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说完了这案件的真相, 就连霍捕头几个是怎么破案，怎么追查到于添贵父子的都说的清清楚楚。
众人一时间反倒不敢信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小道士掀掀眼皮，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是很会装相的。
“你不信？”
问出这话的人想到这小道士在落霞坊的“神算子”之名, 又想到没准自己那天还有事情要求问这“神算子”呢，可不敢不信，忙不迭摇头。
“没有，没有！”
旁边也有人是认识于添贵父子的，就算这于家祖籍不是长安的，可也是从于添贵他爹那一辈就在长安定居了，亲戚没有多少, 朋友邻居还是有几个的。
有人这时候就跳出来给小道士说的那些佐证了。
“那个于在发脑子是真的有问题，几年前就我们这片就有小媳妇回娘家，说于添贵那个傻儿子掐着她的脖子往巷子里拖，我们还以为她癔症了, 于在发那个时候才十四五岁呢！”
又有人搭腔，应该也是认识于家父子的。
“于添贵夫妇都疼儿子的很, 从小要什么给什么, 他那个傻儿子一天吃的比我们寻常人家一旬吃的都要多！于在发十四五岁的时候, 就已经生得高高大大，一点不比咱们个子低了！”
“于在发真的和于添贵是父子两个？于添贵个可不高啊！”又有人疑惑。
“可能他祖父高吧！于家父子眉眼都很像的, 要不是亲生的，于在发做那些事！于添贵还给扫尾？！”
“他祖父也不高！”有人是见过于老爷子的。
“那于在发怎么？瞧着再长长都快要赶上我们长安当年的那个长人了！”
那个长人的外孙女馥娘就坐在被人群围着的小摊子上卖花生、瓜子, 鸡蛋糕呢！
“就是我, 一顿三餐照着于在发那么吃，我也能长那么高！”
众人几句话已经把话题拐到于添贵是怎么宠他这个傻儿子, 所以才把这傻子宠坏了这边去了。
又说了几句，还是有人实在好奇那刘氏, 才又把事情拐回到案件上。
等人群散去之后，小道士和馥娘院子里单独说话，透露的消息可比他在众人面前透露的要更加详细了。
“那个于在发为啥杀刘家姑娘啊？”这也是馥娘想不明白的地方，“人家也和他没仇吧？”
她从前在码头遇到于家父子的时候，于在发虽然看着有点凶，但是吃饭的时候还是很安静的，也挺听他爹的话，至于于添贵更是十分有礼貌。
怎么都看不出背地里还是杀人凶手，还会干出把还有一线生机的姑娘活活封进泥塑神像里的事情。
“是没仇，不过这个于在发有病。”小道士正坐在小饭馆的后厨院子里吸溜一碗豆面碎，一口大海碗，一勺豆面，剩下都是砍成块的鸡架骨，捡出来拼一拼，没准还能凑成完整的一只鸡骨架。
小道士没有不好意思挑，不过馥娘怕他不好意思，是她亲自拿着大海碗去给小道士盛的，这样谁也说不了。
一个大海碗的豆面碎，上头还浇了一大勺榨菜碎，小道士好吃辣，一罐子油泼辣椒他挖了半罐子下去。
馥娘也不见心疼，还琢磨着给他做味道更辣的辣油。
“什么病？”刚刚在外面的时候，馥娘可没听到小道士说这个。
那个于在发难道是犯了病，所以才杀人的吗？
馥娘已经脑补了许多东西了，而且那个于在发确实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说是神经病，也很有可能啊！
然而馥娘脑补的东西，在她脑子里都存在没超过五分钟，便被小道士告知方向全错了。
“超雄，超雄综合征知道吗？”小道士吸溜了一口豆面碎，豆面碎上飘的辣椒油吃的他嘴巴都通红的，可是他面不改色，只有额头冒出细密的汗，代表这辣椒是真的辣。
“XYY三体者，比普通人多出一条Y染色体，于在发的耳朵很长，这就是症状之一，这类人往往性情十分暴躁，具有反社会人格，是天生的坏种，于在发还有智力缺陷，他杀害死者不是因为有仇，只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
馥娘瞪大了眼，而小道士在吃东西的间隙，还在继续同馥娘解释。
“本来刘氏女也不用死的，因为原本她和于在发是没有交集的，就算她爹娘曾经给他和于在发议过亲，但是后来不是知道于在发有智力缺陷，所以这事就没成吗？刘氏女也是不怎么出门的闺阁女子，家里那条巷子都没走出去过。”
“那怎么会？”馥娘皱眉，越发觉得死掉的小姑娘无辜了。
“因为刘氏女她娘嘴巴太碎，在外面和人家说于在发的是非，说于在发瞧着不聪明，还是新定下的女婿好，才让于在发起了杀心，他是有一点智力缺陷，但是人不傻，而且本来就有点仇女，他亲娘就是他杀掉的。”
小道士轻描淡写，就抛下了一个惊天大雷。
馥娘：？？？
这是又是什么情况，于在发身上还有别的案件？
这还是个连环杀人凶手？
“于在发九岁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娘唠叨了他和他爹几句，他就用斧子砍死了他娘，骨头还在他家院子里迈着呢，于添贵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白掉的。”
馥娘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于在发的年纪，又算了下从外边听来的于添贵的头发是什么时候一夜转白的。
老天，真能对上！
“这怎么办啊！”馥娘一脸发愁，“他家院子里还有人骨，要报官吗？”
小道士已经吃完一大海碗的豆面碎了，拿袖子一擦嘴上辣油。
“不用，住你家隔壁的那个捕头会查到的。”
“霍捕头吗？”一说捕头，馥娘自然想到的就是霍捕头，然后又想到外面人说的霍捕头能通阴阳的事情，她一直觉得小道士可能是真的“上头有人”的那种，于是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问小道士：“那个霍捕头，是你同事吗？”
小道士：？？？
“什么同事？”他反倒跟不上馥娘这话的节奏了。
馥娘也不知道怎么表达，用手在眼皮子上摸了一下。
“外面都说霍捕头是阴阳神捕。”
“哈哈哈！”这回换小道士笑得直不起腰了，他趴在桌子上，眼泪花都笑出来了。
“姐妹，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还我的同事！哈哈哈！你们这个世界就是个正常世界，连个地府都没有，你别想这些东西了！”
馥娘瞪大了眼，“什么？”
小道士：“还是给我再来一碗吧！”
馥娘郁闷，所以小道士说的上头有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过去给小道士继续盛豆面碎，还扭头问他：“吃不吃烤鸭？我的两个小徒弟做的，再过几天我街上就要开一家熟食店，里面卤鸭子，卤牛肉都卖，前几天你出去有事的时候我打了炉子，教他们做了烤鸭，这几天他们也做得像模像样了，尝尝我这几个徒弟的手艺不？”
小道士原本只说在长安停留一段时间的，但是后来住到了馥娘的落霞坊，一日三餐，不，或许还不止三餐，都在落霞坊里吃。
然后这说好的一段时间也不知不觉延长了，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留书给馥娘，然后消失在众人面前，过几天又没事人一样出现，混在小饭馆的员工里面和他们一起吃员工餐。
吃完以后把他那算卦的摊子一铺，又到小饭馆门口摆着龟甲算卦了。
这么来来去去，国丧的时间都过去了，街上陆陆续续开始有卖肉的，馥娘的几个饭馆也重新开张，落霞坊又热闹了起来。
本来还想坐在原地，等馥娘给他再来一碗豆面碎的小道士，听到馥娘这话，先不说是馥娘做的，还是馥娘小徒弟做的，听到“烤鸭”这两个字，小道士嘴里口水比嘴里的话更快分泌。
他先吞咽了一口口水，才站起来道：“吃！我当然要吃！有没有饼皮？再来点葱丝，黄瓜，甜面酱！”
馥娘一笑：“既然都叫你吃这个了！自然都有的！我给你现糊饼皮，就是葱丝味道可能差点。”
“那你还吃豆面碎吗？”馥娘又问他。
小道士直接夺过了馥娘手里的大海碗，放到桌上，“我肚子留着吃烤鸭！”
听到馥娘说葱丝味道差点，小道士沉思了一下，“我有办法，把你想要的食材都弄来，但是你不许问我是怎么弄的。”
馥娘突然听到小道士来了这么一句，心里又开始怀疑了。
小道士他是真的上面有人？
不过她也是识趣的，小道士既然都这么说了，她自然点头。
“我不问你。”
馥娘本来还以为小道士会袖里乾坤什么的变出她想要的东西，她都想好给小道士罗列一张清单，把她想要的东西都告诉他呢。
比如巧克力，榴莲什么的，这样她的甜品就可以更加丰富了。
但是还没有等她写到纸上，第二天小道士就带着一个人过来找她。
“馥娘，介绍你认识一下，傅老实，你想要什么找他就可以了，他是开超市的。”
馥娘：？？？
什么？开超市的？馥娘还没有完全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就见那个开超市的傅老实对着馥娘拱拱手。
“在下傅双扬，华亭县首富，来时道兄领我在姑娘宝地转了一圈，瞧着还有许多房屋空置着，我同道兄打听了一下，听说这条街的房主都是姑娘，能否出租五间铺面给在下，价格就按市价来算就可以了！在下想在落霞坊开一家超级市场。”
第82章 第八十二餐饭
馥娘也不知道这傅老实还是傅双扬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总之拿了他一千两金子的租金，直接租了十年。
据说是他们两地物价不同，他是按照他那边来的。
馥娘原本是不想收的, 但是小道士和傅双扬本人都让她一定要收下，还说没准还是他占便宜了。
一千两金子以如今的物价，一两金子能兑换四两银子，一千两金子大约是在四千两银子左右，如果兑换成老百姓常用的铜钱的话，五百多万文铜钱。
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馥娘推辞再三, 最后还是小道士劝说住了馥娘。
他说落霞坊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算过了此地对于傅双扬来说是风水宝地，可以旺他的生意，这一千两金子如果馥娘不收下的话, 傅双扬还是会以其他方式损失，或许更加大。
小道士这人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听到他都这么说了, 馥娘半信半疑收下了这笔钱。
便如此馥娘的小饭馆占了街头, 傅双扬的超市占了街尾，正好陆双刀他们修屋子也没有修到那边, 国丧期间不能大兴土木，拖慢了他们修屋子的进度。
这会儿屋子租给了傅双扬, 这位也是财大气粗的, 不但一下给了一千两的金子做租金，他还把他租下的那五间屋子全部推掉重盖了。
这几件破屋子, 本来就是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危房，就算整修回来又可以坚持一二十年, 但是想想傅双扬给的一千两金子的租金，再想想他要开的超市，好像确实配不上这么多钱？
傅双扬准备重新盖房子的时候，还把屋子的图纸给馥娘看过，并且表明如果馥娘不愿意的话，他还是按照原来的房子来重建。
馥娘哪有什么不愿意，她就算没有学过设计，也看的出来按照傅双扬那设计建造出来的房子之后会有多漂亮。
问过傅双扬，动工时间大概需要多久，馥娘还打算直接给他把动工这几年的租金免了。
傅双扬摇摇头，表示自己过来，本来就是答应小道士，让馥娘这边买东西方便的，只不过来了之后觉得馥娘这位置不错，才决定在这里开一个分店。
不过让馥娘把一个已经修好的屋子先借给他，他先开个超市，方便馥娘过来采买。
拿着一千两金子的巨款，馥娘自然不同意的。
傅双扬可能真的是一个大老板，才不过十五天的工夫，他那名叫“全家福”的超市，就在落霞坊开起来了，同时他租的那五间铺子也拆得七七八八了。
拆下来的建筑废料傅双扬是不要的，他要用好料建造新房子。
他问馥娘要不要。
馥娘看着这几乎半条街的砖瓦和木料也有点头疼。
最后还是陆双刀过来，挑挑拣拣，把有用的都拿来翻修落霞坊剩下的屋子，就算如此，还是有很多剩下来来，最后还是馥娘放出消息来，剩下砖瓦木材，如果附近居民想要的话，可以过来直接拉走。
