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齐禾回程途中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对劲。
为何每次都这般的巧, 她在这站着时这人不过来,一准备离开这人就出现。
齐禾脑海中回想着,突然发现只有当她自己一人时就会遇见这个人。
第一见到这男子时不正是她自己看着铺子。
那时云棠刚刚接了嫁衣绣活, 不在铺子中。
然后
齐禾猛的发现, 每一次这人出现时沈家都有绣活来找云棠。
齐禾觉得脊背发凉,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她心中。
难道这整件事都是沈家安排好的,要不为何放着府城苏记绣庄的绣娘不去找,非要来她这小铺子寻云棠。
可为何这人要将云棠支走呢,齐禾始终没有想明白。
回到铺子时天已经亮了。
齐禾将铺子中的绣品重新罗列好正打算打开铺门开张, 就见云棠急匆匆的抱着那嫁衣走了进来。
“禾禾,熬了个大夜我终于绣完了, 你瞧。”云棠一边说着一边将嫁衣展示给齐禾看。
齐禾瞧着一眼, 总觉得这上面的绣样似乎见过。
“反正那沈家也没提什么要求,我就按照上次嫁衣的绣样重新在这上面绣了。”云棠冲着齐禾眨眨眼睛道。
绣娘接成衣绣样一般不会在不同的衣服上绣一模一样的绣样, 齐禾早就告诉过云棠,可她这次还是做了。
云棠瞧出齐禾想说什么,忙解释道:“我晓得你要同我说什么,但这是沈家的嫁衣, 我就是有私心, 再说上次那嫁衣是做给二小姐的,她们可能拿到手瞧都没仔细瞧。”
云棠说最后一句话时偷偷看了齐禾一眼。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齐禾无奈道。
云棠将那嫁衣叠好,点头应着,“晓得了,晓得了。”
虽然嫁衣提前绣好了, 但云棠并没有想今日就送过去, 毕竟沈家没安好心,云棠怕送的早了那沈家又来挑理。
齐禾见她得了闲便将最近府城的流言蜚语同她说了。
毕竟她已经发现了端倪, 就等着揪出是由罢了。
云棠一怔,脸上带着浅浅的怒意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瞒着我。”
齐禾一开始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也没想到那人会这么死缠烂打。
她安慰道:“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早早同你说,我这不是怕让你分了心绣不好绣样。”
云棠一听这个更来气,沈家的嫁衣怎么比的上齐禾重要,可齐禾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我觉的这事肯定不会结束,这几日你在屏风后坐着便是,等那人再来,我就咳嗽一声,到时候你好好瞧瞧,可识得。”齐禾将自己法子同她说了说。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云棠心中生闷气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一切都如齐禾料想的一般,晌午过后铺子中便来了两个客人,只是进来转了转没买东西便走了。
他们前脚离开,那沈鸣后脚便走了进来。
齐禾轻咳了两声,示意给屏风后的云棠。
“可是今早被凉风吹着了,怎么咳嗽了起来。”沈鸣关切道。
齐禾打断他:“这位公子,我想那些话我已经同你说的很明白了。”
沈鸣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他身子往前探了探,伸手想抚摸齐禾的脸。
齐禾与他隔着一个柜台,他倒是碰不到,但齐禾还是觉得这人行为有些恶心,身子又往后退了一下。
“齐掌柜的,齐禾,我今日过来是想同你好好商量一番。”沈鸣道。
齐禾并不觉得他嘴中会说出什么好话,但为了知晓他的目的还是让他说了出来。
“哦?是吗,那你不妨现在说一说。”齐禾冷声道。
那沈鸣在铺中打量了一番,最后指了指屏风道:“这外面不是说正事的地方,我们不妨去那里面聊。”
不说现在她让云棠藏在里面,就算里面真的没人,她也不会进去同他商量。
“就在这说吧,青天白日的,难道您怕被别人听了去?”齐禾道。
沈鸣越看齐禾这倔强的样子,心中越是喜欢,他就喜欢看猎物挣扎却逃不出去的样子。
“外面传闻想必齐掌柜的已经听闻了,我对齐掌柜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若是你愿意,明日我便来提亲。”沈鸣微微一笑,可这笑落在齐禾眼中却充满了算计。
“若不同意的呢。”齐禾冷笑道。
沈鸣猜出她会这么说,语重心长的劝道:“齐掌柜的何必这么想不开呢,你毕竟嫁过人守过寡,以后就算再嫁也不会遇到更好的了不是吗,再说现在外面传闻成这样,想必也不会有人来提亲了吧。”
云棠在屏风后越听越气,一个没忍不住了便直接从后面走了出来。
她大声骂道:“就你,就你也配说这种话,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
云棠那会听见齐禾咳嗽便偷偷看了一眼,当即就认出他就是那日在湖边打人之人,也是推搡她的那人。
只是齐禾没有让她出来的意思,她只能在后面躲着,可刚才那番话她听得真真的,实在气不过这才走了出来。
沈鸣听见声音几乎吓了一跳。
转身瞧见身后的人脸更是黑了,怎么她会在那里,明明他派人进来时这铺子中没人。
难道齐禾早就看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的又看向齐禾,见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心一下子便凉了。
好,好的很,亏他还打算这次用真情打动齐禾,没想到她竟然在算计自己。
既然被认了出来,沈鸣便没有再遮掩,放下一句话便甩袖子离开了。
等铺子中就剩下她们二人时,云棠才反应过来齐禾刚刚没让她出来。
“禾禾,我我不是故意出来的,我”云棠磕巴道。
她刚才真的是被气糊涂了这才
齐禾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她拍了拍云棠的肩膀问道:“那人可识得?”
云棠点头道:“认得,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就是那日在湖边打宁恩树的人。”
和齐禾猜想的一样。
若不是他的相貌被云棠和顾默书看到过,要不为何一直躲着他们二人,只敢在没人的时候过来。
齐禾那日担忧半天,千算万算生怕那打人之人算计顾默书他们,没想到兜兜转转,那人算计到的却是她自己身上。
“禾禾,他今日这般落魄离开,你说还会再来吗?”云棠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她记得那沈鸣可是凶悍的主,打起人来时真的下毒手,今日闹成这样,若说他会罢休云棠自己都不太相信。
齐禾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这事还能闹成哪样,但现在知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是沈家的人那也算有了眉目。
只是沈家费劲心机闹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那日她们救了宁恩树?-
沈鸣一出铺子便上了来时的马车。
只见车中坐着沈家大少爷,他闭着眼听见动静后问道:“她同意了?”
沈鸣没有出声。
那沈家大少爷笑道:“若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将她拿下,那她这几年在府城真是白待着了,不过你不算没有用,好好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办了,若是成了,上次你失误导致三妹被嫁出去的事就算过去了,若是还不成,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沈家少爷脸上带着笑意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生害怕。
沈鸣点头应着却不敢看沈家少爷一眼。
等马车离开了外城,沈鸣这才跳下了车钻进了一条黝黑的小巷中-
整整一下午,齐禾都在想沈家此次的真实目的。
她和云棠早早关了铺子两人一直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
要说他们与沈家的交集,也只有那次救宁恩树。
除此之外他们可什么也没有做,为何这沈家却步步紧逼呢。
“禾禾,你说会不会那人真的看上你了。”云棠道。
“应该不会,我与他从未见过面,可他第一次来铺子时便早已安排好人将你支了出去。”齐禾眉心紧皱。
云棠也想不出还能有何原由,难道他们与沈家还发生过别的争执?
宋沅刚从县城来没有多久,且一直在食肆中根本不可能碰见沈家人。
而她一直带在铺子中就那次出手相救了宁恩树。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顾默书了,顾默书在书院上学,那宁恩树在书院教书,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齐禾不知道?
“默书可晓得此事?”云棠问。
齐禾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将此事告知顾默书。
“禾禾,这事你不告诉默书,他从贡院回来后定要生闷气。”云棠自己被瞒了几日都要生气,更何况是顾默书了。
“明日再看看外面的传闻,这事得早些解决,不能再拖着了。“齐禾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二日,齐禾刚打开铺子门,就见外面地上被扔了好些菜叶。
齐禾瞧着周围没人也没有在意,以为是昨夜过路的人不小心将东西落在她门前的。
谁知她刚清理干净,就见一阿婆从对面小巷走了出来,手中提着食篮走到她的铺子前伸手将篮中菜叶子扔在了地上。
“阿婆,你这是做什么?”齐禾正好在铺子中往外瞧,将人抓了个正着。
那阿婆手中还拿着菜叶,却一点也不心虚,骂骂咧咧道:“一个寡妇还瞧不起穷人,呸,若不是大家买你铺子的绣品,你能挣钱?”
齐禾听闻这话一脸懵,正想问清楚,就见旁边又来了两个人,这次那烂菜叶子竟然直接往她身上扔。
齐禾忙躲闪开来,对着他们问道为何。
可这几人仿佛听不见齐禾说话一般,一个劲的将竹筐中的菜叶子扔出来。
没法子,齐禾只能将铺子先打烊。
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会闹成这样。
齐禾在院子中打了一盆清水,刚打算梳洗一番,就听见哐哐的敲门声。
她想也没想便走过去打开了门,谁知道一开门就被外面的人泼了一身烂菜叶。
从头到脚,齐禾从未这么狼狈过。
那人抛了东西便急忙跑了,齐禾心中有气,却没法子。
她关上门,将身上的菜叶子一点一点择下来。
刚清理好了,又听见一阵哐哐的敲门声。
这次她学聪明了,站在门里面对着外面问道:“谁啊。”
“我,季叶梨。”
第一百零二章
齐禾见外面是季叶梨这才将门打开。
季叶梨瞧着地上的菜叶子再看看齐禾衣衫上的痕迹, 哪里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跟过来,便迅速的关上了门。
“快洗洗换身衣衫。“季叶梨拉着人便往院子走,帮她端着刚打好的那盆水进了屋。
齐禾洗洗了脸, 换了身衣衫, 收拾好了两人这才坐下来。
“怎么今日过来的这么早。”齐禾语气比较平静,看上去并没有被刚刚发生的事情所吓着。
季叶梨被她气笑了,现在外面流言蜚语传成那个样子,她还有功夫问她为何来的这般早。
“你可知今日为何有人来这边扔菜叶子?”季叶梨问道。
齐禾皱眉道:“沈鸣派人做的?”
“若是他雇人来做反而好了。”季叶梨道,“这些人是听了流言蜚语气不过自己过来的。”
齐禾想到这几日外面的流言, 她只是澄清了两人关系,按理说还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季叶梨瞧着齐禾茫然的样子, 叹了口气道:“听说那沈鸣是沈家管家的儿子, 平日里用沈家名号惯了,做事倒有些沈家公子的派头, 他那些日子是不是在你铺子买了不少绣品。”
季叶梨虽是问这话但语气却是肯定的样子。
齐禾点了点头,那些日子这沈鸣来多多少少会在铺子中买绣品,再不济也是几两的东西。
“这就对了,那日是不是还送了你白玉簪, 且让人瞧了去。”季叶梨又说道。
这些事齐禾没有瞒着季叶梨倒是都同她说过。
“这事情问题就出在这了。”季叶梨左手食指点着桌子对齐禾道:“那外面说你现在澄清二人没有关系, 全是因为以前你以为他是沈家公子,现在知道他是沈家管家的儿子,看不上人家了瞧不起人家身份这才急着撇清关系。”?
