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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生日

    夏柠忍不住生气, “我不用你教。”

    盛修白垂眼看她,好端端地突然伸出手揪了一下她脸上的软肉,“好, 饿不饿, 我带你去吃饭。”

    她有些意外地看他,怎么捏她脸啊。

    话题不知不觉地被盛修白转移,他这样的人即便是心里存着气也不会用争吵来解决问题, 因此夏柠对他实施的热暴力完全失效。她生气他就耐心地哄,丝毫不会觉得不耐烦。

    有时候夏柠甚至觉得他过于完美,他哪怕再温柔、再绅士,也应该有耐心耗尽的一天才对, 怎么就愿意那么迁就她呢?

    夏柠不知道别人,总之换了她, 恐怕是不太愿意的。

    在餐厅分别后,盛修白安排车送她回家, 他回办公室办公时路过戚瑶的办公桌,原本已经走了过去,想到什么又折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戚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她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最荒谬的就是总裁该不会真的要把她解雇吧, 她跟在盛修白身边有些年头了, 做事也向来让他满意……

    盛修白开口却是温柔又沉稳的语调, “这段时间夏柠在跟我闹脾气, 说的都是气话, 你不要当真。”

    “……”盛总这是在跟她解释?她有些受宠若惊。

    但下一秒, 男人说的话却是,“所以我希望外面不会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声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戚瑶走出办公室,心想果然刚刚是错觉,盛总怎么会因为这么点事跟她一个小员工解释呢。

    他只是担心未婚妻的声誉,仅此而已。

    ……

    不知不觉到了月底,夏柠也是在收到一堆礼物的时候才意识到,她好像生日快到了。圈内那些小姐妹有的送包有的送首饰,堆的都快没地儿放。

    她找到写着时柚韵名字的拆开,原以为是又是什么名牌包或者饰品之类的东西,谁知道打开后是一块黄色的牌匾,上面写着——

    “中国好闺蜜。”

    夏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表面嫌弃,但夏柠最后还是找了个地方把时柚韵的礼物放了起来,只是那块黄色的东西跟屋子里的任一样都不是很搭,怎么放都不好看。

    过生日这事,夏柠并没有告诉盛修白,她向来对这种日子并不是十分在意,如果不是爷爷要给她过生日,她可能连庆祝都不会去庆祝。

    只是那天晚上,夏柠还是在别墅门口见到了盛修白。不用想都知道,他会来多半是夏兴昌通知的。

    长夏的蝉鸣十分聒噪,叫得人有些心烦意乱,夏柠不知道是被高温烤的还是什么,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她在门口接了个电话,夏弘说她妹妹今天回国,他们要去吃顿饭。

    末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会理解的对吧?

    夏柠挂断电话,盛修白刚好走到她面前,温柔的影子将她罩起来,“怎么不开心?”

    女孩今晚格外地失魂落魄,平日里她的眼睛很亮,像是会说话一样,这会儿全都失去了生机。盛修白把礼物递给她,夏柠说了句谢谢,看都没看就收起来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临时知道夏柠过生日,没时间准备礼物跟梁叙舟换的几千万、据说是近十年来最美的粉钻,夏柠愣是看都没看一眼。

    亏梁叙舟将它吹得天花乱坠。

    夏兴昌得知儿子没来,在饭桌上冷哼了一声,“怎么事情分不清主次?生日一年就一次,他倒好,跑去跟他另一个女儿吃饭。”

    夏柠这会儿倒是笑着,“爷爷,他来不来不都是一样的吗?”

    只是见过了她刚刚那副模样,盛修白又怎么相信她现在脸上的笑意,但他也没有开口去戳破。切蛋糕的时候,盛修白手指划过碟子里的奶油,趁女孩不注意点在了她鼻子上。

    夏柠有些意外,“你做什么?”

    “你说呢?小寿星。”

    她被涂了奶油心生不满,好胜心跟着发作,也弄了一些在手上。奈何盛修白仗着身高手长的优势不让她碰着分毫。两个人闹着、笑着,画面极其和谐,惹得夏兴昌哈哈大笑,一个劲地劝,“算了算了。”

    夏柠哪能同意,她假装肚子不舒服,在盛修白弯腰关心的时候把他也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小花猫。这下,彻底公平了。

    她仰着脸冲他笑,听到盛修白喃喃说了句什么,她一时没听清,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还是笑起来好看。”

    察觉到他温柔的眼神,夏柠一时之间竟然下意识地害羞。

    蛋糕虽然切了,但夏柠没吃多少,晚饭只吃了一点儿就说要去院子里散步。夏兴昌自然是一阵唠叨,嘴上说着瘦不好、不健康。盛修白听了后笑了笑,随即跟了出去。

    深蓝色的夜幕上溅出点点繁星,盛修白知道她心情不好,“不开心的事别憋在心里,是因为叔叔没来?”

    夏柠摇头,没来也只是让她有那么一点失望而已,这丝失望不能影响她太多情绪,“我想我妈了。”

    以前的每次生日,都是夏柠和妈妈一起过的,每次妈妈都会给她做牛肉面。妈妈厨艺其实挺不好的,是有一次见她爱吃牛肉面才认真去学,虽然做出来味道还是很一般。那时候夏柠觉得不好吃,就跟妈妈说,“今天不但是我的生日,也是妈妈你受苦的日子,所以我们一起吃。”

    她其实只是吃不下那碗面而已,但妈妈却很感动,那时候夏柠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感动。可后来再品味时,其中的每个细节都能让人眼眶发疼。

    所以妈妈不在了,她也就没那么爱过生日了。

    盛修白想抱她,但抬手后只是轻柔地按了按她的发顶,夏柠看他,“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父母的,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好?”盛修白忍着笑意,“那看来他们的演技又提升了。”

    “嗯?”

