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陪嫁丫鬟(两章合一)

    他这位二堂姐最是老实善良不过了, 既然让他知道了苏氏母女的打算,他是做不到坐视不理的,黄寄北正想着办法就看到一个人影冲了出去, 随后就是苏氏母女的大叫声。

    “二娘,二娘你要跑到哪里去!”苏氏母女俩拔腿就要往外追去。

    黄寄北突然间冲了出来,和她们撞到了一起,双方都被撞倒在了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了!”苏氏一边诶呦的叫唤着, 一边破口大骂道,再也没了平时的端庄贤淑样。

    “哎呦, 是大伯母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你们怎么来县城了?今天端午没去阿爷阿奶那一起过节吗?”黄寄北一边寒暄着一边虚扶着苏氏。

    苏氏一看居然是黄寄北这个臭小子正想发火,就听得一旁黄小梅叫唤道。

    “阿娘,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苏氏暗道一句不好,推开了黄寄北就要往外追去。

    黄寄北怎么会轻易的放她们走, 连忙上前扶住苏氏, 说道:

    “大伯母, 刚才那一脚摔的不轻, 该去附近医馆看看才是,不然小侄不放心呀!”

    黄小梅见自家阿娘被困住连忙上前。

    “你给我松手,滚一边去!”

    黄寄北从善如流,立马就放了手,苏氏没有准备, 一下子往黄小梅的身上倒了下去。

    母女俩再次摔了个人仰马翻。

    估摸着黄二娘已经跑远了, 黄寄北也就不再恋战。

    “大伯母, 大堂姐,我这就滚!”说完, 黄寄北一溜烟的跑出了铺子,只留下骂骂咧咧的母女俩。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黄寄北一时还想不通苏氏母女这是图啥,他记得原书中黄小梅是嫁给了京城中的高官当填房的,现在还远不到那个时候呀。

    而黄长植和那边更是吃惊,端午节是分家的时候约定好的送孝敬钱粮的日子,他一早就准备好了放在箩筐里担了过去,到了老宅后他才发现,长房一家居然搬回黄家庄了。

    理由其实也不难猜,就是没钱了。

    黄寄南一家在巫溪镇上赁了一座二进的宅子,一个月租金二两,一大家子五口人住着,每天衣食住行都是花费。

    苏氏想着自己已经是做婆婆的人了,家里活自是要媳妇干的,否则自己这婆婆的威严怎么立得起来。而新媳妇娇贵的很,每天除了做些针线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女黄大娘从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就指望着嫁个好人家,自是要仔细保养着的。

    这样算下来,家里的活竟是没人干了。想着如今手头宽裕,便找了个婆子负责照顾全家生活起居。

    黄寄南这一家的日子那叫一个舒坦呀,女眷在家中闲来无事,便学着周边富家小姐太太,把心思放在了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上面,渐渐的也觉得自己能和富户们平起平坐了,在黄家庄的日子仿佛就像是上辈子的事,姜家姑娘更是觉得自己嫁对了人,这婚后的日子别提了多舒坦了。

    再说黄长楷父子这边,他两花钱的地方可太多了,笔墨纸砚配置一套好的可要不少钱,学子之间的往来交流,各种诗会清谈、茶会酒会的看着风雅,实际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没钱的时候省省也就过去了,可这手上有了钱,怎么能不把面子挣回来。

    五十两银子,对于农家人来说很大一笔钱了,仔细点花个三四年也是宽裕的,可也就三个月的时间黄长楷一家便花的只剩十几两了,想着一个月后就是府试了,黄寄南一盘账才发现家里竟只有十几两了。

    这下全家都慌了,十几两对于农家来说还是很多的,但对于有两个读书人的家庭,不过是一场考试的费用而已,府试可是要去府城考的,来回就得五六天,再加上食宿费之类的,银子根本不经花。

    姜氏也一下子清醒过来,这可是她的嫁妆银子,以后是要用在自己的小家上的,哪有给公婆和小姑用的道理,前段时间她和黄寄南蜜里调油,也没想这么多,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嫁妆就被花掉了一大半。

    不知黄寄南和姜氏晚上说了什么,两人第二天就借口请教功课回姜氏娘家了,顺便带上了那十几两银子和所有值钱的首饰。

    黄长楷和苏氏被儿子媳妇的行为气的半死,但又拿他们没办法,熬了半个月还不见两人回来,家里的余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就只能带着长女小梅回到了黄家庄。

    黄长楷继续画着大饼,讲着明年自己必中秀才之类的,说的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黄老爹一言不发。

    他心疼银子呀,这回长子是真的让他寒心了,五十两到手后一家马上就搬到了镇上享福去了,家里插秧都没回来,几个月时间就把钱花的七七八八不说,还想再问他要钱,这是吃定了自己不会不管他啊,可他都多大的人了呀。

    “老大,这么些年,全家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也该出去谋个差事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养,以后寄南的考试费用,公中只出一半!”黄老爹狠下心说道。

    “爹,你不能不管我呀,我寒窗苦读二十年,不能功亏一篑啊!”黄长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哭诉道。他可不信黄老爹会不管他们,他们可是长房呀,这么多年的付出,黄老爹怎么甘心放弃。

    然而黄老爹这次是真的发了狠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即时止损了,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棺材本赔进去的。

    不得不说,这老头子才是这个家里最精明的人。

    没从黄老爹那里要到钱,黄长楷愤愤地回到了房间,打算等着苏氏她们回来再做计较。他现在很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把筹码都压在老头子身上。

    事情要从十天前说起。囊中羞涩的黄长楷遇到了好友请自己去喝酒,就欣然赴约了,席间他们就谈起了镇上的首富孙家。

    这孙家在巫溪镇上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仅米铺就开了三家,几乎垄断了镇上的米面买卖,可这有钱人家也有烦心事,这不,最近他们家三代单传的宝贝孙子刚刚休了妻,理由是三年无所出。

    休妻之事还没过去一个月,这孙家就着急忙慌的给宝贝孙子张罗着娶新媳妇了。

    黄长楷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家里如花似玉的宝贝闺女,回去了和苏氏稍一合计,就下定了决心,卖掉了苏氏的贵重首饰,用来上下打点,终是成功和孙家攀上了亲事。

    夫妻俩就像是被馅饼砸中一般,只觉得未来都有指望了。而苏氏毕竟是女人,兴奋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心疼自家女儿,担心若是女儿没办法一举得男,会不会也落得上一任孙少奶奶那个下场,于是她才打上了陪嫁丫鬟的主意。

    打点亲事已经花光了他们所有积蓄,买丫鬟是买不起的,这时候,黄二娘就成了她的目标。

    再说黄寄北这边,他本想去书肆放下节礼就走的,谁知到了书肆却并没有见到曾先生,他便将粽子和桃子交给了曾先生的老仆,然后急忙赶回茶棚了,他得快些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阿爹阿娘才行。

    等黄寄北回去后把事一说,白氏宽慰他道:

    “你放心,荷花她会娘家了,我立马托人带话去范家村,让你二伯二婶赶紧回来,至于二娘,这孩子回来的路上刚好被我看见了,我已经让小桃先带她回我们家休息了。”

    黄寄北听了这才放下心了,嘴里啃着桃子,心里却还是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事情远没有结束。

    今天端午,茶棚提前了一个时辰歇业,一家人准备回去过节了,好好的一个节日,竟是搞得风波不断。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隔壁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隔壁正是二房的院子。

    “黄长棣!你女儿都要被逼的去做陪嫁丫鬟了,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范荷花的嘶吼中带着绝望。

    对此黄长棣丝毫不为所动,只觉得自己妻子无理取闹。

    “荷花,你不要再闹了,你没听大嫂说吗,做丫鬟有什么不好,有吃有穿,每个月还有二钱银子的月钱,若不是大嫂照顾我家,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得上我们家二娘。”

    “黄长棣,你是猪吗?这么多年我们可有从长房那里占到一丝便宜?清清白白的女儿家,送去给人家当奴才,你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二娘的亲大伯、亲大伯母,总不会害二娘的,你就消停点吧。”黄长棣不耐烦的说道。

    范荷花气急反笑,一瞬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扔掉了手上正择的菜,站起来用围裙擦干净了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朝着柴房走去。

    范荷花拎起了墙角的一把斧子,对着黄长棣说道:

    “你这窝囊废不管,我管!她苏氏不让我娘俩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安生的!”

    说完,范荷花拿着斧子,朝着老宅走去。

    黄寄北一家也被范荷花这阵仗吓到了,赶紧追了上去,生怕她一个人吃亏了。

    范氏抢先一步进了老宅,随手把黄寄北他们关在了外面,她不想连累三房。

    大家都想错了,范荷花这不是要去跟人干仗的,她是去砸东西的。

    老宅里面,老俩口和长房三人正在用晚食,因着另外三房今天都送来了节礼,晚食很是丰盛。

    正吃着他们突然听到了厢房里传来了“哐哐哐”的敲打声。

    “怎么回事,小梅你去看看。”黄老爹吩咐道。

    “啊——!”