齐禾正喝着茶水,听见这话直接被呛到了,猛烈的咳嗽起来。
季叶梨忙伸手给她拍了拍后背, 顺了顺气, “是不是被气到了,我听见这话我都被气到了。”
虽然那沈鸣在外面名声不怎么好, 许多人都在看他热闹,可同样的他们也想看齐禾的热闹。
这几年齐禾买卖做大,许多绣娘都来齐禾这铺子找过差事,齐禾明明写了招工可却不收她们。
这不就是明摆着看不上她们嘛。
年岁大一些的绣娘早就心生不满,就等着齐禾走投无路时将那苏绣技艺说出来。
现在沈家将齐禾是寡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那些人更是瞧不上她的作为了。
一个寡妇竟然还自恃清高看不起沈家管家的儿子,真是把自己当回事。
“那沈家真是没安好心,为了得到苏绣技艺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季叶梨气恼道。
“为了苏绣?”齐禾这几日没想明白的地方一下子被点透了。
季叶梨她们家早些年就经历过这种灾事,今日一听外面那变了味的传闻当下就反应了过来。
“除了苏绣技艺,你这铺子可能沈家也惦记着呢。”季叶梨提醒道。
齐禾思量了一会儿才道:“我原以为是那沈鸣故意报复我们,你可记得前些日子那抢亲殉情的宁恩树。”
那件事府城闹得沸沸扬扬,季叶梨早就听说了。
“上次赏花时,这沈鸣当众打人被云棠她们拦了下来,后来那宁恩树抢亲殉情让沈家丢了脸面,我以为他是为了报复我们。”齐禾叹了口气又道,“没想到这沈鸣为的竟然是这铺子,我倒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
现如今终于知晓了他们的目的,可事情却也闹得不好办了。
澄清对于齐禾来说已经毫无用处,这沈家放出这种消息不就是为了激起那些人内心最深处最可怜的自尊心。
让她们觉的齐禾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主,这样齐禾铺子便做不了买卖。
若想解决,要不便嫁给沈鸣,让这流言不攻自破,要不就被欺压的开不下铺子,最后变卖家产离开府城。
不管是哪一种,对于沈家来说都是一个好事情。
“我再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解决,这事得在默书回来前办了。”齐禾揉搓着手说道。
季叶梨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顾默书还有明日便回来,你难道觉得今天就能解决?”
齐禾自然也知道今日解决不现实,可这消息若是让顾默书晓得了,他哪里还有心情去参加第三场考试。
都已经进行了两场了,齐禾不想因为这种事耽误了。
“再说那沈家再过几日便要接着嫁女,这事急也急不得,得从长计议。”季叶梨道。
二人在屋中想着法子,总觉得哪一个都不太行,明明这事是沈家挑起,怎么还要她们先服软呢。
正当二人讨论的最上头时,外面传来了云棠的惊呼声。
齐禾起身便跑了出去,今日她起来的早见云棠还没醒就没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云棠。
想来她是睡醒了自己过去打开铺门,瞧见了。
果然等二人赶到铺子时,就见云棠失了魂一般的倚在门上,眼中还噙着泪。
齐禾走过去将她揽在怀中,将她衣衫上的菜叶子择了下来,哄道:“乖,别怕。”
云棠哪里见过这场面,刚一开门就被泼了一身菜,若是再晚一些关门,可能要被扔的更多。
好在不是鸡蛋什么,毕竟价贵他们也舍不得。
齐禾揽着人哄了好一会儿,见她情绪平复了这才带着她回了屋。
这事不能一直拖下去,现在连铺门都不能开,以后可怎么办,难道真让沈家这般为所欲为,没有人能管得住嘛。
“禾禾。”云棠坐在桌边双手抱着齐禾的腰,整个人倚在她的身上小声喊道。
“没事,就是他们来闹闹铺子罢了,过几日就好了。”齐禾嘴上这么说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能好她也不晓得。
她没有沈家的把柄,也不能将沈家怎么样。
若是这事深究起来,那沈家还可能将二小姐之死推在他们身上。
这事不好办。
季叶梨打来了一盆水,让云棠自己好好擦了擦。
到了这个时候,云棠也不躲着她了。
“我想到了,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靠山,打压一下沈家的气焰。”季叶梨突然开口道。
上次齐禾这铺子出事也只是关于绣品绣样的问题,那时候苏记绣庄站了出来帮了她们,但同时齐禾也交出去了苏绣技艺。
现在齐禾铺子的危机与齐禾有关,若想将此事摆平那就需要一个比沈家更有实力的人出现,打压一下沈家。
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法子。
毕竟这是流言蜚语,也不能报案,就算找了府城中的官家怕是也无用。
季叶梨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人呢,齐禾实在想不出来-
郭暖带着宋沅这几日回了县城,所以并不晓得齐禾在府城中发生的事情。
这县城的酒楼生意做大后,客人比以往更多了些,周围几个县城中的大户人家得了空便过来坐一坐。
郭暖这老板很会来事,若前来的都是男子便送些吃酒的小菜,若其中有女眷便送些齐禾铺子中的帕子。
这虽是不起眼的小东西,但也哄得客人高兴。
这两日她一直在酒楼中转悠,遇见熟客便上前问候一声,看看他们对今日的菜式可否满意。
毕竟她远在府城,这边酒楼一直交给别人看着,她也怕菜品出事失去了客人。
“这就是你同我说的你们这最好的酒楼?”一男子站在酒楼门口问道。
“看外面你自然觉得比不上京城,咱们先进去尝尝菜式再说。”许世顷不多解释拉着人就往里面走。
郭暖正好瞧见这场面,笑着走过去招呼道:“许公子,好久不见啊。”
许世顷是这酒楼的常客,见到来人是郭暖便介绍道:“瞧,这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
那男子一愣没想到这酒楼竟然是一女子开的。
“带我们去个清净的地方,我们二人还有事要谈。”
郭暖笑笑带着人去了二楼的雅间,这边屋子是一个一个隔开的,谈事说话什么倒是方便。
“我这好友不是咱们府城人,你看着来几个招牌菜吧。”许世顷温声道。
郭暖记了下来,刚准备离开屋子就听见身后的许世顷问道。
“郭掌柜的,那齐顾绣铺搬哪里去了,你可晓得?”
“齐顾绣铺?”
“就是当年在咱们这县城最火的那家绣品铺子,可惜后来走了。”许世顷惋惜道。
他家中小妹以前喜欢那铺子中的绣品,他当时还买过,后来小妹嫁人了,他便再也没有买过绣品。
这几年更是不知道齐禾铺子搬去了哪里。
要不是这次好友从京城过来寻那绣品,他可能再也不会去打听那绣品铺子了。
“搬去府城好几年了,怎么许少爷要买绣品?”
许世顷指了指旁边的人,无奈道:“他想寻百鸟图。”
百鸟图当时轰动整个县城,前来购买者无数,只是齐禾没有卖。
后来齐禾搬走,他们便再也没有听闻百鸟图的消息,这么多年有些人都忘了,没想他就提过一嘴他这好友就记住了。
“若是你们急,一会儿吃完便可以同我的车队去府城,那绣铺掌柜与我相熟,我带你们过去就可,不过嘛。”郭暖笑笑,“这绣品能不能买的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了,不要抱太大希望。”
那男子一听百鸟图就在府城,一会儿还有车队去,这么顺路的事情他怎么能不着急,当下连饭也不想吃了。
许世顷拦住欣喜的他,无奈道:“急什么,先吃了饭再说。”
等二人吃好后,当日便跟着郭暖的车队离开了县城。
马车上许世顷忍不住道:“你说你急什么,过几日再去又能怎样,反正那铺子就在那里又跑不了。”
第一百零三章
郭暖坐在车上被他的话逗笑了, 确实齐禾那铺子就在那里,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不可呢。
但看他们如此着急的份上,郭暖没有让车队中途休息, 而是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日晌午前到了府城。
“没想到竟然离得这么远, 坐马车坐的我都累了。”那年轻男子锤了捶他的后腰同许世顷抱怨道。
这府城离得确实远一些,若是不着急赶路怎么着也要走一日。
“那是你身子骨不如从前了,坐个马车还这么多事。”许世顷嘲讽道。
那年轻男子被他的话一噎不再理他,而是扭过脸同郭暖说起了话。
“郭掌柜的,你觉得我有几成胜算能拿下这百鸟图。”
郭暖笑笑不回他的话。
那百鸟图当年出价甚高, 齐禾离开县城时那么缺银钱都没有将它卖掉,这已经说明了这百鸟图在她心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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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郭暖虽然是亲自将人带来的, 但她并不觉得这人能拿下百鸟图。
“郭掌柜的, 你说这绣铺的掌柜为何不将百鸟图重新挂出来,这几年都听不到风声了, 若不是许兄曾经同我说起过,我都不知如何去寻。”年轻男子笑呵呵的说着。
许世顷忍不住伸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瞧见人家郭掌柜没回你的话,怎么还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快别说了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 反正都在府城了,一会吃完饭过去就行。”
舟车劳顿,连许世顷都觉得有些疲惫,现在马车进了府城,那他们还着什么急。
许世顷是知道的, 这郭暖在府城还有酒楼, 听说做的很大生意红火,只是府城离县城那边有些远, 他一直没得空过来。
现如今有了机会,他可要好好品尝一下这酒楼的菜品。
“郭掌柜的,别听他的,咱们先去绣铺。”
郭暖看了许世顷一眼,见他无奈的点了点头,便拉开薄帘对着外面的车夫说道:“去齐禾那边。”-
整整一日齐禾这铺子外面总是有人过来,季叶梨不放心她们二人当夜便留了下来。
这还是第一次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盖着薄褥子说着悄悄话。
云棠紧紧贴在齐禾身旁,今日发生的事情她现在还没有彻底消化完。
一整天外面总是乱哄哄的,她们坐在院子中都能听见。
不敢开门,更不敢出门。
“明日,我去会一会沈家的人。”齐禾牵着云棠的手安抚道。
若她们一直躲在家中,任由外面风言风语这般传下去,那怕是这辈子要困住了。
“那嫁衣不是做好了,明日我亲自送过去。”齐禾又说道。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那沈家出面解决了沈鸣,可沈鸣如此大胆不就是因为背后有沈家撑腰嘛。
“你不是同苏记绣庄有买卖往来,若是他们能帮你。”季叶梨想了想道。
齐禾摇摇头,她与苏记绣庄也只是利益往来,虽说苏记绣庄背后之人很有权利可那也是远在京城,若是书信一封来回就要几日。
若是那边再拒绝了,她这铺子以后怎么再同他们做买卖。
齐禾并不想这样,这件事熟人帮不上忙,她心里明白。
次日,齐禾起了个大早,她把铺门打开将外面打扫了个干净。
这个时辰,街上虽然有摆摊的小贩,但是蹲守扔菜叶子的人并没来。
齐禾拿着荷包往前面卖小包子的摊位走去。
“来三笼屉小包子。”齐禾瞧着冒热气的小包子道。
“好嘞,等着哈。”卖包子的是一对年迈夫妻,那阿婆用油纸将包子装好这才递给齐禾。
齐禾数出铜板放在了旁边装银钱的纸盒中。
“姑娘。”那阿婆在这边摆摊好些年,平日里齐禾来这买也不是一两次了,她哪里会认不出来。
齐禾听见她叫自己便停了下来。
那阿婆的男人使劲拽了拽她的衣角,一脸不让她去多管闲事的样子。
“这外面传的。”那阿婆将老爷子的手甩开并白了他一眼,转脸关切的问齐禾。
“假的。”齐禾笑着说道。
她没想到外面还有人会问自己,她以为大家都会躲着她,生怕粘上晦气。
那阿婆嘿嘿一笑,对着身旁的老头子说道:“瞧见了吧,我就说那都是流言,齐掌柜的怎么会是那种人,再说那沈鸣平日里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一把年岁的人了还相信那些话。”
阿婆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憨憨一笑,转身又去揉面捏小包子了。
见周围来了几个人,齐禾怕他们看见自己在这耽误了阿婆卖包子,便没有久留,赶紧回了家。
只是回来的路上她的内心轻松了不少,只要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那就好。
齐禾一回到铺子,就见云棠赶紧将铺子门关上了。
“开一会儿也没事。”齐禾将包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说道。
“她昨日吓得厉害,让她关上还安心一些。”季叶梨在旁边解释道。
齐禾就着白水吃了几个小包子,她想一会儿便动身去沈家。
今日顾默书就要出贡院,她还要过去接一下,若是铺子外面还一直有人守着扔菜叶子,被顾默书瞧见了肯定要同她问个清楚。
齐禾不知怎么的,明明她比顾默书大上几岁,可若是那孩子较起真来她还真招架不住。
“再等等吧,你现在出去街上都是人,不如等晌午天热的时候,大家都回家中避暑,那时候街上人少,你出去也方便些。”
季叶梨说的有些道理,齐禾便同意了。
