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珺匆匆离开了,仿佛后面有疯狗在追他。


    洛知栩的宫苑本就无事,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在暗中放老鼠,书院的老鼠如何也犯不到他跟前来。


    对于宫苑内出现的老鼠,各个都心知肚明,知道是看不惯他的人故意闹的,而知道他这么怕老鼠的,只有书房那些人,八成是暗中发现了他的惧意,故意弄的这一出。


    这人躲在暗处,倒是不好揪出来。


    冬树见他气色不好,不免有些自责:“都怪奴才没拦住四皇子,惊了少爷休息。”


    “无事,下次他就不敢再这般了。”洛知栩淡淡道。


    梁珺受伤的事一定会通过德妃的嘴传到梁帝耳朵里,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先收到皇后的问话。


    宫里这些人,吃饱了无事做,就只会给别人找麻烦。


    中午闹了一通,下午在书房洛知栩都没有什么精神,手掌撑着下巴,静静坐在桌前沉思,自从他来到这差班,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就消失了,说明暗处的人不在这书房,而是在隔壁。


    说不定就和在他宫苑放老鼠的是同一人。


    课堂休息,洛知栩走出书房,坐在檐下等着司韶和印宿白过来,早在上课之前,他就让他们两个盯着书房里的人了。


    “和你想的一样,四皇子没来书房。”司韶说,“那样小的伤口都能当做借口,可见他们对上书房也没有多热络,到底是谁安排的?有这些时间,倒不如去街上招猫逗狗。”


    洛知栩微笑:“是摄政王。”


    司韶:“……当我没说过这话。”


    “可有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洛知栩轻声问道。


    印宿白眨眼想了想:“若说不对,倒是没有,不过我瞧着梁珏的心情不大愉快,不知是不是那些皇子暗中起了龃龉,你今日好似格外在意他们?”


    “我怀疑放老鼠的,就是他们其中之一。”他这理由找的不错,两人都没有怀疑,不仅不曾怀疑,甚至对他说的话深以为然。


    都是一群见不得别人好的东西,做出什么坏事都不稀奇。


    福阳宫。


    德妃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日里那股子温和消失殆尽,她狠厉道:“此事必得告诉陛下,要他为你做主,小小臣子,竟敢对皇子出手!”


    “母妃此事您莫要插手了。”梁珺蹙眉,“本就是孩儿鲁莽,自己会看着办的。”


    他本就对皇位无意,却偏被母妃逼着去做那许多自己不喜之事,就连此次查老鼠一事,若非要帮着梁珏,他都是不愿接受的。


    怎好还要去父皇面前讨好,何况父皇是否真是会为此事重罚洛知栩都未可知,何必要为着这种小事惹父皇不快?


    德妃讪讪:“母妃也是为你好,若你父皇因此对你多怜爱几分,皇位你也可多几分把握,那洛知栩也不知道给你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可知太子被禁足那日,其实是受了伤的,可陛下竟是连问都不曾问!”


    “您别再说了!”梁珺气愤起身,“关于洛知栩的事,儿子会看着办的,您只需要笼络父皇的心就好!”


    他有些不太想听母妃对洛知栩的不满和谩骂。


    梁珺突然觉得很正常,若他日日都被洛知栩撒娇,定是也不忍心责怪他的,所以又怎能怪父皇对他容忍?


    想到那张秾艳的脸,他不由得动了动喉咙。


    回到书房,梁珏看到他便轻咳一声:“怎的这会才来?”


    “母妃唤我去说话,三哥有事找我?”梁珺看到他当即露出笑,“三哥这般念着弟弟,来日娶了正妃如何是好?”


    “胡言乱语。”梁珏嗔怪一声。


    梁珺笑笑没再接话,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随意翻着书,思绪却早就飞到天边儿去了。


    梁珏觉得他有些古怪,却也没多说什么,他虽是对方的兄长,却也无甚权利知晓对方的一切,何况梁珺虽嘴上说对皇位无意,真假谁又能知?


    晚间下学,洛知栩几人结伴而行,明日休沐一日,按照往常的惯例,今日的晚膳会更加精致可口些,洛知栩最近都没怎么好好用膳,现下倒是有些想了。


    “洛知栩!”


    听到这声音,洛知栩脚步甚至都不曾停顿,径直继续走着,摆明了不想理会那声音。


    梁珺一看当即急了,也顾不得和他说话的梁珏,快步追了上去,他道:“晌午不曾去你们所住的宫苑查看,现下可方便去?”


