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齐禾进来时便见着了, 那一马车上怎么也要有四箱冰块,也就是说,原本八两银子才可以买那么一车在苏掌柜这里只需要一两。
说实话齐禾很心动, 可这价位也是人家看在苏记绣庄的面子上才给的, 齐禾还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若要直接从我们苏记绣庄走账就是了。”苏来看出了齐禾的犹豫,说道。
这话真是说到了齐禾的心坎上,齐禾自然没有推拒,抿唇一笑,“那便谢过苏掌柜的了。”
苏来摆摆手, “这有什么,小事一桩罢了, 从明个起我让他们运两马车过来, 一辆直接运到你的铺子。”
卖冰可是稳赚不赔的暴利营生,苏来清楚的很, 就这么一马车冰成本其实都到不了一两银子,虽每日多了一马车的冰,但那商贾也赔不了钱。
齐禾感激的看向苏来,有了那一车冰, 别说放在铺子中了, 每间屋子都可以多放一些。
这几日天热的厉害,有了这些冰也就不怕中暑了。
忍一日罢了,明天就有冰了,齐禾已经得了人家的恩惠,自然不好意思再提买一些铺子中的冰回去。
见齐禾要离开, 掌柜的忙让人去抱了一木箱的冰块过来。
“这天热的很, 你带些回去,也不多, 估摸着就够今天用的。”苏来说完便让铺子中的伙计给齐禾搬上了马车。
齐禾突然不知道怎么感谢苏掌柜的了,这小老头心真的太善良了一些。
“明日,记得过来啊。”苏来对齐禾笑着说道。
齐禾腼腆的笑笑,谢过了苏掌柜的,这才坐着马车回去了。
等人走了,那伙计又凑到了苏掌柜的身边,他实在不知道,掌柜的为何如此看重这绣娘。
“掌柜的,您这又是为何,那些冰块咱们铺子还不够用呢。”
掌柜的眯着眼看着远去的马车,说道:“你不觉得这姑娘很好吗?”
“啊?”伙计打了个寒颤,这掌柜的不会看上人家了吧,那绣娘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他们掌柜的年岁都可以当她爹了。
“若是能和小儿成为一对,也不免是一对佳话。”掌柜的自顾自说着。
伙计听完这话才恢复了神色,原来是想让那绣娘当他息妇啊,刚才真是吓坏他了,他就说他们掌柜的不是那种好色之人嘛-
因着那些冰,齐禾坐在马车里都感觉凉爽了不少。
若是将这些冰放在屋中,指不定家中那两人要多么开心呢,齐禾已经能想到云棠欢喜的样子了。
马车晃晃悠悠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回到了外城,木箱子不大,但里面都是冰所以死沉死沉的,齐禾一个人可抬不进去,只能让车夫帮着一同抬进了小厨房。
这里木盆多一些,齐禾将木箱中的冰一一分出来,装进了四个不大的木盆中,那些冰刚好漏出来一个小小的顶。
齐禾端着给季叶梨送过去了一盆,趁着她正在屋内弄蚕没有出来看,齐禾放下就赶紧走了,果不其然,门刚关上,就听见后面院中季叶梨的喊声。
齐禾可是摸清了季叶梨的性子,拍拍手高兴的回了家。
小厨房内还有三盆冰块,齐禾在顾默书屋中放了一盆又在自己屋中放了一盆,弄好这一切她才抱着最后一盆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云棠的门。
一进来便觉得闷热,齐禾远远就瞧见云棠红扑扑的小脸。
幸好得了这些冰块,要不今夜怎么过呢,齐禾心想。
她将凳子放在了云棠的床边,又将木盆放在了凳子上,自己则拿着团扇给云棠轻轻的扇风。
动静不小,熟睡中的云棠翻了个身,但是没有醒过来。
齐禾将床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给云棠盖上,一会这屋内降了温,可别一冷一热激着她了。
齐禾一直守在床边看着云棠,见她小脸不那么红了才放心。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齐禾小心翼翼的离开云棠的屋子。
见推门进来的是顾默书,她还愣了一下,她算着时间呢,这个时辰按理说顾默书应该还在书院。
难道这孩子又受了委屈早早回来了?
齐禾还没想明白,顾默书先开了口。
“这几日太热了,书院便直接休沐了。”
齐禾拿起团扇挡着太阳,往天上望了望,确实这都下午了太阳还这么毒。
“你可是热坏了,打点井水回屋洗洗,好好歇歇,等到了吃饭的时辰我再叫你。”
顾默书虽然觉得热,但还不至于出不了屋,但齐禾说什么他也不会反驳,眼下确实要先洗一洗,等换了衣衫他再出来帮忙。
可当他进了屋,却发现屋内竟然比外面凉快不少,仔细一瞧便看见摆在桌上的那一盆冰块。
顾默书走了过去,伸手碰了碰,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到冰块。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顾默书知道冰贵,见齐禾给自己屋内放了这么一大木盆,他担心齐禾那边什么也没有。
他抓紧时间冲洗了一下,便抱着木盆往外走。
齐禾正好在院中打井水,抬头就见顾默书推开门,抱着一盆冰站在那里。
“怎么了这是?”
顾默书还没回话,隔壁屋中的云棠早已经醒了,换了衣衫开心的推开门就对着院子中的齐禾喊道,“禾禾,你买冰了是吗,我屋中好大一盆,好凉快啊。”
顾默书涨红了脸,抱着木盆又回了屋,原来每个人都有。
齐禾见他又抱着回去了还没来得及想,便被云棠从身后抱住了。
“禾禾,快让我抱抱你,你定是见我热红了脸,给我买冰去了是不是,冰那么贵,从我月钱里面扣吧。”
云棠自己是舍不得买冰的,再说她也不知道冰这东西在哪里买,可见齐禾买回来了,她也不会全让齐禾付钱,她长大了,自己挣钱了呢。
齐禾轻轻拍了拍云棠环住她脖颈的手,“现在倒是有精神了,我那会进去动静那么大,你倒是睡得沉。”
云棠用小脸蹭了蹭齐禾才放开她。
“我来吧,我现在力气大着呢。”-
季叶梨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季叶梨知道桑蚕怕热,这几日一直在那屋中放着一缸水,可温度还是降不下去,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齐禾送来了一盆冰。
她自然知道这是齐禾端来送给他们自己用的,可想到那些桑蚕,她还是选择把木盆搬到了桑蚕那边。
她们热着点没什么关系,这些娇气的小桑蚕可别热坏了,这可都是赚钱的小宝贝。
季槐生下学回来见院中没人,便知道他长姐定是在那桑蚕屋中。
他放下东西冲洗了一番便走了进来,谁知这桑蚕屋竟然比他的屋子还要凉爽不少。
“长姐。”他喊道。
季叶梨听后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瞧瞧。”
季槐生这才往里面走了走,就看见本应该放着桑蚕的地方被他长姐收拾出来了一块地方,还拉上了围帐。
“长姐,你这是?”他好奇的问。
“今夜你就在这睡吧,这边还凉快一些。”
季叶梨怕她弟弟也中暑,便想着让他睡在这桑蚕屋中,反正那些小桑蚕也爬不出来。
季槐生走近了这才看清,这边地上还放着一盆冰呢。
“长姐你买冰了?”季槐生诧异的看向季叶梨。
那冰那么贵,他确实不太相信。
季叶梨摇了摇头,“怎么会,这冰是齐掌柜的送过来的,我想着别热坏了这些桑蚕便放在了这屋,你今夜就在这边睡吧,你看我都给你收拾出来地方了。”
季叶梨一边
说着一边指了指围帐后面的空地。
季槐生眼眶发酸,他长姐真是事事为他着想。
“咱们一起在这睡吧。”他想了想说道。
季叶梨白了他一眼,“你自己睡吧,这地上太硬了。”
第二日,太阳一出来,送冰块的马车便到了齐禾的铺子前面。
齐禾没有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忙招呼着让人帮忙卸了下来。
一马车,四箱子冰块啊,周围路过的人都要瞧上两眼。
果然人家铺子买卖做大了,连这冰块一气都买这么多。
云棠睁大了眼瞧着眼前的冰块,这也太多了吧,昨天她看见屋中那一木盆就以为够多了,今日一瞧这四箱子,真是惊呆了。
这几日书院休沐,顾默书也得了闲,正好帮着齐禾将这些冰块抬进屋子中。
“你去那边把你季姐姐叫过来,这一箱子冰块给他们。”齐禾对着云棠说。
云棠欢喜的往那边跑去,敲了敲门,她可不敢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可能昨夜季槐生睡得比较踏实,今日早早就起来了,一听敲门声他便过来开了门,见来人是云棠还以为那边铺子有急事。
“禾禾说让你们过去搬东西。”云棠见到季槐生有些害羞,她总觉得这书生相貌真好,尤其是现在,白齿红唇,就像一块诱人的肉,怪不得话本中的狐狸都喜欢勾书生。
季槐生见是搬东西,也没叫醒他长姐,自己跟着云棠便往那边走,只是这一路他都觉得周遭阴凉,说不上的什么感觉。
季槐生以为会是昨天那样一盆冰块,可到了才知道竟然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这确实不好搬。
齐禾并不知道桑蚕怕热,自然也不知道昨夜季叶梨没有将那冰块放在她们二人的房间。
所以当她跟着季槐生和顾默书一同将那冰块搬过去后才发现,原来昨天送过来的冰块都在桑蚕屋。
“你长姐没有取一些冰块吗?”齐禾看着木盆中已经化成水的冰块问道。
季槐生为人老实便如实回答了。
“这些冰你们装两木盆搬回自己屋子,这桑蚕房也用不了这么多,以后每日都有冰块送过来,可别再在地上睡了,万一有蛇蝎咬了你怎么办。”齐禾也只是这么一说,她来到这里以后可还没有见过蛇蝎呢。
不过这话确实管用,季槐生第二日便不在桑蚕屋打地铺了。
第七十二章
自打有了冰块, 整个夏日齐禾再也没有愁过。
因着冰块不少,一日一换,齐禾便在铺中放了满满一箱, 就算这门窗开着, 屋内仍旧凉快的很。
周围邻里都知道齐禾这铺子里有冰块,有时天热的厉害还会有人进来歇歇,因着没有影响到生意,齐禾便允了他们。
这日齐禾刚从苏记绣庄回来,远远就瞧见自家铺子前面有人围着。
齐禾远远的瞧的不真切, 不知道那些人围在那里是做什么,难道又是给铺子找麻烦?
“这何家怎么又来了, 真是奇了个怪。”
“可不是嘛, 听说自打这小苏绣铺和苏记绣庄合伙做了买卖,这何家生意可是大不如前了。”
“听说还走了几个绣娘呢, 不过人家苏记绣庄也没收。”
齐禾走近了这才看出来,外面围着的是看热闹的人。
这么热的天,大家也真是
齐禾本想悄默声的从人群后面溜去巷子里,可人群中就有这眼尖的人一眼便认出了她。
“齐掌柜的, 您回来了。”一阿婆见着齐禾后出声喊道。
声音不大, 但周围都是人,大家哪里会听不见呢。
齐禾只能笑笑,迎着众人的目光从人群中穿过进了铺子。
“哎,你说这齐掌柜的就一小娘子竟然能把生意做这么大。”
“确实,以前没觉出来, 这些日子来来往往的倒是显露出来了。”
“那可不是, 我和你们说,那冰块一木箱二两银子呢, 你看看这每日来给她铺子送的都是一马车,四箱呢,这得八两银子呢。”
周围人听后纷纷咋舌,他们虽然住在学区片,家中也有些银两,但每日拿出八两银子只是买一些冰块,他们可舍不得。
齐禾进了铺子,见云棠自顾自的在那边算账,而何家来的人则在看绣品,很和谐又很怪异。
齐禾轻咳了一声,云棠这才抬起头来。
“禾禾!”云棠声音中都透着那股欢喜。
那会何家人进来了什么也不说,只是在铺子中一个劲的看绣品,云棠本着生意人的品性还走过去问了两句,可人家却只是说看看绣品,这一看便小半个时辰,一点要离开的迹象都没有。
因着何家人在这里,外面想买绣品的人都不敢进来了。
现在齐禾回来了,云棠自然高兴,可她还没从柜子后面出来就见那何家来的人主动凑到了齐禾面前。
“齐掌柜的,许久不见不知可好?”那人转过身齐禾才认出来,这不是何家那二当家嘛。
齐禾看了云棠一眼,示意她回院中,这边的事情交给她处理便可。
云棠还是有些担忧,她刚想说句话,就见齐禾已经引着那人去了屏风后。
周围没了外人,何家二当家这才坐了下来,刚才脸上的笑模样也彻底没了,一脸愁容。
齐禾对他这变脸的速度倒是惊讶。
那何家绣庄的二当家大概是真的有了难处,齐禾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上次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知您这次过来所谓何事。”齐禾说这话也是告知他别再送东西来了,前些日子何家派人送了不少东西,齐禾都推拒了。
那何家二当家又叹了口气,这才说道,“这次来,我确实有求于您,我也知道您定不会同意,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既然您也知我定不会同意,那还是别说了。”齐禾回,何家二当家还能被事情困住,齐禾是不信的。
何家二当家一噎,忙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还是想再问问,不知您能否也和我们绣庄一起做买卖,若是成,何家绣庄以后和您三七分账。”何家早就打听到了,齐禾和苏记绣庄是怎样的分账比例。
齐禾见他不遮遮掩掩如实说了,便更觉的这人刚才那无助叹息的神情大抵是装出来的。
“何掌柜这话以后莫要说了。”齐禾正色道。
何家二当家脸上发烫,他这个年岁的人开口对着一个跟自己小女一般大的绣娘求情,多少让他为难。
可他也真的没有办法,若是他不来,若是这次成不了,他的小女可怎么办。
“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您还是请回吧。”齐禾下了送客令。
何家二当家手指攥的发白,犹豫道:“齐掌柜的,这次真的只有您能帮我们啊。”
齐禾疑惑的看向他,何家绣庄虽然生意不如以前但还是府城的大绣庄,再怎么样也不会没了出路来求到她身上。
那何家二当家见合作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将何家事情说了一二。
原来那何家大夫人见齐禾和苏记绣庄合作,自己又拉拢不过来,彻底气坏了,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何苗身上。
这次何家二当家过来便是受了大夫人的指派,那大夫人说了,要不就将这买卖谈下来,要不就等着过几日将何苗嫁到他们远方的一户亲戚家中。
若是老老实实清白人家,这何家二当家的也愿意,毕竟这事因何苗而起,大夫人不愿意见她也正常,可他稍微一打听就知,那所谓的远房亲戚是临县下面镇上的商户,那男子年岁都要和他一般大了,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舍得把孩子嫁过去。
齐禾算是听明白了,可这事她也帮不了,生意之人重诚信,就算当时没有何家绣庄闹出来的那些事,她现在也不会和何家合作,毕竟她已经和苏记绣庄签了契。
“不嫁又能如何。”齐禾问。
“不嫁,便只有分家这一条路了。”何家二当家痛心道。
“那分家不就好了。”齐禾平静的说。
在她
眼里,所谓的亲人将彼此逼迫到了如此境地,分家又有何不可。
齐禾说的风轻云淡,那何家二当家却仿佛被堵了心窝。
分家?怎么可能。
这些年何家生意都是大房在做,他们二房一直依附在大房身上,若是分家,别说铺子了,就是房屋田产他都不一定能分到什么东西。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养尊处优惯了。
“这事我帮不了您,您心中也清楚谁能帮您。”齐禾点到即止。
何家二当家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何家二当家面色苍白的从齐禾铺子出来,便知道何家这是又碰了壁。
可那也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大家也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翌日,听了这消息的季叶梨放下手中的活便来了铺子,她们三人围坐在那张小圆桌上。
这些日子季叶梨都在那边养桑蚕,偶尔闲下来了便绣些帕子,倒是不怎么出来走动,所以昨个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听季槐生回来后说的。
“那何家没有为难你吧。”她一坐下便着急的问。
齐禾笑笑,便将昨个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也说了何苗的事情。
季叶梨听后蹙起了眉头,这事真够恶心人的,这不就是何家在逼迫齐禾嘛。
“你答允了?”
