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爸爸和奔奔总是搂在一起”

    两天后, 沈煦川的状况开始好转。

    小九斤不需要再担心自己的玩具被抢,许青沉也可以放心出门了。

    前一晚海丝特帮许画家约好,今天要去艺术馆见一个人。

    他最开始选了一套沈煦川给他买的潮装穿在身上, 浅色挎包连帽风衣和潮牌工装裤, 他本以为沈煦川看见会心情好一些, 想不到对方抽风似的啧啧称怪,非要他脱下来。

    沈煦川板着脸道:“老师就要有老师的样子,你是去见学生,又不是相亲,穿的花里胡哨想勾引谁。”

    许青沉想笑,心里想:约会才不会穿成这样呢。

    他嫌麻烦地叹口气, 语气懒洋洋:“我不是老师。”

    沈煦川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白色的衣服, 内搭和裤子以及大衣都是白色的,然后往许青沉怀里一扔。

    许青沉脱掉花里胡哨, 换上这身白色的正装。

    他觉得,这样才像去相亲。

    本以为就此可以轻轻松松出门, 哪成想沈煦川有症状后遗症, 忽然神经质的抱起小九斤冲进公主房, 为小九斤匆忙换身衣服后又追出来。

    沈煦川抱着孩子追到一楼大门口,带着点骄横的口吻向许青沉提要求:“我和九斤跟你一起去。”

    许青沉正在换鞋, 头也不抬:“我去谈事, 不是出去玩, 你跟着做什么。”

    沈煦川不乐意地撇嘴:“我就是想去”

    “在家带九斤玩不好吗?”

    “不好!我和九斤都想跟着你, 我告诉你, 我现在还是有点焦虑, 随时犯病的。”

    “你威胁谁呢?”

    “你是管家, 忘了合约第二十条了吗?犯病的时候要让着我”

    “随你。”这种事从不会让许青沉浪费太多时间掰扯, 三句半的工夫他就点头同意了。

    谁让他和少爷签了恋爱协议呢,还是一个任性又会撒娇的少爷。

    沈煦川顿时笑逐颜开,眼底的阴霾一扫而光,他把九斤放在地上,学着孩子的模样张开双臂扑向许青沉,噘着嘴巴讨吻:“许管家,亲亲。”

    许青沉给了他一巴掌,也可以说是摸了一下他的脸。

    他趁机咬住许青沉的耳尖,挑/逗似的含在嘴里,轻轻咬两下又轻轻舔舐,耍贱的模样能要人老命。

    “找死。”许青沉抛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在这么玩下去,他们就不必出门了。

    沈煦川嬉笑道:“怎么,给你咬出感觉来了?”

    许青沉从嘴角里发出冷哼,捏住沈煦川的脸惩罚地拧了拧,“在孩子面前说话注意点。”

    沈煦川不以为意,“她懂什么。”

    小九斤不懂,但小九斤会说话。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爸爸腿边,抱着大腿叽叽喳喳地叫:“要出感觉,要出干越呀奔奔!”

    许青沉和沈煦川都被这个小可爱逗笑了,停止闹剧,两人的身体拉开距离,各自整理衣着。

    整点出门,沈煦川开车载着一大一小。

    伴随着小九斤哼唱的儿歌,许青沉问了几个问题。

    他好奇小九斤有没有天性症状,会不会跟沈煦川的症状一样。

    沈煦川看上去并不担心,轻描淡写道:“她现在还小,应该不会,女宝宝很少有这种情况。”

    许青沉接着说:“九斤再大一点,我们怎么安置她。”

    “什么意思?”

    “她是女孩,现在没关系,等有了羞耻心,我们两个大男人就没办法更好的照顾她。”

    沈煦川嘲笑道:“老许,想那么远干嘛,你什么时候开始操心以后的事了,这不像你啊。”

    许青沉一时语塞,别开脸看向车窗外。

    沈煦川那喜欢胡思乱想的脑子又开始作祟,按了声车喇叭,突然变得没好气:“你总是想着九斤,你为什么不关心我的未来呢。”

    “”

    又来了,又来了!

    最近许青沉没少听到这些话,决定闭眼睛装死。

    沈煦川转动方向盘,车速瞬间慢下来,挂入空档,拉起手刹,车子很快熄了火。

    后座的小九斤舒展四肢,好奇的小肉手指着窗户,开心地唔噜着婴语。

    感觉到车子停下来,许青沉睁开了眼睛,外面就是艺术馆,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再一转头,他对上了沈煦川恶意满满的面孔。

    沈煦川瞪他一眼,解开安全带,率先下了车。

    小九斤被沈煦川从后座抱出车子,九斤的两只小脚丫落地后就迫不及待地跳起来。

    她接过爸爸递来的玩偶小背包,绕着吉普车跑一圈。

    “奔奔!奔奔!我要抓你啦。”她转一圈回到下车的原点,仰头往上看,发现两个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腻腻歪歪地搂在一起,她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

    爸爸好像在哄奔奔,她看见奔奔怄气地耸着肩膀,然后爸爸就按住那不老实的肩膀将人搂进怀里。

    她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凑近,躲在爸爸的身后听他们讲话。

    她听见奔奔说:“每次跟你说话,你都装糊涂”

    爸爸低沉的声音悠悠响起:“少爷,怎么小家子气呢。”

    “我就小气,怎么了,你只会欺负我。”

    “我当然欺负你,我对欺负别人不感兴趣。”

    奔奔又开始耸肩膀,还用手推爸爸的胸膛,渐渐的脸都红了。

    爸爸没有放手,反而把人搂得更紧了。

    小九斤想不明白事情的时候,喜欢含住食指思考,这次也不例外。她的小脑袋飞速运行,实在难以分辨奔奔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

    不止这点想不通,她还想不通为什么奔奔在爸爸面前喜欢哼哼唧唧的,总爱往爸爸怀里钻,在别的叔叔面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无论如何,人俩是抱在一起的。

    小九斤觉得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于是背着小包包走远一点玩。

    她一晃三跳往前跑几步,奔着门口的灰色图案,她觉得整面墙的色调都跟爸爸板子上的色调很像,不由得加快两条小腿的速度。

    快要走到气派的大门口时,她正准备回头找奔奔,没想到奔奔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小九斤!”

    不等她看清楚眼前事物,奔奔已经朝她飞奔而来。

    她被拥进熟悉的怀抱,奔奔抱起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说:“乱跑什么呀小九斤,一回头没看你,吓死奔奔了。”

    小九斤指向艺术馆的外墙,露出惊喜的笑容:“爸爸,白毛爸爸。”

    “哦,是的,”沈煦川温柔地解释,“没错,聪明的小九斤,确实是你爸爸的作品,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许青沉艺术馆,专门为你爸爸建造的。”

    小九斤挥舞两只小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溜进去玩耍。

    这时候,白毛爸爸也走了过来,小九斤从奔奔的怀里转移到爸爸的怀里,没一会儿又被奔奔接回去,她觉得两个爸爸把她当球传了,只是她不会表达。

    “九斤身上的小肥肉可真不少。”

    “不是说像你小时候吗?”

    “确实!”

    奔奔转过脸来,笑眯眯地问女儿:”小九斤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不,她不觉得,她头晕——

    馆长知道许青沉要来,早就带着助理在门口迎候。

    只是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竟然拖家带口。

    进入展馆后,沈煦川变得成熟稳重,他环顾一圈对许青沉说:“你忙你的,我带小九斤逛逛展馆,她第一次来。”

    许青沉抓住重点,话里有话道:“你不是第一次?”

    沈煦川掩饰性地挠挠嘴角,眼神开始闪躲:“你管我呢。”

    无需多言,许青沉已经知道他离开那三年期间肯定偷偷来过。

    两人会意一笑,沈煦川牵着小九斤的手跟许青沉拜拜,然后往另一个廊道走去,那边都是许青沉早期的复制品。

    许青沉跟着馆长往楼上走,乘电梯到三楼。

    一层和二层是半开放的展厅,三层是员工办公室和贵宾休息室。

    新来的实习生就在其中一间休息室等待与许青沉会面,如此雷同的场景,令许青沉记起他第一次见到沈煦川时的画面。

    他甚至产生了幻觉,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真的以为里面的人是沈煦川。

    当然不是。

    不过这个年轻的学生的长相与沈煦川确实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朝气蓬勃,眼神里夹杂着些许的紧张和兴奋。

    许青沉因此对实习生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他走进休息室,很随意地落座,实习生就在他的对面。

    阳光把整间屋子照的透亮,他看清楚了学生清晰的五官。

    是一个长相颇为帅气的小伙,茶色的眉毛下有双狭长的眼睛,高鼻梁薄嘴唇,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勾起唇角时带点天生的优越感,头型是很普遍的碎盖,穿着整齐不张扬,显得性格稍微内敛。

    学生来之前就背好资料,知道许青沉不喜欢别人称他为老师,于是张嘴就来:“许馆长,您好,我叫时笙,很高兴见到您。”

    馆长和管家只差一个字。

    许青沉接受了这个称呼,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我的助手。”

    时笙万万想不到面试的过程如此顺利,自我介绍没做完,简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整个人还处于十分紧张而故作镇定的状态。

    “许馆长,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学习?”时笙搓着手,感觉像在做梦。

    许青沉奇怪地睃一眼:“你需要考虑?”

    “不不不,我不需要。”

    许青沉将外套脱去,顺手搭在一旁。

    实习生非常有眼色,赶忙站起身去帮他挂衣服。

    他并没有拒绝,叠起一只腿,找个舒服的坐姿,微微眯起眼眸开始琢磨正事。他的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沙发靠背,视线在屋子里环游一圈。

    等实习生重新坐好,他开始交代任务:“首先你要在馆内给咱俩找一间屋子做画室,宽敞明亮,屋内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装饰,墙上挂的复制品全都给我扔出去,找到以后让人收拾干净,海丝特会告诉你需要准备什么,还有一点,最好把你的名字挂在门口,因为我记不住。”

    实习生在记事本上刷刷的记下来。

    许青沉歪了歪头:“你叫什么来着?”

    “时、笙。”实习生伸手比画,“时间的时,夜夜笙歌的笙。”

    “我再补充一点。”

    “您说。”

    “有时候,我是说有时候,可能要你帮忙照顾小孩。”——

    沈煦川领着小九斤在艺术馆里飞奔,玩到快吃晚饭的时间才想起来去找人。

    他在一层和二层都没有找到人,打听一番,得知许青沉在三楼和学生聊天。

    竟然和一个刚见面的人聊了这么久!

    沈煦川不安分的情绪又开始作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要闹也是回家闹,可不能在外人面前当显眼包。

    他牵着小九斤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敲响了门板。

    里面转来许青沉惯有的懒散的声音:“少爷,进来。”

    现在许青沉可以做到光是凭脚步声就能认出是谁吗?

    这个诡异的念头瞬间驱散沈煦川心中的醋意,他忙不迭把门推开,让小九斤走在自己前面,人未露面先把声音送出去:“许管家,我来抓你啦。”

    他学着九斤的语气,让屋子里的人心情都变好了。

    包括时笙在内,本来跟许画家单独待在一起都快透不过气,听到悦耳的笑声立刻放松身心,笑声驱散了时笙对许青沉幻想的恐惧。

    接下来,休息室里进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

    女孩带着一顶碎花点缀的小太阳帽,直奔着许青沉扑过去,熟练地抱住男人的大腿叫爸爸,许青沉把孩子抱到沙发上。

    九斤看见对面陌生的大哥哥,甜甜一笑。

    时笙有点惊讶,不过之前画家有孩子的传闻他也听说过。

    他的目光往上移,看见那个带孩子进来的男人走到许青沉坐的沙发后面,伸出两只胳膊想楼许画家的脖子,临了又缩回去,可能想到还有外人在。

    这个人长的可真好看,他和许画家一站一坐的挨在一起的画面格外养眼。

    时笙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沈煦川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实习生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长的还怪好看的,气质不像艺术生,有点偏向体育生,高高的个子,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许青沉为他们彼此做了介绍:“艺术生,赛车手。”

    简单明了,不愿多说。

    沈煦川做个友好的手势,笑道:“我叫沈煦川,许仙儿的好朋友,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时笙回以热情的微笑:“你好,我叫时笙。”

    然后这俩人就当着许青沉和九斤的面聊了起来,聊得不亦乐乎,简直是相见恨晚。

    沈煦川轻轻松松地带动屋内的氛围,将之前的拘谨气氛打破,时笙终于不再紧绷着神经应付许青沉各种怪异的提问和要求,有种回归正常人群的快感。

    许青沉微微抬眸,瞥一眼沈煦川开开合合的嘴唇,不自觉地露出浅浅的微笑。

    应该给沈煦川颁发社牛的证件,还真是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去——

    夜晚袭来,空气变得稀薄清凉。

    小九斤被Barry开车接走了,沈煦川早就计划好的。

    改装过的吉普车里,沈煦川把帘子一拉,挡住窗外的风景。

    他和许青沉窝在后座,面对面,身体紧挨着彼此。他搂住许青沉的脖子,笑得神秘又暧/昧:“画家,震一震啊?”

    许青沉轻拍他的额头,故作不高兴的样子:”不干正事。“

    沈煦川噘嘴:“怎样,我喜欢,想试试。”

    许青沉搂住他的腰,不再装腔作势,眼里流露出更加激越的神色,随即低头,微哑的嗓音极为撩人,“嗯,我也不想干正事。”

    “那就来吧!宝贝!还等什么!”

    沈煦川将衣服往后一丢,犹如饿狼扑食一般抱住许青沉的肩膀就开始啃啃咬咬

    更晚一些的时候,吉普车就像喝醉的壮汉突然醒酒,停止了摇晃。

    ‘游戏’结束,车厢充斥着暗昧的味道。

    沈煦川躺在许青沉的怀里,背部靠在许青沉的胸膛,一件外套随意地搭在沈煦川的腹部,他头顶抵着男人的下巴,摆弄着画家柔若无骨的手指。

    他喜欢许青沉的这双手,尤其是在看了展馆的那些画之后。

    “老许,我还不太想回家。”他说一句话,亲一下许青沉的手背。

    “那就不回。”

    现在无论沈煦川提出什么要求,许青沉都应和。

    “本来打算震完跟你去酒吧坐坐,”沈煦川改变了计划,“还是待在一起,就这样也挺好。”

    “随你的愿。”许青沉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的温和又平静。

    沈煦川想打破这种平静,故意往后拱了拱,哼着气说:“你多说几句话能死啊。”

    许青沉笑了,用手蒙住他的眼睛,“你想听什么?”

    “之前一直是我讲故事,也该轮到你了,”沈煦川拔开那只手,大眼睛拼命往上看,“喂,说说呗,我离开的三年,你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印象深刻的片段,想我想到睡不着这种也算。”

    “还真有一次,”许青沉思忖着说,“挺有意思的。”

    “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沈煦川的眼睛圆得像铜铃,催促着拍打男人的手背。

    许青沉笑了笑,爆出猛料:“我进过派出所。”

    “啊?”

    “是这样的”

    有一天下午,风和日丽。许青沉闲来无事决定出门逛一圈。

    没走太远,他就在公寓附近转转,不经意间,他只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捕捉到一个与沈煦川极其相似的背影。

    身高和身材非常贴近,恰巧那人骑着摩托,头上戴着黑色的头盔。

    许青沉怀疑那就是沈煦川,于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对方骑着摩托进入主道,他便拦截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他从住所一直跟到城市的另一头,幸好带了手机,不然出租车的费用他都付不起。

    他跟着摩托男进入老城区错综复杂的胡同,左拐右拐,很快就把他绕懵了。周围都是被舍弃等待拆迁的平房,已经无人居住,根本找不到过路人可以打听出路。

    “你等等。”许青沉忍不住开了口,想叫停前面的摩托男,打听一下该怎么走出迷宫般的平房区。

    这时候他已经知道那个人不是沈煦川,对方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不是沈煦川的风格。

    当他开口的瞬间,那人从快走变成小跑。

    他也加快了步伐。

    谁承想那人跑的更快了,一闪身,影子彻底消失。

    这样躲避他,难道真的是沈煦川?

    他想确认一下,走到摩托男消失的拐角时,对方突然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战战兢兢地冲他比划。

    “你是谁!跟着我干嘛,我可报警了!”

    许青沉:“”

    后来他和摩托男真的被警察带走了,走出胡同时 ,他松口气,不然凭他的本事天黑也找不到出口。

    在警局误会很快解开,民警认出他的身份,他出钱请局子里的人喝咖啡。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一个喜欢他的小伙开警车送他回家。

    沈煦川听了之后大为震惊,忙着替许青沉抱不平:“不是!我家许仙儿气质这么出众,万里挑一的帅哥,他有什么好怕的,至于报警吗?”

