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护短
◎怎么这么会勾人。◎
夏柠心里的小火苗, 一下子就被冷水浇灭得干干净净。
盛修白还是第一次叫她这样甜腻的称呼,她一时怔住了,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生气才好了。
仔细想想, 盛修白好像总是这样。每次她要生气了,他总会说些甜言蜜语, 又或是其他的肢体动作, 然后夏柠就不知道怎么跟他生气了。
盛修白的手还横在她腰上, 他轻轻地抚摸着, 隐隐还有向下的趋势。她伸手去拽,“都说了别弄……”
“今天去医院了?”他问。
夏柠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知道?”
这句问话成功地让盛修白再笑了一次, 他提醒,“你开的药就放在桌子上, 好像只要眼神没什么问题的人都能瞧见。”
然而盛修白却没揭穿, 反而故意问她,“生什么病了?”
刚刚还有几分懊恼的夏柠眼睛重新亮起来, 原来盛修白还不知道啊,她赶紧含糊过去,“嗯……就是开的普通的维生素,医生说我抵抗力有些差。”
盛修白似乎信了, “那胃痛好些了吗?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了,就是偶尔疼一下, 现在没事了。”
夏柠扬起笑脸。
她全然不知道盛修白正在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他想知道自己的妻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遮遮掩掩的。
盛修白先去书房看了会儿文件, 等回到卧室的时候, 桌子上多了件礼物, 夏柠穿着丝绸睡衣,单手支着脸,“送你的。”
“送我?”
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精致的腕表,他拿起来慢条斯理地戴在手腕上,果然很衬他,“很好看。”
夏柠几乎靠到他肩膀上,小声提醒,“盒子下面还有东西。”
盛修白听从她的指示打开盒子的底层,看见了验孕棒,上面显示着两条杠。他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夏柠不明说,而是遮遮掩掩的。原来,她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垂着眼,轻声笑了出来。
怎么这么可爱。
“过来。”盛修白把她抱在怀里,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会儿,“让我跟他打声招呼。”
“还小呢。”夏柠小声说,“你这样摸不到的。”
他知道,可仍旧想去摸。
自从夏柠怀孕之后,长辈们都恨不得过来跟她一起住,天天看着她,但最后都被盛修白劝说回去了。
他怕夏柠压力太大。
盛修白请了专门的人来照顾她,他自己也放下一些工作在家陪着夏柠。幸好,夏柠身体素质还不错,孕吐虽然有但是不是很严重。
孩子还没到三个月呢,夏柠就已经开始翻字典了,“修白,你说酸儿辣女,我既喜欢吃酸的,又喜欢吃辣的,到底儿子还是女儿?”
他有些无奈,“等到时候生了不就知道了。”
“那好吧,我多取两个名字。”
盛修白坐过去,把夏柠抱在怀里,跟着她一起看字典,“这时候取名字,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那我不是无聊吗?索性现在就开始想好了。”她拿笔圈了两个好听的字,“叫盛什么呢,是不是三个字好听一点?”
“不如跟你姓。”他柔声道。
“好啊,我姓也挺好听的。”
盛修白记了几个字,刚开始夏柠没觉得哪儿不对,但是渐渐地,她发现了什么。盛修白看的好像都是女孩名,“你想要女孩对吧?”
他脸上故意不露出情绪,假装自己是中立的,“没有,男孩女孩不都是一样的么?”
“真的?”夏柠半信半疑。
盛修白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你辛苦孕育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确实有点想要女儿而已,盛修白很希望能养一个缩小版的夏柠,不过如果是男孩的话,他也不会区别对待。不管是什么样的,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对孩子好。
夏柠勉强信了他。
怀孕后,夏柠没事就去买一些孩子的玩具,孩子会不会玩不知道,她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她的身体也跟着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总体来说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只是有一点,夏柠感觉自己的情绪突然比往常敏感脆弱了许多。
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就难过伤心半天。
比如说那天盛修白因为公司有急事不得不去处理,晚上没及时回来哄她睡觉,夏柠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哭了半天,觉得盛修白肯定是不喜欢她了。
等盛修白卸下满身疲惫回来,就看见妻子哭得梨花带雨,他心疼得要命,赶忙上前哄,“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好笑地问,“怎么会这么觉得?”
“以前你都会放下那些事陪我的。”
盛修白耐心解释,“确实是很重要的事,要不然我怎么会扔下你不管,乖,别想多了。”
夏柠抱他,“那要亲亲。”
倒是比以前更爱撒娇了。
盛修白笑了声,垂下眼亲吻她,原本想浅尝辄止,谁知道夏柠拽着他不放,成功地给他撩了一身火。他忍不住哑着嗓子提醒她,“柠柠,松开。”
夏柠也发现了哪儿不对劲,但她非但没松开,反而大着胆子说,“我帮你。”
他喉结滚了滚,“嘶。”
……
怀孕中期,夏柠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工作,只是偶尔会参加一些晚宴之类。比如今天这场宴会,礼服已经送了过来,是件深蓝色的长裙,即使她肚子是隆起的,穿上去仍旧很好看。
这个场合盛修白也在,两人一同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当然,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夏柠身上。
毕竟怀孕之后人的精神状态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因而他们很好奇夏柠变成了什么样。不过很让人意外的是,夏柠面色红润,看起来健康得不得了。
她挽着盛修白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这个场合难免撞见梁叙舟,对方和盛修白聊了会正事,看这两个人的表情应该是和好了。这时候盛修白遇见个重要的合作方,于是让夏柠在原地等他一会儿。
也不知道盛修白怎么放心让梁叙舟和夏柠待在一起的。
梁叙舟看见夏柠坏心思就出来了,神秘兮兮地凑到她面前说,“嫂子,你没事劝盛修白正常一点吧。”
“什么?”
“盛修白现在每天明示暗示自己要当爸爸了,我们那几个朋友都要疯了。原本还嘲笑他恋爱脑,现在一看,他都抱孩子了,其余几个还是单身狗呢,你说这谁受得了?”
夏柠有些震惊,但是又觉得,好像这确实是盛修白能干出来的事。
她当然不会说盛修白,直接发挥护短属性,“他那不是第一次当爸爸激动了点吗?你要是有孩子你也会这样的。”
“我……”
“都是朋友嘛。”夏柠眨眨眼,“这种小事难道你还要计较吗?就包容一下呗。”
梁叙舟:“……”他就多余说。
没一会儿盛修白回来,不动声色地将两人隔开,他垂着眼,似笑非笑地问梁叙舟,“刚刚在聊什么?”
“没什么。”
但夏柠却是毫不客气地拆了他的台,“他刚刚说你不正常。”
话音刚落,盛修白就用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看向梁叙舟,像把匕首似的,后者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没说,我的意思是你和嫂子现在□□爱了,正常人都受不了。”
盛修白唇角噙着笑,“是么?”
“是是是。”
虽然夏柠护短,但回去之后还是忍不住笑话盛修白幼稚,她想看盛修白是怎么炫耀的,但盛修白不给。他这种不要脸的人,居然也破天荒要起脸来了。
临近休息的时间,盛修白哄她睡觉,但夏柠却十分精神。
她眨了眨长睫,“修白……”
“怎么了?”他问。
夏柠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于是暗示他,“你要不要跟宝宝打招呼呀。”
盛修白会错了意,伸手摸了摸她圆圆的肚子,甚至还想听听动静。夏柠拽住他的手,“我不是说这个……”
她凑到盛修白耳边说了句什么,接着满脸通红地补充,“医生说现在可以了,但是……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不想是个男人么?
盛修白几乎是瞬间掀起了风浪,看起来平静,其实早就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他俯下身,几乎压到她的鼻梁呼吸交缠,“怎么这么会勾人?”
“我哪有。”夏柠心想,不就是说了再平常不过的话吗?
可是她不知道,她轻易一句话、一个主动的动作,甚至一个暗示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轻飘飘的蝴蝶扇动了翅膀,轻易地在他心口掀起了一场毁天灭地的龙卷风。
🔒72 女儿
◎这个愿望早就实现了,公主殿下。◎
那大概是她经历过最温柔的一次。
盛修白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她, 甚至不敢碰到她分毫,生怕弄伤她。也因而,这注定不会太尽兴。
夏柠能感觉得出来, 某人都快憋坏了。
她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能见识到盛修白这一面可不容易, “你这样好像工具人。”
“要是柠柠喜欢, 做工具倒也没什么。”
怀孕这段时间, 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一直到分娩结束才宣告短暂性的胜利。
夏柠是顺产,她可不想肚子上留一道难看的疤。
孩子抱出来的时候盛修白都没回过神,一直到夏柠被推出来整个人才彻底放下心。他知道生孩子这件事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一趟,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完全不敢想……
他俯身问她, “疼不疼?”
夏柠点头, “疼。”
盛修白心疼得要命,再也不想让她受这份苦了。他满心装着夏柠, 还是后来才想起自己孩子的存在。
小孩刚出生没长开,看起来不是很漂亮,但这样一个奇怪的生命,却和他们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羁绊。
“是个女孩呢, 你开心了?”夏柠打趣他。
盛修白仍旧是那副虚伪做派,“男孩女孩都一样。”
随着小孩长大, 长得也越来越漂亮,眼睛像葡萄一样好看,睫毛也很长。但很遗憾的是, 一切都和盛修白当初设想得不一样, 虽然是女孩, 但并不是缩小版的夏柠,反而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像极了盛修白。
夏柠之前是看过盛修白小时候照片的,就眉眼很多东西长得可太像了,她不由感慨,“基因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强大吗?”
夏柠突发奇想,“你说我再生一个的话,会不会就跟我一样了?”
她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刚开始夏柠就没打算生两个孩子,第一是因为她想尽快恢复工作、投入事业,第二是因为两个孩子万一端水端不平呢,她是最知道那种不被偏爱的感觉。
盛修白也不给她这个机会,没过多久就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那种担心受怕的感觉,经受过一次也就够了。
说回夏柠的女儿,虽然长得好看,但长相和夏柠几乎没有关系,而且也没有半点艺术细胞。既不喜欢跳舞,也不喜欢乐器。最好笑的是,当初夫妻俩共同通过了夏颂柔这个名字,但……小家伙跟温柔根本挨不到边。
用夏柠的话来说,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做霸总的潜质了。
可爱是可爱,但也是真的冷漠。她经常会发呆,看上去好像有些生人勿近,但其实小小的脑袋里装了很多奇怪的想法,经常问得夏柠头疼,每次她只能回复,“咱们问爸爸吧。”
别人家都是找妈妈,他们家天天找爸爸。
因为夏颂柔出生那天落了雨,所以她的小名叫落落。落落虽然说冷漠了点,但外表真的很像芭比娃娃,因此她又很矛盾地受人喜欢。
夏兴昌和盛修白的妈妈都喜欢落落喜欢得要命,每次从长辈那回来,她口袋里都装满了红包和糖果。
但落落小小年纪就非常自律,面对糖果的诱惑居然都能说不,“吃糖会长蛀牙。”
这自律力,连夏柠看了都忍不住说一句佩服。
盛修白也有不甘心的时候,夏柠猜他还是想要那种可可爱爱的娃,要不然也不会买一堆芭比娃娃给落落。但这种玩具在别人手里就是换装游戏,在她手里变成了恐怖游戏,最后都逃不了被拆了的命运。
夏柠收拾的时候语气可怜兮兮地说,“宝宝这样的话,娃娃会痛哦。”
落落表示不屑,用十分可爱稚嫩的语气教育妈妈,“麻麻你多大了呀,难道你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夏柠:“……?”