“自然没有。”
季叶梨叹息道:“虽然那何苗做的确实不对,但她们何家也真是够狠的,一句话便这么决定了何苗的一生。”
“倒也不一定。”齐禾说。
季叶梨、云棠:?
齐禾伸手碰了碰茶盏,“有舍有得嘛。”
既然何家二当家还关心自家小娘子说明他这个爹还没有坏到根上,若是愿意舍弃何家二当家这个身份,舍弃那些钱财,不就将事情解决了。
季叶梨摇了摇头,人是贪心的,走到现如今这个位置,怎么会有人愿意舍弃荣华富贵呢。
不过这事她们说完之后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和自己无关。
第七十三章
自那天之后, 何家便再也没有派人来过,齐禾铺子终于安生了。
直到半个月后,齐禾在苏记绣庄挑选那些绣娘们的绣品时, 听见来买绣品的人和苏记绣庄的掌柜谈论着何家, 那人说何家兄弟二人竟然分家了。
这可是一个大消息,有那么大的一个铺子在,亲兄弟竟然会分家,真是少见。
齐禾在旁边听了一会,见他们嘴中没有说到何苗, 想来是何家二当家把那消息压了下来,要不以后何苗可怎么说亲。
齐禾看完了绣娘们交上来的所有绣品, 从中选出了两个最好的。
这绣样都是一模一样的, 齐禾只是看在同样的绣样下,谁的绣工更好一些, 单独拿出来便说明这绣样入了齐禾的眼,也就是说这二人出师了。
苏记绣庄掌柜苏来和那人说完话一扭头就见齐禾已经挑选了出来。
“就是这两个吗?”他伸着脖子凑上去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区别。
齐禾每日和那些绣娘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这些绣品上就算没有名字她也能看出是谁绣的, 当然她也是一个严苛之人, 不会因为和谁相熟就选择谁的绣样。
“这两个绣样明显比其他的看起来更活灵活现一些,掌柜的您来这边瞧。”齐禾给苏来让出位置,让他可以正对着仔细看看。
这次绣样齐禾安排的是池中锦鲤,其他人绣的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中规中矩了一些。
“你选出来了就好, 那就定下这二人。”
“话说刚才你听到了吗, 何家分家那事?”苏掌柜的问道。
齐禾自然是听见了,她点头问道:“那何家分了家会怎样。”
齐禾只经历过顾家那一次分家, 还是非常不对等的分家,所以她也猜不出像何家这种人家,若是分家是否公允。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能闹到哪里去,就是不知他们何家这次为何分家,真是怪。”苏掌柜一双探究的眼望向齐禾,他也是听说了前些日子何家二当家找过齐禾,没准齐禾还真知道些什么。
何家再不好,齐禾也不会将那丑陋之事说出来,她摇头道,“谁知呢。”
苏掌柜的见齐禾不愿谈论此事,便扯了个由头又说起了绣娘之事。
这些日子有齐禾在,绣庄中的绣娘绣技进步极快,铺子中的绣品都比往日卖的更好一些了。
这次齐禾说要选出两位绣娘,他光安排了倒是忘记问了,这是要另有安排?
“京城那边来信了,说想要两件苏绣台屏,我自己一人短期内肯定是绣不出来的,这不就要挑一些好的一起弄。”齐禾道。
当时签契的时候,往京城送绣品这件事苏掌柜的便知道,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这批人。
“那可是送往京城的东西,还是台屏。”苏来还是对此事不放心,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绣品,这可是摆放着人人都会看见的台屏,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台屏上的整个绣样便废了。
齐禾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既然那些绣娘学了苏绣那自然要用到,这次让她们二人绣台屏也是磨炼她们,同时告诉其他的绣娘若是想像她们二人一般还需再接再厉。
苏来这个掌柜的不好再说些什么,便由着齐禾办了。
隔日齐禾便将绣台屏的事情告知了绣娘们。
这些绣娘多是府城内能说得上名的绣娘,在苏记绣庄也不是没有接过这种绣活,所以齐禾说完大家倒是平静的很。
齐禾:“这次台屏送往京城,那银钱自然比咱们这要多上不少。”
这话一出,周遭的绣娘倒是都来了兴致,这年头谁不想多挣一些。
齐禾紧接着道:“这次人选我已经议定好了。”
齐禾并未直接说名字,而是将那二人的绣品拿了出来。
“这一方倒是像苏姐姐的。”离着齐禾最近的小绣娘看了一眼便道。
其他绣娘也都围了过来,“应该没错,这就是苏苑的,我识得。”
那位叫苏苑的绣娘微垂着头倒是没有吱声。
“这个像是裴英的。”又有一绣娘指了指另外一方帕子说道。
众人都看过一遍后,齐禾这才将那绣样放下,她点头道:“正是她们二人的绣样。”
没被选上的绣娘有些泄了气,她们自知是比不上那二位的。
“大家也都看过了,整个府城除了我那的绣娘便只有你们几位会苏绣了,以后这买卖做大了,好的绣样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哪位绣娘,所以还望大家可以勤勉,除了学习技巧以外,更要将自己的情感融入在绣品之中,不要为了绣而绣,此次拟定她们二人,其余人也莫要泄气,下个月还会重新挑选。”
齐禾说完便将选出的那两位绣娘叫去了旁屋,将所需的东西一一给了二人,又叮嘱了一番。
毕竟那京城并没有会苏绣的绣娘,她们绣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出太大的差错,再说这二位绣娘的绣工齐禾还是放心的。
那两人领了东西也没久留,这可是一个机会就看她们谁能把握的住了-
眨眼便到了八月,离秋闱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些天,季槐生每日不是在书院就是在家中,一刻都不曾懈怠。
季叶梨不愿打扰他,只能麻烦一下顾默书,每日在书院门口将食盒交给他,让他拿去,里面是他们二人的吃食,这一来一回倒是节省了季槐生好些时间。
顾默书每日都去找他,在屋外等着里面人走净了他才进去,一开始季槐生的夫子还以为这是季淮生家中之人,后顾默书来的次数多了,那夫子这才知道这人便是童生乙班那位次次榜首却不去
甲班的小童生。
着实有趣。
这日顾默书来找季槐生,坐下后两人便探讨起了今年秋闱会如何出题,正巧那夫子忘记东西回来取,便听见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这小童生见解不错,就是这策问角度有些新奇,夫子心中难免好奇没忍住便走了过来。
“夫子。”季槐生扭过脸就见夫子已经站在了他们身侧,他惊讶道。
夫子脸上带着笑,看着案桌上顾默书刚写下的内容。
“你为何会觉得今年策问偏向民生?”这几年边境外契来犯,策问多是考治国安邦的事,他们书院这些时日出的考题也是如此。
顾默书从容的说:“听民意安民心治国兴邦。”
夫子倒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童生竟已将策问探究到这个地步,只是可惜不能下场,要不也可历练一二。
“听闻你今年没参加府试,可是想再等一年?”夫子问道。
这书院中大多是今年成为童生之人就下场参加府试,虽结果可能不如意,但也算探了探路,为来年做了准备。
这话顾默书听过很多次了,同窗也问过他。
他无意隐瞒便将原由说了。
守孝三年,那便是明年也下不了场,三年后才可,而乡试三年一次,他若三年后有幸中了秀才倒是可以赶上。
那夫子心中有些惋惜,三年又三年人这最有灵气的时候都耽误了。
因着二人还未吃饭,夫子便没有再打搅二人,收好东西便先行离开了。
季槐生早就知道顾默书家中之事,他那时也是这般过来的。
“三年而已,你多修了好些学问,到时候没准可以连中案首呢。”
顾默书听出了他的安慰之意,笑着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食端了出来。
“那我便收下季兄的一番心意,若来日此事成真定好好谢你。”
离秋闱还有一天,书院早早的便放了学,季槐生已经在家中准备东西了。
明日季叶梨亲自送他下场,这一去便是九日,东西可都要备全了,切莫到了贡院才发现少了。
季槐生到底年少,第一次秋闱紧张的很,倒是让顾默书安慰了不少。
“你且放宽了心去便是了,左右不过九日,以季兄你的才华,定榜上有名。”
这个时候,顾默书也只能说一些场面话。
季槐生打趣道:“顾兄说的轻巧,等你下场那日我定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顾默书笑:“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谁知下午送考之事便有了变动,季叶梨去不了了。
季叶梨思来想去,最后将这送考的重担交给了顾默书。
因第二日要早些过去,顾默书入夜便歇在了季淮生家中,这边没有多余的房间,顾默书对桑蚕又很发怵,这才同季淮生住在了同一个屋。
“不是我说你,咱们同为男子睡一张床有什么?”季淮生穿着中衣,趴在床上探着脑袋看地上的顾默书。
顾默书已经打好了地铺,现下已经闭上眼,“我们身量差不多,我怕入了夜,摔下来。”
季淮生一噎,他年岁是比顾默书虚长几岁,可却没有比顾默书高多少,尤其是这些日子,他感觉顾默书长高了!
“那你便在地上睡吧,万一夜里我不小心踹了你,你还不是要在地上。”
“说起来,上次我在桑蚕房,那地面可真是硬啊,睡了一夜我便觉得腰酸的厉害。”
“你在地上怎么样,是不是还挺软的,我可给你下面垫了好几个被褥。”
“唉,你说我为何睡不着,要不你还是上来吧,咱们二人再说一说策问考向。”
“?”
季淮生一人仰面躺在床上自顾自的说了许久,才发现顾默书一直没有回应他。
他探出身子一看,床下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季淮生:…
季淮生叹了口气,有些羡慕顾默书这种良好的心态,可他转念一想,明日下场的是他自己啊,顾默书怎么会睡不着呢-
三更天,二人便起来了,收拾好东西坐着马车便往贡院去。
谁知二人刚出了学区片,马车便出了问题,那马儿说什么也不走了,车夫怎么拉它就是不动。
这车上可是下场的书生,车夫比他们还着急,生怕误了时辰。
顾默书掀开车帘下了车,看了看马儿说道:“它定是吃坏了肚子,走不了了。”
“我,我真的不知啊,昨日还驾车去了苏记绣庄,那时没问题的。”车夫解释道。
这车夫家就在学区片,是个老实人,齐禾出门都是他接送,绝不会是故意始手段的人。
还好他们出来的早,再找一辆马车过去也不会晚。
这边又是商户区,这个时辰路上有些拉货的马车。
两人拦下一辆马车,那车夫一听是去贡院下场的秀才,直接拉着二人便过去了。
生怕误了时辰,那马儿跑的飞快,比他们原定时间还早了些。
下了马车,顾默书还未掏出银钱,就见那车夫摆了摆手,直接驾着马车离开了。
“他这是。”季淮生不解。
“送你一场,便是善事。”
季淮生看着眼前的贡院以及来往送考之人,感叹道:“昨夜孤枕难眠,今日到了此处心突然就平复了下来。”
“这是好事,季兄无需多想,只管放心去考便是了。”顾默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两人正说闲的功夫,就见一辆马车飞快的冲了过来,正冲着二人。
顾默书眼疾手快扯了一把季淮生,虽然带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可好歹人没事。
两人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来,还好那些馍馍刚才没有放在篮子中,要不这下都不能吃了。
季淮生吓了一跳咒骂的话语还没从嘴边说出来,就见那马车哐的一声撞上了对面驶来的马车。
两辆马车相撞场面实在骇人,只见那车厢已经碎裂,不仅仅是车夫被甩了出去,甚至于马车中的人都受了伤。
季淮生想上前看一眼,却被顾默书拦住了。
“时辰快到了,你还是先进去吧。”
季淮生看着众多学子排队进去,这才没上前。
顾默书陪他走过去亲自送他入了场这才向马车那边走。
今日一出门乘的马车出了问题他便觉得不好,后来这马车冲出来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顾默书走进了一些,这两辆马车周围围着的都是送考的人,有人已经将车里的人抬了出来,虽满脸是血,但好歹活了下来。
因两辆马车中只有一人并未见送考之人,所以只能将这两人先抬去医治再寻找家人。
顾默书站在人群中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满脸是血的男子,而这男子乘坐的便是冲向他们的那辆马车。
他沉下脸来,眉宇间都是厌恶。
那人竟然嫉妒之心到了这个地步这是顾默书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有些庆幸,还好今日是他跟着过来了,若是季淮生他长姐,现在被抬走的怕不就是他们了。
顾默书并未久留,叫了一辆马车便回去了,一路上都未言语。
因齐禾和季叶梨要出去办事,他回来时家中便只剩下云棠了。
云棠兴致缺缺的在铺中坐着,见顾默书回来了忙问道:“送考如何,今日可顺利。”
顾默书:“不顺利。”
云棠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路上出了事,可见眼前的人平安归来,不应该啊。
“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啊,你快说说。”云棠追问道。
顾默书本不愿意说生怕这种骇人之事吓到她,可云棠一直追问,仿佛他不说不罢休一样。
“贡院门前出了事,两辆马车撞在了一起。”他隐去了一开始的事情。
云棠震惊的看向他,问道:“严重吗?”