    许青沉掀了掀眼皮,语气轻飘飘:“他称我为C市版的汉尼拔。”

    “怎么办,我也想报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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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敢做!我就弄死你”

    晨曦依旧, 梦短情长,是时候道一句早安了。

    小九斤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森*晚*整*理爸爸们来说早安,她的睡意还未完全褪去, 懒惰地在婴儿床里翻滚小身子, 胖乎乎的小脚丫无聊地踩着脚下的小被子, 就像小猫踩奶一样,小手也不闲着,抓住栏杆用力往自己这边拽,可惜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奔奔”九斤打个小哈欠,慢吞吞地从婴儿床里爬起来,她的头正好露在护栏外面。

    她环顾一圈充满爱心的公主房, 目光定格在门口, 嘴里含糊地嘟哝:“奔奔奔奔爸爸玩唔找奔奔。”

    九斤灵巧地往上一蹦,两只胳膊攀住床护栏, 小屁股往上拱,一条腿借力爬上护栏, 缓缓落下后另一只腿跟着往上爬, 她的整个身子开始往一侧倒, 然后“吧凳”一声,她的脚和屁股同时落地。

    越狱成功了!

    她对这套流程很熟悉, 每天都会实施那么两三次。

    最开始和爸爸们分房睡的时候, 她连着哭两晚, 好在她适应能力强, 并且发现了一个人睡的好处, 那就是半夜可以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她可以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九斤的公主房在二楼, 她的房间跟爸爸们所在的主卧只隔着一间书房,她光着小脚丫乐颠颠地在走廊里跑来跑去,头发乱如草,似乎被霜雪覆盖。

    她跑起来的时候,廊道两边的感应灯会亮起红色的光芒,这是爸爸们专门为她设置的安全线,证明她从房间里溜出来了。

    “疯丫头,又开始了”

    奔奔微微沙哑的声音从门缝里慢吞吞地飘出来。

    小九斤跑到主卧门口,蹲在地上把脸好奇地贴近门板。

    奔奔的声音清楚了很多,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她怎么跟猫一样,天天早上五点钟开始兴奋。”

    小九斤不知道现在几点,只知道天亮了,奔奔该去晨跑,至于爱睡懒觉的爸爸,必须起床给她准备早餐。

    “奔奔!爸爸!额鹅鹅鹅”她站在门口要东西吃,喊一声饿,便低头看一眼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卧室的门开了,是爸爸开的门。

    九斤仰起快乐的小脸,看见许青沉在晨光下显得有些清冷的容颜,冷意很快散去,因为那张脸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爸爸,找上好!”九斤抱住爸爸的大腿,这是她和爸爸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许青沉微微俯身,揉了揉她那蓬乱的头发。

    “去找奔奔。”

    “哦!奔奔!”

    九斤松开爸爸的大腿,张开手臂往前小跑,微微形成一个角度,就像迎风侧飞的海鸥,朝着卧室中的大床飞去。

    沈煦川的身子横在床上,姿势放荡不羁,腰间搭着一条薄被子,两条大长腿交叉着露在外面,上身穿着许青沉的衬衫,扣子只系到胸膛的位置,整片锁骨露出来,上面有几朵深红的花朵。

    斑斑驳驳的阳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他的白衬衫上,他睡眼惺忪,知道小可爱来找他了,努力地睁开双眼,懒洋洋地蹬了蹬腿,然后夹住被子。

    奶香的小女儿爬上床,肉乎乎的小体格扑在他的肩膀,一边摆弄他的头发一边跟他说“找安”。

    “奔奔,出去玩呀。”小九斤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一把抱住孩子,在床上翻了一圈,逗得九斤咯咯笑。

    “今天让你爸爸带你玩,奔奔要去飙车喽。”沈煦川一秒恢复活力,举着小九斤从床上跳起来,两步稳稳落地。

    这时候许青沉已经下楼去准备早餐,如无意外,应该又是烤面包和果酱之类的。

    近期的许仙儿有些不对劲,自从找了一个实习生当助手,总是往艺术馆那边跑,平时不爱出门,有了助手后就频繁出门,这明显是奔着人去的。

    沈煦川心里存疑,忍不住把事情往歪了想,但也只是想想,他才不会在这种事上无理取闹呢,他要做一个格局超大的合约情人。

    心里是这样想,脸上却充满警惕性。

    他领着小九斤跑进餐厨找许青沉,果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包片和蓝莓果酱,令人欣慰的是今天多了一份牛肉馅饼。

    馅饼热的烫手,是许青沉打电话叫早餐店专门送来的。

    沈煦川执刀把馅饼切成四块,用筷子夹着吃。

    许青沉则是坐在他对面,喂小九斤吃叫来的儿童餐。

    “许管家,”沈煦川边吃边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今天你有事吗?要不要去俱乐部玩玩。”

    许青沉帮九斤擦了擦湿乎乎的小手,诡秘而若有所思地看了沈煦川一眼,语气有些奇怪:“今天没空,你难道忘了,我要去艺术馆。”

    “哦”沈煦川瞪着男人的脑门,很小声地哼哼,把所有的不满都放在了牛肉馅饼上,凶狠地咬几口。

    今天由许青沉带孩子,沈煦川约了队友训练。

    上午九点多,两人在家门口分道扬镳。

    本来相安无事,各干各的活,偏偏在沈煦川开车拐弯时,看见了许青沉带九斤坐上了另一个人的车。

    时笙那小子有前途,竟然开车来接馆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次,看样子还有六七八次。

    沈煦川放慢车速,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朝这边缓缓驶来,驾驶位的时笙认出是他,特意摇下车窗跟他热情的打招呼。

    他能怎么办,当然装作大度的合约情人回以微笑,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自己的老攻和孩子带走。

    “许青沉,你等着,”沈煦川冲那辆车的屁股扮鬼脸,“让我吃醋是不可能的,我才不会吃醋,绝不会!”

    上午的时光快结束了,沈煦川才赶到车队的训练场。

    他跟Barry试了两辆新车,探讨着下次比赛的地点,猜测可能会设在马来西亚。

    两人有说有笑,试完车一起吃的午饭。

    用餐期间,沈煦川才知道一个消息,之前被调回总部的程再回来了,只待两天,办完事就回去。

    沈煦川之前和这人干了一架,分开后两人始终没见面。

    干架这种事不会让沈煦川记在心里,主要是吓到了小九斤,他对此很不高兴。

    Barry当和事佬,劝道:“他明天就走,你别搭理他,上次你们都喝了酒,一时冲动,这件事怪我,是我把九斤抱回办公室,忘记提醒你了。”

    沈煦川摆摆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Barry怕他俩见面再打起来,吃完饭后赶忙拉着沈煦川回俱乐部,避免在训练场碰见程再。

    整个下午都按照计划度过,车队开会,邀约其他俱乐部车手训练,讨论节日游行的跑车,检查车辆等等,这些琐事一忙完,外面的天就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沈煦川换了身衣服,打算去艺术馆接老攻和孩子一起回家,这次说什么也要赶在时笙前头。

    他定下目标,穿好外套后打算离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程再竟然主动来办公室找他,正好把他拦在了门口。

    “你来干嘛?”

    程再习惯性地扯扯唇,露出自带风流的笑,他的手里拿着两瓶冰汽水,将其中一瓶递给沈煦川。

    沈煦川接过瓶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以水代酒,”程再表现的很友好,“川导,上次的事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始终没找到机会,明天一早我就走,走之前得把话说出来,不然能憋坏我,你赏个脸,别跟我一般计较。”

    沈煦川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对方给了面子,那就没必要闹得太僵,同时一个圈子里的人,早晚还会再碰面。他把冰汽水当做啤酒举了举,仰头喝一口。

    喝完后他把瓶子放在一旁,说:“过去的事已经翻篇,别再提了。”

    程再笑了,在心里松口气,为表诚意将整瓶汽水喝干净。

    沈煦川急着去接老攻和孩子,匆匆说两句客套话就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向停车场,心里弥漫着异样的空虚,总觉得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完成,至于是什么事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吉普车停在俱乐部负二层的车库,有四个车位,全被沈煦川一个人占了。平时这里不会有人出现,这个时间段更不会有人。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如闪电般迅疾地发生了。

    沈煦川刚把车门打开,身后忽然闪现出一个黑影,地下车库的光线本就黑暗,他又来不及回头,一晃神的工夫就被人从后面紧紧地牵制住。

    那人的胳臂像铁钳一般箍住他的胳臂,他用力地挣了挣,徒劳无果。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何斯体质!传说中的超人。

    这么毫无防备、轻而易举的被制服,沈煦川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你他妈的是谁!”他怒骂一声,抬起胳膊肘往后狠狠地一击,击中那人的胸膛。

    对方的忍耐力超乎想象,没有出声,也没有松力,依旧用擒拿的招式控制他的身体。

    “放手!”沈煦川决定先礼后兵,“什么仇什么怨当面说清楚,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对方依旧不语,用提前准备好的尼龙扎带缠住他的手腕,仿佛练习过千百遍,迅速而有技巧地将带身穿过带空,只需轻轻一拉,他的双手便牢牢地锁在一起,挣扎的越狠那玩意就越紧。

    毫无疑问,身后是一个身手敏捷、有备而来的男人,沈煦川被这人有些粗鲁地按在车上,他的脸贴在冰冷的车皮上,心里也跟着一凉。

    愤怒和羞耻扼住他的喉咙,敲打着他,直到他的牙齿咯咯作响。

    “我告诉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操你大爷的手往哪放呢!”

    沈煦川感到有一只手顺着他的头发往下移,挨在了他耳后的位置,让他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男人碰完耳朵又开始碰他的脸颊,他骂骂咧咧地闪躲,但根本躲不掉,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对方戴着手套,不至于那么恶心。

    后座的车门被打开,沈煦川被对方粗鲁地推进车里。

    他转过身,二话不说就开始踢人,展示了什么叫做无敌旋风腿。

    男人不幸被他踢中好几脚,好像生气了,忽然变得狠戾起来,找准时机抓住他的脚踝,用蛮力地往下压。

    沈煦川只觉又酸又麻,还有点疼,一时放松就被对方压住了小腿,这回是一动都不能动了。

    他抬起脸,想接着幽暗的光亮看清楚对方是谁,没有任何鸟用,这天杀的竟然穿着风衣,带着帽子和面具,全身没露一点肉。

    “你到底是谁?”沈煦川死死盯住眼前人。

    男人不说话,只顾动手。

    沈煦川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对方不是为财而来,他的脸和脖子一点点泛红,咬牙切齿地警告:“有本事你就来,我特么弄死你。”

    一股清凉的香气飘入他的鼻尖,他瞬间四肢瘫软,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那瓶冰汽水有问题?

    上方的人始终没说话,哼都没哼过一声,他在对方眼里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割宰。

    一边是烈火如炽,一边是万念俱灭,双方僵持不下。

    没多久,沈煦川就红了眼眶,他的脸挨着织物座椅,咬紧牙关不允许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脑海里不断闪过许青沉那张脸。

    “我要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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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好刺激,好好玩”

    “对不起嘛~~”

    沈煦川故意拉长尾音, 这样显得道歉有诚意。

    他伸出两只手,趴在餐桌上,满脸讨好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方冷冷瞥他一眼, 保持沉默, 低下头, 有条不紊地处理胸口处的几片淤青。

    “我真的忘了”沈煦川看着心疼,摆出追悔莫及哭唧唧的可怜样,“拜托,你跟我说句话,不要不理我嘛。”

    许青沉把外喷药瓶往桌上一放,拿起旁边的衬衫套在身上, 一边系扣子一边凝视沈煦川, 锐利的眼神看得对方把头缩回去。

    “我以后可不会再陪你玩这种游戏,”许青沉只要一说话, 胸口就会产生钝痛,“容易有生命危险。”

    沈煦川羞愧的耳朵尖通红, 试图狡辩:“我真的忘啦, 最开始还以为是程再那小子, 所以下手重了点”

    许青沉很无语:“你什么时候才发现是我?”

    沈煦川忍住想笑的冲动,满脸愧疚地说:“就是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然后我就浑身无力, 知道是你以后我就假装地反抗一下下, 我就没再踢你了, 不然接下来就是你可能要进东厂, 我以后不叫你许管家, 改叫许公公。”

    “我还得谢谢你呗?”

    “谢倒不用谢, 还好发现的及时”

    许青沉又气又无奈, 干脆就不说话了,摆出沉默又矜持的神态。

    今天早上他还提防沈煦川的记忆力,特意在早餐时间对了暗号,沈煦川问他要不要去俱乐部玩玩,他当然说不,这样才能营造逼真的氛围。

    一周前他俩就订好日子,为了促进感情,三个月后协议到期可以双双转正,沈煦川出了很多馊主意,其中就有角色扮演,要玩当然要玩点刺激的,还得跟沈煦川的喜好沾边。

    于是乎,就有了这场“地下室惊魂”的戏码。

    只是许青沉万万没想到,沈煦川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害得他被当成犯罪分子狠狠地挨两脚。

    这可是何斯体质的脚力,换成一个身体素质差的可能当场就嘎了。

    不过许管家是真的宠少爷,忍痛也要把戏演完。

    “这也不能全怪我,”沈煦川开始为自己找理由,“谁让你跟时笙那小子走的那么近,我一整天都在想你俩的事儿,满脑子都是我去接你回家,忘了你要来找我。”

    许青沉听得直拧眉,只觉得离谱:“你竟然怀疑我和时笙?”

    “也不是怀疑”沈煦川撇撇嘴,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我之前犯病嘛,忍不住会多想。”

    “有关这一点,你都不如何金越,”许青沉冲他摇起一根手指,不无嘲讽道,“何金越就不会怀疑我对别人感兴趣。”

    沈煦川悻悻地说:“对,他不怀疑,所以是我把你睡了,而不是他。”

    许青沉无言以对,暂时不想搭理人。

    沈煦川的上半身顺着餐桌爬过来,两条手臂伸直,正好能碰到许青沉的衣袖,他抓住男人的手腕,贼溜溜的样子很少见:“下次咱俩换一个方案,我演警察,你演小偷,咱俩玩警察抓小偷。”

    “闭嘴,你还玩上瘾了。”许青沉稍微大点声说话胸口就疼,碍于面子没有用手去揉,他挣开沈煦川的那只手,开始整理桌上的药物。

    他把药瓶规整好装进药箱,拎着药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桌上的沈煦川,在他眼里就是捣蛋鬼。

    “今晚我要干活,你自己一个人睡。”

    他说的干活就是画画。

    沈煦川直愣愣地坐起来,皱眉噘嘴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拜托,这就分房睡了,别忘了恋爱协议,天塌下来也不能分开睡。”

    “协议里没有这一条。”

    “我说有就有!”

    许青沉不想继续在这里掰扯,警告似的瞪一眼沈煦川,转身往楼上走。

    沈煦川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虚情假意的模样像是旅行推销员。

    “老许,我给你揉揉啊。”

    “用不着。”

    沈煦川冲他后脑勺翻白眼,小声嘀咕:“怎么变得小家子气呢。”

    许青沉径直往前走,耳朵很灵,头也不回道:“跟你学的。”

    “好吧好吧,我错了还不行嘛。”沈煦川去拽他的衣摆,学着九斤要奶喝的模样摇了摇。

    两人走到二楼书房的门前,许青沉驻足,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他的眼睛一向有魔力,尤其是在夜晚来临的时刻,仿佛能把人的眼光和思想带到一个宁静的绿色隧道。

    沈煦川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男人的衣摆。

    许青沉微低下颌,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悠悠开口:“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忘记约定,我是很难理解,你会担心我和时笙之间有什么。”

    沈煦川的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扇两下,低声说:“确实是我多想。”

    “今晚我心情不错,”许青沉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我要把九斤的那幅画完成,你一个人安心的睡,好好休息一晚,不要胡思乱想。”

    沈煦川眼眸瞬亮,开心地握住他的胳膊,“你不怪我了,对吧?”

    “我没怪你。”说完,许青沉感到胸口钝痛,无奈只能在心里摇头叹息。

    沈煦川似乎感应到他的不适,手敷在他的胸膛,小心翼翼地揉两下,“明天去医院看看,万一踢出内伤怎么办。”

    许青沉笑了,拔开那只手,“你对你的脚太自信了。”

    他终于笑了,沈煦川却想哭。

    书房的门被推开,许青沉一个人走进去。

    他把沈煦川阻隔在外面,狠了狠心,下定决心不能让粘人精跟进来,不然一晚上都做不了事。

    “去睡觉。”

    “嗯。”

    沈煦川点头,模样挺乖的。

    要是以前许青沉就让人进来了,他知道这是沈煦川惯用的伎俩,这次不会妥协。

    他的手做出关门的动作,快要关上的时候,他忽然腾出手捏住沈煦川的下巴,身子稍微往前探,笑容诡谲:“你觉得爽吗?”

    沈煦川反应两三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先是摇头很快又点头:“当时不觉得爽,后来想想是真的爽,好刺激,好好玩。”

    “小变态。”

    “我要是小变态,你就是大变态!”

