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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选择

    ◎给我个名分。◎

    时柚韵原本准备在薄君绰家多赖几天, 奈何家里临时出了点状况,她需要回去。

    薄君绰回来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的,原本应该被某个冒失鬼弄得一团糟的客厅异样地整洁。他尽量维持着冷静, 慢慢走到卧室,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消失了。

    好不容易有了点烟火气的房子似乎又变成了从前冷冰冰的模样。

    薄君绰靠在门边, 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讥讽的笑, 眼眶是红的。

    男人的手背蹦出几根青筋, 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才掏出烟草点燃, 火光映照在他冷漠的脸上,连带那双深邃冷清的眸子也似乎终于有了点暖气。他想,怎么会失望, 好像也不是不能预见的事。

    那之后他们好长时间没联系,好像也没有什么借口介入对方的生活。他们之间那根脆弱的弦, 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绷断。

    湿冷的天气, 时柚韵穿着一袭黑裙站在墓碑前,静静地看着上面外婆的照片。

    身后有人给她撑着伞, 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朝四周流去,分明没有溅落在她身上,她却心里湿哒哒一片,冷得很。

    “回去吧。”时母站在一旁, 淡淡开口。

    那场葬礼好像一切都灰蒙蒙的,时柚韵回去之后在外婆之前住的别墅里窝了一个星期, 只是那儿很多东西都被处理掉了,少了许多气息。

    直到天气重新变得晴朗,她好像才勉强振作起来。

    时柚韵吃过午饭, 坐到沙发上时想起什么, 拿起好久没看的手机, 她和薄君绰的通话栏干干净净的,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一个月之前。

    他们谁也没给对方发消息。

    时柚韵垂下长睫,心底虽然有微微的失落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想来薄君绰应该是在忙工作。她上次走的时候,好像看见薄君绰在写什么论文。

    她摁下冒头的情绪,眼睑微微敛着。

    再去找薄君绰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她开了辆低调的黑色卡宴到医院门口,换好高跟鞋,下车时摘下黑色墨镜,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冷很多。

    还没踏入薄君绰的办公室,护士就拦住她,“时小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对方。

    “你不会不知道吧?薄医生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

    “什么?”

    “昨天他遇见了一场劫持事件,为了救受伤的路人被匪徒捅了两刀。”护士接着说,“不得不说薄医生是真的敢啊……”

    周围的声音突然变小,她接下来的话听不太清,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上的包慢慢落在地上,手臂轻微颤抖。

    “时小姐?”

    时柚韵第一反应是准备走,结果刚走出两步她又折回来,“他在哪个病房?”

    得到答案之后,她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她那双新买的限量高跟鞋是真皮鞋底,走路本来就容易打滑,她走得还急,半路差点没摔着。

    时柚韵半蹲下身揉了揉脚踝,接着起来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到病房门口,她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男人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见护士从里面出来,她抓住对方问,“请问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我……”她点头,“我是她的女朋友。”

    “病人腹部的贯穿伤很严重,差点伤及脾脏,不过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生命体征也很平稳,放心。”

    时柚韵以为自己松了口气,但眼泪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她在薄君绰床边打量了好一会儿男人,时柚韵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没有生气,和先前完全不一样。她坐在床边,小声嘟囔着,“之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躺在这儿了。”

    不知道守了多久,身后有人轻轻推醒了她,是薄君绰的朋友。

    对方没想到时柚韵会过来,将她叫出病房,说这儿自己守着就行,让时柚韵回去休息。

    “不用,我回去也睡不着。”时柚韵让他先回去,“这交给我就行了。”

    说完,时柚韵让人给她送了衣服过来。

    她在病房里守了很久,早上的时候时柚韵倒水,突然看见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她急忙走过去,“你没事吧?伤口还疼不疼?饿不饿?要喝水吗?”

    她问的问题太多,弄得薄君绰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他唇色还是白的,看了时柚韵好半晌,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前的景象像是蒙了一层白色的雾,看上去是那样不真切,他恍惚之间好像听见时柚韵大惊小怪的声音,接着去叫医生来看他的情况。

    等到病房里的人都散干净,他起身喝时柚韵喂的温水,“你怎么来了?”

    时柚韵犹豫了几秒钟,反正是单人病房,说话也就不管不顾,“看你死没死,要是死了我还要重新找个男人,这年头找个活好的不容易……”

    薄君绰剧烈咳嗽起来,伤口被扯到疼得要命,时柚韵立马紧张地起身查看,“疼吗?”

    他抬眼,脸上仿佛写着,“你说呢。”

    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现在也能立马被她气活。

    之后薄君绰吃了点清淡的东西,没跟时柚韵说话,看上去还因为那句话记仇着。但他毕竟是病人,时柚韵照样还是伺候他吃东西或者喝水。

    照顾了半天,薄君绰越来越像个大爷,还命令她,“扶我去卫生间。”

    “……?”时柚韵听到这语气火大,“你还真把我当护工了啊……”

    话音刚落,薄君绰又咳嗽起来,脸色更白了,看他那样子确实伤得挺严重的,时柚韵可是听护士说他在ICU里抢救了四个小时,立马又收敛了神色,“好。”

    晚上时柚韵去给他买吃的,他躺在病床上时,护士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项,末了感慨,“你跟你女朋友真恩爱,她来的那天都急哭了,还守了你一夜,我让她回去她还不肯呢。”

    薄君绰抬眼,沉默了半晌,“谁说她是我女朋友?”

    “啊?”护士有些不解,“她亲口说的啊,原来你们不是情侣吗?”

    对方说完之后就拿着东西走了,好像对这件事也没多八卦,只是随口提了一嘴而已。

    薄君绰靠在床上,也不知道想着什么,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也没见时柚韵回来。

    薄君绰不知道为什么,很想问她一些问题,他走到门口,想看看时柚韵回来没有。刚走出门口,就看见她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埋在膝盖里哭,手上攥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带血的照片。

    时柚韵极力控制住自己,怕被听见立马起身换了个地方。

    她本来已经不伤心了,但在新闻上看见了路人拍下的薄君绰受伤的照片,他穿着的白色衬衫被猩红的血浸染,脸上的神情极其痛苦,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时柚韵去了卫生间,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她根本不敢想象当时如果他真的没命了会怎么样,如果他真的好端端地没了,她要怎么去接受那个现实……

    本来就失去了一位亲人,她感觉到噬心的疼痛再一次袭来,捂着胸口几乎昏厥过去。

    等到出来时,时柚韵已经控制好情绪,脸上也补了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眼睛微微有点肿。

    她拿起之前放在椅子上的吃的走进去,打开餐桌像个没事人一样喂他吃饭。

    薄君绰突然冷冰冰地问她,“刚刚怎么哭了?”

    “啊?”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看见了,但时柚韵还是本能地低下头掩饰,“谁哭了?”

    他也不去揭穿她的谎言,直接拿起她旁边桌子上的包打开,想拿她的手机看。

    其实薄君绰平时也不是不尊重别人隐私的人,但他实在太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她是不是在看自己新闻的照片,是不是为了自己哭。

    但手机拿出来的时候,一条熟悉的手链被带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知不知道答案好像没有区别了。

    她若是对自己没有真心,又怎么会把那条手链捡回来。

    时柚韵愣住了,没想到会被他看见,慌乱地将手机拿过来,转移话题,“你干什么突然翻我的包。”

    “时柚韵。”薄君绰突然十分冷静地念她的名字。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实在是太冷静了,整个人都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他说,“你走吧。”

    她皱起眉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照顾你这么久,你现在赶我走,你这人是不是没良心啊。”

    然而薄君绰让她走根本不是短暂地离开,“从现在起,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就算在街上遇见了也要假装不认识对方。”

    时柚韵懵了,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好端端地要给他断绝关系,“为什么?你是不是有病?我怎么惹你了,我这两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反而这样对我?”

    “不行吗?”

    她气愤地说,“不行。”

    就算是要解除关系也应该她提才对,他有什么资格。时柚韵气得嘴唇发抖,捡起地上的手链收进包里,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临走前想放句狠话,“薄君绰,我告诉你……”

    但薄君绰却打断她,淡淡开口,“或者,给我个名分。”

    “什么?”她不解地看向他。

    男人口吻严肃,没有跟她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要么今天你时柚韵让我做你名正言顺的男人,要么这辈子都别见面了。”

    他抬眼,“你自己选。”

    🔒82 体验

    ◎情侣体验。◎

    两人对峙着, 谁都没有主动先开口。

    空气里莫名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好像谁稍微有所动作都会被利刃划伤。薄君绰又何尝舍得放手,他不过是借着最后的机会殊死一搏。

    冷冽的空气被割开一道口子, 是时柚韵先张唇,她眼角泛红, “你怎么这样啊。”

    声音颤抖, 好像也不是埋怨的语气, 反倒带着几分无奈和妥协。

    可这一次, 他没有示软。

    她没有回答,可早就控制不住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她其实心疼他心疼得要命, 根本舍不得离开分毫。

    时柚韵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可是薄君绰的态度太冷硬了, 就像硬生生地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让她在跳下去和到他的怀里选一个。她只要再往后一步,就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她忍不住哭得更厉害, 嘴里叫着他的名字,“薄君绰……”