当然,落落嘲讽的也不止夏柠一个,她一视同仁。小时候盛修白带她的时候,有时候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盛修白会模仿小孩子稚嫩的语气哄她,“怎么这么坏,把宝宝绊倒了。”
对此,落落十分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大人都没有大人的样子,她睁大眼睛,脸圆嘟嘟的,让人想要掐一把,说出的话却如此不近人情,“粑粑你没事儿吧,椅子怎么会有好坏呀。”
盛修白:“……”
后来夏柠想了想,感觉自己和盛修白在落落眼里,大概就只能用五个字来形容——
“愚蠢的人类。”
那种俯视众生的表情,和小孩可可爱爱的躯壳加在一起,可实在是太有反差感了。
夏柠把这个想法跟盛修白说了说,“我们就好像笨蛋夫妇。”
他忍着笑,倒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笨蛋,对方还是自己的亲女儿。
落落从小就将成熟写进了骨子里,甚至未来的某一天,无意间撞见父母亲热时。当夏柠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想着这时候是不是该X教育的时候,落落都能很拽地来一句,“我知道你们俩在做什么?想给我生弟弟还是妹妹呀。”
笨蛋夫妇差点石化。
就真的挺离谱的。
当然,这是后话。
有时候夏柠甚至会觉得自己和落落的身份调换过来了,好像她才是那个幼稚的女儿,而落落是成熟的老母亲。夏柠是那种不管多大的年纪,都会保持天真的那种,更何况有盛修白宠着,越来越像个孩子。
而落落,却总是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有时候夏柠跟她独处,看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夏柠甚至觉得女儿好像在想,算了,宠着算了。
有时候,落落还会在外人面前拼命护着夏柠,大有一种我爸不在你们要敢欺负我妈你们就死定了的架势。
但落落虽然早熟,外表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也总是会有凡人的烦恼和身为小孩子的无可奈何。
某一次从幼儿园回来,小落落明显不高兴,小崽子圆嘟嘟的脸鼓起来,好像谁也不想理。雪球在落落旁边绕了一圈,得不到回应就走开了。
夏柠蹲在她面前,用她眼里幼稚的语气问,“宝宝怎么了呀?”
落落坐在秋千上,小胖手拽着书包,两条短腿摇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闷闷不乐地开口,“小琳把我给她的礼物送给别人了,我以后都不要交朋友了,他们都不是好人。”
夏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落落,你要是不高兴的话你就应该大大方方地跟她说,你送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呢。如果她诚心道歉,你可以考虑原谅她。”
“唔……”
“即使不原谅,也别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不去交朋友了。朋友有时候虽然会让你不开心,但有时候也会成为你的依靠。”夏柠轻声安慰她,“你看,妈妈跟干妈感情多好呀。”
落落眨了眨眼,她发现原来妈妈不笨,妈妈懂的东西可多了。
而且妈妈从来不会强迫她接受什么,妈妈总是会将选择的机会交到她手里,然后告诉她,不论她做出什么决定,妈妈都会做她永远的靠山。
后来落落问妈妈为什么,妈妈说,以前姥姥都像这样做她永远结实的后盾,所以妈妈也要做落落遮风挡雨的伞。
落落虽然仍旧是那副冷酷的模样,但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点感动的。
后来临近盛修白生日,夏柠哄着骗着落落要给爸爸准备一次生日惊喜,落落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但答应之后,夏柠就把她带到了服装店,给她穿上了幼稚的粉色。
落落顿时后悔了,但夏柠说,“小孩子说话要算数哦。”
“……”好叭。
夏柠将她打扮成可可爱爱的公主,头顶带着王冠,身上穿着粉色的纱裙。别说,她那张巨可爱的娃娃脸,配上这身衣服,虽然表情臭臭的,但仍旧能把人萌化。
妈妈让她躲在门后。落落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就看见爸爸进来了。妈妈在爸爸身后蒙住他的眼睛,说要给他一个惊喜,一拿开手,落落就不情不愿地穿着粉色裙子,手里还拿着芭比娃娃过去,“爸爸,生日快乐。”
盛修白笑了起来,过去一把将落落抱起来,“怎么今天穿这么幼稚的粉色?”
“妈妈说要哄你开心。”只是落落不懂,爸爸原来这么好哄吗?穿粉色衣服就能哄得他开心吗?
大人的世界可真奇怪啊。
那天吃过蛋糕后,盛修白就让落落去换了衣服。夏柠看向他,“我这不是为了满足你想养公主的愿望吗?”
盛修白眼底的深情像是能融化一切,他笑,“这个愿望早就实现了,公主殿下。”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别的地方,怎么每次都说这种话。
好像情话批发不要钱一样。
男人走过去抱住她,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愿望只是愿望而已,总归是不能加在孩子身上的,落落什么样我都会喜欢。”
“哦。”
盛修白凑到她耳边,“真想哄我开心,不如你穿那种风格的衣服。”
夏柠瞪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他轻笑,压低了嗓音,“我又没让你穿情趣,过分吗?”
落落换好酷girl的衣服,出来看见爸爸妈妈贴在一起,心想,这两个人真是幼稚啊,又贴在一起说悄悄话了。她和她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这么黏在一起呢,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整天靠得这么近。
而且爸爸还总喜欢背着她亲妈妈,奇奇怪怪的癖好,晚上还悄悄把妈妈从自己床上拐走,大概是去玩什么游戏了,也不带她玩。
哼,真当小孩不知道呢。
🔒73 亲密
◎二人世界。(重写版本)◎
落落从小就智商很高, 盛修白一直将她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培养。
但总有那么几个人多管闲事,觉得女孩不能继承家业,遇见小孩的时候跟她说, “你要让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
落落听完莫名其妙,那是什么好东西吗?听爸爸说做人要有礼貌, 要学会礼尚往来, 所以她虽然听不懂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也不想搭理对方, 但她还是开了口,“好的,你也让你妈妈给你生个弟弟。”
“……”然后那人, 脸绿了。
后来盛修白来接她,看见那位长辈不高兴就随口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 盛修白笑着对那人说,“我们家的事, 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插手?”
落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自己随便说了句话,粑粑居然还夸了她,说什么她不愧是他盛修白的女儿。
真奇怪。
后来回到家, 落落忍不住问爸爸妈妈,“你们还会生宝宝吗?”
她看见别人都有弟弟妹妹,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有。
盛修白抱着她说,“爸爸妈妈就养你一个宝贝不好吗?”
落落眨巴眨巴眼,心想爸爸骗人, 落落根本不是爸爸的宝贝。她那天撞见爸爸妈妈在客厅里抱抱, 爸爸喊着宝贝。
哼, 她顶多是个宝宝。
但落落也没有拆穿,只“哦”了一声。
晚上洗澡穿衣服这件事都是夏柠来,毕竟小孩长大了。但落落不明白,问盛修白,“爸爸现在怎么不帮我洗澡了?”
“男女有别,知道吗?”
“什么是男女有别?”落落问。
“你是女孩子,爸爸是男人,性别不一样就不能一起洗澡。”
落落不懂,“可是我那天明明看见你和妈妈一起洗澡……”
这话一说出口,夏柠脸颊登时红了,看了一眼盛修白,眼神里仿佛写着,“怎么被落落看见了。”
盛修白忍着笑意,耐心跟她解释,“爸爸妈妈是领过证的,可以做任何亲密的事,可是其他的关系就不可以。”
落落似懂非懂,听起来这个证好像很厉害的亚子,是有什么神奇的魔法吗?
她心想,难怪爸爸妈妈那么亲密,可能那个证的作用跟胶水一样吧,把他们粘在一起了。
洗完澡落落乖乖上床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
她跟爸爸妈妈才不一样呢,那天起来喝水还撞见他们了,哼,大人晚上不睡觉,还教育小孩子早点睡。
也不知道一天晚上偷摸着干什么。
幸好,落落一点也不好奇那些幼稚的游戏。
上小学的时候,落落要写一篇名为“我的一家”的作文,但是她下笔却难住了,老师说要写上爸爸妈妈的职业,她就跑去问妈妈,你是干什么的呀。
夏柠说,“忘记了?上次不是带你去看了演出。”
“哦。”
于是落落在作文里写,妈妈跳舞就像仙女一样好看。
至于爸爸么,她回忆了一下自己上次去爸爸公司,顶楼那些奇奇怪怪的叔叔阿姨好可怕,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动物园的小动物一样,围着她一个劲地说可爱可爱,还要抱她。
怪蜀黍怪阿姨。
落落写,爸爸在一个非常奇怪的公司里上班,他在公司里跟家里一点儿也不一样,都不怎么笑。那个地方一定有什么让人变得奇怪的东西。
后来夏柠看到那份作文,笑得不行。
她递给盛修白看,“你是干了什么让女儿觉得奇怪?”
他哪儿知道,想来小孩的世界很多事情都是奇怪的吧。他又往后看了两眼,落落写,“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幼稚了,不像我那么独立。他们做什么都要一起,早上分开的时候还要亲亲。其实我不想跟他们亲亲,幼稚。”
夏柠从后面搂着他,“爸爸不会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我小时候怎么会这样。”
“我不信。”她忍着笑,“女儿明明什么地方都像你,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小时候肯定也这样,每天说别人幼稚幼稚。”
“盛太太是在诽谤我?”盛修白眼尾带着戏谑。
“我这是合理推测,怎么着,你还想告我?”
男人转过身,将她困在自己手臂和沙发之间,“告你不至于,但可以小惩大诫。”
夏柠“唔”了一声,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落落再大一点点的时候,正是探索欲最强的时候。盛修白的书房几乎被落落翻了个遍,她把能看懂一点点的书都看了一遍。
但是这天,落落无意间翻出一个盒子,居然还是锁起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锁起来的吗?这让她很好奇。
她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钥匙,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书信。
什么呀……
落落拿出来读着,觉得腻歪得要命,但是小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盛修白回来也没收敛,当着他的面读了起来。
“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不止是甜这一种滋味。”
然后,盛修白耳根红了个彻底。
他蹲下身,哄着落落将信件交给他。落落好奇地看着他的脸,那是她活那么大第一次看见的奇妙场景,是很久之后才意识到那时的爸爸脸红了的。
大人果然奇怪。
落落越长大越这么觉得,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爸爸妈妈似乎还将她当成小孩子。她再大一点的时候已经知道爸爸妈妈做的很多事到底是为什么了。
那天盛修白和夏柠结婚纪念日,偏偏落落放假。盛修白就哄骗她,让她去干妈家玩一会儿,爸爸妈妈有事,晚上再去接她。
落落面无表情地想,你俩昨天明明商量着去哪儿吃饭,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有事。
但是她也不拆穿,“行吧,弟弟也在吗?”
落落口中的弟弟,是时柚韵的儿子,两个人从小感情就好。夏柠揉揉她的脑袋,“在的,到时候你们好好玩,别骂人家是笨蛋,知不知道?”
落落耸了耸鼻子,“他本来就是笨蛋,还不让人说啦。”
夏柠:“……”
最后小祖宗还是被送到了时柚韵那儿,时柚韵就问落落,“你爸爸妈妈干嘛去了?”
她以为落落会说有事去了,结果落落哼了一声,仿佛霸道总裁附体,“他们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
落落把书包一放,开始写作业,“干妈,我今晚在你这睡吧。”
她心想,就爸爸妈妈那腻歪劲,恨不得整夜都缠在一起,她回去也是电灯泡。
“……”时柚韵都惊呆了,她心想这小孩也太懂事了,还知道晚上不回家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要是她家黏人的儿子有落落一半懂事,薄医生都不会日常黑脸。
于是盛修白和夏柠从外面约会回去,接到了时柚韵的电话。时柚韵说,“你家落落说今晚在我这睡,你跟盛修白……咳咳……可以放心……”
听懂话里的意思,夏柠脑袋冒烟,“你说什么呢?能不能说话着调一点?”