    许青沉哼笑一声,直接把门关上了。

    沈煦川拍着板门,隔着门叫嚣:“喂!大变态,你还要陪我玩警察抓小偷,我现在就去写剧本!”——

    连续好长时间,许青沉在沉默中生闷气。

    不管别人怎么想,沈煦川是这样认为的。

    他觉得许青沉变得越来越神秘,经常早出晚归,每次问在忙什么都是用几句话来敷衍他,很可能还在为停车场挨踹那件事郁闷,要么就是为了时笙。

    凭良心说,他不能怪人家时笙,对方没少帮忙照顾小孩,九斤现在除了喊爸爸和奔奔,叫的最频繁的就是笙笙。

    如果许青沉真的在生闷气,也不至于连续一个月吧?

    何况在这期间,他俩滚床单的次数没怎么减少,到了晚上,许青沉依旧像从前那样表现的很棒,可以温柔,也可以强势,沈煦川提出什么要求都能满足,就是白天不太爱搭理人,总是很忙碌的样子。

    沈煦川打电话询问海丝特,怀疑许画家是不是接到了秘密任务。

    海丝特笑说:“哪有人会给他派任务,可能是灵感爆发。”

    灵感爆发也可以在家啊,后院那么大片的空地供许青沉一展身手,没必要每天坐一个小时的车去艺术馆,然后在坐一个小时的车回来,将事情变得如此麻烦可不是许青沉的风格。

    这天晚上,沈煦川终于憋不住了。

    他亲自下厨,做了几道黑暗料理招待许青沉,还有小跟班时笙。

    餐桌上的氛围还算轻松愉快,就是没几个人吃菜,只顾着喝酒。

    相处了一个月,时笙跟一家三口混熟了,见到许青沉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可以做到谈笑自如。

    许仙儿并不像传闻中那样高冷,难以相处,做事不讲道理。

    他只是懒得跟人周旋,讨厌应酬,骨子里有些傲慢,对于不喜欢的人不会主动去搭话。

    时笙喜欢许仙儿,欣赏他,崇拜他。

    菜咽不下去,所以酒喝多了。

    时笙忽然眼眶一红,对着许青沉不停地举杯敬酒,脸上充溢着感激之情,显然是真情流露,一开口舌头都打结:“许许仙儿,你真的太牛了,你是我的偶像,人生标杆。”

    许青沉喝了两瓶红酒,脸颊微红,眼睛里泛出玫瑰色的柔和的光泽,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你少喝一点,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睡。”

    时笙用袖子擦擦湿润的眼角,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除了小九斤以外,全场属沈煦川最清醒,他被时笙的眼泪感动到,趁机提议:“时笙,你想不想拜师?”

    “啊?”时笙一愣,朦胧的醉眼迟钝地眨巴两下,感到受宠若惊。

    沈煦川替他着急,绕过桌子走到他身后,拽起他的胳臂往上提,在他耳边悄声说:“许青沉喝多了,趁现在赶紧叫师父,等他酒醒后悔也来不及了。”

    时笙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凭着半醉半醒的心情道出满心欢喜的话:“师父,你就收了我吧,看在我帮你带娃的份上,请受徒儿一拜。”

    许青沉:“”

    在酒精挥发的作用下,同时还有沈煦川的鼎力赞助,以及小九斤在旁边呱呱乱叫,许画家真的点头了。

    时笙感动的稀里哗啦,眼泪跟不要钱一样,一口接一口地叫师父,连干三杯后直接醉倒过去,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羊毛地毯上,任小九斤怎么呼喊也没反应。

    他被沈煦川扛到二楼的书房,窝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记忆还在,幸运的没有断片。

    时笙改了口,一见面就管许青沉叫师父,叫的那叫一个忐忑。

    许青沉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从他身边越过往餐厅走,走出去几步远后才道:“过来吃早餐。”

    声音凉凉,带着惯有的超然,一种脱于世俗之外,不受外界干扰。

    这句话可以翻译为’徒弟‘两个字,时笙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喜色跃上眉梢,他快乐地应一声,乖乖跟在师父后面。

    沈煦川说的没错,许青沉点头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

    正想着呢,沈煦川就带着九斤从楼上下来。

    九斤扑进时笙的怀里,甜甜地叫“笙笙”。

    沈煦川扯住了时笙的衣角,两人的步子放缓。

    “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感谢我。”沈煦川冲人挤挤眼睛。

    时笙高兴的差点喜极而泣:“谢谢哥,如果没有你,师父肯定不会同意,我是他第一个徒弟吧?”

    沈煦川不大乐意道:“你叫我什么?”

    时笙脑子一转,满脸堆笑道:“哥,你说我该叫你什么,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叫。”

    要不说时笙怎么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混成许仙儿的徒弟呢,为人特别上道,简直是沈煦川肚子里的蛔虫。

    “师母还是师娘,或者是师爷?”时笙觉得这几个称呼的几率最大。

    沈煦川微微一笑,不按套路出牌:“叫师哥,我才是他的大徒弟。”

    “嗯?”时笙满脸问号。

    沈煦川脸上的笑容变得顽皮:“你不觉得师徒恋更刺激吗?”

    时笙:“”——

    午后,艺术馆入口。

    时笙领着小九斤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看见展馆的经理跟几个人在聊天。

    那几个人西装革履,年纪都不大,其中有一个看着眼熟,他们一边跟经理聊天一边四处打量。

    没多久,那几个人就开车走了。

    经理看见了时笙和九斤,特意走过来打招呼。

    “那几个人是谁?”时笙好奇地问。

    经理摇摇头:“说是开画廊的,开什么玩笑,这里是许仙儿的地盘,他们的小画廊竟然想从这里取货。”

    时笙笑了笑,很快觉得不对劲,“有一个好像之前就来过,有人说是赌徒,会不会想干什么坏事。”

    经理摆摆手,相当的自信:“蠢货才会来这里偷东西,看看周围,后面是军区管理处,前面就是警察局,他们是疯了吗?”

    时笙还是觉得怪怪的,没跟经理多说,他抱起九斤往展厅里走,想把这件事告诉师父。

    许青沉处在一间宽阔洁白的画室,室内除了几块板子和颜料外没其他的东西。

    他站屋子在中间,站得笔直,手里拿着笔刷往板子上涂抹,没有表情的面孔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推开门,乍一看就像来到了天堂。

    “爸爸!”

    时笙没敢说话,小九斤欢快地叫一声。

    许青沉慢半拍地把脸转向门口,对着小九斤点头,然后看向时笙,不悦道:“不是交代过你,带孩子去隔壁玩。”

    时笙忙不迭解释:“师父,我在馆外又看见了那个赌徒,就是之前来过的,到处瞎打听,我怀疑他图谋不轨。”

    “哦,”许青沉完全不当回事,“你去跟安保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好好好。”

    时笙不敢多哔哔,抱着九斤迅速溜走。

    屋子里刚刚安静不到一分钟,许青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看见来电显示是沈煦川,接了起来:“有事?”

    “有事啊!”沈煦川边笑边说话,“我给你买了衣服,邮寄到艺术馆,我让时笙帮你签收。”

    许青沉疑惑道:“什么衣服?”

    “就是夜行衣,好听一点的说法叫盗服,”沈煦川的语气沾点埋怨,“你忘啦,答应我要玩警察抓小偷的。”

    许青沉冷着脸,态度强硬地拒绝:“我不玩。”

    “拜托~”

    “你脑子里一天天在想什么。”

    “促进感情嘛!”沈煦川拔高音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派头,“我不管,你必须陪我玩,衣服两天后就能到,到时候你直接装扮完回家,嘿嘿!我在家里等你,这次要换成我强迫你,我把你抓住铐起来,任我摆布!”

    许青沉一想那个画面就头疼,“沈煦川,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想都别想。”

    “我就当你同意了!这两天我不回家,俱乐部在准备游行的车,等我忙完就回去,正好赶上服装到货,两天后的夜晚,我们不见不散。”

    “我告诉你,那天我没时间,我要去馆长家里做客,所有人都知道。”

    “你骗人,我知道你会回来。”

    “我不回。”

    “你肯定会,哎呀!想想都刺激!”

    “”——

    时间很快来到两天后。

    沈煦川简直是度日如年,一到点,他撒丫子往家跑。

    他提前跟时笙通过电话,让对方晚点送九斤回家,最后是晚上十点以后。

    时笙欣然同意了。

    沈煦川旁敲侧击地打听:“怎么样,你师父收到衣服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时笙说:“没说什么,摆着一张臭脸,反正我放在他旁边就跑了。”

    沈煦川满脸得意:“你师父就那样,傲娇的很,最后还是要乖乖陪我玩游戏,他属于嘴硬心软那一挂。”

    “话说回来,师哥,你玩的挺花啊。”

    “过奖过奖。”

    沈煦川傍晚到家,溜上楼换衣服。

    他定制了一套黑色制服,穿在身上非常合身,对着镜子转一圈,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帅。

    “如果是老许扮警察,一定更帅”他开始幻想许青沉穿上警服的样子,配上‘变态’的气质,画面十分养眼。

    他决定了,下次让许青沉演狱警,他来演狱长,玩一次下克上。

    时钟滴滴答答向前走,天色逐渐变暗。

    沈煦川抬头望着由星星和月亮照亮的苍穹,露出诡秘又甜蜜的笑容。

    他笃定许青沉一定回来赴约,他做好角色该做的事,蹲在前院的海棠树下等人回来。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蛐蛐的叫声。

    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沈煦川的脸被蚊子咬了一个包,他抓着脸小声抱怨:“搞什么,这个季节怎么还有蚊子呢。”

    他的尾音刚消失,耳朵瞬间敏感地动了一下,他听到后院发出一阵窸窣的响声。

    老许不走正门,改为后门了。

    很好,入戏很快嘛。

    沈煦川的嘴角噙着流氓式的坏笑,用脚尖走路,尽量不发出声音,绕过房子抄近路来到后院。

    他四下环顾,周围黑黢黢的没有一点亮光。

    这时,围墙上有个影子在晃动,那人灵巧地落地,一闪身钻进了库房。

    沈煦川不解地皱眉,剧本里好像没这么麻烦。

    他悄声靠近库房,守株待兔般蹲在库房的门后,听见里面发出类似纸壳摩擦的声响,他知道那是许青沉的画,里面没别的东西,都是许青沉这几年攒的一堆油画。

    “可以啊老许,玩的够逼真”

    沈煦川暗自觉得好笑,将提前准备好的手铐和手电筒拿出来。

    当那个黑影从库房里出来时,沈煦川找准时机,猛地站起身,打开手电筒朝对方照过去,大声道:“站住!我是警察,举起手来!”

    那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手,手中的袋子掉落,边沿处露出几卷画纸。

    沈煦川低头扫一眼,发现那是许青沉前段时间画的圣母图,搬家的时候海丝特特意提到了这幅画,沈煦川记得这幅画已经表框,准备下个月送到爱尔兰开展,怎么又被裁下来了呢?

    他没想太多,扑过去从后面抱住那个人,嬉笑道:“王八蛋,抓到你了吧,看你往哪跑咦?老许,你怎么变矮了?”

    正好奇是怎么回事时,身后又传出一阵骚动,还有一个黑影挂在院墙外,粗哑地嗓音突兀响起:“快点走!”

    还有同伙?

    随后那个影子跳下来,直奔着掉在地上的那幅画,迅速捡起后原路返回,拽住腰上的安全绳,上演了一出飞檐走壁,眨眼间便翻过围墙消失不见。

    这一刻沈煦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抱着的人根本不是许青沉。

    这他妈不是玩游戏,是家里真的进贼了!

    他迅速改变战略,扣住黑衣人的手腕往身体反的方向拧,使得对方发嘴里出痛苦的声音,他撸掉对方脸上的帽子,确定是一张陌生的脸。

    “玛德!敢偷我家许仙儿的画,你自己没长手啊!”沈煦川气的破口大骂,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他扣住一个,另一个拿画跑了。

    就在这时,二楼卧室的灯亮起来,一个黑影子在窗户边走动。

    “卧槽!还有一个森*晚*整*理!”

    沈煦川左右看两眼,拽着身边的小偷往后退几步,掏出用来游戏的手铐,铐在了小偷的手腕上,另一只锁在了库房的铁门上。

    他冷笑道:“等着,我把另一个同伙抓来给你作伴。”

    小偷好像不会说话,嘴里唔唔地叫。

    沈煦川的目标转移,抄起库房里的棒球棍,灵巧地翻过后院的阶梯,沿着外墙走两步,从二楼的窗户进入卧室。

    小偷的同伙没有发现他,鬼鬼祟祟地猫着腰正在翻衣柜,可能在找金银珠宝。

    沈煦川抬抡起棒球棍,照着对方的后背使力,一边拍一边骂:“我打死你!打死你!敢上我家里偷东西!我他妈打残你!”

    “沈煦川!住手!”

    熟悉的嗓音贯彻整个房间,盖住了沈煦川的骂声。

    沈煦川愣住,举着棒球棍的手僵在半空。

    那个黑衣人,也就是穿着沈煦川买的夜行衣的许青沉,摸着后颈转过身来,一张脸霎黑霎白,最后变成绿色。

    他指点着沈煦川的鼻子,一本正经地下定论:“沈煦川,你存心想弄死我,之前用脚踢前面,现在用棒子敲我后背,我严重怀疑你是在公报私仇。”

    沈煦川赶忙把棍子扔掉,不可思议地大喊冤枉:“我的天,老许!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啊!”

    “难不成你还约了另一个人玩游戏?”

    “确实有几位不请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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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我养得起许青沉”

    小九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懵懂地趴在时笙的怀里,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看见家里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 三三两两的进出,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有严肃,有轻松,也有伤心郁闷的。

    伤心郁闷的人就是沈煦川,他的心在滴血,因为许青沉的《圣母图》被盗了。他的肉在疼,因为许青沉被他误以为是盗贼挨打了。

    深更半夜突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沈煦川立刻报警, 凌晨来了两辆警车,十几个人勘察现场。

    据了解, 这并不是一件小偷小盗的案件,这是专业的盗贼团伙。

    这伙盗贼有备而来, 早就盯上了许画家的新家, 对他身边的人也了如指掌, 搬家那天就想动手,后来计划有变, 等了一个多月再次犯案。

    他们知道许青沉要去馆长家里做客, 知道沈煦川在训练场和队友比赛, 他们干扰了附近的监控, 触发警报需要十五分钟, 他们最起码有十分钟的作案时间, 只是想不到这俩人会提前回来, 一个蹲在草里, 一个穿的跟他们一样黑。

    谁能想到在人前高冷优雅的许青沉,私下里能玩的这么花。

    被沈煦川拷住的哑巴,是真的不会说话,就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替死鬼,赌博欠了债,舌头被人割掉,被迫来犯案,之前在赌场做过老千,手速比较快,做事麻利,在偷盗这方面很有天赋,许青沉的画就是他割下来的。

    警方从这个哑巴的身上审问出的线索有限,几乎为零,他连那伙盗贼真正的声音都没听过,更别提长相,只知道他们大概有六个人,各个身怀绝技。

    乌龙的闹剧下竟然潜伏着如此残酷的恶劣事件。

    总结下来就是:许青沉的画真的被盗走了。

    许青沉看上去好像没把那幅画放在心上,维持一贯的漫不经心,但是海丝特因为这件事连夜赶回C市,沈煦川就知道那幅画一定很重要。

    “圣母图是劳伦斯六年前的作品,遇见你之前这幅画就存在,圣母图的灵感来源于他的母亲,所以他一直拒展拒卖,最近才点头同意开展,其实这幅画在圈子里早就名声大噪,很多人想花高价拍下来做私人收藏,被人盯上一点也不奇怪。”

    以上是海丝特在电话里对沈煦川简单扼要的介绍。

    沈煦川听了之后心更疼了。

    警方已经立案调查,拍照取证,做完笔录,人就都走了。

    许青沉这位终极受害者,一直坐在书房里看书,窗户全部关严,不想听到一点噪音。

    等外面的人彻底走干净,他才把窗户打开。

    那些乱糟糟的事他都丢给沈煦川和时笙去处理,他跟没事人一样,静静地读完一本世界名著。

    恰巧书里面就有这么一段和现实结合了,主角的朋友是一名画家,在书中也被盗走一幅画。

    许青沉正看得津津有味,沈煦川耷拉着脑袋进来了。

    往他身边一坐,低头丧气,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

    许青沉合上书,视线停留在对方的眉心处,深深地探究两眼。

    他很少看见活泼可爱的沈煦川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意外,还有些不适应,为了让人心里好受点,他故意开起玩笑:“我应该学学书里的画家,发布一个公告,等我死后作品才有拍卖权。”

    “可别!”沈煦川挥手赶蚊子似的,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你活腻啦,公告发布出去,下次就不是盗图,直接换成谋杀。”

    许青沉自带懒散的笑意在唇边扩大,他伸手点了一下沈煦川的额头,轻声说:“那你是头号嫌疑人。”

    “呜呜呜许管家!”

