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太医来了,定然瞒不过宋延,他同魏长临闲聊了几句就去找宋延复命了。
李太医见到宋延的时候他已经一扫疲态,容光焕发,优雅地坐在主座上喝茶。
李太医连忙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起来吧。”宋延缓缓放下茶杯,“听闻李太医一大早便来替魏长临看病,可有何发现?”
“回王爷,魏长临同昨日一样,依旧未找回记忆。”
宋延:“如何得知?”
“下官小小地试探了一番。”李太医道:“魏长临的母亲已去世多年,可下官方才问起他母亲来,他竟不知她母亲已死的消息,若非记忆有损,也不会出现此番情况。”
“魏长临的母亲死了?”
“回王爷,是的,如今魏府里那位是魏大人的续弦,也就是魏长临的继母。”
宋延嘴角一勾,“李太医,你的医术没问题,可脑子却不好使。”
李太医吓的连忙拱手,“还请王爷明示。”
宋延道:“续弦也是魏樟的妻子,也是魏长临的母亲,那么李太医所说的母亲是魏长临的亲生母亲,还是名义上的母亲呢?”
李太医瞬间恍然大悟,“多谢王爷提醒,下官冒犯了。”
宋延道:“李太医用心良苦,只是用错了方法,你若想协助查明此案,只管看病,其余之事不必多问。”
李太医猜不透宋延所想,更不知自己是否被看穿,此刻已是如履薄冰,凡事须得小心行事,“下官谨遵王爷吩咐,定当竭尽所能为案子出一份力。”
宋延点头,“你且下去吧,有事本王又差人唤你。”
李太医走后,麦冬问道:“王爷认为魏长临失忆之事有蹊跷?”
“不仅如此,他的死也有很大的问题。”宋延道:“昨夜可有何异动?”
麦冬:“回王爷,今日交接之时,茯苓和丁香回禀,没有任何异动。”
宋延:“嗯,那魏长临那边…”
麦冬:“回王爷,属下已让海棠过去候着,晚上再由丁香换值。”
“好,你去把魏长临的贴身小斯带来。”宋延道:“还有,把魏长临也一并叫上,王爷有事要做。”
麦冬领命:“是!”
“草民参见王爷!”魏长临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手撑在前面,低着头,“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听魏长临这么说,宋延都快不认识这些词语了。
这些词真的是这么用的吗?
“祝王爷百年好合,花好月圆…”
“麦冬。”宋延实在听不下去了,“将人拉起来。
麦冬一刻也不耽误,提着领子就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魏长临被拽的措手不及,“哎,干什么?没看到我在给王爷请安吗?”
麦冬冷哼,这种请安方式,不请也罢。
宋延被吵的心烦,摆摆手,“罢了,麦冬,赐座,看茶。”
麦冬领命,一把把人按在一旁的座位上,“砰”地一声把茶放在他面前,“魏公子,请喝茶!”
然后闭上你的嘴。
魏长临见宋延脸色不对,就不敢再造次,其实也不是造次吧,谁知道古代请安说些什么,只好把想到的寓意好的成语都用上了。
“噗…咳咳咳…”魏长临没有吹就把茶往嘴里怼,被烫的舌头都要起泡了。
“烫死我了!冰块,有没有冰块!麻烦给我点冰块!
此刻的魏长临哪里有一点朝廷命官家嫡长子的样子,完全不顾形象,张牙舞爪,大喊大叫,活像街边的卖艺人。
宋延眉头紧锁,示意麦冬去拿冰块。
冰块拿来后,魏长临再一次毁了宋延的三观,不等麦冬拿筷子,他直接抬起碗来将冰块往嘴里怼。
然后含糊不清道:“真爽!谢谢啊,兄弟!”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门口的小斯福喜看到了,碍于王爷在场,小斯不敢上前阻止,只将情绪藏在心里,憋的眼角通红。
他家少爷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莫不是“死过”一次,脑子彻底坏掉了。
宋延捂住眼睛,不愿看魏长临的表演,等人闹腾够了才道:“麦冬,将人唤进来。”
福喜双膝跪地,额头贴在地上,“小人见过王爷。”
宋延道:“起来吧。”
“谢王爷。”
福喜起来之后就退到了一边站着,等候宋延发落。
“魏长临。”宋延唤道:“你可认识此人?”
魏长临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翻,“请问,这位是?”
听到魏长临的问询后,福喜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夺眶而出。
麦冬指着哭的稀里哗啦的福喜道:“你再仔细看看,他是谁?”
“草民应该认识他吗?”魏长临想着莫不是来寻仇的,“他怎么哭了,我们之前有过节,看到我没死很伤心?”
“少爷。”福喜噗嗤一下就跪在魏长临脚边,“您真的不认识小人了吗?”
“啊?”魏长临眨眨眼,“什么情况?”
“小人是福喜啊!”福喜哭的两眼通红,“您的贴身小厮啊!”
