平台的账号全部关闭了提醒。
一开始他还会看看那些评论，只是后来他干脆就都不看了。
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夸他大气夸他好看的人占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因为他家住别墅仇富的，还有骂他把传家宝上交是数典忘祖的，紧接着就是一些压根纯属发泄情绪的。
其实这些都还好，自从知道华夏有十亿网民，但是本科率很低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初中学历、九漏鱼甚至是小学生一般见识。
如果只是这些还好，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还有人给他发隐私部位的照片问他约不约，男男女女都有！
韩星霁毫无防备点开的时候简直是心脏骤停。
他当场把手机扔出去有些纳闷说道：“这个节目火到这个程度了吗？”
节目刚播完啊，怎么会这么多人过来？
竹简只是节目的一部分，前面还有很多，难道所有参加节目的讲述人都这样？
韩霄帮他捡回手机顺便检查了一下手机坏没坏，刚想嘲笑韩星霁一惊一乍结果屏幕一亮他自己也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韩霄当场把手机收下来说道：“你等会，我去技术部一趟让他们想办法把这些东西都屏蔽，顺便追踪一下IP。”
小堂弟还未成年，这已经算得上是性骚扰抓到人不能判刑至少也是个训诫。
韩星霁疯狂点头，夸赞的骂人的他都无所谓，但这种他是真的扛不住。
手机被拿走之后他就拿起了平板，点进软件他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涌入了他的地盘——上面整整齐齐挂着好几个热搜。
第一个#楼时巍唯一存世墨宝#，第二个#《秋史》都记载了什么#，第三个#楼时巍传承人#，第四个#韩星霁让华夏历史多了一千年#。
好家伙，四个热搜虽然只有一个带了他的大名，但每一个点进去都少不了叙述一下竹简被发现的来龙去脉。
总结起来就是他以一己之力上了四个热搜。
韩星霁总算知道了自己私信评论中那些牛鬼蛇神都是怎么来的了。
他平静地放下了平板，不打算再去看网络上的是是非非。
等这一波热度过去吧，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名人，这一次是因为上了央视并且还蹭了一波楼时巍的热度才有这个盛况。
啧，楼时巍，不愧是血雨腥风了几千年的男人。
韩霄把事情都处理完毕之后回来就看到韩星霁正在认真看书，所有的电子产品都扔在了一边顿时有些心疼。
就连工作人员都在兴致勃勃的刷手机看热搜，嘻嘻哈哈讨论着小朋友年纪轻轻喜提热搜，结果本人却连网页都不敢开，肯定是有心理阴影了！
韩霄深深后悔自己刚才说轻了，如果对韩星霁心理造成影响的话，那么那些人肯定就不只是拘留训诫就完事儿的了。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问道：“弄好了？给我吧，正好里面有点资料我要先看看。”
韩霄把手机递给他说道：“崽儿啊，要是不高兴咱就不学了，去玩一会吧。”
哎，他家所有孩子里也就这么一个需要人劝着去玩的。
韩星霁有些莫名：“什么不高兴？我没有不高兴啊。”
他正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复习，韩霄这是又脑补了什么？
韩霄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连平板都不看了……”
手机拿过去也是直接点开了资料库，直接无视了app右上角999+提醒的小红点，这一看就不对劲啊。
韩星霁这才说道：“哦，我打算等这一波热度过去再说，太出风头也不好吧。”
组织只是让他适当刷一刷脸，进一步打消外界的怀疑，又不是让他直接住在网上跟人高强度对线。
韩霄沉默半晌才说道：“那你可有的等了。”
这年头一旦出现一个名人立刻就有人去扒他的所有过往，尤其是正面形象的人会有人孜孜不倦地去寻找所谓的黑点然后不遗余力地扩散，那架势恨不得把人踩死才甘心。
除此之外还会有跟韩星霁有过往来的人，比如说他的小学初中老师以及同学们，都可能跳出来。
韩星霁在学校人缘不错但也不意味着他是万人迷，总有看不过他的。
现在网上已经对他初中跟混混打架的事情开始大规模地黑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网红公司看中了他这血雨腥风的体质闻着味就过来要签他。
这年头想要出名最怕的就是身上没有话题，巧了，韩星霁身上的话题还不少。
家庭条件不错，初中父母双亡一度堕落最后浪子回头，一路逆袭到几次模拟考试全省第一，本人长得还好，最主要是年纪小好骗，多好的苗子啊。
韩霄看到这些情绪起伏都很大，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生气，他一个情绪管理较强的大人都这样，更不要说这些东西对一个未成年冲击力度有多大了。
他一想到这里就觉得韩星霁断网也挺好的，正好晚上小堂弟就要回去了，在那边安安静静过七天平静一下心情也行。
韩霄一边想着一边准备等等去联络一下舒云来。
哎，是他预估不足，早知道在主任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该拒绝。
至于主任……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他没说出来。
“大哥？大哥？想什么呢？”
韩星霁唤回了出神的韩霄，韩霄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在问之前列的清单都批下来了吗？”
韩霄听了之后说道：“大部分都可以，但是热武器暂时别想了，他俩怎么不上天呢。”
韩霄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韩星霁挠了挠头，头顶的小揪揪也跟着一颤一颤：“为啥不能给？”
“这东西拿到那边就没有了任何约束，我们相信自己的子弟兵，可一旦出现万一呢？若是落到了歹人手里呢？一把枪十二发子弹，就意味着可能有十二个人因此丧命，这个责任谁来负？”
哪怕是对面的人也是人民啊，平行世界的祖先们也是祖先，不能因为这个就肆意而为。
韩星霁有些不理解问道：“那因为这个就要限制发展吗？”
韩霄坐下来耐心解释说道：“这东西是要跟着科技基础走的，我们可以找机会将制作方法带过去，但绝对不是把最先进的东西直接带过去，你带过去也只是武装个人，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
韩星霁了然点头，想了想也是，C3C4是不用怀疑的，他们纪律性不够好也不可能安排到他身边，但意外无处不在，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解释。
不过虽然枪不能携带，但是却可以给他们携带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他身上穿的那种被他称为软甲的保护衣。
不仅给C3C4带，还可以给舒云来也带一套，那边战事频繁，舒云来又经常带兵，穿上一身比较安全。
韩星霁看到组织连舒云来的都考虑了进来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韩霄当初说国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是真的。
不管舒云来的立场怎么样，只要她还是华国公民，只要她没有做出叛国的举动，那么国家都会不遗余力的对她进行保护。
韩星霁看了一眼这次工作人员又给他准备了很多小零食，而且种类比上次丰富多了甚至还有一些很好复刻的——比如说酥酥脆脆的炒黄豆。
依旧是推着箱子出门的一天，韩星霁穿戴好之后，韩霄叮嘱他说道：“到了那边好好玩好好放松一下，不要想太多，你现在成绩已经够了，距离高考还有三个多月呢，维持住就行啊，别想太多。”
韩星霁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出门旅游一样，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摆了摆手说道：“走了走了。”
韩霄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下次回来多带点东西，无论有用没用都可以，测试一下你能携带的上限！”
韩星霁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一直以来他们测试的都是从现代往古代带东西，从古代往现代带却没怎么测试过，之前那四套铠甲整体跟他往那边带东西的规模也差不多，没测试出上限。
韩星霁点头说道：“知道了，我会注意。”
说完他就推着箱子穿过了那道门。
这一次因为过来之前灯光就比较暗的缘故，韩星霁这次回来倒是没有觉得眼前一黑。
在利用手机摄像头微弱的灯光把箱子塞进床底之后，他就安安心心地躺床上准备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穿越的一瞬间，他的确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见这一次上节目的后续给他带来的压力的确很大，大到了哪怕这边还有个活阎王都不会让他紧张。
当然最主要的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活阎王也没那么可怕。
第二天，趁着薛轻舟带着薛翼回去看爷爷奶奶的工夫，韩星霁把人都喊了过来分东西。
C3C4垂头丧气说道：“哎，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感觉人都要无了。”
韩星霁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C4苦笑说道：“之前让你带枪是我们乱来，这不被罚加体能训练顺便写检讨。”
C3一脸的生无可恋：“体能训练还好，检讨是真的写的很想死啊。”
韩星霁有些纳闷：“为啥还要加体罚啊。”
C4忽然一本正经说道：“只想着依靠外界力量，这就是你们本身能力不足的缘故，接着给我练！”
C3一脸麻木：“我们班长说的。”
韩星霁努力忍笑说道：“放心，除了没有枪，其他东西是有的。”
韩星霁同款的麻醉针还有锋利的匕首这些都有。
舒云来面色复杂地看着那些东西，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
对于那边，她现在的心态很像是过七天就去度假七天，不管怎么说那边生活的确便利各种吃穿用度都很不错。
只是她的心态将自己定位成了去旅游接受当地管制的客人，却没想到主人家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恍惚间她想起当初有人跟她说过：国家不会坐视任何对人身权利的侵犯，同时也不会无视任何人的付出与功劳。
当时舒云来只觉得前半句跟自己有关系，现在却明白了后半句。
可她其实什么都没做，说破天也不过就是帮忙遮掩了韩星霁的来历，给了他一个身份。
饶是舒云来哪怕对那边的归属感依旧不那么强，此时此刻却也还是忍不住会思索：我还能为组织做些什么？
第82章
韩星霁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东西分完之后看着大家把东西都收起来，他也把箱子重新塞回床底长出口气说道：“好了，接下来我要备课了。”
C3将匕首藏起来问道：“备课？你不是说回去就备课吗？要教多少东西啊需要这么准备？”
韩星霁叹了口气：“我哪儿有那个时间备课啊，也不过就是多找了一些资料回来。”
准备节目就花费了好几天，他还要复习，那么多事情堆在一起他就先捡着重要的做了。
反正就算不准备别的，只是珠算的九九归一口诀应该都够他教一阵子了，总要等所有人都比较熟练之后才行吧？
舒云来听到他说备课不由得心念一动，小心问道：“你现在教术数都教什么？”
韩星霁随口说道：“就加减乘除那些东西呗，虽然他们都会，但是一遇到麻烦一点的计算题就要开始摆弄算筹，我看着都累。”
他说完心中有些奇怪舒云来为什么突然关心他教什么。
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读过书，所以不打算指手画脚，于是在学习这方面舒云来从来不会多问，说的最多的就是让他休息别太累。
他刚起这个念头，薛翼突然从外面跑进来说道：“阿娘阿娘阿娘，咱们什么时候吃饭，我好饿啊，今天先生放课又晚了！”
舒云来无奈地接住冲过来抱住她的儿子：“你这一天到晚只想着吃，什么时候能认真学啊。”
韩星霁听到这里忽然悟了，他伸手拍了拍薛翼的后脑勺说道：“二郎学不好可能是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我有一位同窗韩子善就是这方面一般，但是他术数很好，二郎若是不喜欢那些课文就来跟我学术数吧，术数要是不喜欢，学格物也行。”
数学物理都不喜欢的话还可以学化学，不过数学是一切的基础，就算不擅长也要把一些简单东西学会。
舒云来听后有些为难说道：“可你要做那么多事，已经很累了。”
要说不心动是假的，舒云来之前就后悔自己没能捷足先登，连摄政王都觉得韩星霁的术数水平能教导公子们，说明韩星霁的水平的确高。
想一想在那边的时候她也听说过韩星霁的成绩不是一般的好，稳上top2大学的那种，想来教薛翼是绰绰有余。
不过楼时巍不知道韩星霁的情况，舒云来却是知道的，现在韩星霁已经每天忙忙碌碌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再加一个薛翼，她都有些不忍心。
想到这里她便叹气说道：“算了，再过几个月吧。”
至少等韩星霁高考完毕再说教薛翼的事情。
韩星霁倒是无所谓说道：“没关系，二郎跟其他人进度不一样，可能会稍微落后一点，倒也不费什么心思。”
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总不能把别人教会了反而忘了自己弟弟吧？
舒云来还有些纠结，薛轻舟从门外端着一盘水果进来说道：“先让大郎试试，说不定过两天他自己就不想教了。”
他儿子已经气走了好几个先生，没办法才送去外面学，这也就是外面的私塾先生没那么硬气，不敢把郡主儿子赶出去，要不然他儿子恐怕又要失学。
舒云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没好气说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万一跟韩星霁待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薛翼愿意好好读书了呢？
薛轻舟没敢反驳老婆，然而却也不是特别看好。
骂又没有用，打也打不好，薛翼倒也不是非要跟大人拧着干那种，他就是沉不下心来，其他时候还挺听话的，还能怎么办？
他都认了儿子读书不行，大不了养一辈子了，也就舒云来还不肯放弃。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先试试，先试试。”
没有人天生喜欢学习，也没人天生讨厌学习，这个还是要看家长怎么引导。
舒云来自己没有读过书就只能强压着薛翼学，薛轻舟的文化水平在这个时代倒是不低了，但教育方式也就那样，更何况薛翼是他长子，他也没教过儿子。
韩星霁准备回头摸一摸薛翼的底再说。
薛翼一脸懵逼的抬头看着他们三个，他原本以为有个大哥可以带自己玩，结果没想到大哥很忙，不过就算忙，大哥偶尔也会跟他一起玩的，怎么现在他大哥就要变成他的先生了？
他不要啊！
然而这件事情也不是他要不要能解决的，吃过晚饭韩星霁就带着薛翼去了自己的书房。
进书房之后韩星霁就发现薛翼蔫蔫的，一看就是对学习产生了抵触情绪。
他什么都没说坐下来把白天收上来的卷子重新抄了一份给薛翼说道：“来，算一下试试，不会也没关系。”
薛翼有些诧异：“哎？不背书吗？”
韩星霁笑着说道：“这个暂时不归我管，我只管教你术数，先做一做吧。”
薛翼小心翼翼的摸着宣纸说道：“我写字不好看，这个……太浪费了吧？我去拿一块竹板过来！”
他说完都没等韩星霁说什么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韩星霁坐下来认真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不常在身边的缘故，薛翼其实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不喜欢学习肯定有不喜欢的道理。
从刚才对方的反应来看对背书好像挺抵触的，可是在韩星霁看来如果只是背书的话，那算是所有学习里面最简单的一种了，因为不用绞尽脑汁的去解题，背就行了。
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问题是舒云来和薛轻舟都没注意到的，没有父母是完美的，这对父母已经算不错，哪怕揍薛翼也没真的下狠手，前脚揍完了后脚薛翼还能上树，这哪儿算揍了。
韩星霁想着这些的时候薛翼已经将竹板抱了回来。
他拍了拍薛翼的肩膀说道：“好啦，我也学习，你也学习，咱俩一起。”
薛翼有些不解说道：“大哥都已经当先生了还要学习吗？”
韩星霁拿起毛笔一边写教学计划一边说道：“当然了，活到老学到老，人就是要不停的学习才能成为最好的自己啊。”
薛翼顿时倒抽一口气：“要学到老吗？”
瞬间觉得人生都灰暗了。
韩星霁笑了一声：“别担心，等你长大了想不想学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想要长大轻松，现在就要努力一点，你现在学的多了，长大不就学的少了吗？”
薛翼眨着眼睛看向他，感觉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韩星霁写字，薛翼则在那里摆弄算筹。
韩星霁偶尔看一眼发现薛翼倒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至少在算筹的辅助下简单的加减法还是能做一点，太复杂上了百位数的就不太行，乘除法就更不用说。
不过想一想他的年纪再想想如今普遍的数学水平，好像也是在正常范围之内。
薛翼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不怕韩星霁惩罚他，在发现自己实在做不出来之后，他便放下笔说道：“大哥，剩下的我不会。”
韩星霁也放下笔拿过来看了一眼，一共做了五道题错了两道，这个比例有点偏高，但也不是不能救。
只可惜他的算盘被拿走了，所以就只能利用算筹来重新运算，算筹用来做加减法的好处就是一目了然，两根算筹加上三根算筹就是五。
但缺点就是数目大了就不太好摆弄，所以这个也不太好讲解。
韩星霁干脆放弃了算筹开始上加减法的口诀表，是的，华国人厉害就厉害在无论学什么都能总结出一系列的规律并且编写成更加简单容易上口的口诀表。
正好有这些典型题目在，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题目加深薛翼对口诀表的理解。
口诀表也是需要背诵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韩星霁发现薛翼对背诵这件事似乎并不是那么抵触，背的速度也不算慢。
孩子不笨，也不是一门心思跟家长作对不想学，这样的情况下学不好肯定有其他问题。
等到中间放松的时候他随口说道：“你怎么不喜欢背书？”
薛翼有些闷闷不乐说道：“很不好背啊，太难了。”
背书有什么难的？
韩星霁忍不住深入问了一下，这才知道薛翼说的背书那是真的纯背书，压根就不教书中的意思。
私塾先生的名言就是你们还小，这些说了你们也不懂，先背下来，等以后就明白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吗？
可这句话的前提要有一定的基础，私塾里的那些孩子虽然都有一点基础但绝对不多，不让他们理解意思就是单纯背，学生喜欢才怪了。
韩星霁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先生这么教肯定是不对的，你有没有跟阿爹阿娘说过？”
薛翼撇嘴：“说过，阿爹说他小时候也是这么来的，阿娘……阿娘说阿爹说得对。”
韩星霁：……
第83章
韩星霁深深觉得这年代的孩子有点惨，舒云来没读过书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学，薛轻舟小时候就这么过来的再加上大环境都这样，当然会觉得我可以，别的孩子也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他叹气说道：“行了，一直学术数容易累，咱们换一换，你把你要背的竹简拿来我看看。”
薛翼眨了眨眼，倒是老老实实去拿了竹简。
他大哥是唯一一个他说先生不好的时候不会叱责他的人。
他把竹简拿来之后韩星霁打开一看发现是《诗经》，不过现在的《诗经》明显还没那么多，分类也只有两大类——一种有爱情一种没有爱情。
薛翼他们现在学的就是没有爱情那一部分，这一部分写什么的都有，写人写景写动物，甚至还有以物喻情的各种各样。
不得不说看到这个他竟然还松了口气，对着薛翼招了招手说道：“来，先告诉我你们现在学的是哪一篇。”
薛翼指出了其中一篇，韩星霁一看巧了，他也学过，是一首写景色的诗。
他拉着薛翼把整首诗翻译了一遍，再把其中重点容易记错的地方强调了一下，然后再让薛翼去背。
不得不说理解了其中意思之后再去背就容易了很多，尤其是这种写景色的，背的时候脑海中会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场景，比那种隐喻或者说是爱情诗背起来更容易。
更不要提韩星霁还会发散思维给他讲一讲别的小故事。
薛翼对他那些小故事都很感兴趣，缠着他接着讲，韩星霁看了一眼时间果断说道：“今天太晚，不讲了，等明天吧，明天你要是能达成学习目标，那我就给你讲一个睡前小故事。”
韩星霁说完就觉得这样的方式也挺好，有些小故事虽然是童话却也蕴含着人间真理，小孩子听不懂没关系，给他留个印象以后会明白的。
这些小故事就当成对薛翼好好学习的奖励，学习之所以难以坚持就是因为反馈太慢，如果能够制定一个反馈机制，让孩子知道学会了有好处，那么自然就有了动力。
韩星霁第二天就跟舒云来讨论了一下教育问题，顺便还是当着薛轻舟的面说的，他倒是没有抨击现在的教育方式，但薛轻舟却听懂了。
他倒是想要反驳，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然而现实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儿子跟着韩星霁学两天不仅五十以内的加减法掌握了不少，诗都背了四首。
尤其是后者，这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难道真的是他们的问题？
舒云来叹气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试过，可也没见这孩子多积极。”
韩星霁有些纳闷，问了之后才知道舒云来的奖励不外乎一些吃的玩的，要不然就是带他去外面郊游之类的。
这种东西对于普通小孩子而言肯定是有吸引力，然而对于薛翼来说这些东西也不难得到。
他当“留守儿童”的时候祖父祖母宠爱他，要星星不给月亮哪里会缺这些东西？
对奖励都提不起兴趣，小孩子当然不吃这套了。
舒云来问道：“你给了他什么奖励？没钱来找阿娘要。”
韩星霁笑道：“这个奖励可以说是不花钱也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各种童话和寓言故事这个时代可没有。
薛轻舟听后颇有些好奇，到底是没忍住等韩星霁在给薛翼讲课的时候站在外面也听了一下。
他原本只是想要听一听就走的，万万没想到这一听就听到他的儿子下课才如梦初醒。
韩星霁送薛翼回他自己院子的时候一出来就看到了薛轻舟，他跟薛翼都被吓了一跳不由得问道：“阿爹怎么在这里？”
薛轻舟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说道：“我来看看这小兔崽子听不听话，不听话我就把他带走免得耽误你。”
薛翼一听立刻紧紧拉着韩星霁的手大声说道：“我才没有不听话，我学得可认真了，是吧，大哥？”
韩星霁应了一声说道：“二郎的确学的认真，若是阿爹不放心也可以考校一番。”
薛翼听后也挺起了胸膛说道：“对，阿爹要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他儿子以前闻考色变，什么时候这么积极的让他考校来着？
薛轻舟心情十分复杂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早点休息吧，就这么几步路，大郎就不用送这小兔崽子了，我把他捎回去就行。”
韩星霁解释说道：“我答应了二郎，要是学得好就给他讲睡前故事。”
薛轻舟：……
忽然有点羡慕他儿子有没有？
他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感慨说道：“我刚刚听了一下，以前从来没想到还有先生是这么讲课的。”
韩星霁说道：“先生跟先生的习惯不同，更何况我也不是专门教学生的，与其说是教导，不如说是在辅导二郎学习。”
薛轻舟摇了摇头：“你比那些先生教的好多了。”
要不是韩星霁还有自己的事情，他恨不得把儿子打包给韩星霁让他教得了。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王太傅讲课也很好，所以天下间肯定还有讲课好的先生的。”
薛轻舟叹气：“王太傅才情过人，又有几人能比得过他？”
退一万步说，很多教书先生教书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参加科考却没被录取，家中还没那么多钱不能一直不事生产，教书就成了他们谋生的工具。
这些人也未必是真的用心教书，反正一大帮学生，总有几个学得好的吧？
韩星霁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好老师的确难找，古今莫不如是。
其实不仅仅是薛轻舟，就连薛翼都懒得去学堂，他宁可跟着大哥学习也懒得去了。
尤其是跟学堂先生起了冲突之后。