    这可戳到沈煦川的痛处了,不管不顾地哭起来。

    当然是干打雷不下雨,认错的方式倒是很直接。

    沈煦川哭唧唧地扑进许青沉的怀里,搂着人的脖子呼哧呼哧地喘气,一只手不停地轻抚许青沉的背部,眼里充溢着愧疚之色:“疼不疼,一定很疼对不对。”

    “还好,”许青沉暂时收起毒舌攻击,学会了安慰人,“皮外伤,还不如你之前的那两脚。”

    “都怪我爱玩,内伤刚好就让你添外伤。”说着,沈煦川就去撩许青沉的衣服,想看看后背发紫的伤痕。

    许青沉拦住那只不老实的手,叹息着说:“医生怎么说的你忘了?只是局部挫伤,没有大问题,休息一周就会痊愈。”

    沈煦川翕动鼻子,用食指在男人的肩膀上戳了戳,“你还蛮结实的,我害怕极了,以为把你敲到骨折。”

    许青沉粲然一笑,不言语,抬起沈煦川的下巴专注地凝视。

    被他这样看久了,沈煦川从假哭变成真哭,眼泪噗噗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你打回来吧,”沈煦川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一边哭一边亲吻许青沉的手,“你拿棒子敲回来,不然我睡不着觉。”

    许青沉低笑道:“我捅回来行不行?”

    “捅?你想往哪”沈煦川傻乎乎的眨巴水灵的大眼睛,迟钝的反应很可爱,“老许!你被我敲成色魔了,还会说骚话嘞!”

    许青沉捏捏他微红的脸蛋,压着他的后脑亲一口:“不喜欢吗?”

    “我知道你在哄我开心”沈煦川什么都懂,他知道许青沉有意在安慰他,可是他心里还是不好受。

    他的弱点就是许青沉和小九斤,他却动手打了许青沉,即便不是故意为之,他心疼的无以言表。

    俗话说得好,误伤更要命。

    他张开嘴,想让许青沉的舌尖探进来吻他。

    可是许青沉没有这样做,轻轻地吻住他的唇瓣便分开,他有些不解地睁开了半阖的双眼。

    许青沉看着他说:“在你写的剧本里,记不记得有这样的情节,警察抓住小偷后把人铐起来,小偷想逃却逃不掉,最后被警察脱掉衣服搜身,危险物品没有搜到,而是”

    下面的话不用直白地讲出来,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煦川先是兴奋:“老许,你竟然看了我给你发的剧本!”很快变得害羞,血液涌上耳朵,红的想让人一口吃掉,“怎么回事,你现在很有感觉?”

    许青沉打量一番两人拥抱的姿势,语气不置可否:“你在我怀里哭,被我捏红了脸,我能没感觉吗?”

    “那我用口,就像剧本里那样,关于我误伤你这件事,能不能让你好受一点。”沈煦川像孩子般天真地提出要求。

    沈煦川愿意做任何事讨好许青沉,在他眼里现在的许青沉熠熠生辉。

    他撒娇的样子不带一点情或欲,就是犯错的孩子单纯的在讨大人欢心。

    如果点头答应,许青沉会产生一种自己犯罪的错觉。

    “我很好受,来吧。”他摸摸沈煦川的头,一点点地把人抽离自己的视线。

    许画家自甘堕落,骨子里就是‘变态’,喜欢这种犯错的感觉

    海丝特晚上落地C市,没有去许青沉的新家,直接到艺术馆。

    她约许青沉见面,许青沉没来,接见她的人是时笙。

    听说许青沉受伤了,她非常惊讶,以为是盗贼干的好事,得知是沈煦川的杰作,她先是呆住,然后放声大笑。

    似乎踩中了她的笑点,她笑得都喘不过气来。

    时笙无法理解,本以为会迎接她的怒气,想不到会是难不成是怒极反笑?

    好半天,海丝特收了笑声,面对时笙的不解,她解释道:“我很担心劳伦斯,他真可怜,不过他总是栽在沈煦川的手上,我从没见过画家这么狼狈过,他以前总是高高在上,有人想碰他的衣角都很难,自从遇到沈煦川就怪事连连,他连一分钟太平日子都没法过,难道这不好笑吗?”

    说完她又发出一串笑声。

    或许是笑点差异,时笙并不觉得有多好笑,只能尴尬地陪着笑脸。

    不一会儿,海丝特就笑不出来了,差点哭出来。

    她想起这次来C市的目的,要送去参展的画被盗,惊为天人的圣母图,找回来的希望非常渺茫,估计已经流到黑市,等风声过去,或许会重现人间。现在不仅要考虑钱财的损失,还有考虑合约的问题。

    如果这次拿不出圣母图开展,许青沉需要赔付违约金,这点钱不至于要命,可是有关许青沉的经济情况海丝特上次在电话里已经提醒过他,很快连房租都付不起了。

    时笙了解过后,露出震惊的表情,从未想过许仙儿会穷得叮当响。

    情急之下,时笙脑子一热,带领海丝特来到艺术馆的三层,推开许青沉的专属画室,为海丝特展示了许青沉最新的作品。

    空白的房间中央立着一块画板,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宽度约两米,一幅油画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熟悉的创作风格,令人沉迷的曲线,看了让人起鸡皮疙瘩。依旧是灰白黑色调,采用细腻的手法,深邃难懂的人物表情和肢体动作。

    大胆,风谲云诡,凌驾于凡人的眼光之上。

    这是许青沉连续一个多月的成果,还差一点末尾的工作便完成。

    海丝特仿佛被人点了穴,定住不动,望着眼前的油画久久不能回神。

    时笙是见证奇迹一点点诞生的人,对于她的反应并不觉得意外,试探性地问:“海丝特小姐,你觉得这幅画可以代替圣母图吗?”

    海丝特缓过神来,张了张嘴,神情变幻莫测,惊喜和不安在眼底轮流蹿动,她理智地思考几秒钟,摇了摇头:“能不能代替不是我说的算,这幅画对劳伦斯来说肯定意义非凡。”

    时笙心里升起不祥之感:“您不是师父的经理人吗?你说的不算?”

    海丝特用那种冷冷的、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时笙,意味深长道:“没有人可以替劳伦斯做决定,你对你的师父还不够了解,你今天带我来这里的举动已经触犯他的雷区,如果我现在打电话通知他,你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一股冰冷的凉意从时笙的脚底蔓延,渐渐升到头顶,他吓得脸色煞白,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海丝特小姐,我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我只是担心画展的事。”

    海丝特环顾一圈,吩咐他把画板重新用防尘布盖住。

    时笙照做无误。

    等他把事情做完,海丝特语重心长道:“要想留在许青沉身边,你要学习的还很多,你也看出那幅画上的人物是谁,你觉得依照你师父的性格,会轻易给别人观赏吗?”

    “那倒是”时笙若有所思地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

    海丝特不再吓唬他,露出安慰的笑容:“今天就当我没来过,什么也没看见。”

    时笙松一大口气,感激不尽道:“谢谢你,海丝特小姐,这种低级的错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第二天上午,海丝特来别墅小院看望许青沉。

    许青沉没她想象的伤的那么严重,能走能跳,还心情很好地坐在院子里喝茶。

    沈煦川抱着小九斤在海棠树下玩过家家游戏,陪着女儿玩娃娃,玩那种公主派对游戏,九斤和沈煦川人手一个娃娃,参加由九斤组织的舞会,沈煦川扮演她的朋友。

    一大一小相处的其乐融融,笑声不断,看见这样的画面,海丝特理解了许青沉为何丢了画心情也不糟的原因。

    她提起了正事,询问许青沉的意见,该由哪幅画代替圣母图参展,根据合约要求,画风必须一致,圣母图属于画像,那代替品也必须是同类型。

    许青沉很少画单独的人像,这可把海丝特难住了。

    艺术馆和库房里符合规定的作品要么是已经出售的复制品,要么就是画幅太小,挑不出一件符合心意的作品。

    海丝特对艺术馆三层的新作最中意,但只字不敢提,只能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拐着弯的试探许青沉的意思。

    “不着急。”

    海丝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最后只换来许青沉的三个字。

    她想骂人,良好的教养制止了她,她用余光看一眼树下的沈煦川,朝许青沉的方向靠近,压低声音说:“我提醒过你,经济情况不容乐观,这栋别墅你要住不起了。”

    这话没让许青沉有什么反应,倒是引来了沈煦川的目光。

    没憋住,沈煦川插一句:“我有钱。”

    “咳”海丝特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劳伦斯一直都是这样,每次缺钱才肯出售作品,本来圣母图就是用来缓解经济危机,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埋怨的意思,沈煦川却比较敏感,眼底的情绪掀澜,瞬间被自责和难过填满。

    九斤拉了拉沈煦川的衣角,才让他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从始至终,这场‘研讨会’许青沉都惜字如金,几乎没有发言,时不时地望着天空冥想,似乎在脑子里构思什么美丽的图案。

    午饭由海丝特和沈煦川一起准备。

    轮到许青沉看孩子,陪着九斤玩过家家游戏。

    奈何爸爸太懒惰,只顾躺在躺椅上装病人,让九斤扮医生,他闭着眼睛不用出声,任凭女儿拿着玩具听诊器在他胸口左右移动。

    偌大的厨房中,沈煦川在帮海丝特打下手。

    想不到海丝特的厨艺很棒,中餐和西餐手到擒来,做起事来相当麻利。

    俩人边做菜边聊天。

    话题自然而然就扯到这次盗窃上,海丝特看不出沈煦川内在的愧疚之情,说话没把门的,忍不住抱怨几句。

    “那幅画真的找不回来可是损失了一大笔,如果拿到德鲁奥拍卖,少说也有八位数。”

    沈煦川本来就肉疼,一听到海丝特评估的圣母图的价值后,心肝肺都开始拧巴。

    如果不是他贪玩,或许事情不会变得这么复杂,老许也不会受伤。

    “海丝特,房租的问题你不用操心,我养许青沉还是养得起,你这边缺什么直接跟我说,比如颜料和画板之类的,还有他的几座艺术馆的开销,员工开支我都可以付清,你不用再管他要钱了。”

    沈煦川面上保持乐观的神态,看上去依旧是那个开朗大男孩,他冲海丝特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

    海丝特掩嘴笑道:“你误会了,没有那么严重,其实劳伦斯随随便便的一幅画就可以供他三年的开销,只是他这个人不愿意对外出售,艺术家的心思很难搞懂。”

    “他不喜欢,就不用嘛。”沈煦川笑得有点甜,“我能理解他,我就喜欢他这点,越怪越好,我养得起他和小九斤。”

    海丝特不无羡慕道:“他有你真好。”

    “我相信很多人都愿意为许仙儿无私奉献,我是比较幸运的,他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沈煦川站在另一个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很谦虚,也很真诚,“海丝特,圣母图我会尽全力找回来,说什么也不能耽误下个月的画展。”

    “像这种专业的盗贼团伙,很难找到,”海丝特感到遗憾地摇摇头,“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早就计划好的,说不定半年前就开始计划,甚至是一年前,谁知道呢。”

    “都怪我”沈煦川小声说。

    海丝特疑惑地瞥他一眼:“怎么会怪你呢,要怪也是怪劳伦斯他对自己的事从不上心,那伙盗贼估计就是清楚他的性格才会这么猖狂。”

    沈煦川暗暗下决定,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幅画找回来,那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拿走的,他亲眼所见,如果他当时反应快一点,兴许就能夺回来。

    这种感觉,海丝特是体会不到的。

    海丝特拌好蔬菜沙拉,开始准备做鳕鱼。

    “我们做一道香煎鳕鱼怎么样?”海丝特询问沈煦川,“你爱吃吗?”

    沈煦川心不在焉地点头:“爱吃。”

    海丝特开始动手准备材料,洗净鳕鱼切块,将需要的调料拌成料汁,然后腌制鱼肉。

    沈煦川把鱼肉放进冰箱,闻到一丝怪味。

    他不舒服地皱了下眉,被海丝特敏锐地捕捉到。

    海丝特眼含关心道:“不舒服?”

    沈煦川不再故作开朗,肩膀耷拉下来,脸上挂着深深的郁色:“海丝特,我还在想圣母图,我很喜欢那幅画,搬家的时候我盯着看好长时间,你还特意嘱咐我保管好,可我却没当回事,就把它放在库房,没有好好的保存。”

    “别这样,”海丝特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事情已经发生,想办法解决问题就好了。”

    沈煦川被这种负面情绪包围,一时间想不开,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他感觉很不舒服,心理问题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反应,他的胃部在痉挛,海丝特手指上传来的淡淡的鱼腥味加重了这种感觉。

    他又想到那晚抓贼的情景,想到那个身手矫健的盗贼当着他的面偷取圣母图,他觉得恶心,他想吐。

    “你脸色不太好。”海丝特帮他倒了一杯柠檬水。

    他挪开一点身子,脸朝向厨房的门口,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口气,压下那种恶心的感觉,然后回过头来,接过水喝一口,瞬间好多了。

    海丝特斟酌着语气安慰他:“你看看劳伦斯那个没良心的,还有心情喝茶看天,他自己都不着急,我们替他急什么,你就不要自责了,这件事怪不到你头上。”

    沈煦川透过玻璃往院外看,看见了许青沉在为小九斤讲童话故事。

    天空从绿色一点点褪成金色,温暖的阳光下,许青沉身上有一派黄光,就像是一抹油彩,他极有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童话书,并不敷衍,变换着语气和表情努力地逗小九斤开心。

    他是一个好爸爸,同时也是一个懒得为丢失物品或钱财焦虑的怪人,他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上火,他对这种事一向嗤之以鼻。

    昨天晚上,许青沉就在沈煦川的耳边说:“不要为这种事焦虑,纯属浪费时间和感情,我对自己的作品向来喜新厌旧,我现在有了新欢,心思不在圣母图。”

    沈煦川以为他在说假话安慰自己,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就算听懂了,可能也无法苟同他的心态。

    现在看来,许青沉是真的不在乎。

    新欢?

    什么叫做新欢?

    沈煦川把视线从许青沉的身上移开,转头对海丝特笑道:“我想好了,我在C市银行开了最大的金库,我要把许青沉的画都放进去,他不在乎,我可在乎!万一我破产了,还要指望老许的画来养活我和女儿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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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我要公主抱”

    “许管家, 这样呢,舒不舒服?”

    “用点力气。”

    “我怕把你弄疼。”

    “放心,你的小拳头不如你的脚厉害。”

    “放屁!你管这叫小拳头?”

    VIP豪华足浴房, 屋内充溢着忍冬花的香味。

    许青沉脸朝下趴在理疗床上, 沈煦川坐在他的骶骨部位, 微微弯着身子,胳膊肘杵在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沈煦川从理疗师那里学了几套手法,正在给许青沉按摩。

    许青沉背部的淤青变成了深紫色,一排排交叉,印着棒球棍的形象, 看着挺吓人。

    “许管家, 我这样碰你,会疼吗?”沈煦川用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许青沉的后背, “淤青怎么还不消啊,这都快一周了。”

    许青沉闭着眼睛, 一副快睡着的神仙样, 嘴里含糊道:“明天我去艺术馆。”

    最近沈煦川张口闭口都是疼不疼之类的, 他已经懒得回答,直接跳过。

    “明天?”沈煦川压下身子, 歪着脑袋打量许青沉的侧颜, 修长的手指拨开男人额头的湿发, 不乐意地嘟起嘴吧, “医生让你在家休息, 你却急着去艺术馆, 姓许的!你是不是金馆藏娇啦。”

    “是, 你能拿我怎么样。”不该说的偏要说, 这是许青沉的老习惯。

    沈煦川气的想敲打他的后背,抬起手佯装发怒,终究还是心软的不敢去碰,敲打变成了抚摸。

    “老许”

    又来了,沈煦川最喜欢用这种调调在许青沉耳边说话。

    “有话就说。”许青沉眼皮都没动一下。

    沈煦川不服气地轻拍他的后颈,“我想跟你说,有关圣母图被盗的事儿,警方那边没什么头绪,据说这件案子很复杂,那伙人早就把画转移,我已经拜托阮爸爸帮我去找,希望能有好消息。”

    许青沉微微掀起眼皮,打个哈欠说:“你爸爸对你蛮好。”

    “那当然了,”沈煦川得意地扬眉,“我还跟他说了,我男朋友是大画家,知道是你的画被盗,阮爸爸肯定会帮忙,他认识一些人,对地下交易场所比较熟悉。”

    “男朋友?”许青沉感到好笑,“你父亲是什么反应。”

    沈煦川回忆了一下阮爸爸在电话里的语气,笑道:“夸我厉害,连你都能搞定。”他忽然咬住许青沉的耳尖,嬉笑着嘀咕,“唔老许,你还挺有名的,我爸爸认识你嗳,他说他有收藏你的画,你说巧不巧,他当时肯定想不到,画这幅画的画家会是他孙女的爸爸”

    许青沉不以为意,懒洋洋地抬起手,扒拉一下沈煦川的脑袋。

    这一碰不太对劲,明明没有用力,沈煦川却精神恍惚了一下。

    他定定神,感觉胃里不太舒服。

    许青沉后面说了一句什么话,他没仔细听,仿佛出现了耳鸣。

    “下周六空出一天时间,去艺术馆找我。”许青沉重复了一遍。

    “哦,好的。”

    沈煦川心不在焉地答应,赶忙逃离许青沉的床,回到自己的理疗床上,岔开两条腿,伸直放松,身体稍微舒服些,心里却愈发烦躁,他环顾四周,忽然觉得这里密不透风。

    “老许,你闷不闷?”