    他不紧不慢地解释,“你以为他们十分恩爱,其实他们俩不知道分居多少年了,而且各自都在外面有情人,平日凑在一起的时候就装成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

    夏柠有些错愕,原来有时候肉眼看见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在他们这样奢侈却浮躁的圈子里,是不是真情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见她垂下眸子,盛修白笑得温柔,“不过你放心,我没遗传他们这方面的基因。”

    夏柠张了张唇,又羞又恼,“我又没问你。”

    她绕着小道往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夏柠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盛修白没有跟过来,他站在旁边的草丛里,不知道在就做些什么。

    夏柠走过去,借着院子里昏黄的灯光看见他在摆弄几根狗尾巴草,本来还想问他在做什么,可没过一会儿绿色毛茸茸的小草就在他手里编成了一个小动物的形状,她眼前一亮。

    盛修白把编好的小兔子放在她手里,夏柠笑着说,“这小狗好可爱。”

    他有些好笑,怎么就变成了小狗了,“这是兔子。”

    夏柠转了转手里的狗尾巴草,觉得自己怎么看着这编的都像是小狗,她坚持这是狗,盛修白只好顺着她。

    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但夏柠明显挺喜欢的,眼底的阴郁也散去不少。盛修白突然觉得,如果不能让夏柠开心的话,那颗粉钻的价值还不如几根狗尾巴草。

    意识到自己奇怪的想法,他敛着眸子轻笑了一声。

    那之后,虽说夏弘从头到尾没出现且连句生日祝福都没有,夏柠倒是也没有去兴师问罪,至于她那个有好些年没见过面的妹妹,她也没有回去看一眼。中间有一次跟盛修白出门吃饭时,倒是撞见过一次。

    那天盛修白开了那辆连号的库里南,然后就被追尾了,当时夏柠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笑他是太高调才被制裁。盛修白下车看了眼,追尾的司机正是夏柠的妹妹夏若晴,小姑娘娇生惯养,没什么处理事情的经验,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盛修白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被破坏,虽性格绅士,但也只是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微微有些发冷。

    夏柠认出她,却没有去管。

    再后来见就是盛家举办的宴会上了,夏柠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故意避开,只是一转弯就遇见了盛修白那几个朋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个叫纪新霁,另一个叫梁叙舟。

    夏柠从盛修白那儿听过些他们的故事,因此想绕道走,梁叙舟拦住她,“嫂子,好不容易见面了不一起喝杯酒?”

    她纠正,“还不是嫂子。”

    “差不多差不多。”梁叙舟穿了件花衬衫,看上去浪荡十分,“平日里让修白把你带出来,他死都不肯,说什么我们会带坏你。”

    他有些疑惑,“我们会带坏你吗?”

    夏柠看了他们一眼,忍笑,“好像会。”

    “怎么就会了,盛修白跟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他变坏。”

    纪新霁笑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修白本来就是坏的。”

    盛修白坏不坏她不知道,反正这两人她觉得不正经,随口敷衍了他们两句她就找了借口去了卫生间。补了个妆出来,夏柠恰好看见夏若晴和安倩两个人往盛家里面的房间走。

    她想着这两人铁定是没什么好事,出于好奇就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听到远处那个熟悉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原来安倩是来找盛修白的,她看见三个人坐了下来,以为安倩又是想说公司里那点破事,于是停着听了一会儿。没想到听了之后才发现,安倩来找盛修白竟然有别的目的。

    安倩先是假模假式地寒暄,之后聊了两句就说,“修白,我听说你和夏柠这段时间相处得一般,其实我们夏家有两个女儿,也不一定只有一个选择……”

    夏柠一脸错愕,原因无他,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用想,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以前夏若晴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就丢给她,等又感兴趣了就抢回来。

    估计是她那天追尾时撞见了盛修白,不满自己能和盛修白订婚,于是之前不稀罕的东西这会儿又开始后悔。要说夏若晴有多喜欢盛修白,应该不至于,一面之缘的人能多喜欢呢,只是纯粹想抢她东西而已。

    不想要就丢给她,想要又捡回去,世界上哪儿来的这么多好事?

    “我想你们搞错了一件事……”盛修白觉得好笑得紧,夏家还当真以为他答应了联姻是看上夏家的背景?要不是夏柠,这两个人连踏进盛家的资格都没有。

    他眼底泛冷,刚想继续说,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衣角。

    “柠柠?”

    盛修白还是第一次叫她叫得这么亲切,叠词从他口中吐出来带着股缠绵的味道。夏柠见被发现了,也不继续偷听,直接径直走过来,很自然地坐到了盛修白的旁边。

    安倩和夏若晴皆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撞见她,神情自然透着些心虚。

    夏柠没把眼神放在她们身上,只是靠在男人肩头言语暧昧地说,“今晚去我家?前几天刚得了瓶新酒。”

    夜晚、酒精、男女,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第17章 柠柠

    夏柠一只手搭在他身上, 以一个慵懒的姿态。

    她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支撑在他肩膀的部分,有一种依赖他的意味,虽说是逢场作戏, 但盛修白生出一种短暂温存的错觉感, 竟一时之间忘记对房间里多余的两位做出反应。

    他只是垂着眼,眸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这个距离, 能清晰看到女孩皮肤上的绒毛。

    “你们怎么会……”见夏柠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安倩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去质问,尴尬了数秒后才找到自己的语言,“这还没结婚呢, 难道就不知道注意点影响?传出去多给夏家丢人。”

    “丢人的貌似不是我吧。”夏柠意有所指地看向两人,接着说, “结婚是早晚的事,我只是让我未来丈夫去我家过夜, 需要注意什么影响?”

    盛修白眼底染上几分兴味。

    直到两人尴尬地离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夏柠才宣告胜利,她的表情说不上来,既高兴也不高兴。虽然好像让对方难了堪, 可回想过去发生的事, 怎么也不觉得自己赢了。

    盛修白晚上没喝酒,他拿起旁边沙发上的披肩, 温柔地扶着她的背, “走, 送你回家。”

    路上一直很安静, 夏柠的目光落在风景变换的窗外, 她想到以前的事。那时候父母离婚, 她一直跟母亲在一起生活,她的生命里好像并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直到后来母亲离世,她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到夏弘。

    那个男人脸上并没有悲伤,他不是来吊唁他从前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而是来接她回家。夏柠那时跟在夏弘身后,到夏家的第一天刚好撞见夏若晴,她撒娇地扑进父亲的怀里,问夏柠是谁。而不远处,站着那个家现在的女主人。

    她从前明明也住在这里,可那时候站在那,就像是一个侵入者。在他们戒备的眼神里,她读出来自己是不速之客,更是一个碍眼的人,她破坏了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家。

    “柠柠?”

