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捉虫)
程楠没敢偷懒, 剩下的时间兢兢业业地搞学习,第三次月考成绩进步明显,竟然进了文科班年纪排名前三十。
妈妈知道她的成绩后很欣慰, “我们楠楠挺聪明的, 只要肯花时间,成绩肯定提升得快,你看这次不就是吗?”
程楠却有点垂头丧气,“妈,我还有一份英语卷子没做, 我去书房做题了。”
“不用这么急,明天是周末, 今天晚上歇一歇, 看看电视,明天再做。”妈妈难得这么通融。
程楠摇摇头, “我现在就去做吧,今日事今日毕,不好再拖到明天。”
何佩瑜一边为女儿能够自觉主动的学习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担心她太用功, 累坏自己了, 于是派遣小女儿进书房看看。
青春期的女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有些时候不愿意告诉妈妈,但却肯跟自己的姐妹分享。
程宝菱很无奈啊。
“妈妈,三姐现在这样还不好吗?”
何佩瑜道:“以前考得好,她都特别高兴, 我看她今天似乎不太高兴, 你去帮妈妈问问嘛。”
“好吧。”
程宝菱跟着进了书房,程楠伏在书桌上写英语卷子, 她就拿出一本地图册来看。
蓝色的封皮上印着太阳、月亮、卫星,以及五大洲的图案,这本地图册的全名叫做《参考地图册》,黑色备注中学地理复习用。
可以说程宝菱在所有的课本、以及教课辅导书中,最喜欢的就是这本参考地图册。
这本书就是她休闲时最爱看的书,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
学生时代的她每次翻开这本册子,就会感叹世界这么大,烦恼忧愁相比就太小了。
她的思想可以神游在拿破仑的家乡科西嘉岛;看到南美洲,她又想到了玻璃瓦尔及圣马丁两位民族独立的大英雄;长靴子一样的意大利又让她想起了两次独立战争与文艺复兴;翻到西亚、北非,这块地图,她想起了光怪陆离的《天方夜谭》世界,和那里遍地走的王子……
有时候地理与历史完全可以结合在一起学,某地的气候、地势、洋流、人文、历史事件等等一起来看,真的非常有趣啊。
外国的地图看完,再看本国的地图,名山大川,程宝菱会想起金庸、梁羽生的武侠世界。
她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等以后有钱有闲了,一定要走遍金庸书里的名山大川。
程英与陆无双泛舟采莲的嘉兴南湖;小龙女隐居的终南山;大理无量山的琅嬛福地……
虽然现在不能去,但是在脑海中想一想就觉得很美啊。
程楠见她进来了,就坐在一边看着地图册傻笑,朝她挥挥手,“在想啥好事?”
程宝菱说:“我在复习地理与历史。”
程楠说我不信,“哪有人学习的时候还能傻乎乎的笑?”
程宝菱笑道:“是真的。”
她翻到西欧这页地图,把这一块儿的地理状况与历史事件说给程楠听。
程楠目瞪口呆,“你可真适合读文科,我就只能死记硬背了。”
“你要找到其中有趣的地方啊。”
“我觉得都没意思,”程楠想起读小学时,她背书总是背不会,妹妹教她把课文看作一篇美食文,她背书的时候想起好吃的东西,记忆就会更深刻些。 于是她问程宝菱,“这里有没有好吃的?”
程宝菱:“……德国的汉堡算不算?”
算,但是程楠没吃过,某老爷爷与字母牌洋快餐暂时还没开到京市来。
“我没出过国,不知道外国有什么好吃的,不过听说英国没什么美食,因为工业革命,大家忙着挣钱,在吃饭上尽量省时省力导致的。”
姐妹俩闲聊几句,程宝菱才想起妈妈交代的任务。
她问程楠:“这次考得不错,为什么不高兴,妈妈很担心你。”
程楠愁眉苦脸,“我觉得这次就是运气好,我给自己高一高二的每次成绩画了一个抛物线,不,应该叫做波浪线才对,我的成绩就是一次波谷,一次波峰,起起伏伏地循环,就像一条波浪线。这次成绩考得好,下次肯定在波谷,我就是愁得慌。”
虽说是按几次考试的综合成绩分班,但本学期的期末考试肯定是这几次考试中最重要的一次。
可惜下次期末考试不在程楠的波峰上。
程宝菱简直哭笑不得。
“你这是迷信,别相信这个。”
程楠翻出她的成绩波浪线图给程宝菱看,“特别准,一次都没错过!”
程宝菱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学校每次考试的试卷侧重点不同,难易程度也不同,有的时候是重视基础,有时候又更看重拔高,让成绩分成明显。比如这次的月考,重点以基础知识为主,难题不太多,基础打得牢固,平时认真仔细的同学就更容易拿高分。”
看来妈妈压着程楠学习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就像这次,程宝菱班里的童越又重回文科年级第一的宝座。
她自己估摸着学校的考试都是按照一次难,一次简单轮换着来。太难了,总是考得分不高,就会打击学生们的积极性;总是太简单,也不行,等让学生们知道自己的成绩还有提升的空间。
“所以你就别想什么波峰波谷了,把基础打牢,拿到该得的分,别想太多。”
程楠问:“那下次考试会难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是期末考试,但肯定也不会太简单,大概是难易适中的程度。”
程楠叹气,“那我肯定不会考的有这次好了。妈妈看重我的成绩,我要是进了去重点班该怎么办啊?”
“你认真努力过就行,妈妈最看重的学习态度。刚才还是妈妈让我进来看看你,她很关心你。”
学习天赋有差距,这是个天生的,没办法,但学习态度却是一个人可以自己控制的。程宝菱相信,只要三姐尽力了,妈妈不会说什么。
程楠犹如吃了定心丸,安心多了。
程宝菱故意问她,“还做卷子吗?”
她嘿嘿笑,“今天累了,我们去看电视,明天再做题。”
这次的月假是连着元旦一起过的,足足有三天的假期。
对高中生们来时,是难得的小长假。
一家人自驾去京市附近的温泉山庄玩了两天,剩下一天就在家里休息。
程宝菱跟二姐打电话说去泡温泉的事情,程珍雪羡慕得很,“等我寒假回家,我们再一起去。”
“好啊。”
还有一个月左右就放寒假了,之后就是春节,程宝菱问起孙佩,“她回来吗?”
“她不回来,忙得很呢,”程珍雪的,“我现在离不开她,我们下半年在海市又开了三家奶茶店,装修、招人、培训什么,都是她看着。我觉得我们的股份给她给少了,佩姐一个人可以当十个人用,她竟然还有时间上夜校,先是读了会计课,现在读法律与计算机,不过计算机是我建议她学的,我觉得以后很有用。”
当然有用了,电子计算机的发明与应用可是第三次科技革命的主要标志之一。
程珍雪又道:“今年我们可得苦一年了,年底没啥分红,因为钱都让我们给提前花光了!”
大姐与三姐退股时,支付了一大笔钱,再就是在海市商场开瑜记茶餐厅,以及海市的两家奶茶店等等,无一不是要花钱的地方。
程珍雪感叹道:“京市的三家奶茶店现在全是在贴补海市这边,简直是大工程。想想海市这边,啥都比京市贵,人工费、租金、装修各种费用都是,但咱们卖奶茶,一杯却比京市贵不了多少。”
程宝菱只能道:“慢慢来吧。”
“对了,有个好消息,我们有几支股票涨了,不过我没抛出去,想再等等看。可惜我们当时买的太少。”
程宝菱听她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再往里面投钱,连忙道:“克制啊克制,我们好好地开奶茶店,脚踏实地挣钱,别买股票了,你看着情况,该卖就卖了。”
她俩又不是股神,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以后尽量还是别沾股票这种东西。
程珍雪笑起来,“你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程宝菱咳嗽一声,“我以严肃、正经的口气跟二姐你说话,以后我们别买了。”
程珍雪刚才就是逗她玩,知道她认真了,忙说:“好,好,都听你的。”
这时,程楠推门进来,正好听到一个话尾,随口问道:“别买什么?”
程宝菱:“没什么?”
程楠笑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告诉我。”
“好吧,我让二姐寒假回家别买蝴蝶酥了,回回买蝴蝶酥回来,我都要吃腻了。”
“真的?”程楠半信半疑。
“我骗你干嘛!”程宝菱说,“你之前是不是问我一道数学题,现在要不要我给你讲?”
程楠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上午姐妹俩在小书房学习,中午吃饭时,爸爸宣布一个消息。
程志远要结婚了!
程宝菱内心毫无波澜,反正上辈子的程志远也结婚了。
程楠脱口而出,“谁能看得上他呀,他——”
看着爸爸的脸色,后面的话她咽了回去。
第112章
程志远这个人是没啥出息, 窝里横,但他并不是一无所有啊。
他有一个做木匠活儿,在村子还算会挣钱的老爹, 而且二叔家的两层小砖楼对于他娶媳妇来说可是大大的加分项。
这年头, 不说别的地方,清水镇这一片的农村地区,大多村屋以瓦房与平房为主,两层的砖楼虽然不是稀罕物,但能盖的起的人家也不多。
可能在新媳妇眼中, 比程志远好的小伙子,家里没他殷实;比他家里条件好的小伙子, 又比程志远人品更不靠谱, 综合考量,他勉强算合格吧。
毕竟是亲侄子, 老程家唯一的第三代男丁,爸爸对程志远的婚事挺看重的。
他往好处想,说:“年轻人不懂事,等结婚生子, 有了家庭, 就有了责任,到时候就该踏实稳重了。”
程宝菱特别想笑,确实有结婚生子后,知道自己的责任,然后努力为家庭奋斗的人, 但她想这个人应该不是程志远。
她问爸爸, “新娘子是哪里人,姓什么?”
程安国回答:“说是姓方, 新集镇的人。”
姓方啊,程宝菱记得前世程志远的老婆姓王,两人是一对懒货,生了个儿子,然后就一直待在家啃老。没想到这一世,他的老婆居然换了一个人。
不过程宝菱并没有往心里去,反正跟她没什么关系。
程志远的婚事安排在腊月二十三,也就是过年的前几天。
爸爸的意思是想全家人一起回去参加婚礼。
上一辈的老人们或许有错的地方,但程志远作为第三代人,确实没有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情。
程宝菱想起好几年前,她与三姐暑假去卖冰棒,被程志远与他的几个朋友看到,程志远充大方想请人吃冰棒,却又不肯给钱的事情了。
她去看程楠,正巧程楠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一笑,心有灵犀一般都想起这件事。
妈妈搁下筷子,看了爸爸一眼,道:“临近过年,我店里的事情更多,走不开。”
程安国失望道:“一天时间抽不出来吗?”
“嗯,太忙了。”
何佩瑜重新拿起筷子吃饭,不再看程安国。
她有她的底线,每年过年回去拜年,吃一顿所谓的团年饭就是她的极限,再多的事情,请恕她做不到。
桌子上的气氛瞬间凝结。
程宝菱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家老爸真是傻的可爱。
他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解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么多年过去,有什么恩恩怨怨早就变淡、消逝,哪晓得妈妈的心“无坚不摧”呢。
好不了,坏人变老,本质他还是坏人啊,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大姐打破这种沉默,笑道:“爸爸,那我回去好了。”
她看向两个小妹妹,在大姐的温柔攻势下,程宝菱与程楠只得跟着说一起回去。
回去就回去吧。
就像爸爸不可能割舍掉程老头与程老太,她们也割舍不了爸爸。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回到自己的卧房。
程楠浑不在意地说:“我其实挺想回去的,爷爷奶奶他们现在就是看不惯我们,又不能拿我们的怎么样,每次看到他们憋屈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特别爽快!”
哈哈,巧了,程宝菱的想法跟她相同。
程楠又道:“我们回去倒没什么,爸爸总是不死心,想着妈妈能跟着一起回去。妈妈不可能回去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就是爷爷奶奶以后过世,他们的丧礼也只能是爸爸和我们回去。”
程宝菱一想还真是这样。
不过她记得这两老人活得挺久,都活了近八十岁。
那这就是十几年后的事情,现在不用操心。
明天是上班的日子,程安国下午两点钟左右就去车站坐大巴车回清水镇。
大姐开车送他去的车站。
大姐送完爸爸回家,心情有些低落,几次看着妈妈,欲言又止。
何佩瑜淡淡道:“珍秀,有些话我不想听,你就别说了。”
程珍秀羞得脸色通红。
妈妈晚上有个应酬,不在家吃饭。
姐妹三人的晚饭就简单的
弄了一个莲藕排骨锅子,然后洗了茼蒿、菠菜、粉丝,下进锅里吃。
程珍秀有满腹的心事跟两个妹妹说。
程宝菱一看就知,整个家里,大姐是脾气最温柔,算是跟爸爸感情最亲近的孩子。
爸爸有些心里的苦闷偶尔会跟大女儿说一说。
程珍秀体谅爸爸,尽力开解他。
可这一次,她送爸爸去汽车站的路上。
爸爸叹气,眉头深深地皱着,他问女儿,“政治书上有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现在的工资供你几个妹妹读书都难,是不是这样我在家里说的话就什么都不算?”
程珍秀吃了一惊,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们都很尊敬您。”
程安国听不进去劝,“我是个没用的丈夫,没用的爸爸。” 程珍秀道:“妈妈她对爷爷奶奶有心结,原因您是知道的,何必要逼她呢。”
程安国却道:“我和你妈妈做了财产公证,不管怎么样,我不拿她一分钱,你爷爷奶奶更加不可能拿到她的钱,这事就算是解决了。可我希望她能为我想想,给我几分面子吧,每年只有过年她回去两天,村里人说闲话,我就当做没听到。但这是小辈的婚事,志远没做对不起你妈的事情吧,我就希望她能回去参加婚礼,我错了吗?你们妈妈心太硬了。”
程珍秀喃喃道:“妈妈不是心硬,她爱我们。”
程安国叹道:“她爱孩子们,在这个家里,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个外人。有多少夫妻,相处到后来,感情早就消逝得无影无踪,只是为了孩子才在一起。”
程珍秀心惊胆战地问:“你们要离婚吗?”