“好的,我着调一点。”时柚韵调整了一下语气,“我今天问你家落落你们干什么去了,你家落落根本不信你俩那哄骗的话好吗?直接说你们去过二人世界了,还说晚上不回家,这不是给你们制造机会么。呜呜呜乖落落,要不然你给我吧,我缺个这样的女儿。”
“……想得美。”
“你不知道薄医生日常羡慕你们羡慕哭了。”
“哦,”夏柠有些得意,挂断电话前欠揍地说,“那他下次哭你录下来,让我也欣赏欣赏。
盛修白将红酒杯放下,坐在她身旁,“怎么了?”
夏柠把落落说的话都跟盛修白说了,男人垂着眼笑了一声,单手托着她的脸颊就要亲吻。夏柠躲了一下,“你做什么?”
“珍惜女儿给的机会。”盛修白掐着她的细腰,温柔地吻上她的唇瓣,语气听起来再平常不过,“一晚上,足够做些平时不能做的事了。”
🔒74 警告
◎时柚韵x薄君绰◎
薄君绰第一次见时柚韵并不是在医院。
隆冬的早晨寒风凛冽,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黑色口罩挡住冷峻的脸。他原本只是下楼买份早餐,走了没两步远远地瞧见一个老人家摔倒在地。
出于医生的本能, 薄君绰快步走过去查看老人的情况,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要不要管的时候, 一辆车停在旁边, 车窗降下, 露出一张艳丽生动的脸, “发生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在得知老人晕倒后,时柚韵打开车门表示要送老人去医院。
女孩穿着一件嫩黄色的大衣, 白嫩的腿露出一截,明晃晃的, 薄君绰帮忙的时候无意识地扫了一眼, 很短暂的一眼,而后很快收回来。
时柚韵开得还算稳, 整个过程看起来都挺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出什么事故似的。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她二话不说帮老人挂号缴费,知道没生命危险之后才松了口气。
大概过了一会儿, 时柚韵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人长得还挺好看。男人身材挺拔,简单的大衣穿出几分禁欲的味道,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冷淡的雪松树,虽然戴着口罩,但从那双深邃的眉眼和身材就能看出对方气质出众。
时柚韵眨了眨长睫, 直勾勾地看了他两秒, “我们这么有缘分, 要不要加个微信?”
“……?”薄君绰抬眼打量她,巴掌大的脸,唇瓣娇嫩,倒是好看得紧。他眸底划过了然,很快收回视线,语气仍旧冷淡,“不用。”
“真的不用?”时柚韵眉眼沁满笑意,一张灵动的脸让人移不开目光,嘴里还讲着歪理,“像我们这样的相遇就好比偶像剧里的命中注定,你不加会后悔的。”
他薄唇轻掀,微微挑眉,“命中注定还需要加微信?”
时柚韵:“……”
医院里人来人往,没一会儿男人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时柚韵也没放在心上,只吐槽了一句对方也太不解风情。她等了一会儿,病人的家属也过来了,非常激动地感谢她。
不远处的薄君绰见她没被为难或者碰瓷,这才转身离开。
后来再见面,便是在牙科医院。
小姑娘矫揉造作地凑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地说,“医生哥哥,我牙好疼。”
虽然几个月没见面,但时柚韵本就属于让人一眼惊艳的长相,更别说薄君绰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听着这耳熟的语气抬眼看她,纠正她的称呼,“我叫薄君绰,你可以叫我薄医生。”
但时柚韵丝毫没感觉到对方是在划清界限,反而笑眯眯地调戏着他,“薄医生,你名字真好听。”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甜到人心坎里。
薄君绰看出她的意图,心底轻笑一声,面上仍旧淡漠,薄唇抿着,没开口。
之后时柚韵便借着治疗的名义加上了薄君绰的微信,还时常去他跟前晃,她太喜欢薄君绰穿白大褂的模样了,禁欲干净,光是一个背影都能让她看很久。
只是这朵高岭之花不近人情得紧,他周围的护士悄悄告诉时柚韵追薄君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也没见过薄医生多看哪个姑娘一眼,他们背后都觉得薄君绰性/冷淡呢。
时柚韵眨了眨眼,“不可能,没有哪个男人能在我面前冷淡。”
这话是不经大脑说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后悔一抬眼就看见男人站在不远处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会儿,他里面穿着件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帅得有些过分。口罩在他脸上挂着,他眼底似藏着几分暖意和轻佻。
女孩以为他会跟自己说话,谁知道他只是从她身边经过,带得衣角掀起一阵风,好像故意似的。
时柚韵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她能放弃吗?
她非但没放弃,反而还觉得有意思极了,毕竟以前的男人都太好得手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挑战难度高的,她自然觉得这游戏有趣起来。之后时柚韵更是每天刷存在感,甚至搬去了薄君绰的对门。
薄君绰刚下楼就看见女孩穿着黑色的运动服,白皙的锁骨晃得他眼睛疼,几滴汗水顺着女孩修长的脖颈往下流。她状若不知情地看向薄君绰,语气里带着惊喜,“薄医生你也住这儿?”
薄君绰将视线从她纤细的腰肢上移开,一副将她看透的表情,“你的演技很拙劣。”
她差点呛着,“什么演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心底嗤了一声,晦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到底没点明。
时柚韵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上了楼,却不知道身后的男人用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了她好一会儿。他看着那样冷清,眼底却弥漫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自那之后,时柚韵时不时地要和薄君绰偶遇一番。某个夜晚,薄君绰正在客厅写论文,门铃被摁响,他从猫眼里看见对门的那位。
一打开,对方说家里突然没水,想借他的浴室。
女孩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一直顺着性感的锁骨没入令人遐想的位置。
这样拙劣的借口自然别有目的,薄君绰看得出来,心道老套。他没吭声,站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那样淡漠锋利的眼神几乎将她从里到外看了个透。
时柚韵低头,光滑的脚趾蜷缩,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不……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薄君绰眸底潮水暗涌,嗓音凉凉的,像潺潺的溪水,“进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住的地方,装修走的是极简风,入目基本上白灰黑三种颜色。时柚韵抬眼,见薄君绰走到桌子前继续办公,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眼神很专注。
他一边看向屏幕一边说,“浴室右转。”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薄君绰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面前的论文上,他干脆收回手,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眯上眼。
他心想,也不知道等会儿还要作什么妖。
但等了一会儿,浴室里并没有动静。时柚韵虽然想作妖,但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好意思,她走出浴室,扭扭捏捏地道谢,“谢谢薄医生。”
时柚韵特意穿了件吊带的裸色睡衣,光滑的肩膀露在外面,就差在眼睛里写上勾引两个字了。她看了眼薄君绰,犹犹豫豫还是没好意思说出什么其他的话,转身准备走。
刚靠近门,就听见身后男人冷淡里带着几分轻佻的嗓音,“这就准备走了?”
“嗯?”她有些不明所以。
薄君绰走到她身后,突然把她摁在门上,时柚韵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走向,她的腰被灼热的手掌摁着,整个人有些动弹不得,“你……你做什么?”
“怎么?”他凑到她耳边,“进来前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
等等……这不太对啊,难道不是应该是她将他摁在墙上吗?
她脸顿时热起来,这样的姿势怎么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时柚韵挣扎了一下,但桎梏她腰肢的那只手力气很大,根本不容她挣脱分毫。
虽然时柚韵脑子里都是跟这个男人做点见不得人的事,但真的有这个趋势了,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时柚韵咽了口唾沫,要……要做什么?
但很快,薄君绰松开了那只手,他抬手看了眼手腕上深黑色的表,“现在是晚上十点零二分,时小姐难道就没想过在这个点到一个男人房间里洗澡,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她想要的啊,可问题是薄君绰根本不会上当吧。
她没听出薄君绰话里的警告意味,他是想说,若是再有下一次,他可不能保证女孩能完整地从这个门走出去。时柚韵还以为薄君绰在揭穿她的把戏,她虽然不好意思但也大大方方承认,“知道,我这不是想勾引勾引你吗?”
薄君绰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眼底才染上几分玩味。
事实上,这种戏份他还真见过不少,但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说得这么直白。这也使得时柚韵并不轻浮,反而有些可爱。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是眯着笑眼出现在他面前,好像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似的。
他烟瘾有些犯了,靠在玄关处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他以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眸光打量了她一番,腰挺细,屁股挺翘,确实勾人。薄君绰眯了眯眼,最后一次警告她,“收起你这些把戏,回去吧。”
时柚韵撅了撅唇,心里盘算着下次还要做点什么,又听见身后男人开口,“希望时小姐下次能对异性有些防范之心。”
她耸了耸鼻尖,在心里说了声木头。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重新变得寂静。薄君绰再坐到窗前的时候,注意力再也无法放在面前的东西上。他找出根烟,打火机在指尖翻盖窜出火苗,将烟尾点燃。
窗户上映着男人深邃的眉眼。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薄君绰起身去浴室洗澡,潮气已经几乎干了,但隐约能闻到一股不属于这个房间的香味。
薄君绰抬眼,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冷清的外表下藏着深深的沟壑,好像旁人看一眼就会坠落深渊。
🔒75 不堪
◎那你给我上一课,哥哥。◎
时柚韵丝毫不知晓薄君绰的想法, 她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又失败了。回去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的计划本,将第一条划掉。
色/诱不行,那就来点别的呗。
时柚韵想一出是一出, 在这之后又开始研究厨艺,试图征服薄君绰的胃。但时大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 对烹饪这方面是一窍不通, 差点儿就把厨房给炸了。
不但如此, 她还盛情邀请计城来试吃, 没过两天计城差点没住进医院。
他忍不住吐槽,“让你征服人家的胃,不是毒害。”
为了躲避时大小姐的黑暗料理攻击, 计城赶紧给她支了个招,让她随便点个外卖放进保温盒里, 假装是自己做的送过去就行。
时柚韵眼前一亮,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你也太聪明了吧。”
计城敷衍地笑了一声, 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他何曾见过时柚韵为了哪个男人这么上心。泡个男人而已,用得着自己亲自下厨?
时柚韵说干就干,在自己平时经常吃的那家私房菜点了几道招牌, 然后放进自己特意买的粉色保温盒里,包装得漂漂亮亮的去找薄医生了。
医院里的护士看到时柚韵都不觉得稀奇, 凑在一起低声咬着耳朵,语气里带着暧昧,“又是来找薄医生的。”
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干练清脆的响声, 薄君绰几乎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微微抬起眼, 眸光在女孩那双纤细的小腿上停留了几秒钟, 接着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时柚韵凑到他面前,声音带着故作的嗲气,“薄医生怎么这个点还在工作?我特意给你带了爱心便当,你吃一点?”
饭盒在旁边的桌子上打开,空气里立马充斥着饭菜的香气。
薄君绰抬眼,倒是有些意外她能做出能吃的东西来。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时柚韵心想这招果然有效,眼尾带着点小小的欣喜,整个人都快冒出粉色泡泡了。
薄君绰哪儿能没看见,收回视线后才夹起精致的饭菜。他吃东西的动作很斯文,好像面前的东西不是食物而是艺术品。
“怎么样?”女孩期待地看着他,眼睛眨啊眨,“我还是第一次做饭呢,不知道好不好吃。”
他眼底染上玩味,“可以开店了。”
“真的吗?”
“嗯。”薄君绰意有所指地说,“毕竟第一次做饭就能做出徐记的味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天赋异禀的人。”
时柚韵:“……”
她不由有些沮丧,心想什么嘛,原来他吃过这家的菜,早知道就换一家普通一点的了。时柚韵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不过薄君绰虽然这么说了,倒也没辜负她的心意,将饭菜吃完后向她道了声谢,只是,他垂着眼,向来冷漠的目光里竟带着丝丝柔和,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开口,“下次不用费尽心思给我做这些,时小姐,我上次说过的——”
这下,算是再度拒绝她了。
时柚韵不满地小声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就算是拒绝我也应该委婉一点吧。”
薄君绰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重新说,“既然如此的话,我婉拒。”
时柚韵:?