    “还可。”

    沈煦川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就像屋子里的氧气被抽离,他走到房间门口,调了一下室内温度。

    空气变得越来越凉,许青沉这个不怕冷的人都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旁边的浴袍搭在身上。

    沈煦川坐在对面,脸是朦朦胧胧的一团白色,一切神采从他眼睛里消失了。

    许青沉不露声色地观察他,说句:“又要犯病?”

    “不能吧!”沈煦川被这个念头吓一跳,吓得眼里瞬间恢复些光彩,“从来没有这么频繁过,呼现在好多了,刚刚就觉得很闷,一阵一阵的好像中邪。”

    不适感很快过去,沈煦川重新调节空调的温度,完事后又凑到许青沉身边,非要跟人挤在一张床上。

    他整个上半身都靠在许青沉的肩上,身体的重量托付出去,张开嘴打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变得湿润,异常晶莹美丽,眼尾像狐妖那么红。

    许青沉由着他,真的像对待小狐狸那样,摸摸他的头发,再摸摸他的脸,然后挠挠他的下巴,甚至想听见他舒服地哼哼出声。

    “管家,我好困”

    沈煦川闭上眼睛,脑袋往许青沉胸口一撞,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指针从八点指向十点,到了该回家的时间。许青沉叫不醒睡成猪的沈煦川,只好真做一回管家,帮少爷换好衣服,把他当成醉鬼扛了出去。

    “唔老许,救命,大头朝下我真的会吐出来。”

    “那你想怎么样,自己下来走?”

    “我想要公主抱。”

    “你是小姑娘吗?”

    “我要公主抱”

    最后,沈煦川如愿以偿地让许青沉抱着他走了五步远——

    周六是沈煦川的生日,他自己都忘了,还是老爸的一通电话提醒他。

    往年的生日他都飞回瑞士跟爸爸们一起过,今年不同,他有了自己的家庭。

    没有错,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和许青沉虽然没有举行婚礼,但他们过着夫夫生活,有孩子,有房子,有感情,还有恋爱协议,再有一个月他们就可以双双转正。

    他在电话里跟老爸讲:“老爸!我也是有家的人了,我不再是云游天下的浪子,现在俱乐部是我做主,你的股份都被我买下,我已经不是你手底下的车手,当然啦!您永远都是我的偶像,是我前进的动力,不过你以后跟我说话要客气一点,我家里有人撑腰。”

    老爸说他欠收拾!

    他笑得顽皮:“你和阮爸爸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惦记小九斤,我们都会好好的。”

    通话到最后,老爸像潇洒的侠客那样给他传授经验:“儿子,走自己的路,随便别人怎么说,你永远是最棒的,加油!”

    “谢谢老爸!”

    从早上来到艺术馆,许青沉便一直坐在画室里看书。

    他无心作画,心里惦记着沈煦川什么时候能到。

    这种有盼头的感觉还是头一次,他觉得蛮新奇,心情也跟着越来越惬意。

    他这个人从不过生日,他讨厌计算时间,不过他愿意花时间为沈煦川庆祝生日,只因沈煦川喜欢凑热闹。

    这件事他告诉了海丝特,也告诉了时笙,经理人和徒弟联手帮他策划庆生流程,比他这个当事人积极多了。时笙准备鲜花和蛋糕,海丝特负责预定餐厅,为他们准备浪漫的烛光晚餐。

    不止如此,海丝特自告奋勇地帮忙照顾小九斤,体贴地为两人提供二人世界。

    一串密密麻麻地流程塞进许青沉的耳朵里,他听了各种安排之后,兴致缺缺地掏掏耳朵,说:“随你们吧。”

    “”海丝特和时笙双双无语。

    时笙拉着海丝特来到走廊,悄声说:“也许他们另有安排,师父和咳咳你知道上次盗画的事吧,他俩那天玩游戏来着,说不定这次也”

    海丝特立马悟了:“原来是这样,我知道该准备什么了。”

    下午两点多,画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许青沉刚刚和沈煦川通过电话,以为是对方到了,回应的声音比往日听上去兴奋:“少爷,进来。”

    “呃师父,”时笙鬼鬼祟祟地探进头,尴尬地笑了笑,“是我,我来给您送东西。”

    许青沉在心里小小地失落了一下,蹙眉道:“什么东西?”

    时笙推门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裹,献宝似的说:“海丝特小姐为您和师哥准备的,都是一些特殊的服装和道具,东西是全套的,有空少穿的,机长穿的,国内国外的款式齐全,我推荐你穿吸血鬼那套衣服,一定很有感觉,还有两套宇航服明天才到,敬请期待!”

    在徒弟一脸等夸奖的神情中,师父面无表情的指向门口,一个字:“滚。”

    时笙抱着一大堆服装和道具,灰溜溜地跑了出来。

    这一幕恰巧被沈煦川撞见,他把时笙拦在楼梯口,饶有兴趣地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时笙一脸可惜地解释了包裹里的东西和用途,最后叹道:“师父不喜欢,我只能给海丝特小姐送回去。”

    “别呀!”沈煦川顿时变得精神抖擞,“他不喜欢我喜欢,你送到我家里去,我们留着慢慢玩。”

    “好嘞,师哥,”时笙还不忘说句,“生日快乐,大家等着给你过生日呢。”

    “谢谢。”

    沈煦川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师弟了——

    主角一到场,四面八方来送祝福。

    所有人聚集在许青沉的画室,偌大干净的房间站着一排人,除了海丝特和时笙以外,跟沈煦川关系好的队友也来了,其中少不了Barry,他负责照看九斤,抱着孩子站在沈煦川旁边。

    奔奔是寿星,小九斤意外的被冷落,但是她很开心,搂着Barry的脖子问东问西,已然被欢快的气氛感染。

    海丝特推着蛋糕走到沈煦川面前,组织大家一起唱生日歌,提醒沈煦川许愿望。

    沈煦川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下心愿。

    ——我的圣母图,我的圣母图,你快回来~~

    他在心里叨咕半天,一睁眼,看见许青沉站在他对面,正微笑地注视他。

    相比许青森*晚*整*理沉安静温和的模样,积极热情的海丝特更像是他的恋人。

    “奔奔!你许的什么心呀?”小九斤学着Barry教她的话,扒着沈煦川的肩膀想知道答案。

    沈煦川收到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不好意思说实话,随口扯个谎:“我希望车队拿冠军!”

    “说实话。”许青沉即刻揭穿他。

    画家在这片区域似乎有着天生领导人的气质,不咸不淡的嗓音一响起,莫名的压到一众嘈杂声。

    大家都安静下来,包括喋喋不休的小九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许青沉和沈煦川的脸上来回移动。

    沈煦川飞快地撇了下嘴:“说出来就不准了嘛,好吧,我希望找回圣母图。”

    许青沉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想不到沈煦川还惦记着失窃的事,看来这件事给了沈煦川不小的压力,导致最近身体素质都下降了。

    “圣母图没有,圣男图倒是有一幅。”许青沉开起了玩笑,缓步走到沈煦川面前,当着众人的面牵起对方的手,脸上飞出笑意,像柔和的阳光在荡漾。

    他用温暖的眼睛盯住沈煦川的眼睛,说:“真是个傻瓜,一幅画而已,至于让你这么焦虑吗?”

    沈煦川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垂下眼睑低声说:“怎么不至于,海丝特说有八位数”

    “你就知道钱。”许青沉点了一下他的脑门,惹来围观的吃瓜群众笑出声。

    许青沉不在乎旁人的反应,接着说:“我别的不会,就会画画,再给你画一幅不就好了,多么简单的问题。”

    沈煦川无语:“说的容易,你什么时候画?”

    “现在,三秒钟搞定。”

    许青沉说完往后瞥一眼,视线与时笙的撞上,时笙接到信号,快速点下头,然后一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你吹牛。”沈煦川笑着说,以为许青沉在开玩笑。

    许青沉牵着他往前挪两步,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这时候,时笙已经悄无声息地把师父的新作搬到正中间,防尘布顺势取下,在一众惊讶的唏嘘声中,许青沉的手从沈煦川的眼前挪开,还他一片清晰的视野。

    沈煦川的注意力被面前的‘自己’牢牢锁住,当场愣在那里,接下去是更厉害的屏气止息,思想不敢开小差,周围的惊叹声已经被他自动屏蔽,他的手都要痉挛起来,前面不到三米远的距离他看见了熟悉的身躯和面孔,被装在另一个世界里。

    许青沉从不让人失望,画风永远是如此的神奇又难以捉摸,像又不像,每一毫米都描绘的那么细腻,但却给人一种虚化的幻象,重视画意的传达,摒弃一切花里胡哨的雕琢和粉饰。

    画中的男人被类似海藻的漂浮物包围,赤/裸着上身,私/密/部位被薄纱一般缥缈的雾气缠绕,腹部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少数人才知道那道疤痕的用意。乍一看男人是躺在水中,仔细看又像是漂浮在青灰色的烟雾中。他的双眼半阖,脸歪向一侧,表情难以定义,有人觉得他很惬意,有人觉得他在隐忍,还有人觉得他已经没了气息。

    他像黑暗中沉睡的精灵,也像在水中自如的人鱼,他是人类之子,他象征着所有。

    令人浮想联翩的画作,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沈煦川并不知自己看了多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清,不过他听得见许青沉在说什么。

    许青沉的声音格外清晰,就像是从他心里传出来的声音:“生日快乐,我的少爷。”

    一句祝福的话,唤回了沈煦川离家出走的思绪。

    他缓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凑到那幅油画跟前去欣赏,七嘴八舌地在讨论,只有他和许青沉还留在原地。

    他俩好像被抛弃了一样,没人再关注他们。

    沈煦川的身心霎时被喜悦包围,他激动地抱住许青沉的胳膊,整张脸通红:“老许,是送给我的,对吧!”

    “你喜欢吗?”许青沉很认真地问。

    沈煦川不停点头:“当然!我喜欢,你画的是我对不对?”

    想不到他还怀疑,许青沉为此皱眉:“是谁你看不出来吗?”

    沈煦川很诚实地说出真实感受:“只能说你太牛了,我看半天,感觉特别神奇,第一眼觉得那就是我,毋庸置疑,可是多看两眼又觉得不太像我,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形容不出来,总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两个字,高级!”

    “高级?”许青沉微眯眼眸,显然不太喜欢这个词,不过很快笑了,并不打算在这种事上纠结。

    沈煦川笑容含蓄:“我平时还是比较接地气的嘛。”

    许青沉表示赞同地点头:“可以这样理解,画中的人物拥有了你的灵魂,他是你的影子,而你才是真实存在的。”

    “原来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个,害得我胡思乱想,嘿嘿!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油画,鼎鼎大名的许仙儿给我画画了!我要告诉我老爸,之前跟他打赌来着。老许,你现在告诉我,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沈煦川满眼期待之色,明知道答案昭然若揭,可他还是想亲耳听到许青沉说出来。

    许青沉有意逗弄他,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本来是送你的,不过圣母图被盗,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作品替代,那可能要借它一用。”

    “不借!”

    沈煦川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屋里的人纷纷朝他望来。

    他不管不顾地冲到油画前面,挤开碍事的人,护崽子似的抱住画框,不情不愿的样子像极了耍赖的小孩,“这是我的!我不要送走,我不同意!”

    对此,许青沉只是笑笑,转头接过时笙递来的香槟,跟人碰了碰杯,很快就有其他人前来搭讪。

    发现老许不搭理自己,沈煦川看向一旁的海丝特,想确定一下真假。

    海丝特走过来,带有目的性地劝导:“不是拍卖,只是送去展示,相当于租借,活动结束会立刻还回来。”

    “不行”沈煦川抱着不松手,“万一刮坏了,或者再碰到盗贼怎么办,不要!你不可以拿我的画去冒险。”

    海丝特安抚道:“哪有那么多盗贼。”

    “反正我不同意。”

    “那画展的事”

    “我宁可花高价把圣母图从黑市买回来,也不要把我的画送出去。”

    “”

    沈煦川觉得此事不能耽搁,立刻招手叫来几个信得过的队友,帮他一起把生日礼物打包好,准备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管。

    快到晚饭时间,前来庆生的人都识趣地陆陆续续离开,海丝特把小九斤抱走,时笙把画室的门关上。

    房间里除了被打包好的油画,只剩两个人。

    没有外人在,沈煦川一秒钻进许青沉的怀里,亲密地搂紧腰,兴奋的心脏怦怦跳。

    “老许,我好激动啊!”沈煦川抬起脸,亲着许青沉的下巴,“哎呀!每次激动就想吃东西,真是的。”

    许青沉挑起眉梢笑:“你刚刚吃了五块蛋糕,这么多人加一起都没你能吃,这么快就饿了?”

    “拜托,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何况那种东西很腻人,我现在需要新鲜的食物解腻,”沈煦川拽着男人的手摸自己的肚子,“你听听!饿的咕咕叫!我们去吃饭吧,我真的又馋又饿。”

    许青沉摸摸他的脸,拿出哄小孩的语气:“现在吃晚饭会不会太早?”

    沈煦川可怜地摇头:“一点也不早。”

    “现在吃,半夜该饿了。”

    “饿了就再吃嘛!有什么大不了。”

    “我发现你最近很能吃”

    “说明我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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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食量大增,爱哭鼻子”

    C市的天气一向很任性, 忽然就刮起了四级大风。

    许青沉没法坐在前院喝茶,也没法到后院去画画,他一个人躺在后厅的沙发上听音乐。

    他的那些干活用的工具被风吹得满地跑, 有的还飞到了围墙外面, 时笙花了很长时间才整理完毕, 东西一样一样地捡回来,重新归纳,清洗干净。

    隔着一排玻璃,许青沉无所作为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在风中飞舞的时笙,感觉这个画面还挺有趣,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时笙一进来就看见他嘴角挂笑, 心里被吓得咯噔响, 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师父,东西我都拿去清洗了。”时笙谨慎地开口。

    “谢谢, ”许青沉微一点头,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椅, “坐下来, 一起听音乐。”

    时笙依言照做。

    屋子里流动的音乐宛若林间溪水, 悦耳动听,舒缓至极, 营造出轻松的氛围, 与外面的狂风形成鲜明的对比。

    “换一曲。”许青沉闭着眼睛吩咐。

    徒弟赶忙照办, 换了一个唱片, 开始播放古典音乐。

    听着听着, 许青沉就来了兴致, 他睁开双眼搜寻时笙的身影, 视线落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时笙,开一瓶红酒。”

    “现在?”

    “对,你陪我喝。”

    “好的,师父。”

    时笙毫无怨言,做起事来也很麻利,从不拖泥带水,并且很会察言观色。许青沉从他身上仿佛看见了海丝特年轻时的影子。

    又是一个好苗子。

    许画家满意极了,舒展四肢,两手放在腹部,指尖跟随音乐有节奏地打着拍子。

    下一次在国内举行名展,他决定带时笙去,让徒弟代替他去社交。

    时笙取来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为师父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许青沉惬意地抿一口酒,随口问:“奔奔和小九斤在做什么。”

    一提到沈煦川,就算本人没露面,也有本事令人身心放松,时笙脸上立刻露出愉悦的笑容:“师哥领着小九斤在楼上看您的画呢,看了好几个小时,哦不对,是师哥的画,被他听见肯定又该说了,他非常喜欢,不止他喜欢,师父,我也看不够。”

    “九斤没睡觉?”许青沉看眼外面的天色,每天这个时间小九斤都困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时笙说:“有吃的怎么会睡呢,师哥叫了很多好吃的,一直在吃,刚刚还问我吃不吃,我要陪您喝酒,对了,您想吃点什么吗?”

    许青沉听得拧起眉毛:“如果我没记错,午饭已经吃过了。”

    “是啊,”时笙不以为意,“师哥没吃饱呗。”

    许青沉缓缓坐起身,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酒杯思索。

    片刻,他把杯子放下,做个简单的手势:“去楼上把孩子给我抱下来。”

    时笙一刻不耽误,两步并做一步往二楼奔去。

    不消片刻,胖嘟嘟的小九斤就出现在时笙的怀里,下台阶时,只能看见她光着的两只小脚丫,在那一抖一抖的。

    “爸爸!”小九斤快乐地叫一声。

    时笙把孩子抱到许青沉身边,让九斤坐在许青沉的腿上。

    许青沉用胳膊护住孩子,温柔地抚摸女儿细软的头发,闻到一股牛肉干的气味,笑着问:“九斤吃什么了?”