顾默书点头应道:“自然,那车中的人都受了伤,此次秋闱怕是不能下场了。”
多少读书人一生都在追求功名利禄,此次另外一位被殃及的秀才又是何等的无辜。
“还好你们无事。”云棠庆幸道。
本该有事就是我们,顾默书看她这般便没有再说那会的惊险-
这件事还未到晌午便传遍了府城,连远在城郊的齐禾她们都听说了,因只听说是两辆马车并不知道车上人是谁,齐禾和季叶梨悬着一颗心便往回赶。
马车里,季叶梨整个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她是真的怕,万一是他可怎么办。
马车相撞,不死也伤。
二人匆忙赶至家中,还未踏入铺子便看见了顾默书,还好还好。
齐禾和季叶梨同时送了一口气,顾默书既然平安在这,那就说明季槐生无事。
季叶梨蓄在眼眶的泪珠滑落,她颤声的嘀咕着,还好还好。
齐禾见她虚惊一场身子都软了,便扶着她走了进去。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季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云棠见齐禾扶着季叶梨忙走过去问道。
何止季叶梨,这一路齐禾都悬着一颗心,若相撞的马车里是他们二人,她也是想都不敢想。
云棠扶着她们回了齐禾的屋子,顾默书则将铺子关了门。
“这好好的,怎么贡院前竟发生了这种事,可有其他人伤着?”齐禾问。
顾默书倒是不敢对齐禾隐瞒,便将今日发生的事全都讲述了一遍,众人皆是一愣。
“你那会可不是这般和我说的。”云棠瞪大了眼没想到顾默书竟然会瞒着她。
齐禾握着云棠的手,安慰道:“他定是怕你听了害怕这才瞒着你。”
“下次可不能瞒着了。”云棠嘀咕道。
眼下若说这事没有蹊跷,齐禾是不信的,可要从头查起也不容易。
“等槐生归来,我去接他。”季叶梨生怕再出了意外。
“等等看,既然在贡院前出了事,官府肯定是要查看一番,咱们看看结果再下定论。”齐禾说。
一晃九日结束,季叶梨等人这次一同架着马车前去贡院接季槐生。
这几日,府城因着马车相撞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原来被撞的那辆马车来自内城区楼家。
虽然那车里坐着的是楼家庶出的少爷,但楼家毕竟大门大户这种事怎么会不去讨要一个公道。
原以为是内城其他几位官家子弟做的,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户。
那日罗文志受了伤他爹只有怪怨不曾有一丝疼惜,罗文志算是彻底看透了他虽然嫉恨季淮生,但他更恨他的父亲,所以当官府来人时他便招认了。
这么多年勤勉苦学,最后却被除去功名,罗家一家更是在楼家的施压里离开了府城。
“既然罗家离开了府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云棠问道。
若是那人怀恨在心再回来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应该不会了,若是他死性不改大抵那日就不会认罪那般快。”因有云棠在,大家便隐去了一部分事实,那楼家庶子断了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若是医治不好这辈子怕是与科举无缘了。
楼家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罗家,早在罗家离开京城的路上就派了人,那罗文志这辈子怕是下不了床了。
此事大家想起还是觉得后怕,便约好了不将真相告知季槐生,反正他也不会多想。
马车停在了贡院前,季叶梨拉开车帘望着贡院门,只见那门从内缓缓推开。
云棠也巴望着,她率先看见了季槐生,这几日下来,季淮生身上衣着已有些凌乱,状态甚是疲惫,手中提着篮子随着人流一点一点往外走。
“这。”云棠挥了挥手。
此时人群中的季槐生也看见了他们,脚下步子都快了些。
回程的马车中,顾默书问他此次考得如何。
季槐生靠在顾默书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顾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下次你自己亲自去试一试。”
见他实在疲惫,大家便都没有再过问什么,等回了铺子,季槐生早已经睡了过去。
“看来是真累了。”季叶梨心疼的看向他。
等季槐生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
原以为他会在家中好好歇一歇,没想到他一醒来便带着书来找顾默书。
“你怎么不好好在家歇歇,我还以为要几日不见你。”顾默书打趣道。
季槐生眼中有些失落,道:“我也不瞒着你,此次下场我才知我的学问过于浅薄,若我不勤勉苦学,怕是三年后仍旧不能中举。”
顾默书见他一本正经的说,心中便知晓了大概。
果不其然,九月初放榜那日,榜上并未有季槐生的名字。
“莫要泄气。”榜下有人欢喜有人忧,顾默书安慰道。
季槐生其实心中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人不免都抱有一丝希望,万一榜上有名呢。
“三年后再来,你我那时定会榜上有名。”季槐生恢复了神情,苦笑道。
顾默书还未应他,又听道。
“也不对,你先过了府试再说吧,若是你过不了那榜上便只有我的名字了。”季槐生打趣说。
顾默书白了他一眼,“那是自然。”-
苏记绣庄那边的绣娘都已经出师,齐禾平日里倒不是不用过去了。
京城余家那边倒是总有来信,齐禾看着信上的话,都可以想到那余家小姐写时的神情。
京城之中暂未有绣娘会双面苏绣,所以余家小姐私下开的那家铺子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虽然京城绣品铺子众多,但有苏绣的独她们一家。
余家小姐深知物以稀为贵,除了上次的台屏以外,后来便只要过一次苏绣的屏风。
日子逐渐稳定下来,齐禾虽然只开着一家小小的绣铺,却月月可以分得苏记绣庄一分利以及郭暖酒楼的利,她荷包中的银钱越来越多,若是以后真的能去京城,买一处铺子大抵是不成问题了-
春去秋来转眼三年。
齐禾他们已经在府城之中站稳了脚跟,现在一提起苏绣人们想到的便是齐禾,一说桑蚕丝线想到的也是小苏绣铺。
这三年里,苏记绣庄逐渐成为府城最大的绣庄,而何家绣庄早已败落。
齐禾没有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有时她坐在屋中看着手中的绣品还会发愣。
她还记的刚来这里的样子,记得那寒冷冬日破旧的粗布棉鞋,记得第一次脑海中出现声音,记得自己突然出现的手镯。
有些时候她仍旧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一场,要不为何那所谓系统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呢,还有那随身空间,再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
“禾禾,你猜谁来了。”屋外传来云棠高兴的呼喊声。
齐禾手中拿着的绣花针一下戳在了手指上,指尖冒出一个圆润的小血珠,齐禾这才回过神。
“李嫣她们来啦!”云棠见齐禾还没动静,又在外面敲了敲门。
齐禾擦了一下指尖的血迹便赶紧出来了。
院内站着的两人听闻动静正好转过身子,正和齐禾对视上。
“禾禾。”李嫣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来。
一别三年,虽然时常有书信来往,可却从未见过一面。
李嫣不仅高了同时也褪去了小姑娘的青涩。
“这些年可还好?”齐禾有些激动的看着眼前人。
“一切都好。”李嫣回过头看向李义,说道,“你过来。”
齐禾这才注意到李义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奶团子。
小奶团子还不到周岁,但长得很壮实,看见齐禾一
边咿咿呀呀一边挥舞着他的小肉胳膊。
“快些进来,别让风吹着了。”齐禾带着人进了屋子。
小奶团子虽被李义抱着但一直看着齐禾。
“来,让姨母抱抱。”齐禾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奶团子,她也是第一抱这么小的孩子,生怕摔着了。
李嫣她们这次来府城一是过来瞧瞧齐禾他们二是来探探路。
初为人母,李嫣想的便多了一些,那时她对齐禾说,她走不了的,她被困住了。
可这三年的功夫,她们夫妻二人也是县城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攒了不少银两。
因着第一个孩子是儿子,李嫣和李义思考了一番还是想让孩子早些开蒙,不求考取功名但求读书识字。
“你们这是想以后让孩子来府城的私塾?”齐禾没想到这夫妻二人竟然看的这么长远,这小奶团子还不到周岁啊。
李嫣确实这么想的,一开始她婆母只是帮着她看铺子,后来她怀孕生子,李婶喜不自胜,更是将管家大权都交给她。
这次李嫣说来府城,李婶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齐禾:“家中有空房,你们住下便是了,正好春日了,你们一家可以好好在府城逛逛。”
屋内几人正有说有笑的逗着小奶团子。
顾默书下学回来了。
见前面铺子关了门,院中也没人,他出声道:“我回来了。”
屋内几人也听见了声音。
“禾禾,你成亲了?”李嫣挑眉看向齐禾。
“怎么会。”
李嫣又扭头看向云棠,“那就是棠棠成亲了?”