这话一出，几乎天天都有人来落霞坊挑拣可以修补他家屋子的材料。
家里瓦少了几片，起房子缺几块砖的，都会到这边来转悠转悠，捡到合适的材料回去，就不用花银子了。
这来都来了，路过这么多小吃摊子，一二文的美味，这么香的味道，不得留下来买点什么吗？
来了一次两次，那也就知道小饭馆里一道荤菜只要十文钱，素菜也只要五文钱，就算只点一道菜，也可以在店里吃。
两文钱的米饭可以打上好几碗，打饭的婶子也不会鄙夷你，还会问你够不够吃。
店里的汤还是免费的，还有免费的小菜，最低只要七文钱，就可以在这里吃上一顿撑到扶肚子出去的饭！
陶小松就是听说这边有砖瓦可以捡，然后发现了这家店的。
他身上一件一看就是大人衣服改的薄棉衣，衣服上不少地方都有不同颜色的补丁，但是衣服很干净，只有袖子周围有一点点脏。
落霞坊的婶子们都是过日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陶小松这件衣裳外面肯定还有一件罩衣，只不过小孩怕穿着脏兮兮的罩衣进来，被店家赶出去，所以把罩衣脱了吧。
陶小松背后背着一个背篓，手里拿着一个粗瓷的汤盆，这是他带过来打饭的碗。
他也不拿小饭馆的托盘，垫着脚把自己手里洗得干干净净的汤盆递给打饭的婶子。
细声细气道：“婶子，一份小份的蒜薹炒猪肝。”
蒜薹猪肝，串荤菜，在小饭馆快餐卖的是素菜的价格，一份小份的只要五文钱。
今日在餐台打菜的正是金桂婶，她接过小孩手里汤盆，舀了满满一勺蒜薹炒猪肝，又问小孩：“今天还做了番茄炒蛋，小孩都喜欢吃这个，我给你双拼一点好不好，这个汤多，我给你多舀点汤！”
陶小松脸有些红红的，不敢抬头看金桂婶，只是小声道：“谢谢婶子。”
而金桂婶那边还不等陶小松回答，已经给打了满满一勺，或许已经超过一勺的番茄炒蛋了。
陶小松拿回汤盆的时候，手都往下坠了一些，他紧忙扶好，生怕这碗饭摔了。
到了打饭的哪里，他还是把这个汤盆递过去，红着脸道：“婶子我饭量大，多给我打一点米饭。”
又瘦又小，还不够成人腰高的小孩饭量大？
可以看出来，陶小松说这个谎言，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勇气了，所以脸才会那么红，声音才会那么小。
打饭的婶子是朱婶子，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两碗米饭扣进了陶小松的汤盆里。
到了收银台，收钱的是周前，这会儿还不是小饭馆快餐的用餐高峰，所以店里的的员工大部分都还在后厨餐厅吃饭，收银的几个小子全去了，就周前在这里顶班。
“大哥，结账。”陶小松的声音还是小小的，手里捏着的七文钱上全是他手心的汗渍。
“小份素菜，一份米饭，是吧！”周前都没有多看一眼陶小松手里捧着的汤盆，直接道：“七文钱。”
陶小松单手抱着汤碗，垫脚把另一只手里捏着的七文钱放在收银台柜台上。
“谢谢。”小声说完，他立即抱着碗跑了出去。
陶小松，住在附近几条街外，去年他爹意外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他娘，他娘从前是绣娘，后来眼睛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已经是个半瞎，只能看到一点光。
家里的顶梁柱死了，他娘又是个瞎子，陶小松的日子过的如何可想而知。
不过这孩子自己是个努力的，别的小孩每天在外面瞎跑，瞎玩，他上山下地，采蘑菇，挖野菜，下河摸螺丝抓泥鳅，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他娘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多年的绣娘，打个络子还是可以的，攒了络子，庙会的时候也能卖一点钱。
陶小松也不觉得这是女孩子才做的东西，他也跟着他娘学，多卖一点，就能多吃饱一分。
只不过他娘瞎了眼，做饭做菜老是放不准盐，不是多了，就是少了。
陶小松也学过一阵做饭，还不如他娘做的，至少他娘要是放多了盐，他可以加点水冲淡了吃，他做的菜，不知怎么烧着烧着就烧黑了，还烧裂过家里一个做完的瓦罐。
可把他心疼的啊！
一直到到后来，陶小松发现了小饭馆这么个好地方。
七文钱！可以打一个菜，里面还有肉，米饭也只要两文钱，可以盛好多。
而且婶子们可怜他年纪小，每次都会给他打很多，他带上家里的碗，在这里打了，带回去，都够他和他娘一天吃的了！
阿爹没了之后，陶小松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吃过那么白净的米饭了。
还有猪肝，大夫说过，可以给他娘多吃猪肝，这样对他娘的眼睛好。
所以就算陶小松很喜欢番茄炒蛋这样酸酸甜甜的菜，但是看到蒜薹猪肝，一定就会买蒜薹猪肝！
“阿娘吃饭了！”陶小松跑的很快，但是一直都紧紧抱着装着饭菜的汤碗，一点都没有撒，他也不敢摔倒。
“又去落霞坊的小饭馆买饭了？”女人摸索着过来，她可以看到一点光，但是他们的房子很暗。
陶家阿娘其实还是不敢相信能有这么便宜的饭菜。
“那家的东家人很好，很多穷苦人都在那边吃饭的，他们店里也不止有卖便宜的，二楼就经常有有钱人点菜吃，有专门的小二伺候的，我上回还看到一个老爷从二楼下来，随手就丢了一块银子给那个小二当赏银！真好啊！等我年纪到了，我也想去小饭馆做跑堂小二！”
陶小松在外面的时候话很少，声音也很轻，可是到了最亲近的人面前，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我上回在店里听到有码头那边的苦力说，逢四的时候，东家在码头的小摊子会卖鸡腿套餐，只要十文钱，里面就有两个鸡腿，还有其他的素菜，整整一大盒！”虽然知道阿娘看不到，但是陶小松还是忍不住在他娘面前比划大小，虽然他也只是道听途说。
“我听他们说了，里面肯定有串荤菜，串荤菜，就是我们吃的菜，今天的蒜薹炒猪肝，还有番茄炒蛋，都是串荤菜，在小饭馆都是以素菜的价格卖的！那个鸡腿套餐，除了串荤菜，运气好的话，还有别的肉菜，我听说他们还在里面买到过红烧肉！有小半盒红烧肉呢！就算有红烧肉，两个小鸡腿也不会没有……真好啊！我也想尝尝红烧肉是什么味道，不过店里红烧肉最便宜也要卖十文钱一份了，舍不得买，一份红烧肉，小份的只有一点点，再加上一份米饭的话，我们可以吃两天了。不过那个鸡腿饭，我想买一下，没准我能买到红烧肉的那份呢！我运气一直很好的，上回还挖到那么大一个笋！就算没有的话，也没关系，里面还有鸡腿，还有别的串荤菜，而且一个套餐里面还给两个蒸饼呢！我吃半个就够了，剩下两个都给阿娘吃！对了，阿娘！小饭馆里的婶子说了，他们东家也收春笋的，下次我挖到笋，可以直接送到他们店里去，让后厨的管事直接给我钱，就不用到庙会卖那么麻烦了！”
陶小松的话很多，陶家阿娘是笑着听的。
和这样一个孩子在一起，生活或许也没有那么苦。
第83章 第八十三餐饭
原本只有落霞坊几条街附近的街坊过来小饭馆买饭, 顺便逛个街。
如今的落霞坊不能与当年空荡荡的废墟模样相比较，街上有小吃，满街的小吃摊子, 卖的食物琳琅满目。
除了吃的以外，卖生活用品的也不少。
外面有摆着摊子卖菜的——平安坊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家里孙子大了，也不用她带，零零碎碎种了一两亩地的蔬菜，从前馥娘小饭馆没开起来之前，种的蔬菜, 不是吃不完烂在地里，就是全做成各种咸菜，一年到头不是在地里忙活，就是在厨房的罐子前忙活。
后来馥娘的小饭馆开起来了, 用菜的量她一家都不够供应的。
老太太地里的菜，成熟多少, 就被馥娘带人割走多少, 都不用老太太亲自动手, 这铜钱就哗啦啦流进她的口袋里。
她的人也清闲了，可是她闲下来就感觉这生活好像哪里不是滋味？
又继续去伺候田地, 可家里的地也没有那么多给她伺候的啊！
长安城倒是可以开荒，可这好歹也是长安！放在后世那就是一省的省会城市, 就算是开荒, 那荒地都快要到隔壁县城了。
老太太这小脚，怕是走个三天三夜都走不到。
她儿子女儿甚至是孙子孙女都在落霞坊工作, 老太太自己还卖菜，倒是不缺买地的银子。
只不过最近平安坊的街坊们都富裕的很, 家里一个接着一个的买地，老太太家里也就买到一亩地。
买了地也不能只给老太太种瓜果蔬菜啊！还是得先种粮食，角角落落的地方，才能给老太太发挥爱好。
这么点地方，老太太都不用几天功夫就种得满满当当了。
她还知道种小饭馆里最受欢迎的蔬菜，不过这次老太太种的可不是要卖给馥娘的。
说什么也不给小饭馆这边来收菜的小伙子割走，她自己一把一把割了，也不用做馥娘这边落霞坊和平安坊来往的驴车。
她自己提着篮子，从平安坊走到落霞坊，去小饭馆要个小板凳，就在街上摆摊卖菜，和过来买菜的大姑娘小娘子为一文钱，几根葱在那里砍价，这日子过得才叫有滋有味！
还有卖鸡蛋的，有同老太太一样，家里养了鸡，生了蛋，攒的数量多了，就提过来卖。
落霞坊这边每日来来去去人多，不管是鸡蛋还是菜卖得也快。
更值得一提的就是那拉着一整个板车过来卖的一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就是给落霞坊饭馆供应整鸡和鸡蛋的那家人的孩子，今年十二岁，她爹娘每天都拉着一车的鸡蛋，还有一车的活鸡过来给落霞坊的饭馆送货。
她也拉，不过不是拉过来卖给馥娘的。
她觉得她爹娘卖给馥娘的价格实在太便宜了，她不愿意这么卖，她要零售出去。
小姑娘爹娘也拦着她，反正小姑娘卖的都是她自己养的。
正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这两夫妻这么会养鸡，他俩生出来的小孩养的鸡也不差。
一个个鸡蛋都个大饱满。
小姑娘比她娘还抠门，能生蛋的母鸡都舍不得卖。
她还鸡贼的很，自己养出来的小鸡，如果发现有公鸡，那就扔到她娘的鸡群里，再从她娘的鸡群里换母鸡出来。
反正她养的鸡群里永远都没有公鸡，只有给她下蛋的母鸡。
小姑娘叫她爹给她打了一架板车，叫上比她小了两岁的弟弟给她干活，一个人推，一个人拉，每天都拉着一个小板车，来落霞坊卖鸡蛋。
一开始确实还卖得不错，不过就算鸡蛋再好，落霞坊附近的居民也不能天天买鸡蛋啊！
后来就有些卖不动了，还是馥娘出来，说用和她爹娘一样的价格收了小姑娘的鸡蛋。
小姑娘就算不情愿，但是也不想拉着几乎没有卖几个出去的鸡蛋回家，没有办法只能卖给了馥娘。
她的年纪还小，还不懂什么叫做供大于需。
更不理解，馥娘收了她的鸡蛋，能给她省事多少，她少赚的银子，和她想要更贵卖出去鸡蛋，所花费的时间，成本或许还是时间更加值钱。
只不过小姑娘还是不死心，第二天带了少一点的鸡蛋，但是也能装满一个板车，继续过来卖。
这天卖得稍微比前一天好一点，但是还是没有卖完，最后还是馥娘出来收了鸡蛋。
一连几天，后来小姑娘发现她的鸡蛋更加卖不动了。
原来是落霞坊开了一家名叫“全家福”的店，里面几乎什么东西都卖，甚至还有她卖的鸡蛋。
鸡蛋的质量有好的，有差的，价格也高低不一，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比她卖的便宜，甚至这个全家福还出了一个活动，只要进他们店里的人，不管买不买东西，每个人都能不花钱领一个鸡蛋。
那还有谁回来买她这要钱，还贵的鸡蛋啊！
小姑娘的鸡蛋更加卖不出去了！
她沮丧了很多天。
回到家，还被阿爹阿娘骂了一顿。
因为她家和落霞坊小饭馆的东家是签好了契约的，每天送多少的鸡蛋，多要的话，小饭馆那边会提前说的。
也就是说馥娘其实并不需要小姑娘的鸡蛋，只是觉得小姑娘辛辛苦苦拉过来卖，还卖不掉，带回去没准还会碎几个，看她辛苦，才收了的。
小姑娘不能理解，还觉得馥娘是压他们价格买他家鸡和鸡蛋的奸商，那个全家福的老板也是奸商，他把鸡蛋卖的这么便宜，说不准就是看到她在卖鸡蛋，想要便宜买了她的鸡蛋，所以才这样做。
只要把她挤兑得卖不下去了，奸商就可以收购她的鸡蛋了。