    他下巴绷得很紧,原封不动地坐在原地,丝毫没有松动。

    时柚韵哭得胸口发疼, 到底是认输地搂住他的脖子,怕压到他胸口不敢用力, 只是虚抱着,却沉甸甸的,好像将身上所有的重量要压到了对方身上。她说, “你赢了, 我选你……”

    他想, 他好像终于赢了一次。

    薄君绰突然抬起手,将女孩紧紧摁在自己肩膀上,像是要她仔仔细细地听清自己狂跳的心脏声,“时柚韵,说你舍不得……”

    他嗓音带着命令的意味,又隐约让人觉得是请求。她再也忍不住了,“我舍不得。”

    好像一瞬间,情绪的阀门被打开,再也抑制不住的潮水汹涌而出。

    时柚韵起身挣脱他的桎梏,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薄君绰的脸,咬上他的唇瓣亲吻,一边亲一边掉眼泪,落到唇齿之间一片咸湿。她主动勾着他的舌头,将所有的爱意和难舍全然倾泻。

    她一瞬间忘了从前那些标准亦或是原则,不想以后究竟会如何,只想现在好好跟他在一起,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一样扑进他的怀抱里。

    她想,她总不能失去他。

    即便有那么几秒钟她思考过长痛不如短痛这个可能性,可到底还是不能接受以后都见不到他这件事的发生。

    时柚韵抬手擦了擦眼泪,突然听到身后有敲门声,护士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这里是病房,注意点,更何况病人现在伤势还未痊愈……”

    她一时间脸红了起来,假装无事发生地坐在一旁。

    薄君绰靠在床头看她,女孩眼睛红红的,长睫上还挂着湿润的眼泪,他下意识地俯身咬了咬她的唇瓣。

    怎么又……

    时柚韵抬眼看他,“刚你没听见吗?你伤势还没有痊愈。”

    他眼底带着几分侵略的气息,“我知道,要是伤势痊愈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怎么还耍流氓呢。

    一顿折腾下来晚饭早就凉了,时柚韵拿去热了热,这才拿过来喂他。她虽然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但照葫芦画瓢还是会的,拿起勺子递到唇边吹了吹,再喂他吃下去。

    见粥见底,时柚韵竟然有一种成就感。

    那天晚上薄君绰像往常一样躺在病床上,时柚韵守在一旁,想等他先睡了自己才去睡。她还是没忍住问,“疼不疼?”

    他垂下眼,看了眼受伤的位置,“不疼。”

    “那当时呢?”

    薄君绰一怔,当他躺在血泊里流失生命里,他也有过一点要死了的错觉。当时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要家人想到这周还有个手术没做,想到时柚韵的脸,想她会不会哭,会不会因为他掉一滴眼泪。

    他要是早知道有人会心疼成这样,当时也许不一定会那样勇敢。

    薄君绰摇头,“小伤而已,你今天哭成那样做什么,被吓着了?”

    她点了点头,又摇头,“不想看见你受伤。”

    他笑了,冷冷地说,“你平日里少刺激我,我就不会受伤了。”

    时柚韵:“……”

    她守了很久,但薄君绰一直没有睡过去,倒是她在床头一直打瞌睡,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间就像是涂了什么胶水一样,拼命要粘在一起。

    “回床上睡吧。”

    时柚韵脑袋掉到被子上,清醒了半分,“我等你先睡,你怎么还不睡?”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她,他是故意不睡觉,怕她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走。他不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像上次一样看不见她。

    他怕这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毕竟时柚韵是有多没心,她是知道的。

    “我还不困。”他淡淡回应。

    “不困?”时柚韵不解,“是不是白天在病床上躺多了,这个点为什么会不困,你闭上眼放空大脑,等会儿应该就能睡着了。”

    但薄君绰并没有照做,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放在她身上,“那么想让我睡着做什么?想跑?”

    “……?”她不解,“我又不是被关在监狱里,我跑什么。”

    时柚韵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再说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吗?我就算是回家休息去了,我不还是会回来吗?毕竟,作为女朋友,要好好照顾你……”

    他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听不清我就不说了。”

    薄君绰掐着她的下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下流的话,“再说一遍,不然在这把你办了。”

    要按照以往时柚韵的脾气铁定会挑衅他,让他有本事试试,但可能她今天哭久了,又跟他对峙了许久,有些疲惫了,“这你人耳朵不好使……”

    她抬眼看他,“都说了选你了,你怕我出尔反尔?”

    “怕。”薄君绰承认得很快,显然对她的话是半点不相信。

    时柚韵是真的累了,把手递到他手心,“这样,你睡觉的时候拽着我,这样就不怕我跑了。”

    末了,她小心吐槽,“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薄君绰拧紧的眉头慢慢松开,不舍得她在自己的病房旁将就,“回去睡吧,我等会儿就睡着了。”

    “真的?”

    他点头。在时柚韵要走的时候又把她叫回来,示意她,“晚安吻。”

    薄君绰说这三个字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好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但实际上耳根已经红了,他何时这么跟人撒过娇。时柚韵也有些意外,没适应这突然之间的转变,慢慢凑过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记。

    直到回到病床上,她的心还噗通噗通地跳。

    仔细想想,其实她跟薄君绰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纯情的一个吻能让她心脏狂跳。

    第二天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明显关系自然很多,不过时柚韵还是觉得怪怪的,大概是身份的转变让她有些适应不来。以前那样显然自在很多,不用受任何约束,但现在嘛……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她尽心尽力地照顾薄君绰,还帮他擦身,简直陷在了贤妻良母的角色里不可自拔。

    薄君绰也觉得奇怪,因为之前时柚韵哪儿有这么勤快,而且她还有些欠收拾属性,总想着招惹他让他生气,一时间正常起来他竟然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直到晚上时柚韵在跟朋友打电话,自吹自擂自己可体贴了,都快把薄君绰感动哭了。

    他忍不住在她身后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但眼底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病人嘛,总得供起来。”

    薄君绰在医院里躺了很久,期间同事也过来看过他,后来出院时时柚韵还是一副小媳妇样,整个人跟被什么夺舍似的。

    薄君绰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最近怎么了?”

    “我怎么啦?”

    “干什么这么乖巧,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他冷冷瞥她一眼。

    时柚韵无语,“原来你喜欢我不乖的模样,受虐倾向?”

    薄君绰懒得跟她扯,回到家的时候问她,“到底怎么了?”

    “哦,就是……”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还不适应别人女朋友这个身份,就觉得怪怪的。”

    男人“啧”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不舒服。有什么需要适应的,他一直把她当女朋友,她倒是不习惯起来了。

    他想了想,“这样,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好适应适应身份的转变。”

    时柚韵答应下来。

    她晚上回的是自己的家,本来心情很好,甚至她还没忍住哼了声歌,这时候她妈突然打电话过来,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喂。”

    那头提了联姻的事,说要找个日子让她去见适婚的公子哥,时柚韵只能对外婆说声对不起,“外婆不在了,按理来说我今年不能结婚,再等些日子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拖一时是一时。

    其实她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长时间母亲对她的控制让她无法对母亲说不,她很害怕到时候对方会指责她不孝顺,或者被气出病。

    时柚韵想,等拖不下去的时候再解决这件事吧。

    那天晚上时柚韵没睡好,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回忆起以前母亲说过的一些话,又或者是一些不爱她的证据。父母永远不知道,他们有时候哪怕做过再细微的一件事、说过再不经意的一句话,都会像一只尖刺一样刺入孩子的皮肤里。不致命,却时时蛰伏,不经意间就会齐齐发作。

    她醒来化妆时,眼下还有严重的黑眼圈。时柚韵拿出遮瑕调了一下,这才看上去好上许多。她化妆的时候想到等会儿要见薄君绰,脸上浮现出笑意。

    看见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她愣了一下。

    挑选衣服的时候,时柚韵也挑了很久,又觉得一些过于暴露,又觉得有些不够文静,又觉得部分过于素白,总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最后还是怕迟到,这才选了一件勉强算满意的长裙。

    出门前,她还特意喷了新买的柚子味香水。

    到楼下时,薄君绰已经在等着了,他靠在车边静静地看她,见她过来看了眼表,“挺会踩点,再差一分钟你就迟到了。”

    “……”这人……

    薄君绰先带她去了游乐园,其实还挺常规的约会地点,不过时柚韵也没有跟异性来过,所以就觉得还挺新奇的体验。她拉着薄君绰玩了一个项目之后就不行了,恐高。

    而薄君绰全程黑脸,因为时柚韵在半空中叫得他风中凌乱。

    “要不然我去坐旋转木马吧,那个比较浪漫。”

    她仰起头,脸上带着略微傻气的笑。

    “好。”他看了她半晌,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像以前,他从来不会做这么宠溺的动作……

    时柚韵捕捉到他眼底的笑,“原来你会笑啊?”

    这话薄君绰听了不乐意了,“我又不是面部神经受损,为什么不会笑?”

    “那你之前冷着一张脸跟谁看呢。”她小声嘟囔。

    薄君绰笑了,“那你帮我问问我女朋友,怎么之前每次说话都那么气人。”

    “……”嗯……时柚韵强词夺理,“我那叫适当增加趣味嘛。”

    说完,男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到旋转木马前,薄君绰本来想跟她一起上去玩的时候,还没过去就见时柚韵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薄君绰同样一脸疑惑,“很难看出来么?”