    黄小梅没出去多久,厢房里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这一家人再也坐不住了,立马冲了过去。

    抬眼望去,厢房里面已是一片狼藉,黄小梅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满眼的绝望。

    范荷花把黄小梅的嫁妆全部都砸了。

    苏氏是第二个发疯的,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这些嫁妆,可是她从黄小梅出生之日起就开始攒的,一笔笔,一件件,她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全部嫁妆,如今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她竟一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范氏,你疯了吗!我要让老二休了你!”黄老爹也被气的直哆嗦。

    范荷花并不理会黄老爹,而是举起斧头指着黄长楷说道:

    “敢算计我女儿,就看这后果你们承不承受的起了,以后你们再动一次坏心思,我就砸一次,你们不让我好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范荷花说完扛起斧头就往外走去,黄长楷还想追上去,只见范荷花反手一斧子砍在了院中的葡萄架上,轰的一声,整个架子都倒了。

    黄长楷愣住了,一时不敢上前。

    等范荷花打开门出去,黄寄北他们才得以进了院子,看着厢房里的惨状和黄老爹濒临爆发的情绪,一家人面面相觑,赶紧溜了。

    范荷花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但至少现在,她不后悔,她所拥有的的东西太少,能为女儿们做的也只有拼命了。

    第二天一早,白氏不放心范荷花,就和四娘留在了家里,黄寄北和黄长植两人去了茶棚。

    没想到,这么早,茶棚外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看样子还来头不小,只那豪华马车,就可以看出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排场,而候在马车外的正是县里禾芳斋的郭掌柜。

    车帘掀开,出来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贵公子,一派富贵逼人的模样,郭掌柜看到黄长植父子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介绍道:

    “黄老板,这是我们禾芳斋的少东家,郭公子。”

    终于来了,黄寄北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露神色,跟在黄长植后面道:

    “见过郭公子。”

    这禾芳斋是大渊数一数二的糕点铺,总店在京城,分店遍布大渊各个府县,可谓是家大业大。其东家姓郭,正是大渊首富郭家,可不是那什么镇上首富孙家可比的,郭家那可真算的上是富可敌国了,禾芳斋只是他们众多产业之一而已。

    别看这郭公子年纪不大,却已经是这郭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只是这郭家子孙繁盛,目前他的地位尚算不得稳固,是以他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

    近来他来到苍梧县巡视分店,得知了这蛋黄酥的事情,敏锐的嗅到了商机,却不想这蛋黄酥竟是出自于一个小茶棚,出自于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而这小茶棚里不仅仅有蛋黄酥,则蛋黄肉粽更是一绝。

    几人落座,黄寄北倒茶。

    “黄兄弟真是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就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蛋黄酥。”郭培风说道。

    “郭公子客气了,山野村物,大家图个新鲜而已。”黄寄北说道。

    “黄兄弟谦虚了,想必我家掌柜此前也和你提过,我们禾芳斋对这蛋黄酥的方子很感兴趣。”郭培风接着说道。

    “郭掌柜抬爱,在下受宠若惊。”黄寄北也不急。

    “如此,我便开门见山了,之前我家掌柜出的价的确是低了些,我这边自己再给加点,不提之前二十两的价,五十两你可满意。”郭培风说道。

    “五十两买一个点心方子,自是公道的,只是不知郭公子,是想买我家蛋黄酥的方子呢?还是咸蛋黄的方子呢?”黄寄北问到。

    “这有何不同?”郭培风问到。

    “自是不同的,若是买蛋黄酥的方子,我便给您蛋黄酥的方子,亲自示范也是可以的,但却是不包括蛋黄酥里面的咸蛋黄的做法的,郭公子可以选择加入其他馅料,或者从我家买入咸蛋黄。”

    郭培风皱了下眉头,黄寄北停了一下,接着说道:

    “如果郭公子想要连同咸蛋黄的方子一起买,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黄公子真是好打算,在下佩服。”郭培风倒是没想到这黄寄北倒是有些商业头脑的。

    “郭公子,再下并非算计,只是这咸蛋黄你也看到了,并不是只能用来做蛋黄酥,这蛋黄肉粽就是最好的证明,粽子谁家都会包,而这蛋黄肉粽却独独只有我家有,只因这咸蛋黄也有我家会做罢了。”

    “那你这咸蛋黄的方子,出价几何?”郭培风问道。

    “郭公子,这方子值多少我心里是没底的,只是前几天麦香轩的周当家的给我报了这个数。”说着黄寄北用手比了个八。

    “八十两?黄公子也不用权衡了,我出一百两。”郭培风道。

    先前他还不急,毕竟肯花大价钱买糕点方子的人太少了,但听到了麦香轩的名字,他可有点坐不住了。这麦香轩是近年来兴起的糕点铺,花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已经做到了全国第二了,再发展下去超过他们禾芳斋也不是没可能,他可不能让禾芳斋在自己手里被超越。

    “郭公子果然爽快,这一百两的价格自然是诚意满满的,不过这方子卖给禾芳斋后,若是有其他家来买,我们是应不应呢?”黄寄北缓缓说道。

    “怎么。你卖了我还能卖其他家?”郭培风说道。

    “郭公子,这一百两卖的是方子的使用权,而不是独家使用权,你可以买,其他家也可以买,我们自己也可以做了出售,若是郭公子想把这方子作为独家秘方,可就不是这个价了。”黄寄北说道。

    黄寄北这话,乍听是有点狡辩,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若不买,他们禾芳斋就会落后,若买了他们能和其他家打平手,而只有买了独家使用权,才能超越对手。

    看着郭培风沉默不语,黄寄北加一把火道:

    “郭公子,再过几个月可就是中秋节了,月饼可是各家糕点店的必争之地,不知用这咸蛋黄做的月饼,郭公子可有兴趣尝一尝?”

    其实郭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钱,只是本着在商言商的原则,郭培风才讨价还价来着。但这时他明白过来了,这咸蛋黄的方子用好了给能禾芳斋带来的利益绝对远超这几百两,何必为了这几百两的出入斤斤计较呢。别的不说,仅仅是粽子和月饼,就够他们禾芳斋大赚特赚了。这小老板看着算的精,却不是个贪得无厌的,还能为买家出谋划策。

    想通了后,郭培风便也爽快了。

    “黄兄弟,既然你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我也就爽快点,我就是要买蛋黄酥加咸蛋黄的独家秘方,一口价,三百两,你可满意。”

    这个价格是达到了黄寄北的心理预期,他便也痛快的回道:

    “郭公子爽快,那我们这算是达成一致意见了,找个时间我们签好契约去衙门备案,成交后这两个方子就是禾芳斋独家的了,今后除了我家人自己做来吃,是绝不会再对外售卖的。”

    “行,那就明天吧,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上午你们前来县城的禾芳斋找我,今天我就先回去了,黄兄弟可不能再变卦了。”郭培风道。若不是今天公休,他真是想立刻签约付款的。

    “郭公子放心,黄家以诚信为本,定不会失约。”黄寄北拱手道。

    郭培风这放下了二十两的定金,这才走了。

    在一旁听完全程的黄长植到现在还在懵的,什么?成交了?怎么就成交了呢?

    “二郎,你们刚才谈的价格是多少来着,不是三百两吧?怎么可能是三百两!”

    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可组合到一起怎么就这么的不真实呢。

    别说黄长植,事后复盘起来,黄寄北也惊讶于自己的大胆。

    “阿爹,是三百两,先给了二十两定金,剩下的要等签完约才结清。”

    “哎呦喂,二郎,你可比为父我有胆量多了,别说三百两了,能给我一百两我就谢天谢地了。”

    若是对着郭掌柜,黄寄北或许不敢这么漫天要价,因为他知道郭掌柜做不了这个主,幸运的是刚好碰上了他家的少东家,郭家家大业大,不会为了几百两银子和自己耗上,是以这笔生意成交的很是痛快!

    日头渐渐升到了头顶,槐树下乘凉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守着这个八卦集散中心,黄寄北很快打听清楚了黄寄南一家在镇上的坏事好事,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让二娘陪嫁过去的决心,至于长房自己要嫁女,那是他们求来的,他没必要去触人家霉头。

    正午时分,阳光炙烤着大地,一眼望去,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大家都想等日头小一点再赶路。

    这时官道上出现了四娘奔跑的身影

    第25章 和离(今日第三章来了)

    等跑到茶棚, 四娘已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

    “阿爹,阿兄, 你们快回去帮帮二婶吧,二婶快要被他们打死了!”

    父子俩一对视,立刻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准备赶回去, 刚好今天高冬青也在,黄长植便把茶棚托付给了高冬青, 让四娘也留在茶棚休息,自己则带着黄寄北赶着高冬青的驴车回了黄家庄。

    等黄寄北他们赶到老宅,范荷花已经被绑在院子里的杨树下了,脸上身上都是伤,二娘和三娘拼死挡在自家阿娘面前,而黄长棣却和黄老爹他们站到了一起。

    黄长植赶紧就要上去给范荷花松绑, 却被黄长楷给拦住了。

    黄长楷上前不得, 对着黄老爹喊道:

    “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都是一家人,弄成这样多难看呀!”

    “老三,这婆娘砸了我们老黄家的东西,是我们老黄家的仇人,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 爹这是在实行家法, 你们三房在一旁看着就行。”

    黄二娘哭着抱住了黄长植的腿。

    “三叔,救救我娘吧, 他们会把我娘活活打死的,我不跑了,我愿意做陪嫁丫鬟,都是我的错。”

    黄寄北赶紧上前扶起了黄二娘,把她交给了白氏照顾,自己则是对上了黄长楷。

    “大伯,你说的对,按照《大渊律》毁人财物的确是重罪,小侄这就去县衙报官,你且等等我,很快小侄就可以为大伯你讨回公道了。”

    黄长楷闻言面上显出一丝慌乱。

    “我们家的事,自有爹主持公道,用不着闹到县衙,你少多管闲事!”