    “嗯……”夏柠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发呆的这段时间里,车已经开到了自己楼下。

    女孩准备解开安全带,却被盛修白按住了手腕,她抬眼。

    盛修白笑着看她,“不是说要留我过夜?”

    男人气质斯文,说话间看她的样子却又带着点痞雅,夏柠慌乱道,“我刚刚在开玩笑,你别当真。”

    “怎么办,当真了。”他一字一句地说。

    夏柠想挣开手,盛修白的力气却极大。

    他微微靠近她,眼底满是戏谑的笑,一双眼看着她脸上可爱的表情,“你好像还说过,我是你未来的丈夫。”

    “……”早知道刚刚不说了。

    见夏柠别过脸,耳根染上可疑的粉色,盛修白仍旧没有放过她,他微微离她远了几分,自顾自地说,“我是不是该让助理送点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不过,你知道留我过夜会发生什么吧?”

    夏柠呼吸都快停止了,脑袋直冒烟,就在她要开口时盛修白低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那只手,“上去吧,不逗你了。”

    “……”夏柠意识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跟她开玩笑,顿时有些气愤地瞪着他,盛修白一脸坦然,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舍不得?”

    “谁舍不得?”她心里骂了这人一句,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临走前听见盛修白温柔的声音在风中散开,“虽然不过夜,但别忘了下次请我喝酒。”

    夏柠用力关上门,根本不顾及他开的是何等价值的车。

    她上楼梳洗,脑海里还浮现出盛修白那些话,她想,以前在电视和杂志上见到盛修白那副精英模样,还以为他是什么正经的人,现在认识了才知道,他这人跟外表的斯文关系根本不大。

    临睡前,盛修白还给她发了条信息,“今天晚上怎么没跟我说晚安?”

    夏柠无语,什么热暴力呀,盛修白这人根本不知道烦字怎么写的,她感觉现在受到热暴力伤害的人根本不是盛修白,而是她。

    每天发信息,累都要累死了。

    她把手机丢在一旁,先去做了组拉伸的动作才回来,接着打开聊天框,看见上面多了一条信息,“柠柠?”

    夏柠这才意识到盛修白改变了对她的称呼,她有些不习惯,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柔情万千,好像他们是一对亲密的爱侣,于是夏柠回,“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我不习惯。”

    “总要习惯,你不是说我们结婚是早晚的事?”

    “……”她想,她今天晚上就应该把嘴缝起来,说的话每个字都被这人记住了。像盛修白记性这么好,以前读书应该没拿过第二名吧。

    夏柠想了想,故意说,“是早晚的事,但结婚前得先谈好财产规划。不如这样,你婚前赠予我一部分,不然你的个人财产变不成婚后夫妻共同财产,我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盛修白忍着笑意,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想要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婚后我的收入算是共同财产,你想知道有多少吗?”

    什么意思,炫耀是吧?

    他发来信息,“到时候婚前协议我会让律师来拟,让我的个人财产能转成婚后财产,放心了吗?”

    夏柠笑不出来,放心就有鬼了。

    她没继续发消息,盛修白猜她大概是生气了,可惜不能亲眼看见。他还留在盛家,梁叙舟找了他半天,“在笑什么这么变态,憋什么坏水?”

    盛修白懒得理他,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火星在烟尾燃起,烟雾遮盖住男人的脸。他一边夹着烟,一边翻看着和夏柠的聊天记录。

    前两天她似乎在痴迷一款游戏,分享大概有奖励,把他当工具人给他发了好几次。他终于舍得抬眼,“你是不是玩这个儿?”

    梁叙舟看向屏幕,他确实玩,但盛修白一向没有兴趣。他这个人跟圈子里其他公子哥相比爱好少许多,只是别人玩的时候也不会多说什么,眉眼冷淡地看着,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有兴趣了。

    “玩,要我带你吗?”梁叙舟吹嘘,“我上个赛季是国服。”

    纪新霁忍不住拆他的台,“听他吹牛,他那个国服是找代练给自己打的。”

    他“啧”了一声,“那不是我平时没时间吗?我要是有时间打个国服不是有手就行?”

    盛修白听完他们争吵,末了来了一句,“行,带我玩。”

    “……”见鬼了。纪新霁问,“你不是从来不玩这些?”

    他咬着烟,含糊道,“你们嫂子喜欢。”

    “……”这狗粮他们不吃,摔碗!

    不过夏柠并不知道这些,她喜欢的游戏多了去了,有时候觉得某个有趣就下载,玩一段时间腻了后又想不起来了。所以她那天也只是顺手分享,以前还愁玩游戏完成任务的时候分享给谁,现在有了工具人方便不少。

    夏柠最近还算清闲,先前有个电视台的人想邀请她去录制一档表演类综艺,但夏柠听后拒绝了,没选择给自己找事做。那位制片人先前录过的综艺收视率都很高,基地的人私底下还讨论过这事,觉得要是自己就答应了。

    有人笑着说,“她那样的家境,哪儿会对成名感兴趣?”

    夏柠只不过是不想自找麻烦,她想纯粹一点,一旦踏进那个圈子就容易丢失初心。原本夏柠想找个时间出去玩玩,但意外收到了夏弘的电话。

    当时院子里的工人刚帮她组装好秋千,她坐在上面准备和时柚韵一起看露天电影,看到这个名字眸光暗下来。

    “喂?”