    “你要拿着手机在底下帮我拍照呀,我等会儿还要发给夏柠看的。”

    “……”这是什么道理。

    于是被迫害的薄医生,只好站在旋转木马外兢兢业业地帮她拍照。他看见相机里的女孩仰着笑脸,也忍不住撩起唇角,眼底沁出几分宠溺。

    等时柚韵回来时,第一件事就是要照片,她边看边肯定,“你这技术不错。”

    “你第一天知道?”他淡淡回应。

    “……”这破路也能开。

    时柚韵假装听不见,把照片发给夏柠之后就听见身后男人很严肃地跟她说,“时小姐,我们是出来体验情侣关系的,所以你觉得让我给你拍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时柚韵眨了眨眼,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吩咐他而感到不满意,又听到他说,“既然是情侣,玩是不是应该一起。”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行吧,我这人一向听人建议的。”

    时柚韵果然带着他一起去玩了其他的东西,还坐了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她忍不住去看他那双精致的脸,为什么怎么看怎么顺眼呢?

    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时柚韵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从游乐园出来,她一边逛一边就吵着吃甜食,刚开始薄君绰还没说什么,后来见她越来越过分职业病犯了,“不准吃,一口烂牙。”

    “反正你是牙医,帮我看病又不要钱。”

    薄君绰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歪理。他伸手想要夺过时柚韵手里的棉花糖,但时柚韵就不给他,她往前跑了两步,而后在人群里回过头笑着看他。

    来追啊,她扬了扬手里的棉花糖。

    薄君绰却停下了脚步,他仿佛看见这个枯燥无光的世界以女孩为中心一瞬间染上绚烂的颜色,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耳边的喧嚣也听不明切。

    那是他后来几十年里,都无法忘却的场景。

    时柚韵刚吃了一口棉花糖,身后就有人从背后抱住她,然后顺手将棉花糖夺过来,“就是白糖做的东西,有什么好?”

    为了证明好吃,女孩扯下一片要塞进薄君绰嘴里,被他拒绝了。

    小情侣在街头打闹了起来,任谁看都会觉得他们感情很好。

    下午的时候,时柚韵还死性不改,看见一家甜品店就想进去。薄君绰这次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女孩眨了眨长睫,“你看上面写的什么,甜过初恋哎,这还不进去尝尝?”

    “什么?”他显然没理解这是什么道理。

    “进去看看有没有你甜呀。”

    薄君绰愣了一下,一时间连阻止她进去这件事都忘记了。

    他一直到进去之后坐下,其实也没注意到店里面卖的是什么,满脑子都是她刚刚随口提的那两个字。但对方显然没在意,端着甜品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确实很甜。”

    薄君绰看向她,表情故作平淡,好像对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在意似的,“你刚刚说初恋?”

    “啊?”

    他垂眼,“这话哄骗过多少人了?”

    时柚韵笑眯眯地说,“没有啊,只骗过你一个。”

    她笑起来一直甜到人心坎里,薄君绰一时间说不出话,想到了某件事,心道,骗子。

    一天快要结束,时柚韵问他最后要去的地方是什么,薄君绰给出了一个很让她意外的答案,“超市。”

    “啊?超市有什么好玩的。”

    他推出购物车,“走吧。”

    时柚韵其实挺少逛超市的,她懒散惯了,很多时候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是让保姆或者管家帮自己购买。

    她还真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当她跟在薄君绰身边,跟他一起挑选零食还有蔬菜等等东西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好像是挺有趣的,而且她这样跟薄君绰站在一起好像有那种同居情侣的感觉。

    这种日常的小幸福,好像是她从来没感觉过的。

    等回去的时候,他们收获颇丰。薄君绰的毒舌技能一向是点满的,一边将东西提下来一边说,“你怎么不把超市直接搬空?”

    时柚韵认真考虑了一下,“是个好主意。”

    薄君绰:“……”

    上楼后,他们又一起将空荡荡的冰箱一点点填满,时柚韵感觉好治愈,她忍不住从后面搂住薄君绰的腰。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能和他过这样平淡却幸福的日子。

    “做什么?”他问。

    “黏着你啊,我是你女朋友,有这个权利吧。”

    薄君绰其实不明白怎么情侣之间总像连体婴,弄都弄不开的感觉,可现在被某人这么抱着,心情倒也不错。

    虽然整理东西的动作是受阻了点。

    差不多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清空,薄君绰将剩下的几个娃娃放进洗衣机。

    “晚上吃什么呀,我饿了。”她撒娇。

    “你想吃什么?”

    “嗯……”时柚韵想了两秒钟,“你能不能做个我从来没吃过的东西。”

    “从来没吃过?”薄君绰思考了两秒钟,给了一个答案,“香菜炒饭。”

    她差点喷出来,香菜炒饭,这是什么听起来就很黑暗的东西。

    当然最后薄君绰也没给她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选择了三菜一汤,时柚韵一边吃一边说,“薄医生,你真是贤夫良父,谁要娶了你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他没理对方的拍马屁。

    吃完时柚韵就躺沙发上看视频了,过了一会儿薄君绰过来问她,“今天的体验如何?”

    “嗯?结束了吗?”时柚韵用脚丫碰了碰他的腿,“晚上应该还有个项目吧。”

    她总勾引他。薄君绰心里嗤笑一声,“刚吃饱就想那种事了。”

    “你没听过饱思/淫/欲么?”

    成语是这么用的么?

    时柚韵看他,“我肚子好撑啊,肯定是你做得太好吃了。”

    这都能怪他。薄君绰懒得跟她计较,靠她更近了一些,伸出手碰到她的腰,时柚韵一颤,“做什么?”

    “别动。”男人的大掌慢慢揉着她的肚子,另一手扶着她的腰。

    果然,被揉了之后舒服多了。

    时柚韵舒服极了,被揉着揉着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被rua的宠物一样。她睁开眼,突然看向薄君绰,“我也要rua你。”

    “……?”

    rua是没rua多久,应该很快给薄君绰弄进卫生间了。

    时柚韵愧疚地想,那她也不是故意的嘛。

    她原本还口出狂言什么晚上还有别的项目,但等她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不小心睡了过去。毕竟今天在外面疯了一天,不累才不正常。

    薄君绰走到客厅里,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仍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他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俯身将她抱到浴室里洗澡。

    她倒是睡得死,中间就醒了一两次,然后就没有防备地继续睡过去了。

    薄君绰将她抱到床上,从后面搂着她,胸口的温暖让他觉得心里缺失的某一块,好像在一瞬间被填补上了。

    他抱她更紧了些。

    时柚韵在梦里娇嗔了一声,“薄君绰。”

    再醒来是周末的早晨,时柚韵睁开眼,自己正枕在男人的胳膊上,她赶紧挪了位置,这么压一晚上,她怕给他胳膊压废了。

    不过睡着的薄医生真是赏心悦目,她忍不住抬手在男人的鼻子上玩了个滑滑梯,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喉结。之前好像都没怎么碰过,因为薄君绰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

    她心里哼了一声,干脆把能做的事都做了,顺便还占了占便宜。

    时柚韵亲他的时候还吧唧响了一声,觉得不够,又亲了两下,男人突然幽幽睁开眼,“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这还要问。”

    他起床去刷牙,时柚韵也跟着过去,因为动作不标准还被他纠正了,她心里吐槽,这该死的职业病。

    洗漱完,时柚韵见他某个地方还那么明显,但对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准备去做早餐。

    时柚韵抬起腿将他拦住,白嫩的脚趾顺着男人的裤腿往上,“别吃早餐了呗。”

    她双手缠住男人脖子,踮起脚跟吻他,“吃我不好吗?”

    昨晚没做的事到底还是做了个尽兴,客厅里令人耳赤的声音不知道延续了多久,直到结束后,时柚韵趴在沙发上,一脸餍足。

    潮湿的发丝还缠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她这副诱人的模样,差点没让薄君绰将早餐延续到午餐。他站在窗口前点了根烟,勉强将心里的思绪压下去。

    过了一会儿,男人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两个人挤在一个沙发里显然有些拥挤,但却异常地让人感觉到几分温馨。

    薄君绰看见丢弃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跟她计较之前的事。

    “问你个问题。”

    时柚韵哼了一声,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酥到了骨子里,“什么事呀?”

    “第一次的时候你房间里的盒子是给谁准备的。”他小心眼地问,也不知道在心里记了多久。

    后来仔细回想,正常人怎么会在家里备着那种东西,她是本来准备跟谁用的?又或者跟谁用过。有时候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怕妒火焚身。

    时柚韵看了眼茶几上的小盒子,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理所当然地说,“给你准备的啊。”

    她笑眯眯地说,“毕竟我第一次见你就想——”

    🔒83 哄我

    ◎我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是,我爱你。◎

    “想什么?”

    她仰着脸笑了笑, “太阳。”

    薄君绰反应了两秒钟,倒是没想到有人能将这么下流的话说得这么可爱,他敛着眼底笑意, 看上去有些不屑,似乎半点儿也不相信她说的话。可实际上, 某人心里一直存在的褶皱一瞬间被抚平。

    男人嗤了声, “轻浮。”

    时柚韵一点也不在意这个评价, “我就是轻浮, 你不就喜欢我轻浮吗?”