这件事情韩星霁还是从宫里回来才知道的。
这些日子他在宫里学习的很舒畅，教书教的也没遇到什么难题，唯一的难题大概就是韩晓作为皇帝是数学最差的一个。
不过韩星霁对他也没有要求，所以也无所谓。
随着人手一把珠算，在珠算的学习上大家已经开始进入了门道。
别说，这东西打起来噼里啪啦听上去还挺过瘾的。
韩星霁回来的时候还在想着今晚就要回现代，这些日子他忙着教书日子过得很是平淡，这次回去可能带不了什么东西回去，最好还是要跟舒云来商量一下看带什么东西回去。
结果没想到他回来了家里大人都不在，不仅大人不在，就连薛翼都不在。
他有些疑惑地找来郡主府长史问道：“郡主和郡马呢？二郎又去了哪里？”
长史微微躬身行礼说道：“二郎在学堂与先生和同窗都起了冲突，郡主和郡马都去了学堂。”
好家伙，跟同学和老师都起了冲突，别是打架了吧？
韩星霁有些担心小胖子，但是又觉得应该不可能。
小胖子是皮了一点，但性格还是挺好的，攻击性也不强，认识这么久很少见他耍脾气，比韩晓都要可爱许多，不是会冲动的人。
他坐在家里有些不安地等着，过了没一会就看到舒云来一家三口回来。
韩星霁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脸色发现都还行，薛翼身上也没有伤，精神也还好，眼睛红红的想来应该是哭过。
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着急问，等晚上讲课的时候再问小胖子吧。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舒云来就说道：“以后那个破学堂咱们不去了，什么垃圾先生，不如大郎教得好还好意思不满，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大郎，以后二郎跟着你学，你也不用多费心思，都跟以前一样，你有空了就给他讲一讲。”
韩星霁：啊？
韩星霁颇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舒云来没好气说道：“最近二郎跟着你学的好了一些，学堂先生就怀疑我们又找了一位先生，二郎跟同窗起了一点争执，他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向着那个孩子，还让二郎不好好学就回家里找另一个先生学。”
薛翼脾气好是好，但也不是老好人啊，人家也是被全家捧在手里的小宝贝好吧？
听了这话之后气不过当场就说道：“我在家中只与兄长学习，兄长教的比你好多了。”
先生当场气得不行嘲讽道：“你兄长如此厉害怎得未曾闻其才名，也未曾听闻他教出如何优秀的学生？”
文人相轻，同行是冤家，这两个词在这位先生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倒也并非真的不满薛翼另找先生，真正原因就是担心如果有这么一位连“朽木”都能教导好的先生，那他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他教导的孩子出身可都不差，将来就算他真的考不上，说不定还能仰仗学生帮忙弄个一官半职。
实际上薛翼是这些孩子里身份最高的，要不是他气走了那么多先生也不可能去学堂。
然而这位先生又有一点酸腐毛病——看不得女人占据高位，尤其朝华郡主出身草莽不说还大字不识一个，他就更不舒服了。
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在朝堂占据那么高的位置？像他这样的才子却只能屈居一隅教书，苍天不公啊。
他自认为是有骨气的存在，就算是走举荐他也不会去找朝华郡主的。
所以在知道是薛翼大哥教导他之后，先生更是从心里瞧不起，一个土匪妈生出来的小乞丐怎么可能有这等本事？
定是这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孩子在骗人！
薛翼当时倒是情绪平稳，只说了一句：“你不知道才正常，因为阿兄在宫中教导术数，当今天子，南阳郡王，兴源王世子、武宁王世子、庆王世子以及常王世子都在跟着他学，他们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第84章
先生被薛翼报的一连串的头衔给镇住了，半晌才恼羞成怒说道：“小小年纪就撒谎成性，看我今日如何教训你！”
他说着就抄起了戒尺，薛翼倒也不傻，没有站在那里等着挨打，直接往外跑，然后舒云来就带着人过去了。
原本还很倔强的薛翼在看到亲爹妈的时候当场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呜呜呜说道：“阿爹阿娘，先生骂大哥。”
舒云来一听眉毛都要竖了起来。
薛翼只是个小孩子，跟老师争辩也不过就是说些实话。
舒云来可不是，更何况薛轻舟好歹是混朝廷的嘴皮子也很利索。
当场就臭骂了这先生一顿，并且表示不会再送这孩子过来。
薛轻舟带着薛翼走之前还轻飘飘说了句：“先生如此心胸狭隘只怕不适合教书，回去之后我定会告知大家，薛家子不会有任何一人来这里了。”
先生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舒云来在朝中被孤立是不假，但她丈夫可是薛家子，薛家在顶级世家眼中一般，可于他而言却已经是个庞然大物。
更何况薛家姻亲遍布，跟一些大世家的旁支也有联姻，若真是宣扬出去……
学堂先生眼前一黑，当场就倒了下去。
韩星霁听了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人莫名其妙。”
学生学得好应该开心啊，不管学生又跟着谁学习了，终归也要喊他一声先生，到时候也是他的业绩之一啊。
除非根本原因不是这个。
他想到这里问道：“二郎，先生是不是对你一直都不太好？”
薛翼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然后委委屈屈说道：“他骂我比一般人都厉害的，他不喜欢我。”
小孩子未必心思多细腻但本能还在，很能分辨出老师的情绪，反正薛翼总觉得这个先生不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背书背不好，更多的可能是压根就不喜欢他。
韩星霁还没想明白，一旁的舒云来便说道：“我知道了，此事源头还在我身上。”
她这么一说韩星霁忽然就懂了，不过就是这个先生看不惯舒云来身居高位还掌兵权引起的。
其实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很多，只不过这位先生更过分一点，一边舍不得郡主府送去的束脩一边又想跟主流抱团，于是也不好好教薛翼，反而对他恶声恶气，好像这样就能体现出他不畏强权一般。
韩星霁没忍住说了一句：“可真是又当又立。”
薛轻舟没听过这句话有些茫然：“什么又当又立？”
舒云来最近回去高强度上网，虽然有些字不认识但她可以让手机读出来，所以很多梗她都能听明白，此时听了不由得凉凉说了句：“当了婊子又立牌坊，别这么说，我风月楼里的姑娘比他有骨气多了。”
薛轻舟听后差点被口水呛住，本来还想让老婆和继子别那么粗俗，但是细细一想又不得不暗说一声绝，这句可太贴切了啊。
韩星霁摸了摸薛翼的后脑勺说道：“二郎的确不该跟着这样的人学，可是也不能没有先生教啊。”
舒云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看你教得挺好的。”
她也知道韩星霁的时间比较紧张，每天都忙得很，但她的儿子换过多少先生了都不行，唯有在韩星霁这里才学了点东西，而且看起来还挺喜欢学习的。
她不怕儿子笨，就怕儿子聪明却不认真学，等以后把聪明都用到歪门邪道上怎么办？
韩星霁解释说道：“我每天教的时间有限，只能等宫中放课才能回来，白天那么长时间二郎也不能没人管啊。”
这倒是个问题，舒云来跟薛轻舟两个人都有些发愁。
薛轻舟是比较懂学习需要连贯性的，频繁换先生不是什么好事情，更何况如果白天找来的先生薛翼还不喜欢，那么白天也是浪费的。
他想到这里果断说道：“没关系，白天的时候让他跟着长史复习，晚上你来讲给他听。”
薛轻舟跟舒云来不一样，舒云来只看到薛翼跟着韩星霁喜欢学习，而他则是更看重韩星霁的那一份阅历。
或许是从小在外流浪的缘故，韩星霁小小年纪倒是尝遍世态炎凉，他的那些小故事有许多都很发人深省，这样的经验阅历是求都求不来的，就算是他和舒云来也未必能懂那些。
更何况有这份阅历和能把这些传授给别人是两码事，有些人经历再多也说不出，韩星霁这个讲小故事的方法就很好。
韩星霁听后倒是没怎么反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咱家二郎学习时间跟人家都是相反的。”
别人是白天学习晚上做功课写作业，到了薛翼这里是晚上学习，白天复习。
薛翼倒是无所谓，只是很开心自己能跟着哥哥学习。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一起备课吧，韩星霁说道：“对了，现在小孩子们都读什么书？我对这方面不了解，不知道要怎么教。”
薛轻舟直接让人取来了一些书简说道：“这些按照从易到难，不过你可以随便调整。”
韩星霁看着那一箱子书简一言难尽说道：“这……够他学到二十岁了吧？”
薛轻舟轻咳一声说道：“倒也不是，等他学得差不多我会送他去学室。”
韩星霁愣了一下：“学室？”
这个倒是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薛轻舟解释了一下学室的存在，简单来说这就是国办学校，从学室毕业的人基本上都会被选为官吏，这是大雍官员最重要的一个来源，或者说是这些学室子弟占据着大雍实权的半壁江山。
哦，半壁江山都是少说，应该是占据大部分。
科举上来的则是要经过多年磨砺才行。
学室虽然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首先看的就是出身，官吏子弟才有资格进入学室，其中官吏还限制品级，最低到了亭长级别。
当然级别不同去的学室也不同，毕业之后的发展路线肯定也不一样。
薛翼要去的学室就是大雍最顶级的学室，前提是他能去。
学室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首先你得能考上才行。
考上之后在学室里面还要认真读书，每一年还有考试，考不好会被退学，考得好学的差不多就能直接毕业。
总而言之就是哪怕贵族子弟想要当官也不容易。
由此可以看出大雍的官员来源是三条路线，一个是举荐一个是学室一个是科举。
其中中流砥柱是学室，举荐的人大部分都是清闲职位除非真的很有能力，能够脱颖而出才能慢慢混到实权职位。
科举就更不用说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过，因为前两个制度，科举这个制度更像是为一些家里有钱但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人提供的提升渠道。
比如说商人，商人的社会地位很低，他们没办法送人去学室也不会有人举荐商人之子，但他们可以送孩子去学堂，然后去参加科举。
除了商人还有一些依附于贵族的家臣，这些人虽然地位不高，但生活中却比较风光体面，只是后代想更上一层楼就没那么容易，只能去拼一拼科举。
韩星霁琢磨着虽然做官的方式很多，但是无形之中还是把平民给排除在外了。
他们没有地位，没有钱，自然也没办法送孩子去学习，现在的学习成本太高，除了老师之外，竹简的携带不方便和抄录不方便都是原因。
制纸真的要提上日程了，他想着这些转头对舒云来说道：“阿娘，我记得你说你在郊外有个庄子？”
舒云来点头说道：“对，怎么了？”
韩星霁摸着下巴说道：“我之前答应了大王要制纸和糖，糖现在找不到原材料有点悬，但是纸却可以想办法做了。”
至于纸的原材料也就简单，让C3C4去找吧，据他所知能够制纸的树木本身也有着几千年的历史，至少这个时代是有的。
韩星霁将自己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舒云来忍不住劝道：“你这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
薛轻舟都要被这个计划给吓到了，忍不住也跟着劝。
韩星霁倒是没觉得什么，他现在感觉还挺轻松的，他最近虽然不怎么联系同学，但通过班级群还是知道现在同班同学基本上都已经过上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生活。
他们每天学到十一二点都是家常便饭，而他现在哪怕加上给薛翼讲课的时间最晚也就是九点下课。
然后他会慢悠悠的看一些资料看到十来点钟睡觉，第二天早上七点起来入宫读书，中午还能午休，全天算下来睡眠时间甚至能达到十个小时。
这个睡眠时长在高三这个节点来说基本上是能让所有高三生羡慕嫉妒恨。
所以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忙，实际上韩星霁却还觉得比高二上课的时候还轻松，归根结底大概因为他效率比较高吧。
不过哪怕他这么说舒云来也还是劝他别那么辛苦，韩星霁干脆说道：“那先把其他事情放一放，我把二郎的学习进度追一下。”
舒云来无奈只好点头，转头对薛轻舟说道：“你自己的儿子也别完全不管，现在有时间赶紧带着二郎先去看书。”
娘子的话可不敢不听，薛轻舟立刻抄起儿子就走，结果薛翼还在他父亲的肩膀上扑腾着说道：“我要跟着大哥学！”
他爹又不会讲故事，讲课无聊死了！
薛轻舟拍了他一下说道：“你爹我还教不了你了？”
虽然儿子变得不那么讨厌读书是好事，但这么嫌弃亲爹就让亲爹很心酸了，他决定扭转一下自己在儿子这里的形象。
把丈夫和儿子都支走之后，舒云来转头对韩星霁说道：“这些日子你要是出门的话记得多带一些人，最好别轻易下车，唔，实在不行我给你弄个青铜面具吧。”
韩星霁顿时懵了：“啊？为什么啊？”
舒云来有些不安心说道：“你这次太出风头，我有些不安心，万一被人看到你的长相那不也暴露了吗？”
韩星霁了然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因为外面还有一个‘我’在活动。”
舒云来有些茫然：“啊？”
韩星霁小声说道：“现在明面上我还是在大哥家里准备高考的，之前自招考试和模拟考试虽然都是我自己考的，但去考场的不是我。”
舒云来瞬间就明白了，也就是说韩星霁有一个在外活动的替身，无论从哪方面来分析，替身都不具备任何穿越条件——只要是穿越者都有一个极其固定的习惯那就是半夜十二点肯定是躺在床上了。
哪怕韩星霁不需要躺在床上也要在那个时间点穿越一扇门，而替身在这个时间点则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甚至还可能在打游戏。
舒云来明白之后还是提醒说道：“那你最近也小心一些，等他们对你的警惕彻底放松之后再说。”
韩星霁一脸轻松说道：“本来这些人也只是广撒网，怀疑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并没有那么确定。”
组织又不可能让他们查到很多资料，保密这方面都不用担心。
当然实际上韩星霁也的确不需要担心，因为他每天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规律了，早上入宫晚上回家，他对那条路已经熟悉到了多一枚石子都可能知道的地步。
原本韩星霁以为他的生活就这么平静下来，结果没想到刚安静了两天，他就被人堵在了路上。
第85章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韩星霁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听到郭甸的声音——那可能意味着楼时巍又要找他麻烦。
哎，也不算找他麻烦，只是给他增加工作量是真的。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外面响起了一个十分粗犷的男声高声问道：“可是苍梧子座驾？”
车内C3C4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匕首上，车外马少前则麻溜行礼说道：“拜见长林侯。”
长林侯？
韩星霁示意C3C4别冲动，推开车门下去果然看到了长林侯——上次他们见面还是在宫宴上。
他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拜见长林侯，侯爷可有吩咐？”
长林侯立刻上来十分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段时日不见，苍梧子越发风神秀慧，朝华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韩星霁被他的亲切搞的有些摸不到头脑，腼腆笑了笑：“多谢长林侯夸奖。”
长林侯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个什么……冒昧拦住苍梧子的车主要是想问一声，苍梧子能不能……也教教我的小孙子？”
韩星霁有些茫然：“教什么？”
长林侯说道：“你教薛翼什么就教他什么好了。”
韩星霁有些不理解问道：“这……侯爷家学渊源，令孙自有鸿儒教导，哪里需要晚辈来教？”
他对长林侯的情况了解不是很多，但也知道如今有爵位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勋贵之家，传了很多代的那一种，哪怕不是世家也不差什么。
这种人家枝繁叶茂，自己家的孩子都能撑起一个学堂，甚至有些偏远旁支都没有资格进入家族学堂，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找外人来教导孩子？
更何况就算找别人来教也要找有名气的，找他算什么？
长林侯立刻说道：“这不是我家那孩子太过顽劣，需要苍梧子这样的明师来教导才行。”
韩星霁不清楚情况不敢随便答应，只是推脱说道：“长林侯言重，晚辈未及弱冠，哪里敢称明师？还是不要耽误小公子的好。”
长林侯却十分坚定：“连摄政王都让苍梧子来教导龙子凤孙，自然能称得上是一位明师。”
听这意思难道是因为他在宫里当先生，所以想要送到他这里来学习？
韩星霁连忙解释说道：“侯爷误会了，我教导的乃是术数，此乃小道，小公子年纪若是不大还是应当研习经书才是。”
虽然他觉得数理化很重要，但要结合当下情况看才行，现在主流就是六经，放弃六经主攻数理化的话，那就等同于放弃入仕，放弃升官发财。
长林侯连忙说道：“没有没有，苍梧子的经书也讲得很好。”
韩星霁有些无奈，他刚想继续推脱就听到了熟悉的清脆铃声，转头看去果然是楼时巍的车架正在往这边走。
他连忙让人将道路让开，然后站在路旁等着摄政王殿下过去。
结果没想到车行驶到他身旁的时候却停了下来，楼时巍掀开车帘问道：“有什么急事在这里堵路？”
韩星霁立刻说道：“是长林侯想请属下去当小公子的先生。”
长林侯有些讪讪笑道：“大王，我……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放下车帘说道：“阿霁上车，正好本王有事要问你。”
韩星霁顿时如释重负，平时对楼时巍座驾避如蛇蝎的他十分迅速的窜了上去，郭甸甚至都没来得及给他搬脚蹬。
郭甸拿着脚凳眨了眨眼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少侠好身手。”
楼时巍坐在车内将韩星霁的动作尽收眼底，轻笑一声问道：“不怕本王了？”
韩星霁立刻坐直身体说道：“没有没有，属下没有怕过大王。”
楼时巍挑眉：“哦？你连本王都不怕，这世上可还有你怕的人？”
韩星霁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不对，想了想这特么是个陷阱啊，他怕楼时巍才是应该的，位高权重者本身就会让人畏惧。
他果断闭上了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楼时巍。
楼时巍也不过逗他一下开口问道：“这两日休息得如何？”
韩星霁摸不透他想问什么，斟酌说道：“还行。”
楼时巍略一点头：“那正好，上次关于犬戎的策论有很多地方你都没写全，再去详细写一份。”
“啊？”韩星霁顿时瞪圆了眼睛，没忍住说道：“那……属下能收回刚才的话吗？属下觉得还需要再休息两天。”
楼时巍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刚才是在骗本王？”
韩星霁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楼时巍对他这副模样完全无动于衷。
最后韩星霁只好无精打采问道：“那……您让我写哪方面啊？”
那份策论涉及到的地方还挺多的，万一楼时巍让他每一样都展开写写，基本上就可以确定等再回去的那七天也要交代在这里。
楼时巍略一沉思说道：“互市，写一写互市相关。”
韩星霁听了之后倒是松了口气，只写这一点的话会好很多，正巧这个时候也到了他家，他生怕楼时巍再给他加点作业，恨不得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在目送楼时巍的座驾远去之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虽然摆脱了长林侯，可是收获了一份作业，都怪长林侯！
他想着这些忍不住去找了舒云来，长林侯突然跑来堵他肯定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他不知道。
舒云来听了他的叙说忍不住气恼地一拍案几：“老娘都拒绝过他们了，他们怎么还如此不依不饶？”
韩星霁意外问道：“他也去找阿娘了？”
舒云来这才说道：“是，这些时日我帮你推了不少，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直接去找你。”
“不少？为什么啊？就因为我在教陛下术数吗？”
这是不是离谱了一点？他只有一个侍郎头衔，压根也算不得正经帝师，这一个个是要干什么？
舒云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这个……还是二郎惹的祸。”
韩星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愚蠢的弟弟又做了什么？
实际上其实也很简单，比起韩星霁这个每天不是教人就是自己学习的死宅，薛翼的生活就十分多姿多彩了。
首先他认识很多同龄的小伙伴，这些小伙伴的出身跟他也差不多。
朝中一些人看不惯舒云来归看不惯，但还是要维持体面，人家好歹是功臣，就算看不起也不会在面上带出来，孩子们要在一起玩也没什么。
更何况大雍重军功，军方这边有爵位的更多，还有许多是贵族眼中的暴发户，这些人家巴不得自己的孩子跟薛翼一起玩。
于是韩星霁在宫里学习的时候，薛翼跑出去寻找他的小伙伴，他教术数的时候，薛翼带着小伙伴玩得开开心心，在他学骑射上策论课的时候，薛翼就在跟小伙伴们吹牛了。
小孩子纵然是玩伴也免不了比较，薛翼他们这个小团体大多都书读得不怎么样，聚在一起很容易抱怨先生严厉之类的。
薛翼以前是跟着抱怨，现在他支棱了起来，还能老气横秋的表示：“那是你们的先生不好，我大哥就可好了，他还会给我讲故事，我现在已经学了不少了。”
小伙伴们表示不相信，薛翼就开始背书，结果他真的不知不觉之中背了好多诗，启蒙课本上那几首几乎都会背了。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啊，除此之外薛翼还会给他们讲小故事，都是他从韩星霁那里听来的。
结果就是这些小孩子在家长再次批评他们不好好读书的时候也不忍了，直接理直气壮的表示先生不好，原本不如他们的薛翼都比他们强了，肯定是先生的问题！
家长们一开始也不相信，还以为是孩子找借口，结果一问好多小孩子都这么说，他们就将信将疑的让家中小朋友把薛翼请到家里玩，顺便试探一下。
结果就是坊间开始流传朝华郡主家那个小学渣突然开窍变学霸的故事。
要说起来，越是“暴发户”越是重视后代教育。
像是那些根深叶茂的勋贵家族或者世家，人家底蕴够强，家里人多，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子孙不出息也没关系，反正还有其他人。
但他们不行啊，他们就那么几根苗苗，废一个都心疼。
偏偏他们有很多人也跟舒云来一样压根不懂怎么教孩子。
其实就算世家出身也未必知道怎么教，薛轻舟不也拿儿子没办法吗？
至于世家成才几率高那是因为内部竞争激烈啊，但凡差一点将来可能就只能当平民。
暴发户家里的苗苗们太少，形不成竞争再加上家庭氛围问题，所以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在这种时候，韩星霁出现了，前有被摄政王亲自点为世子们的先生，后有他们家小学渣突然开窍，有人脑子灵活，一合计，干脆把孩子送到他那里啊。
大不了多给一点钱，以他们跟舒云来的关系，这事儿也算不上难吧？
然而舒云来把儿子丢给韩星霁本来就有些内疚，怎么可能再给他增加工作量？所以就通通拒绝了，其他人都遗憾的偃旗息鼓，没想到长林侯另辟蹊径居然直接跑去找韩星霁。
舒云来拉着他的手说道：“你放心，你不愿意阿娘肯定不会放人来的。”
韩星霁有些困惑问道：“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我是文盲吗？”
我自己六经都没读全啊，你们都醒醒！
第86章
舒云来沉默半晌才说道：“但……你把二郎教的很好是真的，而且就连王太傅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敏而好学，颖悟绝伦，必有大成。”
王太傅可不轻易夸人，他教了皇帝和那几位世子那么久都没人听他夸奖过什么，最多也就是说世子们学习态度认真，尊师重道，上一次王太傅这么夸赞的人还是楼时巍，那个时候十六岁的楼时巍横空出世到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了。
韩星霁挠了挠头：“那也只是夸我聪明而已，跟我读书多不多没关系。”
舒云来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知道，王太傅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本领，那就是相人。”
“相人？”韩星霁有些诧异。