    “夏柠。明天回家吃顿饭,跟盛修白一起。上次是我不对,没给你庆祝生日,正好这次给你补上。”他接着说,“还有你妈那天说的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替她给你道个歉。”

    夏柠没肯开口,生日哪有补过这个道理呢。

    “不用了,只是过生日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她嘴上这么说着,却想到那时候妈妈跟她说过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是最重要的日子了,后来妈妈走了,好像再也没有人会将那天当成一个必须要过的日子。

    “就这么说定了,当是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夏柠回来时有些不高兴,时柚韵问她,“怎么了柠柠宝贝?谁惹你不高兴了?”

    明明刚刚还挺开心的来着。

    她拿起茶几上的水,“还能有谁,我爸。”

    “哦。”时柚韵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夏柠前两天把那件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时柚韵翻了个白眼,“那个夏若晴脑子有问题,你别放在心上。你还记得那会儿吗,原本有个男生追她,追到一半又不追了跑去追你,她知道这件事立马跟那个男生在一起了。”

    时柚韵想到这事就觉得好笑,“从头到尾你也没把那男生放眼里啊。”

    夏柠懒得再提这些人,她想血缘关系真是个让人痛恨的东西,它总能将一些你不喜欢甚至痛恨的人和你紧紧栓在一起,像剪不断的羁绊似的。她转移话题,“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收到了瓶好酒,送我。”

    时柚韵察觉到什么,“怎么,要跟谁喝呀,你未婚夫?”

    “这不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被他当真了吗?所以就想送他瓶。”

    她一脸暧昧,“好,到时候拿给你,不过小心酒后擦枪走火。”

    “?”这人怎么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见时柚韵靠过来,夏柠故作生气地推了她一下。

    翌日夏柠还没到夏家先见到了盛修白,他过来接她,车窗降下,那张脸温柔地朝她笑。夏柠不解,她昨天并没有给盛修白打电话。

    “叔叔给我打电话了。”他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只是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正好,我也有些话同他说。”

    总该让他知道,他们夏家若不是有夏柠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夏柠上了车,见她有些困,盛修白把旁边的咖啡递给她,“柠柠。”

    她摆手拒绝,正准备闭上眼眯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盛修白见她不喜欢,眯了眯眼,“那叫你夏夏,可以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种称呼属于同一性质。

    第18章 存心

    夏柠不情不愿地看着他, 本来想拒绝,又怕他拿那天晚上她说出来的话堵她,比如说结婚是早晚的事, 叫得亲近一些又怎么了?

    她看了盛修白两眼, 没想着跟他计较。算了,她大人有大量。

    盛修白将女孩脸上细微的表情一一看进眼里,他撩起唇角, 双手转动方向盘。男人袖子往上卷起一小截,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夏宅离夏柠家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是盛修白开车太稳还是什么,夏柠不小心又睡了过去。汽车驶入夏家别墅的院子, 但车上的人一直没下来,夏若晴好奇地走过去。

    她敲了敲车窗, 片刻后,窗户缓缓摇下, 露出盛修白那张矜贵的脸。

    他伸出手指竖在唇间,示意她别说话,眼神里带着不自知的柔情,下一秒夏若晴就看见他身旁的夏柠睡颜恬静。即便他只是做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 却叫人能从这细节里窥探出太多的东西。

    盛修白等了会儿, 直到夏柠醒了,他低声说, “到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 在座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下车, 犹豫了片刻夏柠主动挽住了盛修白的胳膊, 低声暗示他, “逢场作戏。”

    盛修白反问, “那这次也需要毁我清誉吗?”

    她抬头,微微睁大眼看他,这是什么形容,她哪有……夏柠刚觉得不对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天她暗示他们已经发展到了那种地步的事。她心想这件事该不会也过不去了吧,“不、不用。”

    “嗯,那就好。”

    他的语气温柔,但怎么听都没觉得他认为这样是好的。

    两人亲切地站在一起咬耳朵,好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夏弘有些欣慰,请他们进来坐。但这一大家子各自心怀鬼胎,盛修白和夏柠和他们也聊不到一块去,过一会儿夏柠就找了个借口带盛修白上了楼。

    夏柠的本意是想找个不用看到他们的地方休息会儿,可等到盛修白进了她房间她才觉察出哪儿不对。她看了眼四周粉色的装饰,有些别扭地解释,“这不是我布置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好像对什么心虚似的,盛修白看了眼四周,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很少女心的装扮,只是和夏柠平日里的形象有些不符。他以为照她的性格,不会喜欢这么梦幻的东西。

    可原来并不是这样,思至此,他垂着眼笑了。

    夏柠知道他在笑什么,“我已经很久没在这儿住了,以前喜欢这种风格……”

    “很好看。”他接。

    盛修白想,她就像是一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火山,在冰雪融化之后才知道先前知道的她并不是全貌。那种不小心发掘出来的东西足够让他惊喜,好像这样的她更让人喜欢。

    他那样的公子哥,身边向来不乏追求者。那时有人曾经问过他,究竟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入得了他的眼。盛修白从未想过,因为爱情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必需品。

    所以盛修白没有什么理想型。

    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有那么一个人,她只要出现在你面前你的理想型就有了模样。即便从前你并不在意甚至讨厌的东西出现在那个人身上,你也会觉得可爱。

    盛修白拉开椅子,“我可以坐吗?”

    “坐吧。”

    桌子上放着夏柠中学时代的照片,她穿着蓝色的校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青涩。那时候她就已经很漂亮了,整个人透着股不施粉黛的天然美,像是清水芙蓉一般,即便在合照里也很容易被人一眼瞧见。

    而另一边的墙上,上面放了不少夏柠以前得的奖。

    夏柠任他打量,转手打开手机玩游戏,直到饭点才带着盛修白下去。安倩看见她忍不住说,“一来就回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下来陪你爸聊聊天。”

    “他不是有你陪么?我跟我未婚夫单独待一会儿都不行?”

    夏弘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你又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能不能少说点?更何况今天修白还在,你非要当着外人的面丢脸?”