    “大伯,你这么可以这么对我,小侄我这完全是为了大伯您着想呀,万一出了人命,大伯你可是要背上人命官司的,或者不报官,我们去找里正审理也可以呀!”

    黄长楷恼羞成怒,眼看着黄二娘那丫头自己都答应了,却冒出了黄寄北这个搅屎棍。

    “你这小畜生,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滚!”

    黄寄北从善如流。

    “好的,我这就滚,这么大热的天,若不是出于一番赤忱的孝心,我当真是不愿意这么来回跑的,我这就回茶棚去,和往来的客人们说说这陪嫁丫鬟的故事,想必客人们会很喜欢听这种新鲜事的。”

    黄长楷慌了,黄寄北家的那个茶棚他是见识过的,只要他现在去那大槐树下一说,不出半个时辰,整个黄家庄就都知道了,不出一个时辰,整个巫溪镇都都知道了,那他家还有什么脸面,孙家说不定还以为他家小梅自己不会生呢。

    “爹,你快阻止二郎呀!”黄长楷向黄老爹求助道。

    黄老爹原以为这件事自己家关起门来处理不会有外人知道,如今眼看着家丑就要外扬,他也坐不住了,人活一张脸,老了老了,他可不能晚节不保。

    “混账,给我站住!”

    黄老爹这边叫住了黄寄北,另一边又开始对范荷花施压。

    “范氏,你若是不愿乖乖认罚,我就让老二休了你。”

    “休了我?我求之不得呢?跟着这样的窝囊废能有什么盼头,不对,你们凭什么休我,我要和离!黄长棣,明天我们就去找里正办和离!”范荷花瞪着黄长棣一字一句的说道。

    “荷花,你别疯了好不好,离了黄家你能去哪里啊!快和爹娘还有大哥大嫂道个歉,再让爹打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黄长棣一脸痛苦的说道。

    “黄长棣,你说我疯,我看是你才是蠢的无可救药!你自己愿意给人家当牛做马我无所谓,不要拉着我和女儿一起!我是认真的,明天就和离,两个女儿你们黄家想必也是看不上的,我会全部带走。”范荷花坚定的说道。

    “荷花,你是认真的?”黄长棣一脸的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肯定过。”范荷花说道。

    两个女儿都护在范荷花身前,黄长棣一下子变成了孤家寡人。

    “你说和离就和离,范荷花,你配吗?”老王氏走上前指着范氏的鼻子骂骂咧咧的说道。

    “我当然配了,我范荷花嫁进你们黄家十五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你们有什么资格休我,就因为我不愿意让女儿做长房的陪嫁丫鬟吗?这话你们敢拿出去说吗?”范荷花理直气壮的说道。

    老王氏哑然,她这个媳妇在村里名声一向很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给休了肯定会有人刨根究底,万一被人知道了,他们黄家卖孙女的名声可是洗不清了,不但孙家的婚事不成,还会连累自己宝贝大孙子的名声。

    “好,你们走,带着你这两个赔钱货一起走,也不看看你女儿是什么货色,一个木头一个呆瓜,好心好意给她找了好的归宿倒是我们的不是了,我看你们走了能去哪!”老王氏说道。

    不等范荷花反驳,苏氏先急了。

    “娘,不能放她们走呀,我们小梅的嫁妆不能就这么算了,没了嫁妆,小梅还怎么嫁人呀!”

    “对,赔钱,赔不起就卖身为奴给我抵债!”黄小梅在一旁帮腔道。

    “我呸!你那嫁妆不过是面子货而已,实际上早就被掏空了,我那天就是想找值钱的东西砸都没找到,不过是碎了一些碗碟,砸了两个空柜子,我今天的这一身伤,早就抵给你们了!怎么着,还想讹人吗?”范荷花嗤笑道。

    “你胡说,阿娘辛辛苦苦给我攒的嫁妆,怎么会是空架子!”黄小梅不信,争辩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如去问问你的好爹爹吧。”

    黄小梅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家阿爹,黄长楷目光躲闪,却仍是死鸭子嘴硬。

    “一派胡言,别以为你空口白牙攀诬于我就能全身而退,那天大家可是亲眼看到你砸得满屋子乱七八糟的!”

    黄寄北看着黄长楷心虚的神色,基本可以断定范荷花说的是真的,便上前说道:

    “其实要查清楚也不难,镇上一共就两家当铺,我们禀了官,去当铺查查进出账就行,想必到时候就能水落石出了。”

    黄长楷闻言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苏氏见此情形发了疯似扑到了黄长楷身上又抓又挠的,哭的撕心裂肺,她当初怎么就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个东西啊!

    看这场景,黄老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家门不幸啊!

    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白氏扶着范荷花上了驴车。

    范荷花的确是没什么地方可去,当初那个家可是为了几十斤粮食就把她随便嫁了,娘家不会收她的,但她必须走,她不能让女儿继续在这种环境待下去,继续忍受老王氏的精神虐待,两个女儿之所以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不愿说话、唯唯诺诺,都是被老王氏长期打压的结果。

    范荷花不想再回有黄长棣的地方,她带着两个女儿和白氏一起挤了一晚,黄长植去和黄寄北睡一个屋。

    第二天一早范荷花不顾身上的疼痛就拉着黄长棣去找里正办和离。当初两人结婚也就是摆了两桌酒席,现在和离也不需要太多手续,范荷花本就没带嫁妆进门,现在也只要求带走自身衣物而已,两个女儿自愿跟着范荷花走。

    村长写了和离书,一共三份,黄长棣和范荷花按了手印就行。

    黄长棣不想和离,范荷花倒是开始心平气和的好言相劝:

    “孩子他爹,我们这么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走了你还能再找一个,说不定后面来的能给你生个儿子呢。”

    黄长棣一怔,也就认命的按下了手印。

    办完了和离范荷花带着两个女儿就去了茶棚,按照黄寄北说的去找他。他这个侄子年纪不大,却是很有想法,范荷花莫名的对他很是信任。

    第26章 臭豆腐

    而此时的黄寄北和黄长植正站在县衙门口傻乐呵呢。

    整整三百两呀,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揣在怀里都感觉心怦怦跳。

    三百两入账,黄长植手头立刻就变得宽裕起来。他考虑着将这三百两作为黄寄北的读书开销, 自己等租期满了以后就回去种地或者做推车馄饨。

    黄寄北否决了这种想法。他不能这么自私,他的前途重要,爹娘和四娘的也同样重要。自从开了这茶棚后,阿爹阿娘还有四娘, 明显开心了很多,每天虽然忙碌, 但全家都是乐呵呵的。

    “阿爹,我是这么想的,这笔钱我们还是先用来买地,等买了地我们可以在上面建一座两层的客栈,大堂里卖吃食,楼上是客房, 左院是厨房和大通铺, 后院是我们住的地方, 等客栈建成了, 我们也会轻松很多的。”黄寄北说道。

    “二郎,我们真的可以开客栈吗?”黄长植有点不敢相信,那可是客栈呀,以前在村里,哪怕是去客栈做个跑堂的, 也是风光的事呀, 黄长植被黄寄北描绘的蓝图深深吸引了。

    “阿爹, 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行呢, 如果我们不抓住机会的会,这机会可就要被别人抢先了,我能想得到,其他人肯定也想得到。”

    “好,那我们就用这钱来买地皮、建客栈!”黄长植莫名的有了勇气,心里面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他黄老三,居然也能有这一天。

    不过一切还要等官府的地皮挂出来后再说,目前还是先攒钱,毕竟建客栈要花的钱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等父子俩回到茶棚的时候,范荷花带着两个女儿已经在忙活了,她们都是闲不下来的性子。

    等到客人少的时候,黄寄北把大家叫到一起,说道:

    “阿爹,阿娘,我想了个生意想让二伯母她们试试。”

    “你说的是你那臭豆腐?”白氏记得黄寄北曾经和他们提过。

    “是的,阿娘,那臭豆腐虽然问起来臭,吃起来却香的很,很多人就喜欢这一口。但未免影响到茶棚的客人,我打算在下风口再另外支个小摊,让二伯母还有小桂姐、小梨姐一起卖这炸臭豆腐。”

    “二郎,你以后就别再喊我二伯母了,就喊我荷花婶子吧,你说的这个我愿意试试,可是我们母女没有本钱。”

    “我这一时半会还改不了口,行,以后就喊荷花婶子了,婶子,本钱你不用担心,这个花不了多少钱,你们出人就行,其他的我来安排。”

    “二郎,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娘仨欠你们家的真是还不清了。”范荷花感激的说道。

    “婶子,快别这么说了,我们也没帮什么忙,从小小桂姐和小梨姐就带着我们兄妹俩,婶子也对我娘照顾有加,你们有难,我们做些事情也是举手之劳,熬过这个坎,就都会好起来的。”黄寄北说道。

    “是呀,荷花,小桂和小梨都是我侄女,我也希望她们好,你们就先放心的在这做着,万事有我们呢。”白氏细心安排着。

    “二郎,那你快和我们说说那臭豆腐吧,都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二娘黄小桂迫不及待的问道。

