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高冷男神变病欲美人”
“老许, 去关灯。”
“为什么要关灯,你不是喜欢有光吗?”
“今晚要关。”
“害怕我看见你哭鼻子?”
“嗯呃”
“好,我去关。”
几秒钟后, 房间里的灯熄灭, 只留角落里的一盏微弱的夜灯照亮。
关完灯许青沉回到床上, 沈煦川已经把被子掀开,刚才还穿在腿上的睡裤不翼而飞了。
许青沉躺进被子里,很自然地把人捞进怀里。
两人脸贴脸的耳语。
“没问题的,我想拥有你。”
“真的行吗?”
“怎么不行,我是何斯体质,你怎么来都可以。”
“还是谨慎一点好, 我不想搞出人命。”
“嘿嘿你已经搞出人命啦, 在我的肚子里呢,不信你摸摸。”
“小贱货。”
“你再骂?”
“浪货。”
“靠!我要榨干你!”
沈煦川属于藏不住心事的那种人, 也可能是他潜意识的不想藏。
反正许青沉是看出来了。
两日后的清晨,C市的天气晴暖, 微风轻拂脸颊, 日头明媚灿烂。
有美好的天气作伴, 心情也跟着变好。
沈煦川从外头晨跑回来,简单地洗漱一番, 赶紧奔着餐厅使力。
餐厅中空无一人, 小九斤和许青沉都不在, 桌上摆着几份诱人的早餐。
沈煦川拿起一块肉饼, 打算边吃边去后院找人。
许青沉果然坐在院子的凉亭里, 背对着别墅的玻璃门, 一颗头微微低垂,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点看, 沈煦川发现他拿的是无线固话的话筒,正在跟人通电话。
许青沉的第一句就是:“我要结婚。”
这话当然不是对身后的沈煦川讲的,可是最激动的人就是沈煦川,他捂住怦怦猛跳的心脏,睁圆了大眼睛盯住许青沉的背影,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许青沉在跟海丝特通电话,他俩在电话中的交谈一向简明扼要,几个来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海丝特先说恭喜,然后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许青沉沉吟片刻回道:“等我消息,定下来就发给你。”
“哦,我明白,劳伦斯摇身一变成设计师了!”海丝特捂嘴笑,随后清了清嗓子,“你要举办婚礼吗?”
这不是许青沉的风格,海丝特觉得有必要问一嘴。
许青沉揉着眉心轻叹:“我不知道。”
“好吧,我想我还是问另一个人比较好。”
说完,海丝特就挂了电话。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清脆的鸟鸣声。
许青沉把头抬起来,望着围墙的藤蔓沉思,很快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他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扭过身子,看见沈煦川拿着一张肉饼朝他走来,脸上的表情偏向少年的纯粹感。
“管家,一起吃早餐。”沈煦川的尾音微微上翘,带点忙碌时的急促。
许青沉点了下头,但没有站起身来,目光始终跟着沈煦川的身影移动。
沈煦川一个大跨步,越过凉亭的围栏来到他身边,将手里的肉饼分享出来。
“给你吃。”沈煦川把东西递到男人嘴边,有点讨好的意思。
许青沉不想吃肉饼,直接躲开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沈煦川赶忙挪开饼子,嘟着嘴巴道:“忘记你不喜欢吃了。”
“你自己吃,”许青沉的手指点了点用石头打造的桌子,“坐下来吃,今天天气好,可以在外面吃早餐。”
沈煦川咬着肉饼坐下来,嘴里鼓鼓塞塞:“许青沉,你刚刚在跟谁通电话。”他在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暗自窃喜,享受一种甜蜜的喜悦。
许青沉微微勾起唇:“你听见了?”
“没有。”沈煦川用夸张的吃相掩饰谎言。
许青沉说:“我在跟海丝特通电话。”
“哦,原来是她,”沈煦川在说话的过程中迅速消灭一块肉饼,擦擦手和嘴巴,脸转向许青沉,笑容甜的很不符合他的年纪,“说什么啦,我能知道吗?”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期待和喜色都写在脸上,根本瞒不过许青沉的眼睛。
许青沉愿意配合他演戏,耐心地解释道:“我跟海丝特提到结婚的事,她为我们高兴,你想在哪里举行婚礼。”
“结婚?!”沈煦川的反应好夸张,两只手捂住嘴巴,“许管家,你不是不喜欢走形式吗?”
许青沉有意哄着他说:“你喜欢就好。”
沈煦川再也装不下去了,撒开膀子朝男人扑过去。他异常熟练地钻进许青沉的怀里,搂着人的脖子使劲摇晃身体,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见他兴奋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我提结婚的时候你就在想对不对,你这个嘴硬的王八蛋,只会口是心非,你心里惦记我,关心我,在乎我,我都知道,你逃不掉的!”
许青沉不置可否,依旧矜持:“陪你玩玩。”
“玩什么玩,我可是认真的。”沈煦川把脸贴在许青沉的脸上,像小猫那样黏人的蹭了蹭,“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感到难受,我们的婚礼一定是美好的,最特别也是最简朴的,我都想好了,就咱俩,不邀请任何人。”
许青沉有些意外,抬起了沈煦川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你真的这样打算?”
沈煦川那亮晶晶的眼眸眨了两下,性感的唇瓣开启:“真的,就咱俩。”
每次听到后面的三个字,许青沉都以为他要犯病了。
“好,只有我们两个人。”许青沉乐得清静,当然是点头答应。
“一切都交给我!”沈煦川做出胜利的手势,转头环顾一圈,“怎么没看见九斤?”
许青沉说:“时笙在照顾她。”
“师弟来的这么早?”
“嗯,他喜欢。”
“你可拉到吧,”沈煦川忍不住为时笙叫屈,“人家拜你为师可不是为了做男保姆,你可真会欺负人。”
许青沉挑起眉梢:“我不会强求任何人,想要留在我身边,这是最基础的要求。”
“”沈煦川无言以对。
他不再为时笙上诉,视线落在了许青沉的嘴唇上,有些心动地抿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贴过去和许青沉开始接吻。
亲了能有两三秒,沈煦川还没来得及舌吻,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这种感觉来的急切,而且没有任何征兆。
刚刚的肉饼吃的有多香,现在就有多恶心。
沈煦川一把推开了许青沉的胸膛,转过身对着石桌深呼吸,脸色有些灰青。
“唔”他难受的捂住胃部,可怜兮兮地嘟囔,“老许,我想吐”
“一定是刚刚吃的太急了。”许青沉清楚记得他大口吞咽肉饼的样子,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口就没了。
沈煦川从男人身上爬下来,一只手撑住石桌,微微弯着腰,做出随时呕吐的姿势。
这种时刻,他还不忘跟许青沉贫嘴,病恹恹地说:“什么吃的太急,是你让我想吐的。”
许青沉在后面扶着他的腰,打趣道:“我还没嫌弃你嘴里的肉味儿呢。”
这一听不得了,沈煦川更恶心,赶忙叫停:“别说别说啦,再说真的要吐了。”
许青沉拿过旁边的茶壶,里面有清凉的花茶,倒出一杯后递到沈煦川有些干涩的唇边,柔声哄着:“喝一点,会好些的。”
沈煦川乖乖地喝了一口。
微凉而清淡的茶水顺着喉管流下,像是有净化的作用。
他看着一旁很‘干净’的许青沉,心里想着神仙该有的日子,确实好了很多,那种恶心的感觉慢慢褪去,随之而来的是积压的力量。
缓过来的沈煦川生龙活虎,拍拍胸脯站直身体,脸色也恢复了先前的红润,他甚至想跳起来证明自己的精力。
“这就是何斯体质。”
许青沉:“”——
时间随着钟表的指针在悄悄前进,不知不觉又过去一周。
这天下午,C市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湿漉漉的,到处闪着蚌壳状的圆形光亮。
别墅的前院有一池干涸的池塘,里面积了一层雨水,可以照映出人的面颊。
小九斤特别喜欢,有事没事总是往池塘跑。
她把乌龟放到池子里,嚷嚷着也要下水玩,时笙知道后立马拒绝,她伤心的差点哭出来,急的直跺脚。
时笙想了一个笨拙的办法,他穿上雨靴抱着九斤下池子,蹲着看乌龟在浅水里爬行。
小九斤指着乌龟叽叽喳喳的说话,开心地分享自己的童话故事以及最近的绘画成果。
近期海丝特总是往别墅小院邮寄绘本,小九斤一连看了好几本,学会很多新单词,可以完整且清晰地说出一段话。
她很聪明,有几张五彩缤纷的油画让时笙眼前一亮,一个小孩子会用记忆和想象是很值得表扬的,这个年纪的很多孩子连画笔都不知道是什么,少数聪慧的孩子只会照着书上的图案画。
不愧是许仙儿的女儿,如此的异乎寻常。
九斤开始跟时笙叨叨自己编想的故事,她的思维已经超出同龄,想的一些东西听上去很幼稚,但却是很难得的完整的故事。她白天要做医生,接待很多患者,晚上是一家之主,有很多妹妹围着她转。
时笙耐心地听她讲故事,充当了一次患者。
他把手腕交给她当做工具,配合医生的任何要求。
九斤把圆润的小指头搭在男人结实的手腕上,有节奏地点了点,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特别有反差萌。
从时笙的角度观察,这样的九斤像极了许青沉,偶尔也能现出几分许青沉的魄力,比如她在自己的小屋里只做大姐大。
“呀!笙笙!”
九斤把手指拿开,捂住了半张脸。
时笙装作很紧张的样子问:“医生,请问我得了什么病?”
九斤认真地说:“嘘嘘”
“什么?”时笙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医生,你说的是什么,你再说一遍。”
九斤习惯性地含住手指,歪头思索,童音响亮:“虚,笙笙,我会给你吃药。”
“”时笙憋屈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九斤,虚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你跟谁学的?”
九斤笑道:“爸爸!”
时笙的八卦之魂瞬间燃起:“爸爸虚?”
“不!”九斤一本正经地指了指时笙的胸口,“爸爸说,笙笙冷,怕冷,虚。”
原来师父还记得上次去S市出差,他冻得直哆嗦的糗事。
时笙无言反驳,也实在无力跟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去辩解这种事。
九斤在池塘里玩够了,嚷嚷着找爸爸。
时笙依旧拒绝:“不行哦,爸爸在做事,我们不能去打扰。”
“做肿么?”
“一些好事。”
“唔笙笙,我还想玩医生。”
“好吧,我陪你玩,但你不能再说我虚。”
同一时间,许青沉一个人在后院坐着,桌上和地上都散落着一些淘汰的画纸。
这两天他和沈煦川都比较忙碌,沈煦川忙着俱乐部的事,几乎是早出晚归,他则是沉浸在设计中,专门为自己和沈煦川设计了两款婚戒。
他想为两人的婚礼做出一点贡献,为了能让沈煦川开心,他要有点参与感。
一周的时间内,他改了又改,撕了又撕,终于画出最满意的图案。
他打量着画纸上的戒指,刻画的很立体,一些细节有意凸显出来,害怕别人看不懂,他特意在空白处写了几条备注。
完事以后他打电话给海丝特,询问工期要多久。
海丝特早就有所准备,直接给出答案:“十天之内。”
许青沉算计着时间,不太满意地皱眉:“能再快一点吗?”
“不能,”海丝特叹口气,“劳伦斯,我找的是世界上最顶级的雕刻大师,他是听了你的名号才妥协,十天是最快的期限,换一个人就要等一年。”
“我不管,反正不能耽误我的婚礼。”许青沉态度强硬,一副谁也不好使的霸道样。
有时候他真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军阀。
海丝特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只能安抚他:“我问过奔奔,你们的婚礼要十天以后,我相信来得及。”
许青沉冷着脸提出一个要求:“我要见他,雕刻师。”
海丝特笑了:“他也正有此意。”
“很好,”许青沉的脸色由阴转晴,“有些细节我不放心,我要亲自跟他谈。”
海丝特道:“满足你。”
这件事很快实施起来,海丝特的办事效率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第二天上午,许青沉就被告知航班信息。
雕刻师是法国人,现居米兰。
许青沉决定亲自去找人聊聊设计灵感,顺便监督一下工作进度。
本来海丝特还希望他矜持一下,毕竟他是更有名的画家,但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一套,眼睛一斜,仅用一句话就把海丝特噎得哑口无言。
他凉凉道:“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价钱好商量。
不过海丝特选择闭嘴,社交方面一向由她做主。
下午两点的飞机,海丝特陪同许青沉一起离开。
沈煦川接到消息便风风火火地赶回别墅小院。
他一路小跑上楼,推开卧室的门,终于寻到许青沉的身影。
对方站在床边,行李箱摊开着,正在慢悠悠地往里扔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煦川一个箭步上前,抢过男人手里的不知名物品往旁边一甩,急切又担忧地问:“你要去哪啊!”
许青沉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淡定地捡回被他扔掉的内裤,说:“去米兰。”
“去那干嘛!”沈煦川又把那条内裤抢过来,眼神中流露出恐惧,急的声音都带有哭腔,“你你不会要逃婚吧。”
许青沉去拉扯那条内裤,闻言动作一僵,有些发怔地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男人。
没有错,沈煦川不争气的又哭了。
他气愤地甩着那条无辜的内裤,哽咽道:“你不想结就不结,我不会逼你,咱不结婚了,你不要走。”
许青沉张张嘴,想要说话。
沈煦川完全不给机会,又一次把内裤甩到空中,抱住许青沉跟放炮似的喋喋不休:“好吧好吧,取消!不结婚了,我们就这样过日子,本来我也没有非要结婚的意思,你不要害怕。”
“你说完了吗?”许青沉抽动一下嘴角,“让我说一句。”
沈煦川点点头,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海丝特没告诉你原因吗?”
“还用她告诉嘛!我一听你要走就知道怎么回事,你八百年不出一次门,这次走的这么急,一定是反悔了。”
沈煦川把人抱的更紧,生怕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许青沉先是叹气,随即笑了:“小傻瓜,真是个急性子。”
“我不急了,”沈煦川红着眼睛说,“我再也不急了,你别走”
许青沉捧起沈煦川的脸,温柔地帮他擦拭眼角的泪痕,低笑道:“怀孕就变得爱哭,肚子里也是个小哭包。”
沈煦川随便他怎么调侃,不在乎,只在乎他想不想逃婚。
“别跑,我不逼你。”
许青沉嘴边的笑容加深,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不是逃婚,我去米兰见一个人,我设计了一款结婚戒指,我想亲自见证它诞生的过程。”
“啊?”沈煦川呆住,“不是逃跑啊。”
“当然不是。”
“呜呜呜我就知道。”
沈煦川这次是假哭,一直在许青沉的肩膀上蹭鼻子。
许青沉抱住他,亲吻他的耳垂。
过一会儿,沈煦川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戒指你好有心。”
许青沉说:“我也该做点什么。”
沈煦川有些害羞地低头,眼里闪过异样的情绪,心里在活跃。
其实结婚戒指他早就准备妥当,不过在听到许青沉的话后,他立马改变先前的计划,隐瞒了这个消息。
他执起许青沉的手背,郑重地落下一吻:“我非常期待。”
许青沉微微点头:“谢谢你的期待。”
沈煦川不舍得分离,抱有希望地询问:“非要亲自去吗?”
许青沉的面容变得正经而坚决:“当然,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可是我没有办法陪你去”沈煦川不开心地抿唇,“太突然,我来不及准备,俱乐部还有好多事。”
“海丝特会陪着我,你安心处理俱乐部的事,还有我们的婚礼,时笙会照顾你,注意饮食规律,不要让我担心。”
许青沉的话音带有明显的安抚。
这让沈煦川郁闷的心情稍微转好,可心底依旧存留着莫名的哀伤。
还没分离呢,他就开始提前想念。
许青沉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说:“不哭了?”
沈煦川扬起下巴:“你又没跑,我有什么好哭的!”
许青沉笑道:“不哭就去把我的内裤捡回来。”
沈煦川学着宫女的姿势做个请安的动作,假声假气地说:“遵命。”
他不仅把内裤捡回来,还帮助许青沉把行李收拾好。在这方面,他比许青沉强很多,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
“老许,米兰的气温很低,你出门多穿点,还有还有,记得打电话保平安,你不要一个人走路,我真怕你走丢,记得想我和九斤,我们等你回来,你快点哦。”
沈煦川不放心地在许青沉耳边唠唠叨叨,说着说着,又开始郁闷了。
许青沉趁着还有时间温存,抱着他哄了一会儿。
他被哄开心了,忽然灵光一闪,打个响指说:“走之前打一炮吧。”
许青沉:“”
小色魔的心思终究没能如愿,因为海丝特提前来接人。
沈煦川抱着九斤把人送出家门口,亲眼看见许青沉上了一辆商务车,双方互相挥手道别。
这幅画面令人感叹。
海丝特忍不住调侃许青沉一番:“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你身上。”
许青沉望着窗外的沈煦川和孩子,目不斜视地回道:“我知道你羡慕。”
海丝特朝车顶翻个白眼,对司机说:“开车。”
一大一小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许青沉把头扭回来向前看。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舍,以前有过,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
接下来,一切都按照海丝特的安排行事。
许青沉秉持一贯的撒手不管的作风,全部交给海丝特去操办,跟着海丝特登记,下机,入住,打电话报平安,还需要对方提醒他穿什么衣服保暖。
海丝特有时候真想把他卖到非洲去。
米兰的冬天确实冷,跟S市有一拼。
许青沉之前嘲笑过时笙怕冷,身体虚弱,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他确实不怕冷,穿着单薄的外套站在寒风中也不觉得怎样,可却意外的着凉,这在他身上是头一次。
来到米兰的第二天,他便荣幸地成为流行感冒受害者中的一员。
八百年不生病,病一次要老命。
许青沉先是咳嗽,头痛,肌痛,伴随着乏力,然后是发烧,显然是伤寒的症状。
最初的一天,他的状态还行,除了有点干咳外没那么严重。
等他和雕刻师见过面,将图纸交到对方手中,详细地介绍完自己的想法后,他便倒下了。
他倒在躺椅上,沉沉地睡去,不愿意醒来,也没有食欲。
海丝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印象中的劳伦斯是铁打的身子,不流血也不流泪。
不过她依旧是曾经的海丝特,遇到棘手的情况处理的游刃有余,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私人医生,取消了一些不必要的应酬,为许青沉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
在她悉心照料下,睡了大半天的许青沉在天黑之前醒了过来。
他从酒店转移到一位朋友的家中,躺在一间充满艺术气息的屋子里,身上盖着茜红色的被子,鼻尖能嗅到药水掺杂着玫瑰花香的怪味,枕头又软又高,刚好能把他的头垫起来。他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察觉出身体的无力,心中也生出一阵感慨。
想不到他会有病倒的一天,折了一身骜骨。
他醒来没多久,海丝特便走了进来。
海丝特一身休闲装,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没有化妆,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满眼关心,看上去非常亲切。
这么久以来,许青沉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是他的侄女。
“你好吗?”海丝特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影子从上方压过来。
许青沉的头有些晕乎,缓慢地开口道:“进展怎么样。”
他的嗓音哑得厉害,与原声差距很大,若是隔着电话,熟人肯定听不出来。
“放心,我已经交代雕刻师,一定会在约定期限内完成任务。”
海丝特边说边为他倒水,接着又把几粒药片递到他嘴边。
“我不吃。”
许青沉脸一扭,很不高兴。
海丝特有些无奈:“医生开的药,效果很好。”
“我说我不吃。”
生病的许青沉更加难搞,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人。
海丝特总不能掰开他的嘴往里送药,只好先放在一边。
“我接到奔奔的电话。”
这句话让许青沉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转过脸,高烧令他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身上不断冒着热气,他审视着海丝特,不太明显的躁戾浮上眉眼。
海丝特有些惧怕他的眼神,别开视线看向门口,叹息着说:“你知道的,我可瞒不住。”
许青沉抿着唇,脸色越来越沉,思索片刻后说:“别让他来。”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沈煦川见到他一定会又搂又亲,岂不是分分钟中招。
海丝特飞快地瞄一眼他的神色,说:“晚了,他已经在飞来的路上了。”
“你”
许青沉一张嘴,发出一串咳嗽声,很长时间都没有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沈煦川第二天早上到的米兰。
心里焦虑加上舟车劳顿,下飞机的第一件事,沈煦川就找个厕所猛吐一通。
吐完后他很爽,恢复活力,快马加鞭赶往许青沉现在的住所。
想不到许青沉的人脉还挺广阔,住进了有名的葡萄庄园。
来不及观赏庄园里的美景,沈煦川跟着海丝特急匆匆地去见许青沉。
路上,他一言不发。
海丝特安慰他:“不需要担心,劳伦斯很强壮。”
沈煦川紧紧咬住嘴唇,只是点头。
许青沉被安排在三楼的客房休息,此时,庄园的主人正在里头陪着聊天。
客房很大,带有会客厅和茶室,许青沉在最里面的卧房躺着。
会客厅的两扇门半虚掩,总有医护人员走来走去。
这阵仗吓到沈煦川了,他站在两扇门的旁边,僵直身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每次遇到重大事件时,他就会一反常态,成为了最安静的那位。
海丝特进屋里打了声招呼,没多久,她和庄园的主人一起走了出来。
沈煦川和庄园的主人随意地寒暄两句,便把视线转向了海丝特。
后者的脸有些白,还是努力维持笑容:“他在里面等你,记得让他吃药。”
沈煦川快速点了下头,越过人往屋里走。
医生和护士见他进来,都对着他点头示好,然后陆续走了出去。
沈煦川站在空旷的会客厅,直面前方的两扇门,只要推开那两扇门,他就能见到许青沉。
他捂住脸,觉得好奇怪,忍不住吐槽:“搞什么,好像我来参加悼念会一样,我家老许明明好好的。”
他的声音不算低,清晰的中文刚好能传进卧室里。
许青沉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认出他是谁,隔着一扇门和他对话:“在那叫什么,还不快进来。”
沈煦川愣住一瞬,忽然发出“妈呀”一声怪叫。
他扔下黑色的背包,直冲冲往卧室走,边走边说:“是谁在说话!老许,我怎么听不出来是你!”