    说完他抱歉地看了眼盛修白,“我知道前几天她俩跟你说了些不合适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都是开玩笑的。”

    盛修白垂眼,并没有买他的账,“这玩笑可不好笑。”

    虽说盛修白平日里温和斯文,但气场一点儿也不弱,这一说完周围的气氛就瞬时冷住了,他似笑非笑,接着问,“这婚事定的就是柠柠,随便换个听都没听过的人就觉得我会买单,你们夏家人把我当什么了?”

    连站在一旁的夏柠都愣了一下,大概是他平日里对她太温和了,以至于这会儿冷了脸连她都有些害怕。想来也是,盛修白若没有上位者的压迫感,也不会年轻轻轻就将公司里比他年长的员工镇住。

    夏弘冷汗直流,“实在是抱歉。”

    气氛有些僵,夏柠原本挽着他的胳膊,下意识松开。盛修白垂眸看了一眼,才意识到什么,随即收敛眼底的尖锐,冲夏柠笑了笑,“饿了吗?”

    她点头。

    夏弘顺势下了台阶,“来,吃饭。”

    饭桌上放着各样美味的菜肴,夏弘说记得夏柠爱吃螃蟹,让她多吃点,夏柠虽然点了头,但从头到尾都没碰那盘蟹。夏弘估计也忘了,小时候他都是剥好放在夏柠盘子里的,后来没人给她剥,夏柠嫌麻烦也就不碰了。

    盛修白注意到,低声问她怎么不吃,夏柠说太麻烦。

    拆蟹步骤繁琐,有些部位又不能吃,夏柠不懂那些。盛修白听了,一边同夏弘聊天一边将螃蟹放在面前的盘子里。他的动作很娴熟,不紧不慢,很难想象,即便是这样的事都能被他做得这么斯文。

    不一会儿,螃蟹拆好,紧接着那盘子就放在了夏柠的面前,盛修白温声道,“吃吧。”

    她有些意外,不可避免地被他的体贴打动。他这样的人,哪怕是做朋友都会让人舒服,更何况是情人呢。

    一餐饭下来,除了盛修白和夏柠,其他人吃得都不是很香,毕竟这两人一直在秀恩爱,其他人还用吃么,面前的碗都变成狗盆了。尤其是夏若晴,她本来就嫉妒夏柠有个条件这么好的未婚夫,谁能想到对方还如此体贴。

    这两人坐在一起只是说说笑笑,画面的冲击感都比直接亲吻来得还要强。

    快要结束时,夏弘也是闲聊,对夏若晴说,“过两天去公司你认真点儿,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就问我。”

    夏柠拿着餐巾的手一顿,看来这公司都准备交给夏若晴了?

    她笑着说,“不能这么偏心吧,让她去公司,我呢?”

    夏弘看她,“你志不在此,我要是让你来接我的班,你愿意吗?”

    夏柠确实不会为了公司放弃跳舞,她说,“我不愿意,但你总得也给我点什么,不然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是私生女。”

    “你想要什么?”

    她想了想,“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公司的股份……”

    夏柠说了个数,夏弘还没反应,安倩先站了起来,“你疯了吧?”

    在她心里,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夏柠,她不懂夏柠为什么那么贪心,明明夏柠那个不在了的妈给她留了一大笔遗产,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吃穿不愁。

    “怎么了?我要的多吗?”

    夏弘想了想,“不多,等你成家了,我就把它当成礼物送给你。”

    安倩瞪大眼睛,“凭什么?”

    怕她说出不合适的话,夏弘将她带离餐桌,一时间,客厅除了佣人外就剩了三个人。夏柠支着腮帮看向夏若晴,故意揭她的短,“你男朋友呢?之前不是还为了他说是什么要追求婚姻自由?这才多长时间,又不追求了?”

    夏若晴被说得面红耳赤,想跟她吵架又瞥见盛修白冷冷地在一旁看着自己,顿时不敢开口。

    她若是早知道盛修白是这种惹不起的角色,也不会在见到他之后不满夏柠能和他订婚存心破坏。

    夏柠看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再这儿待下去就有些不礼貌了,想了想她让盛修白去车里等她,而她上了楼,准备找夏弘再确定一遍。

    走到楼梯拐弯的地方,她听到房间里有声响,于是往里走了两步。房门虚掩着,因此里面的声音还算清晰。安倩跟夏弘刚吵完,突然说,“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接着,夏弘竟然没有否认。

    夏柠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些年,其实她一直知道这件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竟那样地让人难以接受。

    她低头笑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对夏弘失望透顶,所以他不论做什么自己都不会伤心。可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原来人心是肉长的,听到这样无情的话时她还是会难过。

    夏柠在门口站了两秒,而后没有再找夏弘,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下了楼。

    盛修白已经在车里等了她几分钟,没看出来她神情不对劲,她隐藏得很好,光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来。

    电话铃声响起,盛修白戴上耳机,他说了什么夏柠完全没注意。只是结束后说盛修白笑了一声,似乎在同她说话,于是她偏过眼听了两句。

    “律师今天有空,要去商讨一下婚前协议的内容吗?”盛修白存心逗弄她,他知道夏柠并不想结婚,所以故意这么说看她有什么反应。

    但奇怪的是,夏柠没什么反应,她“嗯”了一声。

    “真准备去?”他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着急结婚?”

    第19章 吃醋

    盛修白语气带着戏谑, 想同她开个玩笑,但说完并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女孩,这才发现她眼角带着点泪痕。

    他面上一怔, 随即找了个安全区域停了车。

    显然, 盛修白没想到夏柠会是这个反应,他好像一时之间见识到了眼泪这种武器的厉害,足以让以往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他变得方寸大乱。

    盛修白解开安全带, 偏身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眼泪,他张了张唇,半晌后才低声用比平日里更加轻柔的嗓音哄着,“先前说的话全都是玩笑话, 你不想结婚我自然不会逼你,别哭了。”

    他的指腹带着温热的触感, 叫人心也跟着发颤。夏柠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呆愣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想来,盛修白原来一直在捉弄她。

    她随即又将脸颊偏过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丢脸的模样,声音里染着哭腔, “你能让我单独待会儿吗?”