谁知还没到晌午,院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齐禾同昨日一样,没有直接将门打开而是在院子中同外面问道:“是谁。”
郭暖站在门口,瞧着地上的菜叶子气不打一处来,拍门用的力气一次比一次大。
“你说我是谁。”
齐禾一听这是郭暖的声音忙打开了门。
只是没想到,一开门外面除了郭暖还站着两个高大的男子。
齐禾倒是认出了许世顷,只是他旁边之人她没什么印象。
“快进来吧。”齐禾探出头瞧了眼外面那没人赶忙将门关上。
郭暖脑子还是懵的,她刚刚来到齐禾铺子前见铺门关着旁边地上还有菜叶子就觉得奇怪。
她本没多想谁知道走进了小巷这边见院门口也有菜叶子,当下就反应了过来,这都是有人故意扔在这的。
她就是离开府城几日,齐禾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不仅是郭暖连许世顷见到那场面都皱起了眉头。
齐禾将三人带到了正屋中,又将云棠同季叶梨叫了过来。
“家中现在只有这些,你们一路肯定累了,快尝尝。”齐禾将洗好的瓜果放在桌上,这才坐了下来。
郭暖现在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情,她抱着胳膊看向齐禾,问道:“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这几日的功夫外面竟有人来蹲守着扔菜叶子。”
齐禾瞧了一眼许世顷又瞧了一眼他身旁的男子,不管他们是来谈生意还是买绣品,她却是要先将这事交代一下。
若是现在瞒着以后他们从别处晓得了介意起来这也是麻烦事。
齐禾给他们每人倒上一碗茶水,便将从遇见宁恩树后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起来。
宁恩树那事郭暖晓得,毕竟那日她也在酒楼也瞧见了。
只是没想到后面会发展成这样甚至牵连了齐禾。
“就这么回事,外面人以为流言是真的,这才来门前扔菜叶子。”齐禾道。
“郭姐姐,不止这些,那些人见到我们开门还将菜叶子扔在我们身上。”云棠一提起这事心中便觉得委屈,小眼一下子又红了。
郭暖没想到沈家这次竟然会布这种局,拿一女子的清白来造谣。
这事若不能让沈鸣亲自出来澄清,怕是解决不了。
正当几人愁眉苦脸时,那年轻男子却道:“这有何难,去沈家走一趟不就成了。”
这话一出,屋中几人都看向他。
尤其是许世顷,他蹙着眉伸手拦着那男子,冷声道:“出门在外你别胡闹。”
那男子将许世顷的手拿开,笑着说道:“我都听明白了,那沈家这是瞧上了你的铺子,故意用管家儿子来勾引你,结果勾引失败了,气急之下便栽赃你,说你晓得他身份后看不上他是不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这沈家这么猖狂其实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女子无法澄清,其实只要你背后有人给他们沈家施压这事就解决了。”
这个法子齐禾她们昨日便想到了,只是齐禾身后没有人。
齐禾摇头,“我就是一个开着小绣铺的绣娘,哪里能找到压沈家的人。”
“我啊。”那男子冲着齐禾笑笑。
他拍了拍许世顷的肩膀,示意他说一说。
“他确实可是。”许世顷有些无奈,可又拦不住他。
那男子见众人信了,便将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
等众人听完他的安排,都一脸恍惚,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
齐禾探究的看向他,问道:“想必这位公子还有话没有说完吧。”
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帮你,齐禾深知这个道理。
她不知道这人到底
想做什么,若是为了苏绣技艺而来那怕是难。
毕竟她同苏记绣庄还有两年的约定。
那男子也没卖关子,直言道:“我不仅能帮齐掌柜这一次,还可以保你以后在府城无人欺负,但同样的我想要买下您这铺子的一件绣品。”
齐禾心中有了猜测。
“好。”她当即同意了下来。
那男子没想到齐禾连问也没问就同意了下来,生怕她没理解,又解释了道:“我想要的是你这铺子中的百鸟图。”
云棠听完直接呆愣住,这人这般难道不是趁火打劫。
齐禾起身去了屋中,将那百鸟图小心翼翼的从木箱中拿出来。
几人给她让开位置,让她将百鸟图放在了桌上。
“若是公子真能解我此难,我便将这百鸟图赠与公子。”
“好,一言为定。”
那男子又同齐禾说了一番,确保此事不出差错。
“你不是去送嫁衣吗,一会便按照我说的去做。”
齐禾见他如此笃定的样子,便同意了。
只是傍晚顾默书要从贡院出来,她怕是来不及去接了。
齐禾瞧了一眼身旁的云棠,交代道:“一会儿你去接一下默书,他若问起我来,你就说我出去办事了,此事先瞒着他等我回来再说。”
云棠很是纠结,她不放心齐禾一人去沈家,可若是她也去了,顾默书那边怕是瞒不住。
“好,我答应你,你可要早些回来。”云棠呆呆的看向齐禾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年轻男子摸了摸腰间的腰牌,耐心道:“你们无需多虑,只管放心去做便是,这事一定能成。”
第一百零四章
齐禾将那百鸟图绣品打开给他们瞧了一眼便又装了回去。
那年轻男子意犹未尽还想再看看, 毕竟这么一整幅的百鸟图他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听许世顷说时他并未觉得多么震撼,果然只有亲眼瞧见才能明白。
若是将这百鸟图作为贺礼送上去, 那一定是寿宴中的独一份。
“这位公子, 不知该如何称呼您。”齐禾客气道。
那年轻男子刚要张口,旁边的许世顷就轻咳了两声。
“叫我谢琰就好。”他笑着说道。
齐禾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这名字不一定是真的,但他说能帮自己应该是真的,否则这许世顷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面提醒他。
齐禾不在意他的真实身份,只要他能解围就好。
因是晌午, 他们几人赶了一夜的路还没有吃东西,齐禾便先给他们做了一桌小菜。
毕竟一会这许世顷和谢琰也要去沈家, 总不能让人饿肚子吧。
齐禾让郭暖留在屋中陪着他们二人, 自己则带着云棠她们去了小厨房。
见周围没了外人,云棠终于忍不住问道:“禾禾, 那人什么身份咱们都不知道,你真的就这般相信他?”
云棠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人一开始说的法子确实不错,可转头就要买下齐禾绣铺的百鸟图, 这不就是带有目的嘛。
“而且他事成后还要百鸟图, 禾禾你要想清楚啊。”云棠又道。
齐禾切着菜,连头都没抬,“他若是什么也不要就这么帮我,我反而不信他,现如今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来, 我倒安心了些。”
季叶梨在一旁附和道:“禾禾说的对, 你想郭掌柜的带人来之前也不知道咱们铺子怎么了,这人一开始为的就是百鸟图, 现如今他能帮这个忙,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齐禾点点头,她就是这般想的。
用一幅百鸟图就可以解决这次的危机还可以结交上京城贵人这条线,这便是值得的。
日后若这谢琰还需要绣品,第一个想的便会是齐禾的绣铺-
屋中只剩下她们三人,郭暖心中有些不自在。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这次有些多管闲事了。
明明她知道百鸟图对于齐禾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明明知道她不会卖出去,可还是带着人来了这里。
现在又碰上齐禾有难,那人竟然借此机会得到百鸟图,这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对劲。
她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没有了来之前的笑颜。
许世顷碰了碰谢琰,给他使个了眼色让他先出去。
见人走了,许世顷这才道:“郭掌柜的,你不放心他总放心我吧。”
郭暖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她现在谁也不信。
许世顷噎住,思索了一番后又道:“他是我京城的好友,你若不信一会你同我们一起去找人便是,到时候咱们再去沈家。”
郭暖听闻这话这才正视他一眼。
谢琰虽被撵出来屋子,但心情大好。
他没有想到那百鸟图得来如此容易,只需要摆平那么一个小人物罢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闲来无事在齐禾的小院中转了转,四方的院子实在没什么东西。
“谢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季叶梨端着炒好的菜从小厨房走出来一眼就瞧见趴在井边看井水的谢琰。
谢琰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屋中憋闷,出来透透气。”
季叶梨叮嘱他看着点别掉下去,便端着菜就进了屋子。
没一会儿的功夫,齐禾就将几人的饭菜做了出来。
八月酷暑,做的都是些简单的爽口小菜,几人随便吃了些填填肚子。
齐禾本想早些过去,可那谢琰却拦住了她。
“这么热的天,外面也没什么人,等凉快些了你再带着那做好的嫁衣去沈家,切记一定要走过去。”
云棠愣了一下,“这么远的路这么热的天,竟然要禾禾走过去。”
谢琰微微点头。
若是坐着马车过去这一路上也没人瞧见,谁知道齐禾去沈家这是做什么。
只有她拿着绣好的嫁衣一路走过去,这才能让府城的人都瞧见。
“若路上有人问你并谈及此事,你便如实说就是,至于他们信与不信都无所谓。”谢琰又道。
齐禾将这些话牢牢记在了心中,今日她要做的便是坦坦荡荡。
等时辰到了,齐禾将沈家的嫁衣叠好装进了木盒中。
齐禾将门打开,见外面没有人,这才走了出去。
“要不我跟着吧,我怎么这么不放心。”季叶梨瞧着齐禾的背影道。
“这个时候你去都是添麻烦,只有她自己去才行。”谢琰道。
齐禾提着木盒,走出了小巷,见铺子前仍旧有许多的菜叶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一边走在街上一边回想这些年发生过的事情。
直到不知是谁突然朝着她扔了片菜叶子。
那人胆子小,没有敢往齐禾身上扔而是扔在了她身旁的地上。
齐禾瞧了一眼地上的菜叶又看了看街上来往的人们,心中苦涩。
她发现她错了。
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她虽失去了双亲跟着祖母,但也不会受人欺负。
学了那么多年的苏绣,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的才能而嫉妒陷害她。
可这里不一样,从她来到这里的几年间,她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
若说以前那些她还可以隐忍,可如今这些事她忍不得。
拿权势欺压人,将女子的清白当做玩笑话在街上随意议论出口,甚至在没有搞清楚真相前对无辜的人砸出菜叶。
这不都是他们做的吗。
齐禾提着食盒一直走一直走,周围有人瞧见她了还会议论两句但这些她都不在意。
走了一个多时辰,齐禾脸都晒得通红,这才到了沈家的大门前。
谁知她还未走上台阶,就被门前的小厮拦了下了。
“我找沈夫人,这是你们家二小姐的嫁衣。”齐禾上前将木盒拿给他看。
那小厮瞧了一眼便进了宅院,可这一去便没有回来。
齐禾一直站在沈家宅院的大门前,周围来往的人瞧见了都要停下来议论两句,毕竟齐禾现在在风口浪尖上。
“姑娘,你这来沈家是做啥。”一个阿嬷走了过来问道。
齐禾指了指手上提着的木盒,解释道:“沈家在我铺子定了嫁衣绣样,我今日便是给她们送过来的。”
那阿嬷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那沈家二小姐殉情后婚事就到了三小姐身上,想来这嫁衣便是给三小姐的。
“沈家夫子脾气不好的很,你这么站着怕是见不到人,怎么不找找沈鸣,有他在一准的能把你带进去。”阿嬷这话声音不小
,周围的路人听见沈鸣这两字都往这里瞧,想听听有什么热闹。
齐禾不知这阿嬷为何这般说,但一定没有安好心。
“我与他并不想熟,怎么能麻烦人家呢,再说这沈家夫人是三小姐的娘亲,自家小娘子的嫁衣怎么也要亲眼瞧瞧吧。”齐禾道。
那阿嬷讨了个没趣,悻悻的走了。
齐禾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
终于她忍不住了上前去敲了敲门,可里面没人应。
齐禾晓得这是沈家故意的,可她总不能这般闯进去更不能转身离开。
她寻了个太阳晒不到的石阶坐了下来,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过了一个多时辰,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齐禾瞧见了那前去通报的小厮。
只见那小厮走过来,伸手就要接过齐禾手中的木盒还对她说道:“东西送到了就好,您请回吧。”
齐禾没有撒开手,紧紧的攥着木柄,冷声问道:“是吗?你们夫人当真不见我?”