    薄君绰说不过她,伸手将女孩揽在怀里,空荡荡的胸口好像一瞬间被什么填满了似的, 再无一丝缝隙。

    直到此刻,他内心深处才生出几分真切的感觉。

    躺了会儿,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薄君绰有些疑惑,就见女孩仰起头讪笑了一声, “我肚子饿了。”

    他挑眉。

    见男人不为所动,时柚韵不满,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不动?我说我肚子饿了。”

    薄君绰轻嗤一声, 提醒,“我记得原本是准备给你做早餐吃的吧。”

    她心想原本是计较这件事啊, 随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故作矫情地说,“那我不是光顾着喂你了吗?我都没顾及到我自己, 很饿……”

    “我没喂你?”

    “……”她先是脸红, 然后又忍不住笑, 好烦啊薄君绰。

    刚准备骂他,薄君绰从她旁边起来,去卧室换好衣服,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乖乖给她做饭。时柚韵心想这还差不多,笑眯眯地躺着看他。

    男人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边忙碌一边说,“别看了,去穿衣服。”

    “收到。”

    这个点吃饭很尴尬,又不算早餐也不算是午餐,薄君绰做好两份早餐放在餐桌上,旁边还放了两杯果汁。时柚韵赶紧坐到他身边,拿起奶酪贝果咬了一口。

    吃得太急的缘故,时柚韵唇角沾了点东西,薄君绰低头看了她一眼,拿起一张纸巾给她擦干净,嘴上淡淡地说,“吃东西都没个样子。”

    她仰着脸冲他笑,整个人几乎要倾倒在他怀里。

    明明只是吃顿饭,两个人却显得尤为地腻歪,薄君绰那样一个淡漠的人,垂眼时唇角也微微翘起来,见她还要闹,他敛去几分眼底笑意,“快点吃饭。”

    ……

    薄君绰在家没休息两天就重新回到医院上班,时柚韵劝了,但他没听,整一个不为美色所动。

    时柚韵没人陪就去逛街,原本准备去美容院保养顺便做个指甲,逛到男装店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的男装,突然很想给薄君绰买身衣服。

    她进去之后看了看,销售员迎上来,“小姐,是要给男朋友买衣服吗?”

    时柚韵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怔了两秒钟,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她觉得薄君绰平日里太正经,买了不少休闲的,然后填了薄君绰家的地址。下午做完指甲,时柚韵去医院接薄君绰。

    到他办公室时,时柚韵看到一面锦旗,“这是什么啊?”

    薄君绰脱下白大褂,“没什么,上次救的那个女孩送来的。”

    “哦。”她打趣,“那你要好好地挂起来,毕竟这是你救了别人的证明呢。”

    “没必要。”男人语气淡淡的,“只是顺手做了件好事而已。”

    真敢说,时柚韵耸了耸鼻子,整个人侧靠在他办公桌上,“怎么没必要,说得轻松,你这么一顺手我差点男朋友没了。”

    薄君绰想,或许没这件事,他还做不了她男朋友。

    “所以啊……”时柚韵突然看向他,“你可是大英雄呢。”

    他垂着眸子,“现在倒是嘴甜。”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以前不嘴甜?”女孩问。

    薄君绰嗤笑了一声,答案不言而喻。

    回去的路上时柚韵想了想,以前确实还挺惹他生气的,那时候他每天看自己的表情都像要掐她脖子似的,好像能把那样一个虽然冷淡但绅士的人逼到那个地步也挺不容易的。

    “薄君绰。”她看他一眼,“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喜欢故意惹你生气吗?”

    “为什么?”

    “因为我特别喜欢看到你这种外表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因为我产生情绪的波动,你能懂吗?就那种惹你的感觉让我很有成就感。”

    薄君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看上去像是在骂她有病。

    大概又过了两秒,他缓缓开口,“我还以为你喜欢粗暴的。”

    “……”时柚韵不好意思了两秒钟,然后看他,突然说,“那确实还挺喜欢的。”

    薄君绰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他偏过脸,然后眯了眯眼。

    两个人之间什么话都没说,但是隐隐之间又好像在传递着什么信号。

    到了家,时柚韵之前买的衣服全都送了过来,薄君绰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几乎要将客厅淹没的衣服,不解地问,“你是把商店全都搬回来了吗?”

    “没有啊,我只不过买了一点点。”

    薄君绰:“……”某人简直是重新定义一点点。

    时柚韵环顾四周,“薄医生,一定是因为你家太小的原因,所以就显得我买的衣服很多。

    她凑近薄君绰,“要不然去我家住吧,我那大多了。”

    其实时柚韵还是不太想坐这边的电梯,而且她平日里奢侈惯了,也住不惯小房子,这边连个独立车库都没有。

    她抱着男人的腰,“去我家,我正好可以金屋藏娇。”

    他挑眉,“谁是娇?”

    时柚韵仰头笑着,“你啊,薄娇娇。”

    薄君绰虽然拒绝这个称呼,倒是没拒绝去她家住,因为在他看来,时柚韵也为了他妥协过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他去时柚韵家也没什么问题。

    得到肯定的回答,没过两天时柚韵就安排人将薄君绰的东西搬了过去。

    时柚韵住的地方是独立别墅,宽敞得多。薄君绰进来时也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模样,反而对这样的环境有些习以为常,时柚韵想帮他收拾东西,他伸手夺过,“我来吧。”

    “你怕我累着?”

    他嗤笑,“本来还没那么乱,怕你给我翻得更找不到东西。”

    时柚韵:“……”

    薄君绰将衣服叠好,女孩突然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要压到他身上,“薄君绰,这儿比之前的地方更大哎。”

    “嗯。”他淡淡地应,大概是觉得她说了句废物。

    时柚韵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后敏感的皮肤上,声音很小,“你以后可以发挥的地方更多了哦。”

    他眯了眯眼,眸色沉了几分。

    男人抬手将女孩拽到自己怀里,紧紧摁着,“大白天的,又招我?”

    时柚韵冲他笑,像个妖精似的。

    那段时间里,时柚韵和他熟悉了这个家的每一寸角落,她会在他怀里撒娇、会故意撩起头发让他帮忙扣内衣的扣子、会经常穿他的衬衫在他眼前各种晃悠……

    他们白天热恋,夜晚荒诞,做尽了最旖旎暧昧的事。

    临近薄君绰生日,时柚韵想着给他制造一个惊喜,学了好久的生日蛋糕。她本来在这方面就没什么天分,也不知道废了多少个才做成。

    接着她又找人安排场地,只是没想到布置的时候计城会来,时柚韵有段时间没见到计城,看表情有些尴尬,“你怎么来了?”

    “很意外?”计城脸上的笑容很了然,“现在需要人帮忙都不叫我了?”

    “我不给你添麻烦你反而不开心了?”时柚韵打趣。

    “你跟我客气什么。”

    收拾到一半,计城看见那个看起来很丑的蛋糕,“这个蛋糕该不会是你做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问。

    “……”计城挑眉,“好像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买的吧。”

    说完他眼神暗了暗,心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上心,娇生惯养且做事向来三分钟热度的时家大小姐,何曾为一个男人做过这些。

    时柚韵看了两秒钟,有些不确定地问,“很丑吗?他不会不喜欢吧。”

    计城笑了一声,用开玩笑的口吻道,“行了,他不喜欢到时候我替你解决。”

    “想得美!”

    两人对视笑了起来,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融洽的氛围,不需要说什么,时柚韵就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变回了以前的关系。

    布置完后,时柚韵等了会儿,不一会儿薄君绰就过来了。远远地,时柚韵看见门口消瘦的身影,朝他招了招手。

    时柚韵走过去牵住薄君绰的胳膊,“薄医生,给你个惊喜。”

    她拿着丝带蒙住男人的眼睛,笑着推着他往前走。薄君绰觉得眼睛上的东西有些奇怪,伸手就想把带子摘下来,但被阻止了。

    “你别摘啊,我有东西给你看。”

    薄君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架势,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听时柚韵的没摘,无奈地被女孩推着往前走。

    眼前透着微弱的光,他只能感受到周围清幽的香气和手臂上的触感,直到身后的人脚步停下,他眼前的遮盖才被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梦幻的鲜花和彩灯,女孩端着生日蛋糕笑着看他,“生日快乐。”

    一切都很和谐,除了她手上略显诡异的蛋糕,上面写的字还歪歪扭扭的,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人字。

    薄君绰挑眉。

    “怎么啦,不好看吗?”