    随即耳边响起车门的啪嗒声, 是盛修白下了车。

    事实上夏柠并不是因为他哭,而是因为刚刚偷听到的那番话, 她想控制情绪, 但眼泪的阀门失效, 自然而然地就哭出来了。她在里面待了很久, 直到情绪缓解才发消息让盛修白上车。

    男人单手将烟熄灭, 进来时身上还带着烟草的味道。

    女孩眼角泛着红, 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样,她开口的时候有些呆呆的,“你抽烟了?”

    她有些意外,还以为盛修白这样矜贵斯文的人不会抽烟。

    “介意吗?”

    夏柠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说,“还行。”

    他胸腔里发出一声很闷的轻笑声,从旁边拿出水,拧开瓶盖之后递给她,“我承认这段时间是看你想方设法要跟我退婚的模样有趣,才有意逗弄你……”

    盛修白说完也有些无奈,“但惹你掉眼泪不是我的本意。”

    夏柠觉得丢脸极了,成年人的眼泪很容易被认定为懦弱,她红着眼睛瞪他,“你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我什么时候掉眼泪了?”

    “……?”

    “你今天出门都没戴眼镜。”

    盛修白反应了两秒钟,然后忍不住笑了,他戴的眼镜度数不高,不戴眼镜也看得清,更何况近视眼并不是瞎子。但是他知道夏柠什么意思,顺着她说,“看来下次出门要戴眼镜,刚刚应该是水滴到你脸上了,害我以为你掉眼泪。”

    夏柠十分满意,没错就是这样。

    “不过……”她看向盛修白,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你这段时间都是故意的?”

    他咳嗽了一声,唇角笑意按捺不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盛修白一开始想的,也只是先占了她身边的位置徐徐图之罢了。见她这副模样,他无奈地哄着,“以后不逗你了,这婚事的决定权在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了吗?”

    “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跟我玩文字游戏吧?”夏柠用质疑的眼神看他。

    盛修白想,看来以后得少说点假话,免得她以后都不信他,“要不要签份协议?我说话算话。”

    她还生着气,抬起眼不满地看着他。但被看着的人却是笑,好像他们不是在吵架,而是在调情一样。

    夏柠总觉得他身后好像要长出什么狐狸尾巴,这种人说的话肯定不能信,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那就签一份吧。”

    盛修白有些意外,半晌后无奈地说,“好。”

    谁能想到今天他们不是去签婚前协议,而是一份承诺书。到了咖啡厅,夏柠拿出纸笔,盛修白还是第一次被人要求写这种东西,以往他说的话哪有人质疑。

    白纸上的名字苍劲有力,见没有印章,夏柠拿出包包的口红,拿起他的手颇为认真地在上面印上红色,然后盖在白纸上。盛修白抬手看了眼,指腹上残留的红色和她诱人唇瓣上的一样,他眸色暗涌。

    夏柠十分满意,仿佛现在自己翻身做了主人,她看了盛修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原来搞定这个男人只需要哭一哭就好。

    “……”早知道她之前还费那劲干什么,直接在见他第一面就用眼泪把餐厅淹了不就行了?

    她迫不及待地将协议收起来,甚至都不跟他喝一杯咖啡起身就想走。盛修白眸色暗了下来,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脸上还是笑着的,“今天以后呢,不打算见我了?”

    他这副模样过于勾人,夏柠的手腕发烫起来,她大着胆子俯身靠近盛修白,轻声笑着说,“要是前段时间的话,你以后是见不着我了。但是没办法,我爸说等我成家给我股份,我还要把你当工具人的。”

    更何况先前不想联姻也只是因为想跟安倩对着干,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她笑眯眯地说,“不过我们刚刚签了协议,所以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不能跟我对着干,更不能耍我拿我寻开心。”

    盛修白有些意外,他微微往后仰,虽然处于被动的姿态,但依旧从容不迫。他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夏柠,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她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勾人。

    他喉结滚了滚,随即笑了,“只是因为股份?”

    就不能有一点是因为舍不得他?

    “不然呢?”夏柠毫不留情地说,“事先说好以后都是我做主,所以如果以后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我突然反悔,我要解除你不能不同意。”

    盛修白眼尾微微往上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嗓音轻柔,“这么无情?”

    他欣赏着女孩的表情,没忍心说刚刚他签的那份承诺书并没有什么法律效力,他若是想反悔随时都可以反悔。

    夏柠没理他。

    这天之后,盛修白被轰炸的聊天软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反而有些不习惯,加班的凌晨打开手机看见冷清的聊天框,只能翻看之前她发的那些絮絮叨叨的话。

    看得出来,她的所有话语都是在没话找话。

    盛修白将手机盖在桌子上,缓缓闭上眼,他想,当真就没有一点舍不得他么?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比从前沦陷得多,难道她没有分毫的感觉?

    空闲下来时,梁叙舟那帮人约盛修白打台球,他俯下身精准地将台球打入洞,就听见梁叙舟阴阳怪气地说,“呦,这会儿怎么有功夫陪哥几个,嫂子呢?”

    当时他问是不是不打算见他了,夏柠明明没说不是,可后来硬是一条消息没发。盛修白垂着眼,笑得依旧温和,“你要不会说话我给你请个家教。”

    啧,这是不高兴了。

    梁叙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不用,我哪里敢让盛总破费呢。”

    盛修白心情不好,可他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以至于后来玩的几场盛修白分毫不让,让他一点儿体验感都没有。

    几人从台球室里出去后,是在纪新霁家的餐厅吃的饭,盛修白想到那日和夏柠在这里用餐的场景,一时间有些烦闷。拿出打火机和烟,想到这儿是室内,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偏偏这时欠揍的梁叙舟不顾纪新霁的反对,非要将手机上的推送给盛修白看。他余光扫过,见新闻第一张图是夏柠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盛修白认出来是在舞团训练基地门口见到的男人。

    他对情敌的嗅觉敏锐,看得出来温临远对夏柠有意思,只是当时没将那个男人放在心里。

    而眼下……

    盛修白笑了,心口竟然有些异样,他一向认为吃醋这种行为可笑而又幼稚,可这会儿他竟无法控制这种情绪的滋生和蔓延。

    梁叙舟打趣他,“嫂子看起来是跟别的男人一起玩去了,就没跟你说一声?”