那小厮使劲想夺过她手中的木盒,就在此时,沈鸣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六,做什么呢这是。”沈鸣笑着走过来,看上去像是给齐禾解围一般。
“原来是齐掌柜的,不知齐掌柜的今日过来可为何事?”
齐禾松开手,将木盒给了小厮,“我今日过来一是给你们三小姐送嫁衣,二是来找你谈谈。”
沈鸣早就猜到这件事会影响到齐禾,只是他没想到齐禾来的这般快。
他伸手迎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进去聊。”
齐禾跟着他进了沈宅。
那沈鸣心中欢喜,等齐禾落了座还给她倒上茶水。
“齐掌柜的可是想清楚了,我虽是沈家管家的儿子但也是沈家人,对你也是真心,你若嫁给我,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沈鸣道-
齐禾走后没多久,许世顷便带着郭暖和谢琰离开了这边。
谢琰自然不会去沈家亮明身份,他需要的托人去做这件事。
三人乘着马车去了知府,谁知连门都没进去,人家那小厮根本不放人。
谢琰不欲同他们争执,转身就去了郡王府,谁知那郡王也不在府中。
两次失败而归,郭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你同他们认识?”
谢琰看郭暖怀疑他样子,气道:“许世顷,你同她说我与郡王认不认识。”
许世顷面带笑意,想了想才道;“大概认识吧,我也不太清楚。”
“你!”谢琰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暖可没心情同他们这在闲闹,齐禾可是去了沈家,他们若是去晚了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忧心的问道:“那还有什么认识的人能帮这个忙?”
“去城郊兵。”许世顷探出身子对车夫说道-
云棠和季叶梨二人在家中等着,谁知太阳快落山了也不见有人回来。
云棠着急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她实在不放心齐禾,那沈家实在不是个好东西,齐禾自己进去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季姐姐,你留在家中看着,我先去将默书接回来,若是我们回来了禾禾他们还没回来,那咱们在一起去沈家。”云棠将齐禾临走前装好的一竹筒茶水放进篮子中。
“我同你一起吧。”季叶梨瞧云棠心神不宁的样子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去。
“这家中若是没了人,有人闯进来偷了东西可怎么办,季姐姐,你帮我守着点,我一会儿就回来。”云棠拍了拍季叶梨的手道。
季叶梨听着外面巷子人来人往的声音,深知云棠的担忧不无道理。
她等云棠收拾好了东西,这才将院门打开,把她送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人没想到现在会有人出来,更没想到这人出来后院子中竟然还有人。
他们起身想往里面瞧瞧可门已经关上了。
云棠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赶忙上了郭暖留下来的马车。
去贡院的这一路她都在心中演练一会儿见到顾默书以后的说辞,生怕自己漏了破绽。
这三日天气闷热,顾默书在贡院中实在不好受,整个人乏得很,脸色苍白。
出贡院前他还专门整理了一下衣衫,生怕被齐禾给瞧了出来。
谁知出了贡院,他怎么找都看不见齐禾的身影,在一辆一辆的马车前再也没有身着绿色衣衫的女子。
“默书,这。”云棠看的仔细,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顾默书。
顾默书听见声音这才往这边看过来,他没想到这次来接他的竟是云棠。
他快步走过来,同云棠问道:“今日怎么你过来了,可等久了?”
云棠不敢瞧顾默书的双眸,低下头接过他手中的两个篮子,“哦,禾禾她去谈生意了,所以今日我过来接你。”
两人上了马车,顾默书瞧着车厢内的样子,又问道:“这马车是?”
“那辆马车禾禾用着,所以换了一辆。”云棠支支吾吾道。
顾默书再傻也能瞧出云棠一定有事瞒着他。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齐禾都没有办法前来接他还要瞒着他呢。
云棠怕顾默书再问下去,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主动问着顾默书这几日在贡院中的事情,她想拖延一下时间,也好让顾默书瞧不出破绽。
谁知顾默书回完她的话后紧接着便问道:“齐禾可是出事?”
“什么?怎么可能,你别瞎说。”云棠摆摆手眼神却一直躲闪。
可她怎么敌得过顾默书,最后还是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顾默书没想到这些日子家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齐禾还瞒的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他真是一个傻子,竟然被蒙在鼓中这么久,明明那么多破绽,可他却都没有瞧见。
他一想到齐禾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宁恩树当时对他说的话。
“去沈家。”他冷声对车夫说道。
云棠想拦住他,可一见他阴冷的神色,嘴中那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齐禾在那屋中等了许久, 她把该说的话都同沈鸣说了,可怎么都不见有人来通传。
按照他们当时约定的时辰,现在沈家老爷应该过来让人将沈鸣叫走。
可眼瞧着外面太阳西落, 这沈家宅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齐禾又透过窗子往外瞧了瞧天色。
“齐掌柜, 你在看什么?”沈鸣注意到她的心思压根没放在这里,眼睛总往窗外瞧去,不满的问道。
可透过窗子也瞧不见外面的东西,甚至连院子中的花草都瞧不见。
齐禾顺口道:“既然咱们没有谈拢,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许世顷他们一直没有来, 齐禾这心中不踏实,总不能等天黑了再出沈家的门, 这样传出去算怎么一回事。
沈鸣见齐禾要起身, 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齐掌柜的不如再坐一会儿, 你不是想见见老爷和夫人吗?”
沈鸣并不想齐禾现在离开,他们二人刚才谈论了许久,可事情却没有一丝的进展。
他以为齐禾这次过来是打着送嫁衣的由头来求和。
毕竟他派人散出消息,还雇了几个人轮流去她铺子前扔菜叶, 这种日子可不是谁能顶得住的。
府城流言四起, 她的铺子被迫关了门,她若不同自己成亲还有什么退路。
沈鸣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这种事没有人可以找到证据,也不会有人听齐禾的一面之词。
“今日我已经将话同你说了,至于做不做全看你自己。“齐禾准备起身离开, 她已经在这沈家待了许久, 到现在还没有人过来说明谢琰那边大概没有成,她不能再待下去
了。
沈鸣闻言脸色一变, 双手撑着桌子一双黑眸死死看向齐禾,“齐禾你何必将话说的这么满,我对你是真的喜欢,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默书让车夫赶往沈家,他瞧着外面的天色心中满是不安。
云棠在一旁劝道:“禾禾说让咱们在家中等着就是,再说那郭掌柜已经带着人去了沈家,你还记得县城那许家吗,这次是他京城好友帮忙,这事肯定不会出差错。”
云棠自己心中也没有底,可她现在除了说这些安慰人的话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齐禾离开家门前嘱咐她的话,她都忘却在了脑后,一心都在想怎么能在沈家院前拦下顾默书。
马车刚停下,顾默书就下了车。
只是眼前沈家宅院紧闭着院门,门前连个小厮也没有。
“你瞧外面没人,禾禾她们可能已经离开了,不如咱们先回家看看。”云棠拦道。
毕竟人若走了,事情解决了,他们还这般来沈家要人,那又算什么。
顾默书眸眼紧盯着沈家的大门,他有预感齐禾一定还在里面没有离开。
他伸手敲了敲院门。
只见里面推开一条门缝,一个小厮探出头来,说道:“今日老爷不见人,你们请回吧。”
说完那小厮便要关门,顾默书忙伸手挡住。
那小厮眼见关不成门,心生不满道:“这位公子你这是作甚,我们家老爷说了不见客就是不见客。”
“我找齐禾,今日来你们沈家的绣铺掌柜。”顾默书眉头微皱,冷声道。
“去去去,我们这哪有什么绣娘。”那小厮眼神躲闪,两手使劲想掰开顾默书牢牢抓住大门的手。
顾默书见状松开手直接攥住了那小厮的衣领,“把门给我打开。”
云棠站在旁边刚才那些话听的一清二楚,齐禾明明来了沈家,这小厮却说没来。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难道许世顷那边真的没有成?
若真是如此,那齐禾定是被困在了沈家,这可怎么办是好。
就在顾默书打算硬闯沈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是作何,要硬闯我们沈家。”沈家大少爷从马车上走下来。
他也刚刚从贡院回来,只是比顾默书晚了一些。
“我们来寻人,你这小厮拦着不让人进。”云棠解释道。
那沈家大少爷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看着小厮问道:“今日家中有客人来了?”
毕竟沈家少爷这几日也在贡院,齐禾今日来这边的事情他还不晓得。
那小厮心中牢记沈鸣叮嘱他的话,此事莫让宅院中其他人晓得。
他神色如常道:“自然是没人来过。”
沈家少爷弯唇一笑,对顾默书说道:“你瞧,我在这他总不至于撒谎吧,想来你要找的人真没在我这府中,你们请回吧。“
顾默书不信那小厮的话,作势一定要进去瞧一眼。
可沈家毕竟不是寻常人家,怎么能容他想进便进。
沈家少爷伸手拦道:“顾兄,你这是何必呢,我府中人说齐掌柜的没来,那定是没来,你们去别处寻人便是,硬闯我们沈家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对你名声也不好。”
顾默书可管不了这些,他坚信齐禾就在院中,不管如何他今日一定要进去瞧上一眼。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又一辆马车从西面而来停在了沈家院前。
云棠闻声看过去只见郭暖急哄哄的从车上下来。
那一刻她心想完了。
郭暖现在出现在这里不就说明院中只有齐禾一人,可这小厮却瞒着不让人进去那沈家会对齐禾做什么。
许世顷搬来了救兵,只是来的有些晚了。
那沈家少爷一瞧许世顷身旁的人,殷切的问道:“不知陆大人亲临沈家有何贵干。”
陆知秋看向谢琰。
“找人。”谢琰道。
沈家少爷瞧见连陆大人都来了,心知这家中定有事情,他将门中的小厮拉了出来,厉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无人进去,到底有没有。”
那小厮实在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遮掩道:“没没人来。”
许世顷冷笑一声,“到底有没有还是等我们进去再说吧。”
他伸手便将沈家的大门推开。
“有,有,下午时一绣娘提着三小姐的嫁衣进去了。”小厮跪在地上求饶道。
沈家少爷心中一慌,见此情形哪里还不明白。
定是那沈鸣自作聪明让这小厮瞒着的。
他气的一脚揣在那小厮的胸口,咒骂道:“还不快带路。”
众人跟着那小厮直奔沈鸣的小院,刚踏进院子就听见屋中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顾默书来不及多想,直接跑过去推门而入,只见屋中沈鸣气急败坏的双手攥着齐禾的脖颈,齐禾挣扎不开来,整张脸涨得通红,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
众人都没有想到屋中会是这种情形,若是他们再晚一步,是不是齐禾就要命丧于此。
门口传来巨大的动静,沈鸣这才回过神,可他双手还攥着齐禾的脖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忙撒开手将齐禾往旁边推去,可一切都太晚了,刚才所有人都瞧见了。
顾默书眼中全是怒火,他跑过来接住了被推倒的齐禾。
只见齐禾猛烈咳嗽着眼中蒙着一层水光,可没一会儿却闭上了眼。
沈家大少爷被吓得当场愣住,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陆大人见状走过来弯下身子,探了探齐禾的鼻息,还好有气。
“你们带她先回去,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顾默书抱起齐禾,临出屋门前幽深的眸子看了沈鸣一眼,似要将他撕碎一般。
齐禾没有缓过来,长时间的窒息让她整个人云里雾里的。
她闭着眼任由人抱着,若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声,顾默书都怀疑自己怀中的人已经去了。
他步子走的又急又稳,生怕齐禾不舒服。
等二人上了马车,他仍旧抱着齐禾没有撒手的意思,只是换了个姿势,让她更舒服一些。
云棠惊魂未定,呆坐在一旁,刚刚若不是顾默书的坚持,她们是不是就晚了-
此事闹成这样,沈家有脱不了的干系。
陆知秋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连个眼神都没给沈家少爷,淡声道:“去将沈老爷他们请过来吧。”
今日齐禾来沈家这事沈老爷是知道的。
只是他从心底看不上齐禾,并没有打算见她,又想到自家儿子安排的事情,便任由沈鸣将人带了去。
只是他没想到这齐禾家中之人竟然寻到府上来闹。
他拍拍袖子心中早就想好了措辞,这事说大也不大直接推在沈鸣身上就好。
说到底齐禾只是一个绣娘。
沈老爷往这偏院走了过来,刚踏进屋子就瞧见了坐在桌案边的陆大人。
“陆大人,您怎么来了。”他微微错愕,来之前那小厮可没同他说陆大人亲临啊。
“老爷,我错了,救我啊。”沈鸣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爬了过来,双手抱住了沈老爷的腿,祈求道。
沈老爷蹙眉让小厮将他扯开。
陆知秋今日来此自然是因为许世顷他们请他过来帮这个忙。
这种小事他本没有放在心上,可这沈家却是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竟动了杀人的念头。
陆知秋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沈家少爷一眼,若说沈鸣一个仆从有这么大的胆子他是不信的,这背后定有人撑腰才是。
“今日之事,沈老爷怎么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陆知秋道。
沈老爷轻叹了一声,看了一眼沈鸣示意下人将他拖出去。
“这几日沈鸣在外面造谣生事,想来沈老爷也是知道的,若不是你们沈家在背后给他撑腰,他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许世顷一语道破。
沈老爷自然不会这般认下罪责,他笑眯眯的看向陆知秋言道:“这沈鸣是我们沈家管
家的儿子,平日里我们当自家孩子照顾,没想到他竟起了这种心思,我们沈家一定会严厉管教,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将所有的罪责磨灭,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哦,那沈老爷不妨说一说你打算如何处置他。”陆知秋余光瞥向他,挑眉问道。
第一百零六章
齐禾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床榻上, 身上还盖着真丝薄被,她有些恍惚,觉得那会发生的一切似一场梦。
她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之处, 一碰还有一些疼, 这告诉她那些事都是真的。
那沈鸣气急之下对她下了狠手,甚至指甲都掐在了她脖颈的嫩肉之中。
她只记得后来有人闯进了屋中她才得救,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禾禾。”云棠站在床边瞧见齐禾睁开了眼,小声唤道。
刚才一路吓坏了她,回到家中也吓了季叶梨一跳。
这人去时还好好的, 回来怎么就成了这样。
齐禾听见声音抬眸望过去,就见云棠和季叶梨神情紧张的站在床边。
“我没事。”她轻声道, “默书呢。”
云棠一下子绷不住了, 她坐在床边牵起齐禾的手,小声啜泣。
齐禾见她这般难过, 以为顾默书出了事,忙问道:“怎么了?”