呵呵,你还真是委婉哈。
女孩进来的时候眼睛带着光,等出去的时候已经极其失落了。跟她比较熟悉的护士凑过来问她怎么样,时柚韵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
她不解,“什么不应该。”
“薄医生对你很不一样,他要真的不喜欢你你根本不可能在她面前晃这么长时间。”护士压低了声量,“你别看他好像很绅士,其实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之前有个女孩无理取闹他直接叫保安上来把人请出去了。”
所以根据她极其敏锐的嗅觉来看,薄医生绝对不是一点儿都没有感觉。
时柚韵止住脚步,若有所思了几秒钟。
本来刚刚都有点想放弃了,但因为这番话时柚韵又燃起了几分希望。她觉得像薄君绰这种人,越是冷清,谈恋爱的时候就越败类,所以她才不能轻易放弃呢。
她给自己加了加油,回头跟护士说,“谢谢你啦。”
时柚韵回去后安分了几天,但也不过是几天而已。很快,某个夜晚薄君绰就接到电话,说他朋友在酒吧喝醉了,让他去接一下。
他垂眼看向屏幕上女孩的名字,眼底划过几分了然。
明知道时柚韵可能别有企图,薄君绰还是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和车钥匙往楼下走。毕竟酒吧那样的地方也不安全,万一她是真的喝醉了……
薄君绰打开车门,眉眼带着几分严肃,等到了地儿,他远远地看见女孩趴在吧台上,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她穿着黑色的毛衣,背影纤瘦,薄君绰皱了皱眉,脱下外套准备走过去给她盖上。
这会儿有个醉醺醺的男人走过来,似乎要骚扰时柚韵,薄君绰还没来得及英雄救美,就见女孩没三两下就将男人制服,看模样清醒得很,跟“醉”这个字完全搭不上关系。
薄君绰眯了眯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由觉得好笑。
他刚刚真的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时柚韵会被欺负。
但男人也没有走,等到时柚韵继续装醉时才慢慢走过去,将外套盖在她身上。他故意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问,“喝醉了吗?”
她倒是专业,还知道眯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嘴里像猫一样呜呜两声,好像真的神志不清了似的。
薄君绰心里嗤了一声,但还是认栽,直接一个稳稳的公主抱将她抱到车上,俯身帮她系上安全带。
虽然时柚韵一直闭着眼睛,但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几乎让她心跳加快。好一会儿,那浓烈的气息才散开。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是薄君绰上了驾驶位。
路上一直很安静,时柚韵的脸是对着窗户的,她觉得无聊还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看窗外的景色。
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的住处,薄君绰将她抱下来,路上遇见这栋公寓的一位大妈,对方认识这两个年轻人,随口说,“原来你们是情侣啊。”
“不是。”薄君绰淡淡地回应,“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是吗?”对方眼神暧昧,小声嘀咕着,“我怎么瞅着不像呢。”
进了电梯,薄君绰将女孩放下来,时柚韵也就顺势靠在了他肩膀上,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柔软。他垂眼,正好瞥见女孩微微勾起的嘴角。
薄君绰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番,也跟着冷冷地勾起唇。
时柚韵的家是密码锁,薄君绰正好把她给送回去,进去后男人顺势关上门,而后将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
还没松开手,时柚韵“借着酒意”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红唇在他脖子上印下一个明晃晃的唇印,“我一个人害怕,你别走。”
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要不是他刚刚看到时柚韵随手制服了一个一米八的傻大个,他差点就信了。
“松手。”
“不松。”女孩撒着娇,柔软几乎都贴在他身上。
但很可惜,这招并没有什么效果。薄君绰的力气更大,他将时柚韵的手拽下来,起身下了床。
时柚韵觉得很失落,她听到耳边没了动静,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还是无聊地睁开一只眼睛试探。还以为薄君绰已经走了,谁知道她刚睁开眼就看见男人冷冷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心想他不会已经发现了自己是在装醉吧。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翻了个身,假装刚刚那件事无事发生,嘴里嚷嚷着我要喝水。
薄君绰心下了然却没有揭穿,静静地看了她表演了一会儿这才去外面倒了杯温水过来。
他走到床边,将她扶起来喂她喝水。但是他高估了时柚韵,女孩连喝个水都不老实,非要装得不会喝水弄得一团糟。他端过来的那杯水只有少量进了她的嘴里,其余的都顺着她的脖子流到床单上。
他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看见女孩黑色的长发贴在脖子上,胸口连同床单湿了一片,脸上还有不自然的红晕,整个画面都那样惹人遐想。
薄君绰眯了眯眼,眼底暗涌,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时柚韵又听不到声音了,但是她总感觉对方在一直看着自己,看得她都有些发毛。她心想难道被发现了。
然而下一秒,床垫往下陷了陷,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气息逼近自己。接着,她下巴被扣住,薄君绰强迫她抬眼看自己,“睁眼。”
时柚韵听着这声音心里有些怕怕的,原本想蒙混过关,下巴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她吃痛地睁开眼,“你干什么呀。”
原以为她会看见薄君绰生气的模样,可是没有,他看起来很陌生,盯着她的眼神像是盯一只猎物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能上前咬断她脆弱的脖子。
时柚韵往后退了退,明明是她挖了个陷阱等对方跳,怎么感觉现在自己进了自己布置的陷阱里?
还没等说什么,薄君绰另一只手摁住她的腰,让她退无可退。
“我说过的吧。”他冷冷开口。
时柚韵反应了两秒钟,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装醉的事让对方厌烦了,眼睛顿时因为他凶狠的语气有些泛红,“我……”
“时小姐的防范之心呢?”薄君绰的逼问好像让她在被审讯一样,冷峻的眉眼像结了一层霜,“深更半夜让异性送你回家,就不怕发生点什么?”
她哑口无言,感觉自己好像被教育了,刚垂着眼沮丧呢,一只手突然顺着丝袜往上,动作下流得很。她吓了一跳,再往后退,发现后面已经是墙了。
“怕了?”他挑眉,明明耍着流氓,脸上偏偏仍旧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矜贵模样,“现在知道自己引狼入室了?”
时柚韵眨了眨眼,看上去还有些迷茫,显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这个走向了。
“听不懂?”
她摇摇头。
“那这样说呢。”薄君绰清冷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我一点儿也不比你刚刚在酒吧遇见的男人正人君子。”
“所以……”他嗤笑一声,“再有下次的话,我保证你不能完整地出这个房间。”
在薄君绰眼里,时柚韵是个单纯的小女孩而已,她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虽然她做出那些事是想跟他有些什么,但是要真上她定然会害怕,也不过是喜欢嘴上说说而已。所以,薄君绰这些天来一直不为所动。
他要真做什么了,某人可就要哭着鼻子说他欺负人了。
更何况,他觉得时柚韵喜欢的那个穿着白大褂救死扶伤风光霁月的薄医生,若是看见自己这副不堪的模样,也未必会喜欢了。
薄君绰设想过说完这番话时柚韵的反应,大概多多少少会有点害怕。
可是没有,她眨眨眼,意识到原来对方早就知道自己装醉了,“你怎么把自己跟那种流氓比啊。”
明明薄医生更好看嘛。
而且不能完整地……救命,薄医生怎么说骚话都能是一副一尘不染的模样。
“你觉得我不是?”薄君绰轻轻笑了笑,眼尾染上几分浪荡,“就非要我给你上一课?”
时柚韵被美色晃得眼睛疼,她非但没有跑反而大着胆子搂住男人的脖子,嗓音甜腻,“那你给我上一课,哥哥。”
🔒76 醋味
◎我想你了。◎
薄君绰耳朵发痒, 忍了忍,到底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但怀里的小姑娘极为不老实。
欠收拾。
耳边似乎传来噼里啪啦篝火燃烧的声音,时柚韵感觉一滴汗水落在她锁骨上。她脸上仿佛被火光映照了一片, 红得像湿透了的樱桃,勉强睁开雾蒙蒙的双眼, 见面前的人用嘴咬开小袋子。
他眼尾上挑, 家里还有这东西, 倒是小瞧她了。
后来温度升高, 柴火烧得更旺,黑色的夜幕里也炸开一朵一朵漂亮耀眼的烟花。只是时柚韵有些忍受不了那样的高温,拼命想逃离, 可身后像是伸出无数藤蔓,又将她紧紧卷了回来。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时柚韵动了动, 感觉身体好像被大卡车压过了一样。
听见这勾人的声音,站在床边披着衬衫的薄君绰看了她一眼, 虽然眉眼冷清,但是还是很容易从里面品出几分戏谑又或者说是嘲弄的目光。
他眼神里好像写着,“这下能收敛点了?”
时柚韵也没想到他外表那样清心寡欲,背地里却如此不同, 她后知后觉男人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但凡听了半句,现在也不至于嗓音沙哑, 眼睛哭得通红。
时柚韵张了张唇,最后又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看上去好像挺委屈的。
薄君绰轻笑了一声, 但这笑并不带什么温柔, 他走到她面前, 将她面前大部分的光挡住,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抬起来捏起她脸颊上的软肉,“这课学得怎么样?”
女孩眨了眨眼,还说呢,当然是“收获”颇丰。
她起身,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整个人好像被折腾傻了一样。薄君绰指尖烟草燃尽,看了她几秒钟,打开门出去了。
时柚韵以为他走了,就直接从浴室里出来准备去上了厕所,谁知道一出来就差点和薄君绰撞着。他手上端着杯水,穿的衬衫看起来整洁,但中间掉了两三颗扣子,是她昨晚扯的。
她慌乱地捂住自己,这人怎么还没走。
薄君绰笑了,“你有哪儿我没看过?”
时柚韵顿时满脸通红。
男人将水放在一旁,将光脚的女孩抱到床上,接着打开衣柜给她找衣服,“穿哪件?”
她脸热得要命,悄悄看他的背影,等反应过来自己发呆的时候薄君绰已经看了自己好久了,手上还拿着内衣。她烧得更厉害,“黑……黑色的。”
薄君绰将衣服拿出来,嗓音里带着点意味深长,“黑色确实好看。”
“……”救命,怎么感觉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之后他还准备帮她穿,但是被时柚韵拒绝了,她想让对方转过身,可他没有,反而坦坦荡荡地站在原地看,让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怎么还不走?”她只好问。
薄君绰看了她一眼,“厨房里熬了粥,你等会儿记得喝。”
交代完,他这才离开一片狼藉的房间。时柚韵赶紧把衣服穿好,然后收拾了一下房子,到处都是痕迹,就连书桌和镜子上都是。
她一边脸热,一边整理,又看见了丢的几个东西。
脑袋都快冒烟了……
不得不说,薄医生确实挺符合她找床伴的要求,而且没想到他还有温柔的一面。时柚韵默默在心里给他的表现打了个八分。
她收拾完去厨房,果然灶台上放着粥。
时柚韵心想,没想到之前买来学做饭的菜居然还真能变成能入口的东西。她喝了一口,没想到薄君绰还挺会做饭的,好吃。
左思右想也不是不能发展成长期的关系,晚上出门时,时柚韵碰到薄君绰,于是带他过来,把他的指纹也录入了自己的门,这样他就能随意进来了。
薄君绰挑起眉,“你倒是不怕我拿什么贵重的东西。”
“你拿呗,我又不是没钱。”她脸上仿佛写着,“本小姐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倒是挺豪横的。
他垂眼看她,“就不怕我做什么坏事?”