屋里的人脸都黑了。
不过他的顽皮让许青沉恢复了一点精神,掀起身上的被子,下床迎接他的到来。
许青沉的脚刚落地,沈煦川就冲了进来。
一身黑衣,带着一身凉气,以及肉眼可见的忧虑。
沈煦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几天不见,许青沉整个人瘦了一圈,容颜好像半点未改,还是那副眼皮也懒得掀睥睨众人的模样。沈煦川把人从头看到脚,怔住两秒,再从脚看到头,随即朝着许青沉扑过去,两只胳膊像铁钳一样箍住许青沉的上半身,紧紧的闭上眼睛,感受男人身上的热度。
“老天爷,怎么忍心把我一次两小时的猛攻糟蹋成这样!这是给我吹响了反攻的号角吗?高冷男神变病欲美人了,操!”
许青沉:“”
“我不接受!”沈煦川松开了许青沉的胳膊,鼓着腮帮子抗议。
许青沉捏住他的脸,惩罚似的往左拧,哑着嗓子开口:“竟然没有哭鼻子。”
“你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嘛,我难道要哭丧吗?”沈煦川把脸往前凑,任凭许青沉捏扁搓圆,咧着嘴说话,“你嗓子怎么变成这样,不过说实话,我喜欢这种沙哑的感觉,听得我很有感觉,要不要摸摸,我的病美人。”
许青沉抬起沉重的手,照着他的头顶敲一下:“为什么要来,这样多麻烦。”
沈煦川任性地说:“你管我,我最不怕麻烦。”
“咳咳坐下来说话。”许青沉一开口就止不住的咳嗽,身上的热气一阵一阵地往外冒。
沈煦川能感觉到那种热度,心惊胆战地观察着许青沉的脸色,细细地打量那变得更立体的五官。
许青沉搂着他一起坐在床上,他赶忙扯过被子把人捂住。
“是不是特别难受?”沈煦川小声问,心疼的不行,恨不得自己才是生病的那个人。
他用被子围住许青沉,然后隔着被子把人抱住。
许青沉害怕他中招,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沈煦川不高兴的蹙眉,“躲什么躲,你不想我啊。”
许青沉打量一番两人的姿势,哭笑不得地说:“才三天没见。”
“度日如年,对我来说是身在地狱。”
“别乱说话。”
“我就说!”
“你咳咳”
“是你别说话才对。”
沈煦川去拿水杯,试了一下水温,然后递到许青沉嘴边。
许青沉喝了一口水,嘴唇湿润了些。
“亲一下。”说着,沈煦川就往前凑。
许青沉别开脸,几缕碎发锐垂眼尾:“别惹我生气。”
“不会传染的”沈煦川哼哼唧唧的索吻,光滑的脸颊不停地蹭着许青沉的热脸。
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
他含住许青沉的唇瓣,闻到一股苦味,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不起,”他的眼里被自责填满,“如果不是我提出要结婚,你也不会来这里受罪。”
许青沉无语,心想自己生病还要反过来哄沈煦川开心。
“这是意外,”许青沉温柔而克制地吻他的眉心,“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过几天就会好起来。”
沈煦川撇嘴道:“我刚刚听医生谈话,你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怎么会这样,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会染上伤寒呢,你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许青沉仔细回想了一下,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放空脑子,让自己心静下来。他的语气很无所谓:“没有吃什么,就是感冒引起的。”
“老许,你是不是困了。”
“是有一点。”
“我陪你睡好不好。”
“最好不要。”
“我”
“听话,只要你乖一点,我的病就好的快。”
“”
沈煦川确实变乖了,没有赖在许青沉身上不走,他代替了海丝特的角色开始无微不至的照顾病人,有些时候还跟护工抢活。
他变得乖巧,许青沉却没有好转。
这次的症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拖沓,始终缠着许青沉的身体,使他反复的发热,体型倒是没有继续消瘦下去,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就这样度过了三天。
第四天的早晨,许青沉在久违的清醒中睁开双眼,眼前散开一圈圈光晕,看见有几个白色的身影不停的晃动,有人在他头上窃窃私语,他听得头疼,不悦地发出声音:“奔奔呢?”
“在这!”
沈煦川从几米开外的地方闪现过来,扑到床上,双手捧住他的脸,眼睛漆黑、纯粹,抵过世上一切纷扰。
许青沉被这双干净的美目打动,慢悠悠地笑了:“如果我没记错,后天就是我们举行仪式的日子。”
沈煦川点头:“是的,不过你还要再养养,日子要往后推了。”
“不会。”许青沉给出承诺。
他的话比医生的话更让人心安。
沈煦川趴在他的身上,想哭也想笑:“天哪,老许,实在不敢相信,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怪人竟然也会生病,知不知道,你昨晚四十度了。”
“现在呢?”
“现在好啦,你真是要吓死我。”
许青沉用胳膊将人抱住,贴着沈煦川的耳畔说:“叫他们先出去,我和你一样,总是出其不意的有感觉。”
沈煦川秒懂:“变态。”
许青沉轻笑出声:“我知道你喜欢,小变态。”
几森*晚*整*理名医护人员不需要他俩开口,很自觉地依次离开。
门一关,沈煦川就被许青沉拽进被子里玩游戏。
两人捣鼓了好半天才把头露出来。
沈煦川的脸变得比高烧时的许青沉还要红润,捂着红肿的嘴唇,含糊不清道:“许青沉,这次的米兰一游,我能嘲笑你一辈子。”
许青沉打个哈欠,舒服的吸口气:“嗯赶不上你哭鼻子丢人。”
沈煦川立马反驳:“这次我可没哭。”
“刚才的几滴牛眼泪是怎么回事。”
“那是生理性的”
许青沉爽完就不认人,头一歪,又要睡死过去。
沈煦川气的不轻,小声说:“刚刚就不该心软,下次咬掉你的弟弟。”
许青沉翻身侧卧,背对着人说:“哦你可舍不得。”
“干什么背过去,我不想看你的后脑勺,我要你搂着我睡。”
“你都要咬我弟弟了我还要搂着你睡?”
“我没日没夜的照顾你!”
“你自找的。”
“去死吧!没良心的混蛋。”
两人有来有回的互相攻击一波后,许青沉搂着沈煦川一起沉沉地睡过去,这一觉是近期里最惬意的一次——
或许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身体素质强,总之许青沉的病在意料之外的速度下好转,超出医生的预期。
在原定婚礼的前一天,许青沉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面貌,还是那样,随便往哪一戳都是万丈光芒,嗓音也变回原来的味道,只是偶尔干咳几声。
没有人比沈煦川更开心了。
他热情地接受庄园主人的邀请,陪同许青沉一起参加晚上的宴请。
两人身着正装出席,出众的骨相收获了一大波赞赏的目光。
沈煦川为许青沉的才华感到骄傲,若是有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明天就是婚礼,今晚的许青沉很高兴,宴会开始后就不停的喝酒。
他的酒量本就不差,心情好就更有量,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来与他碰杯,他几乎是来者不拒。
不一会儿,社交小王子从另一边飞回他的身边,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低眸一扫,发现沈煦川那张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
沈煦川说:“你开心吗?”
许青沉勾唇浅笑:“当然开心,等海丝特取到戒指,我们今晚就可以回C市,明天照常举行婚礼。”
沈煦川神秘兮兮地摇头:“不,不回去,我们留在这里举行。”
“在这里?”许青沉惊讶极了,“时间来得及,没必要取消之前的计划。”
沈煦川站起身,笑着在他的肩头拍两下,说:“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该少的绝对不少。”
许青沉从不在这种事上纠结,很快转变思路,拿出百分百的信任:“宝贝,都听你的。”
这声宝贝叫的沈煦川心花怒放,在许青沉脸上亲一口,送他一个温柔无害的漂亮笑容:“告别单身夜,今晚的你可以不醉不归!”
话说完的一个小时后,沈煦川肠子都悔青了。
许青沉独自消灭掉两瓶特殊勾兑的混合的烈酒,喝的时候没反应,一停下来就上头。
他醉了,像上次和侄子们聚会时那样,可以走直线,但思绪纷飞,模样变得亲切友好,跟谁都一脸笑盈盈的,没有任何戒备心。
沈煦川正在跟海丝特讨论明天的婚礼,两人都没注意,再回头往那边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老许!”沈煦川直接跳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振动,他焦急地环顾四周,没有在人堆里发现许青沉的身影。
海丝特劝他别着急。
可他没法平静下来,心里有一种预感,灼心的预感。
沈煦川逮住几个庄园的人询问,问了一圈,终于有人见到了许青沉。
“劳伦斯醉了,我让人带他去房间休息。”庄园主人是这样告诉沈煦川的。
沈煦川先是松口气,很快有警惕起来,总觉得有事发生,那种预感依旧存在。
他奔着庄园主人提示的地方寻去,脚步匆匆,路上还懊恼地嘀咕:“他有病刚好,我不该离开他身边。”
他进入一座大房子,恰巧碰到一个佣人,对方指了指一楼最里面的房间。
“许青沉,你在不在?”
沈煦川来到房门口,试探性地把门往里推,里面的光线很暗,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他蹙眉,又叫了一声老许。
里面终于有了回应,他听见许青沉的呼吸声。
他急忙推门而进,顺手把灯打开。
灯光骤亮,正好照在许青沉身上,此时正仰着脸躺在沙发上,一副熟睡的姿态。
沈煦川满目关切地走近,俯身观察他的脸色,确定他没有受伤,终于放松了些。
下一秒,沈煦川的眼睛又瞪圆了。
他留意到许青沉的衬衫领口有些凌乱,帮忙整理时却有重大发现,许青沉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快红色的痕迹。沈煦川瞬间变脸,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块皮肤,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他用手指去碰许青沉的脖子,反复地摩擦。
许青沉被他扰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线特别松散:“你在干什么。”
沈煦川继续用手指戳着那块皮肤,颧骨咬的紧了紧,表情阴森森的很不真实:“这里是怎么回事,谁种的草莓,别告诉我是蚊子咬的。”
许青沉摸着脖子,心里泛起点细微的茫然:“刚刚的人不是你吗?”
沈煦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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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结婚的日子就要挂彩”
沈煦川的心情是炸裂的。
许青沉的脑袋是昏沉的。
前者把后者摁在沙发欺身而上, 不知道是谁的牙齿磨得咯咯响,细微的声音充斥了整间屋子。
“许青沉,你给我解释清楚, 你都干了些什么, 或者是别人对你干了什么!”
沈煦川几乎是把脸贴在了许青沉的脸上, 挑战的目光里有一丝明显的好奇,他不动声色地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试图找到陌生人留下来的气味,但闻了半天,他鼻尖里只涌动着酒香的味道。
他盯住那抹红色的痕迹观察,用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
皮肤是干的, 没有口水停留过的迹象。
难道真的是他多虑了?
不!他不会放过一丝可能性, 只要一想到除他以外的人碰过许青沉,他就混身起鸡皮疙瘩, 为了不让这种疙瘩伴随后半生,他必须把事情搞清楚, 是人是鬼他都不会放过。
若是许青沉自己弄出来的, 皆大欢喜。
若是别人
沈煦川无能接受:“不可以, 我要手撕那个人。”
许青沉困得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刚刚不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不是我,快说!到底是谁?”沈煦川急的想一巴掌拍在许青沉的头顶, 好让人醒醒酒, 可他的手在接触到对方的头发时立马变成了抚摸。嘴巴一抿一抿的, 像是在尝什么滋味:“搞什么, 一会儿没看住就被人揩油, 你是糊涂虫吗?你不知道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吗?”
许青沉有病刚好, 再加上喝酒, 本就有点晕, 一听沈煦川在耳边唠叨,整个人更加迷糊了,说话的声音也轻若无闻:“我刚才梦见你了。”
“混蛋,那不是我。”
“就是你,我梦见你了。”
沈煦川不甘心地瞪人:“你梦见啥了?”
许青沉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半垂着视线发呆。
梦中的沈煦川可没有这么聒噪,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犹如天使降临,笑得特别甜,好像从很远、很梦幻的地方向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叫他的名字。
他想起一些美好的画面,嘴角流露出温暖的笑容,然后握住沈煦川的手,闭着眼睛说:“梦见我们拥抱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可惜沈煦川现在想的不是梦里的事,而是现实中的事。
两人在各自的思绪里开启了跨服聊天。
沈煦川说:“这么说刚刚那个人抱你了。”
许青沉回道:“是你,梦里的你。”
“呵我信你的鬼,”沈煦川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调戏我家老许,不行!我必须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许青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摸到一手薄薄的细汗,怔仲一下说:“我们应该早点休息。”
沈煦川气鼓鼓的摇头:“休想,你不解释清楚休想睡觉。”
“解释什么?”许青沉秉持那副天真茫然的样子,从沈煦川把他叫醒到现在他始终保持这个状态。
他舒展四肢仰躺在沙发上,眼睛困倦地半阖着:“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送我回来的人不是你,那就我的朋友,真好笑,我还跟那个人说了很多我们结婚的事,我提到了小九斤,希望她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然后上手了?”
“嗯他是朋友,我好像抱了他。”
“再然后呢?进到这屋子里你们做了什么?”
“你是指?”
“你脖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亲你了。”
“除了你,谁还会亲我。”
“我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你这里红了,”沈煦川用手指头戳了一下许青沉的喉结,力道就像抓痒痒。
“我们”许青沉努力去回忆半个小时之前的事,可想了半天没有想出结果,一点记忆也没有,反倒是喉咙泛起一阵痒意,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睡觉了,我睡着梦见你,哎少爷,你就让我睡吧,我现在是醉人。”
“喂!你把眼睛睁开,不准睡!“沈煦川使劲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忍住困意把眼睛睁大了些:“宝贝,你到底想怎么样,想玩游戏?”
“玩个屁!”沈煦川的脸像南瓜馅饼,生气的模样是意外的好看,“你个没良心的,被人占便宜还有心思睡觉,对哦!你是许仙儿,你才不在乎呢。”
“占便宜?”许青沉的神色更加迷茫,左右看两眼没发现有其他人,轻咳两声说:“谁占我便宜,我可不便宜。”
话说多他就会嗓子发痒,习惯性地去捏喉咙。
他这个举动似乎冒犯了沈煦川,对方蛮力地把他的手打掉,朝着他耳朵吼:“别去碰那里了,越捏越红,你难道在回味吗?
“”许青沉彻底听不懂沈煦川在嘟哝什么鬼话,干脆把眼睛一合,用胳膊挡住脸,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沈煦川对他又掐又捶,他不给任何反应。
“好你个许青沉,每次喝醉都跟死了一样,早知道给你准备一锅壮阳汤,只有这样你才会清醒,呵跟我装无辜是吧!你等着,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沈煦川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双手还胸,居高临下地俯视醉鬼。
末了,补充道:“还有那个家伙,你俩一起死!”——
太阳悬挂在地平线底下,天光微弱,这种光质仿佛时间停滞了。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是两个男人结婚的日子,整个庄园都陷入一种浪漫与典雅相互融合的默默的祝福中,没有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窃窃私语,空气里飘荡着“尊重”的气息。
新婚夫夫的房间很安静,住在隔壁的海丝特却早起看日出。
度过了一天中最美的时刻后,海丝特坐下来开始品尝美味的咖啡。
她的房间很奢华,挑高也非常震撼,客厅左侧是开放式的办公室,她坐在窗前欣赏房子外面的景色,心里感慨着富豪每天的奢侈生活。
“哎”
一声轻微的叹息突兀地传到左耳朵里。
海丝特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滑走,她转过头,发现沈煦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边。
男人那精致姣好的容颜尽在咫尺,明明是精神焕发,却偏偏叹气。
“喝咖啡吗?”海丝特问,暗暗打量着今天的新郎。
沈煦川摇头:“不想喝。”
“婚礼筹备的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不,我已经搞定了,”提起这方面沈煦川眼里的光彩回来了,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的计划,“你知道许青沉那个人,他不喜欢凑热闹,我决定按照他的喜好来办,只有我们两个人。”
海丝特有些惊讶:“不打算邀请朋友吗?”
难怪没有收到请帖这类的东西。
“只有我们两个人,”沈煦川郑重地强调一遍,“海丝特,希望你理解,等回到C市,我会补办一场宴会请朋友们喝酒,但这次我决定站在老许这一边,他喜欢安静,我支持他。”
“你稍等。”
海丝特对他做出优雅的手势,随后站起身走进卧室,没一会儿便踅回来。
她手里多了一个礼盒,以及一瓶上等的龙舌兰。
“在你和劳伦斯逃离喧哗世界之前,我们先喝一杯。”海丝特冲沈煦川举了举手里的酒瓶,笑容纯真而美丽,宛若绽放光彩的流星。
沈煦川心里一阵感动,不自觉地站起身。
与此同时,一个男仆走进来,送来两只水晶杯,为他们开启红酒。
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酒,轻薄的水晶杯碰撞后发出的声音清脆好听,在偌大的房间里像一缕青烟那样飘荡。
海丝特说:“祝福你和劳伦斯。”然后她把自己的礼物递过去,“希望你喜欢,新婚快乐。”
“谢谢你,我太喜欢了。”沈煦川把礼物捧在手里,眼底早就被感动和欣喜填满,“海丝特,我现在能打开看吗?”
海丝特笑道:“当然可以。”
沈煦川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精巧的盒子里闪出一抹亮光,是一款别致的男士胸针,精巧的设计和做工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并且可以断定是绝无仅有。
“不同种类的胸针代表着不同的含义,翡翠和钻石代表高贵和永恒,”海丝特解释胸针上面的结构,“礼物并不贵重,希望你和劳伦斯获得永恒的爱情,你改变了他,是你让他享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情。”
“谢谢你,我们会的。”沈煦川将礼物放在胸口的位置,就像骑士在表示感谢时那样行礼,“我太感动了,我不仅得到了许青沉,我还收获了你这样一个漂亮的朋友。”
海丝特举起酒杯,“我也一样。”
沈煦川把礼物收起来,眸子亮晶晶的:“今天下午的婚礼,我会带着它和许青沉宣誓,带着你的祝福。”
“恭喜。”
“干杯!”
沈煦川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倒满了半杯酒,一仰脖就全部喝下去。
海丝特掩嘴轻笑:“我为什么只看到你,劳伦斯被你藏起来了吗?就像中国传统的新娘,婚礼举行完毕才能见人?”
