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格格愣了愣,继而点头道:“是。”
四爷环顾周遭一圈,屋内依旧四处散落着弘昼的玩具,从前他是最看不惯东西如此散乱,可随着到缓福轩的次数增多,竟也觉得这等场景也不是不能忍受。
四爷原是前来喝酒的,可随着吃下一个红薯,觉得肚子有些饱,等着栗子送来,弘昼过家家似的烤了一颗又一颗栗子,四爷吃了一颗又一颗栗子,半点没有喝酒的欲望了。
只是这栗子吃着吃着,四爷察觉出不对劲来,自己的每颗栗子怎么都苦苦的?
原先他以为是栗子坏了,可仔细看了看自己跟前的碟子,再看了看耿格格面前的碟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栗子都是烤糊的。
四爷是哭笑不得,作势拍了拍弘昼的小屁股,冷声道:“你小子可真是,从前我还担心你是傻子,没想到你却是精得很。”
只是这份精明却没放在正道上。
换成弘时或弘昼等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可弘昼依旧扬起招牌笑容来。
四爷索性拍拍手道:“好了,我就不陪你们说话了。”
他站起身,径直去了李侧福晋的院子。
正月未过都是年,李侧福晋院子却是凄凄惨惨戚戚,一点没因怀恪郡主回来就热闹半分。
好在四爷的到来在这寂寥的水面掀起了一阵涟漪,曾嬷嬷听丫鬟通传后连忙将这好消息告诉了李侧福晋。
很快,李侧福晋就带着怀恪郡主迎了出来,虽说她一脸喜色,却衣衫素净,整张脸上却满是憔悴:“王爷。”
四爷却是脸色淡淡,扫了一眼她身后的怀恪郡主道:“怀恪,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要与你额娘说。”
怀恪郡主只当是今日的苦肉计生了效,旋即就喜滋滋下去了。
等着李侧福晋将四爷迎进屋后,又是奉茶又是端点心,到了最后,四爷只摆摆手:“不必忙这些,我今日过来是有话要与你说的。”
随着曾嬷嬷将屋内丫鬟婆子都带了下去,四爷这才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怀恪至于没有与星德圆房?”
李侧福晋含糊道:“我,我不太清楚了。”
“不清楚?”四爷的怒气陡然升起,李侧福晋伺候他已将近二十年,他一眼就能看出李侧福晋有没有撒谎:“你这个当额娘的说你不清楚?那我就要问你是怎么当额娘的!”
“今日怀恪说星德欺负她,对她不好,我便松口答应叫她在府中住些日子,你好生劝劝她。”
“你要知道,这门亲事是我进宫求来的,是皇阿玛赐下来的,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侧福晋顿时从云端跌到泥里,噙着泪应是。
四爷是头也不回就走了。
他原打算过几日再来问问李侧福晋情况的,只是这一走,别说李侧福晋院子他好几日没时间过来,甚至每日都开始早出晚归起来。
寻常人这时候忙着走亲访友,可四爷却忙着往寺庙里钻。
原因很简单,紫禁城中又发生了大事儿。
除夕家宴当晚,皇上以八贝勒子嗣单薄为由赏了他两个侍妾,此消息一出,那些拥护八贝勒之人又看到了希望,一个个纷纷上折子褒赞八贝勒,明里暗里皆是请皇上立八贝勒为太子的意思。
皇上是勃然大怒,当众训斥了八贝勒不说,就连与他交好的贝勒们都受到了训诫。
四爷只觉得越来越摸不准皇上的意思,甚至怀疑起当日赐给老八两个宫女也是为了引蛇出洞,试一试朝中大臣与皇子们的反应。
机敏的四爷便交代福晋紧锁大门,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四处走动,与人交际,自己也摆出一副清风道骨,与世无争的家世来。
弘昼发现耿格格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几日连话都多了起来。
后来他从常嬷嬷与耿格格的闲言碎语中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按照雍亲王府规矩,每年正月里格格、侍妾家眷都能进府探望她们,寻常时候也不是不准这些家眷来,只是要请示福晋,一道道手续下来很是麻烦,谁都不愿因这等事在王府中成为例外。
像钮祜禄格格这等娘家身家丰厚的,会趁着这个时候贴补女儿一番,可像耿格格这种娘家没有家底的,则会趁着这个时候狮子大开口,以各种理由找耿格格要银子。
弘昼这才知道,怪不得耿格格手头紧咧,原来是私房银子都补贴了娘家。
去年因弘昼早产,耿格格以要照顾弘昼之由拒绝了娘家来访,今年她实在找不出借口。
如今四爷与福晋下令,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更是扒拉着自己的私房银子,笑的嘴都合不拢,与弘昼打趣道:“……额娘把这些银子都给咱们弘昼攒起来,给咱们弘昼娶媳妇用,还给咱们弘昼生的小弘昼用,好不好?”