    “四皇子去便是,无需与我多言。”洛知栩不稀得搭理他,此时都是下学的,看见梁珺追着他,保不齐又要传出什么话来。


    “那我便带御林军过去,你放心,此事表哥定给你个交代。”


    洛知栩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晌午时,他只觉得梁珺看他的眼神不对,现在却是实在感觉到了讨好,为着他这张脸,这人倒真敢说。


    见他停下脚步仔细盯着自己,梁珺瞬间紧张起来,怕他再给自己一下,又因为他的视线而莫名激动。


    “那就有劳四表哥了。”洛知栩看着他,展颜一笑。


    再转身脸上一片冷然。


    梁珺原地愣了片刻,立刻去唤御林军与他同去。


    司韶和印宿白安静如鸡,谁都不好主动打破这难捱的气氛,毕竟,他们都从方才的三言两语中察觉到了不妥。


    洛知栩出声打破安静:“无所谓,他们这些人口口声声瞧不起我这种人,骨子里却都是我这种人。”


    “这转变也着实快,先前他好片刻不离地跟着梁珏,这会子倒是开始缠着你了。”司韶说这话时降低了声线,语气中却带着反感。


    “无妨。”会有人收拾他。


    回到宫苑,蓼兰姑姑已经带人等在院内了,身后跟着的宫人手里都拎着食盒。


    蓼兰微笑:“这是今日的晚膳,希望洛三少爷能进的香一些。”


    “今日也辛苦姑姑了。”洛知栩微笑,笑容未达眼底。


    虽说知道这不满和不悦并非对自己,却下意识感觉后背一阵寒凉,她忙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司韶和印宿白,希望能得到些指示。


    印宿白立刻笑道:“有劳姑姑跑这一趟,知栩今日疲累,您别往心里去。”


    “怎会,三少爷好生休息便是。”蓼兰命人将饭菜都放下,然后便带着人快速离开了。


    司韶和印宿白是最烦洛知栩这倔驴脾气的,娇纵蛮横,心情不痛快,还让他们这些做看客的也跟着难受。


    可谁让他俩也是同样的狗脾气呢?


    谁也笑话不到谁。


    “来用晚膳,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司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洛知栩瞪着他看了片刻,到底还是把气咽回肚子里了,一腚坐在椅子上,妥妥的。


    美味佳肴总能让人重拾心情,满满一桌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便是有滔天怒火都舍不得和吃食过不去。


    他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好了很多。


    蓼兰却是将方才之事全都告诉了缪竹,毕竟此事刚巧落在她头上,自是让上面的主子知晓。


    缪竹微微惊讶:“这可不是小事,他可从未与宫人们过不去,想必是气狠了,你去查查发生了什么,低调些。”


    “是。”


    “明日休沐,我是要出宫回府探望阿娘的,咱们一起如何,好些日子不出宫了。”印宿白转移他的视听,“栩儿,意下如何?”


    洛知栩当即点头:“自是要回,原上次休沐便要回的,却是被一场赏花宴给打乱了,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回的。”


    “那明日一早咱们便出宫。”


    “好。”


    翌日。


    天微微亮,洛知栩三人已然收整好,走过长街便看见了宫门,一门之隔,外面已经有马车等候多时了。


    洛知栩只当是府上车夫来接,登上马车就愣了,马车里端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若是仔细瞧,还能发现他气息有些不稳。


    但此刻洛知栩只顾着惊讶,并未发现其他。


    他赶紧钻进马车里,低声询问:“你怎么会在我家马车上?”


    “本王听闻你昨日心情不快,奈何无法脱身,不能及时来——”


    “王爷。”洛知栩打断他的话,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他,“王爷与我是合作关系,无需在意我的情绪如何。”


    秦御当即蹙眉:“……你这张嘴何时才会不说气人的话?”


    “待我离世,便是连话都不会再说了,自然就不会再惹王爷生气。”洛知栩和他梗着,偏要把他的心情也给作坏。


    “狗脾气。”秦御嗤笑一声,“今日本王送你回府如何?便无需再生气了。”


    他也是瞧出这小少爷的脾性了,当日事若不能当日毕,那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叠加来的,他昨日没来哄,该他今日受着。


    洛知栩闻言更是重重冷呵,他突然凑上前揪住秦御前襟,死死盯着他,冷声道:“王爷怕是不知,那日清晨,你的马车不过是在我所住宫苑来了一遭,七公主就按耐不住来找我问了,若此事被她得知,岂非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你别生气。”秦御轻轻抚住他揪着自己不放的手,“阿栩,别犯浑,也别逼本王跟你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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