“做呀。”时柚韵才不怕,她门口和客厅都有监控。
薄君绰“嘶”了一声,觉得昨晚还不够狠,要不然她怎么还是这么欠。
这天之后,薄君绰只要是休息的日子就会去时柚韵家过夜,两人总是会闹个半夜。时柚韵的感觉是,她从来没那么熟悉过家里的构造,就连厨房也……
她觉得自己和薄君绰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薄医生是以为自己在跟她恋爱的。
整个医院都能感觉得出来薄君绰心情不错,虽然说比起从来也没有暖到哪儿去,但眼底的浮冰像是化成了春水。那天有人八卦地问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他倒是没否认。
救命,千年铁树居然也会开花!
有人失恋有人八卦,都想知道那个女孩到底是谁。直到某天时柚韵开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接薄君绰,大家这才知道对象是谁。
先前那个护士忍不住说,“我就说薄医生对她很不一样,换做其他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先前薄医生女朋友追求他的时候还送过花,他当时说什么不要,让人家丢掉,结果后来我居然看见他桌子上放着那束花。只是当时正好你叫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我给忘记了。”
“救命,薄医生根本早就喜欢人家了吧,估计是刚开始傲娇。”
第二天休假,薄君绰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时没进自己的家门,倒是先打开时柚韵的门,将买来的东西都填在了她冰箱里。他眼底带着几分无奈,在他眼里时柚韵就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冰箱里总是空的。
他本来不知道那天是时柚韵生日,但凌晨的时候看她发了个朋友圈,说收到了朋友的红包,谢谢之类的。
薄君绰不知道怎么送礼物,去首饰店挑了好半天,还买了一束花。
想着时柚韵早晚会回来,他晚上的时候坐了丰盛的晚餐想等她一起吃。结果电话打过去很吵,时柚韵这会儿正在酒吧里跟人嗨呢,薄君绰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想到对方给自己过生日这茬,还以为他想滚床单,“明天吧,挂了。”
房间里冷清得要命,薄君绰脸冷得都能掉冰渣子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坐了多久,后来将时柚韵的房间收拾干净回了自己家,只是对方一直没回来,他也睡不着。
于是他走到走廊上,一边抽烟一边等她回来。
过了很久,一个男人扶着烂醉的时柚韵回来了,看见他也没给什么眼神,只是将对方扶进房间里之后就走了。
如果说时柚韵过生日没回来这件事只是小火苗,但现在这事就相当于一场大爆炸。
时柚韵是觉得床伴无从紧要,先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玩比较重要。可在薄君绰这里就变成了,女朋友居然生日那天宁愿和别的男人一起过,也不和他一起过。
而且,他记得自己上次就跟她说了让一个异性送醉酒的自己回家,会发生不好的事。
她倒好,当耳旁风。
还是说,她不止对他那样?
薄君绰被妒火烧得几乎失去理智,他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打开时柚韵的家门。怕她醉酒难受,薄君绰给她泡了杯蜂蜜水。
时柚韵还有意识,居然还能认出他是谁,“薄医生,你怎么来了?”
“不行?”
她脑子有些不太清醒,只是恍恍惚惚地感觉薄君绰好像有点凶,就和她之前追他的时候一样。时柚韵拽住他的手摇了摇,“行啊。”
她被喂了半杯蜂蜜水就喝不下了,撒娇说自己不喝了。
后来薄君绰又抱着她去洗澡,她闹了一会儿,差点没被他在浴室里办了。等收拾好,薄君绰这才离开。
第二天酒醒,时柚韵看见房间整整齐齐,客厅里的花瓶里还插着鲜花,冰箱里也是满了,再回忆了一下,昨天的薄君绰极其温柔。
她拿出手机给薄君绰打了个电话,结果接不通。
“?”
还以为是意外,时柚韵没放在心上,结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薄君绰都没来找自己。如果说之前吵架了,这一切还情有可原,可问题是对方的冷淡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那天晚上,他是那么温柔。
时柚韵支着腮帮,很好奇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大姨夫之类的东西,还是对方突然进入更年期?
这不是有毛病么?
她本来也不想管他,但毕竟薄君绰在床上确实挺对她胃口,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开车去医院找他。远远地她看见薄医生从医院里出来,她朝着他招了招手,结果被对方无视了。
时柚韵:“……”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上他,“你怎么啦?看不见我吗?”
薄君绰停下脚步,用那双冷清的眸子看了她一会儿,“看见了。”
然后接着往前走。
“那你不理我,到底怎么啦?”
他心里冷笑了一声,没开口。毕竟吃醋是件幼稚的事,为了这事气了一个礼拜已经够丢人了,怎么可能还让时柚韵知道。
薄君绰在前面走,时柚韵在后面跟着。他原本可以有办法轻松甩掉她,但他并没有,反而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那天晚上送时柚韵回家的男人站在走廊里,手上提着东西。
“计城?你怎么来了?”
“顺路过来给你送点东西。”计城将东西放在门口,看见旁边还站着个人,但视线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好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你爸妈交给我的,你拿回去。”
“哦。”时柚韵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计城走了见薄君绰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问,“有新欢了?”
“什么新欢?”她解释,“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你不要乱说。”
计城对时柚韵来说就像是好闺蜜一样,让她对对方下手,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好吗?
但薄君绰却不相信异性之间有纯友谊,两人为此吵了一架。
时柚韵的想法是,她主动去找他结果他还给自己甩脸子,实在是太过分了。她越想越气,心想不就是个男人吗,天底下三条腿的男人难找?
于是她打定主意,如果薄君绰不哄她,她绝对不会跟他说话。
时柚韵还坐了飞机去找夏柠玩,为的就是躲开薄君绰,不想再偶遇到他。让她生气的是,薄君绰还当真没来哄她。
她无语地到酒吧喝酒,点了杯度数低的果酒后支着下巴发呆。说来也奇怪,她以前还真不会因为这种事烦恼,没想到薄君绰不理她她还真有点难受。
坐了一会儿,不远处有动静,时柚韵看着背影眼熟就过去看了一眼。
薄君绰?
谁能想到,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薄君绰居然在买醉。薄君绰是医生,即使不是工作时间,他也不会喝酒。
他整个人趴在台子上,看模样有些神志不清。
“你怎么样?”
男人睁开深邃的眼睛,时柚韵突然有些后悔跟他说话,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说不定还会冷言冷语地问她来做什么。
但是没有,薄君绰张了张唇,“别走。”
“啊?”
她眨了眨眼,原本还生着他的气,没想到对方说了一句话她就有些心软了。沉默了一会儿,时柚韵说,“我不走。”
她一个人搬不动薄君绰,于是叫来计城,等把人放到车上后,计城问她,“别告诉我,你这是认真了。”
“我……”时柚韵掩饰,“怎么可能,你知道我跟他不会有结果的。”
“嗯。”
她坐到后排照顾薄君绰,想到刚刚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堵得慌。她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薄君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薄君绰缓缓睁开眼,他的眉眼很深邃很好看,看向她的时候好像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人淹没。
时柚韵想收回手,却突然被他攥住,男人掀了掀唇——
“我想你了。”
🔒77 难舍
◎这场游戏里,他们都一败涂地。◎
时柚韵觉得身体大概是出问题了, 要不然胸口也不会跳得那么快。
她忍不住多看了薄君绰两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吻住,想挣脱, 薄君绰抬手摁住她的脖子。他的吻很凶狠,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下去一样。
“唔唔……”前面司机还在看呢。
时柚韵刚这么想着, 司机就很识相地将挡板升了起来。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滴砸在窗户上, 她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 整个人被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女孩张唇,“你醉了。”
“嗯。”他温热的鼻息落在她脖颈间, 竟显出几分少有的脆弱。
时柚韵将他带回家休息,学着他的模样给他泡了一杯蜂蜜水, 薄君绰也喝下了。不过洗澡这个, 她就有些无能为力了,只是帮忙脱了他的衣服。
脱掉外套后, 时柚韵有些没忍住悄悄地摸了一把他的腹肌,摸完腹肌手又悄悄往上,再摸摸胸肌,却没想到薄君绰睁开眼看她, “再摸就别下床了。”
时柚韵:“……”
第二天薄君绰酒醒,走到客厅没见到人。一听, 厨房里有动静,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小姑娘围着围裙, 不知道在厨房前忙活什么。
好不活儿她才发现薄君绰站在她身后, 于是哒哒哒走过来, 整个人跟三岁小孩似的,“你先坐,我给你煮了粥。”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时柚韵会为他下厨。
薄君绰刚有些感动,接着做好的东西就端到了他面前,于是他那心里升起来还没三分钟的感动“啪”地一下就碎了。
他眯了眯眼,看着碗里的不明液体,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什么?”
“粥啊。”
“……”
薄君绰觉得眼前这团黑乎乎的玩意足够他去报警控诉时柚韵谋杀了,他一言难尽地看着粥,想推开,时柚韵突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
薄君绰:“……”
他拿起勺子,严峻的表情像是上刑场。做了几次心理建设,他才浅浅地抿了一口,“嗯,好喝。”
如果说薄君绰这辈子撒过最大的谎是什么,那大概就是现在这句话了。
时柚韵听完开心地看着他,见他不动,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不继续喝?既然觉得好喝就全部喝下去啊。”
“……”他忍了忍,原本想继续,低头看了一眼还是喝不下去,“你要不要尝一口?”
勺子递到她面前,时柚韵丝毫没觉得哪儿不对,眯起笑眼,“好啊。”
她以为自己做的东西只是卖相难看了点,应该也不至于难吃到哪儿去。然而粥接触到舌头的那一瞬间时柚韵差点吐出来,她赶紧找了杯水狂喝。
原来她真的没有做饭这方面的天赋。
时柚韵有些心虚地看向薄君绰,“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难吃。”
“所以你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了吗?”
她不解,“什么?”
薄君绰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而后淡然开口,“谋杀亲夫。”
时柚韵刚喝了口水,听到这话差点没呛着,她脑袋冒烟,没想到薄君绰会说这种话。
薄君绰走的时候,时柚韵叫住他,没忍住问了句,“以后还过来吗?”
他也犹豫了几秒,好半晌才说,“嗯。”
想了想,他转过身,在外套口袋里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手链。他拿出来给她戴上,时柚韵问他是什么,他垂着眼淡淡道,“生日礼物,虽然有些迟了。”
这么好?
她抬起手看了看链子,还挺漂亮的,顿时有些感动。时柚韵想着自己也要送他东西才行,可找了半天她手边也没什么男性的东西,于是翻出一张卡递给他,“这个给你吧,你想买新车吗?”
薄君绰问她做什么。
“包你。”
她说的是真包,薄君绰以为是情侣之间那些小情趣,他笑了声,“那我岂不是得随叫随到。”
时柚韵眨了眨眼,得寸进尺,“可以吗?”
他垂下长睫,倒也没拒绝,“嗯。”
“那要不然你今天就别走了,好不容易有假期。”她拽了拽男人的手臂,“我们就在这里待一天好不好?”
“不嫌闷?”薄君绰问。
女孩的指甲暗示性地在他结实的小臂上划了划,“谁说这儿闷,有趣的事多着呢。”
薄君绰一直觉得世界上有趣的事很少,学医大概算其中一件,另一件就是跟时柚韵在一起,从客厅到卧室。
等到感受到她的包裹时,他才觉得整个人完整。
好像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不满和气愤通通都消失了。他想,没关系,她在他怀里,以后也会一直在。
水声越来越大。时柚韵不知道怎么了,眼前的男人掐着她的下颚,表情里带着狠,似乎不想让她看向别处。她只能看他,眼里只能装着他。
她迷迷糊糊地想,薄医生不穿白大褂的时候真不像个人。
那晚之后他们重归于好,每次假期,薄君绰会带着她出去逛超市、会看电影,也是开几个小时的车去山上看日出。很奇怪的是,那些明明是再小不过的事儿,时柚韵却会觉得如此幸福。
有时候她也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至极的情侣。
白天谈情,夜晚放纵,美好得谁也不愿意醒来。
她甚至会以为那个为了追他而随意买的房子,就真的是他们的家,那里有太多他们的痕迹,太多烟火气。
如果不是那天母亲来看她恰好撞见他们在亲热,时柚韵想,她大概也会溺在那场美梦里醒不过来。
当时她和薄君绰在房间门口接吻,两个人干柴烈火,时柚韵拽他的手,“别闹。”
正准备开门,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韵韵,你在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抱薄君绰的手,“妈,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呢。”
时柚韵抬眼看向薄君绰,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后者跟时柚韵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可惜,对方根本不想搭理他,直接打开门将薄君绰关在了门外。
一进去,时柚韵就被盘问,“刚刚那个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时柚韵知道母亲绝对不可能答应她跟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在一起,只能说,“我就跟他玩玩而已,这个年纪了还不能有个男人吗?”