弘昼:……
他只觉得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
只是耿格格尚未高兴几日,这日晚上正准备带着弘昼睡觉了,梅儿就说福晋身边来人了。
很快,这丫鬟就匆匆忙忙进来道:“见过耿格格,福晋吩咐了,今晚上有官兵前来搜查前院,福晋担心他们不懂规矩,冲撞到内院来了,所以要您与五阿哥就呆在院子里,哪里都别去。”
耿格格一惊,他们乃是皇家贵胄,怎会有官兵搜查雍亲王府?
顿时就连弘昼都觉得手中的玩具不香了,惊愕看向传话的那丫鬟,耿格格也想多问几句的,却不知道那丫鬟是得人授意不敢多言,还是真着急去别去传话,匆匆就走了。
常嬷嬷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低声道:“糟了,糟了,这几年宫里头不太平,皇上先是下令废了太子,又关押了直郡王一家,如今可是要轮到咱们了?王爷这时候又不在府里,该怎么办啊!”
耿格格也跟着担心起来。
弘昼并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这回事,就算有,应该也不至于牵连全家,当即就拽着耿格格的袖子道:“额娘,叫人去看看。”
耿格格这才反应过来,连差了院子里的小平子去外院打听打听,更是千交代万嘱咐,若见着情况不对赶快回来。
小平子很快就回来了,一回来面上也带着忧愁之色,低声道:“格格,奴才远远地看了看,见着有好多官兵啊,他们去了四爷书房……”
剩下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耿格格皱着眉头,却也于事无补。
没吃过猪肉,好歹也是见过猪跑的,弘昼也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如何抄家,若真有罪证能证明四爷犯了罪,就不是官兵前来搜查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抓人了。
他打了个哈欠道:“额娘,睡觉觉。”
耿格格摸摸他的头道:“额娘不睡,叫聂乳娘带你睡觉好不好?”
弘昼摇摇头:“我要额娘带我睡。”
他知道,就算耿格格一夜未睡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好好睡一觉,明日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耿格格没法子,只能陪他睡觉。
弘昼甜甜睡了一觉,翌日一早刚起身就要被耿格格抱去正院请安,他也好奇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的慌乱不过是昙花一现,今日雍亲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到了正院,内院中的所有女眷纷纷都到了,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宋格格都到了。
福晋与众人解释道:“……昨日那些官兵来的突然,别说你们,一开始就连我都吓了一跳,连忙请王爷回来,王爷回来之后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宫里头发生了一些事儿,那些官兵搜查只是例行公事,与咱们王府没什么关系。”
她虽说的含糊,实则是心里清楚,说到底是皇上忌讳八贝勒结党营私,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一看每个成年皇子有什么异动。
但四爷书房因除夕夜那场大火化为灰烬,那些官兵是什么都没搜到。
众人连声称好。
年侧福晋的眼神落在了弘昼面上,含笑道:“有些时候不怕问心无愧,就怕有口难辩,前几日王爷的书房被烧了,便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王爷也是不能够的,说起来,王爷这也是因祸得福。”
旁人不知道,但她身为年遐岭之女,年羹尧之妹,是知道些政事的,清楚四爷看着是不问世事,实则却与有些大臣来往过密,纵然四爷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可彻查之下,书房内还是能查到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只觉得弘昼是个福星,当即看向弘昼的眼神就带着欢喜,想着若这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兴许就能为自己带来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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