    九斤抬起小脸,两只手分别揪住自己的两条小辫子,学着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摇晃脑袋,“吃吃奔奔呀!爸爸,奔奔饿,好多好多吃的”九斤放开小辫子,翘起短粗的手指比画,认真地回忆奔奔教过她的单词,“留奶,花生唔肉肉!爸爸,奔奔喜欢吃肉肉。”

    说完,她害羞地钻进爸爸的怀里,两条小腿兴奋地晃荡两下。

    奔奔总是被爸爸抱在怀里,她也喜欢爸爸的拥抱。

    爸爸的身上香香的,是树叶的香气,奔奔就不一样了,睡觉前身上的味道很舒服,如果穿着外套就会有汽油的味道,小九斤不喜欢汽油的味道,她不喜欢奔奔穿外套抱着她。

    她的小脑瓜思绪纷飞,从爸爸身上的味道联想到奔奔身上的味道,紧接着又想起奔奔带她观赏的那幅画,铅灰色的一片片,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想去看那些花花绿绿的大块图片,可是奔奔不想。

    奔奔就只会傻乎乎地盯着铅灰色的图片看,偶尔还露出傻笑。

    “奔奔,在上面。”小九斤指着天花板,“奔奔吃肉,看图”

    许青沉听懂了,奔奔在楼上边吃东西边看自己的‘写真’。

    距离生日已经过去三天,沈煦川生日当天就把那幅画从艺术馆带回家里,放在房间里观赏,每天都要空出几个小时去研究那幅画。

    许青沉想的不是那幅画,而是沈煦川最近怎么变得这么能吃。

    他帮九斤重新编好辫子,耐心地教九斤学会了几个新单词,这是他和沈煦川每天分配的任务,完成任务以后他吩咐时笙哄孩子睡觉,他则是起身上楼,决定去会会沈煦川那个吃货。

    二楼有四间房,除去主卧和公主房,剩下两间分别用作书房和储藏间。

    书房基本是许青沉在用,储藏间则完全属于沈煦川一个人,独立的小世界,里面都是一些动漫的手办,赛车模型,还有限量版的头盔和各种类型的邮票,以及他老爸留给他的一些宝贝,现在又多了一幅油画。

    毫不夸张,这间屋子平时上锁,沈煦川不在的情况下谁也不能进,包括小九斤。

    有一次许青沉不小心把一个跑车模型的车门碰掉,惹来沈煦川一声怪叫。连锁效应起了作用,小九斤被怪声吵到,抬起胳膊捂住耳朵,这个不经意间的小举动又碰掉架子上的一个手办。

    沈煦川当场炸毛,揪着头发差点哭出来,推着许青沉和小九斤把父女俩从储藏室赶了出去。

    从那以后,许青沉和小九斤看见储藏室都绕着走。

    这回储藏室的门没关,敞开着,里面的窗户开了半扇,过堂风发出凶狠的声音在刷存在感。

    沈煦川盘腿坐在地板上,前面摆着那幅画,周围是一圈各种各样的零食,有芝麻酥饼和原位海苔,还有一些许青沉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

    “阮爸爸!你快看!这是什么,认出是谁了吗?嘿嘿!身材够好吧。”

    沈煦川在和家人聊视频,举着手机灵活地移动。

    许青沉来的不是时候,现在进去不方便,只得隐身等在门口,顺便听听沈煦川和家人在聊些什么。

    沈煦川在吹嘘自己的油画,幼稚的像个小鬼。

    “怎么样,帅不帅?”沈煦川急于在爸爸那里获得想要的答案。

    他带着耳机聊视频,许青沉听不太清电话那边的内容,隐约听到那位爸爸模糊的声音,好像夸了一句沈煦川的身材保持的很好之类的。

    沈煦川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倏地跳起来,举着手机围着油画转一圈,等他嘚瑟够了,慢慢收起不正经,像个懂事的好学生开始认真地为父亲介绍这幅画的来历。

    他讲了一大堆,随后安静下来,站在油画旁边低着头,乖乖地听着电话那头的爸爸讲话。

    阮爸爸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害羞,还有一些紧张,紧张中又夹杂着幸福的期待。

    许青沉每次看见沈煦川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他在认真听讲,回归到了孩子的身份。

    他一边听着阮爸爸说话一边点头,等父亲讲完话,他才笑道:“不用麻烦啦,我自己可以保管好,我在C市开了最大的金库。”

    阮爸爸说了一句“保险起见”。

    在生父面前的沈煦川更会撒娇,从嘴里发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抹了蜜那样又甜又黏:“真的不用啦,爸爸,真的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保管好的。”

    阮爸爸妥协了,温柔地唤了他一声小名。

    他赶忙打听起另一件重要的事:“爸爸,圣母图有消息了吗哦哦这样啊,没关系我继续等,可能那伙盗贼不敢有大动作嗯嗯是的,您说的对开展的时间好像在下个月,爸爸!怎么办啊,老许要拿我的画去顶替,他欺负我放心吧!我不会给他惹麻烦的,您儿子您还不了解嘛,我会乖乖的不惹祸。”

    视频聊天结束了,沈煦川摘下耳机。

    一回头,发现许青沉就站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波谲云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在告我的状?”许青沉刻意压低嗓音,显得很有压迫感,“哦,找娘家人,还说我欺负你。”

    沈煦川被当场抓包,恼羞成怒道:“怎样!我就是不允许你拿我的画去顶包。”

    许青沉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画已经送你,它只属于你,这件事由你来决定。”

    “这还差不多,”沈煦川嬉笑着扑进许青沉的怀里,“许管家,你真好。”

    许青沉刚要搂住沈煦川的腰亲密一下,想不到沈煦川抱他一下就抽身离开。

    沈煦川一屁股坐回原来的位置,熟练地盘起两条长腿,拿起一袋奶酪,撕开袋子后往嘴里塞。

    他边吃边说:“管家,坐我旁边。”

    许青沉坐了下来,视线从一堆零食上掠过,最后停在沈煦川的眉心处。

    “你吃吗?”沈煦川把一块奶酪递到许青沉的嘴边。

    许青沉缓慢地摇了下头,看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怎么啦,”沈煦川摸摸自己的脸,“干嘛用这种怪异的目光盯着我看,好像我做错事了一样”

    许青沉的上半身朝他这一侧倾斜,近距离地盯住他的眼睛,就这样凝视好长时间。

    沈煦川被看得不知所措,用指尖抠抠唇角,确定没粘上零食的碎屑,瞪大眼睛开口:“你是不是想吻我?”

    “并不。”许青沉这样说,但睫毛下垂,视线落在了沈煦川饱满的嘴唇上。

    “口是心非!”

    沈煦川咧嘴一笑,捧住许青沉的脸主动献上双唇。

    他的嘴里有奶香味,浓郁的久久不散。

    这次是他发起进攻,撬开了许青沉的嘴唇,将舌尖探了进去。

    接吻的时候,许青沉始终睁着眼睛,微妙的眼神让人很难窥出真实情绪。

    沈煦川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多想,努力地展示自己高超的吻技,势必要把许青沉亲服。

    他表现的很勇猛,许青沉被他扑倒在地板上,他撑起上半身,认真地打量起许青沉的容颜。

    “你真特别。”他把第一次相遇时就想说的话现在才说出来。

    许青沉的眼睛很亮,好像没有认真听他讲话。

    “喂!你在想什么,真奇怪。”沈煦川挑起许青沉的下巴,故作轻佻的样子。

    “我在想你最近的状态。”

    许青沉的嗓音若有若无,好像是从远方飘来的。

    沈煦川歪着头,疑惑道:“我最近咋啦?”

    “情绪不稳定,身体素质下降,总爱哭鼻子,食量增加,经常在夜里说梦话,”许青沉一一细数这些特点,都是最近观察得出的结论,不由得露出怀疑的神色,“我在想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沈煦川凑近一点问,心里默默把许青沉方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情绪不好,食量大增,爱哭鼻子

    沈煦川的表情为之一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眼珠迅速变得乌黑,集中所有注意力到许青沉的嘴唇上。

    只见那两片唇瓣微微开合,说出:“你是不是想家了?”

    “”

    沈煦川怔愣地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从许青沉的上方离开。

    他背过身坐在地板上,屈起双腿抱住膝盖,乌黑的大眼睛灵动地闪着微弱的光。

    许青沉从后面抱住他,贴在他耳畔说:“浪子想家没什么不好意思,你之前说过,每次心情不好就想吃东西,如果想念你的两位父亲,我可以陪你去瑞士看望他们。”

    沈煦川咬了咬唇,心思根本不在瑞士,而是在他的

    他不去看许青沉的眼睛,用商量的口吻说:“老许,我想先去S市,好长时间没回总部,我想去看看我的叔叔们。”

    许青沉贴心地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一抹纠结的神色从沈煦川眸中闪过,他整个上身往后倒,安稳地靠在了许青沉的胸膛,酸甜苦辣的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他摆弄着许青沉的手指,语气变得隐晦:“不用你陪我,你只管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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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你听好,我怀孕了”

    小九斤已经两天没有看见奔奔了, 说实在的,她有点小心慌,光是有爸爸的怀抱还不够。

    她总是在想, 奔奔是不是要飞走了?

    祖父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她还有点印象, 祖父说奔奔总是喜欢往外跑, 恨不得插俩翅膀像大雁那样在空中自由飞翔。

    飞呀飞,最后还是要回家的。

    小九斤有一个特点很像爸爸,那就是喜欢一个人冥想,默默地观察,默默地思考。

    许青沉小时候就这样,独处的时间最久, 无论是家人还是同学都不能打扰他, 渐渐地,他也成了别人口中‘古怪’的人。

    奔奔不在的第三天

    小九斤趴在窗边思考, 坐在玩具堆里思考,吃饭的时候思考, 躺在摇篮里思考。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她的小身体在婴儿床里翻来滚去。

    爸爸开门进来了, 带着树叶的香气走到她身边。

    她睡眼惺忪,含着手指, 唔噜噜地吐出两个字:“爸爸”

    男人俯身把她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她懒惰地趴在爸爸的肩膀上, 打着小哈欠, 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

    爸爸抱着她走出公主房, 下台阶, 穿过客厅, 来到院子里。

    笙笙在院子里呢!

    小九斤一下子就苏醒了, 举起两只小手,奶呼呼地叫:“笙笙,笙笙!”

    时笙对她招手,满脸堆笑道:“小九斤,睡醒啦?”

    “嗯嗯,笙笙,抱抱呀。”九斤伸直胳膊,想要大哥哥的怀抱。

    每个大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笙笙怀里有一股清爽的橘子的味道。

    时笙正在给师父泡茶,擦干净手,从许青沉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

    “师父,你喝茶。”时笙一手抱孩子,一手帮许青沉把品茗杯摆好。

    他都暗自佩服自己的本领,以后结婚有孩子不愁没经验。

    小九斤刚睡完午觉,精神头越来越足,恢复了小话痨的本质,坐在时笙的腿上问这问那,小手指指点点,时不时发出稚嫩的笑声。

    她指向天空,指着旁边的小池塘,指向自己的爸爸。

    许青沉坐在海棠树下,身上穿着一件高领白毛衣,一边喝茶一边翻看艺术册,没见到自己喜欢的工艺品,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爸爸!”

    “嗯。”

    他回应了九斤,抬头朝时笙看一眼。

    徒弟越来越懂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时笙把九斤送回师父的怀里,一个人去后院画画了,拜师这么久,师父终于下达了任务,要求时笙一周内以峡谷为题完成一幅作品交上来。

    小九斤重回爸爸的怀抱,迅速安静下来,小手和小脚也不再乱动,每次被许青沉抱她都变得乖巧,倒不是害怕爸爸,就是潜意识的行为,或许是爸爸这个人本身就很安静,这种气场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许青沉翻开一本图画书,指着图片上的动物,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学:“松鼠。”

    小九斤重复一遍:“松鼠。”

    “再念一遍。”

    “松树。”

    “嗯,下一个,”许青沉翻一页,“虎,老虎。”

    小九斤嘀咕:“老火。”

    “虎,老虎。”

    “老虎!老虎!老虎!”

    许青沉满意地笑了笑,压压女儿的头发,再次翻动图画书,“九斤看看这是什么,狐狸,跟着爸爸念,狐狸。”

    “奔奔!”小九斤的注意力倏然跑偏,指着图片两眼冒星星,“奔奔呀!爸爸,是奔奔。”

    “不是奔奔,是狐狸。”

    “奔奔,就是奔奔,”小九斤开始哼哼唧唧,“我要奔奔,奔奔”

    许青沉知道她是想’妈‘了,小朋友最常见的现象。

    他只好把图画书合上,轻声地哄着女儿。

    话说回来,沈煦川走了好几天,一个电话都没有,不关心他也就算了,连小九斤也不在乎。

    正想着呢,桌子上的无线固话就玲玲地响起来。

    许青沉没着急接电话,让女儿趴在他怀里吃果冻,先堵上了女儿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后才去拿听筒。

    他瞄一眼来电号码,心中冷哼。

    小疯子终于知道往家里打电话了。

    “哪位。”许青沉接起来故意问。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属于沈煦川独有的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低声传过来:“是我。”

    “哦,原来是沈先生,”许青沉的语气有点刻薄,“有事吗?”

    沈煦川才不在乎他的阴阳怪气呢,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心脏像擂鼓似的跳着,“老许,你来接我呗”

    “?”许青沉感到奇怪,“去哪里接你。”

    沈煦川忸怩地说:“来S市接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许青沉的脑海里闪过两个念头,打架或翻车。

    还有一种可能,老毛病又犯了。

    “就是”沈煦川抓了抓头发,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踱过来踱过去,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咕咕哝哝地说,“就是那个了,我的肚子,许青沉,你来接我回去。”

    “犯病了?”

    “不是。”

    许青沉心里本就存着气,没多少耐心,蹙起眉头说:“到底怎么了,不准绕弯子。”

    沈煦川就害怕听到他用这种严厉的口吻说话,好像一个专门抓坏学生的教导主任,“你还记得我是什么体质吧。”

    许青沉道:“何斯体质。”

    “嗯,”沈煦川应一声,“然后我就怀孕了。”

    “我知道,”许青沉话接的很快,“九斤就在我怀里。”

    可惜不在一个频道。

    沈煦川朝天翻个白眼,无语又忐忑:“什么啊,我指的不是九斤。”

    “那是谁?”本来就不太明白的许青沉被绕的更糊涂了。

    在他还没有失去耐心之前,沈煦川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把话说清楚:“许青沉,你听好,我、怀、孕、了!”

    许青沉被后面的几个字镇住,保持一个姿势僵硬两三秒,然后扇了扇睫毛,声音倒是听不出来有波动:“谁的?”

    “放屁!”沈煦川气到跳脚,对着手机呸呸呸,“姓许的,你这没良心的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毒舌攻击我。”

    “是我的吗?”

    “不是,不是你的!”

    “嗯,看来是我的。”

    “不是”

    “就是我的。”

    “我说不是!”

    他俩简直是各说各的,激动到语无伦次,虽然话没说到一块去,但两人的心却连在一起,彼此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煦川的肚子里有宝宝了。

    既九斤之后,他们迎来了第二个孩子。

    许青沉的心情不足以用惊讶来形容,他木然的反应没有一点伪装的成分。

    从来没想过,他和沈煦川可以再造一个小孩,对他来说等于奇迹。

    他在沉默中消化事实

    另一头的沈煦川也不吱声了,将通话调成免提模式,手机摆在脸的前面,双手拖住脸颊,嘟起嘴巴等着许青沉开口说话。

    好半晌,许青沉终于开口,蕴含温暖的声音比音乐还动听:“宝贝,是真的吗?”

    他叫我宝贝,说明他在很认真的问。

    沈煦川现在比较敏感,听到亲密的称呼就受不了,连连点头答应:“对啊,是真的,我有点害怕。”

    许青沉赶忙安抚:“别慌,没什么可怕的。”

    “我就是紧张”沈煦川感觉要哭了似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听到同样的结果也不至于这么慌,可能是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很激动,我因为你才有的孩子,我们有了九斤不够,又来了一个,你不懂这种感受,只有意外怀孕的孕妇才懂,幸福又委屈的感觉,真是够复杂的。”

    在拿到医生递来的孕检报告时,沈煦川是愣愣地接过来,眼珠转了又转,一副呆萌好笑的样子,他的反应确实可爱,逗得医生都忍不住呵呵乐。

    他听到医生说:“小奔奔,你比你爸爸厉害,三年抱俩。”

    第一次怀有九斤的时候,沈煦川就想打电话告诉许青沉,让对方来S市接自己回去那时候心里没底,没有勇气说话,上演了电视剧里的带球跑情节,一个人灰溜溜跑到瑞士。

    这回他没有重蹈覆辙,他跟随自己的心意,在拿到结果后打通的第一个电话就是许青沉的专属座机,他想让许青沉来接自己,他想被呵护,这次他做到了。

    他不觉得丢人,他就是想让老许哄他,要做许青沉心中的唯一,谁也拦不住。

    打电话之前,他本来还挺淡定的,认为这或许是一个惊喜。

    可是当他听到许青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立马绷不住了,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助的状态。

    他把嘴凑到手机的话筒,带着哭腔说:“许青沉,我想见你,立刻马上就是现在。”

    许青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若有所思道:“宝贝,怎么那么容易”

    一声宝贝让沈煦川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抽动着鼻子说:“谁知道呢,都说何斯体质受孕率低,我才回来多久啊。”

    许青沉无声地笑:“你玩游戏玩的太勤。”

    “别说这些了,”沈煦川捂住心慌慌的胸口,“快点来接我回去。”

    许青沉偏偏要嘴欠:森*晚*整*理“怀孕又不是断腿,自己不能回?”