    他没回答,反倒是趁时柚韵没注意在她脸上抹了一道奶油。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时柚韵抬手摸上脸颊,“你怎么先动手啊?应该我先抹你……”

    说着,她也弄了一团奶油想抹薄君绰脸上,可惜男人生得比较高,很轻易地躲开了。时柚韵当然不甘心,闹着跳起来想要报复回去。

    薄君绰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她在自己面前跳了很久,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时柚韵也趁机弄了他一脸的蛋糕,然后笑了起来,“生日快乐。”

    点上蜡烛,火光映照在他脸上,薄君绰许了一个贪心的愿望。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那大概算是薄君绰过得最幸福的一个生日,素来不爱吃也不会怎么吃甜食的薄医生,还将她精心准备的蛋糕吃了好几块。

    女孩站在鲜花前,鼻子上还沾着奶油,冲他弯起笑眼。后来的很多年,薄君绰也无法忘记那样的场景。

    回去时,时柚韵给好友发了消息,说过两天请他们吃饭。

    她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薄君绰在身后说,“起来刷牙。”

    “哦。”

    时柚韵慢慢起来,走到盥洗室拿起牙刷,刚刷了没两下薄君绰站在门口看她,好像她脸上长出一朵花似的,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薄君绰走到她身后,伸手接过她牙刷,示意她张嘴,“你说呢,刷牙的动作不标准。”

    时柚韵:“……”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地从镜子里看他,大概是觉得他职业病好烦,快结束的时候,时柚韵嘴唇上还有泡沫,趁着薄君绰没注意偏过头亲了他。

    望着镜子里男人微微有些怔住的表情,再加上脸上带上了白色泡沫,时柚韵忍不住笑了起来,眼里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味道。

    他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挑衅,低头想亲回来,她笑出声,“别,我还没刷牙呢。”

    洗漱完后,两人躺在床上接吻,时柚韵突然说,“你能不能换个味道的牙膏?”

    他垂眼看她。

    “我喜欢白桃味的,你得跟我换一样的,不然我不亲你了。”

    薄君绰似乎没听起来,根本不搭理她,直接抬手将她摁在怀里,让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不过第二天晚上时柚韵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漱口杯里的牙膏已经跟她换成一个味道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过两天,时柚韵请上次帮忙的朋友一起吃饭,不过那天她喝了点酒,又刚好没带司机,是计城送她回来的。

    时柚韵有些微醺地靠在车窗上,整个人眯着眼有些迷茫。

    “最近和他相处得怎么样?”计城停顿了一会儿说,“要是受了委屈跟我说,你知道我有点人脉在手上的。”

    她忍不住笑了,“你怎么就跟□□头头似的,好的不学学坏的。”

    计城嗤笑了一声,“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说的。”时柚韵笑得有些傻气,“我现在已经弃恶从善,我是好人。”

    见她那副不清醒的模样,计城附和,“行行行,你是好人。”

    不一会儿到了时柚韵的家,计城想叫醒她,但时柚韵却没什么反应,他只能把她扶下来。刚没走两步,就看见薄君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场景,颇有些捉奸的味道。

    计城倒也没觉得心虚,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扶着时柚韵进去,只是还没踏进门就被拦住了。薄君绰将女孩接过来,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神情算不上友善,“谢谢你送她回来,剩下的我来就好。”

    计城挑挑眉,紧接着松开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又听见身后的人接着说,“不过我想,下次她再喝醉了就不用麻烦了,你只需要给她男朋友打个电话。”

    计城听出画外音,忍不住笑了一声,站在原地看他。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空气里顿时间硝/烟弥漫。

    “怎么叫麻烦呢,我跟柚子从小就是睡同一张床长大的,叫你来才是麻烦。”

    他笑了一声,“现实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的,是我吧。”

    两人最后到底还是不欢而散。

    计城走了之后,薄君绰拿了温毛巾过来给时柚韵擦脸,又给她倒了杯温的蜂蜜水,“怎么又喝醉了?”

    “他们老让我喝。”她嘟嘴。

    “谁让你喝,下次带我去。”

    “不行,你去多没意思啊。”

    薄君绰挑眉,“我去就没意思了,你都在跟什么人玩。”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呀,你跟他们又不熟,聊不到一块去。”时柚韵拉住他的袖子,“你适合跟我玩,我们偷偷地玩那种两个人的游戏。”

    他扯回袖子,耳根是红的,“别耍流氓了,把水喝了。”

    “要喂喂。”

    也不知道怎么某人突然变得这么地嗲里嗲气,薄君绰无奈地将将她扶起来,找了个吸管方便她喝水。

    喂完后时柚韵吵着要睡觉,薄君绰又不能一直把她放在这儿,就把她抱到了床上。他去浴室洗了个澡,热水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薄君绰又想到了今天看到的画面,再加上计城之前说过的话,让他完全不介意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从浴室里出来时,男人带着潮湿的水汽披着浴袍,想了想还是走到时柚韵身边,“柚柚。”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你跟计城交往过吗?”

    时柚韵没听清,只“嗯”了一声,随即翻过身接着睡。

    那一晚上,薄君绰都没怎么睡好,他胸口烧着一团妒火,几乎让他浑身滚烫,无处宣泄。

    他素来占有欲强,因为这事第二天好半天没跟时柚韵说话,但他平日里也很沉默寡言,时柚韵没发现,甚至还高兴地哼起了歌。

    薄君绰:“?”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时柚韵才反应过来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对,从背后抱住他,“哥哥,你今天怎么不说话,谁惹你生气了?”

    “你觉得呢。”

    “……”她瞪大眼睛,“总该不会是我吧。”

    薄君绰翻了个身,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双手攥在掌心里,“昨晚跟谁一起回来的?”

    “计城。”她这才反应过来,“你吃醋啦?我跟他又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昨晚说跟他交往过。”

    时柚韵瞪大眼睛,“我怎么可能说过这样的话,你有证据吗?我跟你说,你要是没有证据的话,我可以告你诽谤。”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攥住了下颚,“你没说过?”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倒是我污蔑你了?”

    时柚韵听他的语气好像不是真生气,于是笑眯眯地说我哪里说过,在他亲过来的时候顺势迎上去,过了一会儿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只是做到一半,薄君绰突然狠了起来,技巧更是磨人。

    她攥着床单,眼前白光闪过,几乎死在他身上。还尚未缓过来,纤细的脖颈被人从后面轻轻扼住,她听见薄君绰问,“我跟别人比,是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时柚韵不理解男人那些奇奇怪怪的好胜心,正沉浸其中哪有空思考,于是敷衍,“是是是。”

    空气里沉默了两秒钟,而后是狂风骤雨。

    很显然,薄君绰更生气了。

    等到她脱力时,他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攥住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和自己直视,“时柚韵。”

    “嗯?”她微微颤抖。

    “以后你只能看着我,只能跟我做,听见了吗?”

    时柚韵想解释两句,但实在是没有力气,直接睡了过去。

    之后她睡了很久,一直到薄君绰来叫她,她直接在被窝里滚了一圈,耍赖不起来。薄君绰不解,“这都睡多久了,怎么还不起来?”

    时柚韵睁开眼,“昨晚太爽了,起不来。”

    薄君绰:“……”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他有些无语,想到这人还躺在床上,说些直白的话也无可厚非,于是没管。

    他直接去了厨房,饭做好的时候时柚韵正好出来了,她揉了揉眼睛,穿着粉色睡衣和拖鞋,露在外面的皮肤红红的,整个人像只可爱乖巧的兔子。薄君绰看了她两秒,又将眼神收回来,心里荡开一片柔情。

    时柚韵看见吃的两眼放光,赶紧走过去,一边吃一边跟他说,“薄君绰,你昨晚耍赖。”

    “我怎么耍赖了?”

    “哪有人在床上问别人问题的,我都那样了哪里听得清。”时柚韵笑眯眯地跟他解释,“什么跟别人比,我又没有别人我怎么知道。”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薄君绰见她这副模样,哪儿还有心思去想是真是假,她这样说,说什么他也愿意去信。

    即便是假的,好像也不重要了。

    “别吃醋嘛。”时柚韵看他好像没什么反应,支着腮帮要跟他解决问题,“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你只要说出来,我都会尽量去做的。”

    “带我去见你朋友,让我能尽可能地了解你。”

    “还有呢。”她问。

    薄君绰看了她一眼,时柚韵以为他会想让自己和计城断开联系或者少联系,然而平日里正经的薄医生居然对她说,“哄我。”

    “啊?”时柚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哄我。”他重复了一遍,抬眼看她,“说些类似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情话,应该不难吧。”

    时柚韵愣住了,坐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好像第一天才认识他似的。

    她一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薄医生也太可爱了吧。

    薄君绰见她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她这都不愿意,脸色有些难看,“不愿意算了。”

    时柚韵走过去踮起脚跟,然后双手托住他的脸rua了起来,“你好可爱!”

    “……?”他皱眉,“松开。”

    她是把自己当成什么哈士奇了吗?

    时柚韵亲了他一口,接着搂住他腰,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弄得他往后仰了仰。她抬眼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样,“宝贝,我最最最喜欢你了,你说什么别人啊,我心很小的,只装得下一个人,不信你摸摸。”

    他别过脸,嘴角带着细微的弧度,果然在花言巧语这方面,没有比某人更加擅长的了。

    薄君绰自然没听她的话摸,时柚韵还闹着要他上手。

    这哪儿是看她是不是真心,分明是勾引……

    他耳根红着,“说完了?”

    “谁说的,我还有话要说。”时柚韵接着说,“我们薄医生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不仅人帅活还好,你说我不喜欢你喜欢谁啊?”

    “……”果然,三句话不离那事。薄君绰挑眉,“我看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不是!”她拉着他的手,“我是这种人吗?”

    “你是。”

    时柚韵:“……”

    半晌后,她收回开玩笑的语气,略微正经地抬眼看他,“薄君绰,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是,我爱你。”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时柚韵会突然这么正经地跟他告白。

    薄君绰的心轰然塌陷,在那一瞬间,他想对方不论要他什么他都会给。他眼眶发红,“你的情话就像批发来的一样,怎么那么多。”

    时柚韵笑了起来,“嫌多?我看你根本听不够吧。”

    她垫脚,“要不要我再说两句?”