舒云来说道：“对，他看人极准，相传他当丞相的时候举荐的人全都很有才干，后来先帝亲近的一些人，他也直言那些是小人，可惜……先帝没听，这才有了后来大雍险些倾覆之祸。”
她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韩星霁说道：“所以他说你有大成就代表着非常看好你。”
韩星霁忽然悟了：“这些人……是想来投资的吗？”
想要让孩子好好读书是真的，想要拉关系也是真的。
他看到舒云来点头之后颇有几分无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拉关系的。”
舒云来忽然捂嘴笑道：“当然不仅仅是这样，还有要给你提亲的呢，有几位还是世家大族名门淑女，你要不要看看？”
韩星霁大惊失色：“这就不了吧？我还没到结婚年龄呢，结婚犯法啊！”
舒云来：……
她刚刚甚至有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等明白韩星霁的意思之后才迷茫问道：“那……咱们规定的结婚年龄是多少啊？”
韩星霁听后沉默了一瞬，瞬间觉得普法之路任重而道远。
这一条应该算得上是最广为人知的法条之一了，但是还有一些地方的人压根不知道，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理会这些法条。
不过舒云来被解救出来之后不去关注这些不知道倒也正常，是以他解释道：“男二十二周岁，女二十周岁。”
舒云来眨了眨眼：“那你岂不是还要等六年？”
韩星霁无奈说道：“我没打算到年龄就结婚啊。”
舒云来劝他说道：“要是遇到喜欢的就先处着，等到了年龄再成亲也不是不行。”
韩星霁闭了闭眼麻木说道：“咱们还是说说教书的事情吧。”
结不结婚这种事情对现在的他而言还太遥远，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感觉跟哪边的人结婚都很麻烦，除非是真爱或者遇到一个同样是往来者的人。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没必要现在纠结。
舒云来也没继续追问，她跟韩星霁如今的确有了几分母子之情，但韩星霁身份特殊，婚事估计没那么容易，她也不太想过多插手。
是以她配合转移话题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不高兴的话阿娘去帮你都回绝了就是。”
韩星霁忍不住惆怅叹气：“这件事情也不是拒绝就行的。”
要是大家都知难而退还好，万一有那么一两个像长林侯一样执着跑来堵他怎么办？
那些人大多要么是舒云来的平辈要么是他的长辈，反正都是韩星霁长辈，他又不能态度太强硬，总不能每次都等着楼时巍来解围。
当然如果每次解围的代价就是一篇策论，他宁可不要楼时巍来解围！
舒云来听后也有些发愁：“那这要怎么办？这些人里很有一些不太讲道理的，哎……”
要说人坏倒未必，只是有的时候很没有分寸感也让人头痛。
韩星霁倒是看得开，直接说道：“找几个二郎不讨厌的，有一定基础，并且跟咱们家关系不错的小孩子过来吧，别超过四个，超过这个数我就教不了。”
还是那句话，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他现在的确很宅，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宅。
不想当官归不想当，但人脉多了终归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又从哪里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呢。
舒云来担心问道：“真的可以吗？”
韩星霁安慰她说道：“放心，没关系的。”
这些小孩子不可能一直让他来教，只是启蒙而已，只要他进度够快，赶紧把能讲的都讲了再让这些小孩子回家就行了。
毕竟他读过的书也不多，不可能全都教嘛。
舒云来见他没有勉强的意思就开始盘算，一开始她想的是多找几个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
然而她将名单给韩星霁，顺便把那些孩子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什么人写的很清楚。
结果韩星霁看都没看就拿着名单去找薛翼问道：“二郎，这几个人里面选四个做你的同窗你想要哪几个？”
二郎……二郎不开心。
明明是他大哥，干嘛要去教别人啊？
薛翼一瞬间有些委屈，舒云来忍不住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头说道：“还不是你闯的祸？”
二郎更委屈了，他哪儿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韩星霁揉了揉他的脑门说道：“这事也怪不得他。”
那些人看中他想要拉拢他的话就算没有这次的事件也会寻找其他机会，倒也不必迁怒小孩子。
最后薛翼勉强选出了几个听话的小伙伴。
韩星霁听他对着名单在那里念念叨叨，连人家说他胖都给记了下来着实哭笑不得，谁说这孩子笨了？明明很聪明，这么点小事都记得！
薛轻舟在旁边忍不住说道：“这是你大哥在选学生！”
韩星霁拦着他说道：“没事没事，让他选，到时候让他来管。”
薛翼一听瞬间支棱了起来：“让我管他们吗？”
韩星霁点头说道：“对，你们是一个整体，一个班，就要有班长。”
“班长……是什么？”
别说薛翼不明白，就连薛轻舟都很迷糊。
韩星霁说道：“班长负责很多事情，比如说同学有事请假需要告诉你，然后你再来报告先生，还有上课纪律你要负责维护，打扫卫生的值日表需要你来安排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先生不管的事情都要班长来管。”
薛翼听得瞬间双眼放光，他可以管这些小伙伴哎，听上去就很威风。
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大人封的孩子王，很多小孩子小时候都有个当孩子王的梦想，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到了他们这个阶层就更难一点，普通孩子靠个人魅力，但是他们还要靠出身。
在这种情况下薛翼想要当孩子王太难了，现在可算是有个机会，他立刻疯狂点头：“我一定管好他们。”
韩星霁微微一笑，一旁的薛轻舟没忍住说道：“那个……打扫卫生是怎么回事？家里有下人，哪里需要他们打扫？”
别人是送孩子过来学习的，又不是送来虐待。
韩星霁说道：“不在家里教，在外面找个院子专门当学堂吧，打扫卫生也是让他们打扫学堂卫生，维护自己所在地方的卫生与秩序，这也是锻炼的一种，阿爹要是觉得这个不合适可以先跟家长说明白。”
他想了想干脆说道：“这样吧，如果家长觉得不合适我可以开一个开学前的班会，跟他们说明白上学都要学什么，我可不仅仅是教术数和经书一类的，还会加入一些简单的身体锻炼课程。”
薛轻舟一挥手说道：“这个倒是不用，何必这么麻烦你，他们把孩子送到你这里，那就是你说了算。”
韩星霁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年头尊师重道四个字还是很有重量的，大部分家长不敢对老师的教学指手画脚，除非家长地位很高，老师依附于家族。
不过韩星霁这个可不一样，是别人求着要送来给他教，那么他怎么教就是他说了算。
韩星霁点点头觉得自己需要适应一下这个身份转变。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要准备一些东西，比如说学堂的位置选在什么地方。
韩星霁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子爵府，他也不知道谁在负责这方面，便直接跑去找舒云来。
舒云来听后说道：“倒是已经弄得差不多，就差一些陈设之类，你想要搬过去吗？家里住得不舒服？”
她私心是不希望韩星霁搬走所以一直没有提这件事，这孩子还没成年，身份又敏感，独个儿搬出去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韩星霁说道：“不是，我不想在家里教那些孩子，感觉有点麻烦，打算公事公办又不知道找什么地方，还不能太远，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我那个子爵府，如果都弄好了我就选一个地方当学堂。”
听说他不是要搬过去舒云来倒是放心不少开口说道：“你要是觉得方便就行，自己去看看吧。”
之前韩星霁一直没关注过自己的府邸，此时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只不过等他过去之后发现自己的子爵府就在距离郡主府不远的地方，想来当初是舒云来选了这里要跟他做邻居的。
然而银杏树横空出世，这个邻居算是做不成了，不仅如此，银杏树的树枝甚至庞大到了占据了他府邸的三分之一。
将作监派了谒者过来陪着他看府邸，谒者微微弯腰十分恭敬说道：“苍梧子爵若是有不满之处可以提出，唯有这银杏树是大王下令不能动，所以……”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没关系不碍事的。”
他甚至觉得被银杏树覆盖的那部份地方很适合用来置景，只不过怎么做还没想好。
最后他选定了阳光比较充足的一处偏院，院子不算很大，但用来教五个学生是绰绰有余的甚至院子还能用来进行一些简单活动，后面的演武场就很适合用来上体育课。
韩星霁一边盘算一边让人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搬了出去，这间房屋里没什么东西，而且里面用了各种隔断来分出区域，只要把这些隔断直接拿走就是一整间屋子都不用另外凿墙。
他对这个院子很满意，唯一不太满意的大概就是窗子用布做的，采光比较一般。
这年头的窗子大多采光都不太行，普通人家都是整块木板，穷人家干脆就是干草糊上，需要通风的时候才打开，打开之后不遮风不挡雨。
而有钱一点的人家用布，再好一点的是用薄一点的丝绸，更高级的则是用贝壳打磨到极薄用来填充，被称为蠡壳窗或者是蚌壳窗。
子爵府的窗子都是用薄布来做的，想要换蠡壳窗就要自己出钱。
他想起来现代见到的蠡壳窗大部分都是一些大型园林里才有，估计应该需要不少钱。
可惜了，他现在不敢搞玻璃，当然想搞也不一定能搞成，真想要采光好还是得蠡壳窗。
韩星霁找来谒者问道：“我想把这几扇窗子再打大一些，然后做蠡壳窗大概要多少钱？”
他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并不是特别了解，像是粮食一类的还好，心里有点数，但是奢侈品就不知道了。
谒者对这方面倒是很了解，粗略估算了一下说道：“回苍梧子，大概需要十万钱。”
“多……多少？”
第87章
韩星霁想过会需要很多钱，但是十万这个数字还是震到了他。
谒者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这是需要的蚌壳不多的情况下，若是想要窗框更窄，多一些蚌壳的话大概需要二十万。”
蠡壳窗越大对工艺要求就越高，偏偏蚌壳打磨到很薄之后又极其容易碎，所以价格自然也翻倍涨。
韩星霁轻咳一声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知道了，我回去跟阿娘商量一下，若是需要再找你。”
他是子爵没错，但还未成年，按照律法就是还没分家，这个时代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只要没分家，那么所有成员要将自己收入的六成交到家族，然后再由家族发下来一些钱财作为开支。
这么一看算的上是家族隐形税收了，所以他作为一个未成年要用钱需要找父母太正常了。
也就是需要用到钱了，韩星霁才想起来查查他的小金库。
结果就是……他好穷。
当然这个穷是对比蠡壳窗的价格而言，他的小金库最多也就是做一扇蠡壳窗，还得是不特别好的那种。
这些钱大部分都是他立功给的赏钱，赏钱是基于国民整体收入定下来的，按照韩星霁之前的花销其实能让他咸鱼四五年都没问题。
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了，子爵倒是每年都有俸禄，但问题在于这是每年固定时间下发的，一般都是秋收之后，同样他的田地也种了粮食，想要变卖成钱财也要等秋收。
他看着自己可怜的小金库又想了想自己另一边八位数的存款，一时之间竟然有了一种玩手游结果安卓苹果数据不互通的坑爹感。
最后他不得不直接去找舒云来，舒云来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蠡壳窗？”
韩星霁解释说道：“我看了一下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了，长时间在这种地方读书学习对小孩子眼睛不好。”
所以学堂的窗子一般都是开着的，至于遇到刮风下雨天需要关上的时候怎么处理，韩星霁也不知道。
反正在他这里肯定要想办法保护学生视力。
舒云来听后面色严肃了起来，视力算是健康的一种，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重视。
她想了想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不做玻璃？我听说好多穿越者穿越之后都会做玻璃制盐什么的。”
对比起来韩星霁简直是老实的过分，难不成是因为害怕楼时巍？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暂时做不了，原材料咱们没有，现在咱们的材料最多也就是做一些琉璃，想要高透明度需要把里面的铁给去除，中间需要很多道工序，耗费的人力物力都不低。”
他没钱又没人，做什么啊？
当然楼时巍也的确是一个非常大的原因。
舒云来说道：“钱和人倒不是问题，那个原材料在哪里？能不能找到？如果能做就做玻璃嘛，一步到位比蠡壳窗要好很多吧？”
韩星霁哭笑不得说道：“原材料产地离咱们最近的就是西域那边，而且还不确定有没有找也不好找。”
毕竟隔着几千年，后世有的材料现在可能还正在形成。
更不要提西域可不属于大雍，那边有一半属于西迟国，一半是被各个小国占据。
舒云来听后认真思索说道：“最近好像没有去打西迟国的计划……”
韩星霁连忙说道：“算了算了，先用蠡壳窗凑活吧，等我回去研究一下，再找专家讨论讨论制作玻璃的可行性。”
可别为了这么点东西就跟西迟国开战，若是楼时巍知道了他们娘俩可能都要被咔嚓。
舒云来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在得知的确不行之后她就十分大气说道：“不用你出钱，我来。”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个钱太多了，而且不是必要的支出，我跟你换好了，放心，我不缺钱，到时候我去问问能不能交易功勋点，不能交易你要什么我就买来送你，房子、车、衣服或者包包首饰都可以哦。”
舒云来本来不太想要小孩子的钱，但是听到这里就心动了。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包包首饰的，尤其是后世的各种精美首饰的确做得很不错，不过那些都是奢侈品，以她目前的功勋买不起，所以只好放弃。
要是能用这边的钱兑换功勋倒是不错，她有钱啊。
不仅仅是各种封赏和田地，她还跟着楼时巍一起开了不少铺子甚至还投资了商队。
不过楼时巍弄商队是为了更加方便的收集天南海北的信息，她就是纯为了赚钱。
舒云来见韩星霁坚持便说道：“这样也行，不过要怎么兑换？”
“等回去看看组织那边有没有什么兑换比例，没有的话咱们就按照黄金价格做为标准。”
黄金和粮食是自古以来的硬通货，不过粮价的波动可能受到各种各样的影响，黄金价格虽然也会影响，但是会更加稳健一些。
舒云来一听也行，干脆问道：“你要多少？”
韩星霁豪气一挥手说道：“把教室的窗子全换成蠡壳窗，哦，里面外面还要再加一层纱窗。”
这个配置就跟后世的窗子很像，玻璃窗加纱窗，就算到了夏天也不用担心房间里闷热。
舒云来听了之后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仅仅是教室，他们家也可以弄成这样的形式啊。
韩星霁心念一动，看着家里的窗子摸着下巴说道：“阿娘，你说咱们做这种窗子用来卖怎么样？”
哎，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都已经开始思考怎么赚钱了。
舒云来不确定说道：“应该可以，要不你试试？”
韩星霁说道：“这东西需要前期大量投资让人将东西都做出来才行，而且也就赚那一部分的钱。”
双层窗的构造并不复杂，难的其实是创意，一旦有第一个出现，那么接下来所有人都可以进行仿制，最主要的是这年头还没什么知识产权一说，专利更是压根没有，被仿制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韩星霁想了一下整个模式最后摇头说道：“不行，这个风险太大了，还是算了吧。”
前期投入不少，蠡壳窗本身造价不低，再加上木材和人工还有场地，这些都不容易。
舒云来在这方面还是挺灵活的立刻问道：“能不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加装？”
韩星霁眨了眨眼：“我也不懂，应该……可以吧。”
如果放到后世肯定是可以的，现在不好说，他也不懂木匠啊。
舒云来转头说道：“去，派人把阿壮喊来。”
阿壮是府上的木匠，之前珠算就是他做的，韩星霁跟他也算比较熟，交流起来倒是不困难。
他比划着说完之后，阿壮便十分肯定说道：“可以装，上面楔一排暗桩加粗窗框就行。”
就相当于在原本的窗框上面加了一层窗框，外面的窗框就是用来放置纱窗的。
当然窗框加在里面还是外面全看开窗的方向。
舒云来说道：“那我们单纯做一批纱窗用来加装不就行了？”
韩星霁说道：“可以，阿娘去弄吧。”
虽然很想赚钱，但他也是真的没有时间。
舒云来显然对赚钱也很感兴趣，立刻开始去安排。
至于赔钱这个可能性她也是想过的，不过做生意嘛，哪有不赔钱的呢？更何况纱窗的造价比直接造整个窗子低多了，赔钱她也能承受得住。
不过既然是特殊窗子就不能去找将作少府，只能是自己找木匠进行定制，蚌壳的磨制也要单独找人去搞定。
本来韩星霁还想着去民间找手艺人，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压根就找不到——无论是什么工匠都是归朝廷管制的。
乡间倒是也有手艺人，但大多都是给乡里乡亲做一些简单器具，像是蠡壳窗这样需要精工细作的东西显然做不出来。
韩星霁叹了口气决定把事情交给他干娘，大人不就是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嘛。
至于他自己则跑去定制了一块大木板，然后让人刷上黑漆准备当做黑板用，至于粉笔嘛……韩星霁想起了白垩。
所谓的白垩也被称为白土粉，算是石灰岩的一种，在粉笔刚出现的时候大部分的粉笔都是用这个东西来制作的。
东西都不难得，就是做起来零零碎碎。
韩星霁每天一边当老师一边当学生还要准备自己的学堂，一时之间忙得不亦乐乎。
他的先生以及同窗兼学生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他每天都精神奕奕活力四射，越发光彩照人。
除此之外就是一放课这位苍梧子爵就跑的飞快，自觉跟他熟悉的韩子善好几次想要约他出去玩愣是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几次下来他也就歇了这个心思，心中着实有些奇怪：他这位同窗到底每天在忙什么？怎么每次都来去匆匆？
他也不是没问过，不过每次韩星霁都打着哈哈说道：“着急回家念书啊，我比你们少读了好多书这不得补上吗？”
韩子善幼小的心灵着实受到了震撼，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喜欢读书的人吗？为了读书吃喝玩乐一概不参与？
他有些不理解，回去之后也曾经跟在京中当官的兄长吐槽过。
结果没想到他的兄长听后却叹气说道：“他这么认真是因为知道读书有用，又或者吃过没读书的亏啊。你啊，就是得来的太容易不知道珍惜，苍梧子未曾找到母亲之前定然过得很不容易，所以有了机会就拼命努力，早知如此就该把你也扔出去流浪一段时间，看你还敢不敢玩。”
韩子善听后立刻转头就溜，并且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跟他兄长讨论这种事情。
不过通过他的兄长，朝中倒是有许多人知道了韩星霁每天都在努力读书，文官们对朝华郡主的观感很复杂是真的，但对于向学之人他们还是称赞的。
不管怎么说，有一个肯努力学习的孩子就可以作为对照组激励自家孩子。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苍梧子若是不用心学哪里有机会在宫中当先生？人家小小年纪都已经是侍郎了。”
哪怕是官宦子弟想要成为宫中侍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凡他们的孩子有这份本事，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于是在韩星霁不知道的时候他就成了许多同龄人的噩梦。
作为一个未曾正式出仕之人，韩星霁的名头比同龄人也稍微大了一些，大到了楼时巍都时不时听到有关他的事情。
最近正忙于处理与犬戎外交情况的楼时巍算了算，好像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到韩星霁了，时政课因为他的忙碌也停了下来。
不过他原本就是看心情上课，倒也不算耽误。
只是他不去找，那小兔崽子也不来找他，看来是欠收拾了。
于是再一次下课开溜的韩星霁刚出宫门打算上牛车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两匹黑色骏马。
那样神俊的马，那么豪华的座驾，这一看就是摄政王的啊。
韩星霁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看到楼时巍的座驾就下意识的心虚。
他想了想干脆下车决定先去紫极宫或者跟韩子善他们多混一段时间，等楼时巍走了之后再说。
他刚转头要走就感觉到衣领一紧，下意识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楼时巍正似笑非笑地俯视他：“怎么看见本王就要走？”
第88章
韩星霁捏着衣领立刻笑着说道：“没有，您一定是误会了，属下见到您高兴还来不及。”
楼时巍才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骗到，反问道：“那你刚刚又要去做什么？”
韩星霁急中生智说道：“今天上课之前韩子善问我放课要不要出去玩，我当时没回答，刚刚才想起来，便要去跟他说一声。”
“哦，看来本王来得不巧，耽误你跟同窗去玩。”
“没有没有，属下是要去回绝他的。”
“那好，郭甸，找人去跟韩子善说一声，就说苍梧子被本王带走，让他下次再约。”
郭甸立刻领命安排人去通知韩子善。
韩星霁叹气，幸好今天韩子善是真的问他要不要出去玩，他当时是想要拒绝的，但因为韩子善已经约了他好几天，拒绝了好多次再拒绝好像有点不合群，便打算跟着去。
结果放课之后他满脑子都是想着今晚回去要考核小胖子，争取让小胖子在开课之前就领先同学，差点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刚才要不是想找借口，估计也……
可惜，早知道他就直接答应算了，总比现在又被摄政王逮到强。
楼时巍说完就要带着他上车，不过在看到韩星霁捏着领口之后就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而捏住了后颈的那一块软肉。
衣领被松开的一瞬，韩星霁刚放松了一些，紧接着就感受到后颈那块肉被不轻不重的捏起来，顿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直冲天灵盖，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跟随着楼时巍走。
楼时巍倒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这还是个属猫的。
他院子里那只小猫就是这样，捏住后颈之后就蜷成一团动都不敢动，看上去可怜得很。
等上车之后楼时巍便松开了手，韩星霁顿时长出了口气，只感觉自己在刚刚那段时间连呼吸都停止了一样。
他刚老老实实坐下就听到楼时巍问道：“策论呢？本王不去上课你就不交是吗？”
韩星霁：！！！
晴天霹雳！
他总算是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之前楼时巍让他以互市为题写策论来着啊！
楼时巍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怎么？没写？”
韩星霁顿时一个激灵：“写了写了，就是还没写完。”
“嗯？还没写完？你之前写策论不是很快？”楼时巍很怀疑这小骗子又在骗他。
韩星霁只好说道：“最近事情太多，没那么多时间。”
“事情多。”楼时巍语气莫测：“来，跟本王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忙成这样。”
韩星霁迟疑说道：“这个……我怕您知道了要找人麻烦，哎，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属下回去这就给您写好不好？”
反正今天晚上他就要回去了，等回到那边他有七天的时间写策论，肯定能写的漂漂亮亮！
楼时巍靠在凭几上星眸半阖说道：“让你说就说，再推脱本王要治你的罪了。”
韩星霁立刻坐直身体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楼时巍睁眼问道：“那天长林侯找你就是为了此事？”
韩星霁用力点头，楼时巍语气平静：“若是不愿就拒绝，这还要本王教你？”
你当我是你呢？
韩星霁委委屈屈说道：“阿娘已经回绝过，属下担心之后还有人来路上堵，干脆就选几个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他选中的就代表合格，没选中的自然就是不合格。