云棠抹了把泪,“他没事,只是去郎中那里拿药了, 禾禾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若是我们再晚一步,你就你就”
齐禾闻言脸色一变,本来他们二人在那屋中一切都好好的。
可那沈鸣后来不知抽了什么风,竟将齐禾家中之事细数了一便,甚至虽齐禾动手动脚。
齐禾只想离开不想同他争执, 可沈鸣却觉得这是齐禾瞧不起自己, 这才动了手。
此人行事这般,若是不除去, 以后定会对她的家人下毒手,齐禾心想。
“他就是不愿澄清气急之下动了手,别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嘛。”齐禾伸手擦去了云棠脸颊上挂着的泪珠。
顾默书那会儿瞧齐禾一直不醒,便急匆匆出了屋门往医馆走去。
他这心中满是怒火,今日之事是实实在在的给他当头一棒,让他彻底悟了宁恩树先前说的话。
若不是那许世顷带人赶了过来,他们怕是进不了沈家的门。
就算他硬闯又如何,到时候还不是被戴上私闯民宅的帽子。
他想起那人人称谓的陆大人,只一句话,那沈家少爷便没了趾高气扬的姿态。
顾默书眉头微凝,脸上的戾气将面前的郎中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了他不快。
“顾秀才,这汤药拿回去熬制,一日两次,喝三日即可,这人的身子就缓过来了。”郎中怯道。
顾默书付了银钱这次提着药往家走。
这一来一回,他心中的怒气总算是稍稍褪去,见到齐禾时脸色已经如常。
齐禾倚靠着软枕半躺着,瞧见顾默书进来便招呼道:“默书过来。”
顾默书走了过去,将抓好的药放在桌上,季叶梨瞧见了马上拿起去了小厨房。
“这几日在贡院可还好,题难不难,明日让你云姐姐送你去贡院。”齐禾先一步将话题转到顾默书身上,根本没给他询问的机会。
顾默书站在床榻边垂眸看着齐禾苍白的脸,整颗心都碎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关心自己在贡院如何。
“好。”他面上应着。
“家中事无需担心等你过几日从贡院回家就都解决了。”齐禾又说道。
顾默书任由她说着视线却落在齐禾的脖颈处,只见那里已经有了淤青。
他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抚摸,可还未碰到齐禾就缩了身子。
“都是小伤,不要紧。”齐禾将衣领往上拽了拽,想要遮掩住脖间的痕迹。
顾默书这才发觉不妥,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手。
二人谁也没有提今日发生的事情,齐禾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遮掩了过去,却不知顾默书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盘算-
沈老爷让人将沈鸣拖了出去,关在了柴房中。
他仍旧辩解道,“我原以为真如外界传闻那般齐掌柜与沈鸣两情相悦但碍于他的身份这才不愿下嫁,我当时还想收他为义子,成全了他们。”
沈老爷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疏漏。
“哦?这就是沈老爷眼中的两情相悦,也是沈老爷刚才可没有瞧见那沈鸣杀人的样子。”许世顷打断他道。
沈老爷笑着应是,心中明白这陆大人此次前来定是给齐禾撑腰,他脑袋一转心中有了对策。
“既然是误会一场,明日我便让沈鸣登门道歉,顺便将这几日的传闻澄清,可不能污了齐掌柜的清誉。”
郭暖看沈老爷一脸没有当回事的样子,气上心头。
可他们眼下确实没有证据证明这沈鸣是受人指使,但就这样简单的放过沈家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就这般对自己家中的奴仆,沈老爷未免有些太过仁厚了吧。”谢琰笑着看向他,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禁打了寒颤。
屋中谢琰心中满是愧疚,今日之事都怪他太过于自信,明明没有安排好便让齐禾先来了沈家,又让齐禾在沈家糟了罪,若是今日就这般简单放过沈家他属实心中难安。
“自然是家法伺候,到时候再送去齐掌柜那边登门道歉。”沈老爷有些招架不住,这面前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将他的路堵的死死的。
这几人中他只识得陆知秋和郭暖,旁边那两位年轻的男子一瞧便不是府城之人,他哪里识得。
可就因不识得,他这才担忧。
那二人坐在陆知秋身旁,你一言我一句陆知秋就那般由着,想来也是有些背景权势之人,他可不愿招惹。
沈老爷瞧清楚了眼前的情形,心中知道这次若不断的彻底,这陆知秋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沈家。
“那就全听陆大人的安排,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还望陆大人不要将人带去府衙。”沈老爷拱手道。
陆知秋今日过来本为了撑腰,顺便让沈家还齐禾清誉,本没有想怎么样沈家也没想处置了沈鸣。
可偏偏让他瞧见了那一幕。
那便没有办法了,这沈鸣必须处置,至于沈家现在还没有抓到错处还不能办了。
“既然沈老爷说了这话,那明日便让沈鸣登门致歉,至于你说的家法你做便是了,只不过这人怕是你们留不得。”
沈老爷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到时候定会将其发卖,老朽保证今日之事也不会传出去。”
天色不早,陆知秋他们没有久留,处理了这事便离开了沈家。
沈家少爷惊魂未定,跟在他爹身后道:“爹,你怎么任由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难道真要发卖了沈鸣?”
沈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剜了他一眼,“若不是你们自作聪明何至于此,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家反省,等你妹妹出嫁时再出来。”
“爹,明日我还要去贡院。”沈少爷摸了摸头顶道。
沈老爷气昏了头竟然忘了这事,挥手道:“那就等从贡院回来后再反省。”
沈鸣被关在柴房这事哪里瞒得过他的管家爹,夜深了,他爹偷偷溜进了柴房给沈鸣松了绑。
“好孩子,爹留不住你,你快些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可千万不要回来。”沈管家将钱袋子塞进沈鸣的手中,叮嘱道。
沈鸣咬咬牙收下钱袋子,瞧了他爹一眼,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郭
暖几人出了沈家便上了马车。
今日这事这般处理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将那沈鸣现在打残废了,明日再登门致歉,那人们定会说是沈家屈打成招。
他们现在能做的便是让沈家先舍弃了沈鸣,等没有人护得住他时再做处理。
郭暖放心不下齐禾,怎么都要过去瞧一眼,而他们三人都是男子这个时辰不方便过去,只能先行分开。
“郭掌柜,麻烦您同齐禾说一声,明日我们再过去登门致歉。”谢琰拦住了即将下马车的郭暖,诚恳道。
郭暖明白他这是要为什么道歉,点头应下便下了马车。
等人走了,一直未出声的陆知秋冷声道:“你真是胡闹惯了,这里不是京城,你若泄露了身份出了事怎么办。”
谢琰张嘴想要反驳,但陆知秋说的是实话,今日若不是许世顷最后找来了陆知秋,他怕不是真的会蠢到自己去沈家表明身份。
“那幅绣品当真就那么重要?”陆知秋瞥向谢琰。
“自然,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瞧一眼便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讲事情办成这样齐掌柜的可还愿意卖给我,哎,不过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了你。”
陆知秋瞧他的模样便懒得理会他,但又怕他惹事,只能将人带回了自己府中。
云棠给郭暖开的门,见她回来了忙问今日之事处理的如何。
郭暖便将他们走后沈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通。
“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云棠诧异道。
“此事需要他亲自澄清所以现在还不能动他。”郭暖无奈的说。
她们二人在院中谈论没有防着别人,所以这话顾默书全都听了去-
次日三更天,齐禾还在昏睡中,昨日这么一闹腾她身子乏得很。
顾默书推门进来时她都没有听见动静。
顾默书不愿吵醒她,瞧了她两眼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云棠老老实实记得齐禾的话,今日起了个大早就为了送顾默书去贡院。
两人坐上马车便直奔贡院,到了贡院前云棠学着齐禾往日那般,叮嘱顾默书让他再检查一番。
就在二人谈论之时,不远处一辆马车直奔他们而来。
顾默书心道不好拉着云棠躲闪开来。
那马车没有撞到二人竟然调转车头。
这一下子便让顾默书瞧清楚了那马车上的车夫,不是沈鸣还是谁。
沈家竟然敢放他出来,顾默书冷眼看向他,既然他不想活偏要沈家亡,那他便成全他。
顾默书将自家马车上的车夫扯了下来,自己跳上马车,驾车就要离开贡院前。
那沈鸣见状发疯了一般紧追其后。
谁知顾默书将马车带到人群外竟停了下来。
人们就见两辆马车砰的撞在一起,车上之人都被甩了下来。
云棠站在不远处,手中的考篮当场落在地上,她心底惶恐不安跌跌撞撞的往顾默书那马车旁跑去。
第一百零七章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周围考生都被吓到了。
这种马车相撞之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早在三年前贡院就出过此事。
当时说是一名姓罗的书生心生嫉妒这才驾马车冲撞另外一位考生。
难道今日也是如此。
云棠瞧着那两辆马车旁地上的鲜血,整个人脑海中一片空白。
泪水糊住了她的双眸, 她瞧着地上的两个人已经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顾默书。
周围送考的人见此情形, 连忙过来帮忙。
“这位姑娘,这可有你的家眷?”前来帮忙的人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忙询问道。
云棠连忙点头。
她甚至没有看清他们抬着的人就跟在他们后面走。
那人满脸是血,气息微弱已经分辨不出来真容。
“我在这。”顾默书被人搀扶起来后眼瞧着云棠跟错了人,忙喊道。
云棠听见熟悉的声音整个人愣在原地,她回过头就见顾默书被人搀扶着, 嘴角处和额头处也有血,身上的衣服磨破了些。
云棠抹了把泪, 跑过去就抱住了顾默书。
顾默书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左胳膊被云棠轻轻一碰就疼。
刚刚他瞧着时机从马车上跳下来,但还是低估了两个马车相撞的冲击, 他左半边身子先着的地,倒地时又被车厢砸了一下,想来这左臂定是断了-
齐禾醒来时家中就只剩她一人。
她推开窗子瞧了眼外面刚蒙蒙亮的天,想来这个时辰顾默书应该已经进了贡院, 云棠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若不是昨日沈鸣做出那事, 今日她也不至于不能亲自去送顾默书下场。
一想到沈鸣,齐禾脑海中便都是昨日他说的那些话。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心中想着法子,这沈鸣必不能这般轻易的放过。
正当她想的出神,就听见院门被人正用力的敲着。
齐禾起身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季叶梨话都没说拉起她的手就要上马车。
“这一大早的怎么了。”齐禾将门关上后这才跟她上了马车。
昨日见她无事, 季叶梨便回了那边的宅院。
毕竟这染真丝绣线的活都在季叶梨身上,因这几日齐禾这边有事季叶梨不放心这才住了下来, 想来这几日已经耽误了不少。
齐禾以为是绣线出了差错,开口宽慰道:“若是绣线供应不上,就先拿铺子这边的给绣庄,想来苏掌柜的也不会计较。”
若是绣线的话那也到好了,可现在关乎的是人命。
季叶梨不知怎么同她说,这几日她们这边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默书他们.”季叶梨顿了顿道。
齐禾闻言身子一颤,这个时辰了云棠还没回到家中,难道路上出了事?