程安国笑了笑,“不离婚,都这把年纪了再离婚,不是让人笑话吗,也耽误你们姐妹几个日后谈对象结婚。”
“其实,我今天本来还想跟你妈妈说借车的事情。志远成亲,想借小汽车去接新媳妇,可是我知道你妈妈大概是不会愿意,所以我就没提。珍秀,你说,如果这辆车是我挣钱买的,我有这个权利提吗?车子、房子都与我无关,都是你们妈妈的,我在这京市有且仅有你们几个女儿。”程安国心灰意冷地说。
程珍秀把爸爸的话告诉妹妹们,她说:“其实爸爸夹在妈妈与爷爷奶奶之间,心里也很痛苦。”
程楠当即反驳,“可这些都是爷爷奶奶的错啊,凭什么让妈妈委屈自己去将就他们?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讲究什么屈从婆婆,错了就是错了啊。而且这么多年妈妈也只是很少回老家而已,没妨碍爸爸尽孝,爷爷奶奶的养老钱什么都没缺过,就算是妈妈没回去,可是她也没阻止我们回去啊,爸爸太得寸进尺了!”
程珍秀叹了口气,“家务事,是是非非算不清楚啊,爸爸有传统观念,就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哪怕是维持表面的和睦呢。”
程宝菱却觉得爸爸是陷入了一种中年危机。
老婆越来越好,而他一直在原地踏步,双方经济地位极其不平衡,虽说妈妈不在乎这些,但事实就是事实,一个家庭,挣钱多的人天然就腰杆子挺得更直一些。
爸爸无可奈何。
他说的很对。如果小汽车与云飞苑的房子都是他挣钱买的,那么他今日就有底气接程老头、程老太过来住,也能把小汽车借给亲侄子结婚迎新娘子用。
正是因为没有出过钱,他就没有这份底气。
所以程志远结婚只是表面原因,导火线而已,真正的原因是爸爸在这个家里的经济地位被妈妈碾压呀。
程宝菱把自己分析的观点说给她们听。
程珍秀道:“对,伸手向人要钱的滋味很不好受,爸爸虽然没向妈妈要钱,但很明显这家里的开支大部分都是妈妈负责的。”
妈妈会挣钱,她已摆脱小女人的姿态,绝不是那种挣了钱,还要小心翼翼顾着男人面子,伺候他,捧着他,让他软饭硬吃的那种个性。
程楠突然一拍手,“那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工作,保证自己的经济独立,至少不能挣得比男人少啊。”
有这个觉悟非常好!
程宝菱笑道:“你现在名下有两套房,等以后结婚,就靠着这两套房,腰杆子也一定挺得起来。大姐当然也是。”
程珍秀陷入一种疑惑,这夫妻关系可真是复杂,未来她能应付得了吗?
爸妈的关系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处着,不过他们各有各的工作,妈妈的心思一半放在瑜记公司上,另一半还要分神照顾家里的高中生,爸爸在老家教书,见面的时间不多,反正就像大部分儿女长大的中年夫妻一样吧。
程宝菱前世经历了一场婚姻,她能理解父母现在的这种相处状态;程楠则是没心没肺,根本就没往心里过;只有一个大姐,很是难过了几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期末考试。
这次考试比月考更加正式,每个班的学生都打乱了顺序,重新安排考场。
教室里地方不够,连走廊上都安排了考生。
两天的考试结束,一周后来再学校拿成绩册,寒假正式开始。
第113章
期末考试的难度比上次月考有所提升, 程楠的总分比上次要低,但排名却上升了五名。
程宝菱就问她:“现在是在你的考试函授的波谷还是波峰?”
程楠纠结:“我应该画两条函数线,一条代表成绩, 另一条代表排名。这次是在成绩线的波谷上, 但是在排名线的波峰上。”
虽然没有两头都占上,但总算是成绩排在了文科年级五十名以内。
下学期的文科重点班至少要招五十名学生,程楠这两次考试的成绩都进了前五十,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
她进重点班的可能性应该非常大了吧。
妈妈看到她的成绩,提出了表扬, “不错,有进步, 我们每次考试只要能进步一小点就行。”
程宝菱的成绩是班上第二名, 年级第三,何佩瑜也摸摸她的小脑袋, “嗯,宝菱的成绩一直保持得不错,从来不让妈妈操心你学习上的事情。”
她不是那种怪兽妈妈,务必要孩子去挣第一名。
只要孩子一直在认真学习, 成绩没有下滑的很厉害就行。
要求是相互的。
父母要求孩子去挣第一名, 去考清华考北大;那么孩子是不是可以要求父母去当首富呢?
道理都是一样的。
今年的寒假计划是去海市。高中的学习只会越来越紧张,如果今年寒假不去,那么说不定就要等到高考结束后才有机会去。
妈妈肯定要是要去的,而且她还带了助手,就是程宝菱熟悉的小陈。
他
们这次去海市, 重点是考察市场, 看看瑜记奇味鸭在海市有没有市场,顺便去观光旅游, 三姐妹则纯粹就是出去玩儿,去大城市见见世面。
爸爸这次没有去,任凭大姐怎么劝说他都没有答应。
为了方便小陈在外面应酬往来,现在小陈的头衔是副经理。
本次旅游,有了小陈方便了许多,他提前办好了订车票酒店的事情。
一夜的卧铺,次日一大早,一行人到达海市火车站。
两地之间没有动车,更加没有高铁,睡卧铺虽然比硬座好很多,但这一晚上程宝菱仍然觉得不舒服,几乎一整夜没睡着觉。
好在是少年人的身体,即使一夜不睡,洗个冷水脸,精神立刻就恢复了。
九十年代的海市肯定比不上十几二十年后的海市,但对于一群从内陆普通城市来的游客,仍旧是看呆了。 目不暇接的高楼,交错纵横的立交桥,拥挤的南京路,时髦的年轻人,跟京市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程楠说了一句傻话,“我觉得我们有点像乡下人进城。”
妈妈笑了,问她:“那你更喜欢哪里?”
程楠靠着妈妈,老实地说:“我喜欢家里,这里太大了,我有点害怕。”
在京市住了好几年,乡音熟悉,大街小巷都快被她转遍了,海市虽然繁华,但程楠觉得待在京市更安心。
何佩瑜又问另外两个女儿,觉得哪里好。
程珍秀不假思索道:“这里太热闹了,人们行色匆匆,就像赶着去做什么事似的,还是我们京市更加闲适。”
何佩瑜明白了,这两个女儿都是安逸的性格,没有闯荡的心思,不过没关系,留在京市待在她身边也挺好。
记得珍雪第一次去海市,打电话回来,很兴奋地说海市多么多么好,这个女儿应该是喜欢海市的,小小的京市留不住她。
“宝菱呢?”
“我也喜欢京市。”
清水镇留给程宝菱的大部分都是不好的回忆,但是搬到京市后,她的记忆里就大多是与家人的欢声笑语。
所以在她的认知中,京市才是她真正的家乡,哪里都不如京市好。
何佩瑜笑道:“咦,难道你不想跟你二姐一样,在海市大展拳脚吗?”
“想啊,但我还是更愿意住在京市。”
以后电脑办公普及,交流更加方便,就算瑜记奶茶开到天南地北,她也能通过网上办公啊。
“小陈呢?”
小陈笑得憨厚,却说了一句大实话,“看有没有钱了,有钱在海市就过得很好,没钱哪个地方都不好。”
何佩瑜笑了,“那我们就好好挣钱吧。”
先打车去了酒店安置,程珍雪来酒店跟大家回合。
她是跟孙佩一起来的。
乍然见到孙佩,程家母女都不敢相认,变化太多,她跟程珍雪一样也是利落的短发,黑色高领毛衣,配卡其色厚大衣,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很瘦,脊背挺得特别直,说话的嗓门比平时大了许多。
她热情地喊:“舅妈!”
又拉着三姐妹看,“真的有快两年没见面了!”
激动过后,一行人去了酒店的餐厅去吃早饭。
何佩瑜拉着孙佩说话,问她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真的要多谢舅妈,让我来海市。”
程珍雪端着烤面包与热咖啡走过来,笑道:“我们也要谢谢佩姐,佩姐真的帮了我好大的忙。”
大学的课程其实并不轻松,寒暑假有时候还要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些社会活动,程珍雪的时间就不太够用了,幸好有孙佩在,不然很多事情她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做。
吃过早饭,一行人先去逛百货商厦,十几层的高度,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小陈买了两个电饭煲,笑道:“这个牌子是外国货,京市没有卖的,比较省电,一个我自家用,一个送给老丈人家。何姐,你不如也买几个。”
何佩瑜道:“我们珍雪去年放假回家时带了一个回去。”
小陈似乎是带了任务来的,进了商场就是买买买的,还托程珍雪帮忙选了一套女护肤品与化妆品。逛街的女孩子中有穿一种海马毛的毛衣,小陈也觉得好看,于是非问人家再哪里买的,也给自家媳妇买了一件。
程珍雪感叹道:“小陈哥可真是个好老公,这次就应该带着他媳妇一起来呀。”
程珍秀道:“妈妈说了可以让小陈哥带家属,只是陈嫂的爷爷生病了,她要回娘家照顾老人,所以就没跟着过来。”
在海市几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上,商厦就有好几家,每家都生意都很不错。这么一对比,京市竟然找不到一家像样的商厦。
妈妈不禁感叹道:“京市太落后了!”
这次的行程只安排了四天,第一天,大家重点逛商厦,逛海市最繁华的商业区,还把地铁从头坐到尾,然后再从尾坐到头。
之后大家都赞同,公共交通工具里面就属地铁最便捷了。
小陈道:“京市现在只有公交车,有时候就非常不方便,过几年京市该有地铁了吧?”
程宝菱算了算,再等了九年吧,九年后京市就有了地铁。但是京市的地铁网要想完善好,那至少又是一个十年。 就慢慢等吧。
第二天,一行人主要逛海市的名胜古迹,以及老弄堂。第三天分头行动,妈妈、小陈、孙佩三人为一队,剩下就是四姐妹自己逛。
程珍雪说:“妈妈似乎对商厦很感兴趣,孙佩对海市比我熟,让她带着妈妈他们逛最合适了。”
四姐妹先去了瑜记茶餐厅。
对于瑜记茶餐厅程宝菱很熟悉,虽然没有去过,但是设计图纸,照片什么的,她都见过,茶餐厅的灯光装修她还提过意见。
整个餐厅布置成文艺优雅风,尽量往西洋风上靠,店内播放着浪漫的外国音乐,店里还有一个小书架,摆放着中外名著。
其实程宝菱以过来人的眼光,并不是特别喜欢店里的装修风格,但是现在改革开放,国家经济发展如火如荼,目前的这种风格才是洋气的,流行的,时髦的。
程宝菱心想,等过几年再开店时,装修一定要立足本土,布置的具有古典气息。
至于剩下的三家奶茶店,就没什么好去的了,里面的布置几乎是同京市的瑜记奶茶一模一样。
晚饭是在一家本地菜馆吃的饭。
程珍雪说:“这是我们教授推荐的,本地的老馆子,我来过一次,味道很不错。”
五香牛肉、凤尾虾、火腿土鸡汤,还有一道甜食南瓜八宝饭,都是很普通的材料,做出来的菜的味道却十分特别。
姐妹四人吃完饭买,等着收银员打票的时候。
突然有人跟程宝菱打招呼,“嗨!”
程宝菱回头,原来是梁慕羽。
两人都想不到竟然能在海市重逢。
梁慕羽还是一如既往地帅,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女生,两人很亲昵地牵着手。
程宝菱道:“真是太巧了,原来你在海市读研究生啊。”
程宝菱给他介绍自己的姐姐们。
梁慕羽认识程珍秀与程楠,不认识程珍雪,在得知她是复大的学生后,问起一个京市的老乡会她参加过没有,程珍雪说参加过一次。
梁慕羽道:“我也去过一次,可能我们不是同一次去的。”
梁慕羽身边的女孩子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挽着他的胳膊,倨傲道:“说完了没有啊,我饿了!”
“这是我女朋友。”梁慕羽介绍了一句,那女孩子拉着他的胳膊硬要往饭馆里头走。
他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程珍秀道:“没事,你们先进去吃饭吧,再见。”
第114章
“梁老师的女朋友脾气好大啊!”出了饭馆, 程楠说。
程珍雪笑道:“谈恋爱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梁慕羽自己受得了就行了。”
大姐是个厚道人,道:“刚才匆匆见了一面, 哪里能看出人的脾气大小呢。”
程楠:“不止脾气大, 而且还能吃醋,他乡遇故人,还没多说几句话,大小姐就拉着梁慕羽走,眼神不怀好意盯着我们!”
程珍雪支持她, “我觉得楠楠说得对。”
女人对女人的直觉一向是非常准的,就这么见一面, 很快就能推测她是什么属性。
大姐皱眉, “梁老师毕竟是宝菱以前的实习老师,我们别在背后说人家的闲话了, 这样不好。”
两个妹妹讪讪地闭嘴。
程宝菱倒没多想,一物降一物,不管是野蛮女友,还是狂野男孩都有人爱的, 梁慕羽能找到现在的女朋友, 人家自有可爱的地方吸引他。
只是她们班上女生的“芳心”要碎了。 英俊帅气的梁慕羽谈恋爱,对于同学们来说就像粉的爱豆谈恋爱,墙塌了!
不过年轻的女孩子都善变得很,今天喜欢小虎队,明天就转向小旋风, 现在最喜欢的则是“认识你真好”。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会哼唱几句。
……
饭馆。
梁慕羽与他女朋友金晶在服务员的指引下, 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金晶心不在焉地翻菜单,眼睛却望着梁慕羽, 打听情况,“刚才那四个人是你的老乡?”