“才不是,”沈煦川一摆手,“他去取戒指了。”
海丝特露出恍然的表情:“我竟然忘记了,我该陪他去的。”
沈煦川怄气道:“不用管他,丢了更好。”
“你看上去有点不开心?”海丝特察觉到他的异样,生出几分好奇心。
想起那件事沈煦川就觉得一肚子闷火!
他的脸刷地垮了下来:“见鬼了,昨晚我找到许青沉的时候,发现他脖子多了一颗草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种的。”
海丝特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笑出声:“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确定不是因为你吗?”
“当然不是,”沈煦川一拍桌子,“他喝醉了,我又没醉,如果是我做的,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他生气拍桌的样子幼稚又可爱,若是别的男人做出这种举动可能会招来白眼,但他做起来毫无违和感。
海丝特笑得更欢,故意逗弄他:“没关系啦,按照你的形容,只是被啃了一口,有什么好在意呢。”
沈煦川忍了又忍,才把平日里那些浑话压了下去:“真不是我小肚鸡肠,啃哪不好,非要啃他的喉结,我最喜欢他的喉结了!我经常呃反正我喜欢那个部位。”
正所谓旁观者清,海丝特的反应相当理智,当即了断的凭直觉做出判断:“是他自己这样”海丝特一时无法用中文形容,做了一个捏嗓子的手势,满脸怀疑的神色,“应该是他自己搞成这样的,你知道,他最近的状况有多遭。”
“他有本事亲到自己的喉结?”沈煦川没有理解海丝特的手势,抿了口酒,被辛辣味刺激得情绪高涨,“他的舌头有那么长吗?我就是怀疑有人故意恶心我,平时啃两口也就算了,可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好端端的脖子上多了一块痕迹,想想就膈应人。”
海丝特试图打消他的怒气,用一种宽容又无所谓的语气说:“你太小题大做了,就算真的是吻痕,也只是一个吻而已。”
“不一样,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入土之前都会想起来的美好回忆,我不想有沙子进入眼睛里,”沈煦川的情绪似乎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陷在里面绕不出来了,越说脸越阴沉,“如果是你男朋友被人啃,你会怎么样?”
“随便怎么啃。”海丝特赶苍蝇似的一挥手,摆出老娘不在乎的姿态。
沈煦川:“”
他毕竟不是海丝特,他本身就爱吃醋,何况是在这样的日子发生这样诡异的事件,他没办法轻易抹去这块疙瘩。
“我在乎”他咬着后槽牙说,“我必须把那个混蛋揪出来揍一顿。”
海丝特坚持己见:”我觉得是误会,庄园里的人不太可能,劳伦斯不是第一次来做客,他跟威廉先生是老朋友了,昨晚参加聚会的人也都是威廉先生身边的熟人,你仔细想想,昨晚的那些人你都见过,有谁让你觉得可疑?“
“这个”
沈煦川稍稍低垂了脸,开始细数昨晚见过的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觉得男人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庄园里的女人全部已婚,可他那经验老道的小雷达并没有探测到同类,他在许青沉身上也没有闻到陌生的GAY的气味。
海丝特认为这很简单,直言道:“问问劳伦斯不就行了吗?”
“指望他?”沈煦川沉沉地嗤一声,“他长心了吗?一问三不知,今天早上还跟我装失忆,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关于自己的脖子毫无印象,我要是多说一句,他还要怪我无理取闹。”
海丝特含有关心地问:“他的嗓子还痛吗?”
“还那样,有点干咳,”沈煦川心不在焉地回忆许青沉这两天的表现,“给他吃点止咳药,感觉好很多,就是伤寒后遗症,你不用担心。”
海丝特还想在说些什么,偏偏这时候,走廊里响起一串缓慢有节奏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听出是许青沉的步伐。
沈煦川的身子往前凑,用手掩住嘴,将声音压到最低:“海丝特,我要你帮我做件事,你去帮我查查昨晚的监控,我要知道是谁送许青沉回的房间。”
海丝特沉默地眨眼两下,忍不住说出心里话:“我觉得,真的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查监控是不是有点”
沈煦川的脸开始发烫,眼神闪躲,有些尴尬地说:“就是因为丢人,所以我才拜托你。”
“”海丝特心想,她就不丢人吗?
沈煦川拿出撒娇大法,扯住海丝特的袖子轻轻地拽两下,拖长语调:“拜托了,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混蛋是谁,今天可是我结婚,我严重怀疑那个混蛋是故意的,不然我来这里好几天怎么没发现端倪呢,我的小雷达是非常准的,是不是GAY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这次确实失算了。”
“兴许是恶作剧。”
“这个恶作剧我可不接受,别人不能碰许仙儿!”
海丝特的面容在刹那间变得认真起来,她盯住沈煦川的眼睛看,仿佛在探索一个禁地。
沈煦川被她看得有点慌,摸摸自己的脸。
海丝特的目光开始柔和,像长辈那样笑道:“奔奔,你表现的这么激动,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吧,今天是你的婚礼,你很紧张,对吗?”
只有紧张才会用愤怒和繁忙来掩盖。
沈煦川那发烫的脸颊更红,眼底显出几分喜意:“结婚的人都是这样的,我连着好几天都没睡觉。”
海丝特表示理解的点头:“我明白,既然你这么执着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我尽力为你破案。”
“谢谢!我等你的消息!”
沈煦川敬个军礼,随即拿起装胸针的盒子,像阵风一样冲出房间。
海丝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笑着摇头:“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另一边,许青沉在客房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沈煦川的身影。
于是他坐在桌子前,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缓缓打开后,两枚特别定制的婚戒映入眼帘。
他取来放大镜,像一位专业的珠宝专家那样进行详细的鉴定。
戒指的构造与图纸上大致相同,只是在某些细节上差强人意,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他决定等仪式举行完再做改动。
“老许!”
沈煦川一嗓子就把他从思绪里拽出来。
他不用回头,就能感知到身后的状况。
沈煦川一脚踏进门,脚下健步如飞,掀起一道似有若无的冷香,撩的人心里发痒。很快就像只小狮子找妈妈要东西吃那样扑在许青沉的背部,顺势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你在干嘛”沈煦川程序化地笑了一下。
许青沉低头看着戒指,心情很好地回道:“你戴上试试。”
沈煦川随着他的角度往下看,眼眸立刻绽放光彩:“好特殊的戒指。”然后五指伸开移到许青沉的眼前,示意他帮自己戴上。
许青沉执起戒指,慢悠悠地把戒指套在了那修长洁净的手指上。
沈煦川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恍神时清亮的瞳仁有些散,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尺寸刚刚好,”他灵活地翻转手指,欣赏着只属于他的婚戒,“你的想象力果然丰富,就是记忆力不太好。”
许青沉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有些头疼地叹口气。
从起床开始,沈煦川就在他耳边唠叨昨晚的事,有关昨晚的记忆他是混乱的,甚至记不得沈煦川找到他以后发生了什么,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 ,又是怎么洗的澡。
他只记得沈煦川搂着他的脖子,不停地说“你是我的”这种肉麻的话。
沈煦川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摘下来,放回到戒枕里,嘴巴故意噘的老高:“喂!许仙儿,想起来没。”
许青沉玩味地盯住他两三秒:“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放屁!”沈煦川拧过男人的下颌,恨不得张嘴咬人泄愤,“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故意隐瞒我。“
许青沉面色不改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快点调查清楚,给我一个交代。”
沈煦川忍无可忍,先是用头去撞许青沉的额头,然后一口咬住对方的鼻梁,这一嘴没怎么收力,等他退开时,许青沉的脸上多了几个明晃晃的牙印。
很好,结婚的日子就要挂彩。
许青沉摸了一下鼻子,喉咙泛起痒意,下意识地捏住嗓子,那里已经被他捏的变成了淡紫色。
沈煦川瞅着就来气,扒拉开他的手腕,不允许他去碰:“你在欲盖弥彰,想销毁证据是不是。“
“”许青沉无力辩解。
无语了片刻,他低声咳嗽着说:“安稳的结个婚不好吗?”
安稳是不可能安稳的!
沈煦川的两只胳臂摆成交叉的拒绝动作放在胸前,眼里闪过惯有的调皮之色:“咱俩的婚礼少了点激情,这件事正好是导火索,燃烧吧!我的生活!”
这番话仿佛点醒了许青沉。
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沈煦川对这场婚礼原本的期待,一个喜爱热闹的人,终究是压抑不住活跃的细胞。他忽然理解了爱人的心情,不禁笑起来,笑容中带着鲜明的溺宠。
“我支持你,时间还来得及,”他指向墙上的挂钟,“几点出发,走之前你能不能破案。”
“保证能。”沈煦川拿出百分百的信心。
两个男人都相信海丝特的办事效率。
随后,许青沉扯过沈煦川的胳膊,他们的脸如胶似漆,双唇贴在一起。
“少爷,结婚而已,紧张什么呢?”
“谁说我紧张了”——
婚礼现场并不在庄园附近,沈煦川挑选了一个神秘的地点,乘车需要将近两个小时。
沈煦川不允许许青沉和海丝特插手,独自打点好一切,来接‘新娘’的婚车已经停在别墅门口,虽然只有一辆车,但是沈煦川为了许青沉装扮好多白玫瑰,寓意着坚贞不渝和浪漫之情。
婚车很引人瞩目,许青沉在取戒指回来时就看见了满是白玫瑰的车,感觉还挺新鲜。
下午举行仪式,按照计划他们要提前三个小时出发。
不过案情尚未侦破,沈煦川咽不下这口气,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他先把‘新娘’送上车,自己则是在车边徘徊不定。
许青沉被他强硬地塞进婚车里,好像他是他的压寨夫人。
“少爷,”许青沉按下车窗,探出头说话,“要不就算了,回来再调查,我在等你一起结婚。”
沈煦川不甘心地咬唇,瞪着别墅的某闪窗户,带有威胁性地说:“我告诉你,我现在很敏感,一直在犯病的边缘游走,你最好少说两句。”
许青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确实病得不轻。”
沈煦川扯了下唇,却不像在笑:“你少阴阳怪气,今晚你最好睁着一只眼睡觉,不然会错过我半夜磨刀。”
许青沉不再跟他斗嘴,开始放松身体,闭目养神。
又等了一小会儿,沈煦川久等的电话终于响起。
他赶忙接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听到海丝特的声音。
海丝特不负众望,第一句就是:“我看到监控了。”
“是谁!”沈煦川一下子站直身体进入备战状态,“海丝特,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我要打断他的腿!”
电话那头的海丝特眯着眼睛,紧盯屏幕上有些模糊的画面,说:“确实有一个人带劳伦斯回房间,这个人是哦!原来是威廉先生的小儿子,就是昨晚跟你聊天”
沈煦川蓦地截住话头:“你说的是小背头?我记得他带了女朋友来玛德!渣男,我要替他女朋友教训他。”
“他们有说有笑的往回走,进了大厅。”海丝特一边看监控一边汇报情况。
沈煦川捂住脆弱的心脏,瞪圆眼睛问:“上手了吗?”
“确实上手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劳伦斯咳嗽的很厉害,真不该让他喝那么多酒,笑得倒是很开心,只是他的病还没有彻底的康复。”
上手了,上手了
沈煦川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脸色差的像吃坏了东西。他对小背头有点印象,昨晚他还很热心地跟对方探讨赛车的话题,想不到是个深藏不露的小流氓。
海丝特依旧专注监控画面,“接下来他们靠在一起,应该是扶着劳伦斯,不过是他要求”
“我现在就去找小背头算账!”
“等等,他是在帮”
后面的话沈煦川已经不想听了。
他果断地挂断电话,气愤地撸起袖子,回身就看见许青沉把脑子露出窗外,还在揉着发痛的鼻子,脸上的表情天真又疑惑。
沈煦川把两手撑在车顶,低头与其对视:“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许青沉看一眼时间,猜到了电话里的内容:“破案了?”
沈煦川攥紧拳头捏的咯咯响,“管家,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许青沉竟然点了一下头:“婚礼不要迟到。”
“放心,我会赶在仪式之前到达,不会耽误正事,你等我。”
说罢,沈煦川在许青沉的额头上匆匆留下一吻。
许青沉不忘嘱咐他:“小心宝宝。”
沈煦川敲了一下驾驶位的车窗,示意司机开车,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别墅走去。
车子保持均速前行,一路上要比想象中的惬意。
许青沉静默地坐在车子里,手里还捧着一小束白玫瑰,是气昏头的沈煦川匆忙塞进他怀里的。
他轻抚着洁白的花瓣,心里开始向往那种庄重的仪式。打开车窗,风吹在脸上是软的,是孩子们作文里所写的和煦微风,他抬眼往上看,薄云像流动的和玉,在广阔的蓝天自由变换着。
直到这一刻,许青沉依旧被一种类似梦境的幸福包围着,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结婚,以前觉得这种事无聊头顶,但这这种想法不知何时在他的胸口消散了。
当车辆驶出庄园时,他的手机开始振动,消息弹出时屏幕亮起。
是海丝特打来的电话。
“许画家,你的好记性带给你无数的惊喜。”海丝特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许青沉心情很好地嗅着白玫瑰的香味,轻咳了一声,慢悠悠道:“怎么了,案情进展的怎么样。”
海丝特朝天翻个大白眼:“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沈煦川去找小少爷算账了,他误以为你被人耍流氓,你快点打电话解释清楚。”
“小少爷是谁?”
“当然是威廉家的小少爷,昨天送你们红酒的那个孩子。”
“哦”许青沉恢复了一点记忆,“原来是他,这么说我的脖子是拜他所赐?”
“确实是拜他所赐,”海丝特被这个乌龙闹得哭笑不得,“是你主动伸着脖子让人家帮你揪住喉咙,这点小事要喊打喊杀,你和沈煦川都不太正常,婚礼让你们失去理智,天哪!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许青沉还在想着婚礼的事,不太走心,“我明白,我嗓子不舒服嘛。”
“那你还不打电话拦着沈煦川?”
“为什么要拦,我觉得那个小孩打不过奔奔,森*晚*整*理随他去吧。”许青沉舒服地吸口气,思绪飘向未来,“我和奔奔之间的婚礼少了点激情,在举行仪式之前,让他放纵一次。”
“你竟然有心思煽风点火。”海丝特警告道,“我告诉你,小少爷身边可是有私人保镖。”
许青沉眼神沉了几分,心中估摸着沈煦川能有多少胜算,“奔奔也是我的少爷,你去告诉他们,奔奔的保镖是我。”
“你在放任他犯错误。”海丝特头疼地捏眉心,“想不到你是个恋爱脑”
许青沉无所谓道:“那又怎么了,他需要发泄,你的任务是阻止他们报警,我可不想结婚当天新郎被警察带走。”
他的语气很平静,勾着一点似是而非的纵容。
海丝特为他和沈煦川的感情为之动容,也为接下来自己要收拾的烂摊子感到无奈,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一句轻微的抱怨:“我都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我很高兴。”许青沉发自内心地说:“你知道,我要结婚了。”
“所以就可以纵容新郎去教训别人,或者被人反教训?”
许青沉碰了碰鼻梁的牙印,那里被咬的发烫,他坏心眼地说:“有什么不好,我的脸挂彩了,谁让他咬我,不能只让我一个人丢脸。”
海丝特笑了:“好吧,那我就再等等,等到你的新郎和私人保镖大战三个回合以后我再去捞人。”
许青沉那边没了声音。
海丝特以为他不高兴,叹口气道:“我开玩笑,你放心,我会让人完完整整的去找你。”
“我的意思是”许青沉在电话里的声线性感而慵懒,“咱俩还能多聊一会儿。”
“”
“怪不得你生病,报应!自己的新郎都捉弄。”
说完,海丝特异常用力地把电话截断。
她深呼吸一口气,脑子里在想拉架的措辞的同时,身体已经开始行动。她拿起外套走出安保室,当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时,沈煦川已经来到她面前。
男人之间的战争有这么快吗?
几分钟的工夫就结束了,属实有点没劲。
海丝特震惊而疑惑地盯住朝她走来的人。
沈煦川捂着一只眼睛,像雨中的狮子。
“海丝特,我真是丢大脸了,”沈煦川边说边挪开手,露出乌眼青,“你看,这是我冲动的代价,我去找小背头算账,没想到碰见他跟他女朋友在那个,我靠!我什么都没看见,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海丝特强忍住笑,识相地露出同情的目光:“奔奔,这件事是误会,他没有亲吻劳伦斯,这一切的一切都怪你的老许。”
沈煦川已经不在乎这茬了,现在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故。他指着自己乌青的眼睛,差点哭出来:“海丝特,怎么办啊,我这样还能去结婚吗?”
海丝特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私家车的方向走,“没关系,还是那样的帅气,我带你去见老许。”
沈煦川不情不愿地跟着走,哭唧唧道:“我要拍照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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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场没有宾客的婚礼”
为了两个人的感情能有归属感而举行的婚礼, 有一种充盈的感觉。
所有环节都不需要许青沉动手,但每个环节似乎都可以在他的画作上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换好定制的礼服, 手捧鲜花坐进婚车, 眼睁睁看着新郎去跟别人约架, 他不能阻拦,也不想阻拦,倒是很好说话,沈煦川怎么要求他就怎么做。
婚车招摇过市,驶过繁华的街区,路过米兰大教堂, 继续往前行驶, 路上的行人开始减少,随之代替的是山明水秀的风景。
车子进入了瓦伦纳。
地点位于科莫湖的东岸, 这里是古香古色的传统渔村,每一个想远离大城市喧哗的人必来之地。
许青沉曾经和威廉先生来过科莫湖游玩, 上次是去贝拉吉奥 , 机缘巧合之下这次来瓦伦纳举行婚礼。
自罗马时代以来, 科莫湖就是贵族和富人的度假胜地,著名的音乐家流连驻足于湖边, 谱写出动人的乐曲, 作为画家的许青沉也曾为这里的风景留下几笔墨彩, 只不过他的偏好并不在此, 唯有寥寥几幅作品。
风光无限好, 配得上它的名声, 湖光山色会激发每个人的艺术灵感。
许青沉毫无意外的来了兴致。
婚车停在环绕湖畔的步道上, 有一朵玫瑰花被风拂去几片花瓣, 正好落在了后车窗的下方,许青沉看着那片花瓣落地,心里想的人是沈煦川。
司机是一个年轻人,穿西装打领带,戴着一副白手套,停好车后他回过头,非常绅士地对后座的新郎颔首微笑,即便新郎的鼻子上有几个明显而滑稽的牙印,但依旧不影响这个人的整体气质。
美丽的湖泊配上著名的画家,画面是格外的赏心悦目。
许青沉属于这里,属于沈煦川,只有沈煦川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
此时此刻的一切都让他倍感舒适,这是梦中的婚礼,按照他的喜好策划的仪式。
“先生,我们到了。”司机说完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站在一边为他开车门。
许青沉微一侧身,一只脚先落地,露出亮洁的黑色皮鞋。
他捧着白玫瑰站直身体,感受微风拂面,看着蔚蓝的海水和盘旋的山脉时,仿佛时间静止了。
司机言辞规矩客气道:“先生,我们该去做准备了。”
独特的地理位置拥有异常广阔的视角,不远的草坪上,有一处设计精美的花园,可以看见用来装扮婚礼的白纱在优雅地舞动。
那里的人不多,零星几个在忙碌,看不出是不是认识的人。
不过这都无关紧要,许青沉现在有了新的想法,他转过脸看司机,没有寒暄的兴致,直抒己见的提出要求:“我需要一块画板,Gamsol,精细化处理过的猪鬃毛,我喜欢漂白后的画笔,你去搞定。”
“现现在?”司机怔愣,简直不可思议。
许青沉平静地说:“现在。”
司机张了张嘴:“可是您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
“听不懂?”许青沉不太满意的蹙眉,那股子不讲理的劲又上来了,“去问海丝特或者奔奔,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
司机心想这是什么人啊,刚刚还在心里夸他气质出众呢,原来脑回路也如此出众。
结婚的大喜日子竟然要画画。
司机没有立刻去找那些画画用的工具,先给沈煦川打电话告状。
沈煦川正在赶来的路上,火烧屁股呢,听了司机简要的形容后,说起话来热情的过分:“辛苦!我马上就到,什么?猪鬃毛?这算什么事儿,我就知道他可能灵感大发,我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你去找Barry,满足他!”