    薄君绰垂下那双漾着暖意的眸子,倒是没拒绝这个提议。

    🔒84 分手

    ◎早知道不招惹你了。◎

    后来时柚韵特意带薄君绰去见了一些比较熟悉的朋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夏柠, 时柚韵带他去见的时候讲了一些她们小时候的故事,“以前我妈妈和柠柠妈妈关系很好,当初他们怀孕的时候还说如果生下来一男一女就定个娃娃亲呢, 只可惜……”

    薄君绰挑眉,偏过头看她, “可惜?”

    “……”时柚韵讪笑一声, “不可惜不可惜……”

    她接着说, “后来夏柠妈妈不在了以后, 我们两家联系就变少了。不过我和柠柠关系还是很好,基本算是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她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了。”

    薄君绰“嗯”了一声, 酸溜溜地附和,“少了个人吧, 那个计城不了解你吗?”

    时柚韵:“……”

    原本打算再掰扯两句, 没想到很快就到了约好的地方。夏柠找的这家餐厅位置比较偏,是她从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她在门口等薄君绰停好车, 才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了包厢。

    到底因为夏柠跟薄君绰不是很熟悉,介绍完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时柚韵也吃着眼前的东西,一旁的薄君绰则是专心致志地剥着手里的螃蟹, 表情认真得好像在做什么解剖实验似的。

    时柚韵又看了眼夏柠,突然感觉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解释机会, 于是朝夏柠眨了眨眼,“我跟那个计城没什么关系的,对吧柠柠。”

    谁知道夏柠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暗示, 随口应, “对啊, 只是人家单恋她而已,而且现在应该不喜欢了吧。”

    时柚韵:“……”

    她立马拿出手机给对面的人发了条信息,“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说对对对,别给自己加词。”

    夏柠手机响了一声,随即看向她。

    而薄君绰听到了这明显的响声,再看时柚韵在发消息,都不用思考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没戳破。

    之后时柚韵又扯了一堆,看夏柠的表情能看得出来对方很无语,但还是极力配合她的表演。薄君绰将处理好的螃蟹放在时柚韵碗里,意味深长地问,“说饿了吧。”

    顺便,他还将水放在了时柚韵旁边。

    她尴尬地笑了笑。

    从那回来后,时柚韵以为薄君绰会生气,但他并没有。他脱下外套,而后坐在沙发上朝她招了招手,时柚韵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画面看起来是那样柔情蜜意,薄君绰一个字没说,但心里却想着有些遗憾,如果能早点遇见她,如果也能跟她从小一起长大……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遗憾。

    因为总归是遇见了。

    甜蜜的时光持续了很久,如果不是那天时柚韵妈妈过来的话。薄君绰和时柚韵同居了那么久,其实她妈妈很少过来,大多数时候,都是时柚韵抽空回老宅那边。

    也因此,对方并不知道薄君绰住在这儿,时柚韵想起上次答应她的话,第一反应是让薄君绰躲到楼上。

    当时薄君绰的表情十分地难看,时柚韵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好,她只能拽着对方的袖子撒娇,“薄医生,你就配合一下嘛,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薄君绰沉着一张脸上了楼。

    那天他并不知道时柚韵跟她妈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他们吵了一架,他站在楼梯口的时候都能听到她们的声音,时柚韵还哭了。

    这件事就像是一块石头,突然砸进了一向平静的湖面。

    它似乎是一个征兆,提醒着他美梦马上就要醒了。

    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给她倒了一杯水,声音还算冷静,“刚刚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就普通的吵架。”时柚韵擦了擦眼泪,强忍情绪,“刚刚的事对不起,因为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怕她看见了说什么。”

    薄君绰垂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抬起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好了,别难过。”

    她想了想,又说,“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接受你的,但是需要时间。”

    薄君绰抬手揉了揉她的软发,他其实更想要的是这句话,就好像有这么一句承诺,他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是因为什么,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她没吱声,显然是默认了。

    薄君绰其实早已猜到,他想到什么,眸光暗了暗。

    对于他们俩之间的事,其实时柚韵躲避了很久,但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去面对。她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在之后的一次家宴结束后选择和父母摊牌,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

    时柚韵知道结果是什么,果然几秒钟后耳边传来斥责的声音——

    “我就你这一个女儿,我不可能同意你嫁给一个普通的医生。”

    “但是我喜欢他。”她想,如果以前没遇见过这么喜欢的人,或许她和谁结婚都会觉得无所谓吧。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一个人,会让她觉得这辈子非他不可。

    “你这个年纪懂什么是喜欢?”

    那天晚上闹得很难看,时柚韵一意孤行,最后的结局其实她也想得到——

    母亲按着胸口当场被起气晕被送进医院,父亲指着她说不孝顺。

    她无可奈何地想,怎么办啊。

    父母和儿女之间的关系总是那样复杂,因为血缘关系便带着天然的羁绊,这种羁绊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解开的。更何况时柚韵虽然从小没得到他们多少关爱,但她优越的生活确实是父母给的,这种养育和被养育的关系,让她天然被处于弱势的地位。

    她难以逾越“孝顺”这两个字的绑架。

    时柚韵暂时妥协,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她想着先稳住这边,再想其他办法。可后来事情却是愈演愈烈,像是失控的列车瞬间脱轨。

    被逼到无可奈何的那天,时柚韵缠着他做了一晚上。

    事后两个人都没睡觉,就那样看着对方,薄君绰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也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要失去她了。

    一根烟燃尽,薄君绰红着眼摁住她的手腕,张了张唇,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时柚韵没忍住,突然哭了出来。

    女孩娇嫩的脸颊上一串一串地掉珍珠,止都止不住。大概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她偏过脸,可薄君绰却没让,他固执地看向她,想要把她这副模样记下来。

    她为他哭了。

    天亮后,薄君绰默契地收拾东西,时柚韵想挽留又不敢挽留,她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她怕自己只要看薄君绰一眼,就会不管不顾地跟他一起走。

    直到没了动静,她才光着脚走到客厅,明明没少多少东西,这栋房子却异常地让人觉得冷清。

    她看见冰箱上贴着纯白的便利贴,上面是薄君绰苍劲有力的字迹——

    “多吃水果,天气冷了就别吃雪糕了。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刷牙,别吃一堆甜食又嚷嚷着牙疼。”

    她的眼泪又毫无防备地往下掉。

    时柚韵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坐了一天,直到晚上接到电话,听到那头的指责声她崩溃地喊,“分手了分手了,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她嗓音颤抖,“你满意了?”

    那一瞬间,这些年的负面情绪顷刻间将她淹没,时柚韵感觉到无形中的枷锁将她紧紧束缚,动弹不得。

    和薄君绰分手后,时柚韵看起来很正常,甚至在朋友问起时也表现出一副洒脱的模样。但没有人知道每个安静的夜晚,她有多难捱。

    她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中间还因此进了医院。

    计城来看她,手里捧着一束百合,他问,“阿姨非要你和沈家联姻?”

    “她说我早晚要继承家里的产业,必须听从她的安排找个对事业有帮助的。”她抬眼看向计城,“你不用来看我,我没事。”

    “没事?没事能进医院?叔叔阿姨也是厉害,见你进医院了都不来看一眼。”

    “习惯了。”时柚韵笑了一声。

    出院时计城仍不放心,但时柚韵却不让他跟自己回家,“我没关系,只是失恋而已、只是要跟一个陌生人结婚而已,你觉得我时柚韵会伤心吗?”

    可她越这样,计城越担心。

    时柚韵不让他插手,他也没办法,只能说,“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嗯”了一声,像个没事人一样回了家。

    可一回到那座有他们两个人回忆的房子里,她就感觉喉咙被人狠狠掐住。时柚韵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整理起衣服,调整房间的摆设。

    翻开衣柜的抽屉,她看见了一个白色的盒子,是之前没见过的。

    时柚韵有些好奇地打开,居然是一枚戒指。

    原本已经平稳的情绪一下子就像是崩坏的雪山一般无法阻挡,她紧紧攥着盒子,难以接受地坐在地上。

    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到五脏六腑,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她紧紧摁着胸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时柚韵难以忍受,找出一个备用电话给薄君绰打了个电话,想再听听他的声音。电话那头很快接起,男人的嗓音仍旧淡漠,“喂?”

    没得到回应,他皱着眉头又“喂”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挂断了电话。

    她攥着手机,脱力地靠在床边。

    年后,时柚韵去见了定亲对象,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压根儿没注意,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坐在餐桌前,听着身边的人说,“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性格。”

    定亲的事也很快谈拢,时柚韵拢着风衣站在门口,没上父母的车,“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你们不用载我了。”

    他们也真的没载。

    风太大,时柚韵点了两次火也没点上,她烦躁地想把烟收起来,就听见身后有人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时柚韵听见这耳熟的声音浑身颤抖,甚至犹豫了几秒钟没转过身。

    她怕那只是一场幻觉,回头人就不见了。

    直到薄君绰走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烟夺下,又从她的口袋里搜寻了一番,将烟盒也没收。

    他们之间好像生分了很久,时柚韵故作轻松,“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嗯,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听过吗?”他淡淡应。

    过了几秒钟,他问,“你刚刚在见谁?”