“贡院前有两辆马车撞在了一块,其中一辆便是他们的。”
这消息是季槐生托人带给她的,她晓得了便赶紧过来找齐禾。
那边只说马车撞了,人都被送去了医馆,至于人怎么样了他们还不知道。
齐禾只觉得周遭空气都是冷的,她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
那车上一个是云棠一个是顾默书,是她在这里唯二的亲人,若是他们二人出了差错,那她
“在哪家医馆?”齐禾强装镇定,可手心早就出了一层冷汗。
“湘城医馆,你别急,没准人没事。”季叶梨将齐禾揽在怀中,安慰道。
这话说出口也是没人信的,毕竟三年前那楼家少爷的马车被撞后,人可就瘫了。
楼家是什么家室,就那样都未曾医好他。
齐禾不敢再想下去,她现在心中怕急了。
等二人到了医馆前,齐禾瞧着进进出出的人,整颗心都凉了。
她鼓起勇气走进屋,一眼就瞧见云棠垂着头坐在医馆的板凳上正不知道想什么想的出神。
“云棠。”她跑过去抱住了她。
“禾禾。”云棠见到来人是齐禾后便嚎啕大哭起来,“默书他他在屋里。”
齐禾听到这话心又提了起来,她松开云棠起身掀开了后面的帘子。
那一瞬间她心中做好了各种不好的打算。
只见顾默书头上被缠着绷带,左臂衣袖被剪开用木板固定住也缠上了绷带。
齐禾见状眼泪簌簌落下,还好,还好人活着。
顾默书没想到齐禾来的这么快,他伸手想将左边衣服提起遮挡住那些伤痕,可却使不上力。
齐禾哭着哭着就笑了,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顶。
顾默书哑声道:“别哭,我们这不是好好的。”
他一说这个齐禾眼中的泪更是一串连着一串。
顾默书强忍着痛意抬起右手将齐禾脸上的泪珠擦去。
“大夫说你这伤怎么也要在家好好修养数月,可千万不能再摔着,要不你的左臂便不能要了。”云棠提着郎中开好的药进来道,这一下子便打断了屋中的二人。
听到人无事齐禾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这才落下。
刚才只顾得担心他们,全然忘记问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在贡院前被马车撞了,难道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齐禾几人从屋中还未出来就听见外面堂中有人在嚎啕大哭,想来应该是外面浑身是血的那男子的家眷来了。
果不其然,等他们一出去就瞧见那哭泣之人正用帕子擦拭着那人的脸,嘴中还唤着,“儿啊。”
齐禾觉得躺在那的人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张血色模糊的脸被擦干净以后。
“沈鸣。”她认了出来,这下子一切便都说的通了。
定是沈鸣起了报复之心这才从沈家偷偷离开。
他晓得齐禾每次都会送顾默书亲自下场,所以今日才冒险前来。
“我们先回家,这事报官处理。”顾默书拦住齐禾,没让
她走过去。
谁知他们几人还没来得及走,沈鸣他爹便转身走了过来,直接跪在齐禾面前。
“求您放过我儿吧。”
话音刚落,整个医馆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里。
齐禾愤怒至极,她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火来。
“沈管家,您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让您儿子驾着马车撞过来的吗?”
沈管家还想为自己儿子开脱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己儿子现在本应该被关在府中若不是他昨夜给他松了绑,怎会有眼下这事。
“小儿确实有错在先,求您看在他都成这样的份上,饶了他吧。”沈管家道。
府城中谁不知这几日的传闻,如今沈管家下跪为自己儿子求情,想来这其中定有内幕。
若是放在以前,齐禾瞧见这人下场这般惨而他们也并未伤着,大抵就会动了恻隐之心。
可如今不同了,齐禾知晓这人心是多么的狠毒,若她就因为这么两句求情之话就心软,下一次躺在那的便是他们。
“沈管家,我想此事官老爷定会主持公道。”齐禾不愿同他再多说些什么,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此事当日晌午前便被传的沸沸扬扬,这可是在秋闱时闹出来的大事。
齐禾回去的路上便报了官,她与沈家的事已经变了性质不单单是赔礼道歉那么简单。
许世顷他们昨日便说今日要登门致歉,谁知一觉醒来府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行凶之人竟是昨日被沈老爷关进柴房的沈鸣,这事真是有的查了-
一回到家中,齐禾就将顾默书送回了屋。
他伤着了胳膊误了时辰,今年的秋闱便到此结束了。
齐禾怕他想不开,更不愿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便让他在床上好生躺着歇歇,一会儿再喝汤药。
顾默书事事都听她的,此刻已经老老实实上了床。
等齐禾一出来便将云棠拉至自己屋中。
今日之事她总觉的哪里有些不对,回来的路上这才想明白。
为何都在马车之中,两车相撞,云棠竟然没有受伤。
“禾禾,怎么了?”云棠疑惑道。
齐禾语气温和的问道:“今日你们到了贡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就沈鸣驾车撞过来。”云棠支支吾吾道。
今日在医馆时她同顾默书怕齐禾担心便统一口供到时候掩去顾默书自己驾车引人离开那事。
“真的?那你同我再去医馆一趟,这没有外伤怕是有内伤。”齐禾哄骗道。
云棠最不会的便是撒谎,一撒谎话便说不利索。
“好吧,我说。”云棠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这事不能瞒着齐禾,“我们下了马车后那沈鸣就驾车撞过来,我们第一次躲开了,那沈鸣见状便又撞了第二次。”
“默书没有躲开?”齐禾追问道。
云棠摇摇头,“他怕撞到周围的人,便自己上了马车准备驾车离开,谁知沈鸣追的急,两辆马车还是撞了。”
当时的场面在旁人眼中便是如此,所以云棠倒是没有撒谎。
“竟是如此,他真是胆子大了,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齐禾气道。
可齐禾转念一想,顾默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绝不仅仅是为了怕伤及无辜之人才这么做,难道是为了一损俱损彻底将沈鸣解决?
汤药熬好后,齐禾便端着去了顾默书的屋子。
她本想叫他先喝了汤药再睡,谁知走进去一瞧人已经睡着了。
齐禾将汤药放在桌案上,自己则坐在了脚踏上。
他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想来今日这一摔定是疼着了,齐禾伸手将他皱着的眉头揉开。
明明今日之事她已经猜出一二,可她还是不愿承认。
顾默书明明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几年他心思纯善一心苦读,怎么会有那种念头。
齐禾想着想着身子也乏了,竟趴在床榻边睡了过去。
顾默书是被疼醒的,他睁开眼想挪动一下身子,谁知一扭头就见齐禾枕着她的胳膊睡着了。
他只是断了胳膊,养养就好,可她竟还这样守在他的身旁。
顾默书暗藏在心底的那股情意疯狂生长,再也压制不住。
他没有忍住,伸手碰了碰齐禾的脸颊。
可心中贪恋,又觉不够,指尖一点一点轻抚她的朱唇。
第一百零八章
顾默书趁齐禾醒过来前将手抽了回去, 闭上眼开始装睡。
刚刚一切似没有发生一般,齐禾在睡梦中并不知晓。
等齐禾睁开眼时,瞧见的便是仍在昏睡的顾默书。
她揉了揉自己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胳膊, 而后小心翼翼的从脚踏上起身。
那碗放在桌案上的汤药已经放的有些凉了, 没法子齐禾只能重新再煎一副药。
她刚关门离开,床上的顾默书就睁开了眼。
“怎么去了这么久,可喝完了?”季叶梨正在小厨房准备晌午的吃食,见齐禾进来后问道。
齐禾看着刚清洗干净的瓷碗,微微叹气道:“他睡着我就没有叫他起来喝, 我再煎一副一会等他醒了喝。”
季叶梨手中揉着面团,闻言偷偷看了齐禾一眼, “默书福大命大, 这次还好只是伤了胳膊,可我怎么瞧你仍有心事的样子。”
季叶梨还以为齐禾是忧心今日之事, 毕竟这祸事是沈鸣故意为之,若不是顾默书命大,这人怕不是现在还躺在医馆之中。
齐禾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毕竟这事她也拿不准, 还得再探探顾默书。
可她又怕得到的答案与自己心中所想的一致。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 总觉得心口处被压的喘不上气,可能等这些事解决了一切就好了。”齐禾解释道。
还没等齐禾煎好第二副汤药,顾默书就已经下了床来了小厨房。
他歪着身子靠在小厨房的门边上,神情有些倦怠。
齐禾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看着炉火,一边同季叶梨说铺子中买卖的事情, 全然不知身后有双眼睛瞧着自己。
“等你这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 我就去农庄那边守着,最近去那边打探消息的商户又多了些, 我怕他们禁不住钱财诱惑把那法子卖了。”季叶梨正说着一抬头就瞧见了顾默书。
“怎么没有再多睡一会儿,胳膊还疼得厉害吗?”她问道。
顾默书瞥了一眼被固定着的胳膊,平静道:“还好,忍受得住。”
齐禾听见他说话的声音这才转过身子看过来。
四目相视,顾默书失笑。
“小厨房闷热的厉害,你身上还有伤,若是出了汗不方便梳洗,去你云姐姐那边坐一会吧。”齐禾望着他说道。
顾默书本想过来陪着她说说话,可瞧了瞧自己被打着板子的左胳膊,只能作罢。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祖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他今日胳膊成了这样,穿衣服都难,也只能先好好养着。
云棠在齐禾屋中摆弄着小荷包,听见动静还以为是齐禾回来了,谁知一瞧竟是顾默书。
她不敢看他,毕竟今日约好瞒着的事情她还是告诉了齐禾。
也不知道齐禾有没有去问他,若是问了想来得训诫一顿。
“怎么了?”顾默书坐下后见她如此慌张便问道。
云棠支支吾吾将齐禾问她的事说了。
顾默书拿着杯盏的手一顿,他就说齐禾刚刚瞧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原来是因为这个。
“没事,这事早晚她会知道,既然报了官,衙役们就会去查,瞒不住的。”
云棠见顾默书没有生气,整个人又活络了起来,“不提这个还好,一想到今日你做的事我都要吓死了,还好你伤的不严重,要不现在躺在医馆的就是你了。”
顾默书笑笑没有说话-
衙役们办事利索,直接将沈鸣带了回去。
沈鸣虽然伤的重,但人至少是活了下来。
他供认不讳,对今日所作所为全都承认了个干净。
因沈鸣是沈家的人,所以沈老爷也被叫了过来问话。
毕竟昨日是沈老爷将人关了起来,怎么这人今日就出现在了贡院外,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沈老爷的手笔此事还待验证。
“陆大人,这沈鸣昨日是我让人将其关在了柴房之中,可我没有理由将他放出啊,本来今日让他登门道歉到时候再发卖了就好,实在没有必要让他出来行凶害人啊。”沈老爷为自己叫冤,他实在没想到沈鸣竟然这么没有脑子,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犯这种事。
陆知秋瞧着屋中坐着的沈老爷,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慌张之态,若不是真没有做此事那就是这老狐狸太会演了。
就在陆知秋没拿定主意之时,府中有人前来通报,说沈鸣的父亲在外求见。
陆知秋没想到沈鸣他爹竟然会找到他的府上,可一想昨日他去过沈家,被他瞧见也属正常。
但陆知秋不会在府上见他。
“去衙门吧,正好瞧瞧那沈鸣,也不知人怎么样了。”谢琰在一旁道。
他倒不是关心沈鸣伤的重不重,他只是觉得没准可以从沈鸣嘴中得到一些消息,万一和沈家有关系呢。
就这样,沈老爷跟着人去了府衙。
衙门中,沈管家终于见到了被带走的沈鸣。
现在的沈鸣已经站不起来,被人抬着放在了堂中的地上。
沈管家好不容易又见到了儿子,整个人扑上去就痛哭流涕。
“沈毅,你说有事报官,所为何事。”陆知秋问道。
沈管家跪在地上道:“昨夜是我,是我将柴房的门打开,放他出来的。”