    黄二娘在一夜之间成长了,为了阿娘和三娘,她什么都愿意做!阿娘是为了自己才和离的,自己一定要赶紧强大起来,这样才对得起阿娘的付出,才能给三娘撑腰。

    黄寄北便走到灶台前给大家示范了起来,一遍做一边说道:

    “先把老豆腐切成麻将牌大小,控干水分,起锅烧油,等油锅烧至五成热的时候,用漏勺将豆腐块放入油里,炸至定型后再捞出,这时候就可以把它作为半成品放在一旁的的陶盆中了。若有客人点单,直接放入油锅中复炸一遍就可以出锅了。”

    “接下来至关重要的就是酱料了,为了省去豆腐发酵的过程,我选择把这臭放在了酱料中,不然每次都要发酵几天太麻烦了。”

    接着黄寄北拿出了一罐事先制作好的腐乳,夹出几块捣碎,再加入蒜蓉、香菜、香醋、小米辣、白芝麻,淋上滚烫的热油,那香味就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又香又臭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大家蘸着酱试了试味道,果然好吃!外焦里嫩,和平时家里做的豆腐完全不一样,不加腐乳酱的时候香香脆脆的,加了腐乳酱后更添了一份难以描述的滋味,总之就是让人欲罢不能。

    “荷花婶婶,你们不要有负担,这生意主要的投入也就是一口铁锅而已,生意都是慢慢做起来的,若是这个不行,我们再换一种就是了。”

    别说,有了那三百两做后盾,黄寄北现在真的轻松不少,也看开不少,当初他自己头一回做生意的时候那真的是背水一战了,生怕自己家的东西卖不出去,是以他很能理解范荷花母女现在的心情。

    众人又围绕着臭豆腐的话题商量了一番,最终一致觉得这生意可行,便定下了这事。

    为了替臭豆腐摊招揽顾客,黄寄北定做了一批小碟子,开业第一天还开展了免费赠送的活动,凡当日到店的客人每人赠送一碟,碟子里摆三块方方正正的炸豆腐,淋上酱料,配上竹签。

    这臭豆腐的味道是没得说的,只要尝了鲜的,哪肯满足于这小小的三块,客人们纷纷叫着要多来几份。

    黄二娘赶紧上前招待,只见她声音洪亮的喊道:

    “各位客官,这炸豆腐一文钱五块,好吃又便宜,有辣的有不辣的,有香的有臭的,总之大家想要什么口味我们就给调什么口味,客官们若想再尝尝的话我这边立马就能上!”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黄二娘那是一点磕巴都没有,字正腔圆,大大方方,为了今天,她已经私下练了好久了。

    “呦,这丫头嘴皮子利索的,给我来两文钱的,我口味重,多加点酱料!”第一位点单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

    “我也要两文钱的,多点醋!”这是位酷爱喝醋的带着孩子的妇人。

    “三文钱的,要臭点的!”这位看来将来会是炸臭豆腐的忠实受众了。

    “两文钱的,不要臭!”

    ……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黄二娘在前面有条不紊的应对着,让准备搭把手的黄寄北一时没了用武之地。

    前面生意兴隆,后面也是井井有条。

    范荷花忙着炸豆腐,黄三娘忙着配调料,黄二娘报过来的每份口味都不同,真难为她能记住了。

    这生意火爆也不奇怪,黄寄北家这臭豆腐价格的确实惠,这年头谁手里会缺这几文钱呢,尝个鲜正好。

    但对于范荷花母女三人来说,这个价格却仍是赚钱的,两文钱就能买一块成人巴掌大的老豆腐了,切出四五十块不成问题,卖的越多,赚的就越多。

    臭豆腐摊的生意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反过来也带动了黄家茶棚的生意。

    这还是平常的日子,遇上赶集的日子,客人们是连座位都是抢不到的。

    只见那臭豆腐摊旁边站满了人,手里拿着碟子和竹签,吃的是津津有味。不待到集市,大家就要先在这茶棚吃个几文钱的臭豆腐,尤其是小孩子们,大人们不给买就不肯走。

    甚至平时不赶集的日子,附近村落的孩子们都要走上半个多时辰过来,吃上一两文的,没钱的就两个人吃一文钱的。小孩子的时间总是特别多,精力特别的旺盛。

    自从有了这个臭豆腐摊子,范荷花母女生活日益好了起来,最明显的属黄二娘了,她负责在前面招待顾客,每天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也不发憷,人日益开朗了起来。黄三娘也不复以往的呆滞,虽然仍是说话不多,但头脑却异常灵活,黄二娘只要说一遍,她就能做到准确调味,从不出错。

    范荷花看着两个女儿变得开朗,自己也愈发的有精神了。以前在老黄家,无论做多少都会被丈夫拿去补贴长房,而在这卖臭豆腐她却能按比例分成,赚到的钱抛去成本,黄长植夫妇会给他们四六分。

    本来黄长植夫妇说的是五五分,范荷花坚持不肯,要三七分,自己母女能拿三成就已经很好了。最后几人妥协成四六分,范荷花母女占四成。

    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母女三人一直挤在黄寄北家也不是办法,现在她们手里有了些钱,便在隔壁高家村租了一间小屋,虽然是租的,但也算有自己的落脚地了。

    范荷花母女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虽然她们现在没什么本事,但她们想着以后总有能用的到她们的地方,届时再报答黄寄北一家吧。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春天种下的种子也都渐渐有了收获。

    黄寄北这半年来精心伺候的一亩生姜和一亩百合终于迎来了成熟。

    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实,当然要自家先尝尝鲜的。

    嫩姜最适合腌制成泡菜,生姜去皮切成厚片放入盆中,加入粗盐腌制,双手抓拌直至出水,腌制一晚,然后加入酱油、醋、糖、凉开水调汁,三天后就能食用了,口感爽脆鲜嫩,温和不刺激,最合适用来佐饭下粥了。

    再说百合,在这酷热难耐的夏天,是最适合不过的健康饮食了。

    无论是做成绿豆百合粥,南瓜蒸百合,还是简简单单的煮一碗百合糖水,都是养生又消暑的存在。

    黄寄北家现在生意忙,抽不出时间担到集市上一点点出售,便寻了收购贩子,谈好了价钱,留了一些做种和自家吃,剩下的都卖了出去。

    两亩的收成竟也有三两银子进账,对于农家来说是不错的产出了。

    看着收购贩子一担担的将生姜和百合挑走,黄寄北竟有些不舍,而等他回到茶棚,却见到了一位已经许久不见的故人。

    “二郎,这位曾先生说是来找你的,在这等你半天了。”

    黄寄北顺着黄长植指的方向一看,竟是好久不见的曾先生。

    “曾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让你等了这么久,期间还没个交代,今日是来赔罪的。”

    第27章 肉夹馍

    “曾先生可是遇到事了, 可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黄寄北询问道。

    曾先生摆摆手,说道:

    “今天我是来给报喜的,我们的话本, 印出来了,”曾先生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塞到黄寄北手中,“给, 这是属于你的,你的《化蝶》, 真的成了!”

    曾先生今天心情非常好,脸上完全没了往日的颓废和厌世。

    《化蝶》一经面世后立马脱销,在加印期间总有顾客上门询问,曾先生不厌其烦,只能暂时闭店休息,来黄寄北这躲清闲。

    “你不知道, 这骂我们的人也不少, 前几天还有几位千金小姐带着家丁上门找我理论, 让我们改结局的, 这年轻人呀,就是太天真了!”

    这种场面,黄寄北其实还挺能理解的,放在现代社会观众可能都要开始寄刀片了,反倒是曾先生的反应, 却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求过自己改成圆满结局。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说着,不等黄寄北回应他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说来惭愧,我也曾是永和七年的进士,虽然这个进士只当了三个月而已,我这一辈子,就毁在一个情字上了。”

    曾泊舟积攒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对着黄寄北倾诉了起来。

    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当时的曾家,在苍梧县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曾泊舟更是当时的风云人物,风流才子。他十八岁中举,次年考中进士,鲜衣怒马少年郎,一日看尽长安花,真真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在一次花会上,曾泊舟遇到了国公府的二小姐,两人以文会友,一见钟情,两心相印。曾泊舟原以为这是天作之合,可在京城权贵们眼里他却是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小苍梧县曾家,在遍地权贵的京城根本上不了台面。

    国公府自认丢了脸面,为了尽快平息流言,他们很快就把二小姐嫁了出去,嫁给了忠勇侯府的大少爷。曾泊舟见二小姐有了归宿,便也死心了。

    可谁知这位侯府大少爷只是金玉其外,实际是个放荡不堪的纨绔公子哥,更过分的是,他竟然打老婆,二小姐嫁过去不到两个月,就被折磨的遍体鳞伤。

    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冒死跑出来找曾泊舟求救,曾泊舟带着二小姐出逃,两人被国公府和侯府合力围捕,最终被逼到了绝境。为了不连累曾泊舟,二小姐一头撞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面前,而曾泊舟最终被冠上了拐带良家妇女的罪名,被革除功名,驱逐回原籍,从此一蹶不振。

    听完故事,黄寄北这才明白为什么曾先生以前总是郁郁寡欢的,也明白了为什么他至今未娶。

    “小兄弟,第一次看到《化蝶》我就很喜欢,这里面有我年少时短暂而热烈的爱情,也有我血泪般的教训,孩子,记住了,千万别学我,爱上不该爱的人,门当户对是权贵们早就制定好的规则,想要挑战他们只会撞得头破血流!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荣耀,他们那些人随便动动手就能摧毁。”

    黄寄北点头,但其实他现在还是不太理解,他这两辈子都没体会过心动的感觉,不知情爱为何物,他只是为曾先生的遭遇感到难过。

    曾泊舟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

    “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都看开了,从今往后,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若是你能再尽快给我写本新的话本就更好了。”

    说完,曾先生哈哈大笑着走了,这回,他是洒脱的。

    看到这样的曾先生,黄寄北也为他感到高兴,这时他才有空研究起了手里的银票。

    居然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黄寄北仔细端详着银票的花纹爱不释手,他最近运气也太好了点吧,这是发财了呀!