“你玩儿可以,但要记得自己处理好后面的事。你到底是要嫁给门当户对的人的,这种人只能恋爱不能结婚。”
“嗯,我知道了。”
时柚韵不太敢跟她对着来,因为母亲从自己小的时候就身体不好,每次做了什么、甚至是说了一句让她不开心的话,她都会捂住胸口,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送医院了一样。
时柚韵有些难受地站在桌子旁,想着这件事说完了对方大概会关心一下自己,可是对方没有,甚至连她的冰箱都没有打开。
算了……
她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扶着妈妈,“你要不要出去吃饭或者玩,我带你去。”
“好,我们母女俩好久没去逛过街了。”
“那我去换身衣服。”时柚韵进去的时候给薄君绰发了条短信,让他不要介意刚刚的事,对方似乎没放在心上,回了简短的两个字,“没事。”
第二天薄君绰仍是放假,时柚韵被约出去喝酒,就没办法和薄君绰一起约会。想了想,她干脆带着薄君绰一起去,正好也让他认识认识自己的朋友。
到了地儿一群人起哄着,“呦,舍得把你藏着掖着的人带出来给大家看了?”
“你们懂什么?”
朋友灌酒的时候,时柚韵也拦下来,“他不能喝酒。”
“护短是吧。”
“就是。”另一个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薄君绰握住她的手,垂下眼笑了笑,那抹笑意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时柚韵捕捉到了,她心想薄医生笑起来可真好看,也不知道平时为什么那么不爱笑。
饭局到一半,薄君绰起身去卫生间。
他出来洗手时,计城刚好站在他旁边。起先,薄君绰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抬手看向镜子里时正好看见男人看着自己。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眼底的暖意也褪去了几分,整个人散发着敌意。
“是不是觉得很开心?”计城问他,“因为柚子带你出来见我们这些朋友了。”
他没说话。
计城笑了笑,嗓音温和,“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做她的情人倒还不如做朋友,因为朋友她就会一直联系你,而不是像情人那样用完就被无情地丢弃。”
薄君绰站在原地,周遭气压低得吓人。
过去多少年,已经很久没有一句话能这样撼动他的情绪了,他眉眼是冷的,好像冻了一层厚厚的冰。
所以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计城从头到尾都没将他放在眼里了,因为计城知道,对方和自己会是殊途同归,自己做不了时柚韵的心上人,他也做不了。
这场游戏里,他们都一败涂地。
薄君绰笑了笑,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是吗?”
对方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气里带着“友好”的安慰,“尽情地享受这短暂的美好时光吧,因为马上就要到头了。”
周围火/药味浓郁,薄君绰比他高上一截,男人眼里带着嘲弄,“你要是喝醉了,劳烦别在我面前发酒疯。”
“怎么,你觉得我在胡言乱语?”
薄君绰瞥他一眼,随即就想离开,却听见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
“不妨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柚子有没有承认过你是他的男朋友,又有没有把你计划在她的未来里呢。”
这一句话,直接让薄君绰哑口无言,他攥紧拳头,腮帮上的肌肉紧绷。
因为他竟然发现,时柚韵真的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她男朋友。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仔细想想,竟然觉得他们更像是情人。
只进入对方身体的情人。
他甚至在时柚韵的朋友圈里,找不到一条关于自己的内容。
计城从他脸上阅读到了答案,于是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转身擦干手就走了出去。
饭桌上仍旧热闹,时柚韵抬头看见薄君绰冷着一张脸,好像心情突然就不好了,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可这之后,薄君绰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沉默地回到家,刚进去薄君绰就攥住她的手腕,直截了当地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啊?”
“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时柚韵丝毫没觉得哪儿不对,“我们……难道不是床伴吗?”
他面上一怔,几乎要气笑了,手攥得她腕骨生疼,“你再说一遍。”
“我……”
时柚韵低着头,鼻子有些酸,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们这样不好吗?”
薄君绰看她的表情,几乎要将她拆了。他愤怒地握着她的腰,粗暴到她哭出来,可怎么逼问,她还是一样的答案。
他觉得自己有些愚蠢,怎么这场游戏里,好像只有他当真了。
好,好得很。
男人锋利的牙齿咬在她锁骨上,疼得她叫出声。
“做情人是吧,那就做情人。”
他说到做到。
那天,薄君绰没有温柔地吻掉她眼角的眼泪,没有抱她去洗澡,更没有在早上给她准备好早餐。他再也没有做男朋友该做的事,不会帮她收拾房间、填满冰箱,更不会每日发问候的信息。
他只会隔一段时间过来跟她上床,像完成任务。
时柚韵觉得一切完美极了,可是莫名地想哭。
尤其是在她生病的时候,发了条朋友圈暗示自己在某家医院,薄君绰都没有来看她。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可是她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计城抱着花过来,问她,“你怎么了?”
“我……”她说了半天也说出来什么,她只是突然之间好像就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是那种,失去他就像是心口被挖掉一块的感觉。
她哭到睡过去,却不知道有人看过她。
男人站在床前,因为担心而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是会这样在乎她。可是他哪儿控制得住自己的情感。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薄君绰知道,这是他的报应,是他以前那样无情地拒绝别人的报应。如果早知道现在会这样放不下她,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应该离她远远的。
他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觉得她漂亮、可爱,想让她做自己的女人。可是那时候一时放纵,也没想过现在会如此地想要和她有一个好的结局。
薄君绰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准备走的时候女孩突然牵住了他的手,“别走。”
他转身才发现,她只是在说梦话。
薄君绰抬手,将那只手拽开,看见她还戴着自己的手链,他垂着冰凉的一双眼,将手链解开收回,而后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窝里。
🔒78 怒火
◎燎原之势。◎
时柚韵醒来的时候, 计城正在一旁削苹果,他抬眼,“醒了?”
水果递到她唇边, 她躲了躲,犹豫了几秒钟后试探性地问, “刚刚……有别人来看我吗?”
计城知道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想问薄君绰?”
时柚韵不吱声了, 但答案很明显。
“他没来。”计城沉默了好一会儿, 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也许是不想接受那个答案, 最后还是将话语全都咽了下去。
女孩有些失落,想端起桌子上的水喝, 计城拦住她, “我来喂你吧。”
她没让,拿起玻璃杯的时候才觉得哪里不对, 她戴的手链去哪儿了?时柚韵紧张地看向计城,“我手上戴的手链呢,你刚看到了吗?”
计城帮她找,但是找遍了病房也没看见手链的影子, 他只能问,“是有什么纪念意义吗?如果单纯只是一条手链而已, 我可以帮你再买一条。”
“是别人送的。”
她的心空落落的,仿佛丢失的不仅仅是一条手链,还有什么其他的重要的东西。
最后出院, 时柚韵也没能找到那条手链。回去后没多久, 计城给她寄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 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随意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可过了一会儿,她将手链又拿了起来。
她想,只不过是一条手链而已,它又不是不可替代。
她不在乎的,反正迟早也会失去,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难过伤心,应该也不会太久吧。
那天早晨出门,时柚韵在楼下撞见了薄君绰,他冷着一张脸,没分给她眼神,却还是问,“身体怎么样了?”
时柚韵撩起唇角,看上去仍旧和从前一样勾人,“怎么,你关心我啊?”
“你觉得呢?”他微微偏过脸,那双眼没有一丝波澜,淡漠得如同一潭死水。
她差点儿就装不下去。
过了几秒钟,时柚韵才整理好心情,看上去似乎丝毫不在乎薄君绰怎么对她。她是体面的人,就算演,也会演得天衣无缝,“这样啊。”
女孩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那就是想跟我做点什么咯,到时候给你发信息。”
薄君绰看她的眼神变得无比陌生,几乎是咬牙应下,“好。”
他们之间,就好像在进行某种博弈一般。
她在演没心没肺,薄君绰对此痛恨至极,于是也更加无情无义,好像不相爱是一场竞赛,谁更不在乎谁就赢了。
没过两天,薄君绰下班后收到了时柚韵的短信。
他到的时候时柚韵还没有回来,见她桌子上还放着快餐的包装盒,薄君绰皱起眉头。怎么又不好好吃饭。他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里面全是矿泉水,就连水果都没有。
薄君绰站在原地许久,最后还是忍了忍没去管她的事。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根烟,没怎么抽,等第二根燃尽的时候玄关传来响声。时柚韵穿着件吊带,外面套着白色长外套,一俯身外套就掉下去一截,露出光滑白嫩的肩膀。
她刚准备换身衣服就被抵在了门上,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掐着她的腰,几乎让她无法动弹。时柚韵挑眉,“这么急?”
三分钟后,他就验证了她的问句。
从头到尾,薄君绰一句话都没说,他如夜色一般沉默,又将一切都吞噬得干净。他心口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积压,如果在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口子马上就要崩坏,他眼角通红,像藏了翻涌的岩浆。
时柚韵被翻过来用力地摁在柔软的被子上时,眼尾的弧度勾人得很,语气是那样的无害和单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粗暴,以后会没有女孩子喜欢的。”
她最是知道怎么激怒他。
薄君绰气笑了,他甚至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才像品尝正餐一样慢条斯理地解开仍旧系得好好的领带。看起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愤怒就像一场燃尽一切的大火,以燎原之势将沾着露水正是鲜艳之时的花瓣燃烧殆尽,即便吞噬了所有,它仍旧没有多少减弱的意思。
清晨时柚韵迷迷糊糊的时候,恍惚听见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而后是清冽的嗓音,“昨晚弄破了一个,记得买药吃。”
“嗯?”她大概是因为晕了一次大脑还有些迟钝,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
于是薄君绰在她耳边重复了一次,她点了点头,脸上还染着粉色,“嗯。”
出来后薄君绰有些不放心,回家换了身衣服之后下楼去药店买了药,他面无表情,但店员看他的表情却带着几分奇怪,眼里仿佛写着“长这么帅居然是人渣”。
他付完钱,拿着药上楼,将袋子放在时柚韵的客厅里。
恰巧出来的时候,居然又看见计城过来,来找谁不言而喻。他站在门口,在对方将要忽视他的时候,冷笑了一声,“她现在不方便见你。”
“有什么不方便的。”
薄君绰垂着眼睫,眼底带着满满的敌视,“她现在腰需要休息,你要是敲门的话她摔倒了怎么办。”
计城原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却被激怒得额头爆出根根青筋,过了几秒钟他又笑了,仿佛在说,好得很。
也不知道在走廊站了多久,计城才按了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计城垂眼看去,她果然站都站不稳,腿还打着颤,眼尾更是染着春潮。他都不需要刻意去联想,都能知道发生了多么激烈的事儿。对方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周末,找你去吃饭,顺便带你逛逛超市,你冰箱里永远没东西。”
“不去。”她进去后趴在沙发上,“三天之内都不要叫我参加任何的娱乐活动。”
计城走进来,将门轻轻带上。他原本想倒杯水给她喝,却在桌子上看见了一个袋子,随手打开,看见药品的名称以后瞪大了眼睛,“他是人渣吗?让你吃这种东西。”
“啊?”时柚韵不解地看过去,这才发现对方给自己买好了药。
要不是薄君绰买了,她可能自己都忘记吃了。醒的时候她有些神志不清,虽然听清了薄君绰的话,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没有,就……不小心弄破了。”时柚韵走过去吃了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计城捏紧拳头,他根本听不进一个字。
还以为时间久了就能放下,原来根本就不会,他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话,更不能去想象自己喜欢的女孩跟别的男人那么亲密。
到底是不甘心,计城看向她,“时柚韵。”
“啊?”她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什么正经事似的,于是也微微正经了一些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犹豫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如果谁都可以,那我呢……”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起来,时柚韵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她其实也以为对方应该不喜欢自己了,毕竟他知道自己跟别人都做过什么事的。
她垂着眼,说,“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好朋友。”
计城笑了,没想到能在时柚韵的嘴里听到这辈子三个字,这算是永恒的承诺吗?