小姑娘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倒是被她娘捏着脸颊再骂了一顿。
“奸商！我瞧你才是个奸商，你那鸡蛋才值多少钱！早市的鸡蛋才卖一文钱一个，个小的一文钱能买俩！你这鸡蛋，两文钱一个还不够，人家客人稍微挑个个大的！你就要多收一点钱！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掉钱眼里的！”
小姑娘还不服气：“我这鸡蛋比别人卖的都个大！一个顶俩，里面的黄也油亮油量的！我奶从前都说，我养的鸡，下的蛋都是顶好的！全长安城都没有那么好的鸡蛋！两文钱一个怎么了！”
“你奶！你奶！你奶这么好，你怎么不跟着她一起去了！”
接下来就是家里暴躁老母骂顶嘴小孩的故事，多且不赘叙，总之家庭战争，已经打响。
最后还是当爹的出来圆场，“她年纪小，又懂的什么。”
老爹养鸡没有媳妇和闺女厉害，不过说道理还是有一套的。
小姑娘说馥娘和全家福东家奸商，老爹拉起小姑娘的衣裳裙子，她脑袋上漂亮的簪花和头绳说：“这都是你嘴里的奸商给你的，奶奶去世之前，咱们家也养了这么多鸡，每天也下那么多蛋，可是家里还是吃不上肉，你没有好衣服穿，没有漂亮头花戴，几个弟弟也没有书读，你娘每天喂鸡也很累……”
小姑娘嘀咕：“哪里没有肉吃了，不是有鸡吃吗，还有鸡蛋……”
但是她也只是嘴硬，稍微懂了一点。
老爹继续说：“你说全家福的东家是奸商，如果他是奸商，他为什么要给人免费送鸡蛋？你养着那么多鸡，有那么多鸡蛋，也没见到你给别人送鸡蛋，全家福的老板，可是不管谁在他哪里有没有买东西，只要进去都会送鸡蛋，还有他的鸡蛋可不比咱家养的鸡，下的蛋要差，可他怎么卖得比你还便宜？”
说着，老爹又拿起媳妇炕上正在给闺女新做的裙子，还是有好几种颜色拼在一起的布料。
“他如果是奸商的话，你这衣裳的布料，阿爹阿娘可买不起，这可是京城才有的时兴料子，长安别的布料店里都还没有，这几块布料的价格才只要棉布的价格，还有这伸紧带，你娘都不用给你裙子上缝腰带了，省了不少布料，还能给你裙子做的更好看！”
说完全家福的东家，老爹又说刚和闺女吵架，整张脸都气得通红的媳妇。
“你娘为了给你抢这个布料，差点给人推了个踉跄，就为了想着从前你出去，见到隔壁的小姑娘穿的那么漂亮，头上戴的是京城里时兴的绢花，你回来和你娘说了好多次羡慕，你娘都记在心里，这回也是想要叫隔壁的羡慕我们闺女，身上穿的也是京城来的好料子做的裙子。”
小姑娘这回彻底说不出话了。
“娘……”她看着阿娘，听着阿爹说的话，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做的不对，蹭过去拉住阿娘的袖子撒娇。
母女吵架后和好，也不必多说，这是每家每户都有过的普通生活。
而傅双扬那边，也是听了馥娘说起这事，才知道自己的超市，竟然对一个小姑娘造成了这样的影响。
等到下回小姑娘再次去落霞坊的时候，就发现全家福的鸡蛋好像涨价了。
和她一样大小的鸡蛋，成了六文钱三个，而且必须要三个三个买，不能一个一个买！
小姑娘瞪大了双眼：这个全家福的老板，到底是不是奸商啊！
后来小姑娘还是在落霞坊卖鸡蛋，不过她不会每天一板车一板车的拉过来了。
她穿着从全家福买来的料子做的裙子，裙子上缝着伸紧带，不管她怎么跑，怎么跳，都不怕裙子掉下去。
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每个个头都很大的鸡蛋，小姑娘卖得还是两文钱一个的鸡蛋，不过如果你买的多，买三个的话，她就会饶你一文钱，只收五文钱。
第84章 第八十四餐饭
除了卖菜, 卖鸡蛋这些卖日常吃食的，还有原本就在附近几个庙会集市，扛着一个稻草杆子卖糖葫芦的糖葫芦小贩也蹿了过来。
还有捏面人的, 吹糖人的，卖磨喝乐的——馥娘看到都要诧异问上一句：“距离七夕还有段时间，这磨喝乐都卖上了？”
拉着馥娘出来去全家福挑布料的春红耸耸肩，“落霞坊女人孩子多嘛！自从全家福开了之后，咱们这块儿人来的更多了，全家福里的东西买的比庙会全，好些东西比庙会上的东西都要便宜, 人都过来了，那些小贩也就一起过来了！你瞧我爹之前还说不过来开分店，现在还不是让我过来了！”
徐屠夫也给馥娘交了租金，在落霞坊开了个小铺子, 本来是想要叫徐朗过来卖猪肉的，最后拗不住春红撒娇说想要过来, 就让春红过来看铺子了。
原来平安坊的铺子直接就关了, 因为平安坊以及附近的平康坊, 安康坊，几个坊市几乎家家都有人在落霞坊工作。
吃饭这些都在落霞坊解决了, 家里这边需要的米粮肉菜需要也少了。
需要的少了，徐屠夫的肉铺生意也就不好了。
新铺子开在落霞坊, 最开心的当然是春红了。
当初家里关了平安坊的肉铺的时候, 她不用看店了，当时就想要和阿爹阿娘说让她也去馥娘的饭馆做工, 赚了钱可以补贴家用。
但是不管是徐屠夫还是她娘都不同意。
从前说起平安坊的首富，那就是他们徐家没跑了, 开酒楼的老赵家都没有他们徐家家底厚。
虽然现在有馥娘这个后起之秀，但是徐家的家财，就算再养十个春红在家白吃白喝也没有问题啊！
原本徐屠夫和自家婆娘是打算让春红在家里再养养，闺女成天摊子上卖肉，剁骨刀提在手上，框框砍骨头比男人还带劲，这肤色也不比寻常姑娘家细腻白皙。
徐家娘子是打算让闺女在家里养个一年半载，在家里绣个嫁衣，到时候白白净净的，正好给她和她哥办婚礼。
春红虽然是叫徐家夫妇爹娘，但实际是徐家的童养媳来着。
对于嫁给徐朗，春红是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了，她从懂事开始就是徐家人，原来的家庭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徐家的童养媳，是哥哥的小媳妇，将来大了就是要嫁给哥哥，依旧是徐家人。
家里阿爹阿娘就和亲生父母一样，阿奶也是，虽然凶巴巴的，不许她吃这个，不许她吃那个，可是她们自己也不吃，省下来的好吃的是要给夜里干活的阿爹和阿翁补身体的。
后来哥哥长大了，也要在夜里去收猪，这吃好吃的人里面又多了一个哥哥。
春红问过别家小姑娘，除了馥娘之外，其他家的小姑娘过的都是和她差不多的日子，甚至还不如她。
至少她阿爹和哥哥会在阿奶背过身去的时候，把鸡蛋清塞到她嘴里，阿奶其实都知道，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家里的肉要卖，吃不上，春红阿奶的口头禅就是“做人不能把嘴吃馋了！”，但是过年的时候老乡家杀猪，阿爹都会把小小的她带上。
那一天就是春红可以馋嘴，大块大块吃肉的时候！
有疼爱自己的爹娘，还有护着她的哥哥，阿奶就算嘴里说小丫头片子有什么用，也会在冬天天冷的时候，把她冰凉的脚丫子塞到怀里捂着。
春红觉得没有生在徐家，但是她来到了徐家，就已经很幸福了。
是童养媳又如何，她想要一辈子留在徐家，留在阿爹阿娘身边。
和哥哥，不管是做兄妹，还是做夫妻，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阿娘和她提起嫁人的事情，春红连脸红都不会脸红一下。
至于徐朗。
徐屠夫那边把夫妻两个商量好的事情同他那么一说，第二天原本都不同意春红来落霞坊看摊子的徐屠夫突然就同意了，
“那嫁衣？”春红看着她歪歪扭扭做了一半的嫁衣。
她女工不好，做的衣裳只是勉强能看，她这头缝完，回去她阿娘还有阿奶还要帮忙这边拽拽，那边拽拽，把衣裳拽直了，重新缝上，春红缝的线针脚太粗了。
徐屠户探头看一眼春红腿上皱巴巴说是“嫁衣”的玩意，顿时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你带着一起过去做，让你阿奶也过去吧！隔壁王婆他们都去落霞坊了，她一个在家里说话的人都没有，教她也去落霞坊，帮着你一起看铺子！”
春红才不管阿奶是不是和她一起过去，她只要能去落霞坊就可以了。
以前她在平安坊看铺子的时候，想要去找馥娘玩，也是阿娘和阿奶帮忙看着铺子的！
后来馥娘整天钻在落霞坊里，慧芳姐还有其他小姑娘都来了落霞坊，平安坊到落霞坊又有一段距离，她总不能三天两头铺子不看，坐驴车过来找馥娘玩吧！
而且就算过来了，馥娘还有别的小姑娘都要做活，也没有人陪她玩啊！
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家铺子开到了落霞坊，馥娘收了徒弟，每天也没有以前那么忙了。
这不，今天春红就拉着馥娘去逛这新开的全家福。
慧芳姐做了一条新裙子，乍一眼看去只是一条藕粉色的裙子平平无奇，可细细打量一眼才知道这裙子大有乾坤，裙摆转动起来是向上延伸的粉色，到了阳光之下，裙摆的颜色还可以变的更深。
春红问过慧芳姐，知道这料子除了藕粉还有浅绿，梅红，各种颜色都有，也有小姑娘把她这裙子深的地方做在肩膀上，一件普通的半袖小衫，到了阳光下，仿佛一下就生出了渐变颜色的云肩一般！
徐慧芳：“布料虽然好看，但是那些小娘子的手更巧，我就想不出来这么做，只能照着从前的裙子，随便缝一下就穿了，但这布料好，我这手艺做出来的裙子也好看！”
春红听着堂姐的话，更加眼馋了。
她做衣裳的手艺不好，但是她阿奶的手艺好啊！
从前是看着铺子没有空过来落霞坊，现在他们铺子都在落霞坊了，叫阿奶在铺子里看着，她对着阿娘一个劲的撒娇。
“娘啊！娘，阿娘~你看别的小娘子都有，你看慧芳姐那裙子多好看啊！就我还穿着灰扑扑的裙子，这裙子都是去年做的了，我今年个子又长了，这裙子不往下拽点，脚脖子都要露出来了！阿娘，最疼的我，最爱我的阿娘，你就给点银子吧！慧芳姐说了，那布也不贵，就和细棉布的价格差不多，我买了这布，今年过年的衣裳我都不缠着阿娘做了！”
徐家娘子无奈看着闺女。
这距离过年才过去几个月啊！她过年的时候已经给春红做了两身袄子，不过是冬天穿的，现在都初春了，确实也应该换件薄些的春衫了。
春红又是闺女，未来又是儿媳，徐家娘子自己一手奶大的，能不疼她吗？
春红撒娇第一声，她就已经心软打算掏银子了，只不过这小妮子拽着她的胳膊，让她没法动不是。
她点了点春红的脑袋：“你呀，这撒娇的本事，要是用几分到你哥身上……”话说到这里，徐家娘子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她有些生硬的转开话题，“那铺子的布料有没有薄些的？既然要做，把夏衫也一起做了吧！”
春红哪里想到还有这好事？
“有的！当然有！”忙不迭地点头，“我可是听慧芳姐她们说了，那个全家福卖什么的都有，办了他们的会员卡的话，还可以积分，这个积分还可以换东西，拿着会员卡买东西还能打折呢！”
春红浑然不在意徐娘前面说了一半的话，脑子里只想着有新裙子就好了。
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哥会不要她，徐家会不要她这个选项。
拿到银子就约了馥娘去买布料，路上便碰到这卖磨喝乐的。
磨喝乐是用蜡做的，乞巧节，也就是所谓的七夕节上，小娘子们会供奉磨喝乐，许下“乞巧”、“宜男”的美好愿望。
“要买一个吗？这磨喝乐做的还挺可爱的。”馥娘往年是不会浪费银子买这些只能看实际没有多大用处的东西，她家还有不少债务要还呢！
但今年家里债不是还清了吗？
春红扫了一眼那摊子上卖的磨喝乐，不理会摊主的热情招揽，拉着馥娘就走了。
“我买这个干嘛？我都有婆家了！馥娘你也不用买，浪费那个银子干什么！那玩意我就会做，回去你想要什么造型，我给你捏，保证做的比那摊子上卖的好看多了！”
“那就拜托春红姐了！”馥娘也不是很想要那磨喝乐，听到春红这么一说，觉得也是，浪费那个银子干什么！
春红点头：“现在离七夕还早着呢！这么早买了，七夕的时候都落灰了，倒是摆出来也不好看了，等七夕的时候，我给你做一套！”
“好好好！”馥娘点头，她也知道春红说的不是敷衍的话，春红虽然做针线活不行，但不是说她的手就不巧了。
馥娘她们小时候，什么玩具都没有。
馥娘一心想着养家糊口不想玩玩具，但是徐慧芳还有春红以及别的小姑娘想要玩啊！
徐慧芳能自己缝布娃娃玩，春红的手艺不行，缝个娃娃，不是从头露出里面填充的稻草，就是从屁股漏出来。