至于合格的标准没明说，但大家一打听也都打听得到，有的是因为跟小胖子“结仇”，有的是基础不太行跟不上进度，反正是你们自己家孩子不合格就别来找他了。
楼时巍却又问道：“你只收了一部分就不怕剩下那一部分求上门吗？”
他收了几个，剩下的不甘心还是可以上门堵他的。
韩星霁整个人都傻了：“啊？不至于吧？属下又不是什么名师，若是王太傅那般倒也值得他们这么执着，可是属下自己都没读完这些书啊。”
楼时巍伸手点了点他的脑门说道：“想得简单了，回去再仔细想想，不过此事你也无需担心。”
韩星霁眼睛一亮：“大王要帮属下永绝后患吗？”
楼时巍一脸嫌弃：“乱用词，回去好好读书。”
韩星霁立刻老老实实说道：“是。”
楼时巍这才说道：“在你交上策论之前，此事你无需担心，若是交上来本王不满意……”
韩星霁立刻说道：“大王放心，属下回去一定好好写。”
楼时巍警告道：“最迟后日，本王要见到，记住了？”
韩星霁十分轻松回答说道：“记住了。”
楼时巍看他一点都不为难的样子不由得磨了磨牙，两天时间都不会让这小兔崽子紧张，哪里是真的没时间，分明是忘了他的吩咐。
他一挥手说道：“滚蛋吧。”
眼不见心不烦。
韩星霁麻溜的滚下了马车，等他目送马车拐角彻底看不见之后他才长长叹了口气。
哎，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作业，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转头回到家里开始寻找带回去的东西。
别说，他的小仓库里还真有不少好东西，都是那些孩子的家长送过来的，可以说是束脩也可以当成是小礼物。
因为正经束脩都是有规定的，都是一些米面腊肉之类的，那些东西也送不到他这里来。
韩星霁跑去自己的小仓库开始翻找，首先他打算带一套子爵专用的饰品过去，这些饰品包括腰带、鱼袋、玉佩还有佩剑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这一套东西算是他多出来的，之前他只有朝廷发的一套，因为这些都是跟大礼服搭配的，轻易用不到他也没着急让人做——最主要是贵。
现在有多出来的一套倒是可以带回去，他记得博物馆里好像只出土过南暮侯的配饰，不过因为南暮侯的整个墓葬被水给淹了，所以那些东西被破坏得很厉害，还没凑齐一套。
更何况就算凑齐了一套那也是侯爵级别的，其他级别的也有研究价值嘛。
这样一想干脆把他那一套衣服也带回去得了，大不了让那边仿造一套，反正这一套他自己穿应该不会有人研究结不结实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做工比较精美的漆盒，上面有着已经失传的工艺，带回去说不定能促使复原。
韩星霁收拾完毕之后发现东西还真不少，其中有一个玉壶最占地方，他要带这个主要是这玩意非常有雍朝特色，而且传世文物是一件都没有，据说因为制作工艺特殊而且保密，所以一旦失误直接损毁，压根就不会出现瑕疵品流出的情况。
这就导致雍朝覆灭之后整个工艺直接失传，一直到现在都没人搞明白这玉壶是怎么做到完整掏膛的，要知道整个玉壶通体就是一块玉，而形状则是上窄下宽，还并不是通体一致的桶形。
韩星霁手里这个玉壶并不大，也就四十几厘米的高度，不过为了能够安全带过去，韩星霁直接将他放在了大箱子里，用自己的衣服做减震。
至于子爵那套行头就塞进了另外一个小箱子——这箱子还是他临时找来的。
都收拾完毕之后，韩星霁看了一眼时间将大箱子隐藏的轮子掰出来，另外一个箱子拎在手里就这么推着走出了门。
韩星霁走出门的时候，包括韩霄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动了起来。
然而韩星霁却站在了那里开始看着门一脸沉思。
韩霄一边喊他过去消毒一边问道：“怎么站在那里发呆？”
韩星霁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的箱子没带过来。”
韩霄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箱子，韩星霁这才摆手说道：“不是这个，我原来的那个箱子我也要带回来的，结果没过来。”
韩霄说道：“先不忙，等你出来边吃边说。”
韩星霁每次回来都要吃一顿夜宵已经成了习惯，韩霄早就给他准备好了。
韩星霁只好先把箱子递给工作人员，然后将清单交给他说道：“里面是这些东西，有丝织品小心一些。”
其实他不提醒工作人员也会小心，因为这个箱子都能算是古董。
韩星霁消毒之后跟着韩霄一边往外走一边奇怪说道：“怎么会啊？之前那个大箱子带过去不是挺容易的。”
韩霄这个时候已经联系了工作人员，大家都等在了餐厅。
因为不是什么紧张着急的事情，所以干脆一边吃一边讨论。
等韩星霁坐下之后他们基本上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小哥问道：“所以韩同学是带回了其中一只箱子是吗？这两个箱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区别？”
韩星霁感觉这个人比较陌生应该是新来的，看了一眼他胸口的铭牌叫张源。
他想了想说道：“放的东西不一样，还有那个箱子更大一点，你们那里应该有记录尺寸，新带回来的箱子比较小。”
新箱子还在那边进行消毒处理呢，这种东西消毒比人还麻烦，怕化学用品会腐蚀也怕磕磕碰碰把东西弄坏，所以每次韩星霁都已经上床睡觉了，工作人员还在处理那些东西。
张源立刻开始联系消杀部门，那边也是会记录所有东西的尺寸。
只要是韩星霁带回来的东西，无论经过谁的手做了什么，当时的状态是什么样的都会详细记录。
他直接跟那边要了尺寸对比一下发现不仅小，而且小很多基本上也就是那个箱子的一半。
韩星霁坐在那里沉思说道：“之前有一次我丢这边一个箱子是因为不能带那么多，这次应该也是一样，但丢下的却是原本的箱子，是不是意味着……我往来两边带的东西大小数量或者价值方面是不一样的？”
第89章
韩星霁说完张源就抬头认真说道：“的确有可能，但这几项需要一点点排查，我建议韩同学先去休息，我们慢慢来对比总结就好。”
韩星霁听后摆摆手说道：“大家都去睡吧，反正也不着急，我回去还要好几天呢，更何况想要测试还要等下次我回来再说，都别熬夜了。”
让他一个人去睡觉其他人接着忙什么的怪不好意思的。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因为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开开心心说道：“好，谢谢韩同学。”
韩星霁一挥手直接散会，等人都走了之后，韩霄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越来越像样子了。”
韩星霁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不像样了？大晚上的你感慨什么呢？困傻了吧？快去睡。”
“臭小子！”韩霄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他说得像样是指韩星霁越来越有领袖的风范，其实以前他身上也有，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只是学生中的领袖，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就显得稚嫩很多。
现在不一样了，他说话做事都比之前要有力度的多。
比如说放到以前，韩星霁想让工作人员都去休息会下意识地看向韩霄，询问能不能这么做，而现在他自己就做了这个决定。
韩霄看着韩星霁的背影叹了口气，孩子成长得真快啊。
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韩星霁有一个特点就是心里不压事情，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难，只要不是立刻需要解决的，他都能该吃吃该睡睡。
用他的话说就是吃不好睡不好还怎么解决事情？
第二天等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工作人员已经就位，等他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开会。
昨天那个张源直接说道：“我对比了一下所有数据，感觉这个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外界因素上而不是韩同学自己的问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唤醒了光幕，拉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表格。
韩星霁看着他通红的双眼问道：“我说……你不会一整晚没睡就在对比这些吧？”
张源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有工作压着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韩星霁：……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卷了，没想到还有人更卷一些。
他看了一眼光幕立刻挪开了目光，表格实在是太多了，看一眼伤眼，看多了可能就要有密集恐惧症了，于是他说道：“简单点，咱们简单一点，要不你直接告诉我结论吧。”
张源这才说道：“我对比了半天最后发现重点在于名望上面。”
“名望？”韩星霁跟韩霄异口同声。
张源认真解释说道：“对，名望，就是名气人望这些叠加起来，简单来说就是小韩同学在这边的名气比那边要大一些，而且大部分都是正面评价。”
负面评价虽然也有，但那些人明显是没事儿找事，韩星霁本身就是一个素人还只是个学生，想要抨击也没什么地方可抨击的。
尤其是最近很多人都去看他之前的直播录像，发现这个孩子说话虽然有的时候皮了一点，但整体三观很正，会帮忙解题会劝学前些日子还在关闭打赏功能上线的第一时间关了打赏。
就连有心理阴暗的人想要抓着他黑都黑不起来——他在直播间里说话的时候很少，也不回应争议话题，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韩星霁听着张源在那里侃侃而谈，直把自己听的云山雾绕，等对方说完之后才说道：“所以你是说我能带东西的多少跟这个有关系？”
张源推了推眼镜说道：“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变量。”
韩星霁忽然想到他之前遇到的困难问道：“那会不会跟财产有关系？”
毕竟他在这里是千万富翁，而在另外一边不说很穷吧，但也比不上这里。
张源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有关系，之前你带回来的那几套纹山甲放在战国时期价值也不低。”
韩星霁一想也是，这么一看的确像是跟名望很有关系。
他若有所思说道：“所以我想要多带东西回来需要提升名望？不过现在看这个携带东西的多少似乎是根据箱子大小来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能塞下，那就都能带过来？”
张源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这个道理，看上去只跟整体体积有关系，重量方面应该是没关系的。”
毕竟论重量韩星霁这次要带的东西好像也没有比四套纹山甲更重，所以这个影响因素也可以直接被排除。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好的，我懂了。”
张源重点强调说道：“这只是一个初步结论，接下来可能需要长期持续且密切的关注才能得到最终结论。”
韩星霁问道：“那这方面是你来负责的吗？”
张源笑了笑：“是，我是新来的负责这方面数据的工作人员，我叫……”
韩星霁打了个响指说道：“我知道，你叫张源，以后我就叫你小源哥好了。”
张源：……
行吧，小韩同学开心就好。
之后韩星霁又跟张源讨论了一下名望的问题，因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能用一些估算的量来代替。
如果把韩星霁第一次穿越的那天作为起始点的话，那么他在这边的初始名望就比在那边要高很多——别把几万粉的UP主不当UP主啊。
更何况他在本市高中生里也算是很有名气的了，毕竟常年霸占市第一的名次压根就没下去过，市里无论搞什么活动都要把他喊过去当个代表之类的。
除此以外甚至在全省他都有那么一点点名气，比他到那边之后一穷二白差点饿死的情况好多了，到现在更是相差越来越远。
韩星霁忽然灵光一闪转头看向韩霄问道：“吴主任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让我接受采访的？”
就连舒云来都一直觉得这个采访有些不安全，吴主任不可能想不到。
当时韩星霁是觉得吴主任有把握在他身份曝光之后依旧有把握保护好他，但现在看来是不是对方也有猜测？
可如果是的话，这个猜测是从哪儿来的？
韩霄看了他一眼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吴主任应该是有自己的渠道，否则你以为他怎么当上主任的？”
吴主任并不是往来者，但他却管理所有的往来者，这一不小心就是外行指导内行容易出事情，可他好好的做下来了，而且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周到，所以他本人肯定也不普通。
韩星霁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只是发愁说道：“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挺麻烦的，估计以后我就只能带一些小件回来。”
在那边名望真的很不好提升，各种消息传播速度慢注定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哪里像这边，如果他想要再一次提升名望甚至都不用组织安排，在平台多直播一下，多做一些抓眼球的事情，观看人数多粉丝多这也就上来了。
哪怕只有正面反馈才可以也没关系，那么多人总有正面反馈。
另外一边……只怕得等他做到楼时巍那种一手遮天的权臣程度才有可能，或者说是名满天下的战将。
这么一想，舒云来的名望其实比他高多了。
哦，或许他在那边的名望也有舒云来的一部分功劳，朝华郡主失散多年的大儿子还挺引人好奇的。
如果没有舒云来，可能他连那几套纹山甲都带不回来。
韩霄拍拍他的后背说道：“不急不急，慢慢来，现在这些就够了，你还想带什么回来啊？”
韩星霁歪头说道：“比如说战车？”
雍朝以前的战车出土数量极其稀少而且大多损毁严重，如果能搞一辆战车回来应该挺有研究价值的。
韩霄顿了一下才说道：“这个……倒也不急，慢慢来，慢慢来。”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不慢慢来也不行啊。”
开完会之后他就跑去跟舒云来吐槽，枉费之前他们两个还认真商量都带什么，选来选去才选中的那个玉壶。
舒云来笑着安慰他说道：“没事儿，咱们下次再带过来就好，至于名望的问题也不用担心，等阿娘带你飞！”
韩星霁哭笑不得：“您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梗。”
舒云来霸气一挥手：“那个不重要，等到秋收之后估计还要有战事，等阿娘再多打几场胜仗然后让人宣扬一下就可以了。”
在那边娘子军本身就很有话题度，以前舒云来不在乎这些也没刻意宣扬过，现在既然韩星霁需要那就宣传一下也没什么。
韩星霁颇有些哭笑不得，他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啃老”？
韩霄知道之后却说道：“别想那么多，她巴不得能做些事情，你没发现这次她积极很多吗？”
韩星霁一想还真是，以前舒云来很少会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最近却越来越频繁，似乎终于感兴趣了一样。
他对这个转变也很好奇，韩霄却说道：“吴主任说过，要以诚待人。”
韩星霁听后想了想组织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所以舒云来这是终于被打动了？
他想到这里忽然一拍脑门说道：“啊，对了，我还欠着干娘钱呢。”
韩霄问道：“欠多少？”
韩星霁说道：“二十万钱，不过是那边的钱，咱们有兑换比例吗？我从这边还她钱。”
韩霄听后倒抽一口气：“兑换比例当然是有的，崽儿啊，咱虽然有钱了但也不能这么花，你干了什么欠了这么多？”
韩星霁解释了一下，韩霄皱眉说道：“一个窗子这么贵的吗？”
“那可是人工一点点把蚌壳给磨成透明，还得是手艺高超的老师傅才行，不信你去试试。”
韩霄嘀咕了一句：“你这怎么还倒贴钱教学呢？”
韩星霁：……
他也很想知道啊！
第90章
就算是韩霄也不得不承认保护视力还是挺重要的，所以他想了想问道：“你说能不能带点什么替代品过去？”
韩星霁摆手：“别，楼时巍正盯着我呢，暂时别搞大动静吧。”
无论是什么替代品都不可能太小，哪怕伪装做的再好也是要放在明面处的，能不折腾还是暂时别折腾了吧。
韩霄一听立刻绷紧了神经：“他为什么盯着你？”
难不成是被发现了？要不要想办法安排小堂弟跑路？
一瞬间，韩霄的思维就发散到了韩星霁跑路的时候往深山老林钻安不安全。
韩星霁忍不住吐槽说道：“他天天压着我写策论啊，全班那么多人，他就天天压着我写！”
哦，就这样啊。
韩霄想了想说道：“这应该是看重你吧，这是好事，你要努力啊。”
韩星霁受信任是好事，将来就算楼时巍知道他的身份也应该能感受到这边释放的善意。
组织上对他的未来是有规划的，只不过现在先让孩子自由发挥吧，这一天天忙的也就睡觉的时间能放松，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也太惨了一些，就别给他太大压力了。
韩霄想到这里忍不住怜爱的摸了摸韩星霁的小揪揪。
韩星霁莫名其妙的捂住脑袋：“再摸我要翻脸了啊。”
他这大堂哥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自从他把头发扎上去之后天天把手往他头上招呼，欠的很。
韩霄遗憾的收回手说道：“好了，交易需要在特定板块进行，你跟舒云来说一声。”
韩星霁顺便了解了一下，这个交易系统其实就跟普通银行之间转账差不多甚至他们内部还有专门类似于X宝的购物网站，上面都是往来者之间自由交易。
只不过因为人少，所以网站看上去也冷冷清清。
倒也有跟韩星霁这样在另一个世界需要钱但是没有的情况，他们很少会直接通过银行转账，而是在网上购买一样东西，然后等穿越过去之后再当面进行交易，等回来之后再确认收货。
只不过这样的交易不多，主要是没办法证明，大家都是灵魂穿越，等回来之后万一有人收到了钱款或者货物但是却反咬说没收到怎么办？这根本没办法证明，所以组织和平台都不鼓励这样的交易，甚至都没有这样交易的板块。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种交易直接被搞成了地下交易甚至因此而产生了中介——大家把钱压在中介那里，回去之后在中介的见证下进行交易，等回来再交易一次，然后中介从中收取中介费。
韩星霁听得津津有味，最后感慨了一句：“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说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为什么组织不直接搞一个这样的中介呢？”
官方总是比私人更可靠一些，如果是他宁可让官方来当这个中介。
韩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让组织来管只会磨灭大家的积极性。”
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才行，都已经穿越了，大家都想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一边被组织集合到一起看管得很严，另外一边有一个活阎王一双眼睛堪比火眼金睛，往来者的损伤太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没点希望的话容易出问题，比如说有人受不了这个压力直接主动暴露身份之类的，这些都有可能。
所以在很多时候组织对于那些往来者做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违法违纪他们爱怎么做怎么做吧。
韩星霁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有些担心问道：“那万一中介赖账呢？”
钱都压在一个私人性质的中介里，中介的员工可能还不多，感觉有点危险。
韩霄嘿嘿笑道：“赖账就抓起来该怎么判怎么判啊，甚至连经济损失都不会有。”
他们交易的钱财是功勋点，带到外界都没办法用，更何况这些人压根跑不掉，基本上是当天报案当天就能把人抓到把钱给退回去，这种情况下大家还都挺守规矩。
韩星霁听后直接笑了，瞬间觉得官方设立功勋点这种东西还挺实用的。
只不过等转账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万万没想到兑换比例居然是1:2，铜钱1，功勋点2，也就是一个蠡壳窗他花了四十多万出去。
哪怕账号上有很多钱并且这一次因为带回来了子爵全套装备而给了更多的功勋点，他也还是心疼啊。
“哎，原本还想把窗子全换成蠡壳窗，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韩霄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失笑：“你又不缺钱，换就换了吧。”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好，太招眼了。”
他的确有钱在这里给舒云来，但是别人不知道，他手上没多少钱大部分应该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大张旗鼓地换窗子，花的是谁的钱不言而喻。
真想换的话他得想办法赚钱才是，哎，别的穿越者是不敢随便做东西去赚钱，到了他这里是完全没时间去想赚钱的事情。
如果真的想赚还得是盐或者糖，这两个是成本最低的，不过盐不好搞，海盐比井盐成本高，对气候非常依赖，不是海边就能产海盐，真正能产海盐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还都不在大雍境内。
井盐就不是他能想的了，大雍现在吃的本来就是井盐，盐矿也都掌握在了朝廷手里，私人开采盐矿就等着全家被咔嚓吧。
只能是糖了啊，韩星霁打开小窗询问了一下工作人员。
之前他让C3C4去给种植甜菜的地方拍照，结果收获了一堆杂草照片，上面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草挤在一起，C3C4两个人也不敢随便拔。
万一拔错了把甜菜给拔了怎么办？就算是眼熟的草也不敢动，万一连着甜菜的根呢？
所以现在就需要专业人员对这些杂草进行辨认。
负责分辨的是基地内的动植物研究所，而跟他联络的是关教授手下的那个学姐。
学姐直接发来了一条语音语气十分激动：“有甜菜，我给你在图中标出了，红圈里就是甜菜的幼苗，不过除了甜菜之外，里面还有一种疑似灭绝的草本植物，韩同学下次能不能帮我们带回来？活的死的都行，不挑！”
咦？已经灭绝的？韩星霁果断说道：“你圈出来，等下次我再带回来。”
虽然都说灭绝的动植物就是无法适应当下环境属于优胜劣汰，但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活动对很多动植物都造成了影响，一些动植物纯粹是因为没有了能够生存下去的环境而灭绝的，如果真的是自然演化倒未必会灭绝。
不管能不能恢复，这些古生物对于现代环境研究来说都很有用。
韩星霁看了图之后发现那棵所谓灭绝的草本植物居然还长得很茂盛，周围一片几乎都是那种草。
他将图片保存起来，决定到时候能带多少带多少，免得又出现一棵不够用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甜菜长了出来他就放心了，也算是对楼时巍有了交代，而且有了甜菜，之前准备的那些新作物种子到时候都可以说是在山里找到的。
韩星霁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列表清单，感觉有一些作物也可以扔到山里去看看能不能长了。
不过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是写策论，不得不说有关互市这方面的资料都很散乱，哪怕韩星霁有着庞大的资料库都找的很艰难，而且互市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危机与机遇并存，非常考验朝廷智囊头脑是不是清醒，能不能看到暗藏的危机。
若是看不见，只一味沉迷在跟犬戎有了良好的关系上就很可能出现壮大犬戎，然后被犬戎反咬一口的情况出现——吐蕃就是很好的例子。
韩星霁想了想决定从这三个方面出发，第一写互市开展对大雍的好处，第二写互市可能出现的隐患，第三则是写互市开展的形式和建议交易的物资。
他列完大纲之后忍不住沉默了一瞬，感觉这三个方面每一个都能单独形成一篇策论，都写下来也不知道要写多少。
算了，先写着看吧。
结果没想到第一条就让他写了好久。
互市的好处可能明面上看起来就是能够稳定边疆，让大雍在跟西迟国对峙的时候不至于因为犬戎而腹背受敌。
其中隐形的好处也有很多，比如说文化交流。
犬戎是没有文字的，既然交易就要双方留下凭证，他不知道犬戎内部的交易是怎么进行，不过到时候很大概率需要用大雍的文字来留凭证，在无形之中就将文字传播了过去。
文字本身都有其含义，对方要学就得明白其中意思才行，无形之中就能将文化推广到犬戎，时间一长犬戎人自然会形成文化认同。
除此之外还有经济，因为两方货币体系不同一开始肯定是以物易物，但这样终归不方便，完全可以在这之中缓缓推行大雍的货币，若是能让犬戎开始使用大雍货币，那就意味着从经济上就可以控制犬戎，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消弭战事。