此言一出,司机唏嘘不已。
别太爱了。
要不怎么说是沈煦川能和许青沉结婚呢,他简直是许仙儿的神仙伴侣,画家需要的那些东西他早已备好。
选择婚礼地点的那天,沈煦川环顾四周的风景,心中为这美景赞叹时就已经预料到许青沉看见后的反应。
“什么?会耽误时间?”沈煦川今天高兴,误会解除加结婚,宰相肚子里能跑船,对于司机的提醒很是无所谓,“没关系,让他去画,画到天黑我也愿意等!”
司机彻底没了下言,挂断电话后立马着手办事。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许青沉就心满意足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兴致盎然的坐在湖畔边开始即兴创作。
其实沈煦川也是有私心,他被人打了个乌眼青,跑的太快导致礼服扣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模样实在有些狼狈,他需要一点时间重新捯饬仪表。
时间就像一片落叶,飘忽着落地,有时快的让人以为是光速,有时慢的让人以为是蜗牛在掌控时间。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流失了。
当沈煦川换了身黑色礼服出现在许青沉身后时,许青沉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沈煦川用快活而朦胧的眼光瞧着男人的背影,安静地守在他的身边。
周围只有大自然发出的声音。
“奔奔。”海丝特又低又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没有招来许青沉的注意力,但影响了身边的男人。
沈煦川转过脸来,乌青的眼眶是那么的突兀,随着时间的流逝眼尾逐渐泛肿,看上去真是可怜可爱又可笑。
海丝特点了点腕表,提醒他时间到了。
他的视线落回到许青沉的背影上,做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再等等,我们不要打扰他。”
“好吧。”
海丝特莞尔,跟沈煦川站成一排,从后面的角度观赏许青沉画画的过程。
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婚礼现场,既然来了,海丝特当然要吃完瓜再走。
多么奇葩有新意的婚礼,两个新郎都不正常,一个肿眼睛,一个塌鼻梁,完美的一对。
沈煦川惯着许青沉,海丝特也能容忍摇钱树,但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有耐心。
干巴巴等了两个小时后,要被晒迷糊的老神父托人来喊话,问他们还要不要宣誓。
沈煦川激动地举手:“要要要!神父别急嘛,我们马上就来。”
海丝特提醒道:“老神父年纪大了,禁不住你们这样折腾,要不换一个牧师?”
“那怎么行,”沈煦川当即拒绝,“我就要这个老神父,他是我在大教堂抓来的,他很有威望,换人是不可能换人!”
话音落,沈煦川一个箭步走近许青沉,扬起手照着男人的背部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许青沉缓慢地转过头往上看,看见一个眼眶乌青凶巴巴的新郎官。
“别画了,起来结婚!”——
这是一场没有宾客的婚礼。
迷人的鹅卵石小径的两边,洒满了洁白的玫瑰花瓣。
小径的尽头是临时搭建的仪式亭,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穿着常服站在那里,是这场婚礼的证婚人,他的眼睛很亮,是矢车菊那种讨人喜欢的浅蓝色。
另一头,身穿黑色礼服的两个男人从左右两侧缓慢地走到一起,一个收敛了平时不正经的做派,另一个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柔。他们相视而笑,手牵手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他们走向婚姻的殿堂,走向神圣的誓言。
只有十几步的路程,在这期间,活泼好动的沈煦川依旧调皮,一边走一边往许青沉的肩膀上撞,看着前面的神父说悄悄话。
“喂,我今天帅吗?”
许青沉笑道:“你不照镜子?”
沈煦川想起自己的眼睛,龇牙咧嘴了一下,抱怨道:“都怪你”
“是你自己多疑,莫名吃飞醋,挨揍了吧。”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脖子出现一块暧/昧的红色,你会怎么想。”
“我会想,除了我以外竟然还有人愿意要你。”
“我靠你这混蛋”
“这种时候还骂人?”
“那又怎么了,神父听不懂。”
“可是我能听懂。”
“好吧好吧,等婚礼结束我给你揪嗓子止痒,看我能给你揪成什么颜色。”
当他们在神父面前驻足时,开开合合的嘴唇也终于合上。
神父和蔼地打量他们,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没有因为他们脸上的彩蛋而露出异常的神色。
接下来,真正的惊喜降临。
证婚人说:“祝福你们,请出这世界上最纯真的小傧相为你们送上戒指。”
随着神父尾音的消失,沈煦川和许青沉把视线转向同一个位置。
在他们惊喜又期待的目光中,穿着白色羊毛小裙子的九斤意外登场。
小九斤许久未见到爸爸,开心的原地蹦两下,嘴里咕咕哝哝说着什么,笑容从嘴角的小漩涡溢了出来,漾及满脸。她头戴小花环,提着鲜花装饰的花篮,直到海丝特提醒她要往前走,她才顺着小径朝爸爸们走过来,还不忘把篮子里的花瓣洒在周围。
“小九斤!”沈煦川亲切地叫一声。
小九斤笑着挥挥手,不停地撒花瓣,撒完还转一圈,好像她才是主角。
许青沉诧异地看向沈煦川,说:“是你把孩子接来的?”
沈煦川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对啊,我们的婚礼怎么可能少了九斤 ,我让Barry快马加鞭把孩子给我送过来。”
惊讶的神色在许青沉眼底褪去,逐渐转变成纯粹的笑容。
小九斤一点也不输五六岁的小花童,安安稳稳地来到爸爸们的身边,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后就把花篮里的戒枕翻出来,举得高高的炫耀。
站在不远处的海丝特小声提醒九斤:“宝贝,等一等。”
小九斤歪着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煦川溺爱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牵着孩子的小手拉到一边。
小九斤放下花篮,只拿着戒枕,然后抱住了沈煦川的大腿。
仪式继续。
神父开始念祷告词。
许青沉和沈煦川面对面注视彼此,明明是很庄严的时刻,他们却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眼睛和鼻子上。
证婚人说完致辞后,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接受对方。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都爱他,守护他,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
沈煦川和许青沉同时张了张嘴,想不到有人比他们快一步。
小九斤举起手叫道:“我愿意!”
惹来神父和海丝特的低笑声。
沈煦川脸刷的一下变红,急切的心使他的脸发热,他立马拍了一下九斤的头顶,说:“没问你。”
然后他扬起下巴,一脸骄傲地看向许青沉,抢着说出那句话:“我愿意。”
换来许青沉一个别有风韵的微笑。
神父来不及阻止,沈煦川已经手欠的去戳许青沉的胸口,撒着娇催促:“你快点说愿意,快点快点。”
许青沉打量着眼前长不大的男孩,为了他去打架的男孩,就算是鼻青脸肿也要坚持向他宣誓的男孩,他不可能不点头答应:“奔奔,我愿意。”
“好耶!”沈煦川高兴的要去搂新郎。
这次被神父拦下了。
“别急,”神父笑着说,“现在双方可以交换戒指。”
小九斤按照海丝特的指示,立刻把戒盒举起来。
沈煦川拿到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专属于他的婚戒。
在少数几人的注视下,他和许青沉顺利地帮对方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神父说:“现在你们可以接吻了。”
意外的,两人都没有动作。
互相瞅几眼之后,好像都有点下不去口,其实有点想笑。
沈煦川先发制人,指着自己的眼睛问:“怎么样,看见我的脸你亲不下去了?”
许青沉一如既往的诚实:“我怕你咬我。”
沈煦川:“”
神父好奇地瞥他一眼。
沈煦川深呼吸口气,两只手像兽爪那样迅速出击,几乎是粗鲁地揪住许青沉的衣服领子,将人用力拽到眼前,随即狠狠地亲了下去。
他不要脸的亲出动静,对许青沉又咬又舔,看得神父直皱眉。
完事后他退开身子,帮着许青沉整理衣襟,笑容有点痞:“从现在开始,你是小爷的人了。”
许青沉纵容沈煦川的一切举动,在他把手放下时去摸了他的脸。
他一下子就变老实了。沈煦川心里想,他大概是泪点太低,宣誓时没有想哭,在许青沉抚摸他的脸颊时眼睛却微微泛起热意。
许青沉笑他是哭猫,在他的第一滴眼泪掉下来之前就把他捞进怀里。
一对新人迎来真正的拥抱,他们互致结婚誓言,交互戒指,接吻,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再也难以分离。
“老许,今天的婚礼你满意吗?”沈煦川趴在许青沉的肩上耳语,眼泪婆裟的。
许青沉微微抬眸,只觉周围的一切都是他一生中见过最难忘的画面。
没有多余的人,只有他想见的人,小九斤也好,海丝特也罢,都是始终陪伴他的人。
这正是他想要的婚礼仪式。
“我很喜欢,谢谢你,少爷。”
“既然如此”沈煦川翕动鼻子,抱紧了男人的腰,鼓着下巴提议,“等以后有机会,你要陪我完成一场中式婚礼。”
“什么样的?”
“就是被子里藏鞋的那种。”
许青沉:“?”
他放开了怀里的人,让人把脸抬起来说话,顺手捏了一下对方的耳垂。
沈煦川露出含蓄的表情,转了转眼珠:“我满足你,你也要满足我一次,你是串串嘛,你父亲不是C市人,这次是从简的英式,下次我要奢华的中式。”
许青沉一字一顿道:“串串?”
沈煦川低眸偷笑:“就是那个意思”
“你把我当狗了?”
“老许,我在跟你商量嘛。”
许青沉不跟他一般计较,问道:“你刚刚说藏鞋子是什么意思,要藏谁的鞋子?”
沈煦川其实也不太明白那套流程,就是觉得很热闹,尽力解释道:“接新娘环节啊,等着新郎来接,不让进门,必须找鞋子。”
许青沉的眼里是私爱和纵容:“你想藏谁的鞋?”
“藏我的鞋,你来找!”沈煦川扬起笑脸,胸口上下起伏着,锁骨处白得晃人眼,“找到后你要抱我出去,我喜欢公主抱!”
许青沉被他的纯情打动,眼底的浮水像被春风拂过,一点点化开:“现在就能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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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好老公,等你入洞房”
“嗨!两位新郎, 请看这边。”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留下永久珍贵的合照。
Barry凭着学过摄影的经历当上了临时摄影师, 不停的换位置, 从多个角度去拍沈煦川和许青沉的照片, 反复寻找最恰当的背景。
这对新婚夫夫的面容虽然出了点意外,但他们眼里真挚的感情和发自内心的喜悦已经盖过外表的瑕疵。
无论是谁看见他们的婚照,哪怕是不经意的一瞥,都会驻足长留,仿佛能从他们的身上预见自己的幸福。
海丝特表现的最为感性,一向干练要强的她竟然哭了。
她对小九斤说:“我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理解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说不羡慕是假的。”
Barry举着相机忽然凑过来, 从侧面给海丝特拍了一张照片,盯着看一会, 有点自来熟的搭讪:“美女,你羡慕他俩谁呢?”
海丝特有些意外地打量这个人, 感性的一面瞬间收敛, 似笑非笑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美女。”
Barry:“”
海丝特抱起腿边的小九斤, 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之前不忘补刀:“还有, 你的中文很差劲。”
“嘿!你这人”Barry边笑边摇头, “果然是许青沉身边的人, 一样难搞。”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 海丝特羡慕许青沉, 依照她的性格挑选择偶的标准一定是活泼开朗型, 她也想拥有一个像沈煦川那样既体贴又会撒娇的小男友, 至于许青沉这个摇钱树, 老早以前她就受够了。
Barry跟她正好相反,时常羡慕沈煦川能把生人勿近的高冷男神收编,一个看似清冷独特的艺术家总能吸引别人的眼球,所以Barry盯上了艺术家身边的海丝特。
可惜他的这点苗头瞬间被浇灭。
沈煦川蓦地窜出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相机,不给一点希望地说:“兄弟,你别想了,海丝特看不上你。”
Barry不服气:“你怎么知道?”
沈煦川嗤笑:“肉眼可见的你配不上她。”
“”Barry故意呛道,“你也配不上许画家。”
“这你可说的不算。”
沈煦川调皮地冲人挤眼睛,然后拿着相机转身就跑。
Barry在后面提醒他:“喂!别弄坏我的相机,很贵的!还有我的工作费!”
沈煦川充耳不闻,在稀稀拉拉的人流中灵活地跳到许青沉身边。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男人,示意对方跟他一起看照片,点开相机的显示器,从最后一张开始往前翻。
“老许,真是要命了,”沈煦川不高兴的抱怨,“你看你看,我脸上的淤青怎么这么明显啊。”
许青沉正在整理画具,心不在焉地瞄一眼,打趣道:“有激情,你不是喜欢激情吗?”
“这不叫激情,这叫献丑!”沈煦川边翻照片边踢着脚边的椅子,像小朋友那样把嘴巴嘟起来,“我想选两张照片挂在墙上,家里来客人一看可有的笑了,还以为咱俩是故意扮僵尸,谁能想到我结婚这天会被人打,话说回来,小背头下手真狠,我又没有偷看他女朋友洗澡。”
他嘟嘟囔囔的一直吐槽,许青沉只是安静地听着,注意力集中在他饱满的唇上。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沈煦川忽然抬起眼眸,迎上许青沉那沉静暧昧的目光,他的笑容变得纯真,“许仙儿,你今天真帅!你很适合穿西装,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平时很少穿正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吧?”
许青沉嘴角晕着淡淡的笑意:“当然记得。”
很普通的回答,沈煦川莫名其妙的看痴了。
一种微妙而旖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漾开,像海水涨潮慢慢包围了他们。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当两个人回神时,他们已经自然而然的拥吻在一起。
好像是许青沉主动的,因为他的手强势地扣住了沈煦川的后脑。
他们旁若无人的接吻,身前身后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看见两人肆无忌惮的亲热大家都笑了。
这个吻非常漫长,直到沈煦川喘不过气来。
他率先把脸别开,靠在许青沉的肩上轻轻地呼吸着,嘴唇红润有光泽,看得人意犹未尽。
“老许,你的嗓子还痛吗?”
互换戒指的时候,沈煦川记得许青沉当时咳嗽两声,那声音像一根刺似的扎在他心里。
最近他一直在忙婚礼的事,精力都集中于此,忽略了许青沉的身体状况,还误会他被人调戏,却忘了他的嗓子一直不舒服。
待一切仪式和流程走完,沈煦川后知后觉的心疼起来。
许青沉捏住他的耳垂玩弄着,柔声安抚:“没事了。”
“等回去,我会想个更好的办法给你止咳。”沈煦川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有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多疑又冲动,别人觉得奇怪,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在许青沉的心里却不这样认为,或许他比沈煦川更了解自己。他知道沈煦川是紧张,面对人生大事的一种焦虑和期待,那种情绪非常复杂,他虽然表现的淡定,但是能理解沈煦川这个大男孩的心思。
他纵容沈煦川去打架,也是为了让对方消除心中的焦虑。
只是想不到结果会这么惨烈。
“你想用什么办法给我止咳?”他扶起沈煦川的脸颊,用带有牙印的鼻子去摩挲对方微肿的眼眶。
沈煦川并不躲,脑子飞快运转,本来想正经的回答,可一开口就变了颜色:“我自己动,行不行?”
“?”许青沉挑了下眉,“这跟止咳有关吗?”
沈煦川干脆放开了说:“当然有关系,我要跟你玩窒息游戏。”
“还是别了,”许青沉一秒都不考虑,现在听到游戏这两个字就头大,总能想起自己被沈煦川用棒球棍殴打的画面,“咱们还是安安稳稳的度过每一夜比较好,别总想玩那些花样。”
“生活要多点情趣嘛。”沈煦川才不会听话,脑子里已经开始写游戏剧本了。
许青沉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先说好:“我不做窒息的那个。”
沈煦川‘噗嗤’笑出声:“放心,我又不是谋杀你。”
“反正我不做窒息。”
“你逃不掉的。”
许青沉一甩手,搬起自己吃饭的家伙就往湖边走。
沈煦川提着相机跟在后面,一边给他拍照一边兴奋的嚷嚷:“你去哪里啊,不回去跟我入洞房吗?”
许青沉渐走渐快,西服的衣摆被风吹起,从后面看别样的潇洒迷人,少了点平日里的慵懒,多了些精英的气质。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沈煦川怎么看都觉得好。
“好帅啊,管家,你真的好帅!”
许青沉庆幸这是在异国,一般人听不懂中国话。
“帅哥,走那么快干嘛,留个联系方式约/炮啊。”沈煦川小跑追上来,歪着头,脸上挂着欠捏的笑容。
许青沉手里有东西,不然真的会狠狠的捏一下。
现在就开始走剧本了。
沈煦川宣布道:“咱俩演一场偶遇,来一次419,你是落魄画家,快要吃不上饭的那种,我是扶贫富二代,拿钱砸倒你。”
许青沉忍不住插嘴:“为什么每次给我的角色都这么不友好。”
沈煦川笑道:“这样才有反差感嘛。”
两人走到极富特色的环绕湖畔的红色栏杆前,许青沉放下手里的画具,弯腰支起画架,沈煦川顺其自然的帮忙整理。
尚未完成的作品重新见光,它被放在了最原始的位置。
许青沉想在天黑前完成这幅临时起意的画作。
沈煦川虽然在耳边唠唠叨叨,但行动上并不碍事,帮忙固定画板,细心地洗好画笔,还端着颜料盒守在一边。
许青沉没有急着去拿画笔,修长洁净的手直奔着沈煦川的脸蛋拂去,他摸着这张可爱的脸,视线落在那渐渐发黄的眼尾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与钝痛。
沈煦川心疼他的嗓子,他又何尝不心疼沈煦川的眼睛。
“疼吗?”他低声问,语气是无以言表的温柔。
沈煦川不疼都想说疼,下意识的点头:“疼死了。”
许青沉皱皱眉:“我帮你讨回来。”说完,他找到手机给海丝特发了一条短信,让人送几块冰过来。
来参加婚礼的寥寥几人都很有眼色,没有过多的打扰这对新婚夫夫,留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独处。
海丝特在接到短信时,已经带着九斤在回庄园的路上,她只好拜托其他人去送冰块。
等了十来分钟,Barry才把冰块塞到沈煦川的手里,本想坐下来一起看画家作画,但很快就被沈煦川用眼神赶走了。
整片小天地只属于这对新婚夫夫。
许青沉把冰块包在干净的手帕里,掰过沈煦川的下颌,开始帮他用冰块消肿。
冰凉的手帕挨在皮肤上,使沈煦川咧嘴呻/吟了一声。
许青沉的力道放柔,又问了一遍:“很疼?”
这次沈煦川选择说实话:“还好,就是肿着不得劲,好像眼皮上长了什么东西一样。”
许青沉的脸色沉几分:“回去后,你可以打回来。”
“啊?”沈煦川一怔,瞧着男人的眼睛寻找真假,发现许青沉是认真的,赶忙当和事佬,“算了吧,这件事我不占理,我去找小背头的时候他正跟女友亲密,换成谁都有应激反应。”
许青沉的关注点好像不太一样,别有深意地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沈煦川喊冤:“我就看见腿了,其他的什么也没看见。”
许青沉相信了他的说辞,满意地点头。
“我不会动手打回来的,不能因为这次的误会让你跟威廉先生闹得不愉快。”在外人面前沈煦川从不任性,处理人际关系也十分理性。
许青沉道:“我让小背头给你道歉。”
“没必要,已经够丢人了。”
“我说有必要就是有必要。”
“好吧好吧,你牛逼行了吧!”
沈煦川张开嘴,扮个鬼脸。
许青沉拿着冰块的手微微用力,换来沈煦川‘嗷’的一声。
“你自己按着,从现在开始收起你的话痨。”许青沉说变脸就变脸,将冰块放到沈煦川的手中,身子转向画板,开启了请勿打扰的创作模式。
沈煦川委屈的嘀咕:“我应该把你的鼻子咬下来”
许青沉充耳不闻。
沈煦川往前凑了凑,带有诱惑性地说:“好老公,我等你入洞房哦。”
好老公面不改色:“再发骚我就报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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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爱你的心永不变”
一个月后, C市。
“师父,您看这样写可以吗?”