梁慕羽点了一下头,“嗯,都是京市人,最小的那个,我当过她的高中实习老师。”
最小的那个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金晶并不放在心上,她在意地是那两个年级大的。
尤其是那个复大读书的女生,学历好,长得漂亮,高挑个子,打扮时髦,在人群中恒显眼。
金晶娇滴滴道:“那你以后不许去参加什么老乡会了!”
梁慕羽看着她皱眉,“你在想什么?”
金晶撒娇,“总之你就别去了嘛,你是我男朋友,就得陪我一个人!”
她与梁慕羽算是校友,她是大三的学生,梁慕羽是学校的研究生,梁慕羽一来学校就被金晶看上,金晶使尽手段,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金晶家庭条件不错,父母骄纵她,脾气很大,但在梁慕羽面前一直都很少展现出来,顶多表现的爱吃醋、爱撒娇一些。
他两个在一起不久,正正是新鲜的时候,梁慕羽对于她的吃醋与撒娇,虽然些微有些不适,但并不厌恶,毕竟这是金晶在乎他的一种方式。
于是,他答应了她,“行,我以后不去老乡会。”
金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低头去看菜单,“咦,有莲藕排骨汤,这是你老家的菜,我们点一个吧,再来个水煮鱼,麻辣牛肉。”
她其实不太能吃辣,但是男朋友喜欢,很多时间吃饭,金晶都愿意迁就他。
梁慕羽自然也能看出女朋友在迁就她,他翻菜单又点了两个金晶喜欢的菜。
……
回到酒店,妈妈、小陈、孙佩一行人也刚刚回来。他们这一整天都看了解商场的各种情况,妈妈想在京市建一座百货大商场,可是今天了解的情况,这价格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言谈中有些遗憾。
程珍雪道:“一个人当然负担不起,但妈妈你可以找别人一起去。”
何佩瑜笑道:“不急,要多看看。”
就算要找合伙人,也不是谁都可以,要是合伙人人品有问题,那就倒霉了。
转眼就到了第四天,上午买了些当地特产,再找一家本地菜馆子吃了中饭,大家就奔向火车站,下午四点的火车回京市。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到达京市火车站。
爸爸开了面包车过来接他们,面包车空间大,塞得下这么多人,先顺路把小陈送回去,然后一家人再回云飞苑。
一路上程楠叽叽喳喳说起在海市的事情,“好高的楼啊,足足有几十层,街上的女孩子特别漂亮,特别时髦!现在回到京市,我觉得自己回乡下了,灰扑扑的。”
程宝菱反驳,“你说京市是灰扑扑的,我相信,但是乡下不是灰扑扑的。乡下的夏天就像是宫崎骏动画片《龙猫》里的世界。”
程珍雪笑着揉揉小妹的头发,“我们小菱子是个浪漫的人!”
程楠撇撇嘴,“是,清水镇很漂亮,但是有讨厌的人在,再漂亮也没用啊。”
“楠楠!”程珍秀拉拉她的衣袖。
程楠飞快地看了爸爸一眼,不吭声了。
说实话,这次去海市旅游,是早就定好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去,可是临行前几天,爸爸莫名其妙突然说不去了。
大姐劝了他,但没劝动,家里人似乎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自己不知道,程楠现在就是满心疑惑,为什么爸爸不肯跟她们一起去,现在是放寒假的时间,他也没什么事啊。
回到家,程宝菱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抢占卫生间,从头到脚把自己搓洗得干干净净。
在外面时,她总是觉得不干净,酒店里再白的被褥,心里也觉得脏,更何况是在火车上待了一夜。回家这么好好一洗,除去全身的污垢,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她擦着湿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程楠连衣服都没换躺在自己的床上,连忙催她去洗澡。
程楠看看自己的衣服,“没有多脏啊。”
“很多细菌是不看不到的。火车上那么多人,那个卧铺不知道多少个睡过,你也知道,火车上肯定没法洗脚,大家都是一双臭脚丫子——”
程楠尖叫一声,“别说了,我去洗澡!”
可她迟了一步,家里的两个卫生间都有人了。
程宝菱把她请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下,“在这儿排队!”
等大家都洗过澡,爸爸买早餐回来了。
拌面、油条、红豆粥、小馄饨、糯米鸡、蛋酒,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程宝菱挑了小馄饨,再倒上一点醋与辣椒油,一口一个,味道特别鲜。
她笑眯眯地说:“谢谢爸爸!”
程安国慈爱地看着女儿们,“喜欢就多吃点,在外面肯定不如家里舒服。”
程楠挑了她最喜欢的糯米鸡,边吃边说话,“那边吃的太清淡了,不如我们这里的东西好吃。”
程珍雪嫌弃地看着她,“喂,能不能吃完嘴里的东西再说话,你嘴里的渣滓都要喷到我脸上了,好恶心!”
程楠嬉笑,“那你离我远点。”
程安国看着孩子们笑,之前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时,非常冷清,孩子们一回来就热闹了。
吃过饭就开始整理从海市带回来的东西。
程宝菱给爸爸买了一块机械手表,大姐买的是羊毛衫,二姐别出心裁买了一身西装,四姐妹里最穷的程楠买了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送给爸爸。
程楠可怜巴巴地说:“这是我攒零花钱买的,虽然比不上她们的贵,但这是我的心意,爸爸你可不能嫌弃。”
程安国笑道:“不嫌弃,我很喜欢,每天都用得上。”
他是老师,每天上课吃粉笔灰,嗓子其实不好,用保温杯泡枸杞,或者胖大海都是非常好的。
孩子们心里都有爸爸,程安国心里暖呼呼的。
何佩瑜故意问道:“楠楠,妈妈也想要个保温杯。”
程楠苦着脸说:“等我再攒两个月的零花钱,行不行?”
她的钱全被妈妈缴收,用在了买房子上,现在每个月拿零花钱,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就得自己攒钱。
反观其他三个姐妹,她们的钱都是自己掌控,只有程楠一个人,被妈妈严格控制了钱。
程楠顺势提出,“妈妈,开年后给涨零花钱呗?”
何佩瑜在她伸出的手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这就是给你涨的。”
程楠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敢再造次,要是真把妈妈惹生气,那可不得了。
京市的冬天,下了几场雪,一天比一天冷。
除非是天气好的时候,程宝菱都窝在家里,每天上午八点到十一半是她固定地学习时间,下午是休闲时间,睡午觉,看电视,用瑜伽垫子做做运动,有时候也做饭,隔三差五再去奶茶店转一转,日子过得非常有规律。
程珍雪跟她差不多,她现在做雅思题,程宝菱问她是不是打算毕业后出国留学,她又说不准,“反正多学学吧,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程楠的寒假都交给妈妈安排。何佩瑜给她安排了英语、数学、地理补习班,除了不上早晚自习,她现在的生活跟在学校时没什么不同。
她唉声叹气地去上课,天天掰着手指等腊月二十三。
腊月二十三,程家的长子嫡孙程
志远结婚。
到了腊月二十这天晚上,妈妈就大发慈悲,通知程楠明天不用去上课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程楠愣住了,“不是要上完后天的课吗?”
何佩瑜笑道:“行了,好不容易放个寒假,总得让你休息几天,从今天起没课了,等大年初五再去。”
这么算也有半个月的假期,程楠顿时开心起来。
腊月二十一这天,宝妮来云飞苑做客。
宝妮在京市读师范中专,同在京市,她很少来大伯母家。她太忙了,课余时间勤工俭学,节假日则出去外面派传单,或者给小学生做家教。
这次是因为亲哥结婚,不得不回去一趟,不然她至少得腊月二十九才会回家。
大家对程志远的新媳妇很好奇,纷纷问宝妮。
宝妮笑道:“媒婆给介绍的,就凭我哥,哪找得到媳妇啊?他越长大越回去了,碰到女孩子,连话都不会说,人家怎么会看得上他。”
程宝菱问:“不会是钱桂英介绍的吧?”
宝妮听到钱桂英的名字有些不自在,摇摇头,“不是她。”
钱桂英是清水镇有名的媒婆,先前程宝菱一家在乡下住时,这位钱桂英给镇上开预制板厂的小袁跟大姐牵线,闹得很不好看。程二叔一家得罪了钱桂英,钱桂英就将他们家拉入黑名单,手头上有什么好姑娘也不肯介绍给程志远,还在清水镇败坏程志远的名声,虽然程志远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
这也是程志远相了这几年的亲,没有相到媳妇的重要原因。
为了大孙子,程老太舍了脸皮,拎着过年舍不得喝的红桃k送给钱桂英,钱桂英收下红桃k,虽然仍旧不肯为程志远介绍对象,但好歹不给他使绊子了。
清水镇是找不到媳妇了,只能从旁的镇上去找,好不容易扒拉出一个小方来。
小方的爸妈来程二叔家看过,很满意未来亲家住的二层砖楼,同时提了不少要求。两家人讨价还价,最后确定了婚事。
程楠瞠目结舌,“这到底是结婚啊,还是做买卖啊……”
程珍雪笑话她,“小傻子,有区别吗?”
宝妮叹气,“跟做买卖也没啥区别了。我哥跟小方,没有他们两个说话的地方,全是两家的长辈在说。”
与方家父母谈婚事的那天,童娟特意把在京市读师范中专的女儿喊回家,这个女儿有出息,是她的骄傲,有宝妮回来坐镇,童娟与程安民两口子都觉得很安心。
小方的父母看着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但小方的一个大姑精明至极,她上来就说自己的哥嫂都是老实人,不会说话,小方的婚事都交给自己来谈。
方大姑一点都不含糊,首先要求了三大件。
电视机、缝纫机、自行车。
本地人结婚只要家里不是特别穷,大多都置办了这三件东西。
童娟答应,但提了一个小要求,“电视机家里有一台,前几年买的,还很新,不用再浪费钱再买一个,把我们房里的电视机搬到他们小两口的新房。”
方大姑嗤笑出声,“童姐,看着是新的,但它还是旧的啊。新人新气象,这儿媳妇还没过门,您就表现的这么小气可不好。我们小方可是黄花大闺女,您要是嫌贵,干脆接个二婚的媳妇儿,不要说电视机了,连缝纫机、自行车都不用买,直接用家里的旧货就行。”
被方大姑这么一挤兑,童娟的脸涨得通红。
“小方她姑,我们只是在商量,你不同意就算了,不用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方大姑哈哈笑起来,“对不住哈,我这人性子急,脾气直,有什么说什么,你别跟我计较,实在是我也没听说结婚连三大件都要用旧货的事情。我们镇上好多人家结婚已经要求彩电了,我连这个都没提呢,心想着彩电也是看,黑白电视也是看,不用花那个冤枉钱。”
三大件就这么被定下。
方大姑说起三金来,“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镯,镯子不能低于三十克,项链不能低于二十克,金戒指我们没有要求。”
童娟自然是不同意的,两人讨价还价,方大姑跟自己的哥嫂略一商量,道:“行吧,镯子不能低于二十五克,项链不能低于十五克。这是我们的最低限度,再少就不用谈了。” 童娟咬咬牙,同意了。
最后说到彩礼,这是重中之重,双方只有在彩礼上达成一致,这个婚事才算是定下来了。
方大姑伸出五根指头比划,“一口价,五千块!”
童娟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倒,五千块,狮子大张口,方家可真是敢提啊。
本地人结婚,虽然有彩礼,但彩礼远远每到十几二十年后那么夸张的程度。
家庭条件好的人家出三千块的彩礼,这在乡间已经是非常丰厚了。
这家方家的姑娘,小学文凭,模样普通,就敢提五千快钱。
童娟脸沉下来,“太多了,我们乡里就没有这么多的。” 方大姑笑道:“童姐,我可是听说你们镇上开预制板袁老板家的儿子小袁,给你大】侄女提亲,许诺了上万的彩礼。”
童娟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件旧事翻出来提,连忙说:“没有的事情,你是听谁说的?”
方大姑道:“就是你们镇上钱嫂子提的。”
童娟对钱桂英恨得牙痒痒,“媒婆的话,活的能给你说成死的,死的给你说成活的,她们的话你敢信啊?明人不说暗话,你在我们这里村里打听打听,有哪家小伙子结婚彩礼花了五千块,你找出来我看看。”
方大姑当然知道自己提的价钱太高了,但是俗话说,漫天要价,落地还价,就像卖衣服一样。人家卖衣服的,当然要提一个高价,然后好跟买家讨价还价。
方大姑问童娟能出多少。
童娟道:“一千块。”
方大姑立刻说:“太少了,就是买衣服也不带这么狠还价的。”
童娟笑了笑,“我挺喜欢小方的,这样吧,我再加五百。”
方大姑不肯,“至少四千,不能再少了。”
童娟不肯。
两个女人为着钱多钱少争得面红耳赤。
小方的父母与程安民干坐着,看着她们谈。
至于小方与程志远,两人离得远远的,各自坐在小板凳上,小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程志远无聊地掰手指。
第115章
宝妮在一边看着暗自皱眉头, 心里厌恶得很。
结婚生子繁衍后代,本来在她眼里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是见过两家长辈丑态百出谈婚事的过程, 她觉得反胃。
谈判暂时告缓。
两家人说起别的闲话来。
方大姑看着宝妮, 夸她,“这闺女好俊,定了人家没有?”
童娟看着女儿,得意地说:“什么订婚不订婚的,我们宝妮年纪还小得很, 现在市里师范中专读书呢,等出来就是端铁饭碗的老师!”
方大姑撇撇嘴, “那你养了一个好闺女, 可惜啊。”
童娟问;“可惜什么?”
方大姑笑道:“可惜是个闺女,闺女再也有出息也是白搭, 将来总是要嫁人的,等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做爹妈的就是想享闺女的福都难哇!”
这话说中了童娟的心思, 虽然她现在经常给宝妮说, 你哥没用,妈以后都靠你了。
可是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啊。
要是宝妮能跟志远调换一下性别,那该多好,志远现在读师范中专, 以后出来当老师, 这才是童娟想象中最完美的样子,唉!