    薄君绰刚刚凑巧也在同一家餐厅吃饭,亲眼看见一行人进了二楼的包厢。

    时柚韵笑,“未婚夫啊。”

    她素来知道怎么激怒他,薄君绰脸色很快难看起来,他伸手攥住她的胳膊,用的力气很大,攥得她骨头发疼。

    时柚韵却凑过去,双手圈住他脖子,“也许很快就是老公了,你要不要趁我和他还没订婚偷个情?”

    去开房时,薄君绰脸还是冷的。

    他这段时间受的折磨并不比时柚韵少,平日里看起来高不可攀的薄医生,为情所困时也会彻夜买醉、也会不吃不喝。他好几次偷偷去看她,只为了缓解一点点的想念。

    可这会儿见她,倒是好像走出来很快似的。

    他心里怎么能不憋着一股气。

    一进房间,时柚韵就紧紧被他压在床上,她攥着床单,喘了一声,嗓音勾人得很,“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时柚韵那段时间以来从来没像那一瞬间一样觉得满足,哪怕只是片刻而已。她摁着肚子上的凸起,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哥哥,有本事今天你别放过我。”

    话音刚落,她就像一只大海里的船只,顷刻间被浪潮掀翻。

    薄君绰弄红了眼,紧紧掐着她的腰,胸口还燃着妒火。

    到后来,她全身都没了力气,但还知道怎么勾他,指甲划过他胸口,“哥哥,你这么厉害,让我以后的老公怎么活啊?”

    也不知道哪个字眼让薄君绰红了眼,他硬是再折磨了她几次,逼着她喊了几次老公才算了。

    天亮时,时柚韵穿上丝袜,纤细白嫩的腿在他面前晃啊晃,成心勾引他似的。薄君绰眼底像是冻了一层冰,靠在床头冷冷地看她。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情绪,“那我先走了,下次我还给你打电话。”

    “还有下次吗?”他突然问。

    时柚韵指尖一顿。

    他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订婚或者结婚,我不会再见你了。”

    她身体里的某根弦猛然断开,声音难以控制地发抖,“真的不来吗?”

    时柚韵仰头看他,控制了一夜的演技终于崩盘,眼眶发红,“就不能来抢婚吗?万一我想跟你走吗?”

    她一想到以后他们见不到面了,胸口又一阵发疼,以至于再也难以控制面部的表情。

    薄君绰怔了几秒,终于看出来她是那么地喜欢自己。

    他也跟着难受,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胸口被女孩的眼泪浸湿,他听见时柚韵说,“早知道不招惹你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说,“也不至于现在,只想跟你结婚。”

    🔒85 私奔

    ◎薄君绰,我也愿意为了你义无反顾。◎

    薄君绰心口发疼, 紧紧将她困在怀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那些日夜里,只要想到她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就难以忍受。

    他垂下眸子,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而后沉声道, “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肩膀微微颤抖, 攥着他手臂的手也发紧, 心也跟着碎得稀巴烂,“别哭。”

    那天时柚韵回去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没有出来,后来又跟母亲大吵了一架, 但是没有后续。她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想从阳台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这么多年父母对她的不关心和控制, 她想是不是只有死了, 对方才肯觉得自己错了。

    可是真往下看的时候,她又退了回来。

    她知道这是个愚蠢的念头,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她还有喜欢的人,薄君绰会伤心的。

    于是她跌落在阳台前,绝望地看着逼着她的人, “我不会嫁给别人,除非你们想让我死了。”

    “你就非要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吗?我们把你养大, 只是想让你以后有个好的生活还错了吗?从小到大,我和你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说什么死不死,那你想看到你妈为了你出事吗?她到现在病还没好……”

    时柚韵彻底爆发了, 哭着说, “我让你们养我了吗?你们当初生我的时候怎么不把我掐死……”

    话还没有说完, 狠厉的巴掌扇到她脸上,她彻底愣住了。

    时柚韵那半张脸火辣辣地疼,她笑了一声,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缓缓地往外走,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关上门,只留下原地手足无措的男人。

    后来很多天,她有些分不清日夜,躺在床上的时候经常会去翻看和薄君绰的聊天记录。

    他这个人面冷心热,说话总是简短,偶尔还会责怪她不好好照顾自己。但薄君绰事事有回应,不论她发什么都会回复,即便是没几句话,也能看出来里面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她往上翻,想找语音,但很可惜,薄君绰基本不发语音。

    那段日子后来时柚韵再去回忆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就好像连日的阴雨降临,日夜看不见一星半点的阳光。

    直到某一天,她听见外面有动静,时母叫她出来。她装作听不见,只是坐在窗前看一本书。书本上的字密密麻麻,每个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她却看不清。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她仍旧置若罔闻。

    “柚柚,我来了。”

    时柚韵指尖顿住,抬起眼睛的时候仿佛灵魂一点一点地回来,慢慢地有了生气。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声源的方向,以为自己是思念过度听错了。

    外面熟悉的嗓音再度响起,时柚韵第一时间打开门,她抬眼,果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他今天穿着有些正式,白色衬衫上别着金色的领针,说不出的矜贵。

    时柚韵感觉自己在做梦,只呆愣地看向面前的人,久久没有动作。不待她开口,男人已经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想我了吗?”

    她说不出答案,因为热泪熏得眼睛发疼,一开口便是哽咽。

    过了好一会儿她情绪才缓了下来,看了眼外面,她小声问,“我爸妈放你进来的?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薄君绰“嗯”了一声,只是眸光藏着些许的黯淡。

    时柚韵并没有注意到这样微不足道的细节,她飞快走到客厅,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他们,“你们同意我跟薄君绰在一起了?”

    时母看了一眼她背后的男人,竟意外地不再强硬,“嗯,同意了。”

    她觉得转变有些奇怪,就好像自己做的一个美梦一样,但也没有深究,只当是自己这些天太过难过父母终于看不下去心疼她了。

    她脸上绽开笑意,牵住薄君绰的手,“我们能在一起了。”

    薄君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嗯。”

    后来的一切都像是梦一般,父母不但同意了他们在一起,还准备给他们筹办订婚仪式,甚至说到了结婚的事。

    时柚韵愈发觉得奇怪,总觉得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订婚仪式办得很隆重,邀请的全都是业内出了名的精英,时柚韵是在一旁听父母和宾客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薄君绰是北城豪门薄家的独生子。

    这情节听起来就像是小说。

    时柚韵想了很多,有一件事让她觉得可笑。当时薄君绰能进她家时,她居然天真地以为是父母知道心疼她了。

    原来从头到尾,他们根本就没有变过。

    订婚仪式结束后,时柚韵和宾客一一告别。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她有些微醺,摇摇晃晃扯着裙摆找了半天,才看见薄君绰在走廊上抽烟。

    她手上还绕着绿色丝带,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打趣道,“薄少爷,在这做什么呢?”

    隔着烟雾,他垂眼看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徒手把烟掐了。

    时柚韵吓了一跳,连醉意都褪去几分,急忙拽过他的手看,“你怎么直接用手掐烟,烫到没有?”

    她神情紧张,抓着他的手反复看。

    薄君绰垂眼看她,眼底沁出几分笑意,“你觉得呢?”

    时柚韵仰头看他,没好气地问,“你是想展现自己有多男人?”

    薄君绰靠近了她几分,抬手搂住她的腰,隔着一层布料仍旧能感受到他手掌上的炙热温度,他淡淡道,“以前没展示过?”

    他这么一撩,时柚韵有点情动了,她伸手揽住他的腰,“那你再展示一次。”

    薄君绰一直拧着的眉头终于彻底松开,他了然地抱起她。

    电梯上方的数字一层一层地跳,直到抵达顶楼。她脊背陷入柔软的床褥中,乌黑的头发散开,薄君绰什么都没做,垂眼看了她好一会儿。

    “看什么?”她问。

    “看我的未婚妻。”

    时柚韵被他深情的眼神弄得胸口剧烈振动,她微微起身亲吻他,纤细的腿紧紧地缠着他的腰,像索命的妖精。

    到最后,她只剩下那条绿色的丝带,纤细的手腕被扣紧,她就像一团柔软的雪,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尽兴后,她趴在床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蝴蝶骨。

    时柚韵终于想起白天那件事,“薄君绰。”

    “嗯?”他的嗓音微哑,靠在床头淡淡地看向她。

    “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你的身份?”

    薄君绰知道她的意思,嗓音带着点痞气,“什么身份,你老公?”

    时柚韵觉得他有病,但是听着这话又害羞,先是转过身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地笑。

    他躺下来,从她身后抱着她。

    “你要是早说的话,我们早就能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错?”他问。

    “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时柚韵就被摁住了,她意识到暧昧的动作是什么意味,“你干什么?”

    “认错。”

    “……”哪有人是这么认错的?

    隔天下了一场雨,空气潮湿得要命。回家的路上,时柚韵靠在窗子上看了一会儿风景,突然想到什么,“薄君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事瞒着你?”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要是真的能那么轻易跟我订婚的话,当初就不会跟我分手了,对吗?”