    “我就是想让你来接我”

    沈煦川掏出撒娇大法。

    许青沉耳根子软了,收起玩心,用温和又强势的语气嘱咐:“地址给海丝特,我去找你。”

    沈煦川乖乖答应,隔着电话亲他一口。

    “许管家,别走丢哦。”

    “不会,除非我死。”

    “呸呸呸!不准说这样的话!”

    “好了,别闹。”

    这边通话刚结束,许青沉立刻打通海丝特的电话。

    他让对方帮他接收地址,订好机票和酒店,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S市。

    其实就算沈煦川不要求他去接人,他也打算去S市,那边有专业的医生,他想当面问问具体的情况。

    “九斤怎么办?”海丝特话里有话地问。

    许青沉明白她的意思,遂了她的心愿:“你来照顾。”

    海丝特爽快的答应了。

    傍晚的航班,许青沉来不及吃晚饭,简单收拾下行李,带着小跟班时笙赶往机场。

    至于时笙为什么要跟在身边,并非是海丝特的安排,而是沈煦川的意思。

    时笙解释说:“怕您走丢,找不到东南西北。”末了,快速补充道:“这是师哥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师父冷着脸,一言不发。

    等他们到了机场,在候机室等待的时候,许青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事态本该有更合理的发展,沈煦川去S市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见叔叔,而是背着他去检查身体。

    如果他最开始就跟沈煦川去S市,那么他可以跟沈煦川一起面对结果,可他却是在电话里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

    许青沉的怒气高涨,当初沈煦川走了又回来都没让他感到这么气愤,这次他感觉自己又一次错过了重要时刻,他打通了沈煦川的电话,忍无可忍的将人数落一通,批评沈煦川做事太任性,见面就等着挨揍吧。

    沈煦川摆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那一套,两句话总结:“别叨叨了,我心乱!你快点来亲我。”

    “”

    许青沉无可奈何,直接把电话挂了。

    时笙把一切看在眼里,对于他们之间的对话着实摸不着头脑,什么隐瞒?什么任性?犯了什么错误要做好屁股挨打的准备?

    禁不住好奇心的作祟,时笙壮胆子问道:“师父,师哥他到底怎么了?”

    许青沉转过脸来,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震碎三观的话:“他怀孕了。”

    别慌,只是怀孕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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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你想要,我就给你生”

    晚间八点整, 飞机落地S市。

    有一件事值得许青沉庆幸,那就是有时笙跟在他身边,不至于他在路上耽误时间。

    时笙替他准备好一切, 带领他下机, 帮忙拿行李, 找出口,叫专车去酒店。

    现在已经入冬,S市的天气不如C市暖和,C市四季如春,S市的冬天会飘小雪。

    一接触到新鲜空气,时笙就冻得哆嗦起来, 许青沉穿的更少, 只有一件薄薄的外套,但看上去毫无反应, 手指尖都没颤一下。

    展现身体素质的时刻到了。

    人和人之间的体质相差有这么大吗?

    止不住哆嗦的时笙开始怀疑人生,现在让他更怀疑的是师父登机前说过的话, 他的承受能力跟许青沉比不得, 两个多小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只当师父是在跟他开玩笑。

    男人怀孕这种事,听上去就够离谱, 更离谱的是师父用谈天气的语气随随便便就说出来。

    当然了, 许青沉这个人本身就是‘离谱’的化身, 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时笙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一路, 一恍神的工夫, 他已经带着师父来到师哥预定的酒店大门前。

    绚丽的城市, 霓虹灯闪烁的夜晚。

    沈煦川身处其中, 头上戴着白色编织帽, 身穿一件白色宽松的长款羽绒服,站姿乖巧,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腹部,远看像企鹅,近看像雪人。

    时笙的第一反应是,师哥亲自下楼来接,第二反应是,师哥的羽绒服可不可以借他穿一穿。

    沈煦川根本没空搭理他,蹦跶着跑下台阶,直奔着许青沉飞奔而来。

    他快速走到许青沉面前,找到男人的手握在手心,甜甜地笑了:“老许,你冷不冷啊?”

    许青沉打量着他,声音跟空气一般清冷,但眼神是温暖的,“不冷。”

    “穿的这么少,”沈煦川摸着许青沉的胳膊,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于是把火泄在时笙身上,“小师弟,我不是交代过你,带一件冬季的外套给你师父嘛,S市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你师父啊!他对国内不了解,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当了一路苦力和出气筒的时笙在心里喊冤,眼睛若有若无地瞄着沈煦川的腹部,心不在焉地认错:“是是,走的太急,我给忘了。”

    许青沉适时地插句话:“我们先进去。”

    沈煦川笑着点头,随即抱住了许青沉的胳膊,俩人紧挨在一起往酒店里走去。

    还在发抖的时笙紧随其后。

    沈煦川早就把流程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为自己和许青沉订了一间套房,时笙就在他们隔壁,为了犒劳时笙,他还帮时笙点了SPA服务。

    时笙压下一肚子想问的奇怪的问题,决定先好好享受一番。

    搞定徒弟,沈煦川的目标转向师父。

    他牵着许青沉的手把人领进套房,帮人放行李,脱去外套,真像伺候师父那样去讨好许青沉。他怕挨骂,他不想让许青沉像在电话里那样当面批评他,敏感的他会忍不住丢脸的哭鼻子。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相信许青沉还张的开嘴骂人。

    其实他想多了,许青沉的心思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暂时忘记要责怪他的任性,一心想知道他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许画家一如既往的不慌不忙,什么事都得一件一件地来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我还没有吃晚饭。”

    飞机上提供的东西太难吃,许青沉一口都没动。

    “不急。”沈煦川边说边把两人的外套放进衣柜,然后翻开了许青沉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套男士睡衣,他递给许青沉时说:“我怕你感冒,先去泡个热水澡。”

    许青沉慢腾腾地接过衣服,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呢?”

    沈煦川笑道:“我又没赶路,我先不洗。”

    “不如一起洗。”

    “不要,你自己洗。”

    许青沉抿着唇,神情变得疑惑,好像在怀疑沈煦川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今晚的沈煦川不太一样,笑得特别甜,说话的音量恰到好处,眉眼间含有少年才有的心悸,他对许青沉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你先去洗,”他用手推着许青沉的后背,将人推进卧房,推到浴室间门口,“我要给你准备夜宵,我还带来一瓶拉菲,保证你爱喝。”

    许青沉不置可否地挑眉,转身走进浴室间,关门的时候问道:“还有呢?”

    沈煦川乐颠颠地凑上来,两手扒在浴室的门边,眼睛晶亮如闪耀的星星,笑说:“我还要给你铺床。”——

    半个小时后,许青沉披着浴袍从浴室间里走出来。

    晶莹的水滴像颤动的露珠挂在他的头发上,沾在他洁净的嘴巴上。

    他在沈煦川眼里就是个神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最特别的存在,世间少有的帅哥。

    沈煦川抱住他,亲吻他的下颌,他身上的味道令人沉醉。

    “许青沉,我时常在想,我到底有多么幸运才会拥有你。”

    “你是个傻瓜,竟说傻话。”

    沈煦川微微偏头,一口咬住许青沉的耳朵,抱怨道:“我在跟你表白,你就不能正经一点,非要说这种难听的话煞风景。”

    许青沉喜欢逗他玩,刻意地强调一遍:“傻瓜,笨蛋,是不是奔奔?”

    “去你的吧!王八蛋,不是人”沈煦川嘴里的话不好听,身体却很诚实,一边骂人一边把人抱得更紧,他在许青沉怀里寻求安慰和安全感。

    只要这个男人来到身边,他那颗焦虑不安的心就自然而然地平稳下来。

    他搂着许青沉的腰不松手,两人就这样半搂半抱地来到酒店的落地窗前,外面是绚烂热闹的S市,在夜色的衬托下极为美丽。

    他们欣赏着夜景,半天没有动作,都在专注地感受彼此的存在,直到许青沉的声音打破沉寂。

    “有吃的吗?”

    “当然有!”

    沈煦川快乐的答应着。

    在许青沉洗澡的时候,沈煦川已经准备好一切,美食和美酒一样不少,还很有情调地点了几根蜡烛。

    看着沈煦川精心准备的夜宵,许青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将提前醒好的红酒倒进水晶杯里,抿一口,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沈煦川不肯离开他半步,顺势坐在了他的怀里。

    “老许,给你看看这个。”说话间,沈煦川变魔术似的从身后变出一张纸。

    许青沉放下酒杯,拿过那张纸仔细地看。

    是一家私人医院的化验单,上面写着孕检报告。

    许青沉详细地看了每一个字,而沈煦川有耐心地等他看完,脸就贴在他的耳畔。

    他看懂了,瞅一眼沈煦川,说:“看来是确定了。”

    沈煦川小幅度点头:“是啊,这位医生是当年给我阮爸爸做手术的人,小九斤就是他检查出来的,他说的话准没错。”

    许青沉的视线往下移,一只手轻轻地敷在沈煦川的肚子上,那里平坦结实,匀称有型的腹肌还在,很难想象里面在孕育一个生命。

    “多久了?”许青沉问完就在心里算计日子,可惜他这个人没有时间概念,思考半天也没得出一个靠谱的结果。

    沈煦川指着化验单,声音低糯:“这不是写着嘛,刚好两个月。”

    许青沉低眸看报告,忽然就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沈煦川也不说,干脆闭上眼睛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为什么瞒着我自己来S市做检查。”

    该来的还是来了,根本躲不过。

    许青沉心里存着的那股气还没消,不忘盘问一番。

    沈煦川理亏地缩了缩肩膀,拿出耍赖的语气:“我不确定啊,知道你不爱出门,我就想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把消息带回去就好啦。”

    许青沉不悦地冷哼:“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我来接你回去。”

    “我想你了,”沈煦川抬起脸,不再逃避内心的想法,认真的模样实在惹人怜,“医生让我在S市多留两天,需要做全身检查,我一想还要忍几天才能见到你,我就忍不了,我想让你来陪我,第一次有小九斤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

    提到小九斤,沈煦川瞬间找到转移话题的机会,语速加快地问:“九斤呢?她怎么没来?”

    许青沉知道他的小心思,没有拆穿,顺着说下去:“海丝特在照顾她,S市比较冷,我不想让她来。”

    “哦”沈煦川放心地点头,“说实话,海丝特比咱俩强多了,她更懂小孩的心。”

    “你应该更懂吧,”许青沉开始阴阳怪气,用眼睛斜睨人,“你也是个小孩子。”

    沈煦川搂紧他的脖子,耍赖皮的嚷嚷:“我是你儿子行了吧!我还是你的大徒弟,师父,爸爸!你把我肚子搞大了,你这个变态,你要对我负责。”

    “胡说。”许青沉脸色微变,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大腿根,发出很响的一声。

    沈煦川怪叫道:“卧槽!孩子让你打掉了。”

    “闭嘴,什么话都敢说,”许青沉有些无奈地摇头,“你是怎么长大的,真的想挨揍是不是?”

    沈煦川不想挨揍,于是变乖了,趴在许青沉的肩上不动弹了。

    许青沉用一只手吃饭,喝酒,好几次都想把人推下去,终究是没狠下心。

    等他把一瓶红酒消灭掉,沈煦川才从他身边离开,屁颠屁颠的又去取一瓶红酒回来。

    沈煦川一边帮他倒酒一边冲他眨眼睛:“老许,这件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许青沉叠起一只腿,两只手握成杯状放在腿上,视线在高脚杯上停留片刻,然后抬起眸子看向沈煦川,神情变得谨慎又不失温柔:“你自己想不想要?”

    沈煦川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膝盖摩擦着他的膝盖,习惯性地用手拖住脸颊,低垂着头说:“你呢?”

    许青沉很理智地思考一下说:“我说的不算,你定。”

    “我在问你!”沈煦川不满意这个答案,委屈地瞪一眼男人,然后又把头低下去了。

    对于这个意外的到来,他拿不定主意,在许青沉面前他变得没主见,希望许青沉尊重他,可听到对方简短的回答又有些难过,他的内心深处想听到另一种答案。

    许青沉紧紧盯住他的前额,俯身慢慢地凑近他,开口道:“我想要,你给我生吗?”

    沈煦川迟缓地抬起脸,明亮的眼睛里情绪掀澜,充溢胆怯和期望,但他的语气异常坚定:“你想要,我就给你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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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等会给你摸肚肚”

    “我要。”

    许青沉的两个字, 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同一时间,沈煦川一直紧张不安的心绪也随之平息,就像迷路的小鹿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内心的焦虑一扫而空。

    他不用再纠结许青沉喜不喜欢小孩这个问题, 也不必再担心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不会做傻事。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下, 食欲和困意立马席卷了沈煦川的身体。

    他美美地享用了属于许青沉的夜宵,吃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筹划接下来的流程,或许要第一时间通知小九斤,让她知道自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又或者通知远方的阮爸爸,听爸爸在电话里唠叨几句。

    还有一件事, 从他回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惦记, 只是不确定许青沉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没办法,许仙儿太另类了, 总是出其不意。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睡觉,沈煦川吃完东西倒头就睡, 不管不顾地霸占大半张床, 留清醒的许青沉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的肚皮出神。

    翌日清晨。

    三人围坐一张桌子在酒店的餐厅享用早餐。

    许青沉和沈煦川并排坐在一起, 对面是一脸懵逼的时笙。

    沈煦川剥了一个煮鸡蛋,歪头问:“你吃不吃?”

    许青沉道:“我不吃煮鸡蛋。”

    沈煦川莞尔一笑:“我就知道, 那我自己吃。”

    许青沉疑惑:“吃这种东西你会想吐吗?”

    “不会啦, 我有九斤的时候从来不吐。”

    “可是我记得之前在桑拿室你反应很大。”

    “那是因为空气又闷又热。”

    “还是会有孕吐。”

    “还好啦, 相信何斯体质。”

    师父和师哥用那种唠家常的语气聊着骇人听闻的话题, 时不时提到“孕期”和“体质”这样不符合性别的话, 对面的时笙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难道怀孕这件事是真的?

    时笙积攒了一肚子疑问, 一个字也不敢问, 只能见机行事, 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总往沈煦川身上瞄。

    左看右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看,这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安静不到一分钟。

    许青沉又开了口:“几个月来着?”

    沈煦川不乐意地嘟嘴:“两个月啊。”

    “我是说预产期。”

    “哦那会比正常的早一个月,要明年呢。”提起这方面,沈煦川满不在乎。

    许青沉慢腾腾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脑子里开始勾勒出那个画面,似乎有了创作灵感。

    一个俊美的男人,腹部鼓胀如球,隐忍的表情,伸出手来召唤着另一个人。

    实在是世间少有,许青沉已经感到迫不及待了,但没表现出来,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话里有话地问:“这次赶不上你比赛吧。”

    沈煦川闻言放下餐具,瞬间化作黏人的小猫,抱住许青沉的胳膊说:“就算有我也不会参加,知道你担心我。”

    许青沉有点骄傲地说:“没关系,我又不会阻碍你。”

    他俩旁若无人地黏糊在一起,毫不避讳地谈论着怀孕的事。

    听到这里,时笙有点坐不住了,屁股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挪两下。

    沈煦川留意到时笙的异样,不禁笑出声:‘喂,小师弟,想问什么就问,憋坏了怎么办。“

    时笙猛地抬起头,先看一眼师父,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然后又盯住沈煦川的眼睛,有些急切又谨慎地开口:“师哥,真的吗?师父说你”他的眼神往下移,恨不得透过厚厚的实木桌面直接透析沈煦川的肚子,不可置信地吞咽口水,“师父说你有了,我的天,你们不会是在拿我开玩笑吧。”

    “放屁!”沈煦川笑着骂人,“蠢不蠢啊你,就算想逗你玩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时笙瞪大眼睛:“那你”

    沈煦川这个奇人一点也不害臊,举止大方地郑重点头:“别怀疑,就是你师父说的那样,我有了。”

    “可是怎么生”时笙打量着他,“你是男人啊,难不成你是女扮男装?”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沈煦川嫌弃的直摇头,“何斯体质查一查,不懂就多看书,总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沈煦川没心没肺地开始往嘴里塞东西吃。

    时笙整个愣住,脑子里闪过很多奇特的画面,似乎也有了创作灵感。

    好半天,时笙探着头问出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师哥,这么说九斤也是你“

    沈煦川吃东西的动作僵住,危险地眯起眼睛:“不然你以为。”

    时笙笑着挠头:“这就解释通了,我明白了师哥,我确实没见过世面,现在我就查找资料,一定牢记。”

    就在这时,许青沉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短暂的思考过后,忽然出声制止了谈话,对时笙说:“不用查,资料我会给你,记得把它背熟。”

    时笙像中了彩票那样疯狂点头:“没问题!师父,保证完成任务。”

    然而当时笙看见厚厚的一沓资料时,头围瞬间都大了两圈。

    许青沉跟他来真的,吃完早餐后立马就把有关何斯体质的资料交给了他,那严肃的神情并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他在短时间内背诵下来。

    沈煦川还假惺惺地说句客套话:“哎呀,这样多麻烦小师弟。”

    就是!孩子又不是我的,为什么要让我背下来!