童娟在心里叹气, 面上却不肯示弱,反而笑道:“小方大姑,现在时代不同啦,每家只能生一个孩子
,生男生女都一样。”
方大姑不跟她争辩,只呵呵笑了两声,“是吗?”
是吗,两个字差点击溃童娟的心理防线。
她撑起笑脸,“当然是。”
方大姑笑笑,转而说起别的。
“听说志远他大伯母在京市做生意发了大财啊,这都是一家人,志远怎么不跟着他伯母一起学做生意呢?”
方大姑第二次戳到了童娟的心窝子。
童娟第一件伤心事就是儿子程志远没出息,第二件伤心事则是自己家与大伯子家的差距越来越大。
她与大嫂同样做程家的媳妇,十来年来她处处压大嫂一头,可自从大嫂开卤味店发家,童娟现在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她还硬着头皮回答方大姑的话,“志远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他爸爸开家具厂,志远跟着帮忙。”
方大姑来之前没少打听程家的情况,程安民确实在镇上开了一家家具厂,但说起来是厂,实际上里面就两个人,什么活儿都得自己做,挣得都是辛苦钱,一点都不像个老板。
程家的条件确实比一般的村民要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太多。
只是听说程安民的大哥一家发达了,在京市买了房子定居,而且每次回家都开小汽车!
方大姑很感兴趣,以长辈的身份指点程志远,“志远啊,你们年轻人不懂事,这做生意可比种地、做木匠啊,挣的钱多,大姑建议你不如跟着你大伯母去学做生意,反正都是一家人嘛。”
程志远嗯嗯啊啊地说不清楚话。
程老太在一边听着着急,她可是希望大孙子能早点结婚,她能早点抱上重孙子,四世同堂。
于是程老太插嘴道:“小方大姑,你有所不知,我们老大家里有四个闺女,没有儿子,他们家里开了好几家店,等以后闺女们都嫁出去,这店还不都是留给我们志远的,毕竟我们老程家只有志远一个男孙子。”
宝妮听不下去了,“奶奶,您在说什么啊,大伯家是大伯家,我们家是我们家,他们家的店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跟我哥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老太骂了一句,“死丫头!你大伯家没儿子。”
宝妮道:“就是没儿子,也跟我哥没关系,您别多想了。”
方大姑心里发笑。
老人家的想法就是什么都是要留给孙子的,可未免也太糊涂了,人家放着亲生的女儿,凭什么把钱给侄子啊,又不是傻子。
童娟也嫌程老太丢脸了,连忙说:“妈,你去厨房看看中午做什么饭吃。”
程老太被童娟隐含警告的眼神一瞥,一肚子的话都不敢说了,抱了一堆棉花杆子去厨房烧火做饭。
中场休息过后,两家人继续谈彩礼。
你来我往,终于谈到三千五这个坎上。
两家还是不太满意,童娟嫌贵,方家嫌便宜。 童娟留了个心眼儿,问道:“她大姑,这彩礼你们是留在姑娘娘家,还是给姑娘带着嫁人?”
方大姑道:“当然是留在娘家了,小方的爸妈养她这么大,虽说不指望她报答,总不能连这些彩礼都不留下吧。”
童娟笑道:“我们清水镇,彩礼都是给姑娘带着嫁到婆家的。”
方大姑摆摆手,“我们新集镇没这个习俗,哪有彩礼给姑娘带到婆家的道理,那不就相当于没有给彩礼吗?好好一个姑娘养大,白给婆家做媳妇,有这么划算的事情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难道小方嫁了人就不是方家的女儿吗,彩礼给到媳妇,媳妇再带回婆家,公婆是不要这个钱的,这个彩礼就相当于小两口的私房钱。”
方大姑坚持:“我们镇上没有这个说法。”
如果小方能把彩礼带回来,童娟说不定一狠心,就出了这三千五的彩礼,但想现在这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她当然不肯出这么多。
方大姑看她脸色变了又变,把宝妮一指,“童姐,你又不亏本,你还有个女儿,等女儿嫁人,你再收一笔彩礼,两厢抵消,没亏本啊。”
宝妮脸色大变,冷冷地说:“我虽然是个女儿,但我还不是物品,轮不到你在这里跟我妈来商量卖我的价格。”
方大姑眉毛一竖,“童姐,你看你这闺女伶牙俐齿,脾气可真大!”
童娟正是讨好女儿的时候,怎么可能跟着方大姑胡说八道,她义正言辞地说:“小方大姑,我还是之前那句话,现在是新时代,在我眼里,儿子姑娘都是一样的,不会亏待谁。我们宝妮以后结婚,彩礼钱我跟她爸一分钱都不会留,全都给她带着。”
方大姑:“呵呵。”
两家人没谈拢,不欢而散。
程宝菱就听着宝妮讲故事一样,说起程志远当时相亲的过程。
程楠捏捏拳头,“谈不成最好了,我觉得这方家人也没多好。”
程珍雪笑道:“可后来不是又谈成了吗,还是跟方家做了亲家。”
“是啊,为什么最后还是方家?”程珍秀问道。
宝妮苦笑,“都是因为程志远。”
是的,最后的症结出在了程志远身上。
有一次赶集时,他跟小方遇到了,两人说了几句话,不知为什么看对眼了。
程志远回来跟家里闹,非小方不娶。
目前家里还是程安民做主,他不惯儿子,不肯出这笔钱。童娟从另一个角度问儿子,“小方家拿了彩礼,以后小方就跟她家人没关系了,你看这样行吗,她家答应,我就出这笔钱。”
那意思就是买断,从此小方就跟娘家断绝关系。
想想都不可能啊。
程志远拗不过父母,但他自有办法,之后再也不肯跟其他姑娘相亲,扬言,除非娶小方,否则这辈子就打光棍一个人过算了。
这下子就是程老头与程老太也不能干啊,两人去逼儿子,还拿出这些年攒下的一笔钱交给程安民。
如此凑了三千五百块钱的彩礼交给小方的父母。
程志远与小方定下婚事。
程宝菱咋舌,在心里算了算,这么多年,程老头程老太肯定会有一些积蓄,再加上爸爸每年给的养老钱,凑一凑,全部能凑出来难,凑个两千总是没问题的。
宝妮说起自家的事情也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些事现在村子里都传遍了,比她说的还夸张,大伯家的人迟早都会知道。
程珍雪突然问道:“宝妮,你知道爷爷奶奶凑了多少钱吗?”
宝妮红着脸说:“我听我妈说,爷爷奶奶拿了三千块给爸爸。”
程楠大声说:“那二婶娶这个儿媳妇可少花了不少钱,五百块!”
宝妮的脸愈发红了,程珍秀解围说:“总算是可是结婚了,结婚到底是喜事。”
程珍雪拉拉小妹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程宝菱跟着她去小书房。
程珍雪开门见山地说:“我不信他们能拿着出三千块钱。”
程宝菱把自己猜的大致数目说给二姐听,程珍雪点点头,“他们花钱的地方不多,吃住都是跟着二叔就家,但一个程志远偶尔从他们手里扣零花钱用,一个二婶也会时不时扣一些,这几年下来能攒一些,但也不可能一口气能拿出三千块。”
要知道在乡下,普通家里下地干活,不吃不喝一年都未必能挣得到三千块。
程珍雪犹如柯南附体,“他们一定找人借钱了,而这个人只可能是我们爸爸。”
程宝菱:……
在得知程老头程老太一口气拿出三千块时,她也猜到了。 程珍雪叹了口气,“难怪大姐怎么劝,爸爸都不肯跟我们一起去海市的,爸手里肯定没什么钱了,去了海市总得买东西吧,到时候都是妈妈出钱,爸爸是个男人,他要面子呀。”
而且程老头程老太向爸爸“借”钱,这笔钱肯定不用指望还回来了。
程珍雪道:“这都叫什么事啊,爸爸现在给你们出学费,他的工资是有数的,钱都给爷爷奶奶了,等你跟楠楠下学期报名,他从哪里出钱啊。”
程宝菱不想让爸爸难堪,道:“爸爸跟大姐关系最好,到时候让大姐问问爸爸,要是钱不够的话,大姐借一点给爸爸,我们都装作不知道。”
程珍雪瞥了她一眼,“掩耳盗铃,大姐反应迟钝,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我们会想不到?不过我真是可怜爸爸有爷爷奶奶这
样的父母,心理学上说原生家庭给人造成的伤害最大。”
虽然不能什么事情都怪罪到原身家庭上,但家庭对于人的成长确实要比学校、社会重要得多。
程家四姐妹,前世都是原身家庭的受害者。
最后程珍雪道:“我看我们还是都装作不知道吧,说不定爷爷奶奶根本就没跟爸爸借多少钱呢,再说了,爸爸有他的朋友,说不定他可以找自己的朋友借钱,反正他每个月都有工资,等发了工资也就趁手了。”
……
临近年底,公司的事情多,妈妈早出晚归,有时候连晚饭也不再家里吃。爸爸每天去文化宫,中午晚上回家吃饭。
中饭是大姐与程宝菱两人做的,冬天吃火锅最热乎,所以今天的中饭又是火锅。
先用高压锅压了牛肉锅底,然后清洗配菜,上海青、茼蒿、小白菜、土豆、莲藕、粉条,还有火锅丸子、金针菇。
宝妮帮忙洗菜,说:“太多了,可能吃不完啊。”
程珍秀说:“我们人多,应该可以吃完,再说吃不完可以晚上吃嘛。”
程安国一般是十二点半回来,他一回家,准时开饭。
吃过饭,程安国问宝妮,“今天就要回去吗?”
宝妮:“嗯,明天整菜,我回去帮我妈的忙。大伯,你什么时候回去?”
程安国道:“我后天回去吧。”
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程志远结婚的正日子。
依照爸爸的个性,老程家这种办酒席的大事,一般都会提前几天回去帮忙,当然就是他不回去,二叔也会喊他回去帮忙。
这次事出反常,程宝菱与二姐互相看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疑。
程楠傻乎乎地没多想,反正她觉得爸爸没回去挺好的,她才不想看着爸爸给二叔家免费干活呢。
程珍秀则看了爸爸一眼,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宝妮吃过午饭,小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程安国送她去车站,然后自己去工人文化宫。
今天天气实在算不上好,西北方呼呼地刮,外面特别冷。爸爸每天风雨无阻地往工人文化宫去报道,比之前程楠上补习班积极多了。
程楠神秘兮兮地说:“我们爸爸,该不会是在外面有了别的人了吧?”
“楠楠!”大姐的脸色沉下来,“你在说什么,那是我们爸爸。”
程楠嘟嚷,“可爸爸每天都出去是事实啊,暑假时都没见他这么天天出去的,而且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啊。”
大人们认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敏感得很。父母感情淡薄,即使掩饰的再好,也容易被孩子察觉。
程楠早就察觉到父母的感情越来越淡。
两人单独在一起几乎没有什么话可说,聊天的内容全是关于孩子。
“啊,好疼,二姐你做什么揪我的耳朵!”
程楠捂着耳朵,恼火地瞪着二姐。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下次不揪耳朵,改拿针线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程楠看着一致对着她的三个姐妹,顿时气短了,“好了,是我嘴贱,我胡说八道,行了吧。”
临近傍晚的时候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妈妈是开车去的公司,不用担心,爸爸没带伞,程珍秀要去给他送伞。
程宝菱站出来,“大姐,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出门,刚好有公交车路过,姐妹俩上了公交车。
天色阴沉沉的,路上的行人不多,公交车里的乘客也不多,对比车外的雨声,显得很安静。
大姐看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轻声说:“爸爸肯定舍不得打车。”
程宝菱:“是啊。” 程珍秀又轻轻说:“以前在老家时,爸妈的感情多好啊,现在一切都变了一个样子。”
步调不同,遇到的人与事都不同了,改变是必然的。
程宝菱故作轻松地说:“不管怎么样,家里是越来越好了。”
“家里越来越有钱,但是爸妈的感情越来越淡了。”
不能说他们感情不好,只能说越来越淡,如果以前是糖,现在就是一汪清水。
这是程珍秀最遗憾的地方。
“可是这跟有钱是没关系的啊,家里太穷,夫妻的感情也不会多好。”
上辈子的程安国潦倒贫困了一辈子,到了晚年,他与何佩瑜夫妻的关系也算不得多好,就是有四个女儿,搭伙过日子的老伴。
程宝菱结过婚,她很负责任的告诉姐姐,“确实有感情越来越好的夫妻,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十几年,几十年后,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变成亲人。”
程珍秀道:“我好怕爸妈会分开啊。”
程宝菱吐出一口气,“我想应该不会吧。”
程珍秀自我安慰,“对,等有一天爸妈退休了,他们可以一起去旅游,天天住在一起,感情就会好起来了。”
但愿如此吧。
姐妹俩去了工人文化宫,却没有看到爸爸。
门卫大爷听说是找程安国的,说:“程安国没有来,暑假的时候还能天天看到他,周末他偶尔也会来,怎么今年放寒假了都没看到他的人啊。”
程宝菱道:“您说是我们爸爸最近一次都没来过。”
门卫大爷点了一下头,“是啊。”
爸爸到底去了哪里?
程珍秀担心的要命,焦急地说:“我们去哪里找爸?”
程宝菱也无计可施,“要不我们先回家吧,爸爸晚上肯定会回家。”
等她们再次回到家,没想到爸爸已经回来了。
他说:“珍秀,宝菱,你们去文化宫接我了啊,我今天有事,没去文化宫,让你们白跑了一趟,身上有没有淋湿?”