时笙把一沓手稿从桌子的这端推向了另一端,习惯性的用金属笔敲打着桌面, 年轻的五官因纠结而皱在一起, 他始终没有抬头, 一边在脑子里研究措辞一边跟出版社的编辑发短信沟通。
一周前,他接到了艰巨的任务,辅助师父完成一本艺术册。
半天没得到许青沉的回应,他不得不抬起眸子看一眼。
许青沉正在教小九斤认识绘本上的动物,已经从森林里的动物学习到海洋里的生物。
父女俩专注绘本,谁都没空搭理时笙。
时笙轻微地叹口气, 将那堆手稿又拽了回来, 忍不住小声抱怨:“师父真是的懒到都不愿意走过场。”
换来许青沉一记漫不经心的轻瞥。
时笙并不胆怯,抓住机会挑起话题:“师父, C市出版社的编辑在催稿了,您看一眼我写的东西行不行, 有哪里森*晚*整*理需要修改您尽快跟我提。”
许青沉的心思明显不在这方面, 甚至有点不耐烦, 高傲的头颅微垂,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儿, 温柔地摸摸孩子的头, 气息很轻:“你来决定。”
从接受出版社的邀请的那一刻开始, 许青沉就把所有事抛给时笙处理, 并且用‘你来决定’这四个字贯穿到底, 赋予了时笙极大的权利。
时笙既感动又亚历山大, 没日没夜的写稿, 眼睛连轴转, 几乎看遍了许青沉的所有作品。
“您觉得应该把圣母图放进册子里吗?”
“你来决定。”
“师父,用冥图当封面可以吗?”
“你来决定。”
“”
时笙一咬牙,在紧张又激动的荣光中决定放手一搏,他给编辑发短信,确定了初稿的内容,并根据自己的审美选出十幅作品进行详细的专业讲解和一些重量级的评价。
编辑回复一条:【许画家同意了吗?】
就在时笙犹豫不决之际,一阵“轰轰轰”的引擎声救了他。
他自信而坚定的回短信:【师父把这项任务交给我,您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沟通。】
他也认为自己越来越像海丝特了。
这时,引擎声渐近,轰隆声震慑整栋别墅,慢慢地,让人振奋的声浪平息了。
小九斤从椅子上灵巧地滑落,小屁股墩坐在地,快速地拍打两下裤子上的灰尘就往门口跑。
她熟练地拉开铁大门,探出脑袋,毛茸茸的头发被风吹起,冲着外面叫道:“奔奔!奔奔!”
不一会儿,穿着黑色骑行服的男人便踏进门来,他微微俯身,一手抱着头盔,另一只手轻松地将小九斤提溜起来。
孩子热情地抱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脸蛋贴在他的颈窝,甜甜地说:“奔奔,你肿么才回来呀。”
沈煦川亲一口女儿的额头,笑道:“给你买最爱的礼物去啦。”
“快快快!”小九斤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要东西的时候下意识看一眼许青沉,带点拘谨和害羞。
最近天天收礼物,早上的时候爸爸随口说句“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往家带”,九斤虽然听不太明白,但能感觉到跟自己有关,聪明的她一直记得这句话。
许青沉和时笙在研究编辑发来的内容,暂时没有注意到他们。
沈煦川对九斤神秘一笑,小声说:“你爸爸没那么严厉啦,不要害怕。”
小九斤点头,小脸上挂着单纯的笑容。
她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团宠,唯独对许青沉怀有一丝敬意,这似乎是天性带来的感觉,又或许是从沈煦川身上学来的。
每次爸爸板起脸的时候,奔奔也不敢太嚣张。
“九斤,看看这是什么!”沈煦川从怀里摸出一个粉色的盒子,在九斤眼前晃了晃,“里面有你最喜欢的发卡,粉色的,红色的,卡通的,喜不喜欢?”
“喜欢!”九斤一把抱住盒子,笨拙地想打开。
沈煦川怕她把东西撒在地上,制止了她拆盒的行为,耐心地说:“奔奔先去洗澡,完事后给你编辫子,我们一起拆盒好不好?”
九斤最喜欢编辫子,立马抓起自己的一绺头发前后地甩动。
“谢谢奔奔!”
“不客气哦。”
短暂的亲子互动后,沈煦川抱着九斤穿过院子,驻足在海棠树下的桌子前,低眸在师徒俩身上扫量两眼。
时笙收拾东西打算走人,没想到下一秒就被点名。
沈煦川的声音仿佛是从高处传来:“小师弟,请你帮忙照顾九斤。”
时笙抬头,疑惑地眨眨眼。
沈煦川把孩子往他怀里一扔,笑容有点诡谲:“你照顾孩子,你师父要照顾我。”
是这么回事吗?
时笙把脸转向许青沉。
后者平静地看着他们,罔若无闻一般。
不管时笙愿不愿意看孩子,沈煦川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孩子的二人世界。他去拉许青沉的胳膊,故意拖长尾音,感觉每个字之间都要拉丝了:“老许,跟我上楼,一天不见我,你不想我啊。”
许青沉一甩手,明显不想搭理他:“不想。”
“不,你想。”
沈煦川从拉胳膊改为抱胳膊,还用自己的头去撞许青沉的头。
他这样磨人,许青沉坚持不到一分钟就投降了。
两人连拉带抱的从时笙和九斤身边走过,沈煦川不老实的手指总是偷偷戳着许青沉的胸膛和小腹,嘴里嘀咕着只有恋人之间才会说的话。
等他们进门以后,九斤仰脸看时笙,好奇地问:“笙笙,爸爸和奔奔又去完游戏了吗?”
时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还知道游戏?”
小九斤笑着点头,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智慧。
时笙小声说:“知道他们怎么玩吗?”
小九斤指了指绘本上的鱼群,天真地说:“这么玩,跑来跑去。”
“对,跑老跑去!”时笙咧嘴笑,抱着孩子坐正,顺手拿过绘本,“从现在开始,哥哥陪你看图画。”
“编辫子。”九斤噘起嘴巴,两只小手扯了扯头发。
时笙把九斤肚皮上的粉色盒子拿到一旁,安抚道:“等会爸爸们忙完就给你编。”
九斤虽然不开心,但是没有哭闹,哼哼两声就在时笙怀里乖乖坐稳。
楼下的一大一小属于儿童世界,楼上的两个男人属于成人世界。
沈煦川最近变得很‘饥渴’,是那种黏人的饥渴,不需要做太多亲密的事,但他需要许青沉的安抚才能平静,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到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头上。
洗澡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抱怨:“我最近做梦都是带颜色的,真是受不了,每次怀孕都忍不住胡思乱想,这跟我本人绝对没关系,老许!你要理解我,有些东西不是光靠理智就能控制的,像我这样需要有人安慰。”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拥抱吗?
许青沉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把人拉入自己怀里,就着手里的洗发露往沈煦川的头上揉两把,很快出现一层厚厚的泡沫。
沈煦川把脸抬起来,湿漉漉的脸颊沾着几珠雪花般的泡沫,慢慢地在脸上晕开,他像幸运的傻子,在红着脸笑,“管家,你真好,伺候少爷洗澡,等会奖励你。”
“傻瓜,闭嘴。”许青沉面无表情地应对他的调侃。
沈煦川眼珠上翻扮鬼脸,仗着外人看不见,私下里总是做这种不符合年龄的举动。
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周围都是热水和蒸汽的噼啪声,两具高挑的身影宛若在神秘的雾霭中若隐若现,水滴从他们的皮肤上滚落。
没多久,浴室里的哗啦声停止。
里面想起断断续续的窸窣声,许青沉在帮沈煦川擦头发,穿浴袍。
沈煦川被照顾的很舒适,他喜欢这种被包围的感觉,应该说是喜欢许青沉碰触他,换一个人绝对不行。
许青沉取笑他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他开始讲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从三岁开始就学着自己照顾自己,”沈煦川坐在洗漱台上,两只腿耷拉着,他的腿太长,不能像九斤那样游刃有余的来回晃悠,但他学着九斤顽皮的样子摆动两只脚,“老许,我老爸对我很严厉的,什么都要自己去完成,我已经养成自强自立的习惯,在好哥们面前就是最强的,可是很奇怪,遇见你之后我就不想要强,我想躺平享受。”
许青沉蹲在地上,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帮沈煦川擦脚,擦得很细致,圆润的脚趾被他的手包围时显得非常精致。
“我不该这么惯着你,”许青沉用爱答不理的语气说,“让你恢复本性了,话痨,黏人,幼稚,爱咬人。”
沈煦川从鼻子里哼出声:“我喜欢你碰我,怎么了,别人帮我擦脚我还不愿意呢。”
“前几天还有按摩师帮你按脚呢,这么快就忘了?”
“根本不是一回事!”
沈煦川每次说情话的时候都被许青沉三言两语怼回来,就好像一盆冷水朝脸上泼过来,他的气血开始上涌,试图用脚去踢许青沉的头。
“老实点。”许青沉按住他的脚踝,绿色而温暖的眼眸凝固住了。
沈煦川委屈:“就不。”
“你自己擦。”许青沉站起身,故意把擦过脚的毛巾扔到沈煦川的脸上。
沈煦川嫌恶地‘呸’了一声,抄起毛巾扔回去:“王八蛋,有本事单挑。”
许青沉的胳膊老长,随便一伸就捏住他的脸蛋,坏心眼的拧:“你再骂。”
“狗东西,”沈煦川的脸歪歪扭扭,说话含糊不清,“狗屁艺术家,专门欺负人”
“对,我就喜欢欺负你。”许青沉两只手齐上阵,一左一右掐住沈煦川的脸。
沈煦川憋得眼睛都红了,坚持不了几秒,忍不住求饶:“老公,轻点儿。”
“”
好端端的怎么来这一招。
许青沉轻扯嘴角,不得不放手,“洗澡只用了十五分钟,你在这期间换了五个称呼。”
沈煦川捂着通红的脸,没心没肺的笑:“你管我。”
“乱叫,不怕惹事?”许青沉的眼神严正且不可冒犯,言辞间带有警告的意味。
沈煦川顺着他的视线下移,舔了舔像珍珠一样闪光的牙齿,“想来就来,谁怕你,每次捏我的脸你都会发/情,你是动物吗。”
“是的,我是动物。”
随后许青沉的影子压了过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场毫不停歇的呼啸弥漫在空气中,来自音调、音色和旋律都无法形容的乐曲,分离又相互融合。
外面的天刚擦黑,沈煦川的手指头就抬不起来了。
“老公,抱我起来。”
“沈煦川,你有完没完。”
“天哪,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好性感。”
“真受不了你。”
许青沉把人抱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只露出一个头。
躺在床上的沈煦川开始变乖,又累又困,软着语气说句:“我还没给九斤编辫子呢。”
许青沉怕他着凉,掖好被角,摸着他的脸说:“我给她编。”
“你的手艺不行,”沈煦川笑着吐槽,“每次你给九斤编辫子她都不喜欢,又不敢对你说,只好跑来找我,让我重新给她编。”
许青沉点头:“你先休息,等会我把九斤抱上来,你在这里给她编辫子。”
“唔好。”沈煦川打个哈欠,眼角变得晶莹剔透。
许青沉想起方才的画面,沈煦川在他怀里呜咽时的模样,沈煦川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亮,在额头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闪烁着一团火焰,永不熄灭。
这样的沈煦川让他着迷,他低头,吻了吻那如火焰般的额头。
沈煦川趁机把手伸出被子,搂住他的脖子,耳语道:“我的肚子越来越明显了,你有没有发现?”
许青沉天天关注,怎么可能没发现。
将近四个月的身孕,沈煦川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引以为傲的腹肌再次离家出走,尤其是最近几天,若是不穿宽松一点的外套,鼓起的小肚子会非常明显,不明情况的人看见,会觉得他的身材不协调。
毕竟只是肚子发胖,其他的部位没怎么变。
再者就是沈煦川的脸,不知道是吃的还是被许青沉捏的,比以前圆润不少,许青沉每次用手指戳的时候都觉得特别软,好像在戳发面馒头。
“小胖子,”许青沉用指尖触摸沈煦川酥软的头发,“少吃一点吧,怕你有危险。”
“不要听陈医生的话,他在危言耸听,”沈煦川掀开被子想把肚皮露出来,“老公,你摸摸我的肚子,它一夜之间是不是又大了一圈。”
他往下看,下巴贴在脖子上显得脸颊的肉更多,模样傻乎乎的。
许青沉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有些无奈:“你还叫上瘾了,管家这个称呼失宠了?”
“我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你不要总是提意见。”沈煦川带着一点鼻音的贵族范说话。
许青沉面上一派戏谑之色:“你真是想法多变。”
“爱你的心永远不变。”沈煦川在胸口比了一个心。
许青沉本来是想下楼去看看九斤和时笙,这一瞬间改变了计划,他贪恋温柔,不愿意离开沈煦川半步。
顺着俯身的姿势,他用整个身体环住沈煦川。
他隔着被子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亲吻对方的眉毛。
“跟你结婚,我一点也不后悔,”沈煦川开启每日一次的表白模式,“你真好,你在我心里就是完美的许仙儿。”
许青沉微微抬起头颅,盯住沈煦川的眼睛,发出短暂而不可思议的笑声:“结婚才一个月,你现在就想到后悔了?”
“没有啊,”沈煦川用单纯的口吻解释道,“我之前觉得你不喜欢,可能不会有那种成家的感觉,回来后,你确实变了点。”
“哪里变了?”许青沉自身没感觉,想知道沈煦川的想法。
沈煦川笑了一会儿才道:“变猛了。”
“”许青沉差点翻白眼,“聊着聊着就跑题。”
“嘿嘿!你喜欢,我知道。”——
晚上八点,小九斤被抱上楼。
这时候沈煦川已经睡过一觉,正趴在床上玩手机,灵活的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嘴角时不时地翘起,似乎在跟关系很好的人聊天。
小九斤自己爬上床,快乐地在床上蹦两下,然后扑到沈煦川的背部,小脸贴在沈煦川的耳边,好奇地看着手机亮起的屏幕。
聊天内容对九斤来说很深奥,疑惑地含住了手指:“这是奔奔,这是什么?”
沈煦川慢悠悠解释道:“九斤,我在跟祖父聊天。”
“爷爷!爷爷!”小九斤的兴致瞬间被勾起,小手指在沈煦川的背部乱按。
沈煦川抬手摸摸孩子的小脸,“爷爷很想你,你想爷爷吗?”
九斤的脑袋一上一下的晃动:“想爷爷。”
沈煦川笑道:“嗯,很快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关闭了聊天窗口,直接打通了父亲的电话。
“阮爸爸,你说圣母图有消息了,是真的吗?”电话接通后沈煦川直奔主题。
对方回道:“是的,已经找到了。”
“在哪里?”
“我让人送到瑞士。”
沈煦川一听这话,霎时间沉默下来,从兴奋的神色转为思考。
阮爸爸故意让人把画送到瑞士,意图非常明显。心爱的儿子结婚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家看望长辈,捧在手心疼爱的孙女也许久未见。
父亲们想念他,又不想为难他。
沈煦川的心口一阵温暖,轻声开口:“阮爸爸,老许不爱出门,我问问他的意思。”
阮爸爸有点疑惑:“他很老吗?”
截至目前,许仙儿在网上的年龄依旧是谜。
沈煦川哈哈大笑:“反正比我老爸年轻。”
阮爸爸也笑了:“你们商量,我等你消息。”
“好的,阮爸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
沈煦川把手机扔在床上,抬起头去搜寻许青沉的身影,没看见人,便开口喊道:“老许!老——许!”
不消多时,许青沉迈着那专属的步伐慢悠悠地走进来,手中正在搅拌香气浓郁的咖啡。
“好消息!”沈煦川精神焕发的用手比画,“阮爸爸告诉我找到圣母图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想法。”许青沉一如既往的扫兴。
沈煦川没跟他计较,带着让自己都满意的心情从床上跳起来,然后把九斤抱到怀里,用手指捋着女儿细软的头发,别有深意地说:“你没有想法,我有想法,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去瑞士。”
许青沉感到意外的挑眉,揶揄地观察着沈煦川的表情变化:“你是想家了吗?”
沈煦川的耳朵尖蹿红,拒绝承认:“没有啊,我就是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有心思,咱俩就出去玩一圈。”
许青沉朝床铺靠近,抿一口咖啡,低笑道:“想念自己的亲人,并不丢人。”
沈煦川有些不好意思:“嗯我确实想见阮爸爸,关键是你怎么想的,你说出来,我尊重你。”
相对去见阮爸爸,现在的沈煦川更离不开许青沉。
“圣诞节之后。”许青沉给出自己的答案,没有拖泥带水。
沈煦川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小九斤,使劲地亲两口后,高兴地说:“宝贝!我们马上就能见到爷爷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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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九斤要去幼儿园”
最近太多人打电话过来贺喜, 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也可以说是许青沉记住的和没记住的人。
大多数的人都只来得及说出“新婚快乐”这四个字,然后通话就被无情的截断了, 这很符合许仙儿的性格。
其中有一个出版社的编辑借着工作和祝贺新婚的理由竟然登门拜访, 手中拿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礼物, 开启了采访模式。采访的内容会撰写到艺术册里,不仅让读者认识许画家的作品,也要让读者多多少少了解一下画家的生活经历,这样更吸引人。
本来这件事全由时笙负责,可这位编辑明显不想放过许青沉。
人逢喜事精神爽,许青沉接客的态度还算客气。
他把人迎进院子里, 沏壶茶, 为自己和对方各倒了一杯,然后把海棠树下玩玩具的九斤抱到自己身边的儿童椅, 再把一本图画书交到女儿手中。
做完这一切,他和编辑的目光毫无意外地对上了, 双方不由自主地迅速打量彼此。
编辑是个头发茂盛的中年男人, 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很瘦,手腕细的像个孩子, 眼睛不大但很精明, 说起话来柔声柔气, 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感觉。
许青沉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个教师, 基本就是这副模样。
编辑是个正常人, 开启的第一个话题当然是跟孩子有关。
“许先生, 您女儿真漂亮。”
“谢谢。”
许青沉的反应很平淡, 谈不上冷漠, 但会给编辑一种‘这还用你说’的错觉。
编辑抬了一下眼镜,斟酌着用词开口:“九斤几岁了?”
许青沉说:“三岁。”
“哦!”编辑发出类似感叹的声音,“九斤这么聪明,三岁是最适合进入幼儿园的年纪,您有考虑过吗?”
从来没有。
许青沉对此微怔,视线落在了女儿圆圆的笑脸上,心中泛起一阵微小的波澜。
他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看情况。”
编辑顺着话题说:“我认识一家幼儿园的园长,如果您”
许青沉一摆手:“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出于某种原因,许青沉不喜欢谈论有关九斤入学的事,这让他很不耐烦。
编辑用微笑掩饰尴尬,清了清嗓子,从背包里拿出黑色记事本,真的像记者那样,开始提一些生活中的问题。
“许先生,您爱人呢?”
“出去玩了。”
“?”编辑拿笔的手一顿,心里想:问你爱人,又不是问你儿子,为什么回答的这么怪异。
采访继续。
编辑说:“听说您爱人是一个帅哥?”
“帅哥?”许青沉勾起唇角,“算是吧,一个任性的帅哥。”
“看得出来,您和他的感情很好。”
“不然怎么会结婚呢。”
“哈哈是的,”编辑干笑两声,眼珠一转,闪出一道光来,“有一个问题比较敏感,我想知道九斤是”
许青沉微掀眼皮,身子靠在竹椅上,两只手交握,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你自己都说敏感了,还问我?”
“”
编辑低头,在本子上胡乱写着什么。
写完发现是一段吐槽的话:许仙儿果然不好对付。
害怕许青沉看见,编辑赶忙翻了一页。
“其实大家对您和您爱人之间的事很感兴趣,都很惊讶和好奇,您这样的人会结婚。”
“我自己也想不到。”
编辑微微一笑,合上了本子,带着天生亲切的语调说:“结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吧?”
许青沉意外的没有反驳,郑重点了头:“确实麻烦,如果你还没有结婚,我劝你慎重考虑。”
编辑抱着八卦的心思忙不迭追问:“婚后给您造成了什么困扰?”
许青沉抿一口茶水,目光落在了干涸的池塘上,悠悠地说:“要么很缠人,要么很爱玩。”
“什么意思?”