但是春红也有别的玩具，她带着馥娘一起去寺庙。
寺庙里香火旺盛，她带着馥娘一起，两人趁着和尚不注意的时候去掰烛泪，掰下来的烛泪就是蜡，可以做很多好玩的东西。
用火化了可以在石头上画画，春红手巧，还可以用蜡捏出小人来。
想到春红这手艺，馥娘突然开口。
“春红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做翻糖蛋糕？”
第85章 第八十五餐饭
春红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翻糖蛋糕, 但是好朋友馥娘都邀请自己了，她特别想一口就答应下来。
话都要到嘴边了，斜眼瞥见自家阿奶坐在新开的肉铺里, 手里捏着红线在缝衣裳，缝一会儿，老人的腰就有些受不了，要伸手捶一捶，捏一捏。
红色的线。
春红知道，阿奶在缝的是她的嫁衣。
心里的急切一下就被冲淡了。
“我想想，家里要是不忙的话, 我就过来给你帮忙……”
馥娘也顺着春红的视线看到了肉铺里忙活的徐家阿奶和徐家娘子，她没有多说什么一定要春红来的话，只是挽起春红的胳膊。
“不是要去看布料吗？我有全家福的会员卡，我和你一起凑一点, 可以打个九折！正好可以给我阿爹也做几件春衫，夏衫。”
……
馥娘和春红一起从全家福出来, 没走几步, 就看到个身材圆润, 脸颊也圆润的锦衣小少爷站在馥娘往常摆摊的位置。
他正在和摆摊算命的小道士说话。
“道长，我找人。”
小道士睁开眼, 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龟甲，小胖少爷也跟着他的目光往龟甲里看, 里面放了半龟甲的铜钱, 零星还有几颗散碎的银子。
小胖少爷一脸纠结，从他的钱包里掏出了和龟甲里差不多大笑的散碎银子放了进去。
“我想问问这旁边摆摊卖车轮饼、蛋卷、梅花糕、鸡蛋仔……有时也卖钵仔糕的那个姐……老板哪里去了？”
小胖少爷是馥娘的常客, 从元宵节开始就经常在馥娘这边买糕点，而且一买就是一大兜, 一开始总是绷着一张正经的脸，就像现在的表情一样。
后来买的次数多了，小胖脸见到她也放松了，会用还没有经历过变声期的童声软软地喊馥娘姐姐。
这会儿可能是不好意思，就把姐姐换成了老板。
小道士见着银子掉进他的龟甲里了，才开口道：“就在你身后。”
“什么我身后？”小胖少爷本来对于把自己准备买甜点吃的银子要给这算命的道士有点心疼，一开始还没有听明白小道士的话，但是下意识扭头了，然后就看到抱着布料含笑站在他身后的馥娘。
“可恶！”如雪媚娘一般白皙粉嫩的脸颊一下就染上了红，“你这个坏道士！骗我的银子，老板姐姐就在后面，你还要我的银子！”
小道士挑挑眉：“我开摊子，你既然要问，当然得给银子，可不能坏了规矩。”
“你……”小胖少爷眼里都蓄满了委屈的泪花。
馥娘看人小孩都要被欺负哭了，忙上前一步，从小道士的龟甲里捡了一颗碎银子塞回小胖少爷手里。
“他逗你玩呢！”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文钱的铜板，扔进小道士的龟甲里。
“下回扔他一个铜板就好了。”
看着馥娘动作，小道士也不说什么，他确实逗这白白胖胖的小孩玩呢，没想到这么不禁逗，他都没说啥呢，自己就哭了。
这银子也是他自己扔进来的。
小胖子捏着馥娘塞他手里的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这只是沙吹到眼睛里了！”他强行解释。
“是是是！”馥娘笑着点头，也不拆穿小孩的逞强。
“我扔进去的银子不是这颗，比这颗要小一点。”小胖少爷看看手里碎银子，又看看小道士龟甲里的另外一颗稍小一些的碎银子，解释另外一颗才是自己扔进去的。
这是个不贪财还老实的孩子。
就连在外面要保持着道骨仙风神算子形象的小道士都笑了。
“你不是缺银子吗？这钱都到了你手里，你怎么还不要？”
小胖少爷先是震惊：“你怎么知道我缺银子？”
他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但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就生的和发面馒头一般白胖，他爹看了很不满意，所以在家一直扣着他的吃食，不让多吃，他只能出来买吃的。
后来次数多了，他爹见明明正餐已经吃的只有一点点了，这儿子还是瘦不下去，面色又特别红润，才知道小胖少爷拿着银子在外面加餐呢！
这下零花钱也被没收了，就他现在手里的银子，还是他阿娘和阿奶心疼他，悄悄私下给的。
小胖少爷可不得省着点花嘛！
他家里也是开点心店的，从前还能到自家店里蹭点边角料吃，可自从他爹要给他减肥了之后，家里铺子的员工没有一个敢把店里的吃食给他吃。
他最爱吃甜食，城里好吃的点心店卖的都很贵，卖得便宜的又做的不好吃，还有些店卖得又贵，又不好吃，全靠一个百年老店的牌子撑着，可小胖少爷自家就是做点心店的，是不是好料，他吃一口就能尝出来了。
还好后来找到了馥娘的小摊子，卖的便宜，做的还好吃，总算让他瘪瘪的荷包也可以买的起。
小道长看到小胖少爷震惊的小脸庞，不知打哪儿抽出一根小棍子，拍打了一下挂在他摊子上的招旗。
“看到没，算命二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写的！”
旁边路过的路人也是嘴闲的，接了一句。
“胖小孩，大师可是神算子！”
小胖少爷听到“胖小孩”这个称呼，就有点不开心。
“我真的很胖吗？”他低头想看看自己，结果尴尬了，圆溜溜的肚子挺着，他都看不见自己的脚丫子了。
小胖少爷更加沮丧了。
倒是馥娘听到他的嘀咕，忙安慰。
“你这就是婴儿肥，大了就抽条了！”又道：“今天是来找我买点心的吗？我今天做的……”
可馥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沮丧的小胖少爷打断了。
“我爹说的对，我那么胖，还天天吃那么多，简直和猪一样。”
馥娘都震惊了，不敢相信竟然会有爹是这么说话的。
眼见着小胖少爷就要走了，她紧忙抓住了小孩的手臂。
“你爹就这么和你说的？”
小胖少爷低着头，眼眶里眼泪在打转，都快要兜不住滴下来了。
“我就是太胖了，我爹才不给我吃饭，吃点心的，我还瞒着他偷偷在外面吃，现在越来越胖了，连脚丫子都看不见了，本来我爹说好了，今年我瘦下来，他就叫我进铺子，让大师傅教我做点心的……”
现在别说瘦了，还胖的脚丫子都看不见了。
小胖少爷是真的喜欢点心，喜欢吃，也想要做。
“做点心？”馥娘听到了关键词，她抓着小胖子的手更加紧了，“要不要来我店里？我教你做鸡蛋糕、梅花糕、鸡蛋仔……”馥娘语速飞快，说的全是小胖少爷平时喜欢吃的糕点，“你想要学什么，我都教给你！”
馥娘记得之前小胖少爷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把她摊子上卖的鸡蛋仔的用料大差不差说了出来。
他的舌头很灵敏。
说实话，馥娘刚刚虽然安慰小胖少爷说他这只是婴儿肥，可是和同龄人比起来，小胖少爷确实是有些胖。
但是少年时期胖点就胖点，抽条了就好，这句话是真的没有骗小孩的。
只是馥娘没想到，小胖少爷的爹觉得自家儿子胖，连饭都不给他吃，怪不得每次她见到小胖少爷，他都要从她这里买一大堆的吃食，本来她还以为是他胃口大，看来家里正餐没有吃饱也是一部分原因。
“我想学什么都可以？你教我？”小胖少爷有些不可置信抬头，他没想到有人会无私把点心方子交给他。
他家里也是开点心铺子的，要是从他爷爷的师父那辈算起的话，勉强也算个百年老店。
他当让知道一个点心方子的重要性，就像他老爹，把家里几个招牌点心的方子捂得死死的。
店铺里几个点心师父都在他家做了快二十年了，可对他那几个招牌点心的配方也只知道其中一二个材料。
他爹瞒得很紧，那几个点心，他每次都是自己做，帮手都不要一个。
本来今年，他爹就答应教他家里的秘方，还有店里其他几款点心也让他跟着师父们学。
可是他才给他爹当了两天的助手，他爹就嫌他长的胖，在灶间笨手笨脚的，把他赶了回来，还要他减肥。
现在他经常买点心的小摊老板，这个看起来就很温柔的姐姐，说要教他做点心？
“我笨手笨脚的……”他已经被自家阿爹的话打击得十分没有自信心了。
“我还那么胖，我一个人站在哪里，大家转身都累……”这些都是他爹的原话，一直都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馥娘听着都心疼。
这是什么爹啊！
她拽着小胖少爷就往屋子里面走。
馥娘专门开了一间院子做甜点，宽敞的院子，里面还建了好几个面包窑，拨霞供试吃的小蛋糕都是在这里做出来的。
“我的院子很宽敞，再站十个你都可以！你想要学什么，我都可以教给你，你很有天赋，你的舌头很灵，虽然之前没有夸你，但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把鸡蛋仔的配方差不多猜出来了！”
馥娘夸他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小胖少爷在家里只有他阿爹言语打压的份，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夸赞，就连最疼他的阿娘和阿奶看到他，抱着他也只是说我的儿是有福气的人，从来没有夸过他聪慧，没有夸过他有天赋。
一下子，他眼泪都不掉了，脸颊反而有点红。
他真的是有天赋的人吗？
“你来和我学做甜点吧！我会的很多，你每天早上过来，我给你包了三餐！我们自己做的点心也随便你吃！”
“我银子不多，等我回家，回家问我阿娘和阿奶要一点，我还有压岁钱存在我阿娘哪里，我一次性不能要很多，银子一点一点给行吗？我的今年的压岁钱还有二百两银子……不过我不能在姐姐你的摊子上给你当伙计……我还要回去继承家业……”小胖少爷想着当初他爹的大徒弟，拜他爹为师就给了一百两银子，还要在他家做上十年的工，今年才第五年，他不能给姐姐做工，那就多给点钱吧！而且姐姐也只有一个小摊子，她一个人应该也够了……
小胖少爷想的还挺周到，但又怕馥娘听到他的话，就不愿意教他做这些点心了，又忙加上一句。
“我平时不忙的时候，就会过来帮姐姐摆摊卖点心的！我阿爹他也不是天天待在我家的点心铺子里的，他做好点心就出去了，我应该也可以……”
小胖少爷越说越没底气，抬头怯生生看着馥娘：“姐姐，你还教我吗？”
第86章 第八十六餐饭
教！怎么能不教！
这小可怜, 馥娘看着就心疼。
“我不收银子，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教你怎么做点心！”
“那怎么行！”虽然听到馥娘同意的时候小胖少爷眼睛都亮了几分, 可听到馥娘说不收银子，他又心头难安，怕摊主姐姐是看出他手头紧迫才不愿意收银子的。
他忙解释：“我家里有好多银子的，我也有压岁钱，就是我阿爹怕我吃胖了，才不给我银子的，我家不穷！”
春红跟着馥娘一起过来, 虽然她没说要和馥娘一起做翻糖蛋糕，但是馥娘今天烤别的蛋糕，邀请了她一起，烤完之后还可以尝尝味道如何。
她听到馥娘说要收这胖小孩做徒弟, 教他什么什么蛋糕的时候，心里还略微有些失落。
因为刚刚馥娘才说要教她做翻糖蛋糕, 虽然是她自己拒绝了的, 但是春红心底还是想和馥娘一起的。
可现在看来, 馥娘其实也不缺徒弟。
春红心里别扭，又觉得自己这心里想法不行。
可听看到这胖小孩单纯的模样, 又嫉妒不起来了。
“你这样说，要是遇到坏人, 骨头都给你吃的干干净净的！”春红对小胖少爷说道。
馥娘也点头附和：“在外面可别说家里很有钱, 不缺银子什么的，要是遇到坏的, 只骗钱都算心好的，有那坏的没准还要绑了你, 好问你家里人要赎金。”
春红也点头：“你家是开点心铺子的？你是家里独子？”
小胖子听两个姐姐说的话，一愣一愣的，他点点头。
“独子，还有一个妹妹，才三岁。”
“坏人就喜欢你这种了，你家就你一个儿子，你爹娘花多少钱肯定都要给你赎回来！”自从上回刘氏女的案子之后，坊间也开始说起别的案子，春红看肉摊的时候总能听到客人提上一嘴，这类似的案子也不是没有。