第116章
“我们没淋湿。”程珍秀看着爸爸欲言又止。
程安国却急于转移话题, “饿了吧,晚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妈妈晚上不回家吃饭, 我们现在就是可以吃饭了。”
程珍秀满怀心事, 胃口不好,只吃了一小碗饭,菜吃得也不多。
程安国担心地问:“珍秀,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程珍秀摇摇头,“我没事, 就是中午吃多了,现在不太饿。”
程珍雪一双眼睛在大姐与小妹身上扫过, 再看看爸爸, 这三个人都不对劲。
傍晚的时候,大姐与小菱子刚出门不过一刻钟, 爸爸就回家了。
听说她们去工人文化宫给他送伞,脸色立刻就变得不自然,想要去追她们,还是程珍雪说, 她们这会儿肯定在车上, 等去了文化宫知道爸爸已经走了,她们自己就会回来了。
之后大姐与小妹回家,小妹的表现看不出什么,这丫头一向聪明,很能藏得住心思, 但大姐明显地心事重重。
为什么?
难道爸爸根本就没去工人文化宫, 真让楠楠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么?
程珍雪根本就不相信爸爸会出轨,那么只可能是别的事情。
大姐藏不住心事, 果然吃完饭,就听到她问爸爸,“您今天没去文化宫,那去了哪里?”
程安国神色自然地说:“哦,我去了图书馆,找点资料,以后上课用得着。”
程珍秀:“可是门卫大爷说您好长时间没去了,您一直在图书馆吗?”
程安国咳嗽一声,“是啊,最近一直去图书馆,可能是我之前一直去文化宫,说顺口了。”
程珍秀还想再问,程安国看着她的眼睛,喊了一声,“珍秀!”
这声珍秀里,带着微微祈求,爸爸应该是希望她别再问下去了吧。
程珍秀不忍在逼迫爸爸,低了头不再说话。
晚上临睡前,程珍雪进来两个妹妹的房间,把程楠往自己的房间赶,“你去我房间跟大姐睡,我跟宝菱睡,我要跟她谈谈瑜记奶茶生意上的事情。”
程楠:“凭什么呀?”
“凭这个。”程珍雪使出了“钞”能力。
程楠看着她手里的“大团结”,倍感亲切,爽快答应:“好!”
她拿了钱就溜走了,顺便还给她们贴心地关上门……
程宝菱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拉被子盖住脸,瓮声说:“我很困,马上就要睡着了。”
“那就是还没睡着,我们说说话。”
程宝菱是真不想跟她说话,“我睡着了,有什么话明天说。”
程珍雪不依,掀开她的被子,把她的头给挖出来,“说吧,今天你们去文化宫
遇到什么事了?”
“你可真是火眼金睛啊,”程宝菱吐槽,“你怎么不去问大姐?”
程珍雪理所当然地说了大实话,“我不敢问大姐,只敢问你。”
大姐温柔,脾气好,但她是姐妹们的大姐,在一群妹妹中其实挺有威严的,至少程珍秀脸板起来时,程珍雪是不敢当着她的面再嘻嘻哈哈的。
程珍雪逮着小妹问,程宝菱无可奈何,“难得糊涂呀!”
“我就是想知道爸爸是不是真去了图书馆?”
程宝菱道:“就当爸爸真去了吧,不要再追问了。我们去文化宫,门卫大爷只说爸爸最近一直都没有来过。既然爸爸说他去图书馆,那么他就是去图书馆了。难道你也像三姐一样以为爸爸……”
小妹的神情严肃认真,程珍雪也认真起来,“我相信爸爸不会的。”
“既然爸爸不会做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家庭的事情,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就不要管了,他是成年人,有分寸,就是为了我们几个,也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程珍雪抿抿嘴,“你想得很明白,是我不该多问。”
二姐太聪明了,聪明的人就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中,所以她能很快察觉到爸爸的不妥当之处。
但今天大姐也问了爸爸,爸爸很明显是不愿意说的,再咄咄逼人查下去,只会伤害爸爸的颜面。
程宝菱道:“二姐,我们爸爸是好人,更加是个正直的人,就凭他跟妈妈公证了财产,他就永远是一个值得让我们尊敬的爸爸。”
财帛动人心。这几年瑜记奇味鸭发展发展迅速,每年能盈利几十万,云飞苑的房子,夏利的小汽车,这些都是钱。
而这么多钱放在爸爸眼前,他却没有受程老头、程老太的怂恿,反而跟妈妈做了财产公证,彻底断绝程老头、程老太的妄念。
这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
要是爸爸是跟黎建军一样的人,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妈妈平分财产,光平分财产还不够,黎建军估计还能干出更加没下限的事情,比如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以此来威胁妈妈,从而得到更多的财产。
程珍雪感叹一声,“黎建军啊,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爸爸至少是个不贪图富贵的男人。”
她不再追问爸爸的事情。
第二天吃过早饭,爸爸像往常一样出门,这次说是去图书馆。
他出去后没多久,大姐也出门了,说是跟同事约着逛街。
程珍秀看见爸爸上了五路公交车,连忙召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跟着公交车。
司机见她是个面相和善的年轻姑娘,便什么都没问,不远不近地跟着公交车。
程安国在中途下车,转乘另外一辆11路公交车。
程珍秀又让司机跟着11路,见司机的眼神变得怪异,她红着脸说:“那是我爸爸。”
明白了,司机心说,人心不古,估计是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做女儿的替妈妈委屈,捉奸来了。
司机打起精神,跟紧公交车。
程安国在一座老小区附近下站,进了一栋居民楼。
程珍秀不敢跟着太狠,稍微一不注意就跟丢了,正在懊恼之时,就见几个家长模样的人牵着孩子过来。
程珍秀心思一动,看着这些人进了一个房间,孩子们进去上课,家长送完孩子在外面等着。她跟过去,透过窗户往里面看,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爸爸站在一间被改造成教室模样的房间里。
原来爸爸是出来做辅导老师……
她看了一会儿,担心被程安国发现,连忙推出来。
今天的风依旧很大,程珍秀站在街边吹了一会儿凉风,直到脑袋都吹得快麻木了,才上了一辆公交车回家。
程楠好奇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程珍秀说:“跟我约的同事临时有事,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程楠今天不用去补习班,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程珍秀推开小书房的门,看到小妹在书桌前复习功课,她走过去,神色复杂地说:“爸爸没有去图书馆,他在给小学生补习功课。”
程宝菱平静地“哦”了一声。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爸爸不去文化宫,也不是去图书馆,再加上他前不久借了一笔不算少的钱给程老头程老太,现在处在缺钱的时候,去做补习老师再正常不过。
程珍秀道:“可是我们家不缺这个钱啊,爸爸实在没必要把自己弄的这么辛苦,我们在家过好日子,爸爸却……”
她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程宝菱:“爸爸应该是借钱给爷爷奶奶了,他去做辅导老师挣钱大概也是为了填补亏空。”
程珍秀惊讶地睁大眼睛。
“能怎么办呢?”程宝菱反问。
瑜记气味鸭挣了不少钱,瑜记奶茶挣得也不少,程珍秀现在有一份工资收入,名下还有两套房子,但扪心自问,她做不出那种拿钱给程老头程老太的事情,更不会白莲圣母般地拿出一套京市的房子给程老头程老太住。
这毕竟不是电视上放的苦情剧啊。
婆婆虐待我千百遍,我待婆婆仍然掏心掏肺。
程珍秀突然问道:“爸妈的感情越来越淡,是不是也有爷爷奶奶的关系在里面?”
“可能有吧。大姐,你现在能对他们说出原谅的话吗?”
程珍秀摇头,“我说不出来,而且他们也从未向我道歉,并且直到现在他们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程老头程老太永远是家里无法解开的一个结,虽然在云飞苑这个家里,从来没人提他们,但他们永远影响着一家人的关系。
妈妈内心深处会责怪爸爸,为什么了程老头程老太都要拿孙女换彩礼给小儿子还债了,爸爸却依然对他们那么好。
爸爸呢,则会想他们都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妈妈还放不开往事,毕竟当年也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妈妈不去参加七十寿宴,甚至不去参加侄子的婚礼,爸爸未必是没有怨言的。
在这种情况下,爸妈的关系能变好才怪。
反正就已经这样了,就交给时间来决定吧。
程宝菱劝大姐别多想了。
她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这一世,再怎么样也比上一世要过得好。
……
腊月二十三。
程安国开面包车带着四个女儿回老家清水镇参加侄子的婚礼。
作为唯一的亲叔叔,礼金肯定不能少。
程安国给了两百块的礼金。
程宝菱快速瞟了一眼礼金单。
程志远的几个舅舅也给的是两百块。其他人一百、五十,二十,甚至十块钱的都有不少人。
这种办酒席,程姓族亲一般都会来参加,约定成俗的规矩,一般都是出十块钱。
二叔唯一儿子的婚礼,自然是要办得风风光光,比上次程老头七十寿宴办得还要热闹。
二叔很要面子,虽然没有借到程安国家里的夏利小汽车,但他不甘心,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奥拓小汽车,专门用来接新娘子。
程安民
特意把自家大哥带到奥拓车前面,敲敲车窗,笑道:“大哥,你看弟弟我还是有几分本事,搞到一辆车结亲,这样我们志远在亲家面前也多了几分面子。”
这话不是隐喻程安国没本事,连自家的车都借不来吗。
二姐听到当下就怒了,二叔这人还真是心里倍明白,面上却装糊涂,脸皮厚到可耻。
她想讽刺二叔几句,就听着爸爸说:“有没有面子其实不在结亲的汽车上,而在于志远,志远有本事,在老丈人家才有面子。”
程安国觉得程志远这个侄子太过疏懒,“等志远结婚后就是大人了,不管是种地,还是跟着你学木匠活,总要找一样做起来才对,不能总是躺在家里。”
二叔身上炽热的气焰儿顿时熄灭了,奥拓小汽车当然风光,可一想起程志远这个没用的儿子,他的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不过他抱着所有父母都有的一种天真想法,没结婚的孩子不定性,等他结婚了,有了老婆孩子,就真正长大了,也就“好”了。
上午要去接新娘子,男方这边要跟着去一个姐妹。宝妮洗洗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就跟着去了。
清水镇与新集镇隔得不算远,开车去一趟来回顶多一个小时。
但接亲的人上午九点钟左右去接亲,直到下午两一点多钟才回来,跟车来的有新娘子的两个兄弟,一个亲弟,一个堂哥。
新娘子接回来送进新房待着,宝妮这才有功夫坐下来喝口水,吃口饭。
她跟堂姐妹们小声吐槽,“我们去了小方姐家,先被她家的亲戚们追着要红包,红包给了也不让走,耽误了好一会儿,小方姐的爸妈才放我们走。车开出去后,小方姐的堂哥非要开小汽车绕着两个镇子都转一圈,我哥那个人什么都依着他们,所以就弄到这么晚才回来,我快饿死了。”
新房安置在二楼,二楼的房间格局是两室一厅,程志远的房间里摆放着新家具,客厅里则像城里人一样很时髦地摆了一组布沙发,电视柜、茶几一应俱全。
农村人隐私观念不强,每间房都没有上锁,有那些喝醉了的客人直接推开宝妮的卧室门,躺在她的床上睡觉。
程楠上楼去看新娘子时看到了,忙下楼告诉宝妮。
宝妮摆摆手,“随便吧,反正我也不能把客人赶出去,那间房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也不经常住,没关系。”
盖新房时,宝妮是很高兴的,谁不喜欢住好房子呢。
可以新房子盖起来,她就知道关卡。
二楼的两室一厅是单独留个哥嫂以及未来的侄子或者侄女的,而楼下两间房,一间父母住,另一间机动,爷爷奶奶或者她住都行,或者当杂物房。
宝妮清楚明白,从新房子设计之初,父母就没把她考虑进去,她顶多就是暂住,爷爷奶奶更可怜,连暂住的资格都没有,要不是大伯的坚持,他们根本住不进来新房。
“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寒暑假也都打工,一年到头在家里住的时间都不超过十天,随便他们去了。”
程楠怜悯地看着她,说:“你以后放假不想回家,就去我们家住吧。”
宝妮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道:“你别担心我,我现在的处境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倍。”
再读一年半的书,她就可以出来工作实习了,她也看不上家里这张床,总一天,她会在城里有自己的家。
……
本地娶媳妇或者嫁女儿,在酒席上有一种“茶钱礼”,家里的长辈们坐在酒桌上,一对新人轮流敬茶,长辈们会给新人钱,这个钱就叫做“茶钱”。
新娘子接回来的太晚,没赶上中午这顿酒席,二婶精明得很,生怕晚饭吃得太晚,有亲戚着急先走了,拿不到这笔茶钱,因此晚饭酒席开得非常早,下午四点半就开始喊人入席。
程安国做为长辈肯定是要入席的,程大姑姑父也得入席,再就是宝妮的三个舅舅舅妈,以及其他的一些亲戚。
程志远与小方两人过来敬茶,先从舅舅开始,三个舅舅倒也不小气,一个人给了六十块,舅妈们看着自己男人给钱,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纷纷不以为然,一个外甥结婚,礼金加上彩礼每家两百六,合起来七百多块钱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娘舅为大,程安国不好越过宝妮的舅舅们,也跟着给了六十,轮到程大姑,她掏了两张大团结放上去,童娟在一边看到,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心里想着,等孙伟结婚,她也只会出二十块钱的茶钱。
剩下都是些族亲、远亲,十块、五块、甚至两块的都有,就是意思一下,主要还是看舅舅与姑伯们。
吃过晚饭,客人们渐渐散去,爸爸留下了了帮忙,程宝菱一家人走得晚一些。
她们姐妹陪着新娘子小方在二楼的客厅看电视。
小方姓方,单名一个芳字,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鹅蛋脸,五官端正,今天打扮了,虽然妆容有点像舞台剧那种厚重的妆容,但此刻在灯光下看她,比白天的时候看漂亮多了。
初来乍到,小方对这里不熟悉,有些拘谨,话很少。
程楠想方设法逗她说话,她被逼急了,脸红着一片,说话的声音小的听不见。
只有见到程志远时,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程志远对新娘子十分满意,时不时地就要找机会上楼看看小方,一会儿问她饿了吗,一会儿问她渴了吗,瓜子水果端了两盘子上来给小方吃。
担心小方不好意思去厕所,还专门叮嘱宝妮上来问小方。
热情,贴心,周到,程宝菱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把这三个褒义词用到程志远身上。
第117章
程志远看着小方嘿嘿傻笑。
程宝菱姐妹几个当然不愿意做电灯泡, 起身想下楼去,小方拉着大姐的袖子,害羞地说:“珍秀, 你们再陪我坐坐嘛。”
程志远连忙道:“小方刚来家里, 什么都不懂,你们就陪她坐坐。”
程楠打趣她,“志远哥,以前没看你怎么疼妹妹,跟宝妮抢饼干吃, 以为你不是个会关心人的人,没想到有了老婆, 还挺疼她的。”
程志远先是小心地看了小方一眼, 然后搓着手说:“以前那不是小么,不懂事。”
“志远, 志远!你下来一下!”