“就是新郎总爱往外跑,回家后又不肯从我身上下去。”
“”编辑怀疑他在开车,但他的表情实在很正经。
“新婚嘛,难免会热情一点。”编辑露出一副过来人的有经验的神色。
许青沉叹息着摇头:“他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变,从我决定跟他一起度过后半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一个黏人又淘气的大男孩,可若他不是这种性格,兴许我们也不会走这么远。”
编辑感同身受的说:“是的,你身边需要有这样一个人,你们很般配,性格可以互补,换成别人肯定很难跟你相处,因为你是咳,传闻中的许画家,大家都觉得你很不一样,您不要误会,我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
许青沉歪了头,并不生气,笑得如沐春风:“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喜欢沈煦川,如果换成是他,他一定会直言不讳的说我另类,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这种话他总挂在嘴边。”
“比如?”
“他说我真奇怪,后来变成了我真爱你。”
此话一出,周围仿佛泛起了粉色泡泡,就连小九斤也跟着嘟哝一句“爱你”。
编辑眸中一亮:“我知道,您喜欢真诚的人。”
许青沉反问:“有人不喜欢吗?”
“大家都喜欢,”编辑的声音变低,“可惜很难遇到。”
“我遇到了,沈煦川身上的某些品质很难得,他值得信任,值得被爱。”说到这里,许青沉有意停顿一下,喝了口茶,若有所思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属于我。”
“想不到您会说出这种话。”
“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编辑在努力的保持微笑。
许青沉挑眉:“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编辑伸出一个手指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听说你们是情敌?”
“你可以离开了。”——
下午,许青沉领着小九斤出门。
他有考虑过编辑的建议,特意在附近的幼儿园转了转。
小九斤活泼好动,总是从他腿边溜走,跑到前面去抓毛絮或者躲在后面的某颗大树玩躲猫猫,每次许青沉都能准确地猜到她的位置。
“爸爸!爸爸好厉害!”小九斤追上爸爸的脚步,习惯性地抱大腿,随即马上松开,像一只捉不到的蝴蝶又朝前飞去了。
她的玩偶小书包在背部上下的颠簸,玩偶最下边的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包包的带子偶尔会从肩膀脱落。
父女俩第一次相认到现在,小九斤每次出门都少不了玩偶包。
许青沉快走两步赶上女儿,一把揪住了玩偶包的尾巴,制止了九斤继续往前跑的意图。
他问九斤:“想去学校吗?”
九斤抬起小脸,疑惑又好奇:“学校?”
许青沉俯身把孩子抱起来,从当前的小径拐个弯,找到中央公园里环境最好的一家幼儿园,他站在围栏前,指了指院子里面让小九斤自己看。
九斤伸长脖子,瞪大眼睛。
幼儿园里一堆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在嬉笑打闹,其中有很多孩子不如九斤个头高,跑的时候会摔倒,站起来接着跑,很快又摔倒了。
小九斤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那个笨笨的小孩“咯咯”地笑。
许青沉也笑了,说:“为什么要取笑他呢?”
小九斤的语气软乎乎:“他不会走路。”
“你没有摔倒过吗?”
“有”
“所以不该取笑他。”
“我知道啦!”小九斤兴奋地拍手,“我灵盖帮助他!”
许青沉无时无刻总能想到一个人。
他认真地瞧着九斤像花儿一样漂亮的小脸,过几秒才开口:“你简直是奔奔的缩影。”
“奔奔!”九斤伸出小手去摸围栏,似乎很想进去跟那些孩子一起玩耍,“奔奔呢,爸爸,奔奔为什么不来玩。”
许青沉如实回答:“他更爱赛车。”
“他”九斤转脸微笑,“爱你。”
许青沉一时雀跃,亲吻了女儿的额头,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被三岁的孩子取悦,这种感觉比沈煦川自己说出来更加真挚。
小九斤抓着栅栏,使劲地前后晃动,心急地说:“爸爸,一起玩。”
许青沉低眸观察那些嬉戏的孩子,有几个察觉出他们的存在,瞬间就被小九斤吸引,三三两两地朝这边靠过来。
“九斤想进入幼儿园吗?”许青沉贴近九斤的耳畔问。
“想玩。”
九斤不仅对院子里的小朋友感兴趣,对那些起起伏伏的娱乐设施也很感兴趣,迫不及待的想进去体验。
有几个孩子在幼师的护送下走近栅栏,全部仰起脸,害羞又好奇地看着栅栏外面的宛若巨人的男人,以及他怀里的小女孩。
九斤更加激动,两条腿前后摆动。
许青沉只好将她放在草地上,双脚一落地,她立马凑到栅栏跟前,身后风恰巧吹过来,柔软的头发飘起,漂亮的像是一幅画。
她和里面的小朋友用眼神互动,笑声驱散了孩子们之间的戒备。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伸出手,穿过栅栏的缝隙去碰九斤的书包带子。
守在旁边的幼师赶忙去拦,超有耐心地劝导:“不要去碰女孩的书包带,这是不好的行为。”
说完,幼师挺直脊背,偷偷瞄一眼许青沉,感觉心脏一阵猛跳,很快把视线移开,目光落在了九斤的身上,开始打量这个混血女孩。
胖男孩跟幼师一样,什么也听不见,眼里只有小九斤,以及她泛着光的白发。
就在幼师想说句话打破这微妙的沉寂时,胖男孩又伸手了,脸上挂着憨憨的傻笑,想去摸九斤的头发。
幼师再一次出声:“不可以哦。”
胖男孩的手犹豫了一下。
这时,九斤发话了,她把脑袋送到栅栏跟前,开心地叫道:“你摸呀!里摸!摸呀!我的头发可软啦!”
许青沉:“”他知道遇见这种事是吓不到九斤,但没想到九斤的反应会这么热情。
胖男孩如愿以偿地摸到了九斤的小辫子,攥在手里玩了一会儿,随后把自己的饼干分享给九斤。
九斤说她不喜欢吃饼干。
胖男孩又把玩具掏了出来,这次九斤没有拒绝,接过那个小而精致的手办,好奇地用两只手夹在一起玩弄。
接着,另外几个小朋友也开始摸九斤的头发,好几只小手伸出栅栏,轻轻地、害羞地抚摸九斤那细软的发丝。
九斤可喜欢了,专门把辫子递过去,还显摆地说:“奔奔给我编的麻花,他说是最漂亮的。”
她忽然想起最近家里流行的词语,大人们总在她耳边唠叨。于是她拽了拽许青沉的裤子,指着胖男孩说:“爸爸,弟弟,弟弟!”很快转移目标,指向刚摸完她辫子的女娃,“妹妹!是妹妹。”
“不是这个弟弟,也不是这个妹妹。”许青沉微微弯腰,说话的语气很轻,“九斤,玩具要还给新朋友。”
“好的。”九斤把手办还给了胖男孩。
借此机会,幼师鼓起勇气对许青沉开了口:“先生,请问您是来咨询孩子入园的事吗?”
许青沉平静而温和地回道:“不是,路过而已。”
“如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幼儿园,可以进来参观,正好园长在,您可以跟她谈谈。”
“暂时不用,谢谢。”
幼师的目光落在九斤的头顶,低笑道:“她好像很喜欢这里,不像其他小朋友,第一次遇到陌生的小团体会感到抗拒,这很难得。”
九斤确实喜欢,此时正在跟一个穿格子裙的女孩互动,她先去摸女孩的脸,然后又让女孩捏她的脸,她脸上的肉多,捏起来像面包,吸引了更多的小朋友来摸她的脸颊。
她一点也不害羞,还一个劲的推销,夸耀自己的脸最圆,因为奔奔总是亲她的小脸,亲完就说好圆的脸蛋,她是当好话听的。
一群小朋友中总有那么一个是刺头,可能是被九斤抢了风头,一个个头最高的小男孩忽然蹿到九斤跟前,隔着栅栏说:“我爸爸有大汽车,这么大!”
九斤说:“我有奔奔。”
男孩只知道汽车,用手比画,“大汽车,最大的!你们都没有。”
九斤不乐意的嘟嘴,抬起头看许青沉,好奇道:“爸爸,你有什么?”
许青沉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落下风呢,他不再低调,直言道:“我有三座艺术馆。”
“听见啦嘛!”小九斤霸道地用手拍了一下栅栏,“我爸爸有我这个唔什么管”
听完就忘,但不影响小九斤胜利的心情,她不喜欢跟大汽车男孩玩,转脸去找刚刚摸脸的小女孩。
大汽车男孩气呼呼的走了。
许青沉觉得他们也该走了,再这么下去,女儿就要陷入这片孩童的小天地不能自拔。
“爸爸,再玩一下。”
果不其然,很少提出要求的九斤表现出了恋恋不舍,甚至想钻进院子里去玩。
许青沉轻声安抚:“九斤,他们要回教室了。”
九斤难过垂下两只小手。
幼师把孩子们都聚集到一起,排着队进入一幢五颜六色的房子里,关门之前还冲九斤挥挥手。
九斤也举起小手回应。
“爸爸!爸爸!明天再来!”
“九斤很喜欢跟小朋友们待在一起吗?”
“喜欢!弟弟妹妹!”
“喜欢跟弟弟妹妹在一起玩,还是想跟爸爸在一起玩?”
九斤毫不犹豫地选择森*晚*整*理了弟弟和妹妹。
许青沉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九斤则是整个下午都带着笑,像是要拥抱全世界——
冬季的C市不冷,太阳落山却很早。
父女俩天黑到家,院子里亮着一盏光照灯。许青沉以为是沈煦川回来了,仔细一看,坐在那摆弄画册的人是时笙。
时笙毕恭毕敬地问好,随后蹲下身来,迎接小九斤的拥抱。
“来的正是时候,”许青沉这样说,“给我看孩子。”
时笙:“”
许青沉不再给眼神,转身进了屋,一边脱外衣一边往楼上走。
他在想,沈煦川为什么还不回来,每天出去疯玩,这个时间段也该到家,今天有些不同寻常。
正当他琢磨是先打电话还是先洗澡时,屋里的无线固话响起。
他快步走进房间,拿起听筒说:“沈煦川吗?”
“不是,”Barry的声音,“许先生,是我啊。”
“哦,是你,”许青沉有一瞬间的失落,“你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许画家,你真聪明。”
“直接说。”许青沉条件反射的心里一紧。
Barry轻咳一声,尽可能用最低的声音说话:“川导撞车了,当然人没大事,只是他的身体状况不能像以前恢复的那么快,我这么说您明白吧。”
许青沉极力稳住情绪,表现的出乎意料的镇定:“他现在在哪里,你最好别那么多废话。”
Barry组织语言解释道:“别担心,我的意思是他没大事,就是肚子稍微有点痛,现在好多啦,你知道他的情况,休息一下就没关系”
“废话连篇。”
“OK,地址是俱乐部,他在休息室睡觉,让我找个理由敷衍你晚点回家,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告诉你实话比较好,撞车,肚子疼,睡觉,撒谎,就是这样。”
许青沉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他冷着脸,刚脱下来的外套又穿回身上,随后走下楼梯。相比上楼时的步伐,下楼时明显沉重了几分。
时笙还在院子里陪小九斤玩过家家的游戏,看见他出来,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低气压,明显兴致不高。
“师父,您要出门吗?”
许青沉的语气有点冷淡:“去接沈煦川。”
“好的,”时笙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您放心,我会照顾九斤。”
约莫一个小时后,一辆专车停在经济园区的大门口。
许青沉没有耽搁半分钟,迈着稳重的步伐直奔目的地。
俱乐部的前台没下班,窝在吧台里刷短视频,大厅很热闹,几伙人站在不同的跑车旁边侃侃而谈,发出一阵阵嘈杂声。
当许青沉一只脚踏进来时,大厅的声音立马降低了大半,仿佛拥有消音的魔法。
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对于他的突然造访感到无措或吃惊。
“沈煦川呢?”
他盯着最近的一伙人问。
一名车手满眼无辜地指着上方提醒:“川导在办公室呢。”
许青沉点了下头作为回应,然后越过这伙人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新婚快乐,许画家!”
人群中飘出一句这样的话,使得许青沉脚步一顿,他微微侧脸,不确定是谁说的,但对众人掀起一丝笑意:“谢谢。”
许青沉在四层找到了沈煦川的办公室。
里面亮着灯,透过门口的玻璃,隐约能看见沙发上横躺着一个人。
“沈煦川。”许青沉用不轻不重的语气唤一声,随即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不算宽阔的黑色沙发上,沈煦川蜷缩着身体窝在里面,身上盖着一件厚重的呢子外套,上面只露出一截额头,脚上穿着带土的运动鞋。
许青沉走近一点,低着头观察熟睡的男人。
几秒钟过去,他伸出修长的手,掀开了盖在沈煦川脸上的衣服。
不适的亮光让沈煦川渐渐从梦中走出来,回到了现实。
犹如水晶般闪亮又晶莹的眼眸慢慢地睁开,长睫无辜地忽闪两下,映出眸子里迷茫的神态。
“老许?!”
沈煦川的反应有点迟钝,心口像是被什么震了似的,足足怔愣好半天才彻底恢复意识。
当他看清楚许青沉那张俊脸时,整个人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包围,心里百转千回,复杂的想法如同一团毛线缠了又缠。高兴与害怕纠缠在一起,随之而来的是委屈,这一切促使他变得紧张不安,原本想去抱许青沉的身体也有所犹豫。
许青沉高挑的身躯犹如巨石一般压下来,带着点不明显的忧虑打量沈煦川的五官,他眼神深邃,光影落下使轮廓更深沉,上来直接问:“撞哪儿了?”
刚睡醒的沈煦川脸有点红,惹得许青沉用手捏了两下。
“Barry这家伙真不靠谱”沈煦川小声吐槽,等对上许青沉的眼睛时,声音变味了,期期艾艾地说:“没有啦,就是正常的试车,轮胎打滑,这种事经常有,不小心撞到护栏了。”
许青沉扒拉一下沈煦川的长腿。
沈煦川识趣地坐起身,让出一半的沙发给许青沉。
后者顺势坐在他的旁边,与此同时,扯下了他身上的呢子大衣。
沈煦川不协调的身材在白色的灯光下暴露出来,宽松的运动裤和宽大的体恤依旧遮不住他浑圆的肚子。
受孕男人的肚子,大的非比寻常。
短短一周之内,沈煦川的腹部大了两圈,再涨下去就要临盆了。
许青沉用两只手拖住沈煦川圆鼓鼓的肚子,感觉掌心一片炙热,这种热度从手心一直传到胸口。
他抬眼望进沈煦川的眸子里,认真地问:“很疼吗?”
沈煦川先是点头,很快又摇头。
许青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担忧地蹙眉:“要不要请陈医生过来看看,可能是动了胎气。”
“天哪,这种话出现在我身上好奇怪,”沈煦川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小家伙比九斤还淘气,我这几天总能跟它互动。”
许青沉揽过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你的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能这么大意。”
“不会有下次了,”沈煦川讷讷地说,“马上要去瑞士了嘛,我要在那边做手术,连着两个月我都没办法摸车,趁现在有时间,我想玩个尽兴。”
“最后一次。”
许青沉很少说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就证明没有挽回的余地。
沈煦川尽管不情愿,但乖乖点头:“好吧,明天我就不碰车了,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许青沉将额头抵在沈煦川的额前,近距离地看着那双灵动水润的眼睛。
沈煦川微微翘起嘴唇,轻而易举地碰到了许青沉的嘴唇。
许青沉说:“九斤很像你。”
“那是当然,”沈煦川把嘴一抿,得意极了,“不用想,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会像我。”
许青沉伸手去摸,表示同意:“又是一个巨婴。”
“什么啊”沈煦川一下子变脸,眼睛虎视着,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这个不会的,我有控制饮食,我保证它不超过七斤。”
“七斤也不算小了。”
“在何斯宝宝里是最正常的体重。”
沈煦川干脆撩起衣服来证明,这样显得肚子更圆,不过他的皮肤很光滑,之前手术留下的那道疤几乎消失不见。
许青沉依然能准确地找到它,并温柔地轻抚它的曲线,眼里晕染的柔情深了些,他能感受到沈煦川皮肤下温暖的脉搏在轻微地跳动。
“会不会撑破?”沈煦川忽然脑洞大开。
许青沉幸福地凝视着他:“那不正好,省的再动刀。”
“混蛋。”
沈煦川骂人的样子比说情话的时候还甜,抓住许青沉的肩膀咬了一口。
许青沉一耸肩,“别胡闹,快把肚子收起来,小心着凉。”
“你不再摸摸啦?”沈煦川闪动着眼睫毛,挺着腹部,一脸单纯又认真的模样。
这让许青沉想起小九斤让人摸头发的画面,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沈煦川不乐意地怼他一拳,然后把衣服撂下,“不摸拉倒,上赶着不是买卖,真以为我非你不可。”
许青沉说:“你和九斤都很可爱。”
原本设想好的对呛偃旗息鼓。
沈煦川笑了一下,那是短暂的、爽朗的笑容,仿佛是一颗坠落的珠宝。
“许青沉,你不让我赛车,那你就陪我玩吧。”
“角色扮演?”
“不!”沈煦川尽可能地小声说,“我们先去蹦极。”
许青沉的两只胳膊交叠放在胸前,睨着他:“沈煦川,疯了吗?”
“这很好玩。”
“你要大肚子蹦极?”
沈煦川嬉笑道:“我不可以,但是你可以啊。”
“我拒绝,”许青沉摆出不可商量的姿态,“还不如角色扮演,换一个项目。”
这根本难不倒沈煦川,脑子里有太多想玩的游戏,这个不行就下一个,“游泳,溜冰,爬山或者攀岩,还可以去S市骑马,你随便选一个。”
“这些都不可以。”许青沉瞄一眼沈煦川那不可忽视的肚子,表情愈发严肃。
沈煦川有些不快,用呢子大衣盖住肚子,嘀咕道:“那你决定,反正我在家待不住。”
许青沉颇为严谨地思考一番,想到个好主意,手在空中优雅地旋转,“请你跟我去钓鱼。”
“真的假的”沈煦川嫌弃地拍打那只手,笑得极不情愿,“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无聊。”
“钓鱼最安全。”
“我不要。”
“你没得选。”
沈煦川使出撒娇大法,搂住了许青沉的脖子,“我退一步,咱俩去打篮球。”
“不可以,”许青沉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去钓鱼,要么老老实实的在家坐着。”
“老公~”
“不好使。”
“行吧,算你狠,许木头!”