陆知秋闻言目光落在沈管家身上。
只见沈管家解释道:“他是我儿,自小跟我在沈家办事,这些年是我养废了他,我不愿看他落得一个被发卖的下场,这才偷了老爷的钥匙将他放了出来,都是我的罪过。”
沈老爷轻咳了一声,他就说此事与他无关。
“老爷,求您看在沈鸣一直伴在大少爷身旁,如今身子这样已经不能说话就救他一命吧,我沈毅下辈子还为沈家做牛做马。”沈管家唯一的希望都放在了沈老爷身上。
他知道沈鸣逃不过罪责,可若是沈家觉得他成了哑巴不成威胁愿意保他,那至少能留下一条命来。
谁知那沈老爷早就下定决心要舍弃他们,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沈毅啊,你在府中做事多年,也知老爷我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可沈鸣这是杀人啊。”
明明昨日沈鸣也是动了手,可沈老爷却出言维护。
今日在贡院前行凶杀人,就一直撇清关系,这其中怕是有隐情。
沈管家见状,爬过去抱住沈老爷的腿。
“老爷,就当我求您了。”说完竟起身直接撞上了堂中的柱上。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只见沈管家满头是血身子挺直的倒了下去。
人都死了,可眼睛却挣着看向沈老爷。
沈鸣躺在地上连转身子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
“陆大人,他他虽是我们沈家的管家在府中也做事多年,如今犯了错以死代罪,但我们沈家不会护这种心思歹毒之人,他儿沈鸣的事还望您严查。”
沈老爷见人死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昨日还要顾忌一下沈管家,毕竟他知晓府中事情众多,如今人死了,那不能说话的沈鸣是死是活便都随意了。
沈鸣没想到沈老爷会说出这种话,更没想到他爹临死前求了他,他还会如此。
沈鸣心中怨气横生,这么久以来这些事若不是因为沈家,他怎么会去做。
他冷笑出声,他爹让他装作伤的严重不能说话,就为了沈家愿保他,可沈老爷竟然觉得无后顾之忧舍弃他,既然你不仁那我便不义。
齐禾坐在屋中,见谢琰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追问道:“然后呢。”
谢琰合上扇子,这才缓缓道:“那沈鸣见自己被彻底舍弃了,便供出来三年前沈家少爷曾指使一姓罗的书生驾车撞人之事。”
齐禾没有想到,三年前那事竟然也和沈家有关,可沈家少爷和季槐生又没有冤仇。
“后来怎么样,我就不晓的了,陆知秋他不同我说。”谢琰盯着齐禾的脖颈,又问道:“你身子可还好,那日都怪我。”
齐禾见他一脸歉意,忍不住笑道:“只是有些淤青罢了,没什么大事。”
“那这些东西你可都得收下。”谢琰将他带来的一箱珍贵药材打开对齐禾说道。
齐禾不愿收下,这一箱药材瞧着就价值不菲,怕是京城一套宅院了。
“齐掌柜的,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他这心中难安,更是没脸张嘴同你讨要那百鸟图。”许世顷短促笑了下道。
若不是他提醒,齐禾都要忘了百鸟图这事了。
她将百鸟图拿了出来,递给谢琰,叮嘱道:“谢公子,这百鸟图我这只此一幅,且家中再无其他,若是您带回去被人问起,还望能瞒下一二。”
谢琰手中捧着锦盒,脸上全是笑意,“我懂我懂。”
沈鸣入了牢狱,怨恨沈家,就将在沈家这些年所作所为都道了出来。
更是将为何散布与齐禾的流言也说了,这一下便还了齐禾清誉。
听闻那沈家少爷从贡院一出来便被衙役带走了,那其中还有楼家的手笔。
沈家现在乱成一锅粥,本想攀附一下陈家,谁知人家退了亲。
但这些都已经和齐禾没了关系。
事情解决了,就在众人打算庆祝一番时,齐禾却发起了高热。
一连几日,整个人就没有清醒过来过。
云棠她们几人轮流看着,生怕她烧迷糊了。
今夜轮到顾默书守着,他坐在床榻边垂眸看着床上之人。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她一直发热屋中放着的冰块多了,她的手现在凉的很。
顾默书用唯一能活动的右手轻轻拉起她的右手,给她小心翼翼的揉搓着。
像那日齐禾送考时给他揉搓手一般,他想让她的手暖和一些。
顾默书情不自禁,揉着揉着竟低头吻了下去,干裂的唇一点一点蹭着齐禾白皙冰凉的手指。
齐禾睡梦中觉得手有些发痒,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她心中一惊,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中冒出。
他是在给我试温度吧
他一定是不小心
不对,是我看花了眼!难道他喜欢我?
第一百零九章
齐禾心中乱成一锅粥,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顾默书先松开了她的手。
“好像不那么热了。”顾默书探了探她的额头,平静道。
齐禾看他神色如常, 一点都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和紧张。
有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再歇一会儿, 我去给你煎药。”顾默书给她将薄被往上拽了拽,便起身离开了。
屋子中又只剩齐禾一人。
齐禾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神情有些恍惚。
她应该是想错了吧,刚才那个动作可能只是亲昵, 像小孩子依赖大人一般。
毕竟这些年顾默书只有她这么一个家人,齐禾在心中自我安慰着。
毕竟谁也不敢想自己养大的小孩对自己起了别的心思。
齐禾将枕头摞在一起倚靠着休息, 可刚刚醒来瞧见的场面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管她怎么设想, 最后都会绕到喜欢上面。
正当她想得出神时,屋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只见顾默书用右手端着那装有汤药的瓷碗, 一步一步走过来。
“放桌上吧,我起来喝。”齐禾见他一个手拿着属实有些不方便,边说着边掀开薄被准备下去。
“你刚出了汗,风吹不得。”顾默书端着汤药走到床榻边劝道。
齐禾见他都端了过来只能作罢。
那看起来黑乎乎闻起来更是有些苦的汤药, 齐禾属实不太想喝。
“烫的话先晾晾, 一会儿再喝。”顾默书见她端起来又放下来回好几次,以为她嫌烫。
齐禾听他这么说赶忙将汤药放在了床榻边,动作利索的仿佛手中的瓷碗是烫手山芋一般。
“一会儿凉了我就喝,夜深了你回屋休息吧。”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两人一同开口说道。
院外起了风,窗子被吹得吱扭吱扭的响。
顾默书见状给她将床幔放下, 两个人之间有了遮挡倒是彼此自在了一些。
“那日, 你为
何要亲自驾马车将他引走。”这事放在齐禾心中好几日了,正好借此机会, 齐禾想问个清楚。
顾默书一愣,转而笑笑。
他还以为齐禾会问他刚才是做什么,没想到竟然问的是几日前的事情。
“他想什么便成全他什么罢了。”
齐禾的心往下一沉,真如她所想的一样,他这是想一损俱损。
是啊,她忘记了在原书中顾默书这个人就是如此。
是她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改变了他。
“若是你当时没有跳下马车,你可能连命都没了。”齐禾有些气恼道。
“不会,我算好了。”
算好了?这种事哪里是能算计的了的,难道那沈鸣就想一命换一命吗。
齐禾后悔今日问他这些话,平白让自己添了一肚子气。
“他想害人肯定不会罢手,若是那日我不这么做,他还是会寻了机会来。”顾默书垂着眼眸哑声道,“若是我躲进了贡院,那三日他定会来铺子找麻烦。”
所以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让沈鸣进牢狱,更是为了保护她们。
齐禾心中酸涩,她倒是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药快凉了先喝药吧。”顾默书打断她的思绪。
二人再未说其他的话,至于那会顾默书对她做的逾越的事情,齐禾装傻充愣当做了不知道。
翌日,天刚亮齐禾便下了床。
这几日因着发热一直躺在床上,她已经许久没有出来了。
府城的天早就变了又变,外面已经有了新鲜事,至于她的流言早就被澄清了。
“禾禾,你怎么醒了!”云棠刚推开屋门就瞧见齐禾正在井边打水,她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齐禾将木桶中的水倒入盆中后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昨夜便醒了。”
云棠走过来碰了碰她的额头,见温度不高,这才放心道:“那就好,你不知道你高烧的那几日,我们都吓坏了,你一直醒不过来,默书差点去寺庙求佛,若不是季姐姐拦下来,他就去了。”
齐禾不知道这些事,昨日顾默书也没有同她说。
“你洗完就回屋歇歇,我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一会给你送进去。”云棠说完便要出门。
齐禾似想验证心中所想一般,拦住云棠道:“你过来,我瞧瞧,怎么感觉你手红了。”
云棠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没看出异样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齐禾拉起她的手,仔细的端详着,然后趁她不注意吻上了她的指尖。
“哎呀,禾禾你这是干嘛。”云棠受惊一般的忙把手抽回去。
齐禾见她反应这么大,掩饰道:“你手指上是抹了东西吗,感觉有些味道,我刚闻了下。”
云棠点点头,她每日做绣活手指都磨出了茧子,所以这几日一直抹着蛤蜊油,没想到竟然被闻了出来。
“味道难闻吗?”云棠自己闻了闻有些不确定道。
“还好,味道不大。”齐禾说的是实话,她刚刚其实并没有闻到味道,只是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罢了。
云棠又闻了一遍,再三确认别人闻不到后这才出了门。
齐禾瞧她出去了,这才吐出一口气,谁知一扭头就瞧见顾默书站在窗子前正瞧着她。
那个位置正好能看清她与云棠,所以刚才发生的一起他都瞧了去?
齐禾一下子更尴尬了,这不是坐实了自己昨日看见他碰自己的手了。
顾默书确实在这窗边站了好一会儿,也瞧见了她的举动。
只是他没想到她宁可去瞧别人的反应都不过来问自己。
他踱步走到院中,目光落在齐禾身上,叹了口气道:“今日可有话问我?”
齐禾哪敢问啊,摇头就要离开。
“我昨夜”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很好,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默书见她这般也猜中了她的心思,可这话他仍旧要说。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喜欢。”他直言道。
齐禾待在一旁根本不敢吱声。
若说昨夜她给自己找了好些借口掩饰了过去,可如今他当面承认那冲击就有些大了。
她故作镇定道:“我明白这就像小孩子喜欢家人一样。”
“不是。”顾默书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幽幽的看着她。
齐禾被他这般拽住不得不正视他。
明明只是几年之差,他却已经长高了,甚至比她高出半头,明明以前还是一个小萝卜头,现在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挡住她。
“你还小不明白。”齐禾说完这话就瞧见他眼中流露出的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剩下的话齐禾没有再说下去,她挣脱开顾默书的手落魄的逃回到屋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忽视了他的成长,让他会对自己产生这种感情。
明明这几年在他的生活中她一直是以家眷的姿态陪伴着。
她自认为自己从未做过什么让他误会的举动,她除了关心他的学业就是关心他的身子,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齐禾想不通。
她记得书中顾默书是没有感情的,到最后也没有喜欢上谁,至于那陪伴他半生的妻子也是为了攀附权贵才娶回家中的。
她一直在规避剧情,不想让顾默书成为一个奸臣,不想他变成后世人们口中那心狠手辣之人。
难道是因为这些所以才改变了一切?