“快起来。”魏长临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弯腰拉人,“我这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以前的事都忘了,别往心里去。”
听到魏长临的话福喜很快就又笑了起来,“少爷,您没事就好。”
但很快又悲伤下去,“只是,您的脑子…
“我的脑子啊,没什么大碍,就是把以前的事忘了,要不了多久应该会好的,吧。”
“麦冬。”宋延道。
麦冬会意,立即将两人拉开,问道:“福喜,昨日你说你家少爷是被人杀…害的,此话可真?”
福喜闻言又要下跪,却被魏长临拉了一把。
人家没让跪,就不跪了吧。
福喜疑惑地看了魏长临一眼,却不敢多问,只认真答道:“回大人话,小人也不敢确定。”
麦冬:“此话怎讲?”
福喜又看了魏长临一眼,见对方没反应,才道:“少爷遇害前不久同小人提起过,说有人要害他。”
“是吗?”宋延看向魏长临,“可有此事?”
魏长临道:“王爷在问草民吗?”
不然呢?
宋延不语,魏长临只好答道:“回王爷,草民不知。”
宋延:“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魏长临:“草民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奈何草民真不知啊。”
宋延并未与他过多纠缠,只道:“麦冬,继续。”
麦冬点头,“福喜,你家少爷可有说过是何人要害他,要如何害他,何时害他?”
福喜摇头,“回大人话,少爷只说有人要害他,却并未同小人多说。”
麦冬:“为何?”
福喜:“少爷说,不想小人卷入其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麦冬:“既是如此,又为何要告诉你有人要害他?”
“小人不知。”福喜道:“或许是想着若他遇害了有人能替他申冤。”
“可是。”魏长临道:“这样的话岂不是也让你卷入了其中?”
福喜看着眼前让人陌生的魏长临,鼻头不禁酸了起来,“少爷是个善良的人,或许是想让小人注意安全吧。”
宋延道:“魏长临死…被害后,可有验尸?”
当着活人的面说验自己的尸难免有些冒犯,可魏长临却不以为意,“草民刚好也想问这个问题。”
却被宋延抢先了。
福喜道:“回王爷,并未验…尸,少爷出事后老爷叫来大夫,看过之后只说突发恶疾,然后就开始料理后事了。”
魏长临这次抢在了宋延前面:“府里竟没有一人质疑?”
福喜摇头,“没有。”
不对劲,很不对劲,为什么福喜刚一告假,魏长临就突发恶疾?
宋延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他道:“事发当日你在何处?在做什么?”
福喜道:“回王爷,那日小人家中恰好有事,帮少爷买回包子就告假了。”
宋延道:“那日家中有何事?可有人证?告了几日假?”
福喜道:“回王爷,家父生病了,家母写信来让小人回家照看几日,小人向少爷请了三日假,三日都呆在家里,小人村里的邻居都可以为小人作证。”
麦冬道:“三日假结束,你回到府上,发现魏长临已经死了,你得知他死于恶疾之后就起了疑心,于是就来大理寺报案?”
福喜:“一切正如大人所言,少爷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突发恶疾呢?一定是的被人害的!”
虽说福喜也不明白为何魏长临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丢了记忆,但突发恶疾这种说辞根本就是骗人的。
魏长临道:“魏长临刚说完有人要害他,没过多久他就死了,所以你就坚信他一定是死于他杀?”
魏长临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把自己当做旁观者来看待此事,怎么看都很奇怪。
到底是脑子坏了,还有另有隐情?
宋延被他搞糊涂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让人看不穿的人。
“是…是的。”福喜觉得魏长临更陌生了,冷漠的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小人就是觉得少爷不可能突发恶疾。”
“既是如此。”宋延道:“麦冬,去请李太医。”
麦冬拱手,“是,王爷!”
魏长临突然想起李太医帮他把脉时恨不得掐死他的那种感觉,瞬间头皮发麻,“请李太医做什么?不会又要给草民看病吧?”
“福喜不是说了,草民身体好得很。”魏长临站起来,转着圈让宋延看,“再说了,草民一直在王爷眼皮底下,草民是好是坏王爷不是看的一清二楚?”
宋延觉得魏长临吵到他的眼睛了,故意别过脸去不看他,“是好是坏看了才知道。”
“真不用。”魏长临一点也不想见到李太医,“草民除了脑子,一切都好,用不着麻烦人再跑一趟。”
麦冬哪里会听他废话,领了命就往外走。
得!人家只听王爷的,王爷不发话,一百个魏长临也叫不动他。
不就是被掐几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魏长临安静了,宋延才道:“本王叫李太医来,是打算‘验尸’。”
魏长临:“验..尸?”
“这个尸,指的是草民吗?”
宋延:“正是。”
“王爷是想从草民身上获取些许蛛丝马迹?”
“正是。”
“那感情好,验尸是吧?”魏长临跃跃欲试,“要不要草民脱/光了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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