“等你度过危险期,你想玩什么游戏我都陪你。”
许青沉总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就能安抚住沈煦川的情绪。
温暖的细雨在沈煦川的脑中缓缓飘落,他摸着许青沉的眼尾,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像是有一个气泡在身体里升起,“咕噜咕噜”地顺着他的背椎经过脖子升到后脑,他觉得很舒服。
他沉溺在许青沉的怀里,越陷越深。
“老许,有你真好。”
“你能听话,我就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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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开启养胎日程”
这天是周五, 上午的空闲时间许青沉带着九斤又去幼儿园转了一圈。
没办法,小九斤总是念念叨叨,心里始终惦记着仅有一面之缘的小伙伴。
九斤的记忆力非常好, 竟然还记得上次跟她互动过的几个孩子的模样, 可以在一群孩子中准确指出上次摸过脸的女孩。
这回没有栅栏的阻隔, 小九斤被邀请到院里去玩,终于如愿以偿的碰到了活动器械,她和几个玩的来的小朋友一起蹦床,一起玩跷跷板或者滑梯,疯玩了好一阵,那不管不顾的劲头像极了沈煦川。
别的小朋友怕着凉, 老师给他们纷纷穿上外套。小九斤除外, 她的年纪不大,但身体素质超强, 毫不夸张的讲,完全不输一个十几岁的壮男孩。
许青沉始终在一旁看着, 默不作声, 每当九斤与他对视时, 他就朝女儿微微一笑,好让九斤不受束缚的玩的开心。
园长特意过来跟他搭话, 旁敲侧击地询问他的意思, 并且说了很多劝慰的话。
许青沉面上回应的模棱两可, 心里却有认真思考。
九斤和同龄人在一起玩的样子, 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像花儿一样绽放, 可以不管不顾地释放自己的内心, 有些游戏大人理解不了, 孩子之间可以。
进入到一个新的世界,也未必是件糟糕的事。
每天被一群大男人围着转,小九斤在某些时刻肯定会感到孤单,或者缺点什么感觉,这也能解释通为什么小九斤每次见到海丝特都异常的兴奋,她需要一个同性和同龄的玩伴,需要慈爱的老师和活泼的同学。
在小九斤和伙伴玩耍的期间,许青沉暗暗思考了很多,思绪越飘越远,甚至联想到九斤进入青春期以后的样子。等他回过神,有些惊讶自己这样的人会想那么远,这不太像他。
九斤已经回到他的腿边,抱着他的大腿叫爸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他低眸,再次想起沈煦川。
“爸爸!回家吗?”九斤拉住他的衣摆,小脑袋向左或向右的旋转,似乎还留恋与新朋友的友谊。
许青沉摸摸孩子头,平淡的声音好像在自言自语:“回家,要回家的。”
九斤举起两只小手,要抱抱。
许青沉熟练地抱起孩子,礼貌地跟园长道别,转身离开了这片属于孩童的小天地。
“爸爸答应你,等见过爷爷之后,我们还会再回来。”
“拉勾勾!”——
下午约了沈煦川去钓鱼。
沈煦川说要二人世界,许青沉不太舍得放下九斤。
不过沈煦川用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怕不怕野战。”
“”他当然怕,九斤更怕。
快要到家的时候,许青沉打电话叫来时笙,让对方带九斤去艺术馆打发时间。
时笙属于任劳任怨的徒弟,撂下电话没多久便现身,废话不多,抱起九斤上了自己的车。
许青沉一个人回到别墅小院,有两名钟点工在前院打扫卫生,不见其他人。
沈煦川忽然从二楼探出头来,快活地招手:“老许!快点上来。”
许青沉闻声抬头,只抓到了沈煦川闪现的影子。
小疯子指不定又在干什么坏事。许青沉心里这样想,脚下步伐稍稍加快,比平时上楼的速度快了两三秒。
沈煦川在楼梯拐角处等他,看见他的一瞬间就扑进他的怀里,闹起来比小朋友还要磨人。
“老公,快点出发吧,我要憋疯了。”
好歹是个成年男人,就这么撞过来,许青沉险些没站稳。他自己摔倒没什么关系,万一抱着沈煦川一起滚下楼梯可就不妙,他有些后怕地皱了皱眉头,轻声呵斥道:“稳重一点。”
沈煦川表示无所谓,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拽着他的胳膊往卧室走,“我已经准备好要穿的衣服,你换完咱俩就出门。”
许青沉打趣道:“不是不喜欢钓鱼吗”
“总比宅在家里强吧,”顽皮之色在沈煦川眼底一闪而过,“我又不是你,我可待不住。”
“你就是没吃大亏,在家听听音乐,看看书,或者看几部电影也是不错的选择,若是有兴致,还可以喝几杯,你总想着疯玩,体会不到这种慢生活带来的愉悦。”
许青沉一边往卧室走一边传授自己宅家的经验。
沈煦川捂住耳朵:“别跟我唠叨,我不爱过这种日子。”
即便嘴上不愿意妥协,但许青沉在行动上很包容,他几乎是无条件地纵容孕夫。
换上沈煦川为他准备的衣服,踩着潮牌运动鞋,按照指示戴上一顶蓝色的渔夫帽,他像一个毫无怨言的服装模特,而沈煦川就是有话语权的设计师。
沈煦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取这取那以配齐出门的随身物品。
到最后,沈煦川把背包往脚踏上一扔,满意地坐在床上,用两只胳膊支撑身体,宽松的卫衣刚好把浑圆的肚子遮住。
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一直过度到床上,再到沈煦川的脸上。
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交缠在一起,只是几秒钟的注视,他们不由自主地靠近彼此。
沈煦川搂住许青沉的脖子,调皮的用自己的肚子去撞许青沉的身体,嘴里说着令人苦笑不得的话。
“管家!你真的好帅!帅到没边了!”
“刚才不是叫老公?”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闭嘴,现在就出门。”——
天气晴暖,阳光明媚,不时吹过一阵令人愉快的微风。
中央公园始终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可总有那么一个挑剔的人。
沈煦川就是这个人,说出来的话比许青沉的还要扫兴:“确实很好,很适合老年人相亲。”
许青沉充耳不闻,心里清楚沈煦川对这次约会的不满,尽量避免闹矛盾,他提了提手里的鱼竿,一副正派的样子:“钓鱼也是一门技术。”
“你牛逼,行了吧!”沈煦川笑嘻嘻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两个男人手牵手在板栗树下向前走,日光照射下的错杂纷乱的树叶伴随他们的脚步发出“沙沙”的声音。
沈煦川走路也不愿安分下来,不停地用肩膀去撞许青沉的肩膀,嘴里的话比树上的鸟儿还多。
“老许老许!快点说你爱我。”
“你稳重一点。”
“我就不。”
公园里有一条著名的河,有一块区域是专门用来钓鱼的,每小时收费大几百。
平时有很多人背着鱼竿来这里试试运气或者打发时间,今天却不见几个人影。
许青沉在河边找了一片干净的空地,支起两把户外椅,然后打开渔具包往外拿工具。
沈煦川开始环顾四周的风景,忽然能体会到许青沉向往的那种慢生活,心中一阵畅快,大大咧咧地伸个懒腰,说:“没有人,我们真的可以野战。”
许青沉轻斜一眼:“你想多了。”
沈煦川挑衅道:“你不敢?”
“闭嘴,”许青沉在准备鱼饵,紧紧盯着平静的河水,“乱说话会把鱼都吓走。”
沈煦川撇撇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看你表演的姿态。
许青沉不经常做这种事,应该说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异国和一位作家一起出游,作家是个经验老道的钓鱼高手,教会他很多技巧,他在这方面谈不上有天赋,最起码可以骗骗沈煦川这种外行。
就像现在这样,他只是根据记忆中的流程进行调漂,甚至做的很不规范,但能引起沈煦川的赞叹。
“老许,你真厉害,你赛车不行,钓鱼可以。”
沈煦川化身夸夸机器,无论许青沉做什么动作,他都捧场地鼓掌。
许青沉表现的很淡定,真的像高手那样,细心又自信地整理鱼竿,醒饵结束后,他便抛竿入手,采取一种荡式抛法打八分竿,抛掷钓线,将鱼饵投入水中,过程还算顺利。
这一举动彻底征服了沈煦川这个外行人,站起身来为许青沉的抛竿庆祝:“好棒!老公好棒!”
“”许青沉轻扯唇角,“别贫嘴。”
“嘿嘿!你还不好意思了。”沈煦川的两只手扒在男人的肩膀,讨好似的轻轻捏着,故意往人耳朵里吹气,“我给你按按,辛苦老公了。”
“从现在开始,坐下来静观其变。”
许青沉像领导一样发话,然后扯着沈煦川坐在椅子上。
沈煦川非要抱着他的胳膊,眼睛盯住水面,嘴里嘀嘀咕咕:“你说实话,有没有后悔跟我结婚。”
许青沉认真观察浮漂和钓竿尖的动静,沉默了一会才道:“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好家伙,后悔也晚了,你逃不掉的!”沈煦川发狠的咬住许青沉的胳膊,两只手又掐又捏的。
许青沉忍住笑,刻意板起脸来:“再闹鱼儿就被你吓跑了。”
沈煦川停止嘴中残忍的动作,努着嘴说:“就算我不来,这里也不见得会有鱼。”
“你乖一点,鱼儿自然就来了。”
“那你说句好听的。”沈煦川歪着头,满眼期待。
许青沉目视前方,思考了片刻,平静的面容窥探不出几分真假:“小疯子,我爱你。”
“不许叫我小疯子,我要爱称。”
“这就是爱称。”
“你放屁!”沈煦川故意冲河里骂脏话,“我要吓跑你的鱼。”
“好了,怎么这么幼稚呢,”许青沉稍微动了动钓鱼竿,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我重新说,奔奔,我的少爷,这回总可以了吧。”
很不幸,沈煦川敏感地捕捉到许青沉眼里的情绪,心一下子沉到底,他闷闷不乐的低下头,心里想着,早晚有天会闹别扭,这就是婚姻嘛,怎么可能没有摩擦,上牙和下牙都有打架的时候,可是他和许青沉之间怎么来的这么快。
迟疑了几秒,他重新抱紧男人的胳膊,片刻都不想分离。
许青沉为此加了一句:“黏人的老婆。”
方才还灰脸的沈煦川立刻恢复精神气:“嘿嘿!我喜欢这个称呼,我愿意做你老婆。”他奖励似的在许青沉脸颊上留下重重一吻,发出响亮的“唔嘛”的声音。
许青沉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这点小心思,只喜欢一些肉麻的土味情话。”
“我就喜欢,”沈煦川用脸颊去蹭,“你再叫一声,我肯定答应。”
“不要脸。”
“你更不要脸!”
话音刚落,许青沉的胳膊毫无预兆地往上抬,就在刹那间,他敏锐地发现鱼咬钩的信号,立即提竿,绝不拖泥带水。
鱼儿确实上钩了,并且顺利浮出水面。
倒霉的却是沈煦川,他的下巴被许青沉结实的手臂撞到,撞得他两眼冒星星,下巴跟脱臼了似的,酸痛而麻木。
“唔姓许的,你绝对是故意的”沈煦川捂着下巴抱怨。
许青沉慢慢卷动钓线,保持适度的力道,将那条不及巴掌大的小鱼顺利拉上岸边。
今天的第一个收货。
一向无欲无求的许画家,在这种时候也会有成就感。
“小了点,不过没关系。”许青沉满意地打量水桶里游来游去的小鱼。
沈煦川一巴掌拍在他的背部,“我的下巴痛。”
许青沉回过头,微微低眸,看一眼沈煦川的下巴。
“我牙齿都要震碎了。”
沈煦川尽量往夸张了形容。
换来许青沉的两个字:“娇气。”
“去你的!”沈煦川指着变红的下巴,“鱼重要,还是我重要。”
“鱼重要。”
许青沉擅长强词夺理,沈煦川早就领教过,轮吵架,他不是他的对手。
“你去跟鱼野战吧。”
沈煦川要被气出生理眼泪,绕过许青沉的身体,赌气地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自己就停下来了。
他侧着身子,看见许青沉朝他缓步靠近,目光像一只夜鹰,忧伤而焦虑。
周遭的空气像被冻住了,撕扯不出半分喘气的空余。
直到他们的距离近到能碰到彼此时,许青沉轻轻松松地就把沈煦川拥入怀中,化解了凝固的气氛。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沈煦川的右耳在暮色里泛着玫瑰色的光,格外小心地解释,“变得好奇怪,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我不想骗你,我是真的不喜欢这样,老许,我想出去玩。”
“这不算吵架,”许青轻抚他的细发,“你现在情况特殊,我理解你的心情。”
“不,你不理解。”沈煦川还带着怄气的成分。
许青沉无声叹息:“如果你真的想回赛道,我陪你。”
“你改变主意了?”沈煦川抬起脸,泛红的眼睛闪着意外的光芒,“你不是担心我会出事,不让我碰车了嘛。”
“总比你现在这样好,我知道你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
沈煦川觉得不该在这个阶段任性,迅速调整心态,重新看待问题。他把脸埋在许青沉的颈窝,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老许,跟你说实话,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就一天比一天紧张,我没那么坚强,我也会害怕,我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力,因为你会给我安全感,可我还是会紧张。”
“紧张是正常反应,”许青沉顿了一下,眸光变得深沉,“亲爱的,你怕什么呢?”
“我”沈煦川窘迫地偷偷摸自己的肚子,“可能吃的太多了,你不觉得它大的离谱吗?这才几天啊,我觉得肚子里揣了个铁锤,还有陈医生的话有点吓人,他说我会提前做手术,之前怀九斤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不要慌,有我在。”
许青沉搂着他踅回岸边,重新在户外椅坐下来。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们一起面对。”许青沉在沈煦川的耳边做出承诺,眼睑深处继续闪烁了几秒钟的光亮。
这个承诺对沈煦川来说是无价的。
“谢谢你,老许。”他不管不顾地坐在了许青沉的怀里,非要搂着说话不可,“遇见你真好,有你这句话,想要三胎也没问题。”
许青沉哭笑不得的捏眉心:“傻瓜。”
“在你身边我愿意当个傻瓜。”
“值得吗?”
许青沉问得认真,沈煦川的回应也是真心实意的。
“值得,只要是你就值得。”
沈煦川觉得自己的头顶在发光,好似挂在栗树上的灯笼。
毫无意外的,此情此景,他们接吻了。
片刻后,许青沉重新把鱼竿抛入水中。
沈煦川乖乖地坐在他身边,拖着两腮观察水面,不忘给先前的自己找补一番:“老许,跟你一起来钓鱼,我并不觉得无聊。”
“嗯,”许青沉淡然的表情证明他并不在意这话的真假,“不管怎么样,在某些时刻我不能总是纵容你的任性,至少不是现在。”
“我明白。”沈煦川吹起脸颊,郁闷地呼出气。
沉默在周围无限蔓延,这种沉默并不消极,而是一种享受。
浮漂再次有了动静,与刚才一样,许青沉的反应极快,立刻抬起手腕并站起身,跟随感觉慢慢地卷动钓线。
一条常见的大鲫鱼甩着鱼身跃出水面,水花四溅,搞出不小动静。
沈煦川兴奋道:“终于钓到大鱼了!”
许青沉同样感到开心,转头问:“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沈煦川调皮地眨眨眼:“你来决定。”
许青沉把鲫鱼收进水桶,看着里面可怜巴巴的鱼,笑道:“放生吧,咱俩都没有做厨师的天赋。”
看了半天,沈煦川学会了穿鱼饵,这次由他抛掷钓线。
许青沉把线轴交到他手中,提醒他一定要用最强的专注盯着水面的动向。
即便如此,也堵不住他爱说的嘴。
“老许,你有没有想过我肚子里的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沈煦川好奇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
许青沉实话实说:“没想过。”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随便。”
“拜托,有点想法行不行,”沈煦川不乐意地哼唧,“什么叫随便,那是你的骨肉。”
“现在想有什么用,男孩还是女孩,我说的不算。”许青沉简直就是现实主义和客观主义的结合者。
沈煦川不肯跳过这个话题:“就好比开盲盒,开之前也要在心里猜测一下嘛。”
许青沉不想冷落沈煦川,于是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起小九斤,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对我来说男孩女孩没什么区别,你的想法呢?”
沈煦川抚摸自己的肚皮,“我想知道九斤的想法,之前问她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好像每次回答的都是妹妹,她想要个姐妹陪她长大,或许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说的可不算。”许青沉隔着卫衣的料子在沈煦川的肚子上戳了两下,“顺其自然,来到我们身边的都是天使。”
沈煦川有些紧张:“万一是弟弟,九斤会不会伤心?”
“你太小看九斤了,”许青沉回忆九斤在幼儿园的表现,有些自豪地扬起唇角,“哪有那么容易受伤,她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孩子,胆大又细心,她的优点在慢慢显现,像九斤这样的小天使,她爱别人,别人也会加倍爱她。”
“是这样没错,”沈煦川小幅度点头,“弟弟也好,多一个男人保护她。”
许青沉不同意这种说法,直接了当的反驳:“九斤不需要男人的保护,保护意味着占有和控制,仔细想想,这个词没有听上去那么美好,本质就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沈煦川偷偷翻白眼,“女儿最好不要像你,真的不好找对象,当然啦,她也不一定非要找对象。”
许青沉斜睨一眼:“胡说,追我的人那么多。”
“拉倒吧,这么长时间我就碰到一个何金越,”沈煦川言辞间带着玩笑,还带着点小得意,“我甚至有种被何金越骗了的感觉,按照他所说的你简直不是凡人,天仙都没像你那么难以接近。”
“那你觉得呢?”
“太好接近了!我随随便便就进了你的家门,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搂着你不松手!”
“现在你可以松手了,鱼儿已经上钩。”
“不,永远都不会。”——
时光匆匆,证明时间流逝的不仅有时钟,还有沈煦川吹气球般的肚子。
圣诞节后的一周,一家三口人借了一架私人飞机飞往瑞士。
沈煦川开启了养胎日程。
从C市起飞到瑞士需要十一个小时。
路上,三口人做着不同的事打发时间。许青沉用来画画,最近迷恋上了画建筑,当然不是正常人眼里的建筑,依旧带着独特的风格。
小九斤选择拼图游戏,挑了一幅挑战年龄的画。
沈煦川则是睡大觉,捧着肚子睡。
有时候小九斤会凑到他身边,对他愈发鼓胀的肚子充满好奇心,总是用小手指去戳,戳来戳去还会戳出动静。
每次遇到这种奇异的景象,小九斤都惊讶地捂住嘴巴,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的样子,连连惊叹。
“哇!奔奔你的肚子在动!”
沈煦川觉得小题大做,一翻身继续睡,嘀咕道:“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能见到它了,不知道是男是女”
九斤趴在他耳边说:“奔奔,爸爸说是弟弟。”
“唔他怎么知道。”
“爸爸什么都知道。”
“听他放屁”
得到这种回应,小九斤会森*晚*整*理跑到许青沉身边,拽住爸爸的画板,无意识的告状:“爸爸,奔奔说你屁,放屁!什么意思呀。”
“?”
许青沉的眉头皱成川字,放下手里的一切,起身来到沈煦川身边,不管人熟睡还是醒着,捏住对方的脸就是一通拧,“沈煦川,不准在九斤面前说脏话。”
沈煦川缩在机舱的床上,装聋作哑,不给一点反应。
其实也不全是装的,孕夫在飞机上确实疲惫又爱睡,二胎对沈煦川来说意外的沉重,他除了吃就是睡,不停的在做梦。
他感觉这次飞行太漫长,比以往任何一次出远门都要难熬。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依然沉浸在梦中的沈煦川被九斤坚持不懈的摇醒。
起床气令他蹙起眉头,极力控制要发火的情绪,半阖着眼睛对九斤抱怨又撒娇:“干嘛啊去找你爸爸玩,奔奔要睡觉的。”
“别碎啦!”九斤开心地在他耳畔说:“爷爷来啦!爷爷来接我闷啦!奔奔,快点取来,你快起来!”
沈煦川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薄软的被子从他身上滑下去,他捧着肚子,呆呆地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以及空旷的大地,好像还在做梦一般:“完了!我有件事忘记跟我老爸讲了。”
正巧这时许青沉从舱外走进来,问道:“什么事?”
沈煦川的脸又红又白:“他们好像还不知道我有二胎呢。”
许青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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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岳父见女婿似的”
滑翔机场仿佛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盘, 有四五十米的长度,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很快就能靠近那架停落的私人飞机。
阳光透过晶莹的带有反射性的建筑物, 昨夜残余的雪渣映在机场的路面上, 远处或近处看都别样的美。
瑞士的冬天不比A市暖和多少。
许青沉一下飞机就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寒意, 怀里的九斤也瑟缩着抖下肩膀。
距离飞机十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身两旁站着几个穿正装的黑色呢绒外套的男人,他们的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将身份最为显贵的人留在中间。
一个身材修长,气质出众,站在车子正中央的最亮眼的中年男人, 想必就是沈煦川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许青沉在心里猜测, 隔着寒冷的空气,他与那个男人的目光相遇, 视线相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应该就是这个人,沈煦川口中的亲生父亲。
果不其然, 沈煦川在双脚落地的一刹那, 立马认出了自己的阮爸爸。
他兴奋过头, 许久未见亲人的思念感侵袭他的理智,控制了他的身体, 他忘记自己特殊的身体状况, 几乎是飞奔着朝爸爸跑过去。
“爸爸!”沈煦川快乐的像只鸭子, 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扑打, 边跑边喊:“爸爸, 阮爸爸!奔奔来看你了。”
阮京默不由自主地向前迎几步, 很快收获了沈煦川热情的拥抱。
父子俩搂着彼此, 沈煦川高兴的在爸爸脸颊亲了一口。
“阮爸爸!你看上去又帅又欲!你永远这么优雅, 比我那糙老爸强多了。”沈煦川咧嘴笑,有刻意讨好的成分。
阮京默按住他的肩膀,暗暗打量他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不许这么说你老爸。”
天哪!无时无刻都在维护那个人,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
沈煦川忍不住把眼珠往上翻。
“奔奔,好久不见。”阮京默在说话时,低眸扫了一眼沈煦川宽厚外套下的肚子,立马察觉出异样,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恍若不经意地往沈煦川的身后看一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一个高个子男人抱着他的孙女,不用介绍也知道是谁。
许青沉本人比网上的照片显得还要与众不同,无论长相还是看人的眼神。
阮京默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评价儿子的爱人。
与此同时,许青沉抱着孩子向他们缓缓走近。
九斤与祖父许久未见,尽管经常视频聊天,但也不敢随意认人,好奇的大眼睛睁圆,爱动的小手扯了扯爸爸外套的领子,想寻求答案。
在没有做正式的介绍前,许青沉的答案留有余地:“应该是你的爷爷。”
“爷爷!爷爷!”九斤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两只小手做出庆祝的手势,不断地往高处扬。
许青沉把孩子放下,让九斤自己去找祖父。
阮京默的注意力立马被孙女吸引,当孩子朝他的大腿扑来时,他已经把握好时机弯下腰接住孙女,以免孩子绊倒。
他把九斤抱了起来,小家伙搂住他的脖子,漂亮的大眼睛溜溜转,正在观察他的样子,好在记忆中搜索有关他的声音和故事。
“小九斤,还记得爷爷吗?”阮京默温柔地问。
“嗯!”