这两条都需要时间，为了看上去不显得那么天方夜谭，韩星霁费劲巴拉的开始追寻之前的历史寻找论据，幸好他已经把《秋史》读完了，秋朝到最后名存实亡诸侯鼎立的时期跟现在也勉强有些像，虽然不是外族，但那个时候没有大一统的概念也没有太多民族概念，所以还能借来一用。
等他把这些东西都写完之后，手都已经快要写废了，这还没写互市的缺点。
虽然长度已经足够形成一篇策论，但他还是坚持着把缺点给写了上去。
这个就很好说了，反正就是不能让犬戎有壮大的机会，最重要的就是控制给他们的物资，不能过多也不能过少，最好就是维持现有人数。
至于互市开展的形式之类的，他最后只能遗憾放弃。
因为哪怕只是写这么一点东西他都差点没写完，在穿回去的前一个小时还在疯狂赶作业。
第91章
这一次穿越回来大概是韩星霁最疲惫的一次，带的东西也不算多，只有一套子爵装束的仿制品，剩下就是他的作业。
把作业打开看着还没写完需要收尾的策论，他直接眼睛一闭，把作业往旁边一扔——睡觉！
幸好楼时巍给他的时间还挺宽松的，要不然他可能真的写不完，最主要的是这一份只是他的草稿，因为写的太着急而字体十分狂野，再努努力就可以发展成狂草了。
所以写完之后他还得重新抄一遍，紧赶慢赶总算是把作业写完了。
等写完之后他在床上躺了半天，还是马少前过来跟他说学堂的窗子已经装好了才精神了一下。
他看着马少前有些诧异问道：“这么快？”
马少前笑着说道：“之前安排人去买了打磨好的蚌壳回来镶嵌，虽然贵了一些，但节省了不少时间。”
蠡壳窗贵归贵，用的人还是不少的，蠡壳窗本身也会存在破损脏污的情况，所以将作监一般都会打磨出一批蚌壳进行备用，如果有人需要就直接按照窗棂的款式打磨镶嵌。
韩星霁立刻起身说道：“走，去看看。”
新款式的蠡壳窗做的效果还不错，虽然纱窗密度大了一些，但总比密不透风要强。
屋内书案和座椅都已经排放整齐，黑板也挂了上去，粉笔还没有做好，但等他开课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韩星霁绕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等回去之后安排课表的时候才想起来中午还有一段午休的时间呢。
他不由得找到薛翼问道：“你们在学堂的时候午饭是怎么解决的？”
薛翼说道：“看情况，带饭或者安排人送饭都可以。”
韩星霁问道：“学堂不管饭吗？”
薛翼一脸震惊：“哪儿能让先生做饭呢？”
韩星霁一脸无奈：“谁说让先生做饭了？当然是准备一个小食堂啊。”
薛翼挠了挠头：“这个啊……这个就不知道了。”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算了，别人怎么办我也怎么办吧，不过还是弄个小厨房，回头我跟阿娘说一声派个厨子过去。”
他跟薛翼两个人吃饭安排一个做饭的人过去也挺好的。
至于其他人自己想办法吧，他也不太敢弄食堂，不知道每个人的口味和身体情况，这年头对过敏了解的可能不多，万一出现什么过敏现象或者腹泻之类的就很难说清。
薛翼当然是没有意见的，他正沉浸在马上要当班长的喜悦之中。
而韩星霁则沉浸在马上就要交作业的惶恐之中。
哪怕告诉自己已经写了很多，但他还是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没写完一样。
当他在课前拿着一沓纸过去的时候，就连楼时巍都略有些诧异：“写了不少。”
韩星霁的字如今已经比较有样子了，不像初学者那样控制不住写大，大小都比较合规，在这种字体之下写了七页策论可以算得上是长篇大论了。
楼时巍估算了一下这孩子大概也就用了一天的时间写这些——韩星霁跑到子爵府搞学堂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至于韩星霁说的什么之前就写了只是没写完，楼时巍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凡这小骗子真的写了一半都不是当时那个表现，说不定还会直接把一半拿给他看证明自己真的写了。
看着韩星霁低着头颇有几分萎靡不振的模样他虽然有些心软，但还是说道：“长点记性，下次不要拖到最后再写。”
韩星霁老老实实答应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楼时巍拿走那份策论之后一连两天都没来找他，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总算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他转头就收拾收拾准备开学，算一算正好三月份了，天气暖和的确适合开学。
开学的第一天韩星霁打算先开一个班会，让学生们身边最少跟着一个能做决定的监护人，至于是什么身份无所谓，大家族的孩子父母都忙，也不能强求人家过来。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开学当天他这个小院子可热闹得很——家长比学生都多。
有的是来了祖父祖母，有的是父母来了，还有祖父祖母以及父母都来了的，更离谱的是甚至连家里兄长都带了来。
韩星霁一看这个场景人都麻了，开始思索这些孩子去学堂是不是也都这个阵仗。
他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教室还是小了，如果只是放这些家长也就算了，但问题是家长们身边还要跟着侍从侍女，算下来好几十号人，教室原本只是按照十几个人的规模来设置的，哪里放得下他们？
环视一周，发现家长们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时候，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准备不周，让诸位挤在一起也不合适，这样吧，还请随我移步去玄鹤院。”
玄鹤院就是被银杏树笼罩的那个院子，在装修教室的时候他让人把这里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头午休的时候来这里，天冷天热就去屋子里，不冷不热就在树下乘凉睡觉，怎么想怎么美滋滋。
所以这个小院虽然没什么高山流水之类的东西，但布置得还挺好看，尤其是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草坪，踩上去十分绵软。
在转移阵地的过程中他让人去临时搞来了许多把椅子，这才勉强算是在户外开了一个简单的家长会。
说实话，面对这么多高门贵族说他不紧张是假的，唯一的底气大概就是这个时代对先生还是足够尊重的。
哪怕这些人身份地位高，但韩星霁也不差什么，子爵外加先生的双重buff足以让他能挺直腰板说话。
他环视了一周说道：“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客套话不说，我先说几个需要注意的点，先是关于课程安排，我这里是学年学期制，初步规划是办三个学年，三年之后毕业。这三年之中，是每年三月到六月底七月初是上半学期，七月初一开始放暑假一直放到九月初一，九月初一到十一月初一是下班学期，两个学期为一个学年，十一月初一开始放寒假，到来年三月初一，我这样说家长们能理解吗？”
“那个……为什么要放那么长时间的假期？”
韩星霁放眼望去发现是长林侯，还算是个老熟人，没想到薛翼还是把他家的孩子给选上了。
他笑了笑说道：“因为那几个月天气都比较恶劣，出门对于小孩子来说有点难受，当然主要也是给我留一个备课的时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诸位一定要坚持把孩子送来我这里，但既然收了就总要教他们一点用得上的东西，不过我本人文化有限，所以很难持续性的教导，还希望诸位家长能理解。”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给孩子一个盼头，这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学习给谁谁都受不了，他自己卷是因为有内动力。
小孩子就不一样，告诉他们学习一段时间之后有一个超长的假期应该会听话一些。
不过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在家长看来小孩子放什么假，天天学习都来不及还放假。
所以他话里话外的重点都在暗示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模糊假期的真正作用，同时希望这些家长能把小祖宗们带回去——上个学全家出动不是小祖宗是什么？
他还以为送到他这里的都是一些家中不重视的庶子或者旁支的孩子，但是看这架势……到底什么情况？
然而下面一群长辈似乎没听懂一样，长林侯甚至还笑呵呵说道：“苍梧子，哦，是韩先生果然认真负责啊。”
最离谱的是他这么说还有一堆人在附和！
行吧，看来这些人是不打算把孩子带回去的，他只好又说道：“还有教学方面六经我这里会教导一些背诵以及初级的释义，但是想要深入学习可能还是困难一些，因为我自己也没读完。”
他说到这里还停顿了一下，再一次重申他没读完这些之后还是没人搭理他这茬。
韩星霁只好继续往下说：“目前开课的话是以术数为主，六经为辅，可能还会有一些涉及到格物的课程，除此之外就是体育，这个课程主要是锻炼一下体能，至于骑马驭车之类的麻烦各位家长私下里去教，毕竟我也不会。”
他说完现场家长都笑了，韩星霁说不教这个倒是正常，他要教大家才要担心呢。
林林总总一大堆事情说完之后，韩星霁还给了家长沟通时间。
广穆伯立刻迫不及待问道：“韩先生，不教时政吗？”
韩星霁愣了一下：“他们还小，现在接触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广穆伯立刻说道：“不早不早，都十来岁的年纪了，该懂点事了。”
韩星霁：……
行吧，忘记古代跟现代不一样，十岁在他眼里是孩子，但在这个时代都可以开始考虑婚事了。
他笑着说道：“时政这东西我也不妄议，更何况我没有经验说的也不一定对，万一说错了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韩先生可别这么说，您肯教这小兔崽子一二都是他的运气了。”
韩星霁思索一番说道：“时政就算了，不如我教他们读史吧，我这些时日读了不少史书，对此还有些心得。”
“读史？”广穆伯有些诧异：“这……跟时政有什么关系？”
韩星霁负手说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
后世人人都知道的三句话在这个时代却可以算得上是振聋发聩，刚刚还热闹的现场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第92章
韩星霁原本以为开个家长会最多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交流了一天。
除了之前说的那些，他还重申了上课不许有小厮在旁边伺候。
他说完之后立刻有小朋友不高兴地说道：“那谁给我磨墨啊？”
韩星霁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手干什么用的？”
他自认为当着家长的面已经很温和了，但小朋友还是有点被吓到的样子。
他都忍不住疑惑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不仅是小朋友，竟然连原本要说话的家长都闭上了嘴。
韩星霁生怕自己太凶给人留下不太好的印象连忙说道：“这主要是为了培养他们独立自主的能力，除此之外还有书案要自己收拾，教室也要轮流打扫，若是觉得不合适可以提出来沟通。”
当然韩星霁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所以实在接受不了的可以回家。
古往今来，他大概是第一个还没开学就疯狂希望家长把孩子带回去的先生了。
至于带回去教室是不是白布置……这不还有他弟弟吗？
然而没有人开口反对甚至一个个都还对他挺客气。
韩星霁深深觉得在这个时代老师的确是个很神圣的职位，要知道除了他弟弟，所有孩子的家长都比他的爵位高，再加上算下来辈分也要高一些，所以平时见到这些人他都要行礼的。
结果现在他不仅不需要行礼，这些人还都对他很客气，当老师真不错。
韩星霁对自己的新职业多少满意了一些，在家长会结束之后把人放回去，告诉他们明天开始上学，但是因为他自己也要上学的缘故，所以下午开始上课一直持续到天黑。
韩星霁说完之后忍不住叹口气：“哎，我这又当学生又当老师，大概是天下独一份了吧。”
长林侯笑着说道：“能者多劳嘛。”
韩星霁心说那我的事情也太多了一些，不过他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头请假不上体育课了，这样每隔一天下午他就能早一些开课。
反正他也不打算干什么，骑马已经会了，射箭马马虎虎，驭车……驭车大概是他这一生都参不透的难题，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韩星霁一边盘算一边带着薛翼回了家，结果差点没进去家门——他们家门口停满了各种各样的马车，看样式主人至少是个子爵。
他跟薛翼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纳闷，今天不是休沐日啊。
一到休沐日不是舒云来夫妇去参加宴席就是他们在家开宴，他们俩兄弟已经很习惯了。
只是今天还没到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他们两个没办法只能从后门回家，满心大写的离谱。
进去之后长史立刻跑过来说道：“哎呦，我的大公子您可回来了。”
韩星霁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长史说道：“家里来了许多客人都是来询问学堂事情的。”
韩星霁皱了皱眉：“学堂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人选都定了下来，他们还来做什么？”
“想问问您能不能加人呗，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郡主和郡马都头痛得很。”
韩星霁脚步一顿，他肯定不想教那么多，主要是他哪儿有那个时间啊。
教孩子又不仅仅是讲课就行了，他还要布置作业，布置完作业还要批改作业，这些都要时间，他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啊。
可是连舒云来跟薛轻舟都无法应付的人，他大概率也不太好拒绝，拒绝太厉害只怕要撕破脸。
他真的纳闷了，自己这个学堂到底是什么香饽饽啊，了不起也就是环境好了一点，他本人是远近驰名的“文盲”，怎么一个个都上赶着送他这里来？
他问道：“阿娘没告诉他们我不想耽误孩子吗？”
长史无奈：“说了，但是他们说反正也就每天下午学习一段时间，不耽误。”
放到后世就相当于给孩子报了一个课外辅导班而已，白天该学什么还学什么，自然是不耽误的。
韩星霁下意识的摆弄了一下腰间的玉佩，碰到荷包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抬头说道：“你告诉阿爹阿娘先撑一会，我去搬救兵。”
他说着把薛翼交给长史转身就走，长史连忙问道：“大郎去找谁？”
韩星霁大声说道：“摄政王！”
长史：？？？
虽然摄政王出马肯定能搞定这些人，但问题是摄政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去处理你这种小事？
然而韩星霁人都跑了，他也只能就这么回去复命。
韩星霁上车之后就催促牛马二人说道：“快，去摄政王府。”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荷包里拿出了之前郭甸交给他的令牌。
当时郭甸说有这一枚令牌可以出入摄政王府而无需等待，但这枚令牌只能去一个地方就是摄政王的书阁，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来求见摄政王。
至于为什么要去找楼时巍……之前楼时巍让他无需担心，不就是要帮他处理吗？也别等以后了，赶紧救命吧！
他原本还担心楼时巍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见他，结果万万没想到他见不到楼时巍的原因是对方还在议事！
韩星霁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只剩下了天边一缕朝霞，下值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然而摄政王居然还在加班！
出来接待韩星霁的是管家，据说长史也在跟着议事。
韩星霁在知道之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我冒昧了，待下次送上拜帖再来拜会摄政王吧。”
他都忘了楼时巍是个大忙人，想要见他得排队才行，不比见皇帝容易。
不对，韩晓这货一天到晚也不做正事，见他可能都比见楼时巍容易一些。
他要走管家却笑眯眯的拦住他说道：“大王有命，让苍梧子在偏殿稍等。”
可问题是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舒云来和薛轻舟万一扛不住了怎么办？
只是楼时巍都发话了他也不敢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想了想转头对马少前吩咐说道：“你回去告诉阿爹阿娘一声就说我在摄政王府。”
他说着对着马少前眨了眨眼，马少前立刻会意说道：“是，小人这就去禀报郡主郡马。”
顺便让大家都知道。
韩星霁见他明白便放心等待，反正就是借用摄政王的名头，怎么用不是用啊。
退一万步讲，他也算是有个理由不回去，只要他不在，舒云来和薛轻舟不松口也没人能怎么样。
韩星霁跟着管家一路去了偏殿，然后被投喂了一堆零食水果。
不得不说，到底是王府，春天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有好几种水果吃，虽然比不上后世，但这年头的生产力就这样，再加上大雍地盘也就三分之一个中原，气候变化不大，所以很多水果都需要储存或者用特殊手段反季节上市。
韩星霁本来就还没吃饭，此时也觉得肚子有些饿，干脆也不客气守着果盘和点心盘吃。
只是一边吃一边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谈话声，他下意识认真听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了两个字“互市”。
他现在对这两个字可是太敏感了，听到之后就不由得开始思索自己没有写完的那一部分。
想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作业都交上去了他还想这些做什么？
不过，这么晚了楼时巍还在为了互市的事情操心吗？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在偏殿都能听到？不会他距离楼时巍的办公室就一墙之隔吧？
韩星霁下意识四下看了看——刚刚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敢放肆打量，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他看也没关系。
当初进皇宫他都敢偷看，结果到了摄政王府就自觉管好了自己的眼睛。
结果这一看他就差点被自己噎死——何止是一墙之隔啊，直接就隔了一个屏风啊。
屏风还是镂空的，他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坐在首位上的楼时巍看过来。
韩星霁捂着嘴锤了锤胸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就正襟危坐不敢再放肆。
而另外一边的楼时巍收回了目光，转头对着管家吩咐了一句什么。
过不多时，就有王府侍女陆续送上了几盘糕点，为首的女官微微躬身说道：“大王吩咐送来的，苍梧子慢用。”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虽然他知道在别人家里毫无顾忌的吃喝不太好，但……这些糕点闻起来好香啊，他甚至闻到了肉香！
没有哪个饿肚子的人能够抵抗得了这种诱惑，韩星霁忍了半天想了想反正是摄政王吩咐人送过来的，那就是让他吃的意思，也不用不好意思。
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之后他就开始享用这些糕点。
别说，味道的确都还不错，不过吃多了就觉得少点什么——没有甜味的糕点有些别扭啊。
这里面倒是有一些个别的带着一丝丝清甜味道，不过以韩星霁的经验来看那些应该是用发酵过的大米做的，也就是醪糟。
这个时候的酒都是浊酒也就是米酒，醪糟大多都会用来做一些糕点之类的，做完之后会带着食材本身的清甜，味道虽然不错，但还是差一点。
堂堂摄政王连好吃的甜点都吃不上也是有点惨，回去得问问甘蔗的寻找进度了。
韩星霁一边吃一边神游天外，完全没听隔壁到底在说什么。
当然他也有故意的成分，朝廷大事……能不知道还是别知道吧，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多想，这不是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嘛。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楼时巍的声音：“你娘是不给你饭吃吗？大晚上跑到本王这里蹭饭？”
第93章
韩星霁顿时一个机灵，转头看去发现楼时巍正绕过屏风走过来。
他立刻擦了擦嘴站起来说道：“不是，是我回家没来得及吃饭。”
楼时巍看着他嘴角的残渣有些无奈地从袖子里拽出一条丝巾丢给他说道：“擦嘴。”
韩星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小心将嘴边的残渣擦掉。
楼时巍看着他问道：“什么事这么急让你大晚上来找本王？”
韩星霁长叹了口气：“还是办学的事情，大王也知道之前属下都已经选好人，其他没选上的也通知到位了，结果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又跑去了属下家里，阿爹阿娘都拿他们没办法，属下也不知道还要怎么拒绝才好，所以……就来找大王了。”
他说完就充满希望地看着楼时巍，之前你可说过让我别操心这个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楼时巍听后略一挑眉：“他们又去找你了？你今天做了什么？”
韩星霁有些纳闷：“没做什么啊，就是开了个家长会。”
“家长会？都说了什么。”楼时巍靠坐在椅背上姿态很轻松，也不知道是因为夜晚光线没那么强，还是因为他穿的是常服的缘故，此时此刻的而他显得比平日里要柔和很多。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一份柔和让韩星霁放下了以往的戒备，开始坐在那里嘀嘀咕咕回想着自己今天都做了什么。
可不管做什么都是他跟那些家长之间的事情，跟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楼时巍听着他念叨也不烦，让人端上了蜜水，不过在他端起水盏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句话不由得停顿了一瞬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以史为镜？”
韩星霁这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继而又想起来这话好像是千百年之后一位皇帝说的。
他轻咳一声说道：“属下就……乱说的。”
楼时巍喝了口水说道：“乱说都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王太傅说得没错，你的确是秀外慧中。”
韩星霁听了之后忍不住满头黑线，还说他乱用词语，这个词语难道不是形容女孩子比较多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家那些人要怎么搞？
他看向楼时巍很希望摄政王能给他出个主意，结果楼时巍却只是说道：“今日太晚，已经过了宵禁，那些人应该已经离开。”
韩星霁眨了眨眼，哦，对，他都忘了宵禁这回事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宵禁这个东西，但是他没有感受过，毕竟这时代没啥好玩的，而且天天忙得他恨不得沾枕头就睡，基本上天黑之后他书都不会多看，生怕这个时代的油灯光线不好把他搞成近视眼。
一来二去倒是忘了宵禁这码事，他认真想了想说道：“所以以后属下要拖到快到宵禁才回家吗？”
楼时巍听后忍不住抬手敲了他脑门一下：“这你也想得出来。”
韩星霁捂着脑门一脸茫然地看着楼时巍，楼时巍最后说道：“今日你先在王府住下，那些人本王会提醒他们。”
韩星霁顿时一脸惊喜，他都没想到楼时巍会亲自出面，于是他笑嘻嘻说道：“这么点小事还劳烦大王，真让属下心里过意不去。”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觉得过意不去就把那篇策论上没写完的写完吧。”
“啊？”韩星霁顿时有些心虚，目光游移小声说道：“都……都写完了啊，属下都写了那么多呢。”
楼时巍起身抬手捏住他的后颈说道：“写没写完你心里清楚。”
韩星霁只好哭丧着一张脸顺着楼时巍的力道跟着他进了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楼时巍还特地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张书案，笔墨也都给准备好了，当然宣纸没有，所以只有竹简。
楼时巍坐下来说道：“本王这里没有纸，倒是要委屈苍梧子用竹简了。”
韩星霁更是心虚，之前他还答应楼时巍做纸来着，结果他手头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搞这些。