    他没应,似乎一点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纪新霁笑了,以盛修白素日里的理智,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你以为修白是那种喜欢吃飞醋的人?别闹了。”

    可隔日,盛修白就出现在了舞团基地门口。他站在车侧,即便正脸远远地看不清,也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等了会儿,盛修白准备进去找人,就见不远处一辆车朝他驶过来。

    他透过玻璃看见夏柠那张精致的脸,身侧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得很甜。盛修白单手插兜,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来找她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这个时候夏柠也看到了盛修白,他的视线说不清道不明,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似的。

    有人起哄道,“这才走了多久呀,未婚夫就迫不及待来见你了?”

    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抱着泰迪下了车,问盛修白,“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我最近忙吗?”

    夏柠这两天有个活动,所以去临市出差了几天,谁知道一回来就看见盛修白。不过也正好,她抱起怀里的小崽子,“可爱吗?我从我朋友那儿抱来的。”

    他看了眼,“可爱。”

    夏柠原本不想养小动物的,但看到的时候实在是被萌到了。人类可能对大眼睛圆脸的生物天生没有抵抗力吧,最后实在忍不住,夏柠还是把它带回了家。

    “以后我出差的话,狗子就交给你了。”她想的是,盛修白现在是她奴役的未婚夫,当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但盛修白想的却是那时候她在宋琼语家说的话,好像他们现在是一家人一样。原本来时的烦闷一扫而空,他心里的褶皱也一一被抚平,盛修白先沉默了几秒钟随即撩起唇角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如同粉色的桃花落入春水里,让在场的人都愣了几秒钟。

    “好。”他应得温柔,“到时候我和它一起等你回家。”

    第20章 结婚

    他这话说得柔情万千, 好像他们有一个温馨的家似的。

    夏柠的心止不住地颤了一下,在盛修白面前她好像是一个负隅抵抗的士兵,在他长时间的进攻下难以招架, 几乎快要缴械投降。

    突然觉得, 跟他结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围观群众狗粮吃得都快撑了,什么一起等你回家,甜齁了好吗, “你们在这多亲热会儿啊,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

    “不是……”夏柠还来不及解释,他们就已经识趣地散开。

    而盛修白则是象征性地朝他们笑了笑,余光掠过温临远时唇角笑意加深, 大概是男人之间的默契,对方很轻易地读出了盛修白那眼里微妙的情绪。

    夏柠还沉浸在怀里狗狗的可爱之中, 她抬手让盛修白也抱抱,他下意识地抗拒。盛修白并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生物。夏柠见他不动, 拽过他的手放在怀里狗狗的毛发上,“看它多乖呀。”

    他垂着眼,没把注意力放在小家伙身上,反而瞥向被她触碰的那只手。

    “嗯, 很乖。”

    盛修白送她去宠物店置办东西, 路上夏柠明显有些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盛修白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 这两天夏柠不在, 他还像从前一样工作生活, 但总觉得某个地方缺了一块, 今天见到她, 他好像终于明白缺的这块究竟来自哪里。

    “本来昨天就该回来的, 主办方临时加了个活动。”她好奇地看向盛修白,又问,“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唇角仍旧挂着笑意,简单的两个字概括,“路过。”

    路过?夏柠觉得这个解释牵强,但也没深究,她自然不会认为盛修白会特意到这儿来等她,他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一会儿车停在了宠物店门口,夏柠买了些狗粮和玩具,听完店里的工作人员说完需要注意的事项后,那位小姐姐突然笑着看她,“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真好。”

    夏柠有些莫名,“什么?”

    “从刚刚进店里开始,这位先生就一直看着你。”而且目光很深情,哪怕不说话都能看出里面的喜欢。

    她有些错愕,抬眼看向盛修白,“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细微的动作被戳破,盛修白听到店里的人又笑了一声,他抬起手将她额角的头发拂到一边,“嗯,有东西。”

    “那你不早说。”夏柠把小狗放进他怀里,拿出包包里的镜子,确定自己脸上东西已经没了这才放心把镜子放回去。

    盛修白和狗狗面面相觑,两人对对方都挺陌生的。

    “它有名字吗?”盛修白问。

    夏柠还没取,她看了眼盛修白,心里存着坏心思,“你看它这么白,要不然叫盛小白?”

    他知晓女孩的想法,却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垂着眼笑,“跟我姓?”

    “……”

    她耳廓发烫,又听见盛修白轻声说,“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这是方便日后睹狗思人?”

    什么呀?夏柠原本想看他生气,结果却被他反过来将了一军。她说不过盛修白,只耸了耸鼻子,“我开玩笑的,才不让狗狗当你替身呢,就叫雪球吧。”

    盛修白从头到尾的眼神都不带丝毫的不满,他好像一个包容调皮孩童的长辈,身上的温柔如同一张让人逃也逃不开的大网。夏柠想问他是不是不会生气,但最后没问。她哪儿知道,盛修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待遇,以往谁敢在他面前开这样的玩笑。

    绅士归绅士,愿意这样给别人寻开心可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夏柠盘算着晚上给家庭新成员开个欢迎大会,第一位邀请人自然是身边这位,但盛修白送她回家后接到了个电话,“抱歉,公司那边临时有点事,我可能要先赶回去。”

    “那好吧。”她举起雪球的小短腿,朝盛修白挥挥手。

    盛修白低头摸了摸雪球的脑袋,这种触感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他想着适应适应,“雪球乖,好好陪着妈妈。”

    他语气自然,走了之后夏柠反应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刚刚那个场景,就好像盛修白是突然要出差的丈夫,临走时交代家里的事似的。

    夏柠赶紧把脑海里的想法全都挥去,她用手指戳住雪球的脑袋,“不准想了。”

    “汪汪。”

    给雪球举办的欢迎仪式最后成了时柚韵的干饭大会,夏柠负责烧烤,时柚韵负责吃,而小雪球嘛,它绕在旁边加油,给妈妈以精神上的支持。

    “韵柚时,你吃的速度都快赶上我烤的速度了。”

    “你叫谁?”她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赌约输了,一边手啤酒一手烧烤,舒服得要命。

    “还能是谁,跟个小霸王似地坐在这儿的某人。”

    “怎么?你能看见鬼?”