馥娘和春红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教小胖少爷财不外露的道理。
小胖少爷是单纯，但不是不聪明，他郑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过抬头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对上馥娘，又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不和别人这样说，我就和姐姐说，姐姐你是好人。”小胖少爷还记得他来买这个姐姐做的点心，因为算数不好，老是给多了银子，每次她都会叫住他，然后退钱给他。
小胖少爷直觉她不会是坏人。
这不，摊主姐姐还要教他做点心呢！
“我愿意给姐姐你银子，可不能叫姐姐吃亏，白教我做点心……”他声音软软的，但是态度很简单。
真是……
馥娘瞧着他，小孩实在软的让人心疼，他爹怎么能够对这么一个乖巧的小孩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胖了一点嘛！
大了就好了！
“银子先不说，你现在手头也没有银子，你先跟着我学，做糕点可不轻松，你不叫苦，不叫累的话，只要你愿意学，我就把我会的都教给你！”馥娘也不怕什么教会徒弟就饿死师父这样的话，她的这一身本事除了在学校里学的，有一些也是在别人哪里学的，长安城那么大，馥娘不想搞什么垄断。
她更希望把好吃的糕点带给更多人。
“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要学！”小胖少爷握紧了手，眼神十分坚定，不过下一刻他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吃多少东西，他在家里吃饭用的都是自己的专用碗，比醋碟大不了多少，盛了饭一口就吃没了。
桌子上的菜，他爹也不允许他夹超过三次。
一顿饭吃下来，他就和没吃一样。
现在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噜叫，小胖少爷立即就脸红了。
“我，我……”他磕磕巴巴，“我早饭吃的不多，本来过来是想要找姐姐买点糕点，垫垫肚子的。”
他是真的喜欢吃甜点，不然小吃街有那么多咸口的、辣口的小吃，价格也不贵，但是小胖少爷每次都坚定的选择馥娘买的各种糕点。
馥娘失笑，瞧了一眼时间，也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我们先吃正餐，光吃糕点吃不饱肚子，对身体也不好。”
馥娘觉得小胖少爷瘦不下来，有可能也是因为正餐没有好好吃，一直都饿着肚子，然后隔几天又过来买甜点暴饮暴食一顿，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吃饭嘛……会变胖的……”
馥娘也知道小胖少爷的心结。
她边拉着小孩往小饭馆的方向走，边开解他：“你减肥是因为你爹的话，还是想要学做糕点？”
小胖少爷：\"都有吧……\"他语气弱弱的，低头仔细想了一下，“我瘦了，就可以和我爹学做糕点了，我喜欢做糕点。”
“你现在可以学做糕点了，和我学，我这里不瘦也可以学，但是要吃饱饭，因为做糕点也是体力活，你不吃饱饭的话，怎么揉面，怎么做糕点，这些都是要力气的。”
馥娘努力开解他，希望他可以好好吃饭。
小胖少爷也不是听不进话的，而且他也确实饿了很久了，在落霞坊的街上的时候，闻到那些小吃的味道他还可以忍得住，可等进了小饭馆，闻到一道道饭菜的香味，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开始还说：“我吃这些素的就可以了。”
可馥娘才不管他，给他拿了餐盘，荤素搭配，蛋白质，碳水，粗纤维，各种营养物质，一样都不少。
“这里也不多，下午我教你揉面，你还要帮忙劈柴、提水，你不吃完这里的话，我怕你没有力气做这些活。”
小胖少爷一下就被馥娘拿捏住了，他的意识里做学徒的本来就是要帮师父家里做活的，他爹收的那个徒弟，小时候他也经常见到他在铺子里做些杂活 ，听说都是阿爹吩咐的。
现在摊主姐姐是他的师父，他肯定也要帮忙做这些的。
“我知道了。”小胖少爷也真的是怕自己吃不饱饭，不但不能帮忙干活，还要帮倒忙，终于大口大口开始吃起饭来。
馥娘怕他噎到，一边叮嘱他细嚼慢咽，时不时还提醒他喝几口汤。
她也陪着小胖少爷一起吃饭，小胖少爷一开始吃的很快，狼吞虎咽的。
他也是很久没有那么痛痛快快吃过饭了，后来看到馥娘细嚼慢咽的优雅吃相，他脸颊微微发烫，也跟着馥娘的节奏，把吃饭的速度放缓了。
饭桌上几人偶尔说几句话，馥娘和春红也终于知道了小胖少爷的大名。
他叫高孟实。
听到他说自己姓高，馥娘还不知道是那家点心铺子的少东家，春红已经说出高孟实家中铺子的名称了。
春红：“馥娘你不知道吗？高家就是长安城中做喜饼最有名的那家，慧芳姐出嫁的时候，喜饼就是在他家买的，我娘还特地去问过价格，说是等到我成亲的时候，也买他家的！”
高孟实挠挠雪媚娘一样柔软的脸颊：“春红姐，我家最好的是‘喜结良缘’，做的最漂亮，吃着也好吃，划算的话，还是‘百年好合’最好，用的料都是和‘喜结良缘’一样的，味道吃着也是一样的，不过造型没有‘喜结良缘’更好看，还有上头的印子，你家里人手够的话，买回家自己印，银子还能便宜几分……”
高孟实老实给春红说家里卖的几款喜饼的性价比，小孩虽然是高家糕点铺的少东家，但是糕点铺还轮不到他做主，不然小孩现在会说给春红姐便宜了，他老实的很，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说，而是进行用自己的方式认真想要给春红帮忙，不能便宜，但是他可以说那个性价比更好。
他家里既然是做喜饼的，那肯定也了解结婚的仪式，喜饼一般都是男方买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春红姐说她结婚她娘要买喜饼，但是老实小孩不会张口就傻愣愣问，心里想着，没准春红姐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要给她招赘也没准。
春红仔细记下小孩说的，笑着对他说：“好好好，等我成亲的时候，一定光顾你家生意。”
小孩又挠挠头：“我家除了喜饼，也卖别的糕点的，我阿爹会做一个‘飞云酥’，这是我家的秘方，全长安城只有我爹会做，也很好吃，平时也可以买来吃的！”
春红故意逗他：“你这是给家里揽生意？叫我去你家买糕点吃？”
小孩立即红了脸，忙着摆手：“我下回来的时候，和我阿奶说一声，我给师父还有春红姐带，我阿爹虽然不许我吃，但是我孝敬师父的话，我阿奶会给我拿的！”
“可我又不是你师父，我能吃吗？”春红继续逗小孩。
小孩继续认真解释：“春红姐是朋友……”话到这里，他又小心翼翼抬头，仔细确认：“我们是朋友吧！”
高孟实从小就胖，跑的也慢，他家里也没有和他同龄的小孩，住在家附近的小孩也嫌弃他跑的慢，长的胖，不爱带他玩，年纪再大一点，别的小男孩都在家、在书院念书，要不出去做学徒了，本来他也是要跟着他爹开始学做糕点的。
但减肥这一事一闹，到显得他格外的孤零零，连个能一起玩的朋友都没有。
春红和馥娘看着这小孩小鹿一般的眼神，逗都不忍心逗了。
“当然是朋友了！”春红直接把桌上的一个大鸡腿夹到高孟实的碗里，“小孟快吃，多吃点！下午我和你一起做蛋糕！”
又扭头同馥娘说：“这小孩胖乎乎的多可爱，干嘛要减肥！”
馥娘也给小孩夹了一筷子蔬菜：“不用刻意减肥，饭也正常吃，跟着我一起，干干活，就能慢慢结实起来了，你现在还小，不吃饱饭，不仅瘦不下来，还不长个子。”
“我听师父的。”高孟实本来不想吃鸡腿的，但是听到馥娘说长不高，又不敢夹回去了。
胖就算了，他怕以后又胖又矮。
第87章 第八十七餐饭
正如馥娘所说下午要高孟实先是劈柴, 然后提水，接着把手洗的干干净净之后，就开始揉面。
先是看着馥娘怎么做, 然后他跟着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一起做。
馥娘都不怕他做坏一样，上来就让他用上面粉还有牛奶这些看上去就很贵的材料。
高孟实一开始还不太敢上手，怕做不成功。
“我还是在旁边看着吧，要是做废了，就不能卖钱了。”这也是他爹老是挂在嘴边说的。
高孟实想着他爹都有那么大的铺子了，平时学徒作废一点糕点，他都要沉着脸骂骂咧咧, 摊主姐姐，啊不，现在是他师父了。
他师父的摊子才这么小一个，卖的也不贵, 这要是被他浪费了材料，一定会很心疼的。
高孟实搓着手, 不敢轻易动手, 站在馥娘旁边。
“师父, 我还是先看你做几天，看明白怎么做！”又怕馥娘误会急忙道：“我不是想要偷懒, 师父你要我做什么，叫我一声就可以了, 我先在旁边看着, 明天我和我阿奶说，我自己从家里带材料来练, 不过这个奶还有这个油……我在家里没见过，我明天让阿奶给我银子, 师父你帮我买一点。”
“小孟啊！”馥娘叹气，直接过去把小孩的手按在了面粉袋子里，“你师父不差这点钱，而且有师父看着，你怕什么？不会做坏的，万一真那么倒霉，就你的烤坏了，咱拿出来自己吃！”
馥娘今天教的是海绵蛋糕，除了高孟实之外，春红也在一起学着做，不过她只能待一会儿，下午她阿奶要去医馆做针灸，她阿娘要回家做饭的时候，她就要回去肉铺看铺子了。
馥娘掐着时间，做完一匹海绵蛋糕没有问题，等到蛋糕送进烤箱去烤了，春红回家看铺子，馥娘等蛋糕烤好了之后给春红送过去，还能给春红家当个下午点心。
馥娘带着两人学做蛋糕的院子已经被她改造成了蛋糕工坊，专门挑的砖瓦结构的房子，院子也宽敞，然后在院子里起了一排的烤箱。
说叫小孟劈柴，也就是锻炼一下他的身体，也没有让他劈多久时间，馥娘这边的柴火每天都是江文和江武的徒弟过来劈的。
没错，江文和江武两个也出息了，也收到徒弟了。
两个小徒孙才不过十岁出头，是江文和江武同村人的小孩，就是把江文和江武赶出家的那个村，族人虽然不好，但是也有人偷偷接济兄弟两个，就是小徒孙的爹娘，但是人家家里也不好过，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江文和江武两个现在发达了，别人都不理，但是这家人的恩情却是要报答的，他家日子不好过，江文和江武就把他们家两个大点的孩子带到落霞坊来当学徒工了，吃住全包，还跟着学手艺，工钱也有一点，但是不多。
小孩也是知恩图报的，虽然现在小饭馆还有其他饭馆都是用的煤球厂生产的煤球还有蜂窝煤烧饭了，但是馥娘新盖的面包坊还有烤鸭店这边还是用的木柴。
烤鸭那边是周方和周圆把着的，他们两个新人插手不进去，面包坊这边倒是没人管，所以每天都非常殷勤过来帮面包坊劈柴，挑水。
馥娘面包坊一个柴房都不够放柴火，七八个水缸，每天早上过来都是满的。
两个小徒孙在村子里的时候，从小就是做惯了这些活计的，丝毫不觉得累。
倒是小孟，这小胖少爷，虽然他爹嘴巴毒一点，还要儿子饿着减肥，但也没让小胖少爷受过体力活上的苦。
高孟实在家的时候还有伺候的小厮，只不过他出来的时候不爱带人家，因为小厮在旁边，他白天出来偷偷吃了什么，晚上就会被他爹知道了。
可要是小厮不说，又会挨他爹的骂，他干脆就把人甩了，自己出来溜达。
高孟实一开始连斧头怎么拿都不知道，还是馥娘和春红教他的，看他劈了没几块，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厚袄子也热得穿不住了，馥娘和春红赶忙叫他歇歇。
但这高孟实虽然□□柔弱，精神还是比较坚韧的，就算满头汗，手也磨红了，但是还要继续劈。
怕他感冒，馥娘和春红都不让他脱衣服，他就敞开一点外衣，继续劈。
直到馥娘喊他来揉面了，他才停下去洗了手。
瞧着自己劈了一堆的柴火，我们小胖少爷还是很满意的。
这么多应该可以用很久了吧！
等到后面馥娘开始给面包窑预热，这一个面包窑就塞进去好多柴火，这小胖少爷才意识到，他觉得多的柴火一点都不多，连这一个面包窑都塞不满。