云棠忙摇头,“我更不会了。”一边说着小脸还红了。
不怪李嫣想到这个,那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磁性,一听就像成年男子的。
这若是没有成亲,家中怎么会有外男,那男子为何会说我回来了。
“应该是默书回来了。”齐禾笑道。
正说着顾默书敲了敲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三年,顶数他的变化最大,身量高了些,已经是家中最高的人了,脸上也褪去了年少的稚嫩,眉宇间更添了一份清冷,而且还变了声。
说到这个,还闹过一次笑话。
顾默书变声来的突然,有日云棠在院子中浇花,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别浇了。
云棠看院中没人,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又继续浇水,谁知那声音再次传来。
云棠吓了一跳,还以为院中的花成了精会说话了。
最后才发现原来是顾默书,他变了嗓,云棠听不出来了。
李嫣看着进来之人,微楞。
“三年不见,都这般大了。”她感叹道。
若不是顾默书眉宇间像顾一砚多一些,李嫣可是不敢认的。
顾默书没想到屋中这么多人,还都是想熟悉的。
“来这边坐,快看看这小团子。”齐禾招呼道。
“对,让小团子也沾沾默书的书生气,以后也做书生郎。”李嫣笑着捏了捏小团子的脸蛋。
顾默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抱着孩子,他蹙着眉屏着呼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小奶团子也不乐意了,皱着一张小脸委屈的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来。
屋内人倒是都被这二人的模样逗乐了。
“我刚生下团团时,李义便是这个样子,孩子都不敢抱。”李嫣提起往事脸上都是笑意,可见这几年夫妻二人过的和睦。
哇的一声,小奶团子打断了李嫣的话。
顾默书见状忙把孩子还给了李嫣。
众人皆笑了起来-
李嫣一家在府城小住了五日,大多数时都有云棠和齐禾陪着,算是把府城好风景都看了一个遍。
就是这边铺子和宅院的价位超出了他们夫妻二人的预期。
其实也不怪他们,前些年齐禾来的时候,这边价位还没有那么贵,因着两年前府城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郎,这的几家书院名声大燥,来求学的商贾之家越来越多,所以这宅院的要价便上去了。
“这边有一家苏记绣庄,里面的绣娘每月工钱少着十五两。”齐禾说道。
齐禾说的保守,那边最好的绣娘现在一月都要五十两了,那些小娘子们都指明要她。
李嫣毕竟也会苏绣,来府城去做绣娘也可以多挣些银钱,齐禾不是不想让她留在自己的铺子中,可苏记绣庄实在给的太多,她这边可开不出来。
李嫣确实有这个想法,这次回了县城她们夫妻二人可要好好想想。
离别的前夜,齐禾从郭暧那边叫了一桌子的菜,这也算是他们这些年来所有人第一次聚在一起。
下次相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若是李嫣夫妻二人这次回去打定主意来府城,那他们还有再聚的时候,若是不来,那怕是又好些年下去了。
“三年结束,默书今年打算下场吗?”李义问道。
“打算今年四月下场。”顾默书回。
李义斟酌了一会儿后道:“既然要下场,便说明守孝之日就要结束,你若是得空还是得回去给你父亲上柱香。”
这也是李义听主家人说起来的,他不是读书人自然不懂这些。
齐禾更是不知还有这么一说,想来也是,他们一别三年,确实要回去看看顾一砚了。
也不知那里春日的桃花是否开了。
“默书,你别听他瞎说,其实他也是听别人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要这样,你得空还是问一问你书院的夫子们。”李嫣解释道。
“明日我们同你们一起回去。”齐禾道。
“正好我最近也要回去看看那边的酒楼,你们同我的马车一起回去,咱们结伴而行路上也不会无趣。”郭暧一开始没想明日回去,可一想左右不过提前了两天,一同回去罢了。
翌日,一行人便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小奶团子喜欢齐禾,路上非要窝在齐禾怀里,不管李嫣怎么哄他他都不肯动,你若强行抱他还要咿呀咿呀给你听。
最后还是这小奶团子累了,窝在齐禾怀里睡着了,这才让李嫣给抱了回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几辆马车在第二清晨终于到了县城。
齐禾掀开帘子,看着熟悉的街道她却恍若隔世。
“你们那宅院,我们一直打扫着呢,这次回去你们住在那就行,东西都有干净着呢,想来住那边还方便许多。”李嫣说。
虽然齐禾当年离开时那宅院让她用了,但她们一家从未住进去,只是用着那铺子罢了。
马车行到了杏花巷,齐禾从车上下来抬眸就看见了铺子前的那棵大树,她走上前伸手摸了摸。
李义下车将那宅院的门打开,齐禾这才收回手,跟着走了进去。
院中的那口井仍旧在那里,小厨房也是原来的样子,齐禾的屋子,顾默书的屋子,每一间都还是她们离开时的样子。
“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收拾收拾,晌午我们再过来。”李嫣见齐禾眼眶红了,忙拉着李义回了自己家。
郭暧还要看酒楼的生意便跟着她们一同出了院子。
“刚才进屋便看见好些书,我这才想起咱们当时走的匆忙,你爹留下的一些书并没有全都带走,进去再看看吧,若你用得到这次都带走罢了。”齐禾说着推开了以前顾一砚住的那件屋门。
屋内摆放一切如旧,挨着墙的书架上果然还有好些的书都是当年没有带走的,那时顾默书还小好些用不上。
顾默书走过去,将上面的书一本一本拿下来,竟发现在这些书的后面,还有一个小木匣。
“这是什么?”一旁的云棠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禾禾,你快来看,这里还有东西。”云棠将齐禾也叫了过来。
三人围在书桌前,顾默书将木匣子放在桌上,这木匣子没有上锁,一推便可以打开。
顾默书向左一推,果然将其打开了,只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瓷白瓶子和一封信。
齐禾心一颤,她有一种预感,那瓷瓶中定有秘密存在。
第七十四章
顾默书将那小白瓷瓶从木匣中拿了出来, 连带着里面的那一封信。
那小瓷瓶他总觉的有些眼熟,可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信是你爹爹写的吗?”云棠看了看
那信又看了看顾默书。
说是信不如说是家书。
顾默书没有打开,信封上没有字,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爹留给他的东西, 又或者这是他爹写给齐禾的。
“给我吧。”齐禾有一种预感,这信里面应该有顾一砚去了前不愿告诉他们的事,只是当时顾一砚将这木匣子藏了起来,以为他们没几日便会找到,没想到一拖便是三年, 到了今日他们才看见。
齐禾将信打开,就见最右侧上面写道, 致友人。
齐禾觉得这封信应该是给她的了。
顾一砚知晓齐禾不属于这里, 平日里齐禾也不怎么识得几个字,更别说那文绉绉的家书, 所以他留下的这封信在齐禾眼中就是大白话。
齐禾一边看,眼角却越来越酸涩,她强扯出一个笑不想让他人看出自己的情绪,可那泪水还是从她眼眶中涌了出来落在了信纸上, 将那墨迹晕染开来。
“禾禾。”见到齐禾这个反应, 云棠一边小声的唤她,一边拿出绣帕子想要递给她。
顾默书伸手拦住了她想递过去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信不长,短短几行字,齐禾看的认真反复读了几遍, 看到最后, 她的泪水才微微止住。
“我没事。”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苦笑着说道。
那信上大概意思如下:
好友齐禾,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离世,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孩子,默书顽劣我知晓将他托付于你对你不公,可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只求你能善待他。
你见到此信时应该也见到一个白色小瓷瓶,那瓷瓶中还有几粒你当时给我的药丸,那时你说只此一瓶我便知这是救命的好药,想来世间难得。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这药万不可全都糟蹋在我身上,这才单独留出了一些,虽不想你们任何人有用到的一天,但你们留着戴在身上总比全用在我这好。
顾一砚留。
齐禾神色恢复如常后打开那个瓷瓶,将其中的药丸倒了出来,竟有六粒。
齐禾一刹那被气笑了,她就说为何那时顾一砚身子弱的那般快,原来他偷偷的将药藏了起来,还是为了留给他们。
一旁的顾默书和云棠也已经看完了那封信。
“父亲的意思是。”顾默书看着齐禾那样子,神色一黯。
齐禾见他们二人看完,忙把信从顾默书的手中拿了回来,又重新折叠好放进了木匣中。
“他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最好考取功名。”齐禾说道。
云棠双眼迷茫的看看齐禾又看看顾默书,她怎么记得那信上没有写这个啊,难道她看错了,还是悟错了意思。
“我知晓了。”顾默书收回视线,平静道。
这木匣就像一个小小的插曲,几人看完后便又重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齐禾没有在那屋子里多待,而是抱着木匣子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她心里烦闷的很,不仅仅是因为顾一砚更是因为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原来父母离世前都会这般舍不得孩子,那若是孩子突然离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父母会怎么办。
齐禾想到了她的祖母,也不知祖母得知她离世后的消息会怎么样。
她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心中苦涩,任由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云棠帮着顾默书一起整理那些书,她忍不住问道,“你说,禾禾她是不是看见那封信后放不下你爹了。”
云棠虽然知晓齐禾和顾一砚的事情,也知他们不是真夫妻,可刚才齐禾的反应让她不由得多想,会不会齐禾是喜欢顾一砚的。
顾默书听后神色慢慢沉了下去。
“你说禾禾会不会真的。”
“不知道。”顾默书低着头整理东西不去看云棠,所以云棠也没有察觉出顾默书情绪的变化。
“哎。”云棠叹了口气,又道:“你陪我在这边坐一会吧,我想禾禾定是在那屋中伤心呢,我们还是先不要过去打扰她了。”
顾默书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两人各怀心事的在同一间屋子待了好一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来云棠也发觉了顾默书的情绪不太好,想来也是因为顾一砚吧。
她便没有再继续说那些话,也没有再问些什么。
快晌午了,院门才被人从外面敲响。
云棠听见声音没让顾默书动,自己便过去开了门。
“整理好了没,家中可还需要什么东西,我让李义去备上。”门外李嫣抱着小奶团子笑着问道。
云棠让李嫣先进来,又伸手逗了逗小奶团子,这才关上院门。
她叹了口气道:“倒是不缺什么,就是禾禾情绪不太好,今晌午的饭你们不用等我们了。”
“怎么了这是?”李嫣追问道。
明明从府城回来时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情绪就不好了。
云棠附在李嫣耳边小声的说了句话。
“竟是如此?”李嫣皱着眉头声音微颤道。
两人小声的嘀咕着,齐禾屋子门从里面打开了。
眼下瞧着齐禾倒是无事,不过她那红肿的眼睛和鼻子都暗示了她刚刚定是大哭了一场。
“刚在屋里就听见动静了,原来是咱们小奶团子过来了啊。”齐禾脸上重新挂着浅浅的笑冲着李嫣走过来。
“快,亲亲你姨母。”李嫣把小奶团子往齐禾怀里塞道,“这胖小子那会醒了还找你呢,看来这是喜欢姨母。”
小奶团子在了齐禾怀里倒是安生,小嘴嘬着左手,右手往齐禾脸上蹭。
“这孩子,怎么还摸你姨母的脸。”李嫣气笑道。
因一开始说了晌午在这边一起吃,所以没一会李义就过来了。
李义左手提着一只老母鸡右手提着一个大大的竹篮子。
院中坐在石桌旁的几人全都被他的模样吸引了过来。
“窝窝的”小奶团子在齐禾怀里挣着,伸着小手指向李义手中那大竹篮。
“你这是搬家呢?”李嫣瞪了他一眼。
“这边小厨房里不是没什么东西嘛,我就都拿了些过来,嘿,咱儿子的这篮子倒是好用,结实得很。”李义憨笑道。
李嫣有些无奈,摸了摸小奶团子的额头,安慰道:“你爹爹就是用下你的竹篮,一会就给你了。”
小奶团子仿佛听懂了一般,哼哼了一声,便不再闹了。
没一会的功夫,小厨房便生上了灶火,烟囱中飘出了一缕青烟。
“他一个人行嘛,要不咱们过去帮帮忙。”云棠看着厨房中李义忙活的背影问道。
李嫣挑眉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无事,让他自己弄吧。”
云棠长了几岁,现在懂得倒是多了,她嘴边勾着笑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以前李嫣总是跟在李义身边,怯怯懦懦的,什么事都愿意听李义的,做饭干活什么也会自己抢着做。
现下却反了过来,李义跟在李嫣的身后,什么都听李嫣的。
李嫣小脸一红,轻咳一声,“等你成了亲便知道了。”
云棠一听这个哎了一声,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对方是个榆木疙瘩啊。
李嫣还想逗逗云棠,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门也没关,刚进巷子就听见你们这院中的笑声了。”郭暖走了进来,后面还连带着两个小厮。
“放那桌上吧。”郭暖道。
那两个小厮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酒楼新来的厨子做的,你们尝尝如何。”
齐禾怀中的小奶团子看见了新奇的东西,又开始挣扎起来。
齐禾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颊,笑道:“原来团团还是一个小馋鬼啊。”
屋内的顾默书就站在窗边,将院中的情景都收在
了眼底。
原来小奶娃就可以哄她,他想。
晌午这顿饭几人都是在齐禾这院中吃的,因着郭暖从酒楼带了吃食过来,小厨房中的李义便只熬了一些白粥,那剩下的肉便都留给了齐禾他们。
此次齐禾他们回来只是给顾一砚和云棠阿嬷扫扫墓,并不会久留,所以也没有告知相熟的人。
谁知下午,宋沅就过来了。
几年没见,宋沅长大了不少,他与顾默书同岁相仿,现在已经帮着家中打理铺子了。
“你是不是在那边有了好友早就把我忘了。”宋沅心性还如当年那般,对着顾默书质问道。
“没有。”顾默书微微垂头道。
“哼,你肯定是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回来也不曾找我,我这一听你回来的消息巴巴的就过来了,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白糯糕。”宋沅只是嘴上抱怨其实心里高兴的很。
这话倒是冤枉了顾默书,他回来时便想着定要去找宋沅,只是今日一回来发生了那些事让他耽误住了。
“快尝尝,看看是不是你小时候吃的那个味道。”宋沅将白糯糕推向顾默书。
顾默书拿起了一块油纸包裹的白糯糕,放入嘴中轻咬了一口,微微甜的糯米香。
他想起那时他只是多看了一眼,齐禾便给他买了回来,那还是他第一次收到亲人给买的白糯糕。
顾默书吃着竟然笑了,对面的宋沅诧异道,“不会吧,这几年你难道真的没有吃过?”
“哎,吃吧多吃点,都是给你的,若是不够,我一会再出去给你买些。”宋沅还以为顾默书太久没有吃很是怀念这个味道。
若是让他知道,顾默书吃着他送来的白糯糕脑海中想的却是第一次齐禾给他买白糯糕的情形,宋沅大概是要揍他了。
第七十五章
翌日, 齐禾他们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县城。
当年他们离开闹得沸沸扬扬,后来顾家又是那般的结局,大家都以为齐禾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一眨眼几年过后人家又回来了。
齐禾他们这次回来只是在这里暂住几日, 并不想影响大家的生活,所以李嫣想关铺子几天的念头直接被齐禾掐在了萌芽中。
可能因着邻里都知道齐禾他们回来了,有些看热闹的人耐不住性子便早早的来到了李嫣这绣铺,人虽然站在铺子里,眼睛却透着窗户往后院瞧。
“婶, 你今个这么早过来是想买什么样的绣品,我看您瞧了半天还没拿定主意, 您说说我帮着你选一选。”李嫣走上前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卫婶子笑了下, 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身子后说道:“婶子这把年纪了,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说完便往外走,临踏出去时又扭头看了一眼,见后院里没人这才离开。
李嫣看着来铺子的几人都是如此,不仅皱起了眉头。
“你去后面看看情况问问人家, 把奶团给我看着吧。”李婶在一旁说道。
李婶早几年做了不少错事, 现在倒是改了不少,左右家中又有了孩子,她更是将心都放在了孙子身上。
李嫣确实想去后面问问,她得看看齐禾的意思,如果这几天那些人一直这么来回过来张望也不是个事。
李嫣将奶团递给李婶, 自己则推开铺子后门往院子走去。
门一打开, 铺子中仍有人趁机透过门缝往院子中张望,见此情形李嫣赶忙将门关上。
进了齐禾屋子她便将今早的事情说了一通。
“哎, 她们怎么这么闲,在家中不用做事的吗。”李嫣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奈。
齐禾倒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好奇她们现在的生活,不过既然回来了,早晚也会碰见的。
“你不用烦,不用管就好,我们今日还要出门买些东西,周围邻里早晚都是要见到的。”
“家中缺什么,我让李义去买便是了,她们若是遇见你肯定扯着你东问西问。”李嫣言道。
齐禾摇摇头,“这东西还是我们亲自买的好。”
李嫣一听这个便明白了。
吃过早饭,齐禾便带着云棠和顾默书出了门,几人大大方方的也没有乘马车。
春日里不冷小商贩们便出来的早了些。
几人本打算逛逛集市,可一想到今日安排的事情,还是放弃了。
他们先去了布庄,齐禾打算买匹棉布,昨夜躺在床上,她总觉身下的被褥有些潮湿,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反正也要在这住几天,总不能大家一直将着睡觉。
齐禾进铺子时,伙计和掌柜身边便有了好些人。
齐禾没有将伙计叫过来,只是默默的选了一匹灰色的纯棉布,刚要过去结账,就见掌柜的从那群人中走了过来,惊讶道:“竟然是你。”
昨个掌柜的便听铺子中的伙计说齐禾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今个就见到了真人。
“几年不见,掌柜的一切如旧?”齐禾客气道。
“尚可,你这是回来看看还是不走了?”掌柜的边说着边让伙计将那布匹包裹起来。
齐禾道:“小住几日。”
他们二人交谈的声音倒是不大,不过铺子中的人还是顺着声音往这边瞧了一眼。
这一瞧可不要紧,买布匹的几位小娘子倒是认出了齐禾。
以前齐禾卖绣品的时候,她们可是总光顾她的铺子的。
“几年不见,你看人家那一身衣衫看着就比咱们的样子好看。”
“我猜定是在外面挣了钱,你看她旁边那俩人,是不是当年铺子中的那俩孩子。”
“看着有那么一丝像,不过你说既然赚了钱还回咱们这里作甚。”
几位小娘子围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
“哼,若真是挣了钱,她能只卖一匹棉布,定是充充样子不想回乡丢了脸面罢了。”人群中一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娘子不屑道。
齐禾还未跨出门,自然也听见了那句话,她不由的回过头,正好和那小娘子撞了视线。
顾默书抱着布匹也停下了脚步,顺着齐禾的目光看去,问道:“怎么了?”