    黄寄北这边正沉浸在发财的喜悦中,而茶棚这边却是遇到了瓶颈期。

    黄寄北渐渐的发现了问题,自家茶棚一开始的定位太低了,已经满足不了客人额需要了,这段时间陆续有客人表示不满,他们想吃点荤的都没有太多选择,只有肉馅的馄饨和雪菜肉丝面,实在是不过瘾。

    晚上回家盘账的时候,黄寄北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二郎,你说得对,有些客人真的不差钱,就想吃点好的,都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人们还是舍得花钱的”黄长植说道。

    “二郎,你是想增加一些菜品吗?”白氏问到。

    “阿爹阿娘,我想过了,我们的铺子小,不适合做炒菜,我们还是得做一些方便携带的,随吃随走的。”黄寄北说道。

    “二郎,你是又有什么新想法了吗?说出来我们一起听听。”黄长植说道。

    “阿爹阿娘,我曾经再书上看到过一种西北的美食,叫肉夹馍,名字是叫肉夹馍,其实是用馍夹肉,刚好蛋黄酥也做不了了,空出来的烤炉我们可以用来烤馍,而这肉嘛,我还要和阿娘好好研究一下,找出最合适的配比。”

    “二郎,娘想试试,你和娘仔细说说。”白氏一脸的兴奋,对于新的食物,她总是充满期待,干劲十足。

    首先,准备卤肉的食材。带皮的肥瘦猪肉切成小块,浸泡去血水,捞出备用,需要用到的卤料很家常也好找,大葱,姜块,大蒜,香叶,桂皮,这些都是店里经常用的。把肉块放入锅中,加入清水,放入卤料,再加入盐,料酒,酱油,煮半个时辰。

    然后开始发面。陶盆里舀入面粉,分次加水用筷子拌成面絮,用手揉成光面团,盖上盖子发酵。面案上撒面粉,把面团擀成大面片,刷上一层菜油,再撒少许盐,把大面片卷起来,切成等大的小段。

    接着就可以开始做饼坯了。拎起一段刚才切好的面段,两手抻着往长拉,拉长后旋转,再立着按到一起,再按压一下,成圆形,依次擀成稍厚的圆饼,盖上细白布饧一小会儿。接下来放入泥烤炉就行,中间取出来翻一下身。

    烙好的饼馍铲出,用刀把饼划开到一半位置,再用刀尖把饼中间往下划开,便于能多夹肉

    最后,准备夹馅。除了卤好的肥瘦猪肉,还准备了香菜,青椒。把青椒拍裂后去蒂和籽,再剁碎,把香菜都切成末放入大盘子里,肥瘦猪肉也剁碎放一起,再加入两勺卤肉汤拌匀,这个夹馅就拌好了,香喷喷不油腻。

    把拌好的夹馅塞入馍里,肉夹馍就做好了,再搭配一份绿豆粥,再是清爽不过了。

    黄寄北陪着白氏试验了好几天,终于作出了满意的馍和夹馅,在夏至这一天对外推出了,定价十文一个。因为正值盛夏,一开始夹馅备的比较少,不然当天卖不掉容易坏。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因为这肉夹馍,真的太受欢迎了,好吃又顶饱,还容易带着走。黄寄北不是没想过改名叫馍夹肉,但白氏觉得还是肉夹馍好听,就还是维持这个名字了。

    很快,肉夹馍在黄家茶棚的地位就超过了蛋黄酥,黄家的营收也更胜从前了。毕竟肉夹馍是可以当主食的,蛋黄酥毕竟是点心嘛,这年头,还是喜欢吃肉的多。

    夏至过后就是秋收。白露谷,寒露豆,玉米收在秋分后。

    今天要收的是山脚下的两亩大豆,时间过得真快,几个月前还是可以水煮着吃的毛豆,如今已经是硬邦邦的黄豆了。

    “这大豆长得真好呀,明年一年的豆腐都有着落了!”黄长植看着地里豆荚饱满的大豆说道,脸上全是丰收的喜悦。

    “孩子他爹,多亏你这地选的好,你看这地肥力多足呀,真是块好地呀!”白氏高兴地说道。

    一旁的范荷花也是高兴的很,哪个种地的看到这个丰收的场景不欢喜的呀。

    “长植这地是选的好,这多年的落叶鸟粪堆积,把这块地真真是养的肥肥的。”

    锋利的镰刀将豆秸秆一一放倒,拖到麦场后再晒上几天,就可以上连枷了。脱去了豆粒的豆秸秆可不能乱扔,这是个好东西,用来喂养牲畜、烧火都是顶好的。

    这里每到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磨豆腐,是以每家都会种一些豆子,当然,不是自己磨,将大豆送到磨豆腐的人家,再担上两担柴火,付一些加工费,豆腐郎就会帮你磨好的。

    或者直接用豆子换豆腐也行,一斤豆子就能换一斤豆腐。虽说一斤豆子能做三斤豆腐,但不是谁都有那份手艺,也不是说都吃得了那份辛苦的。

    豆子收进了谷仓,夫妻俩夜晚说起了闲话家常。

    “听说老宅那边又要卖地了。”黄长植唏嘘地说道。

    “孩子他爹,我们可说好了,你买谁的地都行,就是不能买老宅的,这往后有的是扯不清的!”白氏翻了个身,坐起来郑重的说道。

    “唉,我也就是这么随便一嘴,玉竹你放心,我没那个心思,就是有点担心再这么下去这日子该怎么过哦。”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人家除了你还有三个儿子,哪就不能过了,再说,你爹是多精明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白氏这是怕了,这一年来像做梦似的,丈夫的腿好了,家里买了地、开起了茶棚,手里有闲钱,孩子都康健,她怕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再起风波。

    今年的秋收有了范荷花和二娘三娘的帮忙,黄长植一家真是轻松了不少,往年秋收结束都是要脱一层皮的,今年却没有这种感觉。

    等到麦种播撒进地里,这秋天的活计就算告一段落了。

    当黄寄北家的茶棚前的草垛子再次插上鲜红的冰糖葫芦的时候,城里传来了好消息,县衙派人来量地皮了!

    第28章 买地

    来的是个老熟人, 当初把茶棚租给他们的赵书吏。

    黄家茶棚是他们的最后一站,赵书吏带着三个官差已是忙活了一整天,想着还要赶回县城过夜, 四人稍作休息后便开始丈量土地了。

    茶棚中的客人们也不急着走了,纷纷留下来看热闹。

    这一站只划了两块地皮,一块大的一块小的,黄寄北在一旁估量着, 大的那块估计有一亩,小的看起来也有小半亩的样子。

    听干活的官差说, 从县城到这,每隔五里丈量了土地划作商用,连上这里一共有三处,想来不日就会挂出来公开出售了。

    黄寄北家的茶棚刚好就在那块小的地皮上。

    看着黄长植面露焦急之色,赵书吏安慰道:

    “黄老弟也不用太过焦虑,既是租给了你, 就算最后买这块地的另有其人, 租约也是有效的, 到时候你家把租金交给买主就行了。”

    黄长植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得了书吏大人这话我可是安心了,书吏大人和官差兄弟们今日着实是辛劳了,不妨在我这小地方用了饭再走吧。”

    赵书吏摆手道:

    “黄老弟不必客气,你这的食物我是极为喜欢的,只是这天色已晚, 再不启程就赶不上在关城门之前进城了。”

    “如此我也不好挽留, 内人刚做了几个肉夹馍, 还请书吏大人和官差大哥们路上带着垫垫肚子吧。”黄长楷说着递上了一个食盒,里面放着八个肉夹馍八个茶叶蛋。

    “黄老弟, 你这肉夹馍我可惦记好久了,这回儿总算吃上热乎的了。”赵书吏倒也不客气,乐呵呵的接过了食盒,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不算逾矩。

    说完大家也不再客套,赵书吏上了马车,官差们上了马,一路回县城去了。

    三天后,黄寄北收到消息,这几块地皮挂价出售了。

    黄寄北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茶棚附近的这一大一小两块地,希望价格不至于太高。他心里是打算买下大的那块地的,建客栈的话小了可不行。

    父子两坐着高冬青的驴车赶去了县城,这才看到了价格。

    大的这块地标价两百两,小的标价七十两,这样一看还真是大的实惠,不过大的总价的确是高。这两块地是离县城最远的,对于县城中人来说吸引力不大,两百两都能在县城买一间像样的小铺子了,何必跑到乡野间去,要买他们也选靠近城门的那两块地。

    而对于附近村落的人来说,农家人能攒下这么多钱的就已经很少了,舍得拿出来买铺子的就更加寥寥无几了,有这么多钱多买点地不好吗?为什么要去买一块空地,就算能做生意,可这铺子买回来可是要自己建起来的,那又是一大笔钱呀!