    薄君绰想,他喜欢的人果然聪明,“当年我跟家里吵了一架,曾经说过再也不会踏入那个家门。”

    他从镜子里看了时柚韵一眼,“那天我回去的时候,我爸没少给我脸色看。”

    原来如此。

    时柚韵想了想,“那我过段时间拜访一下叔叔,买点东西哄哄他。”

    薄君绰抬手转动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你应该哄的人是我。”

    “……?”

    “是他给我脸色看,不是我给他脸色。”

    时柚韵噗嗤一声笑出声,等到了地儿,薄君绰刚下车就被她扯过衣领亲了一口,他愣了一下,“做什么?”

    “哄你。”

    女孩弯起笑眼,甜进人心坎里。那一瞬间,薄君绰觉得什么都值得。

    他带她先去吃了顿饭,时柚韵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低头猛吃。

    薄君绰有些疑惑,“有这么好吃?”

    时柚韵摇头,“好不好吃不知道,我饿了。”

    他嗤笑。

    吃饭途中,有几个人盯着薄君绰看,他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问,“他们看我做什么?”

    时柚韵心想应该是因为她男朋友帅吧,但是她没说,故意忽悠他,“你脸上有我刚刚留下的唇印。”

    薄君绰果然上当,抬手擦了擦脸颊,“哪儿?”

    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这儿。”

    他擦了擦,又见时柚韵换了个地方,“啊……这儿。”

    她眨眨眼,没几秒钟又指着另一边的脸颊,“这儿。”

    薄君绰眯了眯眼,看出来她在耍自己,舌尖抵着后槽牙“嘶”了一声,“要是没有的话,等会儿吃完饭找你算账。”

    时柚韵讪笑了一声,抬起手擦他的脸,“没有了没有了。”

    她继续吃东西,薄君绰看了一会儿,抬手将自己碗里的也夹给她。这段时间时柚韵肉眼可见地瘦了,她从前很喜欢吃,跟他分开之后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他又夹了一筷子。

    “够了够了。”时柚韵含糊不清地说,“你喂猪呢。”

    薄君绰忍笑,“你有猪可爱?”

    她不满,看样子有些急眼,“你说我没猪可爱?”

    时柚韵双手捧脸,又是嘟嘴又是眨眼,想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可爱之处,“你再说一遍,我没猪猪可爱?”

    薄君绰勾唇,又敛去笑意,淡淡回应,“行,你有猪可爱。”

    时柚韵:“……”这夸奖不要也罢。

    订婚后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地美好,没多久后两家就商量起了结婚事宜,时柚韵去挑婚纱的时候低声抱怨,“这么快就结婚啊?”

    不用抬头都知道某人的眼神能杀人,“你刚刚说什么?”

    她笑了一声,“我说怎么这么慢结婚,我恨不得明天就跟你举办婚礼。”

    薄君绰眼神这才缓和。

    对于试婚纱这件事,时柚韵是非常热衷的,她将喜欢的婚纱试了个遍,每次掀开帘子的时候都让人移不开眼。

    “好看吗?”

    “好看。”

    时柚韵不满,“怎么换哪一件你都说好看啊?要不是柠柠去国外表演了,我才不带你来呢。”

    薄君绰神情认真,“我说的是实话。”

    因为是他的新娘,所以不论穿哪一件都好看,她披着圣洁的白头纱出来时,他心跟着颤动,恨不得立即将她娶回家。

    “那哪一件最好看?”

    薄君绰显然被难住了,没开口。

    于是时柚韵又换了几件,在三件里面纠结,到最后薄君绰也受不了她的选择困难症了,“都买了吧。”

    “……”时柚韵无语,“那也不能都穿呀。”

    “你可以上午、下午和晚上各穿一件。”

    她瞪着男人,大概是觉得他有病,虽然结婚还要换敬酒服和其他的礼服,那也不用三套婚纱呀。她低头拨了拨衣服,男人突然低头咬她耳朵,“反正最后都要脱掉,穿哪件有什么区别。”

    时柚韵:“……”

    耍什么流氓啊。

    再说了,这句话跟吃过饭都会消化不用吃饭有什么区别。

    时柚韵就知道这狗男人靠不住,眼里只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审美这方面一窍不通。她最后还是给夏柠打了视频电话,才敲定了其中一件婚纱。

    去选钻戒的途中,时柚韵突然想起什么,“你这段时间怎么不去工作?”

    “休年假。”

    她不懂医生的假期,但却有些疑惑他怎么假期这么长,问了之后对方淡淡开口,“医院是我家开的。”

    时柚韵:“……”

    学到了,以后也这么炫富。

    婚礼那天要起很早,但前一夜时柚韵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总觉得这一切太像一场梦了,很怕某天睡醒一切就像泡沫一样散开。仔细回忆这段时间,所有的事都太顺利了,她去薄君绰家时,薄君绰的父母对她没有任何的不满,两家谈论婚事时也是非常痛快。

    她和薄君绰选婚戒、婚纱、置办婚礼用品、策划婚礼,接着宴请宾客,好像那么快他们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回忆起那时候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时间过得太快,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时柚韵闭上眼,怕自己第二天气色不好,努力让自己入睡。

    第二天早上时柚韵睁着惺忪的睡眼,一脸困意地起来化妆,快化好了的时候伴娘团过来了。夏柠站在身后看她,“这是谁家仙女?”

    “你家的。”

    “甜言蜜语,要是薄医生在的话,你肯定说他家的吧。”

    “被你发现了。”

    弄得差不多后,伴娘团拍了一些照片,其中薄君绰的表妹也在。他们闲聊的时候,表妹突然说,“嫂子,你以后可要对我哥好点。”

    时柚韵故意开着玩笑,“那不行,结婚之后让他跪搓衣板。”

    夏柠笑了,“你真能吹。”

    “什么吹,我说真的。”

    表妹忍不住说,“我哥为了你都付出那么多了,你要欺负他的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时柚韵以为对方说的是薄君绰为了她放下脸面回薄家的事,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但面上还是傲娇,“付出多吗?也还好吧。”

    “还不多?他都为了你放弃当医生了。”

    “……”

    四周安静了几秒钟,时柚韵面上一僵,慢慢抬起眼,声音微微发颤,“你刚刚说什么?”

    “你……你不知道吗……”女孩慌乱地问,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模样十分心虚,“我哥不会没跟你说吧?”

    时柚韵当即从座位上起来,一把摘下头上的头纱走了出来,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薄君绰的号码,急切地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后,颤抖着问他,“是真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概两秒钟,而后,“嗯。”

    时柚韵手指发抖,手机几乎要从掌心滑落,她皱着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薄君绰真的还有事情瞒着她。

    他当初离开家是因为父亲逼着他继承家业,而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作为薄家的独生子,他自然没有任性的权利。当时出走的时候父亲说,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了。

    高傲如薄君绰,原本这辈子都不会都不会踏入薄家的家门。

    可为了时柚韵,他还是回去了。

    薄父当时坐在上方,冷冷道,“你要想跟那个人结婚,就必须回来接手我的事业。”

    薄君绰答应了。

    那样强势、不为他人摆布的男人,竟为了爱情心甘情愿地主动用枷锁将自己束缚起来。

    时柚韵握着手机,酸涩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吐不出一个字。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薄君绰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他原来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回到曾经困住自己的牢笼里。

    如果说,他原本是海上的一只飞鸟,那么他曾经见过广阔的天空和大海,又怎么能被关在狭窄的笼子里呢。

    他原本,该有自己的天空和岛屿。

    时柚韵泪流满面,她的脑海里全都是认真工作的薄君绰,有时候她会窝在他怀里看他写自己看不懂的论文,看起来很无聊。他那时让她下去,说她在没有心思写。

    时柚韵问,“论文比我重要?”

    “嗯。”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时柚韵知道他有多喜欢自己的工作。她想,他竟然爱自己爱到了这个地步。

    她哭了又笑,捂着胸口喘不过气。

    夏柠找到她,皱着眉头问,“怎么了?今天是大喜日子,可不能哭啊。”

    时柚韵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抱着她哽咽。

    过了好久,她还是坐回化妆的台子上,任由化妆师重新给她化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可谁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时柚韵脑子很乱,她心想,这果然只是一场梦。

    过往太多负面的情绪积压在她胸口,让她随时随地都处在可能崩溃的边缘。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台的,又是怎么看完上面的视频,只是看完后,时柚韵眼前朦胧一片,连薄君绰都看不清。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结婚高兴哭的。

    结婚戒指放在一旁,司仪说起了结婚誓词,可这时,时柚韵却扯下了头上的白纱,看着对面冷峻的男人,冷静地说,“对不起,今天这个婚不能结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透过话筒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薄君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吓人,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场婚姻是他牺牲了很多才换来的,可好不容易到这一天,她居然悔婚了。

    台下瞬间被讨论声淹没,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闹剧。

    时柚韵是笑着的,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那个一无所有却视我为挚爱的薄医生。”

    她说,“我不能接受他变成另一个人。”

    薄君绰怔住。

    时柚韵吸了口气,往台下看了一眼,她看见她的父母一脸愤怒地看着她,分明是想让她停止,但是她没有,“所以薄医生,你愿意跟我私奔吗?”

    “以后做有名无分的夫妻也好,过平凡的日子也好,我不再是时家的女儿,你也继续做你的医生,我们永远在一起。”时柚韵朝他伸出手——

    “薄君绰,我也愿意为了你义无反顾。”

    哪怕放弃全世界,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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