他小心看了一眼楼时巍说道：“大王，属下……属下还是不在这里打扰您了吧？不如随便给我找个地方去写？”
自己写作业跟在班主任眼皮子下面写作业不是一回事啊。
楼时巍看都没看他，只是丢了一句：“老实写。”
韩星霁只好叹了口气抓起了毛笔，就在他刚准备磨墨的时候旁边立刻有小厮上前帮他磨好了墨。
以往这种事情都是他自己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忙，着实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抓着毛笔思索了一下，这一部分其实他之前已经有思路，甚至连大纲骨架都列了出来，最后因为时间的缘故没写出来也有些遗憾。
既然被楼时巍看出来了那就老老实实写完了吧。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受到了触动，楼时巍在为这个国家殚精竭虑，在别人都可能已经入睡的时候他还在工作。
以前他看到历史上描写楼时巍力挽狂澜只会觉得心潮澎湃，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在三任皇帝都不靠谱的情况下扛着一个国家从弱小到最后一统天下，这意味着他要付出许多心力才行。
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无动于衷，至少韩星霁做不到。
楼时巍让他写策论应该也不是跟他过不去，或许是真的从里面看到了一些解决办法。
他写的东西固然不成熟，但若是能给对方一些启发，写就写了吧。
唯一让他痛苦的是竹简真的不好写，表面比宣纸要光滑很多，反正写得他很不习惯。
楼时巍本来还做好了韩星霁各种撒娇耍赖不肯写的准备，没想到书房就真的这么安静了下来。
批完两份奏疏之后，他转头看了一眼韩星霁，发现小孩正皱着眉头写字，虽然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却写得很认真。
楼时巍甚至特地注意了一下他的手，仔细看看发现韩星霁的手的确很稳，稳到了一点都不像一个初学者——算一算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一个多月。
他目光柔和了不少，肯努力上进的人总是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
楼时巍教过的孩子也不算少，之前他觉得韩子韶和韩子攸已经很努力认真了，但现在看来还不够。
尤其是对比之下就更清楚地发现韩子攸和韩子韶的认真是有目的性的，他们会揣摩作为摄政王的他喜欢什么，然后往那方面努力。
楼时巍甚至知道他们身边还有幕僚帮忙搜集有关于他的各种消息，为的就是投其所好。
韩星霁就很简单，他觉得有用就去学，写的策论也带着更多自己的风格，不是为了迎合他，而是真的用脑子去思索这些东西。
处在他这个位置明里暗里顺着他的人都很多，像是这样保持清醒的人越来越少，所以他还挺喜欢看韩星霁的策论的。
哪怕里面很多东西显得稚嫩，但明显是他自己的思路，最主要的是每次以为差不多探到底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小兔崽子还有更多的东西在藏着。
这让楼时巍有些奇怪，你说他想做淡泊名利的名士吧，看起来也不像，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藏？
他若是不藏别说一个小小的侍郎，至少现在都能直接出仕了。
除非那些策论其实并不是他所写，而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所以他不敢太过锋芒毕露怕露馅。
也正是因为有着一份怀疑，楼时巍这才把韩星霁留了下来，想要看看这小兔崽子到底是真的胸有沟壑还是照猫画虎。
正在埋头苦写的韩星霁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一抬头就发现楼时巍正在看着他，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沙漏顿时有些心虚：“大王是不是要休息了？要不您先去睡吧，属下换个地方继续写。”
他本来想说自己留下接着写的，但是忽然想到这里是楼时巍的书房，不知道藏着多少机密，还是别留下来吧，出点什么事情他浑身上下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楼时巍收回目光说道：“写你的。”
他的奏疏还没批完哪里能睡？
韩星霁看着他书案上那一摞忍不住咋舌，这得批复到什么时候去？
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忙到了凌晨时分，韩星霁一开始还能挺直腰背用最标准的姿势写。
然后写着写着背就逐渐弯了下来，到最后他甚至都快趴在书案上了，速度也从一开始的奋笔疾书到后来的需要停顿一段时间。
脑子都困迷糊了，写了上句都可能一时想不起下句想要写什么。
下人送来热水的时候韩星霁抹了把脸说道：“给我来一点冰水。”
他需要刺激一下大脑，再这么下去一晚上都写不完。
哎，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赶作业的苦，没想到在楼时巍手下尝到了第一次。
侍从应了一声，不过他还没退下去，楼时巍便说道：“困就去睡。”
韩星霁抬头看向楼时巍又看了看自己的策论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这篇策论撑死刚写了一半，要是继续写肯定要写到天亮。
可是看楼时巍这样子似乎还不打算去睡，他先走好像也不合适。
他最后还是忍痛说道：“属下还是写完再去睡吧。”
楼时巍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迟疑了一瞬这才放下手里的竹简说道：“本王也要去休息了。”
旁边一直一脸欲言又止表情的管家顿时变得欢天喜地，连忙张罗着让人准备洗漱用品。
他既然要走，韩星霁自然也不坚持，痛痛快快放下笔起身准备去睡觉。
他跟管家一同走在楼时巍身后，管家略微落后两步凑到他身边说道：“苍梧子以后还请多多过来写策论啊。”
韩星霁瞪大了眼睛所有的困意都被吓跑了：你是魔鬼转世吗？
第94章
管家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也没说别的，韩星霁跟着下人去往客房，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想了想觉得这份策论不能再发散下去了。
万一里面有哪一点没详细写，到时候楼时巍还要让他继续补充，那真是这辈子都写不完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韩星霁脑子里想着这些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做梦写策论。
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这一夜压根没睡过一样。
他起来看了一眼沙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真的已经日上三竿。
不过为什么没人喊他啊？这个时间点楼时巍应该已经去上班，他也该去上学，还有楼时巍不在的时候他怎么进书房拿他没写完的策论啊？
以为楼时巍已经出门的韩星霁在发现早饭要跟他一起吃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他没问楼时巍为什么没上班而是思索今天是什么日子，以摄政王工作狂的属性来看，应该不会存在翘班的情况。
左思右想之后韩星霁才想起来今天是休沐日。
他坐下来看着食案上的早饭发现楼时巍日常生活似乎过的还挺朴素的，至少早饭这一块还不如郡主府花样多。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陈设，大多都半新不旧，一看就是用了很久的那种。
韩星霁一边观察一边脑子里转着各种想法。
坐在上首的楼时巍忽然开口问道：“昨夜没有休息好？”
韩星霁立刻坐直身体说道：“还行，有些择席所以睡得晚了些。”
楼时巍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说谎。”
韩星霁：……
他有些委屈，不熟悉环境怎么就说谎了？
然而楼时巍也是真的不信，这孩子没被找回来的时候不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也没好到哪儿去。
更不要提他跑到镜国去炸这炸那的时候可看不出择席。
好在楼时巍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没睡好，韩星霁略有些松了口气，悄悄抬头看一眼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是真的松早了——楼时巍正拿着他还没写完的策论在看。
他忍不住小声说道：“大王，我还没写完呢。”
“无妨，本王只是粗略看看。”
只要大致看一眼就能解开他的怀疑。
这份策论虽然有很多涂改的痕迹，但从整体思路和写作风格来看的确是跟之前的策论一脉相承，除非韩星霁提前背下了一整篇策论，否则可以肯定这些都是他自己写的。
而背下来的可能性太低，里面很多涂改痕迹甚至能够让人猜测出当时韩星霁在想什么，也就是说他的确是一边想一边写的。
只不过到后来就有些乱，思路有些断断续续，字也变得潦草起来，一看就知道困得厉害。
想到昨晚韩星霁眼睛都快闭上还在努力写策论的模样，楼时巍忍不住微微一笑。
而坐在下面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韩星霁则有些懵了，什么情况？怎么还看笑了？是他想得太简单还是写得不够好？
就在韩星霁绞尽脑汁的时候，楼时巍放下竹简说道：“这份策论本王看过，你想的那些还不错，剩下不必再写了。”
可以看得出来韩星霁在讨论一些宏观方面的东西时还行，但是一旦落到具体操作就体现出了经验不足的问题。
他或许对民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对犬戎了解太少，很多东西就想的简单了一些。
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来，若培养得当，便是丞相也能做得。
楼时巍心情很是不错，作为执政者最怕的不是后来居上，而是无人可用。
韩星霁听说不用写作业还愣了一下：“真……真的不用写了吗？”
楼时巍轻轻颔首示意他没有听错，韩星霁觉得自己应该是开心的，谁喜欢动不动就增加作业量并且还要按时按点完成啊。
然而作业刚写了一半就不用写，对于他这种完美主义者而言就很难受了。
他犹豫了半天才问道：“是……是属下哪里没写好吗？”
他想不出为什么楼时巍又改变了主意，但是写一半就不写总觉得不上不下的。
楼时巍见他皱眉沉思，难得有了些许耐心说道：“你对犬戎了解不深，有一些地方写得偏了些。”
韩星霁听后瞬间了然，他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后世虽然也对犬戎有许多研究，但大多都是从史书或者是一些文物上提取信息。
犬戎没有文字留存下来就是考古最大的障碍，对比起来反而是现在的大雍可能更清楚犬戎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一想他那份策论的确没有继续写的必要，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写也写不到重点。
他想到这里下意识抬头问道：“那怎么才能了解犬戎呢？”
楼时巍沉吟半晌转头说道：“去将第三排书架南边第三份书卷都拿来。”
侍从立刻领命而去，过不多时就抱着一堆竹简过来。
真的是一堆，粗略看去至少有七卷竹简。
楼时巍示意侍从将竹简交给他说道：“这里是有关犬戎情况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犬戎历史的一部分，你先看，等你看完再说其他。”
韩星霁看着那一堆竹简人都要傻了，深恨自己刚刚嘴贱，你说说你求知欲那么旺盛做什么？
然而在楼时巍面前他还要开开心心收下来并且保证说道：“大王放心，属下一定认真看。”
楼时巍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略一挑眉说道：“的确要认真，本王可是要考校你的。”
不是，你这么有空闲的吗？
韩星霁忍住了没问出这句话，只能苦哈哈的抱着竹简告辞。
等他到家的时候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还没解决啊，那些堵着他要把孩子送过来的贵族们要怎么办？
只可惜现在也没办法再去问，只好等回头再去跟舒云来商量一下。
白天不能念叨人，他刚带着马少前和牛无裁两个人进门就遇到了舒云来，舒云来看着马牛二人手里抱着一堆竹简不由得意外：“这是从哪儿来的？”
韩星霁唉声叹气说道：“是大王给我的，让我读完，还要考试。”
舒云来一听便笑道：“别不高兴，大王这是看重你，他那里的书都是他亲手所抄，平日里爱惜得很。”
韩星霁略一愣，这么一想倒也是，这年头书籍本来就贵重，更何况是亲手所抄。
楼时巍要是真的很看重他的话，将来就算秘密曝光应该也不会干掉他吧？
这么一想，韩星霁就忽然有了信心。
他一边让牛马二人把竹简放到他的书房一边问道：“昨天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问，那些人怎么说的？他们今天要是再来那我就到外面躲到宵禁的时候再回来。”
舒云来看了他一眼说道：“宵禁？为什么要等宵禁？”
韩星霁乐呵呵说道：“等到宵禁他们就得回去了啊。”
舒云来一脸惊奇：“你为什么会觉得宵禁对我们有用？”
韩星霁：？？？啥玩意？古代的宵禁不是很严格吗？
等舒云来解释之后他才明白宵禁的严格也是分人的，或者说是封建时代大部分律法都是用来约束平民，而贵族豪门除了那几条非常严重的罪名，比如说造反之类的，基本上这些小法规法条都碍不着他们。
就算违反了宵禁又怎么样呢？别说金吾不敢抓人，就算真要治罪也可用钱赎罪啊。
这年头除了一些严格规定必须服刑的罪名，其他都是可以用钱来赎，就相当于后世一些罚款的措施，他们这些人谁又缺钱呢？
韩星霁听了之后立刻双肩一垮：“啊？没用啊？那怎么办？”
“昨天大王不是派人来了吗？你还担心什么？”
舒云来很是奇怪，韩星霁自己说的要跑去向大王求助，怎么此时又不记得了？
别说当时舒云来还觉得韩星霁未必能够求助成功，结果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韩星霁一愣：“大王派了人来？说的什么？我昨天到那里的时候大王正在议事。”
舒云来说道：“大王也没说什么，只是跟我们说你被他留在王府教导，接下来可能会很忙。”
不需要说太明白，点到为止已经足够让那些人清楚这是摄政王在警告他们。
所以当使者走了之后，那些人陆陆续续也跟着走了。
韩星霁问了一下使者过来的时间，这才发现那时候楼时巍其实还在跟别人议事，而他……正在埋头苦吃。
所以从一开始楼时巍就应该知道他的来意的，可是居然也不告诉他，让他到今天还在发愁，这什么恶趣味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解决了后顾之忧，韩星霁着实松了口气这才问道：“他们怎么突然又上门了？之前选完人他们也没表示抗议啊。”
从发通知选中学生到家长会中间隔了近十天啊，这十天之内那些人都安静的很，怎么突然又跑来了？
舒云来说道：“应该是你昨天开家长会说明要教导时政吧。”
韩星霁立刻说道：“我可没说要教时政，我说的是要教历史。”
这个时候薛轻舟从一旁走过来说道：“教史也足够了，识货的人都知道学史是除了学法之外最重要的。”
大雍以法治国，法条严苛细致，所以严格说起来是比经书还要重要的东西。
宫中书馆从一开始就在教导法学，所以才会出现韩星霁过去插班是从比较基础的《大尚礼记》开始，因为法学已经讲完了。
韩星霁挠了挠头：“可是能讲史的先生多了，何必来找我？”
哪怕家族没什么底蕴，但有钱还找不到合适的先生吗？实在不行还能想方设法送到名师那里去呢。
薛轻舟说道：“可不是每个学史的人都能说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这种话的。”
他说完还是品了一下，深觉这三句话中有大智慧。
想当初他还觉得把薛翼扔给韩星霁教导有些不放心，应该再找一个先生，可现在他发现他家养着的这个就是天下最好的先生啊。
韩星霁震惊地瞪大双眼：“都知道了？传得这么快吗？”
当然快了，贵族圈子的八卦传播可是特别迅速的，很可能事情是上午出的，下午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如果不知道那就意味着层次没到。
舒云来帮他整理了一下碎发骄傲说道：“就凭这个足够他们要上门求学了。”
她没读过书所以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以往这些人跟她交流都喜欢拐着弯说话，不是不想让她听懂就是暗中嘲讽。
结果昨天这些人也不兜圈子了，一个个也都会说人话。
十分清楚的表明就是冲着学史来的，想让孩子跟着韩星霁学。
韩星霁心说以后是真的不能乱说话，他以为古代通讯不够方便，但是没想到人家人多啊，通讯不方便直接派人跑腿也能把八卦给传出去。
“算了，不管了，反正他们也不会来了。”
不管怎么说被肯定的滋味还是挺好的，韩星霁很是快乐。
薛轻舟在一旁说道：“那可不一定，这些人明面上的不行还能暗中行事呢，可别小瞧他们。”
“不能吧？”韩星霁有些迟疑：“大王都开口了，他们还会这么夸张吗？”
舒云来看得倒是明白：“就因为大王开口，所以他们会比之前更执着。”
一个写了一篇策论能让摄政王拿到小朝会上讨论的少年人，对史书了解透彻，并且还是摄政王的关门弟子，这还不够吗？
“等会，摄政王的关门弟子又是什么意思？”韩星霁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舒云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昨天大王派来的人不是说了把你留在府中教导，这不是关门弟子是什么？”
她说着便开心笑起来拍着韩星霁肩膀说道：“好好跟着大王学，以前跟在大王身边的书童如今都已经是将作少府了，这么多年来大王还从来没有把人留在府内教导的。”
韩星霁：……
第95章
韩星霁听后只觉得事情很麻烦，被摄政王看重的后果可能就是被无数人盯着，想要把他拉下来的，想要蹭好处的各种各样。
别的不说，就连他去书馆上课都觉得同窗跟以前不一样。
韩晓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分析不出什么东西，韩子攸跟韩子韶则是非常明显地不服气。
至于其他人……韩子善已经唉声叹气的在问他的学堂收不收大宝宝了。
“大宝宝？”韩星霁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什么大宝宝。”
韩子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这么大的宝宝。”
韩星霁没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一边去。”
“哎，我说真的，我大哥最近天天想把我送你那里去学史。”
韩星霁叹了口气：“我教史也就是随便教教，正经教导的是术数啊，其他都是看备课情况来的，不是专门教导史书，更何况我不信你没读过史，少来凑热闹。”
韩子善有些惭愧说道：“史书太枯燥了，我不喜欢，所以还真学的不太好。”
韩星霁挑眉：“既然学的不太好那就说明不感兴趣，干嘛还非要让你去学？更何况全班都是八到十岁的孩子，你一个十七岁的过去坐在那里不觉得别扭吗？”
韩子善认真说道：“觉得啊，这不是有子培陪着我吗？”
一旁的韩子培满脸迷茫地抬起头：“啊？”
韩星霁忍不住皱眉，韩子善看到立刻便说：“哎，其实你也不用发愁，我大哥就是烦我一天到晚放课就乱跑去玩，他恨不得我跟你一样天天学习，这样，以后放课我们就跟你走，你讲你的课，我们就当是过去找个地方躲清静，这样也算是跟我大哥有交代了。”
他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韩星霁只能无奈说道：“那你别捣乱啊，捣乱我就把你丢出去。”
韩子善笑着捏了捏他的胳膊说道：“你这小胳膊小腿可丢不动我。”
韩星霁冷笑：“我身边还有护卫呢。”
不是他说C3C4两个人的身手绝对算是一流的，更何况他还在想办法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把陈队长他们调过来。
那几个人整好凑成一个伍，到时候这一个伍的战斗力绝对能秒杀大多数伍。
韩子善听后连忙摆手说道：“别别别，我就那么一说，你放心我肯定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
韩星霁应了一声说道：“准备上课吧。”
韩子善见他答应着实松了口气，他真的担心韩星霁不愿意来着。
实际上韩星霁多少也明白韩子善的兄长未必是真的想让弟弟学什么，只不过是想让韩子善跟他多来往罢了。
这些时日他上课和放课时在路上时不时会遇到有人跟他打招呼，这种情况在以前几乎就没有出现过。
哪怕有了爵位，你也不过就是个空壳子，人家未必把你放在眼里，然而现在多少有些不同。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些人冲着他本人来的概率能占据百分之四十就不错了，大部分都还是因为楼时巍。
自古以来，皇帝、权臣身边的红人大多都会被人追捧，他现在能有清净第一方面是因为不乱跑，从两点一线变成了三点一线，还有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在朝中任职。
因为没有官职大家就不太确定他在楼时巍那里的作用是什么，越是地位高的人拉拢人的时候越会小心，甚至会仔细调查避开对方的雷区，万一交好没成反而交恶，那不是得不偿失嘛。
韩星霁冒头的时间太短，所以他还能有几天清净，他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在这之前他需要把身边“填满”。
身边有了人，其他人想要凑过来首先就要过这些人的关，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帮他挡掉那些他不想见的人。
简单来说他答应韩子善靠近就是互惠互利，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行的，哪怕韩子攸跟韩子韶两个人对他释放出善意他也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韩星霁还是挺喜欢跟韩子善聊天的，韩子培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没那么多小心思。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两个真的没有帝王之资，无论历史进程有没有受到影响都不会选他们当皇帝，这才是韩星霁放心大胆跟他们往来的原因之一。
韩子善是个行动能力很强的人，当天下午就要跟着韩星霁过去。
韩星霁倒也无所谓，带着韩子善和韩子培就去了他的课堂。
小朋友们对他们突然多了两个大同学表现的还挺拘谨，韩星霁解释说道：“这两位是我同窗，过来玩的。”
同窗啊，小同学们肃然起敬，乖乖问了声好。
韩子善和韩子培打了招呼之后就开始好奇地参观这个教室。
坦白说，这教室看上去好像比他们的书馆还舒服一些。
“我怎么觉得人这么少呢？”
韩星霁在上面讲术数的时候，韩子善没忍住低声跟韩子培说了一句。
那些东西他们都学过，而且为了配合这些小朋友的进度，韩星霁讲的更细致了一些，对于他们这些早就有基础的人来说的确没必要听。
韩子培环视四周这才说道：“咦？怎么没人带书童过来？”
韩子善这才恍然，对，没有书童。
他们在书馆学习的时候除了韩星霁，其他人都是带着书童帮忙研墨之类的。
结果这些小孩子居然一个都没带？韩子善心中奇怪，等到下课的时候才问了一句。
韩星霁看了他一眼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至少在我的课堂上是这样的。”
嘶，这比王太傅还严格啊。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跟韩星霁出去，据说下面是课间操。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单位就是三刻钟，这些小孩子能安安稳稳坐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需要带出去玩。
他本来也想有个下课时间，但又担心小孩子们乱跑。
子爵府还是挺大的，再加上他不在这边住，所以这里只有舒云来调过来负责巡逻守卫的人，大部分地方都很空旷，再加上韩星霁对自己家都不怎么了解，万一跑丢了或者磕了碰了都没办法跟家长交代。
那干脆他就带着小朋友们做活动，做完活动再讲一两个小故事就行了。
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带着做体操，没有音乐做这玩意感觉傻乎乎的，他想了想干脆带着小朋友们打军体拳。
韩子善跟韩子培两个人刚开始还乐呵呵的围观，只不过看着看着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他们两个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君子六艺一个都没落下，武艺方面不算很好，但眼光是有的。
军体拳一招一式都十分简单，但细品就能察觉出不同，这套拳法之中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似乎全都力求一击毙命。
小朋友们一开始学拳肯定做的不到位，韩星霁先带着他们粗略打几节之后就开始进行分解动作教学，然后再纠正他们的动作。
一旁的韩子善跟韩子培没忍住也跟着一起做起来。
韩星霁倒是一视同仁，挨个纠正，等到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大家回到教室。