他攥住她的手臂,“如果我想做你男人呢?”
时柚韵冷静地将他的手摘开,“你知道的,永远都不可能。”
她清晰地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受伤,可是没办法,有些人见过一眼也许就能上床,可有些人哪怕认识一辈子都是不可能做那些亲密的事的。
时柚韵不单单是为了他们的关系永远巩固,她那样随心所欲的人,也是确实对他没感觉不喜欢,所以才不碰的。
计城得到了这个答案,掩饰着眼底的红,“我知道了。”
他抬起眼,好像释怀了一样,只是眼神将他的思绪暴露了彻底,“我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别再吃垃圾食品了。”
刚走到门口,时柚韵叫住他,“计城。”
她想了想说,“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其实也可以不做朋友。”
他笑,“说什么呢?我们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你还想跟我绝交吗?更何况小时候我被欺负的时候,还是你帮我出的头。所以现在对你好的话,你就当我在报恩吧。”
计城其实难过得要命,还是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你放心,过段时间我会整理好自己的情感,不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任何的变化。”
门打开,周围陷入安静。
时柚韵一时间觉得无可奈何,感情这种东西如果真的自己能控制的话就好了。
接下来两个月时柚韵还是和以前一样,跟薄君绰时不时地联系。某天,薄君绰工作的时候有个护士随口跟他说,“薄医生,昨天在隔壁医院妇科见到你女朋友了,你怎么没陪她去做检查?”
他拧着眉头,“什么?”
“啊,就是我去做检查的时候也看到她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对方语重心长地说,“你也别嫌我多嘴,去医院这种事还是要陪着的。”
“她去妇科做什么?”
“不……不知道啊。”
薄君绰正好工作结束,急忙脱了白大褂走出去。他心想,该不会是那天某人笨得忘记吃药了吧?挂妇科,总不是做人流?他记得上个月的时候时柚韵经期没来,这个月他忙于工作对她很多事不知情,也没有借口去关心。
他给时柚韵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时柚韵不解,“在家。”
薄君绰平日里开车都很稳,那天却破天荒地开得很急,等到的时候时柚韵正在吃东西,看见他一脸懵逼。他打量了她一眼,莫名感觉时柚韵圆润了一点。
薄君绰开门见山地问,“那天给你的药,吃了吗?”
时柚韵没想到他急着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心里有些伤心,但面上还是不显,“怎么,你怕我怀孕啊?”
“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他沉着脸色问,“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怀孕。”
她仍旧没严肃起来,跟他笑嘻嘻的,“要是有呢。”
“有就结婚。”
薄君绰不像在开玩笑。
她愣了一下,心底的情绪有些复杂,女孩抬手揉了揉脸颊上笑僵了的软肉,“别担心,我没怀孕。”
“那你去妇科检查什么?”
“哦……”她支着腮帮,漫不经心地解释,“月经不调啊,你放心,就算怀孕了我也会去打掉的。”
这话说完,薄君绰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撕了一样。
她第一次见男人这么恐怖的眼神,就是以往他再生气,也不会这么看她。她不知道,他在想自己对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算。时柚韵也知道自己太理智了,不过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怀孕了,她可能也会舍不得。很多事在母亲前后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还是薄君绰的孩子。
他的孩子的话,她应该会舍不得吧。
见对方怒气未消,时柚韵冷汗直流,挽回,“我刚刚开玩笑,如果有的话,我会跟你结婚。”
这话其实她也不一定能做到,实在是薄君绰的眼神太可怕了,她很担心自己再说点什么过分的话,对方会将自己的脖子拧下来。
他冷冷开口,“算了,你别再说了。”
时柚韵不知道男人又怎么了,好像突然之间又变得很奇怪,明明她是想说点他爱听的话,可他突然又不想听了。
她不知道,薄君绰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肮脏的念头,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没有底线的事,将她永远绑在自己身边。
🔒79 贴心
◎我是说亲你。◎
薄君绰离开时仍旧觉得心情复杂,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失望。
他有些烦躁地点了根烟,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儿, 眸色被烟雾遮住看不清情绪,“说完了吗?挂了。”
在那之后, 两个人好长时间没见面。
时柚韵猜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她觉得这样也好, 其实有些事情只要刻意不去想刻意去回避, 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那日和夏柠见面,她也面色平淡地叙述着她和薄君绰的关系,说着说着几乎自己都要相信了。她想, 反正她也无情惯了,总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吧。
夜晚回家, 她刚到小区楼下就看见薄君绰站在一辆车前, 面色平和地跟车里的女孩说了句什么,接着他点了点头, “回去小心点。”
时柚韵在原地怔了两秒钟才走过去,她看上去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薄医生,好巧。”
薄君绰没理她。
两个人一起进的电梯, 这个时间点太晚,所以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谁也没说话, 一个平静地站着,另一个则是拿出手机回信息。
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一层一层地上升着,到了第十三楼的时候电梯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时柚韵吓了一跳, 往后退了一步, 高跟鞋没站稳差点摔倒。身后一只大掌稳稳地将她接住,“别怕,好像是电梯故障。”
等了会儿电梯也没什么反应,薄君绰按了上面的警铃按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按钮并没有什么反应。
男人拿出手机拨打消防电话,但手机没信号,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哦。”
时柚韵将手机递给他,薄君绰拨打电话也是一样地没有信号。
时柚韵急了,“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一夜吧。”
她看了眼四周,想到这样的晚上在这种地方可能要呆一晚上,她哭着说,“你住的这是什么破小区啊,居然电梯故障都没有人来修。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故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在这儿啊。”
时柚韵瞪他,“我要是出事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说完薄君绰也不理她,时柚韵只能朝外面喊,“有没有人?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
薄君绰冷冷地看她一眼,“继续喊。”
他掀唇,“喊上一晚上没有体力了到时候我给你收尸。”
时柚韵:“……”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不应该安慰她没事,等一会儿就有人发现了吗?她小声说,“那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薄君绰蹲下身,纤长的手摁上她的脚踝,女孩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高跟鞋就被脱了下来,时柚韵一头雾水,“你脱我鞋干什么?”
薄君绰听到这话把鞋递到她手里,“拿着敲一会儿,外面说不定就能听见了。”
“……”她半信半疑地接过,不情愿地敲了起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她有些不满,怎么只有自己敲。她撅着唇,回过头冲男人撒娇,“薄君绰,我手酸~”
这语气倒是耳熟得很,床上她可没少说。
薄君绰无奈地蹲下身接过,时柚韵憋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话,“薄君绰,假设今天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天,你会做什么?”
他手一顿,眸光在女孩身上掠过。
“什么都不做。”
“切。”时柚韵小声说,“无趣。”
假设今天真的是生命的最后一天,那么能和她待在一起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又何需做其他的事呢。
薄君绰问她,“那你呢。”
“我啊……”时柚韵看了眼四周,“那我死之前肯定要好好占你便宜,不然我亏大发了。”
他眯眼,罕见地耳根发红,眼神里仿佛写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种事”?
时柚韵知道他想歪了,“我是说亲你啊,你以为呢。”
她笑得像个勾人的妖精,眼尾染着媚态,“我才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呢。”
薄君绰抿着唇,显然有些无话可说。
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也没有人来,时柚韵看了眼时间,原来才过去半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里面呆了一会儿,感觉时间都比平时慢上很多。
她按照薄君绰说的整个人紧贴墙壁,其实她挺慌张的,只是她怕自己要是又哭喊出来,薄君绰会嫌他烦。
怎么还没来人啊,时柚韵想,等会儿出去她一定要投诉物业。
正垂着眼,手突然被人牵住,薄君绰紧紧攥住她的手,见女孩看向自己,男人猝不及防地咬上她的唇瓣,舌尖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唔……”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但足够让她心脏狂跳。薄君绰很会接吻,甚至只需要几个动作就能让她意乱和/情/迷。
她仰着脖子喘息,“你刚做什么?”
他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说呢。”
大概又等了半个小时,外面终于听见他们求救的声音,没一会儿物业的人就赶到了。开始操作的时候,电梯突然又晃动起来,薄君绰将她抱在怀里,“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她心口又开始剧烈地震动,一下又一下。
出去之后,时柚韵颇有些狼狈,连发丝都是乱的,她穿好鞋,跟物业说,“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被困在里面一个小时都没有人来救援吗?”
薄君绰看出来她累了,“先上去休息,我来沟通。”
他表情严肃,说了两句对方解释这次情况是电梯有供电故障,并且再三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薄君绰冷冷地说,“假设下次困在里面的是孩子或者老人,他们不懂如何自救,发生了重大事故你知道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吗?”
工作人员冷汗直流。
交流了一会儿,薄君绰走过来,一只手扶着她的背,“走,带你上楼。”
“那电梯……”
“到时候让他们彻底检查一下,避免以后发生类似的情况,现在时间太晚了,先去睡觉。”
薄君绰想带时柚韵回去,她却不想回去了,实在是有点害怕。她拽着薄君绰的手,“要不然我们去开房吧。”
薄君绰:“……”
楼道里还有三两个出来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好像听见了什么八卦似的。薄君绰无语地看着她,怎么去酒店都能说出这种效果。
他纠正,“是你去开房,不是我们。”
“我害怕。”她眨巴眨巴眼,“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去酒店吗?”
薄君绰无语,只好带着她去开房。原以为她刚刚撒娇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到了总统套房,她又开始拽着薄君绰不让他走,“我好累,你能不能帮我洗澡?”
那双漂亮的眼睛浸着一层水光,让人觉得拒绝她就是一种犯罪。
薄君绰只好认栽,舒舒服服地将她伺候好,甚至单方面地给她提供了一次服务。时柚韵眯着眼,像只猫儿一样慵懒地靠在镜子上,她这会儿才没那么害怕了。
毕竟周围很亮也很宽敞。
她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像想休息的样子,“要不然我也帮帮你吧。”
看某人的表情,似乎看见了新奇的玩具。
薄君绰没拒绝,大概过了几分钟他“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她的手拽开,“行了,去睡觉吧。”
他们难得像那天晚上一样抱在一起,时柚韵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薄君绰没拒绝,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是甜的。
后来薄君绰回忆起那天晚上,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明知道那是毒药、是不可踏足的深渊,可那样东西包装成了诱人的模样,他还是不可控制地陷入了。
电梯事件后,时大小姐说什么也不住那栋楼了,她惜命惜得要死,很快就让人安排自己搬了出去。
当然原本的家,她还是发给了薄君绰,顺便附上了密码。
时柚韵觉得自己还挺有诚意的,但薄君绰一次没来过。她心想这人,该不会是又被困在电梯不小心死(?)了吧。为了确认对方的死活,时柚韵确定去薄君绰的医院确认一下。
毕竟也算是很长时间的床伴了,她这点义气还要讲的。
时柚韵这么想着,抽空去了薄君绰医院,没想到这男人活得好好的,而且看上去比前两天还要帅。
她远远地看了两眼,他穿着白大褂,眉眼干净,整个人像一座只可远观的雪山。
刚想走,一个女孩拽住薄君绰的衣袖,表情俏皮地说着什么,薄君绰也没挣开,满眼的无奈。
时柚韵怔了怔,她好像很久没见过薄君绰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他抬眼,正好透过玻璃看见了不远处的她,四目相对,谁也没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
那天晚上,发誓不再出现在薄君绰小区的时柚韵破天荒地出现在了他门口,薄君绰心想她连自己休假时间都打听到了,“来做什么?”