二婶扯着喉咙在楼下喊人。
程志远冲着楼下说:“妈,什么事?”
“下来帮你爸抬一桌子。”
程志远对小方笑了笑,“我下去帮忙,马上就上来。”
小方小声说:“知道了。”
程志远下了楼, 童娟把他往边上一拉, “志远,我问你,茶钱你们放哪里了?”
程志远晚上喝了一点酒,没明白妈妈的意思,道:“都给小方收着了。”
童娟的脸色变了, “傻孩子, 你怎么不自己拿着?”
程志远不满道:“妈,我现在跟小方是夫妻, 我们谁拿着这笔钱不都一样吗?”
新婚夫妻,正在新鲜劲上,童娟知道自己再说儿子只会生气,于是道:“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今天明天都有客人,家里人多,钱不放好,不小心掉了算谁的呢。你把钱拿来给妈,妈给你收着。”
程志远不蠢,当时收到茶钱时,他就是为着讨好小方,才把钱全部都给了小方,现在肯定不能听他妈的话从小方那里再把钱拿出来。
“不行。”
童娟对这个儿子无可奈何,骂了几句有了媳妇忘了娘。
程志远嬉笑道:“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妈,我还要问你要钱,礼金呢?收了一千多块钱吧,什么时候给我?”
童娟简直快被他气死了,“我一毛钱都没得给你!”
程志远道:“我结婚收的礼金,凭什么不能给我啊。”
童娟逼问到他脸上,“礼金有
来有往,你舅舅家是给了两百块钱的礼金,但是你表弟结婚,这些钱我们原样还是要给他们的。我现在把礼金给你,以后人情走账从你这里拿行不行啊?”
当然不行了,程志远现在一分钱都不挣,礼金分开,就相当于要跟父母分家了,那他跟小方就得喝西北风。
“行啊,您想留着就留着吧。”
说完,他又要上楼去看小方。
童娟道:“晚上我看小方没吃多少,厨房里煮了汤圆,你喊小方下来吃。”
程志远:“我端上去给小方吃。”
童娟没好气道:“你大伯他们一家人还在呢,小方总是个晚辈,老躲在楼上像什么话,你让她下来吃,大家一起说说话,很快就熟悉了。”
程志远只得上楼去喊小方吃汤圆。
小方没什么胃口,但听说这是婆婆喊她去吃的,不好拒绝,跟着程志远下楼。
程宝菱姐妹几个也跟在后面下楼。
二婶家的汤圆是自家做的,猪油调的花生馅,一个汤圆有刚出生的小孩拳头那么大,卧在碗里白白胖胖,可爱极了,比街上买的要好吃。
程宝菱闻着香味,有了胃口,也盛了几个吃,见她吃,程楠也跟着吃,大姐与二姐两人怕长胖,一人只吃了一个。
程老太似乎非常喜欢新上任的孙媳妇,坐在小方身边跟她唠嗑。
程宝菱吃完汤圆,起身想把碗放回厨房,正好看到二婶从楼上下来。
二婶看到她,脸上不自然地笑了笑,问:“汤圆好吃吗?”
“好吃。”
“我包了不少,等下你们回家时带一些回去吃。”
程宝菱说:“谢谢二婶。”
吃过汤圆,一家人赶回京市。
回去的路上,大家谈起新娘子。
程楠窃窃地笑,“志远哥很喜欢小方姐,难怪就连三千五百块的彩礼都肯拿出来。以后肯定是妻管严,被小方姐管得严实。”
爸爸笑道:“志远不懂事,有小方管着他还好一些。”
他问女儿们,“你们今天跟小方相处,她人怎么样?”
程珍秀说:“挺好的。”
程珍雪则说:“好不好都结婚了,也不能退婚啊,凑合过呗。”
她反正是不看好程志远跟小方,二婶心眼小,小方家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了这么高的彩礼,一分钱都没给小方陪送过来,小方的嫁妆就是一架绷子床,一套桌椅,两个大木箱,然后就没了。
二婶能看得惯小方才怪!
要是程志远是个有本事能挣钱的,也不用说什么了,可现在程志远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家里啃老,他根本没底气为小方说话。
这家子人以后的日子注定过得鸡飞狗跳。
程珍雪看了一眼爸爸,只希望最后不要牵连到爸爸身上。
程志远是爷爷奶奶的宝贝孙子,他找自己爹妈弄不到钱,就会想方设法找程老头程老太弄钱,程老头程老太年纪大了,还能从哪里弄钱,只能从爸爸这里弄,。
完整的一条逻辑线。
难道爸爸以后除了正常上班,其他时候都打工挣钱补贴程老头程老太(程志远)吗?
昨天大姐跟小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程珍雪烦都烦死了,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以后等毕业了她就留在海市,不回来京市了,不想面对这些糟心事。
眼不见为净。
回到云飞苑家里,妈妈也是刚刚回来,听说他们带了汤圆回来,就想煮几个吃。
大姐在厨房里给妈妈煮汤圆,担心太腻,又切了一碟子腌蒜薹。
妈妈一边吃汤圆,一边问今天的婚礼办得怎么样。
程宝菱说:“很热闹,敲锣打鼓,新娘子也挺好看。”
何佩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今天在路上奔波了四个小时,大家都累了,洗过澡就各自回房休息。
主卧。
程安国靠在床头看书,何佩瑜走进来,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很快又移开。
何佩瑜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交给程安国。
程安国诧异地接过来,打开,竟然是齐刷刷地一叠钱。
何佩瑜坐在梳妆台前擦护肤品,嘴里说:“这里面有两千块,楠楠与宝菱的学费、补课费,以及生活费,暂时应该都够了。”
程安国脸上发烫,他把信封搁在床头柜上,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
何佩瑜转过身来,直视着他,“你现在不趁手,先拿着用吧,我们是两口子,这不算什么。开年后两个孩子就要花钱,你到时候怎么办?”
程安国借钱给程老头程老头的事情,事前他没跟何佩瑜商量,但事后跟她说了,包括他找了一家补课机构挣补课费的事情也给何佩瑜说了。
但是一个寒假又能挣多少补课费,只怕刚刚够程志远婚事的礼金与茶钱,两个孩子高中的学费这些都不够。
何佩瑜在孩子们面前维护他当爸爸的形象,于是拿了这笔钱给程安国。
程安国:“我找同事借。”
何佩瑜就这么看着他。
程安国难堪地转过头。
两个孩子高中的各种费用不是一笔小钱,他根本借不到这么多钱。
程安国气闷。
何佩瑜见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好了,别想太多,我把钱放进抽屉里了。”
夫妻俩躺在床上,默默无言。
程安国忽然说:“佩瑜,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乱好人。这次是我父母求我,我给他们的钱就当是他们预支后面几年的养老钱。”
黑暗中,何佩瑜静静地“嗯”了一声。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许诺。
何佩瑜说:“好。”
一夜无言。
次日一大早,吃过早饭,照旧是去二叔家。
今天的新娘子大方许多,招呼客人,照顾亲戚家的一群小孩子。
结婚的第二天,新娘子带着女婿回娘家。
大概上午十点钟左右的时候,二婶拎着了一盒红桃k,交给程志远,让他带去丈母娘家,叮嘱他们晚上早点回家。
程志远高兴地答应了。
奥拓小汽车按天租的,一天得花五十块钱,接亲过后,二婶就逼着二叔还车给人家,再不肯多租一天。
所以,昨天接亲是汽车,今天回娘家就得改骑自行车了。
新娘子坐在后座,怀里抱着红桃k,程志远骑车驮着媳妇去丈母娘家。
程楠小声说:“刚才那盒红桃k不会是以前我们家带过来的吧?”
程珍雪笑道:“很有可能!”
今天的婚宴明显不如昨天热闹,很多住得远的亲戚,吃过午饭就离开了。
午后,二叔家已经没多少人了。
二婶对着自家嫂子吐槽新媳妇。
她用手比划出三根手指,“三千五的彩礼,她一分钱都没有带回来,就带了些破桌子破椅子过来,我们真是亏大了。”
宝妮大舅母不爱听这话,知道这个小姑子又要生事,“志远跟小方婚都结婚了,还能咋地,再说当初亲家那边提这么多彩礼,你完全可以不答应啊,既然你都答应了,现在还来叽咕什么,好好过日子不行吗,我看人家小方也挺好的。”
童娟被大嫂一顿怼,分辨道:“我不想答应,是志远就是看上了小方。”
大舅母:“志远看上了小方,那你就让他自己出彩礼啊,他出不起彩礼,小方当然也不用娶了,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给了钱!”
钱,童娟肯定是出了。
但只出了五百块钱,剩下的三千块都是两个老不死的出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们竟然攒了这么多钱。
童娟肯定不会跟嫂子说志远爷爷奶奶给钱的事情,她就是诉苦,“志远被小方给迷住了,只怕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那更简单,”大舅母说,“我看不如这样,你跟安民两口子干脆跟志远分家得了,各过各的,省心省事。”
“那——怎么行呢!”
“怎么就不行,说不定志远跟你分家,就能踏实干活了!”
程宝菱就看童娟被宝妮大
舅母一句话接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宝妮下午闲了许多,跟她妈说:“我今天晚上跟着大伯父他们一起回京市。”
童娟道:“你学校放了寒假没课上,去学校干什么,就在家里待着。”
宝妮:“我要勤工俭学挣钱。”
她是真不想在家待着了,太尴尬,尤其是昨天晚上。
房间的膈应不好,她哥房间的动静太大,宝妮一个年轻姑娘听得面红耳赤,最后是从棉被里扣了两团棉花塞进耳朵,才勉强解决问题。
童娟没想到这一层,听说宝妮勤工俭学,便问道:“我怎么没看到你挣的钱,你攒了多少,放在自己身边不安全,放我这里给你存着吧。”
宝妮:“不用了,我用存折,安全得很。”
童娟就看着她几个嫂子笑,“看着宝妮,当妈的好心帮她存钱,她还不愿意。”
大舅母笑了两声,“宝妮都是大人,她想自己存钱就存呗。”
童娟笑道:“我就是担心她被人骗了。”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她一个中专生,有脑子的,只怕你被人骗了钱,宝妮也不会被人骗。宝妮,是吧?”
宝妮说:“舅妈说得对。”
童娟气道:“你这孩子!”
宝妮:“妈,自从我读中专后,你一分钱都没给我,我不勤工俭学,身上就没钱用,好不容易辛苦挣了一点钱,就是这点钱您还惦记着。”
童娟怒道:“你说什么话呢!我只是怕你小孩子不懂事乱花钱,替你存着,又不是不给你了。你学校免学费,有生活补贴,不用家里再额外给钱你用。”
宝妮冷冷道:“生活补贴只够吃饭,我不用买日用品,不用穿衣服吗,我长这么大,你给我买过几次衣服。我的衣服小了,破了,不能再穿,也没钱买,都是珍秀姐她们把自己的旧衣裳给我,我才有衣服穿,你管过我吗?”
“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吗,现在翅膀硬了,敢跟父母犟嘴了是吧?”童娟高高地举起巴掌。
大舅母看情况不对劲,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不兴打孩子,别让人看笑话!”
她叫了宝妮的另外两个舅母,硬拉着童娟回了房间。
在场的人惊呆了,程宝菱更是没有想到婚礼都快结束了,还能闹出这一场事来。
程珍雪拍拍宝妮的肩膀,问道:“你平常都挺能忍的,怎么今天闹出来了啊?”
宝妮道:“我就是心里头不爽快,我知道闹出来,在村里人眼里肯定都是我不好。”
程志远两天的婚礼,爸妈尽心尽力,除了让自己干活,没人关心问过她一句在学校里过得好不好,钱不够用。
宝妮轻声说:“这家里没我住的地方,我以后不回来了。”
“尽说傻话,”安抚好童娟的大舅母走出来,正好听到宝妮的话,嗔道,“你哥是儿子,你爸妈肯定看重他一些,但毕竟养了你这么大,你难道就真不认父母了?你爸妈越是不看重你,你越是要对他们好,让他们看到,你一点都不比志远差。”
程宝菱的眼珠子差点惊掉了!
奇迹般的转折。
先前她看大舅母一句一句地怼二婶时,还以为大舅母是个明白人。怎么转瞬间就变了一个样子。
二叔二婶都偏心成这样子了,还让宝妮“越是不看重”,“越要对他们好”,这波操作够迷惑啊。
大概大舅母也是养孩子的父母吧,她即使不认同童娟,但她天然站在父母的立场想问题。
幸好宝妮没被洗脑,她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要贴上去对他好,我又不犯贱!”
大舅母连连摇头,“你这孩子,你父母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即使他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他们到底是养你长大了,以前很多人家生了女儿都是直接丢掉了事。”
宝妮幽幽地说:“舅妈,丢孩子是犯法的,刑事罪,要坐牢。”
大舅母:“……我就是举个例子而已。你爸妈到底是把你好好的养大了。”
宝妮道:“我也没求着他们把我生下来啊。”
大舅母:“……”
宝妮笑起来,“不养父母也是犯法的,舅妈,我肯定会尽我当子女的责任,你就放心吧。”
大舅母觉得跟她说不下去了,敷衍了两句,“你知道就行。”
这时,程志远骑着自行车驮着小方回家。
大舅母就随口问了句,“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吃晚饭吗?”