“没事,咱们走吧。”齐禾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出了铺子。
等人走远了,铺子中的那位小娘子这才垂下眼眸松开了手中紧攥的帕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会回来,齐娇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她了。
刚才看齐禾的样子,齐娇是真的觉得她过的也就那般,要不怎么现在还买棉布呢,不过她还是心生不安。
“秀才娘子,这匹锻织布匹可还要,你若不要我便买了,伙计说这布庄这样式的就剩下这一匹了。”旁边的人碰了齐娇,问道。
齐娇回过神,忙道:“要,怎么不要,给我包起来吧。”
齐禾几人买完布匹又去了糕点铺子,买了一些顾一砚爱吃的糕点,买完这些东西才去了纸马铺。
齐禾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还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每年也会同她祖母一起买些纸钱烧给她那早早就离世的双亲。
铺子中的东西不少,齐禾买了纸钱还买了五色元宝,顾默书则选了纸糊的笔墨纸砚,云棠和齐禾则买的一样。
掌柜的还是第一见几人一同结伴而来却各自挑选各自的东西各自结各自的账。
“这两位您的东西一共一两银子,这位您的东西八钱银子。”掌柜的扒拉完算盘说道。
齐禾几人给了钱,那掌柜的又专门用白纸将几人的东西包裹好,这才递给了他们。
出了纸马铺,云棠眸光黯然道:“禾禾,你说若是拿不出这一两银子就不能给家人烧纸了吗?”
只是一些纸钱竟然这般贵,云棠是没有想到,若是以前的她怕是买不起这些东西的。
齐禾:“自
然不会,有些掌柜会根据人的衣着打扮来要价,毕竟做的这种生意,一般没有人会去讨价还价。”
“那就是他跟咱们要价贵了!”云棠没想到竟然还会碰见这种事。
“在咱们这贵些,在那些穷苦人家身上便会便宜些。”齐禾解释道。
买完这些东西,他们便往家走,果然在杏花巷口遇见了不少邻里。
大家本还想问问齐禾怎么回来了,可一瞅几人手中拿着的东西,便不再问了。
纸马铺子的东西,这是给下面的人用的,想来她们回来是看看顾一砚了。
邻里们不再好意思拉扯一些家常,只随意的问候了一句便散开了。
齐禾看大家的反应知晓大家这是忌讳着,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再问她们什么时候烧纸最好。
回了院中,她趁着李嫣铺子不忙的时候问了这个事。
李嫣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些,便又去问了李婶。
李婶道,这边没有繁琐的规矩,不过一般都是晌午之前去烧纸比较好。
齐禾看着日头,心中知晓今日是不方便去了-
晌午过后,宋沅一家便过来了,手中还拿着好些东西。
因为此次回来是为了上香烧纸,齐禾怕生意人忌讳,便没有让顾默书昨日去拜访。
没成想宋沅来了一趟以后,他爹娘也来了。
“嫂子,你拿这好些的东西做什么,我们又在这里住不了几天。”齐禾拦着宋沅他娘,不让她将手中的三只老母鸡放下。
宋沅他娘使了个眼色,宋沅他爹麻利的接过老母鸡,直接放在了齐禾他们院中的旧鸡棚中。
齐禾没得法子,只能收下。
“我晓得你回来做啥,我们家不忌讳那个,以后回来可得来家中坐坐。”宋沅他娘笑着说道。
“好,嫂子你们快进来坐坐。”齐禾将几人带进了正屋。
原来宋沅他们一家不仅是来看他们,也是为了谢谢齐禾。
齐禾当时给他们留下的那个方子,他们确实照着做了,一开始在街边摆摊挣些银钱,可到了冬日人们便不会在街边吃热锅了,没法子,宋沅他娘一咬牙,将家中这些年攒的银两拿出了一大半,这才买下来了一间铺子。
要说这铺子,其实也是捡了便宜,要不还要花更多的银两。
“为何?”齐禾好奇的问。
一说这个,宋沅他娘脸上乐开了花,原来这铺子是顾家的。
那铺子以前是做米面生意的,铺子的掌柜爱在他们这吃火锅鸡,便早早地将那消息透给了他们。
有着这层关系,宋沅他娘便提前出手买下了那铺子,现在已经做起了食肆。
“买卖如何?”云棠好奇道。
“哪能不好,咱们这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吃法,冬日里来的人可多了。”宋沅他娘说道。
“有人效仿吗?”齐禾关心这个问题,若是群起而效仿,生意怕是就不那么好了。
宋沅他爹摆了摆手,道:“开始是有那么一两家,不过咱们本家就是养鸡卖鸡的,整个县城人都知道咱们食肆的鸡肉那可是顶好的,别家都比不上。”
“那些铺子要是卖这个还要每日去买鸡,那农户们也精明的很,一只老母鸡涨了十文呢,这不这买卖就我们家做下去了。”宋沅在一旁吃着瓜子,补充道。
齐禾听后心里很是为他们高兴-
齐娇出了布庄便和那几位小娘子分开了,今日见到齐禾她这心就不踏实。
齐娇他娘坐在门边正和别家婶子扯家常,就听见旁边婶子笑着说道:“你们家秀才娘子回来了。”
齐娇他娘一扭头这才看见抱着布匹的齐娇。
“哎呦,这布不错,正好给你弟弟做一身春日的衣裳。”齐娇他娘迎了上去两眼直盯着那匹锻织布匹。
齐娇不愿让周围邻里看笑话,便什么也没说,同他娘先回了自家院子。
一关上门,齐娇就将布匹扯了回来,不乐意道:“娘,这不是给弟弟买的。”
“不是那你抱回来作甚,难道还要跟你娘我显摆显摆?”齐娇他娘心中有些不满,可碍于她女婿的名头又不能说自家小娘子什么。
齐娇拉着他娘进了屋,便将今日在布庄看见齐禾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回来便回来,咋了。”齐娇他娘不以为意。
“万一她来找咱们说爹当年做的事,可怎么办?”齐娇皱眉道。
齐娇他娘忙道:“你可别瞎说,当年你爹做的事咱们又不知道,再说那姓顾的死不是因为顾家那对兄弟嘛,和咱们可没关系,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她若是想找一开始便找了。”
“你怕甚,你现在可是秀才娘子。”说起这个齐娇他娘脸上的笑意就掩饰不住。
当年嫁齐娇的时候她们就是看中了那童生的名头,没想到这杨童生还真是争气,去年下场就成了秀才,因着这个他们两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都搬到县城来住了。
第七十六章
齐娇心烦意乱的从她娘亲那里离开, 谁知刚走到巷子前就见俩媒婆有说有笑的冲她走过来。
“我给李家说媒,你给王家说媒,也不知道这杨秀才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
“这杨家虽然家底弱了些, 但也是考上了秀才改换了门楣, 怪不得今日你我竟然会碰上。”旁边的媒婆笑着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没成之前这事可不能传出去。”
一旁的齐娇心乱如麻,这巷子里就住着两位秀才,这姓杨的只有他们一家。
难道她夫君要纳妾?
齐娇抱着布匹赶紧往家走,想看看家中是否有那媒婆送来的礼。
谁知她还未踏进院门, 就听见里面的人说道:“那李家是城西开果子铺的,家中只有一小女, 家境殷实, 那李家小姐我也见过,一看便是个好生养的。”
“娘, 这城中谁不知道李家小姐年二五还未出阁都是因为相貌原因。”杨童生不满道。
他娘道:“王家小娘子模样倒是不错,可家中还有好几位兄长,以后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杨童生摇了摇头,这两位小姐他都不太喜欢, 但他也知自己攀不上高门贵户家的小姐。
“让我再想想吧。”他道。
齐娇在门外将里面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想想,娶回家,那她算什么。
齐娇只觉得委屈急了,直接从外面推开了门,将院中的二人吓了一跳。
齐娇平日里一直温婉和顺从未越过规矩, 今日气急了指着杨秀才质问道:“你要纳妾?”
她婆母直接骂道:“你这是做啥, 反了天不成。”
齐娇见杨秀才不回话,更是恼火, “我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有我在你休想纳妾。”
杨秀才本就为今日的两庄亲事不悦,见齐娇这般样子便直言道:“不,我是要娶妻。”
娶妻。
齐娇算是听明白了,“你要休我,你怎么敢。”
当年齐娇嫁他时,他只是童生,这几年因为他要考取功名,齐娇在家中可谓是什么活都做,这好不容易成了秀才娘子,他竟然要她休了她。
“我们杨家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家,就算你生个小娘子我这做婆母的也欢喜的很,可你三年无所出。”杨秀才她娘道。
齐娇哪里不知道这都是她婆母的借口,可这也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她刚想争辩两句,就听见杨秀才开口道。
“我从未想休弃过你,只是委屈你做妾室罢了,如今我有秀才功名,我身旁人定是要清白人家,你爹下了牢狱,若此事被旁人说出去,我在这县城还有什么脸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齐娇身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怀中的布匹也滚落在一旁,她那婆母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布匹拍了拍便进了屋。
她伸手想要抓住她夫君的衣摆,可那人却躲开了她。
齐娇只觉得天塌了下来,为何她的好日子刚开始便没了,可她又无处怨恨,当年她爹做那些事时她也从未阻拦。
入夜,杨秀才他娘将齐娇叫到了屋中,与她好好说道了一番。
左右不过是嫌弃她的出身她的家世,齐娇安静的听着,今日在院中她也想明白了依靠着杨秀才她至少还有一个好日子,若被休弃回了娘家她可
如何是好。
“娘今日说的话重了些,但道理还是那些道理,娇娇,你在杨家这几年说实话,我们也没有亏待了你,这次只是委屈你做妾而已,你应该明白。”
“我知晓了娘。”齐娇顿了顿道。
第二日,那个为李家求亲的媒婆早早就来了,还带了一个好消息,那李家愿意送二进的宅院作为嫁妆,只希望女儿嫁过来是正妻。
齐娇他婆母一听这个,面上全是掩不住的喜色。
“我们知道李家的诚意了,不过我儿今日一早便出了门,这种事还要等他回来商议一番才行。”她婆母道。
那媒婆会心一笑,“那我可就等着您这边的好消息了。”
晌午时,杨秀才便回来了,也知晓了这件事。
“儿啊,这亲事可是顶好的,他们李家就一个小娘子,以后那家业还不都是咱们杨家的,再说李家小娘子虽不貌美但也是个好生养的,若是以后给你生个一儿半女这不也是添了福气。”
杨秀才坐在椅子上,认真思考了一番,又看看了今日一直没言语的齐娇。
“就听娘的吧。”他道。
下午,杨秀才他娘就带着礼去找了那媒婆,两家当日便定下了。
因怕出了差错,娶亲之日直接定在了两日后。
李家那二进的宅院一直空着,杨秀才他们一家今日便可住进去,到时候娶亲便直接娶进那里。
杨家怎么会不同意,连夜便收拾行囊就搬了进去-
齐禾他们第二日便带着东西去了城郊的小山坡,这个时节有些枝干上的桃花已经开了,几人下了马车便分开了,齐禾和顾默书去了顾一砚的墓碑前,而云棠则去了她阿嬷葬身的地方。
明明他们有三年没来扫墓,可墓前却干净的很,想来这几年定是有人过来看过顾一砚。
齐禾将竹篮中的吃食拿了出来摆在墓前。
“都是你爱吃的。”
齐禾说完,一阵风吹过,旁边桃树枝上的桃花被吹落下来。
“就当是你应了。”她又说。
“木匣子我们找到了,你也真是能藏。”齐禾笑道。
二人在墓前像聊家常一般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个遍,又将顾默书今年要下场的消息告知他,最后才烧了带来的元宝、纸钱等。
“我们走了。”
看着那一小堆火彻底灭了,齐禾和顾默书这才起身离开,走出桃林时又刮起了风,齐禾趁此揉了揉眼。
“眼睛难受?”顾默书问道。
齐禾:“风吹的进了沙子。”
顾默书看出她情绪不佳,但也没点破,只将随身带的帕子递给了她,让她遮一下眼。
出了桃林走回小道,二人便看见了站在马车旁边的云棠,没想到她更快一些。
“我以为我会很难过,可来到这里突然就释然了。”云棠看着远处的小山坡道,“我们回去吧。”
几人乘着马车刚回来还未歇脚就见李嫣抱着小奶团溜达了过来。
“我们一身浊气,让孩子离我们远些吧。”齐禾往后退了两步与李嫣拉开距离。
人们常说墓地阴气重对孩子不好,齐禾怕自己身上沾染了什么。
“那行,你们先洗洗,一会我再过来。”李嫣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现下只能憋回去了。
她只得抱着小奶团子又回了铺中。
春日里的井水还有一丝凉,顾默书去小厨房烧了两锅热水,几人掺着井水擦拭了一番,算是去了身上的浊气。
今日去看了顾一砚,也算是了缺了一桩心事,齐禾心中踏实了不少-
下午时李嫣又抱着奶团子过来了,一进院子便将几人都扯到了屋中。
今日上午听见传闻时她还不确信,结果下午这事便印证了,她忍不住过来分享这个消息。
“怎么这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云棠端着茶壶走了过来问道。
李嫣刚坐下怀中的小奶团便冲着齐禾伸手要抱抱。
没法子,齐禾只能接过小奶团,让他在怀里自己玩。
“说来这事,和禾禾你有关。”李嫣怀中没了娃,伸手端过茶水,一本正经道。
齐禾正逗孩子,听见这话一愣,和她有关,可她刚回来,在这县城可是什么事也没做。
“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个齐娇,你可还记的?”李嫣追问。
昨日齐禾在布庄就认出了她,怎么会忘记。
“她怎么了?”齐禾问。
说起来,齐禾其实和齐娇没有什么交集,她穿来时便要嫁进顾家,后来出了那些事,也都是因为齐大庄,所以她对这个所谓的妹妹没有什么看法,至于她过得好与不好齐禾都不在意。
“也是,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她嫁给了你们本村的杨童生,没成想那杨童生去年竟成了秀才,有了功名他们一家便来县城住了。”
怪不得昨日会在布庄看见齐娇,齐禾心想。
李嫣自顾自的说着,“昨个便传出消息那杨秀才要娶妻,今个这是就定下来了。”
“齐娇不就是他的妻嘛,难道他要休妻?”云棠眼中充满了好奇。
不仅是云棠,连一旁的顾默书都有些好奇。
“美人在怀怎么会休了她,只是让她变成妾了。”李嫣抿了口茶水道。
齐禾眉心一动,这屈辱之事齐娇竟然能忍下来?