    “爹,这价格在我们之前讨论的范围之内,要不我们就定下来吧,买大的那块。”黄寄北说道。

    一旁的高冬青惊了,他一直以为黄家要买的是小的那块。

    “黄兄弟,你们要买这块大的?”

    要做这么一大笔交易,黄长植的心是激动的,要掏钱,也是舍不得的,但想着这买地的钱都是二郎的方子换来的,便也看开了。

    “是呀,高老弟,我们打算买下来建客栈。”

    高冬青的大脑飞速的转了起来,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黄大哥,那若是我买了小的那块地,你们不会介意吧?”

    “我们怎么会介意呢,高老弟你买下来我们可就成了邻居了,再好不过的事了,我家的租约还有一年多点,若是老弟你成了买家,我更是放心了。”

    “好,那黄大哥你们先忙,我这就回去筹钱!”高冬青说完就着急忙慌的走了。

    高冬青一路上想着以后的规划,更是下定了买地的决心。他家人口少,种不了多少地,现在承包着鱼塘养着鸭子虽是攒了点钱,但这鱼塘也是好多人盯着的,不知道五年后到期了自家还能不能抢到承包权。这段时候靠着给禾芳斋供应鸭蛋也赚了不少,加上这些年攒的,凑一凑的话应该能凑齐。

    两家签好契约,交完钱,收到了盖着官府红印的地契,房契的话等铺子建成了再来办就行,只要再补个手续费就行。

    其实高冬青那块地上本来就有木屋茶棚,一起办了也不是不可以,但黄寄北还是建议高冬青推到重建,充分利用每一寸土地,高冬青也是这么认为的。

    冬天土冻,不好动土,黄寄北便和家里商量着明年开春动工,建客栈是个大工程,估计没个一百多两下不来。

    虽是明年才动工,很多事却是要提前准备起来的,黄寄北有绘画的功底,黄长植也是做惯了木工的,两人晚上点着油灯,修改着设计图纸,谈的不亦乐乎,遇到不懂得便去镇上找老师傅请教,经过一冬天的打磨,这份施工图纸已经是相当成熟了。

    砖头木材陆续下了定,和木匠瓦工师傅们也都约好了时候,这建客栈可比当初黄寄北想像的复杂多了,但一家人心往一处使,事情一件件做,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黄长植和高冬青的关系本来就好,这回儿又买了同一块地,感情更加亲厚了,有时候高冬青去镇上卖鱼卖鸭,便带上高叶雨,中途把小叶雨就放在这茶棚,让她和黄四娘一块儿玩耍。

    小叶雨是个勤快的姑娘,总是抢着帮四娘干活,两个小姑娘忙完了就坐在一起打络子,累了就去二娘那边吃油炸臭豆腐,这生活真是充实极了。两个丫头通过卖花结攒了不少钱,每次去吃臭豆腐都是要坚持给钱的,不肯占二娘一点便宜。

    这天高冬青回来的比较早,笑嘻嘻的说是接到了一个大单,就是这老板要求有点奇怪,只要鸭肉不要内脏。

    要知道的是,这鸭肝鸭血鸭心对于农家人来说,可是好东西呀,高冬青无法理解为什么这城里老板要求这么特殊。他原是不愿意的,除去了鸭肝鸭血鸭心鸭肠等,整个鸭子的重量就少了不少,这样赚头就少了,好在这老板要的量多,每天二十只,高冬青这才接了这笔生意。

    听到这黄寄北听了想到了一道吃食,立马和高冬青攀谈了起来。

    “高大叔,你这鸭肝鸭血鸭心鸭肠卖给我家可好?”

    “说什么卖不卖的呀,这东西日后我家多的吃不完,村里每家每户都家都要送一些的,二郎想要的话我每日给带过来就行。”高冬青说道。

    “高大叔,这我是一定要给你钱的,我这是要做成吃食拿出来卖的,要的量可不少,怎么可以占您这个便宜。”黄寄北说道。

    “高老弟,你便讲个价钱吧,这小子定是又有新想法了,你不收钱我们可是不安心的。”黄长植在一旁说道。

    “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就按一只鸭一副来吧,一副给我十文可好。”高冬青说道。

    “高大叔,你这给我也太实惠了些,这样吧,侄儿再给您添点,十二文可好?”黄寄北说道。

    “哈哈,黄兄,你看你这儿子,哪有往上谈价的呀。”高冬青哈哈大笑道。

    “高老弟,你诚心待我们,我们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呀。”黄长植说道。

    这桩生意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临走时白氏又给父女俩装了几个肉夹馍和茶叶蛋,高冬青一番推辞后终是收下了,想着今后回些鱼和鸭蛋就行。

    这鸭血粉丝做起来不难,关键是东西要弄干净,这样客人们才能吃的放心。

    鸭血用盐水浸泡、清洗,洗干净后切丁烫熟备用。粉丝剪成合适的长度提前用冷水泡软,豆腐果切成两半。

    鸭胗、鸭肝切片,鸭肠切段,加料酒去腥炒至变色,放入葱姜蒜、花椒粒加水煮开,捞出备用。

    另外再炖上一只鸭子作为高汤底料,这样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次日,黄家茶棚挂上了鸭血粉丝的招牌,吸引了新老顾客的注意。

    “小老板,你们家这是又出新玩意了?给老头子我来上一份!”李大爷作为茶棚的常客,虽已五十多岁,身体却十分硬朗,是个惯喜欢尝试新事物的主。

    黄寄北招呼着李大爷入座,仔细地擦拭干净桌面。

    “李爷,您可不老,您这走南闯北的精神头,可比我们这些小年轻强多了,我们家这鸭血粉丝呀,您是头一份,我给您加量,保管你吃完全身都热乎!”

    “那快给我上吧,我都被你说的等不及了!”

    鸭血粉丝的一大特点就是:快!所有的配料都是现成的,只要在滚烫的汤底里面过一下就能上桌。

    鸭汤已经烧开,汤面上漂浮着一层豆腐果儿,底下沉着鸭血。

    取适量泡好的粉丝烫熟,捞入碗中,舀上几勺带鸭血和豆腐果儿的鸭汤,添上预煮好的鸭胗、鸭肝和鸭肠,放上香菜,淋上几滴香油,这就可以上桌了!

    看着端过来的满满一大碗,李大爷吃完后那是赞不绝口,想不到这鸭杂竟能做的如此美味,鸭血和粉丝配上豆腐果,撒上一把香菜,再来点辣油,不腻不腥,香辣可口,真是妙呀!

    真别说,这鸭血粉丝就适合在他们这种店里卖,幕天席地的,颇有一番野趣,乡野之间也没人觉得这东西上不了台面。

    别说客人了,他们自家人都爱上了,尤其是黄长植,这鸭血粉丝真的太对他的味了,初冬来上这热乎乎的一碗,只要六文钱,料多还便宜,有滋有味,还带荤的,谁不爱呀。

    黄老爹和老王氏最近也老喜欢来茶棚晃悠,还都是踩着饭点来的,最近他们每次来都要喝上好几碗鸭血粉丝,就连一向刻薄的老王氏也不得不承认,白氏还是有些手艺在身上的,难怪生意做的这么红火。

    “老三呀,你们这还忙得过来呀,要不让你们大嫂来搭把手吧。”黄老爹放下碗筷说道。

    第29章 大雪

    “爹, 二娘三娘他们都是手脚利索的好孩子,有她们帮忙,我这应付的过来。”黄长植笑呵呵地回道。

    若是黄长植提范荷花黄老爹还能说上几句, 但二娘三娘毕竟是黄家血脉,黄长植做叔叔的接济侄女,他也不好说什么。

    “哼,不知好歹。” 老王氏暗暗嘟囔了一句。

    现在三房算是自己立起来了, 也没有什么要靠着他们的,老两口是越来越没有底气了。他们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长孙了, 是以当黄寄南给他们出主意的时候他们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现在事没办成,他们面子上也不好看。

    原来黄寄南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住在姜家吃穿不愁,但寄人篱下的日子哪里是这么好过的,时间一长各种矛盾就显现出来了, 同窗们甚至在背地里喊他赘婿。

    但凡是个有骨气的都待不下去的, 可黄寄南不是一般人, 他上辈子尝遍了人情冷暖, 各种屈辱都遭受过,是以他都一一忍了下来。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失去了发横财的机会,为了改善目前的经济困境,他必须让爹娘还有媳妇出去赚钱供养他。

    在他的劝说下,黄长楷被黄老爹赶去了十八里铺的族学做夫子, 每月一半的收入都要上交公中, 姜氏被他哄着拿起了绣花针没日没夜的做绣活, 最后就是苏氏,黄寄南原是打算把她安插到茶棚的, 没想到一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来的早一些,也更冷一些。

    大雪,长长的官道上一眼望过去都没几个人影。

    “孩子他爹,今天看来没什么客人了,我们要不收拾收拾回去吧。”白氏看着屋外白茫茫的大雪说道。

    “是呀,这天气也太冷了,你快带着孩子们回去吧,我再待些时候,万一有人大雪天的赶路,还能在我们这避避。”黄长植搓着双手说道。

    “娘,你们先回去吧,喊上小桂姐他们一起,我在这看会儿书,也能陪陪阿爹。”黄寄北说道。

    “好吧,那你们两也别太晚了,早点回来,我去隔壁和荷花说说。”白氏说道。

    白氏进来的时候范荷花正看着天空中的大雪发愁。

    “荷花姐,今晚你带着小桂和小梨和我一起睡吧,晚上太冷了,我那有多余的被子,别冻着孩子了。”