刚刚运动完精神还处在比较兴奋的状态，一般这个时候韩星霁会讲一个小故事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且这个小故事肯定是要跟他讲的课程有关的。
韩星霁今天的课程就是讲一些简单的格物知识，从杠杆开始讲起然后就是滑轮。
这两个主题是他从初中物理课本上找出来比较适合当下的，因为没有考学的压力，也没人检查小孩子学格物学的怎么样，所以韩星霁也比较放松，所以不需要细讲，只要让小朋友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就行，本质算得上是寓教于乐。
杠杆其实比较好讲，唯有滑轮是他临时找木匠给做的，因为只是演示用，所以做得不是很精致，当时他说的是做一个小的车轮，只不过在车轮中间要做一道凹槽。
在讲完杠杆之后韩星霁让他们自己去做实验，韩子善听得也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杠杆真的能撬起一切吗？”
“这也有好几个方面需要注意，第一你要撬什么东西，第二你的杠杆够不够结实，第三你自己的力气够不够大，只要这三个条件都满足，那绝对能做到。”
韩子培在一旁挠了挠头说道：“感觉这个好像也经常用到，但是以前没人说什么杠杆原理。”
的确，古人的智慧其实一点也不小，只是没有人去总结这部分知识而已，再加上这些并不是主流知识，所以都觉得学了也没什么用。
等学生们都玩够了才开始讲滑轮部分，其实这一部分他讲得很简单，或者说是做了一个演示。
因为真的要讲明白其中的原理恐怕需要联动许多其他基础知识，他只是想要引起这些小孩子的兴趣又不是真的让他们学。
真的天天教格物，孩子家长恐怕要来抗议了。
等到一天教学结束之后，韩星霁琢磨着今天的课堂讲的干货也不算少，这些孩子回去应该也能跟家里交代。
虽然孩子回家未必会说在学校发生了什么，老师都讲了什么，但他知道家长肯定会问。
等到放课的时候，韩子善跟在他身边忍不住感慨说道：“要是先生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虽然之前说来上课是开玩笑，但真的跟下来之后他们反而真想跟着一起学习了。
术数他们是学过，史书也读过，但是韩星霁在讲史的时候就跟讲故事一样，讲到某一个历史人物还会发散思维讲一讲他的全家都怎么样，感觉特别有意思，尤其是韩星霁在黑板上画人物关系图，那个也很有意思。
韩星霁用的是思维导图的模式，画出来之后肯定比列表更加一目了然，看得更明白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韩子善跟着他上了一堂课就真的想听课了。
他开玩笑一样说道：“今天是带你们过来玩，你要是真想要一起上课可是要交束脩的。”
当时他甚至是随便说说，结果没想到过了两天，韩子善就真的带了十来个小金饼说道：“我是个俗人，别的也没有，就用这个来当束脩吧。”
韩星霁：……
你这别说当束脩，直接让我去给你做家教都够了啊。
第96章
他连忙说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拿回去，你这私房钱还挺多的。”
韩子善说道：“这可不是我的私房钱，这是我大哥给我的，让我用来当束脩。”
韩星霁微微一愣：“啊？这……为什么啊？”
韩子善挠了挠头：“他说我学到的东西千金难买。”
韩星霁有些纳闷：“你学到什么了？”
韩子善当场摆了个架势说道：“我给他打了一下这两天跟你学的这个什么……长拳。”
军体拳这个名字不好拿出来，韩星霁想了一下依稀记得这玩意是在太祖长拳的基础上修改的，所以干脆就直接称呼为长拳。
可就一个长拳……倒也不至于弄这么多金条来。
就在他摸不到头脑的时候，郭甸突然找上来问道：“苍梧子，您那个长拳……是不是谁都可以学？”
韩星霁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是可以学，怎么了？”
郭甸搓搓手问道：“那能不能教教我手下的兵？苍梧子放心，我们学了绝对不会外传的。”
人家有教无类但并不代表他们能随意传播。
郭甸手下的兵？那不就是奉宸军的一部分吗？
他有些诧异问道：“大王让你来问的？”
郭甸摇了摇头：“不是，是我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哎，过几天奉宸军要进行演武，我就想让手下的猴儿们出个头。”
在没有战争的时候，能出头的途径就是演武。
不过就算有战争，到如今奉宸军也不会轻动，毕竟奉宸军在很多人的心中已经像是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一旦奉宸军出动就意味着大雍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
比如说之前镜国依靠着黑火药一度威胁到了京城。
在这种情况下奉宸军里的军官想要出头还不算难，毕竟只要是军官总有被摄政王看到的时候，但若是普通士兵就很煎熬了。
所以作为军官总要为下面的兵想办法让他们出头，哪怕不是爱兵如子，最主要的是士兵的功勋也会叠加算在军官头上的。
韩星霁听了郭甸的话之后有些好奇：“没有军功来源普通士兵还愿意留在奉宸军内？”
郭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愿意，多少人想进奉宸军还进不来呢。”
轻易不会上战场也就代表着没有太大的危险，同时奉宸军的待遇是整个大雍最好的，其次就是娘子军，当然有人愿意来。
至于军功……说明白一点，军功是需要敌人的命来换的，这一上战场能不能活着下来都不一定。
韩星霁点了点头，他明白郭甸是在为下面人谋福利，但同时也想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他再怎么是摄政王随身护卫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将，军衔升不上去一切都白搭。
不过他还是摊手说道：“我这哪儿有时间啊？”
他现在的行程几乎是透明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从早上八点多一直到下午三点都需要去上课，然后下午四点到傍晚六点要去给学生上课——这个时间到了夏季还会延长到八点。
一天下来只有晚上的时间是属于自己的，但他还要有自己的时间去念书。
郭甸立刻说道：“咱也不敢耽搁苍梧子的时间，就是想着能不能在您教学生的时候连末将手底下那些兵蛋子也一起教了，您放心，我们也交束脩。”
韩星霁倒是不在意那三瓜两枣，只是说道：“我教这些孩子打拳的时间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时间不长的。”
“没关系，没关系，能学多少是多少。”
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韩星霁也只能答应下来，同时心里忍不住吐槽：他这学生总是莫名其妙变多，过来想学的东西还都不一样，感觉就跟旁听生似的。
不过他主要教的还是那几个孩子，这一点他记得十分清楚，对那些孩子也更上心一些，其他人跑他这里来学习的都各有各的目的，也不用韩星霁去催促，他们自然会认真学习。
只是郭甸的小队也不是无所事事，他这次会过来求韩星霁主要是因为这半个月正好轮到他带着人守卫银杏树，正好两边是隔壁，到时候一部分人守着一部分人去学，然后下一堂课再轮换。
韩星霁有些诧异：“你走了谁保护大王啊？”
郭甸苦涩地笑了笑：“您放心，大王身边怎么会缺人保护？”
那可是摄政王，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钻，怎么可能缺人呢？
韩星霁了然，郭甸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出头可能也是想求一个独一无二。
反正是熟人，郭甸的态度还不错，而且因为郭甸的缘故，郭教头对他时不时翘课这件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要是去也还会认真教导，冲着这个也要好好教。
郭甸说交束脩也是真的交，过来上第一堂课的时候他直接带着人抬进来了一头小猪！
韩星霁看到那只猪人都傻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郭甸搓搓手说道：“咱也不知道苍梧子缺什么，就送点吃的聊表心意吧。”
实际上他想了半天觉得人家苍梧子爵肯定什么都不缺，别的不说，人家只是搞一间教室都用了蠡壳窗，怎么可能缺钱？
虽然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解决大部分问题是真的。
至于什么文房用具，他们这些大老粗也不懂，万一送得不合人心意更麻烦。
想来想去送吃的最方便了，于是他就去找了一头乳猪过来。
郭甸解释说道：“苍梧子放心，这乳猪从小就是用草药和水果喂养，肉质清香细腻，绝对没有普通猪肉的那股臭味！”
乳猪本身味道就小，再加上喂养得当，味道真的是一绝，这样的乳猪放眼天下都不好找。
郭甸能找来这个显然也是用了心的。
韩星霁有些无奈：“这也太贵重了，你快带回去。”
郭甸摆摆手：“不贵重不贵重，自古以来学武都要拜师，将来奉养师父给师父养老送终的，不过我们吧……大概是没办法给您老送终，就只能在这些方面下些功夫了。”
韩星霁顿时哭笑不得，看了看那只被捆起来正在哼哼唧唧的小乳猪说道：“先……先放到后面吧，回头我找人给宰了。”
小乳猪还挺可爱的，味道应该也不错，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做烤乳猪。
至于养着……算了吧，草药和水果喂养消耗也太大了，小猪现在吃的不多，将来呢？
郭甸一听立刻说道：“您别急，等放课之后我们给你杀好处理好。”
他之所以送活的过来其实也是为了表明这乳猪没有任何问题，也没人下毒。
韩星霁肯定不会怀疑他们，但该有的流程得有。
等乳猪放到一边之后，韩星霁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颇有些头痛，正如他所说，加上郭甸手下来的十一个人，体育课的人数规模直接突破到了十八人，一个动作十八个人全部纠正下来，时间就过去不少，短暂的课堂或许只能学习一两个动作。
这个进度有点慢，更何况他在纠正别人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无所事事状态挺无聊的。
大人们还好都认真学，小孩子就没那么多耐心，时不时会打闹起来，韩星霁还要维护课堂纪律。
最重要的是一堂小小的体育课，三拨人三个进度！
进度最快的当然是一直跟着他学习的五个小朋友，其次是韩子善和韩子培，然后才是郭甸带的那些士兵。
这要怎么教？
韩星霁在尝试了一下之后就果断暂停了课程，认真思考一番之后忽然拍巴掌说道：“今天我们换一个方式，薛翼，你带着同学们去教一教那些哥哥叔叔们。”
作为班长的薛翼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啊？我们吗？”
韩星霁点头说道：“这一堂课算是对之前的一个复习，你们先打一遍，然后分解动作做一遍，最后按照我之前调整你们动作的方式去调整其他人的动作，每个人负责两个。”
薛翼听后颇有些跃跃欲试，其他小孩子也很激动，他们还没有当过老师呢，现在让他们当老师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肯定！
韩星霁看着小朋友们一个个都双眼放光的样子不由地点点头，无论是大人小孩在学习的过程中需要反馈也需要肯定才能有更强的动力学下去，同时还能解放他这个老师。
在兴奋过后薛翼忍不住举手：“先生，一人带两个的话，还多三个人啊。”
郭甸这次算上他自己来了十一个人，剩下的在隔壁看树——不这么轮换也不行，他身为百将手下有一百号人怎么可能一起过来学习。
这样算下来他们这一伙人就将小朋友们瓜分完毕，剩下三个人要怎么办？
韩子善听后颇有几分跃跃欲试，他好歹也跟着学了一两堂课，教后面来的这些士兵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过韩星霁是有成算的，他直接说道：“郭百将还有韩子善韩子培我亲自来教。”
放松归放松，这三个人还是不能敷衍的，一个是百将，总不能像普通士兵一样跟着小孩子学习，另外两个好歹是王世子，被小孩子教导说出去面子往哪儿放？
韩星霁把郭甸喊过来说道：“我先打一套你看看，然后再分解教学。”
郭甸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而韩星霁其实也是第一次打完全套军体拳。
他打的是第三套军体拳，整套军体拳耗时比较多，如果给小朋友们打一套的话，这一套下来也就可以无缝衔接下一堂课了。
郭甸看前面的时候还有心思想着小郎君这个架势是真的漂亮，可惜力度不足，不过，年纪还小，等到二十往上就开始涨力气，那时候打这个拳应该更有气势。
只是到后来他就没工夫想这些了——他看到了什么？刚刚那几个动作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空手夺白刃？
第97章
在今天之前，郭甸一直都觉得空手夺白刃这五个字只存在于传说中。
准确来说也不是传说，就是会的人非常非常少，再加上大部分会这个的都不会轻易外传，教徒弟的都少，这就导致空手夺白刃的传说一直都有，但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
当然这么说也是有一定前提的，两个不会打架的人拿了武器，其中一个把另外一个的武器夺走这个就不算。
而韩星霁这一套一看就是快准狠冲着抢夺人家武器去的，而且郭甸眼睛毒，一眼就看出那几招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他看得有些心痒难耐，等韩星霁这一套拳打完之后忍不住问道：“苍梧子，刚刚那套拳法中可是包含了空手夺白刃的神技？”
韩星霁听后微微一愣，想了想说道：“应该算吧？我也不太清楚，但的确是有这样的招式。”
军体拳下半部分的重点就是摔打、夺刀、夺枪还有袭击，夺刀夺枪那几个动作真要说也能勉强算在空手夺白刃里面。
郭甸忍不住说道：“那个……末将能跟您过两招吗？放心我不用十成力道。”
原本他是觉得这套军体拳打出来很漂亮，而且韩星霁在教导小孩子的时候还会强调整齐划一。
稚嫩的喝声外加一致的动作才是他来找韩星霁的主要原因，然而现在他发现，这一套拳可不是花架子。
韩星霁听了之后也有些手痒，自从高三之后他已经没怎么跟人对招过了，现在更是没时间，于是他干脆点头说道：“行，先试试。”
一开始韩星霁跟郭甸两个人都是互相试探，出招也比较柔和，毕竟彼此之间不熟悉生怕伤到对方，这又不是生死搏杀，没必要上来就狂风暴雨。
等十来招之后，彼此之间熟悉了力道也就开始逐步认真了起来。
郭甸虽然重视军体拳，知道这一套长拳每一招都是精华，但他还是轻视了韩星霁。
韩星霁未成年是真的，力气不如成年男人也是真的，但军体拳讲究的是一招制敌，只要掌握精华，力气小也未必不能赢。
更何况他练了那么多年军体拳，而且还有实战经验，也不可能按照套招来。
再加上韩星霁本人是十分擅长扬长避短的，他知道自己力气不足所以总是来个出其不意。
在这种情况下郭甸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想要反击却找不到机会，然后还没见到空手夺白刃的那几招就被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
韩星霁在摔人的时候没用太大力气，生怕把人给摔坏了，但人体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是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那边正在进行教学的小朋友们，在安静了一瞬之后，小朋友们立刻鼓掌大喊：“先生厉害！”
韩星霁痛痛快快打了一场，此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一眼看去就是个活力十足的貌美少年郎。
郭甸躺在地上的时候心头十分不理解——他是怎么被这么个漂亮小郎君给掀到地上的？
就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他就躺下了？
离谱啊！
他好歹是从普通士兵一步步升上来的，乃是军中精锐，要不然也不可能跑到楼时巍身边去保护他，结果他现在连个少年郎都打不过？
一直到他被韩星霁拽起来还没反应过来。
韩星霁见他表情奇怪一直没说话不由得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摔坏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校场，校场是夯土弄成的平整地面，比石板稍微软一点，但比正常土地还是要硬很多。
刚才他在把人扔出去的时候已经控制着力道，但就算再控制那么大一个人摔到地上应该也很疼的。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打上头了，再加上过招很快，基本上都是凭本能下意识出招，根本没想过留手。
哎，当初韩霄跟他说过胜负欲太强不是好事，可这个毛病他一直都改不了。
郭甸回过神来迎着韩星霁有些歉疚的目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算什么啊，一点都不疼。”
眼看韩星霁还是不相信，他立刻解开护腕撩起袖子说道：“真的，看到这些伤了吗？末将都不带皱眉头的。”
郭甸的手臂上纵横着许多伤疤，有一些看上去就狰狞，都不敢想当时能有多疼。
迎着众人赞叹的目光，郭甸十分骄傲，伤口是军功的另外一种体现。
他将衣袖放下去之后才说道：“我刚刚就是没反应过来，这套拳好，苍梧子身手也好。”
是他太过轻敌，仔细想一想，苍梧子年少时期在外流浪，就他这个长相哪怕瘦成皮包骨也极其容易被人觊觎，没点本事哪里还能有跟母亲团聚的机会？
更不要说当初这位第一个大夫爵位就是凭借着以一敌六活捉犬戎人得来的，那可是犬戎人，会被派出来深入他国掳人或者搜集情报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么一想郭甸心里平衡了很多，被一个弱鸡放倒跟被一名骁勇善战的勇士放倒是两种心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能再来一遍吗？”
韩星霁知道他的目的，想了想转头对马少前说道：“去帮我找一根木棍来。”
马少前立刻应声前去，过不多时就拿回来了一根木棍，韩星霁将木棍递给他说道：“你手里没东西我不可能用那些招数。”
郭甸立刻摆手说道：“不不不，不行，我怕伤到您，实在不行给我一根树枝吧。”
树枝毕竟轻，只要不用特别大的力道就算打在身上也就疼一会，木棍那是真的能伤到人的。
韩星霁也没拒绝，刚刚能把郭甸摔出去的确是因为对方轻敌，现在郭甸肯定会认真，棍棒无眼一不小心肯定容易受伤。
等郭甸拿好树枝别扭的挥了挥适应之后就说道：“来吧。”
韩星霁点点头，做了一个起手式：“请赐教。”
郭甸十分认真，因为看到了那些招数，所以他其实是有准备的，然而哪怕这样还是被韩星霁夺走了树枝。
他捂着发麻的手腕双眼放光，然后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请师父教我。”
韩星霁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起来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也没说不教你啊。”
郭甸认真说道：“拜师还是要的，这套拳法非常珍贵，我不能欺您年少就糊弄，我良心过不去。”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万一让韩星霁那个郡主妈知道了，怕不是要打上王府——朝华郡主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韩星霁摆摆手：“没什么，没必要。”
这套军体拳也不是他发明的，怎么能用来收徒呢？能用来教学生就很好了，毕竟也不是没得到好处——那只乳猪还在后边院子里哼唧呢。
郭甸却坚持说道：“您不收我为徒我不好跟您学。”
他说着就让其他人赶紧都停下，士兵们刚刚学的都是军体拳的前面部分算是比较普通，学了倒也没什么，真正的精华都在后面。
韩星霁哭笑不得：“我也不能一口气收这么多弟子啊，我也教不过来，而且我也就会这一套军体拳，别的都不会，教完就没得教了。”
郭甸想了想说道：“您放心，肯定不能让您耗神，您教我，我教他们就是，更何况一辈子能学好这一套拳法已经不容易，多了也学不过来。”
韩星霁眨了眨眼，还是有些迟疑，武侠小说里那些师父都会很多东西啊，什么刀枪棍棒，拳法掌法，他也判断不出郭甸到底说得对不对。
他沉吟半晌说道：“这样，你刚刚说奉宸军的月度大比也就在五天之后，你们先学着，反正这么点时间也不可能学齐一套拳法，至于拜师的事情……我还要禀报大王才行。”
郭甸好歹是摄政王的手下，他这里不声不响收了徒，跟挖人墙脚有什么区别？
挖别人墙脚也就算了，挖摄政王墙角……那真是漫天神佛都救不了他。
郭甸见他态度松动已经很是开心，连忙说道：“好，您放心，末将会将这件事情禀明大王的。”
韩星霁摆摆手：“你先别着急说，我找个机会去说吧。”
他当然不敢直接去找楼时巍，但他可以先问问舒云来。
这么一打岔，这一节体育课也算是上得差不多了，郭甸带着人将校场都给收拾了一遍，甚至还帮忙打扫了一下院子，最后把乳猪给杀了弄干净，甚至连猪下水都给清洗到了能直接做的地步。
韩星霁倒是有心想拦，但他还要上课完全拦不住郭甸，最后只能看着郭甸站在院子里带着人给他鞠躬离去。
郭甸带着人走出院子之后，他身后的护卫兵立刻问道：“百将，您干嘛非要拜那位小郎君为师？”
这要是小郎君亲口说不拜师不教也就算了，可是人家已经明确拒绝过，而且就算不拜师也能学，这又何必呢？
郭甸看了他一眼说道：“蠢材，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苍梧子爵很得大王看重，甚至传言他是大王的关门弟子，我若是拜他为师不就是大王的徒孙了？”
郭甸出身的确不错，但想要往上走也要花费心力的，自己有本事是底气，但也要努力会钻营才行。
不过，他想拜韩星霁为师也是真心，那套拳法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学了真的受益终生。
韩星霁不知道他这么多弯弯绕绕，但知道郭甸要拜他为师肯定有别的原因，要不然对方一位百将，还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干嘛要拜他一个未成年为师呢？
是以他带着薛翼回到家里之后就去找了舒云来。
舒云来有些诧异问道：“长拳？那是什么拳法？”
韩星霁凑到她耳边说道：“就是军体拳，一般军训会教，大学体育课也可以选修，不过那些都是简单的，我这一套是我大哥教我的。”
舒云来当然知道韩霄的身份，听后想了想说道：“你打一套给我看看。”
郡主府也是有校场的，这地方舒云来用得比较多。
韩星霁二话不说就去校场打了一套，薛翼也想在母亲面前表现，于是也在旁边跟着打。
不过他刚学了一小部分，所以到后来就只能看着韩星霁打拳。
韩星霁打完一套收势之后舒云来立刻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说道：“崽儿啊，再多教几个人成不成？我让娘子军都拜你为师！”
韩星霁：？？？
第98章
韩星霁一瞬间只想转头就走。
我是来找你解决问题的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
看着韩星霁一言难尽的表情，舒云来轻咳一声说道：“这套拳法的确很不错，换成一般人家都能当传家宝的。”
韩星霁小声说道：“可咱们那儿谁都能学。”
舒云来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不一样的。”
她想了想说道：“他要拜师就拜，没必要拒绝，这也能让你提升一波名望。”
有郭甸这么一个徒弟，对于韩星霁来说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算得上是互惠互利。
韩星霁一想也是，本来他就在为名望发愁，现在这不就是很好的机会？哪怕百十个人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他小心问道：“这件事情还要跟大王说一声吧？”
舒云来随口说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跟大王禀报一声就行，大王肯定不会拒绝，不过，你真的不能教吗？崽儿啊，你不能不管娘子军啊，你可是娘子军的少将军。”
韩星霁无奈：“少将军应该是二郎才对，我是真的没时间教，不过这样吧，回头让C3C4去教，他们两个实战经验也更足，到时候就说……就说他们是跟着我学的。”
之前一直没让C3C4动就是因为不太好解释，突然这么多人都会一套拳法说不定就是个破绽。
现在C3C4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去镜国时也相处了很长时间，为了保全性命将自身绝学教给他们也是正常的。
舒云来听后更是欢喜说道：“好，我回头把阿三阿四的军衔升一升。对了，你叮嘱他们一下，到时候让他们在教的时候多提你两句。”
她说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按道理来说，娘子军应该是都知道你的，不知道加深印象之后还算不算。”
韩星霁也不太清楚，哎，这要是游戏就好了，游戏都能显示数值作为参考，现在他却要摸索。
得了舒云来的建议之后，韩星霁对于收郭甸为徒倒也没那么排斥，只要回头跟楼时巍说一声就行了。
韩星霁想到这里便转移了话题：“阿娘，郭百将给我送来了一头乳猪，据说是用草药和水果喂的，已经让他们帮忙杀了，咱们做来吃吧。”
舒云来微微一愣继而说道：“他也是有心了，这猪只有一家在养，且轻易不卖，很是难得，你想怎么吃？”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做个烤乳猪吧。”
舒云来眨了眨眼：“烤乳猪……这个……好像厨房不会。”