“也是,你们不在县城不知道,那和杨秀才定亲的是城西李家的小娘子,她幼时得了病,医好后容貌便不如曾经了,这些年因为这个也算是耽搁了下来。”
“听说李家送了一处宅院,两家定好后日便娶亲,你说快不快。”
确实有些快了,娶亲的流程齐禾记得有好几步来着。
齐禾:“为何这般快?”
“咱们县城小,有秀才功名的更是少数,听说这杨秀才容貌俊俏,可不是有人家抢着定亲嘛。”李嫣笑着说道眼神突然瞥向了一旁的顾默书。
她仔细的瞧了瞧顾默书,打趣道:“默书若是今年下场成了秀才,怕也是要被抢着定亲呢。”
顾默书神情微微一僵,他可从未想过此事。
“他还小倒也不急,若是以后成亲也让他挑自己喜欢的。”齐禾想到书中顾默书的感情线,他好像没有喜欢的姑娘,娶妻子也只是为了权利。
李嫣不再打趣顾默书,反而又将目光放在了齐禾身上,她问道:“那禾禾你呢。”
李嫣还记的刚回来那日,她抱着奶团过来找齐禾,云棠将她拦在院前说的那番话。
若是齐禾真的动了心,喜欢上了顾一砚那可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禾禾总不能为他守一辈子吧。
齐禾:“我”
“要窝要”齐禾怀中的小奶团子突然指着桌上的糕点咿咿呀呀道。
李嫣只得拿起一块白糯糕塞给小奶团,“小馋猫,嘬一嘬吧。”
几人都被小奶团吸引了过去,也没听清齐禾说的话,自然也没人注意到顾默书神色的变化。
第七十七章
杨秀才娶亲这事隔日便传到了齐娇他娘的耳朵里, 这么一桩大事她竟然成了最后一个知晓的。
自己的小娘子突然变成了妾,她这个做母亲的那里受得住,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便寻了过去。
谁知到了杨家, 那小院里早就没了人, 一打听人家已经搬走了。
齐娇她娘心中憋闷,杨秀才娶妻这件事齐娇不告知她就算了,可连杨家搬家这种大事都不说,这还有没有把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
她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急冲冲的就赶了过去,谁知一到那就被眼前的高门大院给唬住了。
“娘, 就是这嘛。”齐娇的小弟指着眼前的院门问道。
正说着,就见门内一小娘子抱着一匹红布走了出来, 那人正是齐娇。
“二姐。”那小子率先认了出来, 冲着齐娇喊道。
齐娇听见声音往
这一瞧,这才看见自己的娘亲和小弟, 她将布匹给了身后的小厮,便走了过来。
“娘,你们怎么来了。”齐娇神色如常,平静道。
“我们不来, 你是不是就一直瞒着我们, 别在这院外说了,还不带我们进去。”齐娇他娘催促道,眼睛不由的往门里面瞥。
因那李家小姐还未娶进门,家中只有杨秀才和她婆母以及看管这院子的人,齐娇便将人带了进来。
二进的宅院那可一点也不小, 有院子有花园连屋子都十来间, 齐娇他娘一边走一边看,这么好的房子她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穿过几个小院, 才到齐娇住的地方。
“就这了,进来吧。”齐娇推开门,让她娘亲和小弟进去。
她娘亲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屋子,只觉得哪哪都好,撒开她小弟的手就去摸那屋内的桌椅。
齐娇给他们二人倒上茶水,这才道:“娘,你们坐下喝口茶歇歇。”
“二姐,你住的这可真好,院子真大,比我和娘住的地方好太多了。”她小弟羡慕道。
齐娇她娘亲来时还带着一肚子气,眼下却说不出来什么了,人家李家小姐陪嫁了如此大的一个宅院,她们怎么比得过,再说齐娇只是做妾而已也没有被休弃,现下还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这不是享福嘛。
“以后那李家小姐进了门,你可要安分一些,别冲撞了人家。”她娘变了一副嘴脸道。
齐娇见她娘一点都没有心疼自己的样子心中苦涩,“我知道了娘。”
齐娇他娘将她小弟拽到身旁,又叮嘱道:“虽然你成了妾室,可你看你们住的地方比娘那好太多了,你小弟还小,娘现在指望的只有你了,你若能巴结上那李家小姐,以后你弟弟也算多了一条出路。”
“女儿明白。”齐娇现在也看透了,曾经她还以为自己的娘亲是自己的依仗,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错的。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后来齐娇找了个由头,这才将她娘亲和小弟送了出去。
“以后他们若是再来,你便说我不在。”将人送走后,齐娇对门口的小厮说道。
那小厮本就是李家派来看家护院的,见她这般说便点头应着-
齐禾他们离开县城那日正好赶上杨秀才娶亲。
吹锣打鼓好生热闹,齐禾几人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就见那杨秀才骑着骏马,胸前一朵大红花,后面便是花轿,迎亲的队伍很长,这排场放眼整个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好大的排场。”云棠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瞪大了双眼瞧着外面。
车夫是郭暖铺子中的人,一直生活在这里,听她这么说便解释道:“这李家就一个小娘子,今日出嫁那定是要风风光光,听说这杨秀才为了娶人家可是贬妻为妾。”
“哎,也不知道这婚事对李家小娘子来说,算好还是算坏。”云棠叹息道,在她眼里那杨秀才不就是贪图人家家业嘛。
“这种事咱们门外看热闹的哪里会知晓。”车夫笑道。
齐禾收回视线放下车帘,心中想起了那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翌日她们便回到了府城,虽然她们只是回去了那么几天,但一回来却有一堆事情等着她们。
就说那桑蚕丝线,苏记绣庄的掌柜这几日派人来要了好几次,可偏偏齐禾不在这季叶梨也不敢将所有的绣线都给他,没有足够的绣线这一下子让苏记绣庄推了不少绣活。
齐禾一回来,季叶梨便将此事告知了她,现在两家生意越来越好,这桑蚕丝线若是供应不上,那便成了大问题。
齐禾听完让她将铺子中现有的桑蚕丝线都收拾好了给苏记绣庄送过去,眼下她屋中还有一些绣线倒是够她们这个小铺子用的。
只是这事还得想个办法,现在只那一屋子的桑蚕已经不够了,她们得扩大一下养蚕的规模。
可若是扩大了,单季叶梨一人可忙不过来,而且这边地方也不够,因着这事齐禾想了好几日。
最后决定在城郊买一处宅院,再雇几个人专门提取桑蚕丝线,至于这染色的事情便交由季叶梨,这样一来,桑蚕丝线就能供应上,等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齐禾还可以将这绣线卖给城中其他的商户。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这城郊的宅院倒是不少,但若是要选周围有桑树的那还真挑不出几家。
最后还是那养蚕的农户自荐了一把,他们家宅院后面正好是一片桑树林,若是齐禾一同买下来,倒是方便的很。
齐禾没想到这农户竟然有卖宅院的打算,城郊这一片他们家可是养蚕大户。
“老人家,我们一直在您家这边买桑蚕,您这是要不干这买卖了吗?”齐禾好奇的问。
那老人家看着院中一箩筐一箩筐的桑蚕,喃喃道:“家中子孙不愿做这个了,一年到头挣的钱还不如人家在城中做工的人多,他们走了,这么些的蚕我们也弄不过来,还不如都卖了换些银钱在城中买一处大点的宅院。”
齐禾心中打起了算盘,比起再重新找农户买蚕,还不如直接让这老人家留下来在这里做工,这样一来最为划算。
齐禾便将这事同那农户说了说,若是成最好不过,若是不成她们也会买下这宅院,只不过要重新挑选养蚕的人家罢了。
那老人家养了一辈子桑蚕,也在这宅院住了好些年,一听竟然有这等好事,哪里会不愿意。
不仅可以在这里住着,还可以继续养蚕,每个月还有银子赚,这可比去城中舒坦的多。
“行。”老人家答应的很爽快,晌午过后便将地契拿了出来同齐禾一起去衙门过了户。
齐禾买下这院子、桑蚕和这桑树林一共花了小二百两。
“至于这工钱,您夫妻二人在这边养蚕一月五两,我还会再送几个人过来,也不多两三个,到时候都住在这院子里。”齐禾说。
老人家不可置信的追问道:“一月五两?”
齐禾点了点头,“你们夫妻二人一月工钱五两银子,还可以在这里继续住着养蚕,不过每天得帮忙给做些吃食,至于这买东西的钱我们自然会出。”
那农户满意的笑出了声,前几年齐禾第一次来时他还以为她们就是买一次养着玩罢了,没想到这一买就是三年,如今竟然将他们整个院子和桑蚕都买了下来,真是不敢相信。
这事就这么暂时定下了,齐禾让老人家帮忙收拾出两间屋子,她一会带人回来。
出了这农户家,齐禾便去了人牙子那里。
齐禾来时季叶梨便嘱咐她了一番,与其雇人不如直接买几个奴仆,至少忠心主家。
齐禾在那人牙子手中挑选了三个人,两个年十二,一个年十七,一共付了二十两银子。
三个人都是命苦的主,因家中穷苦便被卖到了人牙子手中成了奴籍。
齐禾将他们三人带回了农户那边,当日便让他们住了下来,两个小的一间屋子,大的自己一间屋子。
安顿好他们几人,齐禾这才回程。
明日便入四月,离顾默书下场的日子越来越近,齐禾回去途中专门去了郭暖的酒楼。
郭暖正好在酒楼处理生意,见齐禾走了进来,含笑道:“你这个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齐禾走过去端起郭
暖刚给她倒好的茶水,说道:“来你这边拿几个菜回去,好些日子没有吃过了。”
“你倒是真不会哄人,你应该说我过来看看你。”郭暖说着将伙计叫了过来,“三菜一汤你让后面师傅看着做,都要补身子的。”
齐禾每次过来都拿补身子的热菜,郭暖都记住了。
等菜的功夫,齐禾便坐在她身旁喝起了茶水。
“上次你们回来的比我早几日,你可知后来杨秀才家又发生了什么趣事?”郭暖没有直接告诉齐禾,反而吊她兴趣。
“家宅不宁?”齐禾也只能想到这些,一般家中有妻妾大抵会争风吃醋。
郭暖笑道:“就知你猜不出来,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齐禾抬眸看向她,只见郭暖凑了过来小声说道:“那杨秀才的娘亲第一日还想给李家小姐一个下马威,谁知道人家根本不把她这婆母放在眼里,都没有去敬茶,而且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压根她婆母都经手不了。”
“后来呢?”
“还能怎么样,听说齐娇和杨秀才他娘两人现在住小偏院,家中仆人都是李家带过来的,压根不听她那婆母的话。”
齐禾:“齐娇那婆母没闹?”
郭暖说道:“听说闹过几次但都没用,李家小娘子是个厉害的主。”
第七十八章
说起这事, 郭暖便来了劲头,齐禾看着郭暖激动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可是你家中也给你介绍了人家?”