    “这,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你带着小桂和小梨回去吧,我留在这看店。”范荷花无措的说道。

    “胡说,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这风大雪大的,万一木屋被压塌了怎么办。”白氏嗔怒道。

    “阿娘,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黄二娘拉着范荷花的手说道。

    “是呀,阿娘,我们不用怕他们,黄家庄又不是他们的,我们怎么就去不得了。”黄三娘说道。

    范荷花没想到两个女儿居然都比自己想得开,便也不再畏缩了。

    “行,我们收拾一下一起走。”

    “阿娘,荷花婶,你们回去路上小心啊。”黄寄北把女眷们送到路旁,挥着手说道。

    北风呼啸,雪下得更大了,黄长植给黄寄北生了个火炉,父子两围着火炉取暖。

    黄寄北看书看得出了神,黄长植也不打扰,看着儿子用功的模样,他也是满满的心事,店里的生意,地里的收成,孩子以后读书的事,建客栈的事,千头万绪。

    “砰”的一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下了,黄长植赶忙出去查看。

    “爹,外面怎么了。” 黄寄北也跟着走了出来了。

    “诶呦,这怎么倒了个人呀!二郎快来搭把手,我们先把他扶进去。”黄长植惊呼道。

    两人一阵忙活才把这人抬了进来。打量了一番,这是个中年男子,身高大约有七尺多,人却瘦的厉害,估计是饿晕的。

    一杯热水灌下去,那人渐渐苏醒了,只是说不出话,手微微往上抬着,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面……”

    黄寄北看着他手心里放着的一文钱说道:

    “爹,他是想吃面。我去给他煮一碗面。”

    等黄寄北的面煮好,那人已经在黄长植的搀扶下坐起来了,黄寄北把面放到了他面前。

    黄长植正要喂他,那人却摆了摆手,自己慢慢的握起了筷子,缓缓地挑起了一根面,又慢慢的放到了嘴里,一下一下的咀嚼着。

    黄长植拉着黄寄北走开了。

    “二郎,这人看来是饿狠了,让他慢慢吃吧,饿久了的人不能吃的太快。”

    一碗面那人吃了几乎半个时辰,到后面面都坨到一起了。吃完后,那人抬起了头看向了黄长植父子,说道:

    “一文钱不够,剩下的先欠着,将来还你。”

    “一碗面而已,不用还了,外面雪还没停,大兄弟你先在这躲躲吧。”黄长植说道。

    简短的对话后那男子就不说话了,抱着双臂依靠在角落里休息。

    雪越下越大,眼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黄长植父子打算早点回去了,可这男子该怎么办呢,也不能在大雪天把人给赶出去呀。

    这时,那男子说话了。

    “老板,你这招人不,我能干活,一天管一顿饭就行。”

    “兄弟,你姓什么呀,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呀?”黄长植询问道。

    通过一番交谈,黄长植父子才知道,这也是个苦命人。

    这人姓程,叫程远,是从北方来的。他原是当兵的,今年三十多了,在边关戍守了八年做到了千夫长的位置,三年前回乡探亲,回到家乡才知道父母和妻子都已病故了,留下个五岁的儿子被他弟弟收养。哪知那个弟弟是个心黑的,吞了他家全部家产却不好好对孩子,孩子在他回来半年前就被拐子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这三年来他一刻都不敢停歇,散尽家财,从北寻到南,还是没能找到孩子。正好又遇上了这场大雪,又饿又累,才昏倒在了这里。

    如今付了那一文的面钱后,他已是身无分文了。

    黄长植父子于心不忍,这样的天气如果把人赶出去了冻死也是有可能的,却又不好把人单独留在店里,商量了一番后,黄寄北说道:“爹,我生平最痛恨拐子了,这人也不容易,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吧,先让他在二伯那住一晚,不管后面留不留,先让他把身子养好了,这人有手有脚的,挺过这一关,以后想必能自己立起来的。”

    黄长植也是这么想的,已是便对程远说道:

    “程兄弟,我们这店小,暂时不用雇人,等你恢复过来了可以去镇上或是县城看看,那里的码头或许要人干活。我这边打算明年开个客栈,到时候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试试。今天你就先跟我们俩回家住吧,我家就在五里外的黄家庄。”

    程远对于能找到活计本来也就没报多大希望,这大冬天的,找人干活的实在是太少了,何况自己这种来路不明的,就更难找到活计了。黄家父子好心收留自己,已经是莫大的善心了,于是便感激地说道:

    “多谢黄兄了!救命之恩程某日后必当相报!”

    “嗨,哪有这么夸张,举手之劳而已,程兄你先别急,什么事等养好身体再说。”黄长植说道。

    等雪稍微小了些的时候,黄长植和黄寄北锁好了木屋,带着程远回到了黄家庄,来到了他们家隔壁的黄长棣住处。

    黄长棣除了愚孝和执着于生儿子这点,心肠还是好的,听了黄长植的叙述,当即就给程平收拾了张床。如今他一个人住,有的是地方。

    这场雪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停了下来,黄长植担心茶棚被压倒急着要过去看看。

    这雪刚停,路难走的很,路上都看不到人,若是一不小心摔一跤都等不到人扶一把。黄寄北不放心黄长植一个人去,便提出要一同前往,黄长植又不舍得儿子受这份苦,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争执不下。

    “我陪黄三哥一起去吧。”

    说话的是程远,经过了一天一夜休息,他已经恢复过来了。

    “那怎么好意思,程大哥你是客人,好好歇着便是,我这去去就来,保证赶回来吃晚饭。”黄长植说道。

    “我这人奔波惯了,躺着反而不舒服,你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程远说道。

    可以看得出来,程远是个有自尊心的人,吃人白饭这事干不出来,否则也不会饿倒在门口还坚持要付最后的一文钱。黄长植便不再推辞,想着两个人互相搀扶,慢慢走,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便拿出了自己棉鞋,让程远换上。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往茶棚走去,比平时多花了足足一倍时间。积雪在茶棚上堆了厚厚的一层,两间木屋倒还好,把雪铲下来就没事了,屋前搭的草棚有几处已经被压弯了,需要再找几根竹子重新支起来。两人只先清理了棚顶的积雪,剩下的事等路况好了后再说。

    午后阳光灿烂,路上积雪已经开始慢慢消融,远处穿来熟悉的铃声,黄长植一听就认出了这是高冬青家驴车的声音,他家的驴子脖子上常年挂着一串铜铃。

    高冬青也看见了黄长植,将驴车停在了路旁。

    黄长植朝着高冬青喊道:“高老弟,你这是刚从县城回来呀,这个天还进城去啊!”

    高冬青也对着黄长植喊道:“黄三哥,需不需要帮忙呀!我这刚给禾芳斋送完鸭蛋回来,这路啊,是真难走!若不是提前就跟人家约好的我也不至于这种天气出门,这两天呀我是再也不想出门了!”

    说着,高冬青抬脚往茶棚走去。

    黄长植见状连忙喊道:“高老弟,你快回去歇着吧,我这有程兄弟帮忙,就快做完了!”

    高冬青这下好奇了,这程兄弟是哪里来的呀,怎么以前没听黄三哥说起过。疑惑间他已经来到了黄长植跟前。

    黄长植正好也做的差不多了,便向高冬青介绍了程远。

    高冬青听完后唏嘘不已。这丢了孩子的父母啊,心就像是在油锅上煎一样,若是当初他家叶雨丢了,他们两口子现在不知道是何等光景了。

    高冬青思考片刻后说道:“程大哥,你若是想找活的话我那边倒是刚好缺人手,就是钱不多,但包吃包住。”

    第30章 招牌菜

    程远听后毫不犹豫的说道:“高兄若是有活尽管和程某说, 程某现在身无长物但力气还是有的,至于工钱看着给点就行,多少都无所谓。”

    高冬青刚才是一时冲动, 现在想来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程兄弟虽然看着落魄,但眉宇之间的气质是掩盖不住的,想来以前也算是个人物。但你话都说出来了也就不好收回了, 便接着说道:

    “我家在是里外的高家村,家里承包了个鱼塘, 塘里养着鱼和鸭子,今年以来这鱼和鸭子的要货量多了不少,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就想着找人分担一下,鱼塘旁边有间小屋,平时守夜的时候我就住那, 还算是结实, 若是程兄弟有意, 那房子便给你住了, 另外我每个月再给你三百文钱。”

    程远如今孤身一人流落他乡,差点就客死异乡了,他十分感激上苍能让他遇到黄长植和高冬青,之前他也怨恨过上天不公,为了要让他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在边关杀孽过重才会受到如此报应。死过一次后他看开了, 人生无常, 但又处处有希望,他只要好好活着, 总有一天能找到儿子的,自己都能遇到好心人,他的儿子肯定也可以。

    “黄三哥救命之恩,程某永世不忘!高兄弟大恩大德,程某没齿难忘!两位请受程某一拜!”