他下定决定明天一定要更加努力。
等到开始做海绵蛋糕的时候，高孟实才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比劈柴更加累的事情。
馥娘在这里用最原始的办法做海绵蛋糕，但是她又没有现代那些厨师机什么的，打发蛋清纯靠手动。
“就这样一直搅，等到中性发泡……”馥娘顿了顿，知道小孟应该听不懂什么叫中性发泡，又解释了一下，“打到你手里的盆子倒扣过来，里面的蛋清也不会掉下来就是可以了。”
“这么累吗？”
小徒弟小孟还没有叫累，他是个会隐忍的，一心想要学糕点，所以非常辛苦他也只会憋在肚子里，不会说出来。
倒是春红和馥娘认识的时间长，和她又是朋友，这会儿说是喊累，更像是撒娇。
不过嘴里虽然说累，但是她手上打发蛋清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过。
“上次这么累，还是和你一起做手打牛肉丸。”和馥娘一起聊聊天，这废胳膊的手，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有工具就好了，不会那么累。”馥娘倒是已经习惯了，她瞧着瘦，手上的劲可不小，耐力还强。
“以后要是大量做的话，我们这几个人打发蛋清都要把手打废了，我已经叫人去做工具了，到时候手摇就可以了，比现在这样快，量也多，今天我们就看个状态。”后面这句话是和小孟说的，馥娘也怕这打蛋清的活太累了，让孩子心生退意。
不过小孟憋着一股劲儿在打蛋清，左手累了就换右手，还注意不让方向乱了，别说叫苦叫累了，他连话都不多说。
而这样努力也是有成果的，等到他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直控制不住颤抖的时候，他们做的第一炉海绵蛋糕出炉了。
春红在送海绵蛋糕进炉子之后就回肉铺看摊去了，现在面包坊里只有馥娘和小孟。
小孟一开始用劲太猛了，后面力气就跟不上了，他和春红做一个蛋糕的功夫，馥娘就把剩下的地方填满了。
海绵蛋糕，馥娘一个人就做了两面包窑。
馥娘准备的材料很多，指点小孟和春红的时候，她还抽空做了黄油饼干还有各种口味的司康饼，这些都是要放在拨霞供的奶茶小摊子的试吃甜点。
海绵蛋糕的出炉是馥娘自己来的，小孟的手现在一抬起来就在不停的颤抖，馥娘怕他拿不住。
把蛋糕摔了还是小事，把小孩烫到事情就大了。
不过等到海绵蛋糕拿出来的时候，高孟实表示：烫了他完全没有问题，千万可不能把那么香甜漂亮的蛋糕摔了！
“这真的是我做的吗？和黄金一样啊！”小孟小徒弟站在桌子旁边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走近一点，就能看到现实，他做的才不是那么漂亮蓬松的蛋糕，而是一堆不能入口的失败品。
“就是你做的，我说过你很有天分的。”馥娘这话没有水分，完全不是为了安慰这个有些自卑的小徒弟。
她教的虽然是标准的量，但是每个鸡蛋的大小都是不一样的，有一些差别，小徒弟拿的那几个鸡蛋都比较大，最后做出来的成品本来是比较稀的。
不过他很仔细的发现了这一点，问了她之后调整了用量，后面在放糖的时候，也轻微的调整了一下用量。
“你很棒！”馥娘对着小孩竖起了大拇指。
“要吃吗？”她问小徒弟，“这是你第一次做的成果，要不要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馥娘以为他这么喜欢吃甜点，而且在蛋糕还没出来的时候，她就听到小孩说了好几次“好香啊！”还在不停的咽口水，现在她说吃蛋糕，小徒弟一定会立马点头。
但是小孟握着自己因为脱力而发抖的手小心翼翼看着馥娘：“我可以带回家给我阿娘和阿奶尝一尝吗？”
馥娘惊讶，这个孩子还是一个非常有孝心的孩子！
“当然可以！”
“谢谢师父！”小孟本来还想要说回来把银子给师父的，但是也和师父在一起做了一下午的蛋糕了，他也敏锐地感觉到师父可能不太喜欢他张口银子，满口银子的，就没有把话说出来。
他年纪虽然小，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类人，他家里开铺子的，是商人，隔壁的书生家的小孩，比他略大几岁，小时候他还追在人家大孩子屁股后面玩，后来人家看到他总会轻蔑地说：“果然是商贾之子，开口便是铜臭味！”
师父虽然是摆小摊卖点心的，但是看起来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一定也不喜欢他们商人的这一套。
小孟把要给银子的话放在了心里，虽然不说，但是他回家肯定是要去问阿娘和阿奶要银子，补贴师父。
师父多好的人啊！刚刚他不小心碰碎了一个鸡蛋，也没有骂他。
“我用盒子把你的蛋糕装起来，下午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给你家里人吃。”蛋糕现在还烫着，稍微放凉一点，再装进纸袋里，才不会返潮。
馥娘手脚麻利，已经把她做的那个切开了，用小盘子装着送到小徒弟跟前。
“尝尝，今天的成果好不好吃，虽然是我做的，但是味道应该是差不多的。”馥娘领着他在旁边桌子坐下。
“我能吃？”小孟呆呆跟着过去。
“为什么不能吃？”馥娘反问，“做了就是要让人吃的，你想说你减肥？吃太多甜的不好？你下午做了这么多，吃这么一点甜的也没关系拉！不会胖的。”馥娘拍了拍小孩肩膀，让他放心吃。
看他手还在不停抖，又道：“待会做完，我给你贴两贴膏药，好的快一点。”
胖小孩小孟用筷子夹了一块还散发着热气的海绵蛋糕送进嘴里。
就算家里是开点心铺子的，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吃过那么新鲜的点心。
好烫，但是也好甜……
第88章 第八十八餐饭
小孟吃完海绵蛋糕之后, 馥娘又教他做了黄油饼干和司康饼，这两个不用打发，小徒弟抖着胳膊也能做。
在小徒弟抖着胳膊和黄油饼干奋斗的时候, 馥娘已经送了好几盘饼干进面包窑了。
时不时还有空去看看小徒弟做的怎么样，指点一下他哪里做的不对。
等到高孟实回家的时候，除了原来他做的那个蛋糕之外，还有一篮子的黄油饼干和司康饼。
他自己做的全在里面，还有一些是馥娘做的其他口味，今天高孟实来不及做，馥娘也装了一些, 让他回去和家人一起尝尝味道。
当然，怕高孟实回去之后，他阿爹还要给他减肥，搞节食那一套, 馥娘还是让小徒弟和他们一起在小饭馆吃了员工餐，才把人送走的。
虽然只是员工餐, 但是小饭馆的伙食一向就好。
高孟实在这里吃了一天, 来的时候还有些蜡黄的小脸, 如今虽然神色疲惫，却是红光满面。
收下高孟实做徒弟的第七天, 馥娘在落霞坊开了一个新的甜点店，把奶茶店也从拨霞供独立出来, 在甜点店旁边张罗了一个新的独立的店面。
这两个新店, 馥娘都不怕没有生意。
奶茶如今品类已经十分丰富，加上旁边的全家福超市就有许许多多的水果卖, 也不知道傅双扬从哪里搞来的货，不过确实便宜了馥娘。
现在奶茶店不仅单卖奶茶, 果茶的品类也丰富起来了。
什么蜜桃四季春都已经是经典款了，现在最热的新品是“杨枝甘露”，芒果在长安可不是常见的水果。
甜品店的各种蛋糕和面包也不愁客户，馥娘在拨霞供做了这么久的试吃活动，有些客户光为了几款自己喜欢的甜品，就能买上好几杯奶茶。
等到馥娘的甜品店开始剪彩的时候，他们手里握着甜品店专用的优惠券和折扣，心中暗想：可算等到开店，可以痛痛快快的买了！
可是他们进入甜品店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玻璃展示台里面有没有他们心头好的那几款甜点，而是被甜品店中央，巨大的糕点吸引去了所有视线。
落霞坊的屋子地方大，甜品店的东家也是大手笔，空一半的屋子就只是为了装这一个巨大的糕点。
这糕点做的也不同寻常，不是做的什么梅兰竹菊四君子这类美化浴衣的花草，更加不是什么祥瑞的飞禽走兽。
粗一眼看过去，仿佛是一个宴会的场景，上头人物器具，做的都惟妙惟肖，仿佛是真人真物缩小了放进去一般。
可再仔细一瞧，就看出其中大有名堂了，这哪里是普通歌舞升平的宴会场景啊！
这是凑了各路神仙开的蟠桃会啊！
你瞧这坐在主位的西王母，后排拿着宝盖、珠幢、五明扇的，应当是七仙女。
下面还有翩翩起舞的仙子，或男或女，又或缥缈不辨男女，都是神仙人物。
“这个是福禄寿三星吧！”有人认出了寿星公的大脑门。
“这个抱着兔子的，是嫦娥仙子吧！”
“啊！这个是八仙过海啊！”也不单单做了蟠桃会宴会上的场景，再过去一点，还有各路神仙举着法宝过来。
更神奇的是这底下还不停有烟雾飘上来，衬得这做了蟠桃会的巨型糕点，更加仙气缥缈。
“这是怎么来了，也不是熏香啊！难道真是神仙手段？”有人猜测着。
虽然这个巨型糕点外面做了围栏，他们只能在围栏外面远远观看，但是这烟雾确是不受控制的，总有几缕往外飘出来。
馥娘和傅双扬就站在甜点店未开放的二楼。
他们看到众人对这烟雾的猜想，馥娘对着傅双扬拱拱手：“多谢傅总友情赞助的干冰。”
没错，这造成神仙宴会仙气飘飘的景象，正是傅双扬提供的干冰。
馥娘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搞来的这东西，不过他们两边也已经摊牌了，这个傅双扬，傅老实，在馥娘落霞坊开超市的傅老板，他也是个穿越人士。
馥娘掐指一算，这个朝代，算上她的话，她自己知道的穿越人士就已经三个了。
还有一个和她宋家有仇的梁相，疑似是个穿越前辈。
因为他提出来的东西，很多都是只有现代人才知道的。
知道小道士是有点本事的，所以馥娘也偷偷问过他，这个梁相是不是穿越的，小道士没有明说，但是告诉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穿越者的。”
这下馥娘又不确定了，难道梁相其实不是穿越者？
但是他做的这些行为又特别像。
比如说发现了占城稻，提高了粮食产量，在短短几年之内把粮食的价格打了下来，还从海外带回来了各种本朝原本没有的蔬菜水果，让百姓的吃食更加丰富，当然从海外待会来的珠宝财物和各种稀有的奢侈品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民以食为天，就算宋兆巍那么狠梁勉，在这件事上也说不出他一句不好。
这个巨大的蟠桃会糕点，正是馥娘早先要和春红一起做的翻糖蛋糕，但是因为春红没有答应和馥娘一起做，馥娘就是带着新收的小徒弟小孟一起做的。
小孟那小胖手看着仿佛十分笨拙，但是其实还是十分灵巧的，他的人也不笨，只是体型较同龄人大些，所以行动起来才看着沉重笨拙。
但实际他是一个十分聪慧并且手巧的孩子，这从第一天馥娘教他做海绵蛋糕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了，他不仅听话，学习能力强，而且还能够举一反三。
在做翻糖蛋糕的时候也是一样，馥娘教了他一遍，他就可以慢慢上手了，人物的造型有些难，馥娘虽然教他做了，可是毕竟是刚刚上手，他一开始做出来的这些仙女们并没有馥娘这个老手做的灵动漂亮，但是比起外面街上做面人卖的小贩，可是要漂亮不少，毕竟他有馥娘这个名师教导。
做人物虽然瞧着还少些灵魂，可是不妨碍，他做些桌椅板凳这些板正的东西。
后来开业的时间在即，馥娘也来不及做了，看小孟做的这些小东西也十分好了，就把这些小物件都交给了他，自己专心去做神仙们了。
春红偶尔也过来帮忙，但是时间不多，跟着馥娘做了几朵荷花荷叶，她又要回去看摊子了。
她心底还是极羡慕小孟的自由的。
如果不看家里的猪肉摊子的话，她也是必定过来跟着馥娘做这翻糖蛋糕的！
这个摆在甜点店中心的巨型翻糖蛋糕，算是给馥娘新开的甜点店赚足了人气，就连奶茶店都被盖了过去，这开店第一天，来甜点店的人络绎不绝，都是为了看一眼这“蟠桃会”！
也有不少富贵人家过来问价，问这“蟠桃会”卖不卖。
这是翻糖蛋糕，就算做的再好看，也放不了多久，馥娘原本想着摆在这里赚足了人气，就在坏了之前，分给落霞坊的上百位员工一起吃了。
但是现在既然有人要买，馥娘也没有说不卖，第一个来问价的人家，馥娘听了一下他家给出的价格，也还算合理，就直接卖了出去。