要不为何郭暖一提这事便来了兴趣, 说起来头头是道。
郭暖撇撇嘴, 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了齐禾的嘴里,“你也知我家中的情形,现在酒楼生意做大了,那些远亲又沾了上来我躲都躲不掉,什么人都要说给我, 我还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县城府城两家酒楼都生意红火,且家中没有男丁, 若是娶回家以后便可吃绝户, 那些亲戚都是这般想的。
杨秀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为何选择李家小娘子还不是看她是家中独女嘛, 只是没想到李家小娘那般厉害,竟然将他们一家治住了。
齐禾安慰道:“我这般说别人听去可能觉得不妥,但女子生来不是为了嫁人。”
郭暖赶忙扫视了周围一圈,谨慎道:“这话咱们自己说说便是, 可万不能传出去。”
“我也就是和你说说, 告诉你不要因为家中有人催你,你就随便找人嫁了,若是寻不到你心悦且心悦你的,也可以不嫁人。”齐禾说的诚恳。
郭暖又往齐禾这边凑了凑,附在她耳边道:“我与你想的一致, 我才不会为了嫁人而嫁人。”
两人会心一笑-
从郭暖的酒楼出来, 齐禾便乘着马车赶紧回了家中。
这几天她忙着解决桑蚕丝线的事,家中另外两个人她倒是疏忽了。
等明日再去城郊一趟, 她便不过去了,那边的事先交给季叶梨,等顾默书府试结束了再说。
马车停在铺子前面,齐禾提着食盒刚走下去,就见顾默书背着一个小包袱和几位同窗往这边走来。
齐禾认得他那几个同窗,铺子还未开业时,他们来买过绣品,尤其是那方童生,只要铺子上新了好看的绣品,他定要买回去送给他的娘子。
齐禾没急着进去,让车夫驾车离开后便站在铺前等着顾默书。
“再过几日便要下场了,我这心中还是没底啊,顾兄。”说话的正是方童生,他们几人中,只有他和顾默书还是童生,另外二人去年下场已经考中了秀才。
“我和王兄给你的书可看完了,夫子出的考题可都记住了,若是都做了,你尽管放心便是。”旁边个子高一些的郭秀才拍了拍方阳的肩膀说道。
方阳抖了一下身子想把那人的手掌弄下去,“你去年便是这般对我说的。”
那人笑出了声,“去年你为何没中你自己心中难道不知,哪里是差在学问上,那可是差在身子上了。”
方阳臊了一脸,去年下场前他非说自己身子强壮不怕风雨,于是冒雨前去贡院看了看,谁知回来便染上了风寒,在贡院中连笔都拿不稳。
“我这几日在家中温习,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过来同我一起,我倒是帮不上你什么,只能看着你学罢了。”顾默书正说着一抬头就见齐禾站在前面正看着他,他忙道:“诸位,我先行回去了。”
说完脚下步子便快了些直奔着齐禾那里。
留在原地的几人一时愣住,明明刚才大家还一同说着话,怎么他便跑了。
几人顺着顾默书的背影看去,就瞧见了站在铺子前面的齐禾。
“怪不得顾兄走得如此急切,原来家中长姐在铺子前等着呢。”王秀才道。
“我家中若是有这样的长姐便好了,可惜家中只有一个小妹。”另外那位郭秀才感慨道。
几人中只有方阳未说话。
“方兄,你觉得呢。”那二人齐声问道。
方阳看着顾默书的背影,想了想才道:“谁和你们说那是他的长姐。”
两位秀才:?
“人家小苏绣铺的掌柜姓齐,他姓顾,你们二人怎么会觉得那是他长姐。”方阳像看傻子一般看了那二人一眼。
两位秀才:。
王秀才忙又问了一嘴,“若不是长姐,那是.”
方阳摇了摇头道:“不知不知,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也要早些回去了,家中娘子来接我了。”
方阳说完便向着顾默书的方向小跑过去,只见从齐禾旁边的铺子走出来一位小娘子,二人一瞧,这不正是方兄的妻子嘛。
“哎,这世间只有你我二人能一同相伴了。”王秀才伸出胳膊拦住了旁边人,感慨道。
那人将王秀才的手拿了下来,打趣道:“这我可不能相陪,我家中小妹还等着我呢。”
王秀才:“啊?哎。”-
顾默书身子壮实了一些,跑这一段距离也不会大喘气了。
齐禾看着他突然跑过来,笑道:“跑这么急做什么,走过来便是了。”
顾默书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感觉分量不轻,问道:“这是去郭掌柜酒楼拿回来的?”
“你倒是聪明,都是你郭姐姐那里有名的菜,今日尝尝,若是喜欢,明日我再让人送些过来。”
两人正说着,就见铺子中一位小娘子直奔着齐禾走过来。
“今日可算见到你了,你不在我都找不到合适的绣娘。”那小娘子正是梁瑶,方童生的妻子。
齐禾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有接过绣活,只是没想到竟有人还一直惦记着。
“那我们进去坐会说说看。”齐禾说着便要带人就去。
“娘子!”见人要进去,远处的方阳忙大声喊道。
几人停下来顺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方阳喘着气正跑着。
“远远的我就瞧见你了,你还出来接我做甚,我一会便自己回去了。”方阳停在他们三人面前,他那额头上还有跑出来的汗珠。
梁瑶只觉得没眼看,“谁说我是来接你的,我是来找齐掌柜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那咱们一同吧。”方阳说着就走上前揽住了梁瑶的芊芊细腰。
顾默书虽然知道方阳早已娶妻,却没想到二人平日里相处竟是这般,他还是第一见到在外人面前相处的如此黏糊的夫妻。
“不知羞。”梁瑶扯开方童生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跟着齐禾便进了铺子。
方童生正憨憨笑着,一扭头就见顾默书眯着眼瞅着自己看,他马上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说道:“顾兄你不必这般看我,等你成亲了也会如此,没准比我更甚呢。”
顾默书没有接他的话茬,直接提着食盒进了铺子。
“哎!你等等我。”身后的方阳出声道-
齐禾和余家小姐牵上线这件事梁瑶早就知晓了,她那爱炫耀的堂姐早就将此事说了出来。
不过她不提是因为梁瑶带回去的团扇让余家小姐知晓了这位绣娘,她只说是因为自己回家探亲这才让余家小姐在府城寻到了这么一位绣娘。
“我这次过来,主要
是想让你帮我在成衣上刺绣。”梁瑶道。
这边人们大部分的衣衫都是自己做,也有那些卖成衣的,但因上面的图案绣样大家喜欢的各不相同,所以卖的效果并不好。
苏记绣庄倒是也接成衣刺绣,但梁瑶总觉得齐禾绣工更好一些。
“未来几日我正好闲在家中,倒是可以试试,你到时候将做好的成衣拿过来,想要什么绣样哪里要绣样告知我便好,不过我也不能和你保证一定是你想要的样子。”齐禾说道。
“那明日我便拿过来,那成衣早就做好了,就等着绣上绣样呢。”
“明日我可能不在这边,若是不急后日吧。”齐禾想到自己明日还要去农庄那边看一眼,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
差一天而已,梁瑶也不是那般着急,这事便这么说定了。
因时间不早了,二人说好后梁瑶便准备回去,谁知铺子中早就没了方童生的身影。
按理说不应该,就算是她进去商量事情,方阳也会在外面等着她,今日怎么就不见了。
梁瑶四处看了一眼,还是没瞧见方阳的身影。
“没准在后面同默书温习功课呢,咱们过去看看。”齐禾推开铺子中的后门,带着人进了院子。
“也是,再过几日便到了府试的日子,也不知他今年能否中个秀才。”考了好几年了,梁瑶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齐禾带着她往顾默书的屋子一边走一边道:“你放宽心便是,方童生如此下功夫,今年定会有好结果。”
二人说着便到了顾默书的屋前,齐禾伸手敲了敲他的屋门,谁知没人应。
梁瑶:“没人?”
齐禾正想推门进去瞧一眼,就听见院中小厨房那边传来了动静。
“呛死我了,这柴火怎么这么难烧。”
“顾兄,你快给我扇扇风,不行了,我不行了,这味太呛人了。”
是方阳的声音没错。
梁瑶循着声音便走了过去,推门就见小厨房里方阳坐在小板凳上,正往那灶里添柴火,脸上还沾了灰。
“你这是做什么。”梁瑶气道。
“娘子,你怎么过来了,我这学烧饭呢。”方阳冲着来人憨憨一笑。
梁瑶刚才心中还有气,可现在见到方阳的样子,肚子中的那些气马上就消散了。
她撇嘴道:“你学这个作甚,家中烧饭又用不到你。”
方阳将手中的柴火塞进顾默书的手中,忙起身走了过来,“我这不是想学学,以后烧饭的事我来做嘛。”
梁瑶脸颊一红,不再说些什么,和齐禾道了别就带着方阳离开了。
人走了,小厨房中便只剩下齐禾和顾默书二人。
“我来吧,你去换身衣裳歇歇,这灶边热得慌,你看你的脸都红了。”齐禾见顾默书身上也沾了不少灰忙说。
顾默书推拒道:“不碍事,还是我来吧,你忙了一天快去歇歇。”
若放在平日里,她说什么顾默书便听着,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他那般热竟也不愿离开。
齐禾哪里会知,顾默书那脸压根不是热的,而是那会被方童生臊的。
第七十九章
翌日齐禾便带着季叶梨一同去了城郊, 昨日她安排的匆忙好些东西没有准备,今日去的时候齐禾带了好些的东西。
既然将那几人买了回来,自然也不能亏待。
齐禾她们到那里的时候, 那三人已经跟着养蚕的老人家出去采摘桑叶了。
齐禾看了看在院中摆放着的一箩筐一箩筐的桑蚕, 心中更觉得昨日买下此处这一举动是对的。
正想着,老人家他们便回来了,一人背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的都是刚采摘下来的桑叶。
“来的这般早。”老人家道。
齐禾过去想帮他们将背上的竹筐摘下来,就见最小的两个孩童往后退了一步, 垂着头道:“主子,我们自己来就好。”
一声主子, 让齐禾当场愣住。
“你们以后叫我齐掌柜的就行, 不用主子主子的叫。”齐禾让他们改口,主子主子的叫着她听了实在别扭。
“掌柜的, 我们知晓了。”
齐禾等他们放下东西便开始告知他们在此处需要做些什么,他们在这边不仅仅要养蚕,还要学会抽丝。
这事齐禾没想瞒着那老人家,毕竟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种事怎么也瞒不下去。
那三人中年级最大的那个一直看向齐禾, 仿佛有事情要说一般。
“怎么了?”齐禾走过去问道。
那人突然跪在齐禾的面前,将齐禾吓了一跳。
“掌柜的,您赐我一名字吧。”他道。
像他们这种人,成了奴籍便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以前的名字便不作数了。
齐禾第一次买人回来还不懂, 那人见齐禾一直不给他换名字, 心中惶恐不安,生怕主家再把他退回去, 毕竟他年岁大了。
“掌柜的,求您给我们二人也赐个名。”另外那对年十二的也跪了下来。
若是他们不犯错,齐禾确实没有再卖掉他们的打算,这么想来便给三人都换了名字。
年长的那个叫齐武,两个小的一个叫齐远,一个叫齐迹。
三人得了新名字,又叩谢了齐禾一番。
“好了,以后你们便都是小苏绣铺的人了,做事要当心些,好好干。”
齐禾面上说完了,这才重新说回到正事上面。
今日起便由季叶梨来这边教他们如何抽丝,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最主要的还是用心二字。
谁知齐禾刚说完,那养蚕的老人家就道:“这个我会。”
老人家没让齐禾她们继续说下去,而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确实知晓如何抽丝,他搬来了铁锅,又取来了蚕茧。
几人围在那里,看着老人家一步一步的做,这流程和齐禾她们的一模一样。
“你们看,可是这个。”老人家将桑蚕丝线取出递给齐禾她们看。
齐禾伸手摸了摸,柔软丝滑,确实是桑蚕丝线。
“老人家就是这个,您竟然会。”齐禾欣喜道。
老人家立刻笑了,道:“以前弄过,不过这线发黄,卖也不好卖,就前几年京城来过一户人家买走了一些,不过后来便再也没人买过了,还以为这没用呢,没想到你们竟然就是要的这个。”
不染色的桑蚕丝线发着黄头,人们往常缝补衣服也不喜欢用那个颜色的线,这不怪老人家卖不出去。
“老人家,您怎么知晓这般抽丝的。”季叶梨问道。
“咳,养了一辈子桑蚕,什么都要琢磨琢磨,只是没想到我们弄出来没人要的东西,你们竟然这么稀罕,早知道当时卖给你们了。”老人家玩笑道。
因着老人家会抽丝,这事便交由老人家去做了,只不过齐禾每月多给一些银子罢了。
老人家心中明理,怎么抽丝这事他是不会说不出去的。
这样一来此事变方便的多了,季叶梨不用每日都过来了,有老人家带着那三人,倒也放心-
齐禾一早便去了城郊,家中就只剩下云棠和顾默书。
云棠要看着铺子,事情也多的很,这样便只有顾默书闲了下来。
虽然再过几日便要下场,但他心中一点也不慌,一切都按照夫子说的练过数百次,他知晓自己记住了多少掌握了多少。
只是闲来无事,还不如再温习温习,顾默书这般想着,又重新坐回到了窗边的书桌前。
他刚将墨磨好,就听见窗边传来一道声音。
“顾兄,今日我来赴约了。”
顾默书:
昨日顾默书确实说过这话,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过来同我一起,只是没想到方阳竟然真的来了,还来的这般早。
“从门那进来吧。”顾默书伸手指了指前方,生怕他直接翻窗进来。
方阳怀中抱着一个包袱,一进来先将包袱放在了圆桌上这才往顾默书那边走。
“你怎么不将书拿过来?”顾默书看着他两手空空走过来,提醒道。
“什么书?”方阳困惑道。
顾默书执笔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包袱中不是书?”