程志远脸色铁青地“嗯”了一声,朝屋子里走去。
小方怯怯地拉着他的袖子跟在他身后。
很快屋里就传来争吵声。
程志远大声质问童娟:“妈,是你拿了茶钱?”
童娟心虚,“我没拿,你不是给小方放着吗?”
程志远道:“小方包里的钱没了!”
“那你问小方,问我做什么?”
程志远狠狠地盯着童娟,“你昨天就让我把茶钱给你,今天茶钱就不见了,肯定是你拿的!”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争起来,惊动了客人。
小方躲在程志远的身后一言不发。
家里不见了钱,在场的客人们不好待下去了,麻将散场,纷纷告辞。
第118章
童娟母子俩吵得不可开交。 程安民厉声斥责儿子, “志远,什么口气对你妈说话!你让小方再找找看,说不定是把茶钱放到别的地方, 自己忘记了!”
程志远有几分惧怕他爸, 本能反应缩起了肩膀。小方抓在他手臂上的手突然一紧,程志远的腰又挺直了几分,他才娶了媳妇,不能在小方面前丢脸。
“我们在房间里都找过了,没有找到, 不是妈,又是谁会拿呢?”
童娟嘴硬, “我没拿, 小方,茶钱是不是被你拿给娘家了?”
小方委屈地说:“妈, 我真得没有,我把茶钱放在包里,包塞在衣柜里,昨天都还在的, 今天早上起床我再看就没了, 我怕耽误了回娘家的时间,所以等从娘家回来才说的。”
童娟冷哼一声,“说不定就是你自己弄不见了,现在家里作怪!”
“妈,真不是我。”小方说着就哭起来, 珠子大的眼泪一颗颗滴落, 可把程志远给心疼坏了。
程宝菱陡然想起昨晚上客人走后,童娟煮了花生汤圆喊大家下来吃汤圆, 她自己却上了楼,程宝菱吃完汤圆,把碗拿去厨房时,正好看到二婶从楼梯上下来。
二婶当时的表情是有些慌乱的,再联想到程志远刚才所说,昨天二婶就已经跟他要过茶钱,看来二婶的嫌疑非常大啊。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小方贼喊捉贼,故意谎称茶钱不见了,实际上茶钱在她这里(或者在她娘家)。
第三种可能也有,那就是茶钱是被哪个客人拿走了。但乡里人淳朴,都是亲戚,钱放在显眼的地方,有人可能禁不住诱惑,可小方说把钱放在自己的包里,包又放在衣柜,客人故意去新房偷钱可能性不大。
这事都成了罗生门了,程宝菱觉得嫌疑最大的是二婶,其次才是小方。
程志远突然起了一点男子汉气概,一力护着小方。儿子成家就是大人了,程安民不敢像从前一样训斥儿子,但他妻管严当惯了,也不能指责童娟。
这官司断的人头痛,程安民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宝妮身上,脸板起来说:“宝妮也住在二楼,她也有可能。”
从天而降的一口黑锅被扣到宝妮头上,宝妮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说:“爸,你在说什么?”
程安民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也住在二楼,小方钱不见的事情你或许知道。”
宝妮此刻是真无语兼愤怒了。
程安民拉着她要进屋,嘴里道:“你跟我进屋里来,单独说。”
程安国本来不想插手兄弟的家务事,这会儿见他拽着宝妮的膀子进屋,以为他来打宝妮,连忙道:“安民,你干什么,不许打孩子!”
程安民:“我不打,我就单独问宝妮几句话。”
父女两个进了屋,程安民小心地用板凳抵着门。
宝妮冷冷地看着她,程安民挤出一个笑,“宝妮,爸知道茶钱不是你拿的。”
宝妮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冷眼看他后面能说什么无耻的话来。
程安民小声说:“
那茶钱不是被你妈拿了,就是被小方拿给她娘家了,可这家务事它说不出清楚,钱上没有写名字,丢了就是丢了,找不回来了。”
宝妮的心慢慢下沉,恍如落入冰窟窿之中,她明白了程安民想要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程安民看着她冷泠泠的眼睛,不自在地撇过视线,望着桌子上的茶杯说:“家和万事兴,就算真是你妈拿的,你妈色脾气你知道,她不可能认这笔账;小方,她也不可能,你哥现在又护着她,我们家里总不可能看着你哥和你妈母子闹成仇人吧,茶钱总共才三百来块钱,宝妮,你认下来,就说你是拿的,爸私下里把这三百块钱补给你,一定不让你吃亏。”
宝妮眼神朦胧,仿佛不认识程安民一般,喃喃地问道:“你是谁?”
程安民:“你这孩子,我是你爸爸啊!”
宝妮冷笑一声,“爸爸?呵呵,我就想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爸爸逼一个清白的女人承认自己当贼的事情?”
程安民老脸一红,“没有,没有,我知道钱不是你拿的。这不是为了家了嘛,在这么闹下去,家里的日子没法过了。爸的意思是你受点委屈,认了这事,家和万事兴。”
宝妮对这个男人已经再没有什么可失望的了。
她拉开门就要出去,程安民着急地问她,“妮儿,答应了吗?”
“你说呢?”
宝妮走出去,大声说:“刚才在屋里,我爸说为了家庭和睦,让我认下偷钱的事情,但我不肯,因为我没拿钱。”
众人大惊,程安国皱眉看着兄弟,“安民,你做什么事啊!”
程安民连忙道:“宝妮这伢子在发疯,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凭事实说话,宝妮住在二楼,而茶钱就放在二楼,宝妮也有嫌疑。”
程宝菱姐妹四人眼睛都惊得要掉下来了。
二叔才是发疯的那个人吧。
好端端的为什么把宝妮扯进来。
很快她们就想明白了。
二婶不肯承认偷钱,小方有程志远护着,而这件事现在闹得不可开交,总要推一个人出来承担后果。
宝妮就成了被二叔推出来背锅的人。
究其原因,不过是他们认为宝妮是这个家里最不重要的一个人。
连程楠都想通了这件事,她同情地看着宝妮,却见宝妮脸上没有伤心,有的只是一种恍然与解脱。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程志远急急地开口了,他把矛头指向妹妹,“对,宝妮也有可能,宝妮,是不是你偷了茶钱?你读师范中专后,爸妈就没再给你一分钱,肯定是你缺钱才偷我们茶钱的,对不对?”
宝妮一挥手打掉他的手,字字铿锵,“别拿你的手指着我!我没拿你的茶钱。现在我们一起去村长家里打电话报警,让派出所的人来查,到底是谁偷了钱!”
程志远气红了脸,“报警就报警,谁怕谁!”
“不能报警,不能报警,”童娟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个程度,“我们自己家的事情,闹到派出所,会让村里人看笑话。”
宝妮道:“报警,一定得报警,我是中专生,毕业后做老师,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让警察来查个水落石出。”
“死丫头,你是嫌家里的丑事闹得不够大是吧。”童娟伸手就要去拍打女儿。
程安国将宝妮护在身后,“弟妹,不能打孩子,宝妮说得有道理,茶钱有三百多块,不少了,还是报警吧。”
童娟转头看着程安民,“不能报警。”
家丑不外扬,程安民的想法跟她一样。
“算了,就三百块而已,不用麻烦人家警察上门一趟。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别提了。”
小方站在程志远身边,偷偷地掐了一把他背后的肉,程志远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同时问出了一个问题,“那茶钱怎么办?”
程安民心烦意乱,“我拿三百块给你行了吧?”
不亏本。
程志远立刻说:“行!”
童娟尖叫,“不行!”
程安民恼火了,“我说行就行,难道还真闹到派出所去吗,这事就算没了,外人问起来,就说记错了放钱的地方,现在找到了!”
这场闹剧以程安民掏出三百块钱给小方落幕。
天已经漆黑,程宝菱一家打算回京市了,宝妮跟他们一起回去。
童娟拉着女儿,“还有三五天就过年了,你去京市干嘛,就在家里。”
宝妮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留在这里被人逼着当贼。”
童娟道:“你爸刚才是胡说八道,你懂事,别跟他生气啊。”
宝妮笑了一笑,问道:“既然你知道他是胡说八道,为什么刚才一句话都不替我说,还是说,偷钱的人根本就是你?”
童娟一愣,继而说:“咳,胡说什么,我可没拿她的茶钱,而且最后也没冤枉你啊,你气性怎么这么大,反而跟爸爸妈妈生气了,我们养你这么大——”
宝妮打断她,“行吧,你就当我气性大吧。”
她拎着包上了包面车,童娟追过来,“回来过年吗?”
宝妮:“忙,不回来了。”
程安国脚踩油门,发动车子。
童娟看着面包车远走,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宝妮刚才的样子不像是生气,这里总归是她的家,她会回家吧。
别看宝妮伶牙俐齿,其实她心肠软,家里有什么事她都会回家帮忙,童娟看得懂这个女儿,也把持得住她,可是这一回,不知为什么,童娟觉得这个女儿真正离她远去了。
那三百块钱,确实是童娟拿的,她只觉得小方不配拿这个钱,可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程安民给了小方三百块,宝妮还跟她这个妈妈疏远了。
宝妮是个心善的孩子,她会回家吧,童娟心里抱着一丝侥幸。
回到云飞苑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大家都累了,洗漱后就各自回房休息,程宝菱个子最小,宝妮跟她挤一张床。
程楠担心宝妮不开心,故意耍宝逗她笑。
宝妮笑道:“好啦,我没有不开心,我觉得自己解脱了,从此以后能彻底放下老家的人与事。” 以前她虽然恨父母对她的看轻,但到底还有一丝慕濡之情,放不下家人,更加心疼妈妈的辛苦。
从今天起,她能放下老家的包裹了,她不会再有任何心理负担。
昨天晚上大家在吃汤圆时,她想起楼上的电视机还没关,于是上楼,从没关好的新房门缝里,她看到童娟在翻衣柜。
第119章
宝妮道:“茶钱大概是我妈拿了吧。”
程楠大吃一惊, “二婶?我觉得有可能是你嫂子哎,她娘家多贪钱啊,要了那么多彩礼, 可能还嫌不够, 问你嫂子要茶钱,小方把钱给她妈了,但觉得不好交代,就故意谎称茶钱不见了。”
宝妮摇摇头,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说出来, “我妈的可疑最大。”
程楠咋舌,她真不敢想象二婶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宝妮又道:“小方刚嫁进我们家, 闹出这么大一出事, 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啊,她只要能搞定我哥, 这茶钱妥妥就是她的。我说要报警时,当时她可一点都没慌张,我妈的神色却慌得很。唉,不说这件事了, 反正跟我再也没关系了。”
程宝菱欣慰她想得开, “对,你就别想这事了,就在我们家住下,等过完年开学了,你再回学校。”
临近过年, 宿舍管理员也要回家过年, 学校宿舍说不定住不了人。 宝妮感激道:“多谢!”
程楠大手一挥,“咳, 别客气。那你过年还回老家吗?”
宝妮摇头,“今年过年我
不想回去。”
她不可能从此以后永远不回家,但却要强调自己的态度,她绝不是能够被父母轻易抛出去的棋子。
何佩瑜从程安国口中听说了程二叔家的茶钱失窃事件,叹息了一阵,对宝妮很怜惜,让她安心在家住着。
在知道宝妮不打算回去过年好,何佩瑜笑道:“做得好!”
程安国哭笑不得,不赞同道:“佩瑜,小孩子说意气话,你怎么能跟着她们一起起哄呢。”
何佩瑜于是问:“宝妮,这是你的意气话吗?”
宝妮:“不,这是我的真心话,而且我也不是孩子了,我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何佩瑜就看了一眼程安国,抬抬下巴。
程安国顿时头疼。
很快就到了除夕这天,程宝菱一家人照例像往年一样回清水镇老家过年。
宝妮留守云飞苑。
程安国再三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程珍雪不耐烦地推他走,“爸,宝妮是大人了,你别总是干涉她!”
开车回乡路上,程安国道:“毕竟是一家人,我怕她后悔。”
程珍雪:“后悔什么呀,还一家人呢,明明不是她拿的茶钱,二叔非要把小偷的帽子扣在她头上,这也没把她当一家人看啊。”
程宝菱不如二姐说得这么尖利,只是道:“爸,我们家跟二叔家早就分家了,是两家人,这样管人家的家务事也不好吧。你总是劝宝妮回家,实际上是在用长辈的身份压她,宝妮姐说不定还以为我们家不欢迎她,万一她既不肯回家,又不肯再住我们家,你现在让她一个人去哪里?”
程楠扁扁嘴巴,“就是,二叔到现在为止连句对不起都没跟宝妮说,凭什么宝妮要原谅他们?爸爸,我觉得你搞反了,你现在不应该劝宝妮回家,而是要劝二叔他们跟宝妮道歉,等二叔道歉了再说其他的事,这样才对。”
程珍雪瞥了一眼程楠,笑道:“楠楠,你长进了,这话说得很有逻辑。”
程楠得意:“那是!”
被三个女儿这么一顿怼,程安国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在传统观念中,肯定没有当父母的跟孩子道歉的事,至少程安民、童娟两口子绝对不会有这个想法。
程老头程老太这一辈子也是这样对孩子的,如果不做老师,程安国也一定是这个想法,可正是因为做了老师,教导学生错了就道歉时,可没有附带条件,假如是父母或者长辈犯错,就不必道歉,没有这样教导学生的。
过了好一会儿程安国才说:“楠楠说得有道理,宝妮没错,是你们二叔错了。”
今年的礼物仍旧是两盒红桃k,一盒给程二叔一家,另一盒给程老头、程老太。
二婶结接过红桃k,眼睛朝车里望了一眼,“咦,宝妮没跟着一起回来吗?”