馥娘用九百九十九两银子，把这个给她家新开的甜品店赚足了人气的“蟠桃会”翻糖蛋糕卖了出去。
不过馥娘也老实，直接和人家说了，这个翻糖蛋糕虽然看着好看，味道却是没有奶油蛋糕好吃的。
来人却一点都不介意，直接表示，这是他们家郎君送给家里老封君的寿礼，他们家老封君正好是三月三寿辰，同西王母娘娘正好是同一天诞辰，这个喜头可太好了！
而且他家郎君也最喜欢出风头，还说让这个翻糖蛋糕在馥娘甜品店里多放一天，最好多宣传宣传，让他人知道，这是他们家郎君为家里老封君定做的寿礼。
馥娘算了一下，今日是三月初一，天气也还不算热，这翻糖蛋糕也放得住。
她还问这管事要了他家老封君的画像。
一开始的时候，这个管事还有些不明就里，等到馥娘把自己的想法同他这么一说，这管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东家虽然是个女子，但是这巧思，这做生意的灵活劲头，一般男子可比不上啊！
原来是馥娘同这管事道，既然也是他家老封君的寿辰，那她可以在西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再加上一个位宾客，就在娘娘座下最好的位置，放上老封君的模样的翻糖小人。
“这九百九十九两银子还是薄待了东家，我家郎君要是知道东家出了这么个主意！必定还有赏银！”
馥娘听了管事这话，忙摆摆手：“赏银就不用了，应该的，应该的。”就当她给老封君的贺礼，哄老人家一个开心吧！
不过那管事禀明了他家郎君之后，这管事又来了一趟，这次不仅送来了之前说好的九百九十九两银子，正好是一整个箱子。
另外还有一个小箱子，是那管事亲自交给馥娘的。
“这是我家夫人送给东家的，东家瞧着年纪也不大，正合用。”
什么东西合用？
馥娘等到管事离开之后，打开了这个有些沉手的小箱子，才知道，原来是两幅头面，一副珍珠的，一副宝石的。
珍珠头面虽然珍珠不怎么大，但是颗颗饱满，大小也都差不多，馥娘就算不懂这些，但也觉得应该很是难得的。
另一套宝石头面，上面镶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造型做的也很精致，颗颗宝石晶莹剔透，就算细瞧内里也都没有什么杂质，价格应当也不算低。
就算馥娘不知道这些首饰的价格，也觉得这已经大大超过她做的那个翻糖蛋糕的价值了。
她做这个翻糖蛋糕其实耗费得就是她自己的力气，成本倒是不怎么高。
鸡蛋她有供应商，是很便宜的价格买的，牛奶黄油这些她有自己的奶牛牧场，还有自己的奶酪工坊，专门做这些奶制品副食，算起来价格也并不算昂贵。
面粉这些，馥娘既然都已经买了奶牛牧场了，不可能不买田产，现在平安坊人均都是大地主。
奶牛牧场附近的田地都要被平安坊的相亲们买空了。
至于这其中用料最多的糖，则是傅双扬低价供应的，他说他在广西那边有一片田地是专门种甘蔗的，他手里可不缺糖。
馥娘也是缺什么东西发现都能在傅双扬这里低价买到的时候，才发现小道长把这人折腾来落霞坊的用意。
这就是给她带了一个人形外挂啊！
馥娘都穿越过来十来年了，终于得到了她的金手指。
话再说回这买走馥娘翻糖蛋糕的大主顾，除了这个翻糖蛋糕之外，他们还在馥娘店里定了许多甜点，都是用来寿辰当日招待客人用的。
馥娘还收了人家两套头面，本来馥娘是不想要的。
但是管事说他们家夫人说了她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而且馥娘出的这个点子实在是妙绝，对他们家的帮助很大。
当然这到底帮了什么是不能和馥娘一个外人说的，馥娘暗道这家人真是孝心，也没有多想别的。
不过在三月初三的时候又做了一个大大的蛋糕，这次肯定不是翻糖蛋糕，而是味道更好的奶油蛋糕，找傅双扬买了食用色素，专门做成了一个大大的寿桃的模样，同着那个巨大的翻糖蛋糕一起送去了大主顾府上。
这做寿的老封君一连惊叹两次，又沉迷上了馥娘做的奶油蛋糕，后来还成为了馥娘甜点店的最大粉丝便是后话了。
甜点店开起来之后，馥娘又招了十来个学徒，跟着帮忙干杂活的，也有两个天赋不错的，是和小孟一样正式学做蛋糕的徒弟。
要不然她和小孟两个人，可做不来这么多蛋糕。
第89章 第八十九餐饭
不过就算有这么多的学徒, 这几天也把馥娘和小孟做的喘不上气来。
蟠桃会的翻糖蛋糕虽然只是在馥娘店里摆了两天的功夫，但也赚足了人气。
不仅仅只有这一家想要买这个蟠桃会的翻糖蛋糕，当然还有其他许多人, 这几天可不仅仅只有他家老封君过寿辰。
可惜全部都迟来一步，叫别人家抢了先。
只不过他们家寿星公的生日也比这家更晚一些，听说这“蟠桃会”是真的糕点做的，也放不了太长时间。
等到他们家寿星公做寿的时候，这糕点都不新鲜了，反倒不美。
打听了这个“蟠桃会”翻糖蛋糕卖出去的价格，不诚心想买的人也散了, 诚心想买的人，比着这个价格，也带着府上名帖去找了馥娘。
做不成头一个，总能做第二个。
“蟠桃会”没了, 那还有“鹿鸣宴”“小登科”“大登科”这些众人喜闻乐见的场景能做。
这不第二个来找馥娘定做这翻糖蛋糕的，就是要做这“小登科”场景的人家。
小登科——指的便是娶媳妇。
这家人也是长安当地有名有姓的士族, 族中在京城、外地做官的子弟繁多, 这会儿要娶亲的正是族长的儿子, 长安城本地颇负盛名的才子。
才子家中人上来就给馥娘抬了两箱银子，一箱做“小登科”, 另一箱等这位才子八月乡试举人及第，那就立马做上一个“鹿鸣宴”！
他们对自家郎君才学信任得很, 院试案首难道还能名落孙山？
除了这家之外, 其余人家也纷纷抬着银子过来同馥娘定这翻糖蛋糕。
做不起九百九十九两银子的，他们家里各房凑钱花六百六十六两银子做个稍小些的, 也给自家老太太做个体面寿辰，坊间谁不称赞他家孝顺。
订单不少, 因为人手有限，馥娘还是看着时间接的，实在抽不出空的，也只能拒绝了。
到也有没眼色的想要为这事为难馥娘，但仔细一打听，这家做糕点的东家后台是漕帮？
好的，没事了！
段含光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如今的长安城也还没有官位势力大到漕帮都罩不住的人家。
虽然有几家已经暗暗入了长安城，但他们主子可都还在京城，下人那是吃饱了撑着，过来找漕帮这个地头蛇的麻烦？
霍捕头那日吃到馥娘送来的蛋糕，看馥娘落霞坊开的那些个店铺，就知道馥娘又要开新店了。
他虽然瞧着只是一个捕头，但也是谱系有名的世家出身。
霍捕头和柳三郎一同去了落霞坊的甜点铺子几趟，和甜点铺子明面上的掌柜的笑着说了几句话，那来往的管家小厮，有认得他和柳三郎的，自然会再掂量掂量这甜点店背后后台的分量。
霍家还好说，可是柳三郎，就让他们有些忌惮了……
虽然他姓柳，可谁不知道扬州柳家和禹州梁家便是一家？
馥娘是个大方的，既然卖“蟠桃会”的时候送了一个奶油蛋糕，那么卖接下来的“小登科”“贺寿星”这些的时候，自然也不会不送，只不过就没有“蟠桃会”送的那个尺寸那么大了。
除了有心帮着第一家人家扬那孝名之外，也是私心想要让奶油生日蛋糕打开局面。
同馥娘想的一样，几个过寿辰的人家收到附赠的奶油蛋糕之后，后头也反应过来，都是蛋糕，翻糖蛋糕可以给老人贺寿，用作生辰祝贺，这奶油蛋糕也可以啊！
造型也不比翻糖蛋糕难看，虽然看起来不如翻糖蛋糕这么精致喜庆，但价格比翻糖蛋糕便宜，吃着味道也更好，更受小孩的欢迎，软软绵绵的，没牙的老人吃着也一点都不费力。
而且翻糖蛋糕虽然好看，当日吃的更多的还是奶油蛋糕啊！
每个小孩的喜爱的很，吃完分过来的一点还不够，还想要吃，可惜就这么大一个，翻糖蛋糕倒是多，但是上面没有奶油，这滋味比起奶油蛋糕来说就差了一层，还是奶油蛋糕在味道上更加受大家的欢迎。
而且奶油蛋糕之前也有切成三角零卖的，本来就有不少喜欢的，现在整个的成了生辰蛋糕之后，这意味更加不同了起来。
后头奶油生日蛋糕的量也起来了，大多都是买给家里小辈生辰用的。
馥娘问过小寿星年龄之后，做的造型也各有不同的。
如果是垂髫小儿过生日，馥娘做的造型就偏童趣可爱一些，若是稍微大些的少年过生日，她问过少年的爱好，喜好那蹴鞠或马球的，便做成这类的蛋糕造型，喜欢那读书做诗的，馥娘这蛋糕也往风雅了做。
若是做给小姑娘的，馥娘做蛋糕的审美也变变，什么嫦娥仙子，什么花丛飞蝶，什么百花齐放，小姑娘喜欢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让馥娘生辰蛋糕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差点连奶牛牧场里的牛奶都供应不上了，毕竟做黄油还有鲜奶油这些都要废不上牛奶，用的时间还长，馥娘现在的精力都放在做蛋糕上，就有些顾不上这些原料。
还好有傅双扬这个坚实的后盾，直接就给馥娘提供了她缺少的原料，让馥娘没有后顾之忧，直接放心大胆的接订单，做蛋糕！
就连馥娘甜点店里做蛋糕的人手还不熟练，傅双扬都能抽调出员工来过来帮忙馥娘，他的全家福超市里面也有卖蛋糕的。
只不过也和未来超市卖的一样，为了运输和存放考虑，口感上就没有馥娘这种现做的要好吃，价格也稍微便宜些。
附近的百姓，买不起馥娘几百两银子一个翻糖蛋糕，也买不起馥娘几十两银子还要等好几个月的生辰蛋糕，那就去全家福买便宜的蛋糕，他们觉着吃的味道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城中富贵人家虽然颇有微词，但是在尝过全家福的蛋糕，再吃馥娘的蛋糕，就没有异议了。
虽然名字都叫蛋糕，但这分明就是两种东西。
馥娘的蛋糕不仅味道好，造型也甩了全家福的平民蛋糕几百条街，寓意更是好，只有生辰才可以吃！
而其中让馥娘一战再成名的，便是城中一个算不上纨绔，但也提不上多乖巧的刺头少年的生辰。
此少年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在师长邻居的评价中也不是什么乖巧的少年，成天最爱招猫惹狗，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是找不着他，那准是人在郊外，左牵黄右擎苍，胯骑骏马撵兔子！
小儿虽顽皮，但也是父母掌中宝。
现在城中时兴的便是给孩子做生辰蛋糕，别家孩子都有，他家孩子也不能没有。
家长自然是早早给孩子定了生辰蛋糕。
订的时候家长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生辰蛋糕竟然能对孩子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馥娘也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订单，问过了家长孩子的爱好，知道他喜爱骑马，还喜欢看兵书，从小嚷嚷着做大将军之后，就给做了一个“马踏飞燕”造型的蛋糕。
马踏飞燕其实不稀奇，但是馥娘觉得马踏飞燕太简单了，又在蛋糕边缘做了群山造型，除了少年的名字和一句生辰快乐之外，还用巧克力做了王昌龄《出塞》的诗句，粘贴在生辰蛋糕的侧边。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本来没什么，馥娘本来就是为了贴近少年的爱好，加上为了蛋糕的美观做的。
结果少年生辰当日，这个蛋糕推上来。
这首诗让少年看到，立刻红了眼眶，当即便向父母跪下了，只道从前以为父母都和师长邻居一般看待他，认为他是个不堪大用的败家子，可没想到父母还一直记得他小时候的梦想和抱负，对他有如此期许，是他从前不懂事了！今后一定要发愤图强，不负父母期许！
少年父母：？？？
他们期许什么了？
不过儿子从此之后就学好了，日日在家读书练武，虽然读的是兵书，但也总比以前三天两头看不到人影要好吧！
自此落霞坊甜点店的名声又往另一个高度去了，毕竟谁家家长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啊！
这些且都是后话，馥娘如今还在为新接的翻糖蛋糕生意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每日都睡在落霞坊了。
