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榆晚踉跄了一下,上前抱住黄离,双手环住温软的腰,耳侧红了红,手却是抖的。
他到底不是周穆寒,没有直面过这种情况。看着怀中昏过去的黄离,苍白的脸儿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心中传来一阵木木的绞疼。
他甚至像这个时候给周穆寒互通五感,可周穆寒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响动。
周榆晚将谷钟玉一招击昏,拎着其后颈跟孩子撒气一般将他狠狠扔到一旁,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黄离抱着,放回床上。
雪睫扬起,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少女脸上的绒毛轻蹭过他的指尖,他轻顿了一下,抚过那睡去的睫翼、精致的眼尾、和额头上少许的胎发。
周穆寒不敢直接做的,周穆寒将这些情绪都压于心底的,他都敢做。
知道黄离应该是灵力消耗过支才陷入的昏迷,他浑身涌动灵力,抱住了在床上的黄离,用整个身体为黄离输送灵力。
他的手牢牢扣着她的腰肢,前胸贴着少女温软的后背,下巴尖也离少女的头顶近在咫尺。
多少年了,他终于也尝到这种滋味了。
之前还是一具无自主意识的分身的时候,他会呆呆愣愣地看着两人互动。渐渐地,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在心底生根、发芽,看着周穆寒明明对黄离的亲近舒坦极了,行动上非要躲闪,周榆晚心底就有气。
直接坦承地承认,真的很在意她,真的很像无数次地将她搂在怀里,守着她、保护她、和她相依为命一辈子,很难吗?
温香软玉在怀,周榆晚把头低下,如此大胆地,那唇便虔诚地、蹭上了怀中少女的发旋儿。
专属于她的体香像是色/欲之海,六欲七情,都从那里诞生。
他将她的腰扣得紧了些,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白发像霜花一样散乱地开在两人身上。他深嗅着她的味道,仿佛在闻猎物气味的猎食者,要先记下猎物的气味,再将其有计划地吃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黄离周身的灵力气息稳定了些,天色也更深地沉入无边之暗中。
而在周榆晚这里,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抱着的好像不是一个初长成的女人,而是他的梦境、他的遐想,周榆晚感觉到不真实,又深深地贪恋这种感觉。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将她抱得太紧了,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地抖起来。
那修长的睫毛,也如浪中行舟一般颤动起伏。
周榆晚太清楚这种情况了。只不过他掐算了时日,上一次犯梦魇症,好似就是在不久之间。黄离犯梦魇症的时期一般以一个月为周期,这次却怎么乱了?
周穆寒为了治小徒弟的梦魇症,专门创出一门灵术:传神醒灵诀。
周榆晚默念咒语,将灵术施在黄离身上,同时非但没有松开黄离些,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看着她逐渐痛苦的脸,周榆晚心里极不是滋味儿,皱紧了眉头,一只手顿了下,找到了她小腹的位置,护住了最重要的丹田。
梦魇来势汹汹,每一次都是对神府的侵略和损伤。长此以往,黄离的神府将会一直被削弱,也愈加容易被梦魇吞噬掉神魂。
他记得上一次,周穆寒是直接通过神/交的方式进入了黄离的神府,吓得梦魇仓皇逃窜。周榆晚身体一僵,他只是分身,是周穆寒一部分神魂的外化,没有属于自己的三魂六魄,没办法像周穆寒一般与黄离神/交。
只见怀中人抖动得越来越剧烈,周榆晚眉心凝得死死的,心里不断地向外涌出惊慌。
先前一直是周穆寒一直看在黄离身边,黄离才会次次化险为夷。
梦魇症是种极其危险的病症,稍有不慎,修士便会被梦魇吞噬神魂。
尤其是过往不快、心智尚未成熟、道心不坚之人。
他究竟只是周穆寒的分身,就算继承了他的大部分修为和能力,究竟还是无法于原身比拟吗?
周榆晚咬牙,第一次感到如此地挫败和无措。
然而就当他要使出周穆寒都不知道的禁术时,门被扑通一声打开。
来者如霜风化雪,真真正正的冰雪之姿,绰约而独立。
站在那里,便如天人一般。
只不过天人脸上,怕是应该不会有这种表情。
周穆寒站在门侧,冷冷地盯着周榆晚。那种审视的目光凄凉又带着十二分的不悦,甚至加载着一丁恼怒。
他老人家已经很久没露出这种眼神了,冰凉刺骨的、带着怒气的、甚至有些狠戾和些许阴毒的眼神。
很久很久以前见到过寒桑子这个表情的人,约莫早已死的死、逃的逃了。
周穆寒步步紧逼,冷冽的眸光像钉子一般钻入周榆晚身上,每走一步,室内的温度就往下吗猛窜一大步。
被那怒意盛发的、跟自己极为想象的雪眸刺着,周榆晚抿了抿唇,正面迎上了周穆寒那近乎吞人一般的目光。
已经化龙的蛇早已习惯维持自己龙身的模样,淡漠云端之上,似与外事相隔,早已不在意万物。而当龙自以为隐藏地很好逆鳞被人挑衅一般地直接揭开,龙的模样也会被间接垫付,重新化为旧时的蛇。
周穆寒的目光愈发寒重,阴影化成液体般向他流去,他像是在暗中盘桓的阴冷巨蛇,雪白的鳞片像冰一般覆盖在身体上,蛇眸注视着面前弱小的鼠蚁,只要他想要,张口便能须臾间将他们吃掉。
雪霜结在眸间,暗色的云翳挡住了眸里的光。
周穆寒竟然笑了,霜雪一般的人儿竟在此时有些阴恻,他直直瞧着周榆晚扣在黄离腰间的手,冰凉如蛇鳞的手突然便放在周榆晚手腕上,钻心地疼像天雷一般钻在他的骨髓里,让他疼得快要死掉,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榆晚蜷缩着身体,欲生欲死的痛苦让他额头充满了冷汗,他想要反击,可面对创造出他的原身,就算修为相差不大,怀里有放着还在梦魇症中的人儿,他如何去反击?
“周榆晚。”
“向我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
周穆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雪白的发像是被抽干生气的白绸,脸上的神情有些病态,高傲又冷冽地俯瞰着他。
周穆寒见周榆晚即使疼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愿意松手,唇角诡异地一勾,翻手,便将周榆晚用灵术拎起,摔在了角落里的谷钟玉身上。
肉泥压肉泥,周榆晚狼狈地咬住溢出血的唇角,眼神像狼一般恶狠狠地向周穆寒瞪去。
周穆寒笑了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帕子,轻轻擦拭着指骨,“我说我创造出的分身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原来,是因为我的徒弟。”
周穆寒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但一旦他说这么多,就是事情不对劲了。
疼痛在一瞬间到达巅峰,周榆晚疼地近乎要叫出来。五脏六腑都在被痛绞,像凌迟一般要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刮碎。
“哈......哈......”周榆晚在一旁强烈地喘着气,痛苦地近乎让他生出了死志。
而周穆寒的目光却轻轻落在了颤抖的黄离身上,像一片雪花落在了归属之地那样。
他动作轻柔地将徒弟纳入怀里,露出黄离从未见在醒时见过的温柔缱绻的眸光,像小时候哄她一般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怕,为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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