    程远说着就要跪下去,黄长植和高冬青一人一边赶紧扶起。

    “程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呀,老高我这受不起啊!”高冬青说道。

    “是呀,程兄弟,这出门在外不就是要互相扶持嘛,以后呀,我们好好的干,我这边南来北往的,也帮你留意这,说不定哪天就有你家小子的消息了呢!”黄长植说道。

    程远握紧了两位的手,说道:“两位说的是,我等着那一天。”

    三人一起干活,没一会儿茶棚的积雪就清理干净了,三人约定好了,程远还是先跟着黄寄北回黄家,等雪化了再去高家村找高冬青。

    黄长植回家后和黄寄北他们说了程远要去高家村干活的事情,黄寄北也为程大叔感到高兴。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大晴天,路上也渐渐地恢复了热闹。

    两天后程远跟着黄寄北一家一起去茶棚,等着高冬青从县城回来就坐他的驴车一起去了高家村。高冬青夫妇都是厚道人,想必程远去了以后日子不会难过。

    下过雪后天气愈发寒冷了,客人们都往木屋里面挤,不愿坐在外面棚子里吹风。黄寄北感叹着,要是客栈早点建起来就好了,这其他季节还好,大冬天的真的太冷了!

    虽然比不上之前,但茶棚的收入还是不错的,肉夹馍和鸭血粉丝依旧很受欢迎。

    忙碌之间,一年就这么结束了,黄寄北迎来了到这的第二个春节,他已经十二岁了。

    比起去年,今年黄寄北家手头宽裕了不少,白氏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除夕前一天白氏带着四娘开始炸肉圆,一个个圆滚滚的肉团子在油锅中翻滚,这次白氏可放了足足的猪肉,再加上馒头屑、生姜细葱,别提多香了!

    黄长植更是早早的就在一直有合作的张屠户家预定了蹄髈和猪蹄,大年三十那天,白氏炖的蹄髈把屋外的小孩子都要馋哭了,连路过的老王氏都忍不住一直往院子里张望,就等着晚食前白氏自己送过去了。

    灶上炖着蹄髈,煤炉上则是卤着猪蹄,这道菜是由黄寄北负责烹制的,他馋这一口好久了,一年忙到头可不得犒劳一下自己。

    猪蹄洗干净,剁成一块块的,放入锅中,煮开。煮熟后的猪蹄放入配置好的香料包,加入盐和酱油,再小火慢炖一个时辰,之后放在一旁等凉透了,直接上手就能吃。冬天气温低,卤制好的猪蹄能放上五六天,这一锅够他们吃的了。

    除夕夜的饭桌上鱼也必不可少的一道菜,高冬青托程远给他们送来了两条大草鱼,白氏收下鱼后用碗装了一碗的炸肉圆,又添了两个猪蹄,让程远带回去吃。过年就讲究个礼尚往来,这是不好推辞的,更何况程远这些日子对范荷花他们也很是照顾,若不是有程远在,再加上她们母女三人坚持,白氏就是拉也要把他们拉过来一起过年的。

    这鱼实在是太大了,程远走后白氏拿出其中一条鱼一分为三,前半部分做成了鱼头豆腐汤,中间部分做成炸鱼块,后半部分做成鱼丸,谢婆婆牙齿不好,就爱吃白氏做的鱼丸,又软又滑,另一条则养在了盆里等明天再做。

    年夜饭的主食依旧是馄饨,这馄饨黄寄北一家是百吃不厌的,黄四娘尤爱新出的三鲜馄饨,猪肉加上切碎的木耳,再加入切碎的香菇和胡萝卜,那滋味别提有多鲜了。

    夜幕降临,村里已经响起了鞭炮声,等黄长植带着黄寄北去老宅祭祖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父子两回来后拿上白氏事先挑拣出来的两碗肉菜送去了老宅,黄寄北一进屋就感觉大家的目光都朝他们这边集中了过来,看样子就等着他们的肉菜过来开饭了。

    老黄家这一年也真是元气大伤,五亩水田没了,卖地的钱也没留下多少,没有这五亩良田全年收成都少了不少,长子院试失利,只能去十八里铺谋生,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一个月一两的收入养活他们自己都算困难,还要老王氏隔三差五的接济一点。

    姜氏比起年初刚嫁进来的时候憔悴不少,长时间做绣活到底是伤身子的,黄寄南虽说不用干活,但心里却很不舒服,岳父岳母现在也不大看得起他,这让他很是恼火,只盼着年后的考试让他扬眉吐气了。

    大娘黄小梅的情况比姜氏还要差,自从范荷花带着二娘三娘出去自立门户,苏氏又跟着去了十八里铺照顾黄长楷起居,家里的杂活就全都归她了,现在她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做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大房只留了她一个在家,她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几个月下来,当初那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已经和村里同龄的姑娘们没区别了。

    二房黄长棣以前就是个闷葫芦,现在更闷了,整个人呆呆的,活的不清不楚。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却又不改正、也不反抗,依旧是逆来顺受。

    四房就像个局外人,老黄家怎么样他们无所谓,毕竟他们都指着岳父一家,只要把岳父一家讨好了,将来黄寄东考个功名他们的日子这不就起来了嘛。但他们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儿子已经没了之前的活泼开朗了。

    主屋的氛围真是压抑,黄长楷阴阳怪气,老王氏挑三拣四,黄老爹默不作声。黄寄北父子放下碗,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就赶紧回来了。

    趁着黄长植父子去送菜的空档,白氏又快速的炒了个地三鲜,给鸡汤调了味,等父子两送完回来菜已经都上桌了。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围着做着坐了下来,这样来看,家里的桌子的确小了些,菜都要放不下了。

    大家早已等不及了,立马开吃,黄长植还给自己和白氏整了点小酒,一杯下肚,万分舒爽!

    黄四娘摸着自己圆溜溜的小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把大家都逗笑了。今年黄寄北和四娘收到的红包明显比去年鼓了很多,这也说明他们家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正月十五前,茶棚是不开张的,正月里家家户户或是在家或是走亲戚,路上人不多,就算有也是去亲戚家的吃饭的。

    趁着这个时候,黄寄北和白氏开始研究客栈的招牌菜。客栈可和茶棚不一样,得有正经的菜式,只有打出了自家的招牌,才能长久的立足。客栈这么大的投资,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是以年前黄寄北一家就购买了大量食材,这个时节在家里多备点食材也不会引人注意,谁家过年不吃点好的呢。

    黄寄北的经营理念是双管齐下,既要做堂食,也兼顾外带,这样就算堂食的生意起不来,有外带撑着,生意也不会太差,是以他想了三道硬菜作为客栈的招牌:烤鸭、叉烧肉、酸菜鱼。

    烤鸭是他早就想做的,之前受限于条件,只能暂时搁置,如今可以安排起来了,画设计图纸的时候他就规划好了厨房烤炉的位置,方便今后使用。

    叉烧肉可以作为凉菜也可以作为热菜,上菜速度快、方便带走、味道独特,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而且烤鸭和叉烧不仅可以供客人点菜,还能做成简易的快餐,配些绿叶蔬菜和卤蛋,就能快速完成一份盒饭的制作,非常适合赶路人。

    酸菜鱼更是后世大家百吃不厌、经久不衰的一道名菜,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是适配的。半个月前黄寄北就陪着白氏把酸菜腌上了。

    以前每到冬天,黄寄北的妈妈就会带着全家腌酸菜,黄寄北至今还记。腌酸菜一般用的是芥菜,没有芥菜的话,青菜、白菜和雪里红也是可以的。

    黄寄北选择用淘米水进行发酵,先将芥菜洗干净放在太阳底下控干水分,再烧一锅开水,把晾在室外的芥菜拿回来。将芥菜放在开水中过一遍,一遍即可,时间长了菜就烂了,把井水舀入大盆里,再取一小碗大米放入,反复搓洗让淘米水更好的融入。等烫过的芥菜晾凉了就可以开始腌制了。

    拿出一个洗干净晾干了的老酒坛,放入芥菜,等芥菜都码进去了在最上面一层再放些花椒、蒜瓣和小米辣,压上一个大陶碗,倒入淘米水没过坛子里的菜,天气热的时候两三天就可以吃了,冬天天冷,要腌上十天才能发酵入味。

    大年初一黄寄北家晚膳的主菜便是这道酸菜鱼,放在盆中养了一晚的大草鱼依旧活力十足,处理的时候没少费力。新鲜的鱼肉肉质就是不一样,一条大草鱼片出了满满一大盆的鱼片,放入葱姜花椒和料酒腌制,下锅前再过裹玉米淀粉,这样才会滑嫩有嚼劲。

    加入切好的酸菜,再放一把豆芽,一大锅的酸菜鱼这就做好了,出锅后撒上芝麻和小米椒,淋上热油,“刺啦!”一声,把大家的食欲都激发了出来。

    至于其他菜色,黄寄北很放心的交给了白氏做主,有林红留下的那本菜谱,这都难不倒她的。

    至于鸭血粉丝汤,黄寄北打算等客栈开张后就让高大叔一家做了,今后鸭子和鱼还要依赖高家长期提供,舍些利益没什么,没必要什么都攥在手里。当然这些还只是打算,他还没来得及和高大叔一家说。

    正月里的这些天,黄寄北家关着门在房里一遍遍的研究,一次次的改良,一家人每天吃的肚皮滚滚,半个月下来都胖了一圈,黄寄北倒是没怎么胖,他长高了。

    这是他来到这过的第二个年,如今他已经十二岁了。如果客栈开张顺利的话,今年年底他也应该回学堂了。现在每天能学习的时间有限,遇到问题也无人可请教,的确不利于学业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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