他看上去十分平静,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薄君绰知道她今天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所以她会吃醋吗?会在意这件事么,会要求他只能喜欢她一个人吗?
时柚韵跟着他进门,靠在玄关上,“今天那个,是你女朋友?”
他垂眼,故意说,“还不算。”
薄君绰心提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她会在意,是不是就证明她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薄君绰冷淡地问,“所以你特意来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他看了女孩好半晌,想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只要她的答案是肯定的,恐怕现在时柚韵就是要他的命,他都给。
时柚韵脸上的失落转瞬即逝,很快就隐藏了个彻底。她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放在他腰间系的皮带上,指尖染着暧昧,“没有啊,我特意过来帮你未来女朋友练练你的技术。”
她笑眯眯地问,“我是不是很贴心?”
🔒80 温柔
◎疼?疼就对了。◎
薄君绰讥讽地扯起唇角, 看起来是被气笑了。
他手上的力气大得很,一个用力就将女孩抵在了桌子上,嗓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你倒是挺喜欢助人为乐?”
时柚韵背对着他,手扶着桌子, “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薄医生。”
男人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眼眶通红, 看上去气愤又对女孩十分地无可奈何。假设放下真的有那么容易,他也不会还在维系他们的关系。
有些人,就像会上瘾的毒药, 一旦沾染戒除便能要了半条命。
时柚韵闷哼了一声,被他捏得骨头都断了, 她闭上眼时心口也一样满满当当, 至少他现在完全属于她一个人。
薄君绰点了根烟,表情被烟雾挡住看不清晰, “时柚韵。”
他嗓音冷冽,“你这种人,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爱。”
她笑了一声,听嗓音单纯无害, “爱是什么?能吃吗?”
结束后,时柚韵在他的浴室里洗了个澡, 因为没衣服穿就借了他的衬衫,她故意没穿裤子在他面前晃荡,还靠在他怀里, 伸手要拿他的烟。
“你也教教我?”
薄君绰当即把烟熄灭, 低头一看, 她两截白皙的腿藏在衬衫里,一副勾人的模样。他有些生气,气她总这副欠收拾的模样,直接半蹲下将她扛在身上。
“喂——”
时柚韵感觉身体难受得要命,身上的肉被硌得慌,接着就被他甩在了大床上。薄君绰拿起旁边的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一点儿春光也没露。
“好好休息会儿。”
她不敢当面跟他顶嘴,只是将被子盖了半边脸,在心里吐槽你要是真心疼刚才就别那么狠啊。
男人俯身将她的被子扯下来,盖到一个合适的高度。
过了一会儿,时柚韵听到薄君绰在外面接了个电话,而后就下楼去了。她躺在薄君绰的床上,大概是因为有他的气息十分安心,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时柚韵闻到外面有饭菜的香味,立即起身趿着拖鞋走到客厅里,“有好吃的?”
薄君绰将做好的意大利面放在她面前,在她准备动手前阻止,“等会儿。”
时柚韵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冷着脸,走过去随手就将她提了起来,时柚韵虽然知道他力气大,但是还是被吓了一跳。自从他们上次说明关系之后,薄君绰对她一点儿也不温柔,就抱到卧室而已,一副要打她一顿的架势。
他从柜子里拿出短裤,一手攥住女孩脚踝,另一手要给她穿上。
时柚韵也是不怕死,这会儿还招惹他,“房间里不是有空调吗?你是觉得我不穿裤子妨碍到你了?”
说着眼神还放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显然是故意笑话他。
薄君绰动作一点没停,“有碍观瞻。”
她撅唇。
穿好衣服,时柚韵终于能吃上薄医生做的饭了,她低着头认真地吃着盘子里的面食,看那架势是饿坏了。薄君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察觉到视线,时柚韵抬头看向他,“你怎么不吃?”
他回过神,轻飘飘地收回眸光,“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像饿死鬼投胎。”
女孩瞪他一眼,像是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咬他一口。
没一会儿时柚韵就解决掉了食物,她跟个大爷一样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薄君绰也没说什么,吃完饭后一言不发地收拾厨房,动作十分地干净利落。
明明时柚韵是来做客的,但后来两个人的身份好像都不太对劲。
时柚韵像是这栋房子的主人,而薄君绰就像她家任劳任怨的管家,还带暖床服务的那种。
见薄君绰不管她,时柚韵更加肆无忌惮,还摆弄起他家里的小玩意。
“这个长得好奇怪,你怎么喜欢这种丑丑的摆件?”她拿起一个问。
薄君绰眼神落在她身上,意有所指地说,“没办法,我这个人审美一向低级。”
“……”怎么感觉被内涵了。
她玩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薄君绰一直盯着她看,“怎么了?”
“过来。”薄君绰伸手将她到自己身边,“衬衫上弄到血了……”
怎么提前来了?
时柚韵惊慌失措地看向他,“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薄君绰没什么反应,反正以前也弄脏过,“这个时候你还关心一件衣服?”
他拿起旁边的外套,时柚韵问他,“你去哪儿?”
“去买卫生棉。”他说得十分平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哦。”时柚韵拽住他的衣袖,得寸进尺,“你顺便再帮我买条安睡裤,可以吗?”
“嗯。”
薄君绰下了楼,来到附近的超市。他还是第一次帮女孩买这种东西,但也没多少羞耻感,毕竟这种东西在他眼里就是正常的日用品。
走到货架前,薄君绰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下楼的时候他没问,以至于现在他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一头雾水,品牌很多不说,就单单说长度都分了一堆。
他硬着头皮找到售货员,“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应该买哪个长度的,有什么区别?”
阿姨顿时懂了,“来给女朋友买的是吧,不知道买哪样?”
薄君绰抿着唇,没反驳。
热心阿姨拿起货架上的东西给他看,“这个日用夜用和加长夜用一样拿几包就差不多了,你女朋友要是量多就买长一点的,这个护垫也可以拿一包,快结束的时候用。”
“好,谢谢。”他想了想又问,“那你知道安睡裤在哪儿吗?”
售货员立马带他去,结束之后走到一旁整理货品,还忍不住跟旁边的同事说,“你看到了吗?那边那个小伙子人不错哎……”
薄君绰多买了一点,提着一大袋子上楼,他将东西放在茶几上,“去换了。”
“哦。”时柚韵拨开袋子,“这么懂,还买了护垫,你以前给别人买过啊……”
“有什么问题?”他嗓音故作平淡,想气她,说完坐在沙发上看书。
女孩耸了耸鼻子,行。
时柚韵霸占了他家几天,还让人把衣服日用品送来了。薄君绰看起来似乎很嫌弃,但下班回来第一件事都是看她在不在家,确认她还在房间里才会松下一口气,将买的菜放进厨房。
晚上睡觉前,时柚韵指甲劈了叉,疼得要命。
她到处翻指甲剪,却在抽屉里看见薄君绰之前送她的生日礼物。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手链没有丢,是他拿走了。
所以那时候他来看过,但他当时想的是什么呢,大概是再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了吧。
她顾不上指甲,走出去想问薄君绰。
阳台上传来声响,她走过去看见男人正在帮她不小心沾了血的内裤,看他的表情还是和平时一样,却莫名能品到几分温柔。
橙黄色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脊背十分宽阔。
时柚韵指尖微微颤抖,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别人的付出感动,可那一瞬间,她的心像被人剜掉一块。
先前那些说出来欺骗自己的话,现在全都失去了效果,她眼角发红,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是那么喜欢他。
明明她不值得……
听见声响,薄君绰眼底有慌乱的情绪一闪而过,他解释,“别误会,我有洁癖,顺手给你洗了。”
时柚韵没吱声,去沙发那坐了一会儿,等他晾晒好衣服过来,她抬手将手链摊在他面前,“这个不是我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在你家?”
“我记得这是我买的。”他平静地叙述着这个事实。
她抬起那双好看的杏眼,“但是你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薄君绰笑了,伸手将她手上的手链拿过来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你要是想要,就自己去捡。”
他知道以时柚韵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捡垃圾桶里的东西。她在家垃圾袋都不会套,每次都是找保洁,怎么可能去翻垃圾桶。
说完,薄君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进了卧室。
时柚韵看了一眼垃圾桶,果然没有去翻的想法。
那个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却颇有同床异梦的味道。半夜,睡不着的时柚韵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薄君绰,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
她看了眼垃圾桶,犹豫了很久还是伸手去翻,幸好垃圾桶里没什么垃圾,很轻松她就找到了手链。只是现在在她眼里她这双手和这条手链都不能要了,于是又跑到水龙头前拼命地洗手。
客厅最亮的灯突然被摁开,身后悠悠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半夜在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将手链藏在手心里背对着他,声音因为心虚微微有些不自然,“我出来洗个手。”
“在厨房洗手?”他眯眼,看她的表情像是看神经病。
时柚韵咽了口唾沫,在对方审问的眼神里好半晌终于想出了个借口,“因为我刚刚吃了一块冰箱里的蛋糕,手上沾上了奶油。”
薄君绰:“……”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男人现在十分无语,估计觉得她是只馋猫,居然大半夜跑出来偷吃。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是薄君绰回了房间。
时柚韵松了口气,洗好手链后原本准备走,看见垃圾桶时觉得太浅,怕薄君绰明天起来看见了露馅,于是随便制造了一点垃圾扔了进去,这样就不会被看见了。
要是让薄君绰知道她翻垃圾桶,她这脸往哪儿搁啊。
隔天时柚韵一直在观察薄君绰的反应,甚至不惜起了个大早,生怕这么丢人的事被薄君绰发现。幸好,他似乎压根不在乎垃圾桶里的垃圾。
那天下午家里罕见地来了客人,时柚韵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一个女声时抬头看了眼,正好看见那天跟薄君绰说话的人。
她要是说不在意是假的,故意凑到薄君绰身边,问,“谁来了?”
门口站着的女孩鹅蛋脸,长相淑女端庄,头发是标准的黑长直,是让人觉得漂亮又舒服的长相,跟某人简直是两个极端。
时柚韵心想,原来薄医生喜欢这种类型。
女孩也同样打量了一眼她,见她身上穿着薄君绰的衬衣,下面穿一件女士短裤,忍不住暧昧地笑了,“这就是嫂子吧?”
“……”等,等会儿,嫂子?
时柚韵抬眼看向薄君绰,后者解释,“堂妹。”
搞了半天,对方根本不是薄君绰喜欢的人,所以他那天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女孩进来后拿了几份文件就走了,临走时还意有所指地看向时柚韵,“不打扰你们好事了,继续继续。”
然后头就被轻轻敲了一下,薄君绰看她一眼,不满对方的胡说八道,“行了,快走。”
门一关上,时柚韵靠在玄关处,勾起眼尾看他,“原来是妹妹啊……”
他干脆承认,“怎么,你很失望?”
“没有哦。”时柚韵笑嘻嘻地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就知道你这种冰块,根本就不会喜欢上别人。”
他心想,怎么不会。
一路吻到卧室,她的腿被掰得生疼,“轻点儿,疼。”
“疼?”他眸色暗着,似有波涛汹涌,一点儿也没怜香惜玉,反倒愈加凶狠,男人嗓音冷冽,“疼就对了,记住这种疼。”
假设有一天他们要分开了,兴许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记住或者放在心上,那么,能记住这么一点疼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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