“啊？”韩星霁挠了挠头：“这年头没有烤乳猪吗？那……那我回去写个菜谱好了，只是调料不全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韩星霁回去之后就开始在手机里搜索烤乳猪的配方，说实话在搜索之前他是完全没有抱希望的。
专家们给他找的都是需要用到的各种知识，食谱应该不算在内吧？
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烤乳猪的菜谱。
他看了一眼菜谱，决定做个脆皮烤乳猪，虽然调料不是很全，但烧烤这个东西只要腌制入味，哪怕只是简单的放一点盐味道也差不了。
脆皮乳猪重点是脆皮水，最绝的是这东西的配料都是现成的，完全用不着韩星霁为了一只烤乳猪来“发明创造”。
脆皮水用到的就是蜂蜜、醋以及麦芽糖，虽然比较讲究的脆皮水醋都会用好几种，但是现在醋没有分那么细，所以也只好凑活了。
在做好脆皮水之后韩星霁没让人直接用在乳猪上面，生怕没做好会浪费这么好的食材，而是让人取了几只鸭子过来，用跟乳猪一样的腌制方法——放一点盐和蜂蜜外加一点点梨和苹果中和一下油脂的油腻。
简单腌制之后就是给鸭子刷脆皮水，然后再进行风干，再刷脆皮水，再风干，连续三次风干之后就可以直接放到烤炉里面，而在烤制的时候还会将腌制用的水塞进鸭子的腔膛之内，然后用针线给缝制紧密不让水流出来。
这样烤制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水分蒸发而让鸭子肉发柴，这种内煮外烤的方式还是韩星霁当年看一个纪录片学会的。
其实无论是烤鸭还是烤乳猪，在烤制的时候都有固定的温度，只可惜他没有温度计，只能依靠大厨的感觉。
大厨是烤过鸭子的，只不过那个烤鸭跟这个制作工序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也紧张的很。
跟韩星霁两个人在厨房鼓捣了一下午，这才出炉了第一只鸭子。
第一只鸭子出来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十分完美，胸膛和后背上色还不错，红润鲜亮，但是一些比较隐蔽的地方比如说翅膀下面颜色就比较一般，还有就是颜色不是特别均匀。
大厨看着这只鸭子十分惭愧说道：“是我没把握好火齐。”
韩星霁倒是觉得很开心：“这才是第一只呢，烤成这样也不错了，先尝尝味道，等到下一只就有经验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切了一小块鸭胸肉尝了尝。
鸭胸肉是鸭子身上肉质最糙的地方，也是最容易烤干的地方，这里味道还行的话就没问题了。
虽然鸭子从外表上看似乎没那么完美，但味道居然还不错，哪怕只有最简单的盐和蜂蜜以及一点水果，但纯天然养殖的鸭子本身味道就很不错。
肉质紧密又富有汁水，外皮酥脆，油脂的香气中还带着一点点苹果和梨的气味，竟然还挺不错的。
韩星霁一个高兴说道：“剩下的鸭子接着这么烤，我们再弄点别的。”
有烤鸭怎么能没有荷叶饼呢？不过比较遗憾的则是没有黄瓜和胡萝卜，这两个都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现在还没传入，只能用别的青菜来代替，虽然味道稍微差一点，但也还行。
韩星霁甚至还秀了一下刀法——他将鸭肉片下来，每一片都比较匀称，还有一些脆皮是单独片下来，放置在一个小碟子内，旁边再放一点点蜂蜜用来蘸着吃。
烤鸭皮沾白糖一绝，可惜他还没时间搞出白糖，干脆用蜂蜜代替。
荷叶饼就不用他动手了，大厨们比他做得好。
等荷叶饼出锅之后，韩星霁开开心心带着鸭肉去找舒云来和薛轻舟。
虽然不是吃饭的时间，但舒云来和薛轻舟在烤鸭放到食案上的时候就已经被香味勾起了馋虫。
韩星霁一点一点告诉他们怎么吃——别看舒云来是现代过去的，她也还没吃过烤鸭。
从被解救出来到现在，舒云来吃的东西都需要严格遵守医嘱，不能随意进食怕她的身体还没恢复骤然大鱼大肉会承受不了。
结果就是脆脆的烤鸭皮沾着蜂蜜刚一入口，舒云来就被香的眯起了眼睛。
油脂和蜂蜜结合起来的香甜充满口腔，脆脆的口感也很好，而且因为只有一小片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油腻。
“我的天，这也太好吃了。”
韩星霁看着舒云来一脸惊喜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舒云来能够在这个时代融入的这么好想来也是因为之前的生活还不如这边。
烤鸭都已经算是比较接地气的美食了，这东西讲究起来上千上万也有，但是路边摊几十块也有，可是舒云来连几十块的可能都没吃过。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舒云来已经吃完了鸭皮，她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说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一点。”
薛翼也用力点头说道：“大哥，再给一点吧。”
韩星霁一边让侍女端上漱口水一边说道：“这东西吃多了会腻，所以也就是用来尝一尝，来，吃鸭肉。”
他刚刚就已经用荷叶饼提前卷好了三份鸭肉，正好等这一家三口吃完续上。
比起鸭皮，鸭肉的滋味更加丰富一点，面饼的香气混合着腌制的鸭肉外加酱料的味道层次十分丰富，口感也很不错。
薛轻舟吃完一个忍不住感慨：“未曾料到烤鸭还有如此吃法。”
烤鸭有是有，但都是单纯的烤制然后沾盐吃，味道如何全看大厨手艺怎么样。
这种外皮酥脆的烤鸭他也是第一次吃。
一旁的薛翼就更不用说了，吃的小半张脸都冒着油光，也不知道他是在用嘴吃还是用脸吃。
烤鸭卷之后就是酱料爆炒的鸭架还有熬制的香浓鸭汤。
等到最后，舒云来喝完汤长出一口气：“不行，不能再吃了，有点撑。”
一旁的薛轻舟没好意思说话，世家教育中有一条就是不能吃的摩腹，也就是说吃饭最好七八分饱，然而刚刚一不小心就吃的多了一些。
薛翼就更不用说，正在一边打嗝呢。
韩星霁看着他们一个个撑得不行的样子不由得沉默，一只鸭子听上去不多，但是如果加上荷叶饼、配菜还有汤，这食量顶得上平日他们一家子吃的了。
然而问题在于从头到尾，韩星霁就吃了一份卷饼。
第99章
不过烤鸭的大获成功让韩星霁对烤乳猪也有了信心，哪怕猪跟鸭子不一样，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只是看着舒云来这一家三口的样子，今天还能不能吃乳猪还要打个问号。
在烤制鸭子的时候，乳猪已经被他腌制上了，只要鸭子成功，乳猪也能随时开烤。
今天不能的话，那就得放到冰窖去才行，现在天气转热，放到外面怕坏了。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舒云来忽然问道：“这烤鸭做着麻烦吗？”
韩星霁说道：“要说特别麻烦也没有，就是需要的时间长一些。”
毕竟要风干，后世可以用风扇之类的进行辅助，现在要么自然风干要么就是让下人用扇子一点点扇干。
韩星霁都是让鸭子自然风干的，正好春天比较干燥，能不用人工就别用人工了，怪累的。
舒云来有些遗憾说道：“可惜了，要不然还想今天晚宴用上。”
韩星霁立刻说道：“够用，我让人准备了好多只呢，每人分一点也是够的。”
依靠烤鸭吃饱可能不够，但尝个味道还是有的。
那些鸭子原本就是他拿来试错的，结果没想到第一只鸭子就成功了，嗯，算是九成成功吧，虽然有部分不太行但瑕不掩瑜。
舒云来立刻说道：“那行，你让厨房都弄出来，再搭配几个菜色，今晚主角就是它了。”
韩星霁听了之后立刻盘算说道：“那正好弄个一鸭三吃吧，一部分鸭架用酱爆炒，一部分用来煮汤，然后再弄点青菜和甜点也就差不多了。”
舒云来十分大气一挥手：“你看着办吧。”
一旁的薛轻舟有点看不下去：“你这是做什么？把孩子当厨师使唤吗？”
他们家大郎才华横溢，做这种事情也太掉价了一些。
舒云来也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算了算了，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下人吧。”
韩星霁笑着说道：“我又不是要亲自下厨，只是去指点他们怎么做而已。”
这年头研究食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能弄出好吃的菜色甚至还能传为佳话呢。
更何况这也算是改善自己的生活，就算回去之后有各种美味等着他，但如果可以谁想连续七天都食不知味啊。
不过既然要宴请，他想了想问道：“今天人多吗？我原本准备烤乳猪来着，人要是太多就明天再说吧。”
那只乳猪个头不算小，再加上各种猪下水，他们一家一顿肯定吃不完，宴席上拿来招待客人也不是不行，但人太多每个人分不了几口也就算了。
舒云来迟疑：“那是郭百将送你的，拿出来宴客是不是不太好？”
韩星霁摆摆手：“这有什么不好，我一个人又吃不了那么多。”
舒云来盘算了一下说道：“今日摄政王要来，他不喜欢太过热闹，所以人也不多。”
一听到楼时巍要来，韩星霁果断下决定：“我去把乳猪收拾一下也给烤了。”
舒云来倒是有些担心：“来得及吗？”
那么多鸭子外加乳猪，还有其他配菜，这一时半会做不完啊。
韩星霁笑着说道：“放心，我有办法。”
他说完兴冲冲的直奔厨房，小胖子也连忙跟在了他后面。
倒不是薛翼对于下厨多么有热情，而是他的小脑瓜有一个朴素的想法——厨房有好吃的，东西出锅之后说不定他能先尝一尝。
平日里他肯定是不会靠近厨房的，下人也会拦着他，但现在韩星霁过去了，他当然也可以跟着过去围观。
因为舒云来临时决定，大厨们不得不改换菜谱，瞬间所有的烤炉都用上了。
在第一只烤鸭烤好之后，韩星霁开始教大厨怎么片鸭子——不教不行啊，这么多烤鸭都让他一个人片那真的是从天亮片到天黑再到天亮了。
片鸭子的技术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最重要的就是保证鸭肉和鸭皮的比例，鸭肉太厚容易影响口感，鸭皮太多容易腻，最好就是比例平衡。
而这种时候就会遇到一个问题鸭子肉薄厚程度不同，所以剃完之后鸭架之上留存的肉也有多有少。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临时找来的鸭子没有任何标准，肯定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后世一些大的烤鸭店在买鸭子的时候都会特地规定鸭子的重量。
不过这也没什么，正好他还要做爆炒鸭架，鸭子肉多的那一部分就去做爆炒鸭架，鸭子肉少的就去煮鸭汤。
除此之外再用醪糟弄一点米糕，清新香甜又不会过腻，再搭配原来定的几个青菜和肉类，晚宴的菜色也就全了。
他在厨房忙活了半天之后，确认厨师都掌握了技巧就匆匆忙忙带着薛翼去洗澡换衣服。
在厨房呆了那么久，他们两个身上都是烟熏火燎外加烤鸭的味道，最主要的是还出了不少汗，等等的晚宴他们两个也是要参加的，不洗澡怎么行。
薛翼跟着韩星霁在厨房没少吃，此时小肚子溜圆不说，还有点犯困，在热水里一泡更是想要直接睡过去。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说道：“大哥，我不想去前面了，我想睡觉。”
韩星霁十分冷酷无情：“忍着，今天必须去，大不了你过去露个脸，实在困了再回来。”
其实他也又累又困，但这样的宴会以后他都要出席。
一切都是为了名望啊，虽然也不知道这个名望加成怎么算，但加深一下大家印象，让大家在八卦的时候多聊聊他，应该也有用吧？
更何况他年纪也不小，最近更是频频出风头，再躲着不出去见人就说不过去了。
至于薛翼就完全是被拉过去的，为的是不让别人八卦他们家兄弟两个谁受宠的问题。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去，回头就有人挑拨他们兄弟关系说家长不重视他了怎么办？
他倒是相信小胖子不会多想，但在薛轻舟面前还是要摆出姿态的，告知外界父母对他们兄弟二人一视同仁就行了。
洗完澡之后还要擦头发换衣服，一通折腾下来小胖子也就清醒了。
他们两个刚弄好，舒云来身边的大侍女彩萍就匆匆过来说道：“大郎二郎，今晚摄政王驾临，娘子让你们一同去门口迎接。”
摄政王要来那的确是要去接的，别说他们两个，就连他们父母以及先到的宾客都要去才行。
一群人急匆匆的涌向门口，他们到那里稍微等了一会就听到了清脆的铃声。
摄政王的座驾不紧不慢的停在了门口，他下车的时候十分随意地说了句：“免礼。”
主角到了，宴席自然也就开始了。
楼时巍虽然是客人，但因为他身份贵重，所以也跟主家一起坐在了上首。
等坐下之后，他眼风一扫就看到韩星霁也在后面坐着——在这个房间里他的爵位最低，所以位次也比较靠后，远远看去只看到他在对旁边的侍从们吩咐着什么。
只这一眼，他其后就未曾再多关注韩星霁，直到陆续上菜之后看着有别于以往的菜色，他有些诧异：“阿姊家里换厨子了？”
舒云来闻言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得了一份新菜谱而已，你且尝尝。”
因为食用方法比较特殊，所以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位侍女轻声细语地进行引导——这些侍女也是临时培训出来的。
好在烤鸭吃起来也没那么复杂，侍女需要做的就是进行讲解，然后再负责卷烤鸭。
等第一个卷好之后，剩下是让她们继续还是客人自己动手就全看他们自己，除此之外就是她们还要负责将鸭架上的肉给剃下来。
虽然韩星霁觉得吃鸭架鸡架这种就是要自己啃才有意思，但贵族们都要形象，自己在家里怎么折腾都随便，但是不能当众啃的满脸油光。
就连薛翼如今都表现的很矜持，虽然也不排除他下午在厨房混了个饱的原因。
楼时巍对于这道菜接受良好，随口问道：“阿姊这又是从哪儿弄到的菜谱？以前竟然闻所未闻。”
舒云来十分得意说道：“是阿霁琢磨出来的吃法。”
楼时巍听后略挑了挑眉有些诧异问道：“他竟然还有闲心折腾这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下看了一眼，结果却发现韩星霁居然没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舒云来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里不由得一突：总觉得好像说错了话。
一想到韩星霁最近这段时间的吐槽她就不由得有些紧张，生怕楼时巍又给韩星霁布置什么策论。
认识时间久了，她多少也清楚韩星霁的学业很不错，尤其是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反而比以前要放松一些，只需要保持状态，别把自己绷太紧就行。
结果最近这段日子却日日睡得晚，大部分都是拜楼时巍所赐。
她轻咳一声说道：“倒也不是，只是最近这孩子吃不好睡不好，让人有些发愁，问他想吃什么他就说曾经吃过这样的菜色有些馋了，便尝试着弄了一下，我尝过之后觉得还不错就让下面人多弄了一些。”
楼时巍听后微微一笑，却没说什么，搞得舒云来也不知道摄政王殿下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暗示——别摧残孩子了。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多说两句的时候，忽然有人问道：“院子里怎么点火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弄起来的火塘。
此时火塘已经点上火，上面架着一个四方形的架子，就在众人奇怪要做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下人抬上来一只小乳猪，然后架到了火塘上。
小乳猪四条腿绑在青铜细棍上，腹腔内部依旧是灌满了调料水。
原本韩星霁还想在里面塞上一些其他肉类，比如牛羊肉之类的丰富一下口感，但是又担心牛羊肉会遮盖小乳猪本身的味道，最后干脆作罢。
庭院内开始现场烤制乳猪的时候，韩星霁也回来了，显然这东西就是他弄的。
楼时巍轻笑一声说道：“还挺会玩。”
舒云来将刚刚想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保持沉默：崽儿啊，这次娘也帮不了你了。
第100章
韩星霁之所以选择现场烤乳猪一方面是想搞个新形式，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时间的确不够，烤鸭都来不及，哪怕算上大家吃鸭子的时间烤乳猪也完不成，万一没烤透那岂不是砸招牌。
所以在看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之后，他就干脆让人将乳猪拿出来烤。
本来这只乳猪其实已经烤制到了七成熟，再稍微等一会就行。
但这段时间无论怎么都不好处理，菜品上的迟就是主人家失礼。
所以他思前想后干脆让大家现场看着乳猪怎么烤得了，也算是填补一下时间空白，中间再上两个热菜之类的，让食案上别显得太单调就行。
别说，现场烤乳猪的确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这种形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要知道以往的宴会都是什么流程呢？吃饭都是最次要的，主要是听歌赏舞，顺便互通有无。
其实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几个人是专门为了吃去的，都有其他目的。
结果今天从坐下开始大家就压根没忙别的，尽顾着品尝美食了，现在又开始看烤乳猪。
随着烤制时间的流逝，乳猪身上烤制出来的每一滴油脂滴入火塘的时候都会让火焰跳动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听上去也很过瘾，勉强算得上是视觉听觉的双重享受，哦，还有一个嗅觉。
烤鸭吃完之后大家原本觉得已经吃的差不多，好多人都放下了筷子，此时闻着这股香气许多人又默默拿起了筷子。
嗯，感觉还能再吃一点。
眼看着乳猪的皮颜色越来越深，厨师小心地在后腿部位划了一刀确定肉熟了之后立刻让下人们端上了大堂。
现场烤制乳猪，现场分肉这种情景也是很少见。
众人都紧紧盯着那只乳猪，在灯光的照耀下，烤乳猪油亮红润的外皮十分漂亮。
烤乳猪常有而这种颜色的却第一次见，许多人都忍不住跟左右交头接耳，询问半晌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知道乳猪是怎么烤成这个颜色的。
不管味道怎么样，这道菜在色上面已经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在厨师将烤乳猪内部的汁水全部放出来的时候，大部分人更是觉得新奇。
乳猪跟烤鸭不一样，不能切太薄，那样也不好吃，最好的方法就是切成块并且还要连着肋骨一起剁。
当锋利的刀刃跟乳猪的脆皮碰触，切下去的一瞬间那个声音十分悦耳。
乳猪肋排肉质最好的地方自然是要给楼时巍的，剩下的则是分给众人。
一只小乳猪每个人分到的都不算多，但因为刚刚也算是经历了一场视觉盛宴，所以大家也没嫌弃。
楼时巍看着面前漂亮的肉块，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韩星霁。
刚刚厨师在分肉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那些肉几乎都分给了大人，韩星霁跟薛翼那里应该也没多少。
结果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韩星霁将自己那份肉递给薛翼，而他的面前则摆放着厨师切好的猪蹄和一部分猪头肉。
楼时巍转头吩咐说道：“从我这里分出一半肉给阿霁送去。”
他身旁的姜明听后立刻将东西给韩星霁送了过去。
摄政王的一举一动都万众瞩目，哪怕是他身边的侍从一旦动了大家也会下意识关注。
只不过当大家发现是给韩星霁送肉的时候，现场诡异的安静了一瞬，继而大家就又开始讨论乳猪的味道。
韩星霁本来正在思索怎么下手啃猪蹄显得不那么粗鲁，乳猪的猪蹄肉没多少，但啃猪蹄本来享受的就是那个过程嘛。
结果他还没想明白，面前就多出了一盘肉，一抬头发现居然是姜明。
姜明微微躬身笑着说道：“苍梧子，大王赐下，慢用。”
韩星霁抬头看向楼时巍的方向，然而摄政王殿下正垂眸享用美食没有看任何人。
他转头对姜明说道：“谢大王赏赐。”
姜明躬身又悄悄地回到了楼时巍身边。
肉都送过来了，韩星霁只能遗憾地先放弃他的猪蹄，看来要等宴席散了之后再说了，也不知道凉了之后什么味道，还能不能再烤一遍？
至于吃不下这个问题他是没想过的，开玩笑，让他放开了吃，这一只乳猪他都吃的完，最多也就是吃一天而已。
等到晚上散场的时候，楼时巍是最先走的，韩星霁出门送他的时候总担心他又让写份策论什么的，好在今天的大王大发慈悲，只是把他喊过来问道：“《秋史》都读完了吗？”
跟在他身后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秋史》？苍梧子爵开始读史了啊？不过问这个，难道真是大王教的？不教的话又为何这么问？
不过在韩星霁眼里这就是现场检查作业。
他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于是十分放松说道：“读完了。”
楼时巍略一挑眉，韩星霁的进度比他想的还要快，本来他估算着对方的时间还觉得能读完一卷就不错，没想到居然已经读完了？
他随口问了两句，跟抽查背诵似的。
背诵算得上是韩星霁的强项，无论楼时巍抽到哪个地方他都能对答如流。
楼时巍满意点头问道：“有不懂的地方吗？”
韩星霁顿时精神一振，别说，还真有。
因为专家们也在研究《秋史》，目前为止进度不详，所以这份史书也没有官方翻译，韩星霁以他高中的知识储备而言理解起来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费劲。
他立刻问了几句不懂的地方，楼时巍顺口就解释了一下，清晰明了又便于理解，可以称得上是信手拈来。
韩星霁听后颇有几分豁然开朗的感觉，而楼时巍却说道：“基础还是不太牢固，读史可以先放放，先把基础打牢。”
韩星霁听后有些迟疑，他的古文基础在后世同龄人里算不错，但在这个时候的确不怎么样，那么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打基础啊？
学堂的同窗早就过了学习基础的阶段，王太傅也不会为了迁就他讲这些，他去哪儿学啊？
不过楼时巍既然说了，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立刻说道：“属下也不知该看什么书，要怎么学。”
同样是跟在摄政王身后的薛轻舟忍不住张了张嘴，他很想说这种事情你来问我啊。
原本他就打算由自己来给韩星霁打基础来着，结果他都准备好了没想到继子那么厉害，看上去似乎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忙。
本来他都放弃了，现在既然大王都这么说了，那他这个当爹的当然责无旁贷。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走在最前面的楼时巍便说道：“本王给你令牌做什么用的？”
“啊？”韩星霁茫然了一瞬，好一会才想起来好像是让他随意出入王府去找书的。
咦？找书？
摄政王府的藏书肯定很全，他完全可以去找书嘛。
终于想起来令牌正确用法的韩星霁十分开心：“属下明白了。”
薛轻舟默默闭上了嘴，算了，还是不跟大王抢学生了。
而其他人则心中各有思量，之前传言韩星霁是大王关门弟子什么的，只有不明真相的人才会相信，像是他们这些铁杆摄政王党都没真的相信。
不过目前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哪怕不是关门弟子，大王也是真的在指点对方。
想一想除了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大王认真指点，宫中读书的那些王世子哪个又得他指点了？
就在大家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楼时巍问道：“郭甸说他要拜你为师学一套拳法？”
韩星霁微微一愣，他还没来得及说大王怎么就知道了？郭甸说的吗？他还真挺着急的。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老实说道：“是，只是属下不敢随意收徒，原本是想找个时间请示大王的。”
“偏你小心，这等小事问本王作甚？他要拜你为师，你要不要收徒自己决定。”楼时巍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少年人做事情不要束手束脚。”
说完他就上了车，徒留韩星霁在原地思索这是什么意思？
楼时巍是走了，然而其他人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郭甸是什么人，居然也要拜这少年为师吗？
这个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基础都不牢固的少年到底会多少东西？
有人跟舒云来关系还不错，悄悄问了一句：“长拳是什么？”
舒云来微微一笑：“是阿霁从桃源村那边学来的一套拳法，据说很是不错，郭甸去了一次学堂，碰巧当时阿霁在给学生们上课，看到之后就吵着闹着要学呢。”
她说完又装作不经意一般说道：“娘子军里也有阿霁的学生在教，我看过，的确好用。”
众人顿时神色各异，之前压根没打算把孩子往学堂送的都后悔不已，不管是学东西还是拉关系，都已经是错失良机了。
而没被选中的那些则忍不住咬牙切齿暗骂小兔崽子不争气，没被选上。
众人各怀思量地送走楼时巍之后自然也要走，不过他们临走之前都要夸赞韩星霁一句，一时之间韩星霁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等到上车之后，也还会讨论一下韩星霁的情况，顺便讨论今天的菜色，等快到家的时候大家才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歌舞呢？丝竹呢？
今晚这一场宴席真神奇，音乐没听到，歌舞也没看到，尽搁那看厨师烤乳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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