齐禾将自己关在屋子中,再未出来,她不想见到顾默书,也不敢见到顾默书。
云棠提着巷口的小笼包回来时,院中就只剩下顾默书一人。
他站在齐禾刚刚站着的位置上,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默书,禾禾醒了,你可瞧见了?”云棠将包子放在院中石桌上后道。
顾默书嗯了一声,他是见到了,还将人吓到了。
“你先坐下来吃,我把这些拿给禾禾吃,她身子刚好吹不得风。”云棠说完便提着另外一纸袋小笼包进了齐禾屋中。
后面几日,齐禾更是不怎么出屋了,对外称是养病,实则是在躲着顾默书-
沈鸣在牢狱中一口咬死当年之事是沈少爷教唆的。
若不是沈少爷给罗文志撑腰,罗文志哪里会想出在贡院前驾车撞人之事,只是苦了楼家少爷罢了。
同时沈鸣更是将自己散布流言之事也推在了沈少爷身上。
反正他现在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将死之人,能拉一个下水就拉一个下水。
那沈家舍弃了他舍弃了他爹,他更是没有什么留恋的了,唯一想做的便是见齐禾一面。
齐禾从许世顷嘴中得到这消息后想了一夜还是去了。
她想看看这沈鸣想同她说些什么。
齐禾不是第一次来牢狱中,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那沈鸣头发乱成一团,身上的囚服还带着血迹,整个人趴在地上像个死人。
若不是齐禾走了过来他可能连头都不抬一下。
“齐掌柜的,你来了。”他喘着气哑声道。
齐禾走近了一些,但还是离那木门有一定距离。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日我怎么就没有杀了你,啊,若是杀了你至少咱们俩地府里还能继续纠缠。”
“你一个姑娘是守不住你那铺子的,你以为就我贪心嘛。”
齐禾看着他,冷声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再说你做的那些事我也从未逼迫过你。”
齐禾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齐禾!”
沈鸣突然喊道。
“人都有贪念你知道吗,你那养子,哈,他啊。”沈鸣突然不说话了,他狰狞的笑出了声,“他就是一头狼,狡猾的很,把人引到陷阱里后要眼睁睁看着那人快死了才一口一口的吃掉。”
“你养着他。”沈鸣打量着齐禾,“早晚会被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第一百一十章
齐禾瞧着他愤恨的眼神, 走过去蹲下身子道:“哦~铺子不给他难道给你?可你又算什么东西。”
“齐禾!”沈鸣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恨不得此时将她一同拉下地狱。
齐禾懒得再理会他,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作势离开。
“你也不回落的好下场, 你记住了。“沈鸣在她身后怒吼道。
齐禾离开的步子没有停下来, 好下场,什么才算是好下场,齐禾不知道。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能穿书来到这里,可能就是好下场。
齐禾离开府衙便去了苏记绣庄。
因前些日子流言蜚语加上她受了风寒, 已经有好些日没有过来了。
绣庄掌柜一瞧她来忙将人带到了二楼,虽然现在外面流言已经平复但还是有人偷偷议论, 苏来就怕这个。
“苏掌柜几日不见您这铺子是重新装恒过了吧。“齐禾进来后环视四周道。
苏掌柜笑着将人带到了最里面的屋中, “那可不是,现在铺子中有几位绣娘能单独接绣活了, 谈生意嘛场所很重要。”
这二楼整个重新装恒过,分成了好几个屋子,齐禾瞧着每一间都不太一样,门上挂的东西也不一样, 就比如她现在待着的这间屋子, 墙上竟然挂着几把团扇。
“齐掌柜的近来身子可好些。”苏来关切的问道。
当时流言四起,苏来也曾一封书信送往京城过,可这毕竟不是他们能管的了的事情,京城没有回信,所以他只能作罢。
后来沈家落难, 苏来便带着这几个月的分红和厚礼去了齐禾家中, 那时齐禾高烧不退,所以他并未见到。
齐禾还是醒来后听云棠提起这才知道苏记绣庄的掌柜来看过她。
这份情, 她记得。
“好多了,劳烦您记挂。“
苏记绣庄的掌柜原本还怕齐禾因为他们绣庄没有帮忙而断了生意往来,今日一见算是彻底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不过他心中确实还有一事想同齐禾商量,就是不知齐禾会不会同意。
苏记绣庄现在生意比以往多了不少,周围几个府城他们苏记绣庄也开了分店,可实在是会苏绣的绣娘太少了。
若是将这边的绣娘安排在那边,不仅仅是银钱的问题更是这边人也不够用的问题。
可他们当时签了契,齐禾只传授给这一批绣娘苏绣技艺,且五年内这些绣娘不能外传,现如今他们苏记绣庄实在是用人的时候。
苏来坐下给齐禾倒上茶,便将自己的诉求同她说了。
“在周围几个城都开了分店?”齐禾有些吃惊,她确实没有想到苏记绣庄的动作这般快。
苏来点点头,“不瞒你说,自从绣庄里的绣娘会了苏绣,这绣活接的便多了,周围几个城中的官家小姐都来这边定成衣绣样,铺子中的绣娘实在忙不过来,我这才想问问你,看你愿意不愿意。”
齐禾说不上来愿意不愿意,左右不过是拿钱办事。
至于这苏绣技艺本来便不是她的,未来肯定是要传授出去的,只是她现在若接了,怕是要来回跑了。
齐禾刚要婉拒,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一个刚情窦初开,开错了花的顾默书。
比起来回跑和每日见到顾默书,齐禾选择了前者。
“若是在您这绣庄教,我每日过来便是,不过。”齐禾顿了顿。
苏来一听齐禾愿意,脸上露出笑意,“您说,只要我能做主的都同意。”
“也没什么,就是我那铺子中也缺绣娘,到时候我想在这一批中带一个走。”这件事齐禾早就想安排了,只是城中绣工好的绣娘都在苏记绣庄她也不可能来这边挖人。
苏来见齐禾只是想要个绣娘,不等齐禾继续说,便直接道:“若是您那边急,咱们铺子中现在会苏绣的绣娘您随便挑一个过去就是。”
齐禾摆摆手拒绝了。
现在这铺子中会苏绣技艺的绣娘那都是三年前挑选出来的,有些已经成了铺子中的头牌绣娘。
这些人怎么会愿意去她那小小的铺子中呢,何况她也开不起这边给的工钱。
“不用那么麻烦,到时候在新人里选一个就好,这次选绣娘的事情还是您来吧。”
苏来办事稳妥,这事交给他自然没有问题。
齐禾在绣庄没有久留,谈好了生意便准备离开。
刚下了台阶,就见铺子中有人往这边瞧。
齐禾大大方方没有躲避她们的视线,反而冲着她们笑了笑。
“你瞧见了没,是齐禾。”前来买绣品的一姑娘小声同身旁的人道。
“府城传闻闹得那般沸沸扬扬,没想到竟是假的,我当时还因为那个没有去她绣铺定成衣。”
“你可别这么说,她那绣铺的成衣哪是咱们想定就能定下的。”几位小娘子时不时偷偷瞟齐禾一眼,小声的议论着。
齐禾心中已经能猜到她们会说些什么,无外乎就是同沈鸣的流言罢了。
现如今沈家落得这般田地,也是沈家贪心的下场,就是可惜了宁恩树他们,齐禾心中有些惋惜。
若是沈家早些遭难,宁恩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殉情了。
可这沈家成为现在这般也是因为宁恩树的事起的头,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齐禾出了苏记绣庄便上了来时的马车,只是没想到一掀开帘子里面竟然坐了人。
“你怎么过来了。”齐禾自觉的坐在了车厢边与顾默书拉开了一定距离。
顾默书的视线落在他们二人的间隙上,顿了顿道:“你身子刚好,牢狱那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齐禾已经去过牢狱了,他却能从牢狱找到苏记绣庄,这说明什么。
“你偷偷跟着我?”齐禾诧异的看向他没有想到他会做这种事。
顾默书没有否认,他昨日就从云棠口中知晓了沈鸣想见齐禾这件事。
他原以为齐禾不会来,没想到她一早便出了门。
顾默书不放心这才偷偷跟着。
“你,你”齐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教育顾默书。
生怕话说的重了,伤了他幼小的心。
“你这几日一直躲着我。”顾默书看向齐禾,眼底透着一股悲切。
齐禾闻言心头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她确实在躲着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同他相处。
“你为什么躲。”顾默书明知故问。
齐禾攥着手中的帕子,拧成了一个团团,最后道:“这几日你可冷静了?”
齐禾总觉得顾默书是脑子一热才生出的这个念头,他与她差了那么多,不仅仅是年岁上。
虽然齐禾是穿书来到了这里,但不管是哪一副身子,她确实都没有真的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上谁过。
以前总是同祖母在一起,她也没有那个心思。
来到这个世界,她更是没有起过这个念头,男尊女卑的时代,她是打算孤苦一生的。
不对,也不算孤苦一生,她当时没有离开沈家还打了以后让顾默书给她送终的念头。
送终是送终,可不是和他在一起以后让他送终啊。
先不说她曾是他的小娘,就单拿年岁来说,她就比他大上六岁。
虽然他这个年岁在这里已经到了义亲的年纪,但对于齐禾来说,他就像一个刚上高中的男孩。
这怎么看怎么怪。
“我一直都是冷静的。”顾默书猩红的眼看向齐禾。
齐禾又往旁边挪了一下,试图离他更远一些。
“你我之间,这样不对。”
“有何不对?”顾默书深望着她。
齐禾见他这般执迷不悟,语气上也更生硬了些,“我是你小娘,你是我的养子,你未来娶回家中的姑娘也应该称我一声小娘。”
顾默书不信这些,当年他也是见到那张和离书的人,他知道齐禾与他爹的关系。
顾默书话还没有说出口,马车就已经停在了齐禾铺子前。
齐禾利落的赶忙下车,生怕再晚一步顾默书便又要同她说上许多傻话。
顾默书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同他那颗心一样。
因为这次意外的谈话,齐禾倒是在家中不躲他了,但是也不曾主动问过他话。
每日就是去苏记绣庄然后回家中吃饭,两个人再未说上一句话。
偶尔熬好的参汤也是云棠给他端到屋中的。
这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八月末,还是云棠看出了不对劲。
她端着熬好的骨汤敲了敲顾默书的屋门,这才进去。
“快过来喝汤,每日一碗你那胳膊才能好起来。”云棠将汤碗放在屋中的圆桌上后招呼道。
顾默书正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桌上铺着厚厚一层纸张那是他为了平心静气写下的文章。
“你怎么又写了这么多,要是让禾禾知道了非要说你不可。”云棠嘀咕道。
顾默书现在巴不得齐禾来训斥他,这样总比不同他说话的好。
“不对啊,我怎么觉得这几日禾禾不来给你送汤了,是不是她知道你故意驾马车引人离去生气了。”云棠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一件事,她实在不知道一直关心顾默书的齐禾还能为了什么而生他的气。
云棠看了顾默书一眼,见他仍旧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犹豫道:“要不你去同她认个错,禾禾肯定就不生气了。”
齐禾的好脾气可是铺子中每一个人都知道的,若不是特别严重的事齐禾一般不生气。
顾默书走过去瞧着桌上的那碗骨汤,心中五味杂陈,秋闱前的每一日,齐禾都会端着亲自熬好的汤让他喝下去。
现如今,她是见都不想见他。
“你啊也不要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中,既然这次秋闱已经错过那咱们就等下一次,这几日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我上次说给你的小话书怎么样。”云棠想让顾默书开心一些,哄道。
那小话书还是上次方阳给她的,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上次因宁恩树的事她还同顾默书说起过,只是当是顾默书忙着秋闱只能作罢。
“你若是不想看,那我”
“好。”二人同时说道。
云棠见他愿意,缓缓吁了一口气,“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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