每天撑着疲惫从平安坊、落霞坊来往几日后，馥娘也终究是撑不住，后来干脆就睡在落霞坊了，和罗老太睡一间屋子。
本来顾忌着老爹吃饭问题，馥娘想让老爹也一起搬过来落霞坊住。
但是老爹说他还有许多书，来回搬动不方便，而且他说吃饭的时候他自己会过来落霞坊，要不每天窝在屋子里，不走动走动，身体也要变差了。
馥娘看老爹面上坚定，说的也有道理，就没有管他了。
毕竟看老爹一顿能吃三碗饭的架势，也不是会饿到自己的样子。
而馥娘每天扑在制作甜点店的订单和教徒弟的路上，也没有发觉自家老爹时来小饭馆吃饭，时而又不来小饭馆吃饭。
一直等到她手上密集的翻糖蛋糕单子做的差不多了，生日蛋糕小孟和另外两个徒弟也可以独立制作了，突然发现一张地址名字格外眼熟的蛋糕单子。
单子上制作的蛋糕看要求和款式就知道是婚庆用的，定的是两个月后，时间很正常，毕竟甜点店的人手有限，如今翻糖蛋糕和生辰蛋糕在长安城又是炙手可热，不提前几个月定可排不到。
馥娘现在手里翻糖蛋糕的单子都已经排到七月了，这张六月的订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落款的人家，馥娘是怎么看怎么眼熟——平安坊宋家，牌楼过去第二家。
平安坊的宋家有两家，一家是馥娘家，另外一家就是湘榆家，湘榆她爹也姓宋。
可牌楼过去的第二家，不是别人家，不正是她家豆腐坊吗？
她家里有人要成亲，还定了小登科的蛋糕，她怎么不知道？
谁成亲？
第90章 第九十餐饭
馥娘拿着那张“小登科”的订单回家, 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放着的全是她爹爱吃的菜，心里想着也很久没亲自给她爹做些好吃的了。
她爹爱吃排骨，给她爹做上一盘粉蒸排骨。
她听江文和江武说了, 她爹不是每天都来小饭馆吃饭的，可能是有时候忙着念书，懒得走这么远，就随便在家凑活吃点了？
馥娘心中猜测，还在心疼自家老爹一个人在家，吃不到好的。
结果还没到家，就看到平安坊牌楼附近的屋子冒着袅袅炊烟。
“霍捕头他们在做饭？” 馥娘嘴上还在嘀咕是隔壁人家在做饭, 结果再走进一点，才发现是自家在冒炊烟。
“阿爹？”疑惑着推开门，还没看全院子内场景，先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然后是清脆的瓷碗碎裂的声音。
“小宋，你别动, 小心割了手, 我来, 我来！”豆腐坊的厨房洞开的大门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馥娘瞪大了双眼，看见一个妇人围着她平日在家用的围裙从她最常待的灶间, 拿着她家的笤帚走出来打扫他爹摔在地上的瓷碗碎片。
馥娘看看这妇人，再看看她家阿爹。
眼神再明白不过：阿爹, 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再仔细瞧那个妇人, 不正是那日晚上她爹和赵世叔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老妇人吗？
那一夜妇人蓬头垢面，满脸风霜泪水, 看起来十分苍老。
今日收拾得整齐利索，可这也没有年轻多少, 馥娘就是把眼睛戳瞎了，也看得出来，这老妇人至少大了她爹二十多岁。
馥娘猛然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小登科”的翻糖蛋糕订单。
她明白了。
馥娘后退一步，嘴唇嗫喏了好一会儿，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语言和她阿爹搭话。
“阿爹……”最后只有弱弱喊了一声阿爹。
她是真没有想到啊！
怪不得她爹一直把郭寡妇一直拖着，他爹是不爱少妇爱年上……
“馥娘……”宋兆巍心头一紧，嘴巴都是干的，自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他一直都纠结应该怎么和他这位唯一一个的宝贝闺女解释。
从他答应这件事情开始，他就一直想要去落霞坊和馥娘说这件事，但是每次过去找馥娘，都能看到他家闺女专心致志在忙自己的时期。
不是在教徒弟，就是在做翻糖蛋糕。
对于这件事情，宋兆巍本来面对闺女就莫名有些心虚，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过去找闺女搭话，那边就有人来找他闺女，馥娘丢下一句“有什么事情阿爹你待会再和我说！”，这还能有什么事情？
宋兆巍的勇气就这么一点，这么一杯打断，又不好意思说了，几回下来，事情拖拖拖就拖到馥娘回家。
好了，现在不用宋兆巍主动说了，东窗事发了。
本来应该轻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兆巍更加心虚了。
嘴巴张了又张，明明在赵恩面前，还有读书的时候，可以舌战群儒的嘴巴，这个时候在自家闺女面前，却笨拙的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那个……”语无伦次了好一会儿。
还是馥娘先放下手里的篮子，把手里翻糖蛋糕的订单给她阿爹看。
“看来这个小登科翻糖蛋糕是阿爹定的？”现在不用纠结这翻糖蛋糕为什么写的是她家的地址了，这是她爹要“小登科”了，只不过这新娘对象……一言难尽啊！
“小登科？蛋糕？那是我订的！”馥娘听到那老妇人过来搭话。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单子上的金额，九百九十九两银子的“小登科”翻糖蛋糕，敢情她爹还傍上富婆，少奋斗二十年了！
那老妇人扫完地过来，也听到馥娘的话，就过来搭话，她自来熟的很，完全没觉得和馥娘是两家人，帮着馥娘把篮子提进厨房里，嘴里还非常热情道：“先进去，饭已经做好了，不知道馥娘你今天也回来，就做了你阿爹的，不够吃没关系，我给你再下碗面，给炒你炒个面浇头，叫你爹先匀点饭给你吃，他爱吃排骨，今天给他炖的排骨。”
馥娘看了一眼老妇人手里拎着的篮子，她带来的东西里面，也是排骨。
这是真的知道她爹的爱好啊！
馥娘看看老妇人，又转头看看她爹。
心中长叹一口气……
他们真心互相喜欢的话，她作为闺女也不能管这么多，这日子是老爹自己和人家过的，日子冷暖他自己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她还是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人……
虽然看着这“新娘”，她总会怀疑自家老爹是不是缺母爱……
宋兆巍还不知道馥娘脑子里脑补的是些什么东西，父女两个反倒像是客人，被老妇人拉倒厨房坐下，一人给盛了一碗饭，还给夹了菜。
而明明应该是客人的老妇人却去到灶台前，煮面、切菜、炒臊子。
往常都是馥娘做饭给别人吃，还是头一回在自己家里光捧着一个饭碗，什么事都不用做，连饭和筷子都是别人弄好了递到她手里。
吃了老妇人炖的排骨，炒的时蔬，还有一碗浇头面，味道还不错，虽然比不上馥娘自己做的，但是有一种家的味道，就像馥娘上辈子小时候吃到的奶奶做的家常菜。
老妇人是洗完碗，收拾完灶台之后才脱了身上的围裙离开的。
馥娘还有些愣怔，不知道应该和这个“新娘”用什么样的方式沟通相处，所以全程也没有说几句话，只是被动地被这个“新娘”牵着走。
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馥娘还是和阿爹一起把人送出了家门，看着人影消失在牌楼拐角，馥娘站在原地，突然感慨。
“这就是娘啊……”
宋兆巍满脸疑惑？
随即心里咯噔一下，闺女不会是想起她亲娘，现在心里不舒服了吧。
宋兆巍愁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心中还在纠结应该怎么安慰闺女的时候，又听到馥娘的下一句话。
“阿爹，新娘的人不错，就算年纪比你稍微大一些……”馥娘略微沉默一会儿，似乎是在调整语气和表情，然后才见她抬脸对着宋兆巍露出一个笑脸：“年纪不是障碍，只要阿爹你开心快乐就好了！闺女会永远支持阿爹的！”
宋兆巍：！！！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什么“新娘”，谁是谁的新娘？！
还有什么年纪稍微大一点？什么年纪不是障碍？
还有宋馥娘你这话和话之间的停顿是怎么回事？这一脸强颜欢笑，你开心就好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郭寡妇的娘，不是他要新娶的媳妇啊！
看着闺女说完话就要走，宋兆巍下意识拽住闺女袖子，知道闺女居然出了这么大的误会，才张口想要解释。
“这不是……”又想起来这里是外边，不是说话的地方，又匆忙拉着误会了的闺女往家里赶。
经过宋兆巍急头白脸这通解释，馥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来的那个老妇人，不是她爹傍的富婆，啊，不是，不是他爹要娶的新娘，而是他爹新娘的老娘。
“所以……阿爹你之前晾着人家郭寡妇这么久，说不想娶，最后还是娶了人家？”馥娘瞧着自家老爹，满脸的狭促。
宋兆巍养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白回来一点的脸皮，嗖一下就红了，他别过头去。
“什么郭寡妇，以后是你长辈了，你叫声‘姨’，她娘你愿意就喊声“姥姥”，不愿意就喊声“阿婆”，还有大人的事情……”
馥娘紧忙接过话头：“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就叫郭姨，郭姥姥，还有小孩少管是吧！”
馥娘也“懂事”不多问，不过就是她这么“懂事”，宋兆巍心里又不对劲了，又想和闺女解释，他是因为觉得郭家母女可怜，才决定娶了郭寡妇的，嘴巴张了又张，这话又说不出口。
馥娘也已经说到别的去了，搞得宋兆巍想要解释都尴尬得很。
“爹啊！我这郭姨和郭姥姥可真有钱，直接就定了最大的小登科蛋糕，就是给你和郭姨婚礼上用的吧！你没给我郭姥姥说，这翻糖蛋糕就是我在做的，破费这个干嘛！我亲爹结婚，我还能少了这个蛋糕吗？明天我把银子带回来，爹你退给郭姥姥吧！”
宋兆巍听着闺女这脆生生的嗓子，一口一个“郭姨”、“郭姥姥”，他头疼的很。
“对了，我瞧我不在这段时间，阿爹你也胖了不少，我听江文和江武说，你都没有去小饭馆吃饭，看来是我郭姥姥经常过来给你做饭，我郭姨来过没有，你见过她吗？长的好看吗？我听花大娘说过，她是个性情十分温柔的人，阿爹你现在可要对我好一点，不然以后你们吵架，我可不见得帮你啊！”
宋兆巍：……
以前从来没有觉得闺女烦过。
老爹要娶媳妇，馥娘比他本人都还要高兴，就算老爹板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馥娘也只当老爹是害羞，又提起了之前和老爹说过的生了二胎谁来养的事情。
“我见着我郭姥姥人挺好的，要不叫她也来咱家里住吧！这屋子小了点，破了点，要不我在落霞坊挑间屋子做新房吧！那边吃喝也方便，我瞧郭姥姥人挺好的，还愿意过来给你做饭吃，以后你和郭姨有了孩子，她应该也很愿意……”
前边还好，听到后边，宋兆巍再也忍不住了，紧忙捂住了闺女的嘴巴。
这孩子，做姑娘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这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么多！”
宋兆巍一张脸都要红透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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