方阳轻快笑道:“那里面是我夫人的成衣,今日让我拿过来给齐掌柜的。”
“那你是专门过来送衣服的?”顾默书看向他。
“自然不是,我是来找你过来一同”方阳语塞,摸了摸鼻子,他是过来一起温习的啊,怎么就忘记带书过来了。
顾默书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塌纸。
“方兄,夫子上次出的考题,你可还记得。”顾默书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留出位置。
方阳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旁边,笑道:“自然。”
“那方兄便在纸上写下你的见解吧,就当温习了。”
方阳原以为二人可以坐下来闲谈两句,没想到一来便直奔主题。
不过这样子更好,旁边有顾默书在他反而静得下心来。
两个人各自占桌一边,在纸上写下文章,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待写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方阳放下笔,甩了一下手腕,感慨道:“若不是在顾兄这里,我还真写的不会这般快。”
这考题是夫子出的,他们在书院中早已经写过一次,这是第二次自然比第一次更加顺畅。
顾默书也放下了笔,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才道:“方兄若是在家中踏不下心,这几日都过来便是了,同窗中只有你我还是童生,需要努力了。”
“那我们在四书中再找一个,写一写吧。”方阳主动提出,顾默书自然便允了。
两人又破题取义一番,将第二篇文章写下。
等二人再次放下笔时,已经快要晌午了。
顾默书取来一些糕点,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两人这才有空坐下来好好歇歇。
方阳从盘中取出一片白糯糕又抿了一口茶水,两者在嘴中相融,既有茶香又有糯米香。
这糕点虽然不似别的那般甜腻,但吃完后嘴中却一直有一股糯米香。
“对了顾兄,昨日我问你的话你还未回我。”方阳这才想起昨日两人本在谈论那事,可后来不知怎的就学起烧饭来了。
顾默书没想到他竟还记得,眼下也不好找个由头糊弄过去,只得如实回道:“我年岁还小,不曾想这些事情。”
方阳一听这个,伸出手指在桌上点了点道:“这可未必,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早就有了心悦之人,后来便定了下来。”
“就是嫂夫人?”
方阳得意道:“那是自然,顾兄才貌双全,若你能与我那表妹成为一对佳人,咱们就成了亲眷。”
顾默书正喝着茶,被他这么说直接呛了嗓子,“方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今年才十四。”
“你只是周岁十四,其实已经十五了,再说就算十四,你这个年岁家中早就有人介绍了,等你考中秀才,便是提亲的好日子。”方阳一本正经的说。
顾默书身后早就没了顾家,自然不会有人给他定亲,而他也从未想过这件事。
“方兄莫要再提,我从未有娶亲的念头,这事若是传出去对你表妹也不好。”顾默书婉拒道。
见顾默书说到这个地步,方阳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还有些惋惜,她那表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长顾默书三岁,两人相配的很。
“算了算了,顾兄既然一心放在功名上,这事确实不能太早,若是成了亲没准便如我一般,日日不想离开夫人。”方阳说的情真意切,顾默书不好驳他。
见他不再讨论此事,顾默书好不容易送了一口气。
谁知方阳却又想到了昨日他和那两位秀才讨论的话。
“顾兄,既然你不曾有娶亲的打算,但我还又一事想问。”
顾默书见他不再纠缠自己娶亲之事,便由着他问了下去。
“不知这小苏绣铺的齐掌柜和顾兄是什么关系,可是家中姊妹?”
这话这般问不合规矩,但方阳大大咧咧惯了,且此处只有他和顾默书二人,便没有拘着,想问便问了出来。
顾默书没想到他竟然问及此事,这几年从未有人问过他早就忘记该怎么说了。
现如今有人问起,他只能如实回了:“她曾是我小娘。”
“现在可独身?”方阳知道顾默书的父亲已经离世,所以好奇这掌柜的是守寡还是
顾默书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方阳欣喜道:“我家中还有一兄长,早些年考取功名耽误了娶亲,如今而立之年,已是举人,还未成亲,不知能否”
“不能。”顾默书出声打断他。
“你不知,我这兄长仪表堂堂,又有功名在身,前来说亲的人家不少,不过他不喜欢深闺中养出来的女子,哎。”方阳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发现顾默书神色已变。
“方兄,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顾默书周身透着一股寒气严肃道。
第八十章
方阳回到家便将此事说给了他夫人听。
“你说, 我这兄长除了年岁大些,哪里不可,我觉得二人还是蛮相配的。”方阳唠唠叨叨道。
在屋内收拾东西的梁瑶终于听不下去了, “那也只是你觉得, 你那兄长虽早些年为了功名耽误了娶亲,可通房却不少吧,光我知道的便有两个。”
“那只是两个通房罢了,现在早就不住那院子中了。”方阳道,“再说齐掌柜嫁过人, 定不会怵这种事。”
梁瑶拿起手边的薄被就扔向了方阳。
“你这说的什么话,嫁过人又怎么了, 嫁过人就要相配你兄长。”
“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阳见梁瑶发了脾气,忙解释道, “我就是觉得齐掌柜若是嫁过去,别说两个通房了,就算是有几个妾,她也能将她们制住。”
齐掌柜的是生意人, 既然能在这府城站稳脚跟解决了何家, 自然也不会被几个小妾绊住,方阳这般觉得。
梁瑶白了他一眼,“明日你去和人家认个错,就算你们是同窗,今日你说的这些话问得那些事也过了头。”
方阳今日问时并没觉得不妥, 现在被他夫人一说他终于察觉出了问题。
“人家是一家人, 你同顾童生说你表妹的事就已经错了,竟然还说到齐禾身上, 不管人家是否独身,你这样做都是错的,这事若是换在你自己家人身上,不就是让你那堂嫂再嫁嘛,你想过你侄儿?”梁瑶从没想到自己夫君竟然这么糊涂,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方阳被说的一愣一愣,心中悔恨,“我晓得了,你莫生气,明日我便去找顾童生说清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齐禾她们从城郊回来时,天色已晚。
今日在那边待的时间长了些,主要是季叶梨放心不下那三人,一个一个
又盘问了一番。
这买回来的人并不是都忠心,季家吃过亏,所以这次季叶梨多瞅了瞅,她并不想齐禾也遇见背主的东西。
尤其是这些人和主家又不住在一起,难免起了异心,齐禾虽然昨日说不用她过去了,但她还是打算每日都去看着。
齐禾对她们姐弟二人不薄,在她们最困难的时候拉了她们一把,现在她在齐禾这里做工自然是要更加卖力,至于看管几个人多跑几趟,她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下了马车,两人就散开了,季叶梨回了那边院子,齐禾进了这边铺子。
“禾禾你可算回来了。”云棠见齐禾进来忙从柜台后跑了出来。
“可是又有人过来闹?”齐禾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以为出了事。
云棠往后院看了一眼,这才拉着齐禾去了屏风后面。
“今日你不在,方童生过来了,那俩人一开始好好的,可我见方童生走后,默书的脸色就不太好了。”云棠回忆了一番后道。
“可我在铺子中也没有听见后院有什么动静,按理说他们应该没吵起来,也没动手。”云棠分析着。
齐禾伸手戳了戳云棠头顶的发髻,笑着说道:“好,我去看看。”
齐禾没直接去顾默书的屋子中,反而转身出了铺子。
这个时辰,那边那家糕点铺子大概还没关门,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白糯糕。
齐禾到的正是时候,人家铺子刚要关门,里面就剩下两片白糯糕了,那掌柜的本来还想带回去给自家孩子,见齐禾要买便让了出来。
“齐掌柜的,我这铺子的白糯糕可以说专门给你们家做的。”那卖糕点的掌柜打趣道。
齐禾从荷包中掏出铜板,不解的问:“这白糯糕买的人不是很多吗,我每次来都不剩什么了。”
掌柜的接过铜板,又从下面拿出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糕点,一同给齐禾装了起来。
“今个你们家顾童生还过来买了一趟呢,这小兔子的糕点他上午来时刚好卖完,这不下午新做的还剩下一个,您拿回去吧。”掌柜的将糕点一同递给齐禾。
齐禾又拿出了荷包,那掌柜见状忙摆了摆手推拒道,“就当试吃了,若是好吃可记得多多光顾我这铺子。”
“好,谢过掌柜的了。”齐禾这才笑着接过糕点。
这一片的商户,谁会不知道齐禾的小苏绣铺,只是送一块糕点罢了,那卖糕点的掌柜自然不会心疼。
齐禾拿着糕点回来给云棠放了一块,这才去找顾默书。
马上就要下场了,齐禾不想他被影响,虽然按照原书剧情,顾默书每次下场都榜上有名。
“我进来了。”齐禾在屋前敲了敲门,还未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
顾默书和方阳那会因为谈论那些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方阳的性子大咧惯了,一会功夫就又扯到了话本书上。
正好顾默书屋中的书架上面还有许多齐禾早些日子送过来的小话本。
顾默书一直没看过,谁知方阳却识得,还专门拿出来一本,他说这本是当下府城最火的,写的是打破世俗与禁忌之恋,很是感人,现在府城都买不到了,只是顾默书这里只有上册,没瞧见中下两册。
等方阳走了,顾默书便拿起那话本看了起来,这一看便忘了时辰,等齐禾来敲门时他只能手忙脚乱的将那书藏起来。
“学了一天了,过来歇歇,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齐禾进来后没有往他书桌那边瞧,而是拿着糕点去了里屋的圆桌上。
顾默书将那话本塞在了桌上的纸张下面,这才安心的走了过来。
只见桌上装着白糯糕的盘子中,多了一只小白兔糕点,这不是他早个过去看见没买到的嘛。
“我去买白糯糕那掌柜的给的,你尝尝喜欢吗?”齐禾说着将盘子推向了他。
那小白兔的糕点应该是用牛乳做的,齐禾坐在这都能闻到一股奶香味,虽然只是一个大概的样子,但也能瞧出来这是一只小兔子。
顾默书刚伸过手捏住那小兔子的肚子,就又听见齐禾问:“今日学的怎么样,两人一同温习感觉可好。”
“尚可。”顾默书把小兔子夹了起来,递到嘴边直接咬了一口,将兔子的脑袋吃了下去。
“那就行,若是你觉得自己一人温习更好,我也可以帮你婉拒了你的那些同窗。”齐禾话虽这般说,但她也知道顾默书的那些同窗好友中,也只剩下方阳一人还是童生,其他人四月不下场自然不会来找他。
顾默书将那只小兔子糕点一口一口吃完后才回道:“无妨,一同温习也还好。”
见顾默书这般说,齐禾就知道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应该也还好,不算大。
顾默书吃着糕点猛地想起来,方阳今日还带了一个包袱过来,那会他们二人在这圆桌上喝茶时怕脏污了那包袱中的衣物便将其放在了一旁。
顾默书擦了擦手这才起身去拿了过来,“这包袱是方阳拿过来的,说里面是他夫人的成衣。”
齐禾没想到梁瑶将衣服送来的这般快,还是让方阳拿过来的,她接过包袱并未打开而是抱在了怀里。
又坐了一会儿她见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便准备起身离开,临踏出门时她往书架那边瞧了一眼。
她记得上次她拿了好些的小话本过来,其中有册书最近书铺中都买不到了,今日回来时在马车上季叶梨还同她说起了此时。
齐禾折身回来,走到了顾默书的书架旁从上到下的开始找。
顾默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他怎么也没想到齐禾会来这边,那小话书还在下面压着呢,只要齐禾多看桌上两眼就能发现那纸张的高度有点问题,下面仿佛塞了东西。
“怎么没有了呢。”齐禾在书架旁找了一遍又一遍,那本府城内最火的《醉梦录》竟然找不到了,她记得当时把所有看完的都抱了过来,那本书应该就在这边啊。
顾默书挪到她的身侧,挡住了书桌,问道:“你想找哪本,我帮着你一起看看。”
“《醉梦录》,你看看有吗,我怎么瞧了半天都没看见。”齐禾两眼都放在书架上,压根没有瞧出顾默书的不自然。
顾默书抬起的手停滞在空中,那本书不就是被他藏在纸张下面的嘛,怎么会这么巧。
齐禾在书架上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这才放弃,没准真是她忘记了那书压根没有在这边。
“算了,那书可能我没拿过来,不用找了。”齐禾有些惋惜的说道。
顾默书欲言又止,最后抽回了手,没有再翻看那书架。
齐禾没再多留便出去了,看着门被关上,顾默书这才将书桌上的纸张掀开,拿起了下面的那本书。
怎么就这般的巧,今日她竟来找这本书。
想来今日她没有找到以后也不会再来这边找了,看来这本书只能藏起来了,顾默书心想-
翌日,梁瑶便带着方阳来认错了。
方阳不好意思见齐禾,便拿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去了顾默书那屋。
方阳昨日被梁瑶训诫了一顿,越想越觉得自己行为僭越了,后来想想,顾默书没有揍他都是好的。
“默书啊。”方阳怀中揣着包袱走了进来,轻声唤着。
顾默书在他路过窗子时便看见他了,现在都给他让出了半个书桌。
方阳进来瞧顾默书神色无异,心中更是愧疚,自己昨日那般过分,没想到顾默书还这般友善的对待自己,他真是糊涂啊。
方阳走了过来,将包袱放在了书桌上,推给顾默书。
“顾兄,昨日是我失了分寸,今日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给你,还望你不要生我的气。”方阳一脸诚恳的看向顾默书。
那包袱不轻,顾默书摸着里面像是书,他有些欣慰,这方阳竟然知道买书道歉。
顾默书满怀期待的打开包袱,就见里面放着三本书,《醉梦录》上中下。
方阳见他打开便整个身子都凑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看向顾默
书:“顾兄可喜欢,我昨日见你这里只有一本,想来不全,便将家中珍藏的给你拿了过来。”
顾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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