    夏柠:“……”

    她决定停止供应,时柚韵立马认怂,“我错了柠宝,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叫我,难道说盛修白根本不吃我之前说的那招?”

    夏柠笑眯眯地说,“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装的,说看我有趣更想逗我玩了。”

    时柚韵笑得前俯后仰,这个盛修白怎么这么坏,“你们俩加在一起有八百个心眼,你一个,盛修白799个。”

    “加你一个也不多,不也正好八百个么?”

    “……?”时柚韵笑容逐渐消失,“你是不是在骂我?”

    她在夏柠旁边闹着,“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

    “你一直都不是。”

    “那我明白了。”时柚韵故意开她玩笑,“盛修白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我认输我退出我放手。”

    “……”夏柠想,改天得去找个精神病院。

    她把后面的事说了,时柚韵明白了什么,“承认吧,你就是舍不得盛修白。”

    夏柠承认,那天他问是不是打算以后不见他的时候,她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中设想了一下日后生活里没了他的场景,发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可惜。这段时间以来,盛修白就像是她继母派来的卧底似的,一直在动摇她的心智。

    因而在事情往相反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她甚至有些许的庆幸,至少,在她需要一个工具人未婚夫的时候,她觉得盛修白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糊了……”时柚韵提醒,“想什么呢?”

    “没什么。”走神而已嘛。

    她看向时柚韵,“你有没有好一点的律师介绍给我。”

    “你遇上什么麻烦了?”

    夏柠把手上烤好的一串递到时柚韵的手里,“我爸不是要赠予股份,到时候让律师帮我看看合同,再说,以后用到律师的时候应该还挺多。”

    “好,我到时候把我大学同学介绍给你,长相帅气,单身可撩。”

    夏柠瞪她,这人怎么总不正经?

    时柚韵喜欢玩,自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她看向夏柠,取笑她,“你该不会是因为盛修白要恪守妇道吧?”

    得,她这会儿真是怎么做都不对了。

    时柚韵介绍的那位律师确实长相帅气,基于对美的事物的欣赏,见面的时候夏柠多看了他两眼。但她的打量是让人舒服的类型,落落大方,好像在说我只是单纯地想看你。

    阮思泽礼貌性地笑了笑,将名片递了过去。

    谈完事情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夏柠迎面撞上了盛修白,他穿着斯文的衬衫,跟合作伙伴来这儿谈事,脸上是几乎看不出应付的笑容。

    看见夏柠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他眸光闪了闪,旁边那位伸着胳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盛总,怎么了?”

    他收回视线,淡淡应,“没什么。”

    夏柠见他有正事就没打招呼,出去后她上了车,让司机往夏家开。原本想和夏弘聊一会儿,但既然他不在,夏柠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她让司机帮忙把房间里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搬出来。

    保姆阿姨见她这副模样,赶紧问,“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搬点东西。”她笑着敷衍。

    夏若晴正好在家,她到走廊看了眼,见夏柠安排人搬东西,问,“你这一年都没回来几次,这房间不住人的话,我搬进去了?”

    按照以往的性格,夏柠肯定不会同意,但现在她讥讽地笑了一声,“随便你,谁让你就喜欢捡别人的垃圾?”

    夏若晴知道她说盛修白的事,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先前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那时候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因此安倩说联姻的事时她想都没想就说自己要追求婚姻自由。可后来分手回来,她看到夏柠的未婚夫那样优秀,心生嫉妒,她认为那原本是属于她的婚事,所以她只是要回来而已,又怎么叫捡夏柠的垃圾呢?

    如果夏柠刚开始不在的话,说不定能让盛修白那样体贴对待的就是她了。

    “从来都只有我不要的东西给你的份,夏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我跟爸爸才是一家人,你算什么?”

    夏柠笑了,如愿看到这个表面乖顺的妹妹的真面目,但大概是因为对方跟她不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她没有那么生气,“你以为你抢到的那些东西我在乎吗?收起你那副自以为是的可怜模样,你在我的人生里,连个绊脚石都算不上。”

    她长得比夏若晴高,气质也比她出众,看上去就是出生名门的大小姐。夏若晴又想起从前总拿来跟夏柠对比,别人都说她们虽然是一个父亲,自己却更像一个野丫头。

    而现在被她这样看着,仿佛一瞬间那些嘲笑声又齐齐涌了上来。

    夏柠将最后一件东西搬上车,她远远地站在外面看了一眼这个从来不属于自己的家,她想她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车上,她给盛修白打了个电话。

    “喂?”

    “盛修白。”她停顿了一下,“我想尽快跟你结婚,可以吗?”

    她说得好像是要约他出来吃饭一样平常,盛修白有些意外,毕竟不久前才在餐厅撞见她,这个电话打来,他还以为要跟他撇清关系。

    “什么?”

    夏柠想他应该很莫名,但她现在想的是早日脱离夏弘,先前跟夏弘聊过,他大概是怕夏柠反悔从而失去盛家这样可以依傍的大树,所以才提出让她成家的条件。除了这层理由,夏柠不知道的是,夏弘觉得她成家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他也就没有继续去管她的义务了。

    夏柠解释,“我想早点拿到股份,所以……”

    盛修白显然有些为难,“这……”

    见他犹豫,夏柠顿时有些生气,“你该不会又想玩我吧?先前要跟你解除婚约你不愿意,现在你不愿意也由不得你了。”

    她这话带着点小脾气,跟她平时的形象完全不同,盛修白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误会了。”

    他说,“我是在想,太匆忙的话来不及定制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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