程宝菱最后一个从车里下来,回答她,“是啊。”
二婶:“她为什么不回家?”
程宝菱摊手,“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呗。”
二婶可真够健忘的,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吗,宝妮不回家,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童娟嘀咕道:“这丫头心够硬啊,说不回来就真不回来了!”
小方嘴甜,伯父、伯母、妹妹们喊得非常亲热,她挽着何佩瑜的胳膊,笑道:“外面冷,伯母跟妹妹们去楼上看电视吧。”
她还端了一大盘子瓜子水果放在茶几上,让宝菱姐妹吃。
程宝菱打量小方,觉得她的转变特别大,前几天结婚时见面,那时候小方还是羞答答的新娘子,这才几天啊,就已经适应了小媳妇的日子。
“小方,过来厨房帮帮忙!”二婶在院子里喊小方。
小方看了一眼程志远,不急不慢地说:“大伯母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想陪她说说话。你帮我去看看有什么事,行不行呀?”
程志远很疼媳妇,当即说好。
他下楼往厨房去,童娟一见是他就来气,“我喊小方,又没喊你,你来做什么?”
“有什么事喊我帮忙一样。”
这个儿子懒得出奇,是个油瓶倒了也不扶的人,现在被媳妇一差遣就动,童娟越发生气,“厨房的活你懂什么,让你媳妇来。”
程志远还是不肯动,“你有什么事喊我做。”
童娟气倒,“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好儿子!走走走,不想看到你。”
程志远道:“妈,是你叫我走的啊,别等会儿又喊人。”
童娟:……
在灶台上烧火的程老太心里莫名有些爽快,童娟,你也有被媳妇折磨的一天啊。
等程志远走后,童娟让程安民管管儿子,程安民心烦意乱,“管,怎么管?”
“他太听他媳妇的话了。”
程安民看着她笑,“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童娟瞪了他一眼,程安民道:“你瞪我也没用啊,程志远现在是大人,管不了了,你也是,少生些闲气吧,说不定明年就是抱孙子的人了。”
童娟叹了口气,“大哥刚才把你喊出去说什么?”
程安民想起刚才大哥说的话就觉得匪夷所思,“他让我给宝妮道歉。”
“道歉?他是不是教书教傻了,这世界上有当父母的给自己孩子道歉的道理吗?”
程安民:“谁说不是呢,我给宝妮道歉,笑话!”
想起女儿,这又是童娟心里的一桩烦心事,“宝妮太倔了,说不定是大哥在背后怂恿,给她撑腰呢!这伢子有恃无恐,连家都不回了。”
程安民恼火道:“惯得她,哪家的闺女像她这个样子,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童娟:“可是她不回来总不个事儿,宝妮还是有出息的。”
相对于村里的大部分同龄人来说,宝妮现在属于混得不错。
“要不,你就跟宝妮服个软,先把她哄回来再说,别咱们养个闺女十几年就白养了。”
这是关系到大男子主义的颜面,程安民不答应,“你们婆娘去好说话些,还是你去吧。”
“是你逼着孩子承认她偷钱,关我什么事,该你去!”
“我、我那还不是替你打掩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钱被谁拿了。”
童娟脸色一变,“钱当然是被小方拿了!”
程安民笑道:“我们老夫老妻二十多年,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
童娟嘴硬,“谁你怎么想,反正我不去。”
现在就是两人都不愿意跟宝妮道歉,童娟又舍不得这个出息的女儿,脑子转得飞快,想了一个主意,“要不这样,你跟大哥说,你对不起宝妮,让大哥转告就行,只要不是亲自面对着宝妮说就行。”
对啊,让大哥转告,四舍五入,他相当于没有跟宝妮道歉。
于是,程安民出去找他哥了。
…… 二楼,小方陪着何佩瑜母女们说话。
她奉承完何佩瑜,忽然叹气道:“现在家里种地实在挣不到多少钱,志远那个性格也不是愿意种地的,做木工挺好,可惜他也不喜欢。我们年轻人,总不能老是待在家里靠爸妈养活。大伯母,我就想请您帮帮忙,能不能帮我跟志远在城里介绍一份工,我不怕辛苦,就是暂时钱不多也没关系,再怎么样也是比在家里种地要强。”
小方能说出这番话来,倒让何佩瑜对她刮目相看。
先不论小方人品怎么样,至少她有一股不安于现状的闯劲儿。
不过丑话要先说在前头,何佩瑜道:“我一向是公事公办,亲戚跟员工都是分开的,所以不可能安排你们去瑜记奇味鸭工作。”
小方露出些微失望,但很快调整表情,“不去瑜记没关系,大伯母能给介绍别的工作也行。”
何佩瑜道:“工厂也行吗,三班倒那种?”
小方愣住了,她作为家中长女,从小没少吃苦,但程志远只怕坚持不来。
她沉吟了一下
,实话实说,“志远可能不行。”
她很了解程志远的脾气,眼高手低,被娇惯太多,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柴,唯一的优点是对自己还不错,不是个打女人的男人。
程珍雪在旁边说:“小方姐,想要挣钱就要不怕吃苦。志远哥不想吃苦,还想挣钱,没这么好的事。除非嘛,二叔有钱,愿意供着他。”
小方脸红,“珍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有个生计,至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程宝菱提了一个建议,“小方姐有没有什么手艺,再不济去京摆摊卖小吃也不错,比如什么糖炒栗子、烤红薯、棉花糖等等行。”
何佩瑜点点头,“不错,要挣钱就不要嫌丢人,东西做得好吃不怕人不买账。”
第120章
小方有些失望, 她以为舍下脸皮请求,大伯母就算不让她跟程志远去瑜记奇味鸭工作,也会给他们介绍一个不错的工作, 没想到竟然是让他们去摆地摊。
果然做生意的人就是精明啊, 一点亏都不肯吃。
要是童娟此时在,一定会说些难听的话出来,但小方有几分城府,笑道:“我不怕丢脸,正当挣钱, 又不是偷又不是抢,随便别人去说闲话吧。”
何佩瑜点点头,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中午饭烧好了, 程志远上楼喊她们下去吃饭。
大圆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座位, 众人坐下,小方却去厨房帮忙端菜。
童娟只想翻白眼,“刚才喊你来厨房帮忙,你不来, 现在饭都做好了, 你倒来了,用不着你大小姐!” 小方道:“刚才在楼上陪着大伯母说话,不好离开,志远不是过来帮忙了吗?”
“他一个男人怎帮什么忙?”童娟道,“你大伯母心硬得很, 你想讨好她没用!”
小方笑道:“都是一家人, 说什么讨好不讨好的,大伯母做生意有经验, 我就是想向她讨教几招,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是新媳妇,以前跟大伯母一家无冤无仇,多说几句好话总不会错的。 要小方说,婆家人一家子都是傻瓜,放着有钱的亲戚不打好关系,反而把关系搞恶,太蠢了。
她从程志远口中知道了两家人以前的恩怨,心里有一把秤,这是长辈们之间的恩怨,与小辈们关系不大,大伯母一家待宝妮那么好就是证明。
小方想着就算占不到大伯母家什么便宜,能得到一点生意上的指点也不错啊。
摆地摊,小方不是很看好,但回头想想,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最想做的事情当然是开个店子做点小生意,可是没本钱,如果是摆地摊,那成本就降了许多,就算亏本也亏不了多少。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童娟从蒸笼里端出一碗扣肉递给她,小方脑子里在想事情,顺手就去接了,烫的她差点扔掉手里的碗。
童娟抢先说:“你没长眼睛,不会用毛巾包着接啊。”
小方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没有跟她吵起来,冷冷地看了童娟一样,找了条毛巾裹着扣肉碗往堂屋去。
小方没吵没闹,童娟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的火没散出去。
午饭很丰盛,蒸碗、炒菜、火锅一应俱全,比以前的团年晚饭也差不了多少,主要是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所以把晚饭改到中午,方便程宝菱一家人早点回京市。
每年的团年饭,男人们都会喝几杯,程志远结婚,这次也有资格跟长辈们一起喝酒了。
程老头喜气洋洋地说:“志远,爷爷对你也没什么大要求,你今年给我生一个重孙子抱,你的任务就完成,我们程家的根就靠你传下去了。”
程宝菱心道,原来所谓的孙子也只是生重孙子的工具人啊。
程志远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爷爷,我知道了,肯定会——”
他不常喝酒,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咳得惊天动地。
程楠当即笑出声来。
程老头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她什么。
他怂恿着大儿子与何佩瑜离婚分家产,但大儿子这个傻子竟然签了什么财产协议,离婚就一毛钱都分不到。程老头再生气也无法,现在老大媳妇真是个金疙瘩,只能捧着,他是更加不敢得罪了。
程老太知道这件事后也很恼火,但已成事实,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就是极度厌恶何佩瑜与她的四个女儿,但程老太此时的心思都放在新媳妇身上,就盼着新媳妇能给生个重孙子。
吃过饭,众人闲聊,程老太专门拉着小方说话,传授生儿子的技巧,小方新媳妇尴尬极了,不停地向程志远使眼色,程志远就出来说:“奶奶,我们才结婚几天啊,不用急。”
程老头则站起来,喊了一声“安国”,然后背着手出门。
以前这种情况,程安国知道他爸有话要说,一定会跟着出去,这一次他犹豫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跟出去。
程老头在寒风中站在五分钟,冻得浑身打颤,才确定大儿子没有跟着出来,当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重新返回堂屋,对程安国说:“安国,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程安国没动,问道:“爸,什么事?”
一屋子人都眼睛都盯着程老头,程老头顿时说不出口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么就是没事了。
程楠跟程宝菱咬耳朵,“爷爷找我们爸爸什么事?”
程宝菱小声说:“还能有什么事,不是钱就是儿子,爷爷眼里只有这两件事。”
程楠窃笑,“也是。”
大概下午三点左右,程宝菱一家人告辞离开。
看着面包车远去,童娟吐槽了一句,“大嫂一家越来越像是来做贵客的了!”
程安民道:“人家会挣钱嘛。”
童娟道:“她会挣钱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可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就每年两盒红桃k。”
程安民不耐烦道:“好了,别说了,我们家有事情的时候大哥没少帮忙,盖新房子时就是啊啊。”
程志远拎起红桃k左看右看,“哎,妈,后天去小方娘家拜年,我拿过去了啊。”
“想得美!”童娟连忙道,“那一盒是给你外婆的。”
程志远嬉笑道:“给外婆她也不会喝,都是孙子们喝了。”
童娟道:“管她给哪个喝,你要不就自己去买,要不就找你奶奶要去。”
程老头、程老太也得了一盒,程老太不忍心孙子为难,当即说:“把我的这一盒拿去,志远做新女婿,拎着红桃k上门,在丈母娘家也有面子。”
程安民刚才看着大哥家四个出息的女儿,再看看自家的儿子,心里很不爽快,道:“自己有本事会挣钱,在丈母娘家才有面子,否则拎什么都没用。程志远,你结婚了,不是小孩子了,开年后有什么打算?”
程志远一脸茫然,“爸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程安民简直快被他气死了,“我让你去学木工你有好好学吗,你现在究竟会什么?”
会什么?
程志远自然也在想这个问题。
脑袋中一片浆糊。
他从来没有认真做过事,从小生在乡间,长在乡间,连农时都分不清,跟他说小麦是秋天收割他都相信。
程安民不想再看到这个废材儿子了,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程老太连忙安慰孙子,“你爸酒喝多了,脑袋糊涂了,别放在心上啊。”
童娟看儿子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闷得不行,拿了包出去找牌友了。
程志远与小方两人上二楼,程志远做的沙发上,抱着自己的头,喃喃道:“小方,我能做什么?”
小方叹气,“我们去京
市摆摊卖吃的吧,我会做葱油饼,你弄个炉子烤红薯。”
程志远疯狂摇头,“不行,不行,多丢脸啊。”
小方问道:“你现在这样难道就不丢脸吗?我们现在手里只有三百块钱,你一分钱都不挣,难道以后买根针线都跟爸妈他们要钱吗?”
程志远抬起头,“我可以问爷爷奶奶要,他们有钱。”
他每次问爷爷奶奶要钱,两老都给他。
小方无语,“他们能有多少钱?”
她觉得程志远名字起错了,应该叫做程没志。
程志远灵机一动,“我们学大伯母那样开店吧。”
小方面无表情,“本钱从哪里来?”
“问我爸妈要。”
小方笑了笑,“那你现在去要吧。”
程志远想起老爹刚才的态度,浑身一抖,他爸肯定会认为把钱给他做生意就是把钱往水里扔,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自家男人在父母那里盖章就是废材,公婆肯定不会拿钱给他糟蹋,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不过,小方却不失望,她也不想要公婆的钱去开店。
婆婆现在年轻,掌控力强,她要是出了钱,那么儿子媳妇就是替她打工的人了,就算能挣到钱,也不会分给他们多少;要是亏了钱,那就是全是儿子媳妇的错,小方不干这么亏本的生意,她宁愿去餐馆洗盘子。
“想挣钱就不要怕丢脸,反正有我陪你一起丢脸,我们要是挣了钱,也就不丢脸了。”小方说,“再说我们去外面,你也不用天天被爸训。”
程志远没有年轻人的闯劲,他觉得在家虽然不太好,但是去外面闯更累,劝小方别去了,笑道:“你赶快生个儿子就是我们老程家的功臣,就是我爸妈也要捧着你。”
小方“呸”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懒,行,你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那不行,新媳妇一个人进城,程志远是不放心的,只能答应她一起去。
次日大年初一,当程宝菱一家人再来时,小方趁机说了去摆摊的事情。
何佩瑜道:“行啊,学校附近,厂区附近,这些都是人多的地方,你们多在京市多转转就知道了,只是万事开头难,要是遇到一点小麻烦就放弃那还不如现在就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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