小九斤学着沈煦川的方式亲了亲阮京默的脸,然后用小手捂住嘴笑。
“咳阮爸爸,正式介绍一下,”沈煦川莫名其妙的露出一脸假笑,伸手拽住旁边的许青沉的胳膊,“这位是老许啊许青沉,就是我跟您提过很多次小九斤的父亲,他是著名的画家。”
许青沉与阮京默的目光再次相遇。
短暂的沉默中,两人互相打量,随即点点头。
沈煦川不太像眼前的这位爸爸,至少外表没有太多相似之处。许青沉在这位保养的极好的中年男人眼中窥见了犹如鹰隼般的锐利神色,这种凌厉并未在沈煦川的眼里见到过。
“阮先生,您好。”许青沉的声音清冷又舒缓,像是冬季森林中的溪水。
阮京默看着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吐出来的话不轻不重:“你好,很荣幸。”
沈煦川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不知道这种岳父初见女婿似的情况算好的还是坏的。
一行人分别乘坐两辆车离开机场,阮京默带来的几个跟班坐那辆黑色轿车,司机驾驶一辆商务车载着沈煦川和许青沉以及小九斤。
舟车劳累使九斤窝在许青沉怀里睡着了,上车后就没再发出动静,许青沉也一样,习惯性地保持沉默。
坐在前面的沈煦川精力十足,眨巴着眼睛不停地说话,他在跟爸爸分享近期的趣事,有关车队和老许的事,还提到了他的生日礼物,言辞中表露出那幅画对他的重要性,似乎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阮京默的脸上挂着亲切的淡笑,时不时地点头,心思却在后面的男人身上。
不管是以什么身份出现,许青沉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人。
“嗳?我老爸呢?”沈煦川才发现缺少一个重量级人物,脑袋灵活地转了一圈,“他人呢,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阮京默维持那种惯有的低沉声音说:“他不在。”
“不在?”
“他约人去墨西哥玩沙地赛车,他并不知道你来,我不想让他分心,所以没有告诉他。”
“哦。”沈煦川有点小失落,同时也松口气。
他想起自己肚子的事,阮爸爸应该察觉到了,但什么也没说,这很符合阮京默的性格,若是换成他老爸估计要揪住他的耳朵吼两嗓子。
不争气的玩意儿又被人搞大肚子了!
沈煦川幻想着父亲说这话时的揶揄样子,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许青沉,对方也在看他。
他抿住唇,偷偷对许青沉做了一个鬼脸——
踏上瑞士的土地,就能感觉到“世界花园”的魅力。
寒冷的天气并没有破坏它的美,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湖水,皑皑的雪山,茂密的森林,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农场。
中部地区的农场随处可见,可这么大平方公里的农场屈指可数。
许青沉忽然意识到,沈煦川是首富的儿子。
管家已经提前为少爷和他的爱人安排好住处,挨着主楼的小型独栋别墅,明显是考虑到许青沉喜静的缘故。
许青沉看着几个佣人为他们搬行李,他对管家说了声“谢谢”。
管家是一个和蔼的老人,笑着说:“少爷难得回来一次,他结婚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回来,这次能带您一起回来,我们所有人和阮先生一样高兴。”
许青沉琢磨这话里的心酸,坐实了沈煦川是“浪子”这件事。
像谁了呢?
估计是像去沙漠飙车的老爸。
一切都安顿好后,九斤被送到祖父那里去,许青沉则是抱着沈煦川进浴室洗漱一番,然后俩人躺在床上休息片刻。
双方都没有睡意,许青沉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沈煦川是因为在飞机上睡了十几个小时,此时精神抖擞,甚至想干点别的事。
许青沉打消了他这个念头:“不行,你儿子不允许。”
沈煦川把头从男人的臂弯中抬起,眨巴两下眼睛:“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许青沉淡声道:“感觉。”
沈煦川揉着肚子,嘟哝道:“你的感觉准吗?”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啊你这么说我都想先找医生看看,想知道你的直觉对不对。”
许青沉轻笑道:“你一点也不经逗。”
沈煦川说:“老许,你想要儿子吗?”
“什么意思,”许青沉不太理解这话的含义,“你是话里有话。”
沈煦川盯着他的眼睛:“你很少跟我提起你的家族,你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吗?劳伦斯家族,我查过咳好像还蛮注重血统的”
“”许青沉无语了一阵,别开视线看天花板,“群居动物才注重血统,家族是家族,我是我,我不属于任何群体,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刻意期盼过男孩还是女孩,我只是把我的直觉告诉了你。”
“我明白,”沈煦川了然于心,感到很幸福地抱住许青沉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相信你的直觉,你是我的神。”
“又说傻话,”许青沉笑了笑,停顿一下叮嘱道,“在你爸爸面前可别这么讲话。”
沈煦川咯咯地笑起来:“你也会害怕吗?”
许青沉面色不改:“我有女儿,我理解你的父亲。”——
日落时分,主楼餐厅内已摆好各种美味佳肴。
长条形餐桌的两侧,分别坐着阮京默和小九斤,对面是许青沉和沈煦川。
九斤那多动症的小手指指那儿又指指这儿,沈煦川提醒了几次都不管用,反而让九斤愈发爱动。
到最后沈煦川放弃了,心里想着,肚子里这个可千万别有这毛病。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就在这一刻,对面的阮京默忽然开口了。
“奔奔,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阮京默说这话时正在给孙女擦嘴,头都没抬,好像在讨论草地上的奶牛那样平淡。
沈煦川被嘴里的食物不小心噎了一下,咳嗽几声。
阮京默抬起眸子,视线掠过沈煦川通红的脸,落在了许青沉的眼睛上。
许青沉说:“是我的。”
与他在机场开口时说话的语气一样,像林间溪水,不卑不亢。
阮京默细细地打量这个年轻人,那头白发在暖黄色的余晖中泛着坚韧的光泽,格外的引人瞩目,可发色再亮眼也不及那双仿若闪闪发光宝石的绿色眼睛有吸引力。
一个特别的人。
可以让沈煦川甘愿生孩子的人。
阮京默认为自己不该喜欢一个让自己儿子受苦的人,但许青沉或许是例外,这个年轻人有种与生俱来的魔力,很难让人讨厌,尤其是欣赏过他的画作以后。
屋内的气氛显而易见的微妙。
沈煦川冲天真的九斤挤挤眼,笑着打破了就快要凝固的空气:“那个啥,阮爸爸,我老爸什么时候回来?”
阮京默把视线转移到沈煦川的身上,恶意忽视他的提问,带着点威严说:“几个月了。”
“呃”沈煦川努力装出很轻松的模样,“您是问我肚子吗?哦五个多月啦。”
“你真勤快。”阮京默调侃似的勾勾唇。
沈煦川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不通知我和你父亲?”阮京默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你很清楚我们有多惦记你。”
沈煦川咬着嘴唇,脑子飞快运转,思考着用什么理由解释。
不等他想出办法,身边的许青沉代替他开口解围:“阮先生,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早点通知您和沈先生,让你们担心了。”
救命!老许竟然说官方话了!
沈煦川在心里尖叫,感觉神奇又好玩,还有一丝窃喜。
这一点也不符合许青沉的行事作风,这些话不像是从许青沉嘴里出来的。
阮京默还算给面子,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自然而然地开启另一个话题:“我会请专业的医生来照看奔奔,还会准备独立的庄园,这样奔奔就可以安心休息,他现在这种情况不该到处乱跑,如果我爱人知道奔奔的情况,一定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言下之意,就是让沈煦川留在瑞士养胎,直到安全生产后才能离开。
阮爸爸的语气温和,不过每一个字都不容置疑。
沈煦川一下子犹豫起来,低着头,大眼睛偷偷地往许青沉那边瞄一眼,然后用脚轻轻地碰了一下对方的小腿,试图寻求答案。
他知道许青沉不喜欢别人左右他的任何事,这次是抱着看望亲人加旅行散心的心态来的,并没有决定要留在这里。
阮爸爸触碰了许青沉的雷区,不知道会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沈煦川是既害怕又期待,忍不住起了玩心。
阮京默的洞察力极强,即便没有看到桌下的小动作,但是轻易便捕捉到沈煦川脸上寻求答案的小细节,这让作为父亲的阮京默感到不悦,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毛。
许青沉之所以不喜欢结婚,就是因为要应付另一个家庭。
当他把目光放在沈煦川的侧颜时,一切都解释通了,所有的障碍都已清除,一切都不重要。
为了沈煦川,许青沉愿意接受任何提议,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何况他不讨厌阮京默,无论是作为沈煦川的爸爸还是拥有万贯家财的阮先生,他们都有同一个目标,希望沈煦川平安无事,他们都爱着沈煦川。
“我支持阮先生的决定。”许青沉的话像是法槌落在惊堂木那般坚定,很快收到了阮京默投来的视线。
阮爸爸眼里的寒意消失了。
沈煦川则是惊讶地张了张嘴,转头看着许青沉,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若不是有父亲在场,他一定会摇着许青沉的肩膀兴奋地吼叫:老许!你今天吃错药啦!
他克制住这种冲动,美滋滋地噘嘴,埋下头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咀嚼一边开心地笑。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阮京默的手指在桌上轻微地敲了两下,眉宇间染上一层喜悦之色。
小九斤欢快地叫道:“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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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我不会伤害他”
许青沉所在的独栋楼有两间书房, 其中一间是按照他的喜好装扮。简约的装修风格,屋里几乎被清空,能留白的地方尽量留白, 靠窗的位置摆了一排尺寸不一的画板, 旁边放着未拆封的颜料, 是他最喜欢使用的那种颜料。
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手边柜上有几本大部头的书籍和彩绘的咖啡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这间屋子很难不让他喜欢。
许青沉的心里泛起一丝温情的涟漪,这一切都是阮先生的安排,看得出来,对方很尊重他的生活习惯, 做事十分周到。
他这个岳父,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雪山被黑夜淹没, 只是偶尔窜出星星光点。
沈煦川正在陪九斤学习,顺便灌输一下‘弟弟和妹妹一样可爱’的这种思想。
许青沉一个人在书房整理东西, 他拿出自己带来的手册摆在桌上, 还有自己喝茶用的杯子。
房间只点亮一盏暗灯, 灯光映照下投到地板上的人影格外的颀长而显眼,当门口有一抹身影闪过时, 即便对方的脚步声微不可察, 许青沉也能在瞬间感知到有人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物品, 将收纳箱挪到一旁不碍事的地方, 然后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来访人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依然穿着正装的阮京默。
对方的手挨着门板, 看样子要敲门, 见他转过身后那只手慢慢放下了。
“阮先生。”许青沉把这个人当做长辈, 于是率先开了口。
阮京默微一点头:“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许青沉侧过身,指了指屋子里唯一的椅子,“请坐。”
阮京默没有坐,目光淡然地环顾一圈,眼底染上一丝笑意:“你还习惯吗?”
“这里很好,谢谢阮先生。”许青沉发自内心地表示感谢,“我和阮先生一样,都希望奔奔可以平安无事。”
阮京默思考了一下说:“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思,我的原意并不是强迫你和奔奔必须留下来,我只是很担心奔奔的身体状况,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我理解。”这件事许青沉早就想通了,留下来养胎不是坏事,从一开始他就没怎么抗拒。
阮京默的神色逐渐放松,心中的愉悦感使他的面容变得柔和,他漫步走到窗边,扫一眼角落里的画板,轻声说:“许画家,不知道奔奔有没有告诉你,我收藏了你很多作品,在你和奔奔认识之前。”
许青沉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提过一嘴。”
“你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画家,和我认识那些搞艺术的人不一样,你有自己的个性,你的作品绝对经得起时间的考验。”阮京默看着窗外,夸赞的口气意味不明。
先是奉承一番,接下来就要放狠话了吧。
许青沉盯着对方的背影猜测后面的发展。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阮京默再次转过身面对他时,脸上的表情是毫无掩饰的,非常真挚且态度温和:“告诉我,你会对他好吗?”
许青沉没有在阮先生的眼中看到预想中的警告和威胁,只有满满的父爱,这让他想到了小九斤。
将来有一天,小九斤也会离他而去,像鸟儿一样飞的又高又远,不是他想见面就随时能见的。
阮京默接着说:“我说的好,不是凡事都由着他,我指的是尊重他,不要伤害他。”
“我不会伤害他,”许青沉下意识的回答,想了想,语气更加肯定,“没人会伤害他,我保证。”
阮京默迎上他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两三秒,说:“我相信你。”——
沈煦川一直窝在墙角蹲人。
阮爸爸去找许青沉了!
当他收到这个小道消息后立马把小九斤交给管家照顾,他趿拉着拖鞋守在二楼的栅墙后面,心里琢磨着书房里的战况。阮爸爸和老许都不是那种暴躁爱动手的人,可就是因为两人的性格才引起沈煦川的担忧。
万一真的僵持不休,他该站在哪一边?
他捧着肚子在原地踱步,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紧张兮兮,心里头还有点小兴奋,既想看热闹又怕把事情闹大。
肚子越来越沉,小腿越来越酸。
沈煦川活动一下筋骨,一抹烦躁从眸中飘过。这次怀孕跟上次不太一样,他会经常感到不舒服,当年的小九斤可没让他遭什么罪。
就在他想找个地儿坐一会时,不远处书房的门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阮爸爸!
沈煦川找准时机,在对方转身要下楼时,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一把将人抱住。
“爸爸,嘘!”他在爸爸耳边嘻嘻地笑。
阮京默偏过头,看清楚他的脸后立马露出笑容:“捣蛋鬼,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煦川神神秘秘地拉着爸爸往后退,退到隔墙的后面,小声地说:“我路过。”
信你个鬼!
阮京默睨着他:“来找许画家?”
“喔”沈煦川心虚地抠抠嘴,眼珠灵活地转动着。
阮京默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摇摇头:“你怕我为难他?”
“我是怕他为难你,”沈煦川夸张地叹口气,“我家老许,情商很低的,他说话懒得拐弯抹角,爸爸,他要是哪一句不经意得罪你,你可别往心里去,他就是那个死样子,人还是不错的,有才华,有眼光,不然怎么会找我结婚。”
沈煦川说完之后就捂嘴笑,被睡意裹在下面的肚子也跟着抖动,特别可爱,很想让人用手拍两下。
阮京默观察着那浑圆的肚子,再看看沈煦川的表情,不由得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他也是何斯体质,但他做不到像沈煦川这样自如,如果是他怀有身孕,绝不会这么坦然的面对,至少有人在的时候不会这样。
奔奔能欣然接受这具特殊的体质,这让过来人的阮京默感到非常欣慰。
“大浪把你教育的特别好,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开心。”阮京默摸了摸儿子的头发,那动作格外的温柔。
沈煦川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他老爸。
“你想我老爸了?”他凑近一点问,肚子抖得更厉害了。
阮京默落落大方地承认:“是,我想他。”
“真是的”沈煦川不满地撇嘴,“我跟你聊我家老许,你心里却想着我老爸,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阮京默不易察觉地挑挑眉:“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啊?”沈煦川惊讶,不明所以地眨巴眼睛。
阮京默拍着他的肩膀,耐心又温柔的解释:“我和大浪早就约好月底在墨西哥会合,你放心,我们不做讨人厌的事,不会打扰到你和许画家,你就在这里安心的调养身体,在你手术之前我们会回来。”
“我的天!是他离不开你,还是你离不开他啊,”沈煦川用手指头点点阮京默的胸口,露出狐狸的笑容,“你去吧,我不拦着你。”
阮京默不跟他一般见识,笑着说句:“我离不开他。”
“骗人,”沈煦川吐槽,“一定是他天天打电话烦你,让你快点去找他,我老爸岁数越大越黏人。”
“你也就敢背后这么讲究他。”
“”——
三天后,阮京默离开了。
走之前他把从拍卖会上拍到的圣母图送给了沈煦川,当做新婚礼物。
失而复得,沈煦川抱着画差点哭出来。
他跟爸爸描述这幅画被盗的那天晚上的情况,当然,刻意跳过了角色扮演这件事,他咬牙切齿地形容那伙盗贼的特征,眼珠子要冒火了。
不等他唠叨完,阮京默便俯身坐进车里,告诉他时间来不及了。
沈煦川讲的正起劲,听众要走了,不乐意的调侃道:“一分钟都等不了啊,又不是上飞机就能见到他。”
“等不了。”
阮京默抬了抬下巴,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渐渐远去,沈煦川站在原地,气闷地说:“无情。”
消失的圣母图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这幅画在沈煦川手上还没热乎呢,那边海丝特就急着拿去开展。
有了前车之鉴,海丝特这次找到专业的安保公司合作,负责将这幅画完完整整的送到展会。
所有人都紧盯着这件事,害怕再出意外,农场来了不少陌生人,都是安保公司和保险公司派来的人。
沈煦川不放心,非要亲眼见证圣母图被锁到保险箱才罢休。
人来人往似乎都很忙,就属许青沉最淡定。
他一点也不在意,展会的事都丢给海丝特和沈煦川去置办,他只做撒手掌柜,没一点责任心。
等事情都办妥了,展会也能如期举行,他得到消息时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气的沈煦川想给他一巴掌。
自从来到瑞士后许青沉灵感大爆发,每天都坐在靠窗的位置搞创作。
这天午饭刚吃完,一眨眼的工夫他又溜进书房。
沈煦川来找他聊天,他一边淡然的回应,一边不停地用画笔往画板上涂抹,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老许”沈煦川开始拿肚子撞击许青沉的脸,“我想出去玩。”
许青沉按住那不老实的肚子,抬眸往上看:“想去哪里玩。”
沈煦川眼睛放亮:“咱俩去骑马吧。”
许青沉别开脸,用指尖摩挲了一下画笔的尾巴,语气轻柔的不像话:“亲爱的,不行。”
“肚子里这个都同意了,”沈煦川气鼓鼓道,“它今天可乖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它告诉我可以出门。”
“出门当然可以,”许青沉说,“骑马不可以。”
“那咱俩去打球吧,或者去镇子里溜达,平时跟我老爸飙车的那些人肯定都在!我之前见过他们,可以较量一下!”沈煦川想想都兴奋。
作为一名顶级赛车手,别说一个月,一天碰不到车都手痒痒。
许青沉就跟没听见似的,依旧操着温和的口气说:“我们可以去湖边散步,或者陪九斤认字,她最近很爱学习,看见什么都感到好奇,或许你该教教她‘奶牛’的正确发音。”
“”
沈煦川努了努嘴巴,叉腰瞪着许青沉的脑袋,半晌后,他推了一把许青沉的后背,说:“去死吧。”
他这一推,让许青沉拿着画笔的手往下一滑,恰巧刮出一道粗粗的印子。
本以为许青沉会发怒,想不到他打量着画板,满意地点点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沈煦川气死了,使劲摇晃许青沉的肩膀,“你真烦人!”
许青沉只是微微一笑。
沈煦川锁住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说:“老许,快说你爱我。”
“这点可以满足你,”许青沉放下画笔,转过身来把人抱进怀里,“少爷,我爱你。”
“唔好吧,我们去湖边散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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