    这些话时笙只敢在心里嘀咕,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捧着厚厚的资料笑得比哭还难看:“一点也不麻烦。”——

    下午,许青沉约了专属医生见面。

    他带着沈煦川赶去私人诊所赴约,留时笙一个人在酒店背诵资料。

    私人诊所在一栋具有地标性的大楼内,一连五层都被一位姓陈的医生租下来做诊室,相当于一个小型医院。

    这里的医疗设施先进而齐全,专门接待一些特殊患者。

    沈煦川介绍道,这位陈医生就是当年给阮爸爸做手术的医生,为人和善热情,是一个很好的人。

    陈医生给许青沉的第一印象确实如此,一张笑颜,就连脸上淡淡的皱纹都带着一丝柔情,掌心也是那么的温暖。

    许青沉与对方握完手后,三人进了一间小型办公室。

    陈医生坐在椅子上,许青沉坐在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沈煦川则是躺在窗户下面的沙发上,两条腿伸直,举着手机开始玩游戏,完全不在乎医生和许青沉之间会聊什么。

    沈煦川进入了游戏页面,看见自己的游戏分数,有些懊恼地嘟哝两句。

    “靠!Barry搞什么,偷偷用我号,还送了分”抱怨完还像小孩子那样蹬了蹬脚,证明他很生气。

    许青沉瞅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小点声。”

    这句口头禅好久没听见了,换来沈煦川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他确实把手机的音量调低,还戴上了耳机。

    许青沉转过头来问医生:“他现在这种情况适合玩手机吗?”

    陈医生忍不住笑了:“许先生,看来你对何斯体质还不够了解。”

    “是的,不了解,”许青沉爽快地承认,并且毫不羞耻地补充一句,“我徒弟在了解。”

    陈医生疑惑地歪了下头,但没多嘴问,一边观察许青沉的外貌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

    这位白发男子可真是一个‘怪人’,如此的与众不同,可以说是难得一见,怪不得能让放荡不羁的沈煦川心甘情愿的生二胎。

    许青沉坦然地任由医生打量,一种天然的高深莫测在他脸部绽开,使得别人不好意思一直盯住他看。

    医生别开视线,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文件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推到许青沉面前,用亲切语气说:“许先生,这是我根据经验记录下来的有关何斯体质孕期的一些特征和注意事项,内容还算齐全,希望可以帮到你和奔奔。”

    许青沉先打量一下文件的厚度,在可以接受范围内,然后翻开文件读取上面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奇怪。

    他对怪事一向感兴趣,不由得看入迷,神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陈医生不忘在旁边科普:“何斯体质的孕夫和孕妇不同,生产期会提前一个月,孕期要注意作息规律,早睡早起养足精神,控制饮食,保持每天的运动量,当然,不能有剧烈运动,需要一些轻运动辅助身体维持体力,等到手术的那天,孕夫可以少遭点罪,手术风险也会降低。相反,如果孕夫的体重超重,胎儿发育速度许先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许青沉听和看两不耽误,医生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结合文件的内容,他已经了解了八/九成。

    他抬起明亮的眸子,对上医生怀疑的眼神,微微笑起来,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医生刚刚说过的话。末了,他提出疑问:“如果他特别饿,总是想吃东西,我要拦着他吗?”

    陈医生扫一眼沙发上快睡着的沈煦川,郑重地给出答案:“是的。”

    许青沉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眉毛:“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可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爽,似乎找到了新的游戏方法。

    陈医生已经确定这一对是欢喜冤家,不由得笑着摇头:“是有一点,不过没别的办法,何斯体质的孕夫就是这样,有舍才有得。”

    许青沉面向沙发上的沈煦川,啧啧出声:“小可怜。”

    半个小时后,他们离开诊所。

    许青沉是扛着沈煦川走到停车场。

    脚一落地,沈煦川就像充满电似的蹦起来,打开车门一闪身便钻进车里。

    许青沉也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说:“你也不嫌丢人。”

    沈煦川笑嘻嘻:“管他们呢,我就喜欢你扛着我。”

    许青沉伸出手去刮他的鼻梁:“幼稚,黏人。”

    “胡说!”沈煦川大声反驳,用手在两颊旁装扮成花朵的形状,“是开朗和乐观!我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许青沉无语地摇摇头,看向车窗外。

    沈煦川扑过来表白:“因为我拥有了许仙儿!”

    “快开车,烦人精。”

    “嘿嘿!等会儿给你摸肚肚。”

    “我不想。”

    “嘴硬。”——

    许青沉确实嘴硬,身体却很诚实。

    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帮沈煦脱去棉服,然后搂住对方的腰,一只手敷在那平坦的小腹上。

    沈煦川乖乖地让他摸,调侃道:“不是不想吗?”

    许青沉霸道的不像话:“闭嘴。”

    “就不,”沈煦川张开嘴咬住他的下巴,嘴里含糊不清,“你来了真好,我一下子就安心了,前天晚上还慌的不行,总想着要和不要的问题,想你,想九斤,想阮爸爸,想我的兄弟们,想着比赛,各种问题围着我的头转,都把我转晕了”

    说着说着,沈煦川就变了调调,语气软乎乎,人也软乎乎。

    许青沉一边享受一边调侃:“晕就晕,撒什么娇,像个女孩子。”

    “那又怎么了,现在谁还分男女啊,”沈煦川更加放肆,就差噘嘴跺脚了,“老许,我是说真的,我之前太慌了,害怕你不喜欢小孩,听到你的答案,我就特别安心,你是我的神。”

    “傻瓜,哪有什么神,”一股暖流温暖了许青沉的心脏,他将人抱的更紧,好似要把身体的热度传送过去,“虽然是意外,但很美好,这不是一件坏事,我们要勇敢的接受它。”

    “是这么回事。”

    沈煦川可怜巴巴的在他怀里点头。

    两人搂着彼此拥抱许久,几乎要沉溺在这种美好的时刻中,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打在他们的半边身子上,影影绰绰,画面隽永。

    接下来,许青沉用一句扫兴的话打破美好:“宝贝,你该减肥了。”

    沈煦川:“”

    “我不要,”沈煦川胡乱摇头,瓮声瓮气的说话,“我想吃东西,补充能量。”

    许青沉微笑地摸摸他的头,明明在笑,却令人心颤。

    “休想。”——

    夜里十二点,就在时笙准备关灯睡觉时,房间的门被敲响。

    他赶忙从床上爬下来,光着脚跑到门口,打开门,外面是师父,一脸神秘莫测的师父。

    “师父,快进来坐。”时笙毕恭毕敬地让出位置,做出邀请的手势。

    许青沉摆手拒绝,正巧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顺势丢给时笙,用很淡然又温和的语气说:“背熟。”

    “师父,这是”时笙的头皮有点发麻。

    许青沉道:“这是孕期的注意事项,你要根据里面的内容定制一份孕期规律表,类似减肥计划之类的,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哪些运动适合奔奔,你都要了解清楚。”

    时笙不敢有多余的想法,只得答应:“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许青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为了这一抹得之不易的笑容,时笙觉得一切都值得。

    师父虽然暂时没有教他怎样创作出更好的作品,但锻炼了他的育儿手艺,以后相亲找对象有了加分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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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他好想结婚”

    拿到体检结果的那天上午, 沈煦川依然能感觉到被许青沉摸过的肚子烫烫的,他用棉大衣裹住身体,想把肚子捂得更热。

    这一天在萧瑟与寒冷中破晓了。

    许青沉去找陈医生谈事, 沈煦川留在停车场。

    一个人坐在车里等人有些无聊, 沈煦川摆弄着手机, 打电话给Barry。

    “有件事,我琢磨很久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沈煦川一手拿电话,一手挠头,俊美的脸蛋布满纠结。

    Barry笑道:“什么事,好的还是坏的?”

    沈煦川想到了什么, 嘴角勾起甜蜜的弧度:“唔肯定是好事啊, 只是他那个人比较另类,他不一定喜欢。”

    “你想让他加入俱乐部?”Barry猜测道, “还是想让他去看比赛?”

    除了这些,Barry暂时想不到别的。

    沈煦川为他的笨头脑翻个白眼:“不是俱乐部的事, 是我跟他的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 等我回去联系你,咱俩见面聊。”

    “没问题。”Barry爽快答应。

    这时候, 沈煦川不经意抬眸, 透过挡风玻璃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匆匆跟Barry说句“先挂了”之后, 立马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 自带嗡嗡的音效从吉普车里跑出来, 奔着许青沉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一边快乐的大喊:“老许!我好想你,快点接住我。”

    许青沉刚从陈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脑子还在思索方才与医生的对话,一晃神的工夫,沈煦川已经跑到眼前,并且跳起半米高,直接扑在他的怀里。沈煦川穿着一件白色短款棉服,款式宽松,扒在许青沉的肩膀上,两脚离地,两条腿夹住许青沉的腰,从后面看,好像许青沉怀里抱着一个大的玩偶公仔。

    “下去。”许青沉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护住沈煦川的身体,脸色不是那么的好看。

    沈煦川直接放大招:“爸爸,再抱我一会儿。”

    许青沉:“”

    许青沉无语了一阵,过几秒开口:“你自己没有爸爸吗?”

    “这不一样,你是可以亲嘴的爸爸,年轻的爸爸,九斤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沈煦川耍赖似的耸了耸肩膀,差点从许青沉身上滑下去,所幸许青沉的臂力算强。

    “别闹了,”许青沉语气放软了些,“在这里耍贱多冷,要耍回去耍。”

    沈煦川搂紧男人的脖子,就不松手,一脸倔强地努嘴:“在这里抱抱”

    许青沉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小白痴,有嫌弃,也有溺森*晚*整*理宠,“今天回C市,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哦吼!”沈煦川的嘴变成一个圈圈,利落地从许青沉身上下来,转身就往吉普车的方向跑,两只胳膊学翅膀的动作上下打节拍,“太好了,我要见到小九斤,想死我的宝贝了。”

    许青沉依旧伫立在那个位置,不想笑,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一时间竟然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爱上沈煦川。

    爱吗?

    他为这个字战栗,兴奋,情绪掀澜,瞳孔稍微扩大一些。

    “老许,走啊。”沈煦川在叫他。

    他抬脚走过去,过程中看几眼手中的体检报告。

    沈煦川的检查结果很合心意,身体素质强,全方面通关,暂时没有任何风险,只需注意饮食——

    晚一点的时候,两人带着时笙启程回C市。

    宽阔平整的跑道上,长长的喷气反推着轰鸣,一架架巨大的飞机奔向蓝天或落地。

    许青沉一直望着窗外,见过串串白色的漩涡,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和沈煦川曾经相处的过往,第一次遇见沈煦川的时候,还有他们第一次斗嘴,以及沈煦川带着九斤出现在家门口的画面。

    紧接着,许青沉又想起那幅画,画中的男人尽管不是沈煦川平时熟悉的模样,但却是他见过的沈煦川最性感多情的一面。

    他更喜欢在黑夜中挣扎的沈煦川,忍着不哭的神情,倔强的样子,从没有人能把这些情绪做到像沈煦川表现的那么特别。

    直到飞机快落地C市,许青沉才从沉思中抽出一点精力回到现实。

    他依旧维持那副天然的高深莫测的模样望向窗外,动了动耳朵,听见沈煦川和时笙在小声谈话。

    “别打扰他,你师父一定在想伟大的事,看看那深邃的眼神,估计在操心宇宙的事。”

    沈煦川的声音特别轻,生怕吵到正在思考的许青沉,一手掩住嘴,笑得特别天真。

    他没有开玩笑,在他心里许青沉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想一些与地球无关的事也正常。

    时笙觉得他有点盲目的崇拜,不过自己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不自觉地点头附和:“没错,师父每天思考的问题都很深奥,看他的作品就知道,哎我什么时候能像师父这样厉害就好了,随便一挥手就复活了一个生命,他有这样的本事,他是青年画家中最有成就的一位。”

    “世界上只有一个许仙儿,”沈煦川相当骄傲地说,“他就是我的老许,没有人可以代替他,他是不固定派,他有自己的派系,你应该比我更懂。”

    “是的,劳伦斯风格。”时笙羡慕不已,偷偷瞄一眼师父,发现对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在取笑他俩很幼稚。

    “时笙,虽然做画家没那么容易,很难混出名堂,但你别太焦虑,抱紧大腿,跟着你师父好好学,会有成功的那天。”沈煦川对小师弟给予很大的鼓励,目光真挚,竖起大拇指。

    时笙紧张地看一眼许青沉的侧颜,有些感动地说:“真的吗?师哥你认为我很行?你对我有信心?”

    沈煦川身子一歪,突然抱住了许青沉的胳膊,冲着时笙眨眨眼:“我是对你师父有信心。”

    时笙抿唇笑,没接话。

    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他发现一个定律,别看许青沉平时高冷的跟个什么似的,好像谁也看不上眼,喜欢毒舌攻击,不过沈煦川说的每句话非常有分量。

    如果上次没有沈煦川的助攻,收徒的事根本没戏,因为沈煦川的一句话,许仙儿才肯点头同意。

    想到这里,时笙拿起一本杂志挡住脸,凑到沈煦川跟前,将声音压到最低:“师兄,帮帮忙,你让师父传授我点真功夫,这一天天只会照顾小孩,我连着好几天都没睡觉,就为了给师哥准备菜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沈煦川听进去了,若有所思地点头,小声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时笙双手合十,感动的眼里闪着泪花:“谢谢师哥。”

    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换来许青沉的一个困倦的眼神。心里想:金毛和小狮子,半斤八两。

    飞机准时落地C市。

    接机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海丝特带着小九斤前来接机。

    九斤被阿姨抱在怀里,穿着一件卡通衬衣搭配牛仔裙,头上戴着一顶橙色的小太阳帽,帽子上开满了细碎的五彩花朵,是许青沉给小九斤买的帽子,人群里特别显眼,沈煦川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女儿。

    他和小九斤双向奔赴,都在第一时间看到彼此。

    “奔奔!奔奔!”

    九斤的两只小脚一落地,立马朝着沈煦川飞奔而来,后背的玩偶书包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晃动。

    沈煦川几个健步迎上女儿,蹲下/身,敞开怀抱把女儿软乎乎的小身体熟练地搂进怀里。

    父女俩在熙攘的人流中紧紧相拥,感受此刻的美好。

    “小九斤,我好想你。”沈煦川抱紧孩子,在闻到九斤身上的奶香味时,情绪瞬间绷不住了,感性地流出几滴眼泪。

    明明才几天不见,沈煦川从未像现在这样思念过九斤。

    他的情绪有些收不住,莫名其妙的就是想哭。他的内心对九斤怀有一丝歉意,总觉得不该把爱分享出去,不见面时还好,一见面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

    可能是肚子里在孕育另一个生命,对待九斤的爱就有些难过。

    许青沉提议道:“先回家。”

    一行人乘坐海丝特的商务车回别墅小院。

    沈煦川几乎是哭了一路。

    他和小九斤坐在车子的后排,小九斤一直在哄他,给他递纸巾,叫他不要哭,一时间难以分辨他俩到底谁才是孩子。

    海丝特忍不住往许青沉身边靠近,好奇问:“不是喜事吗?”

    许青沉淡定至极地说:“喜极而泣。”

    回到熟悉的小院,伴随一路的抽噎声终于停止。

    沈煦川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面貌,红着眼眶呵呵地笑,不停地跟小九斤聊天,逗得小九斤咯咯笑不停。

    家里的酒菜早就提前备好,四大一小围坐一桌。

    当大家准备动筷子时,沈煦川很正经的站起身,看了一圈,提起第一杯酒,嗓音有些低哑:

    “从今天开始,家里就要准备迎接新的成员,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我的家人和最要好的朋友。实不相瞒,我在十年前放过狠话,上天赐给我超人体质,不是为了让我给男人生孩子,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何斯宝宝,可是我遇见了许青沉,他魅力无穷,独一无二,宇宙第一帅,我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我只给他一个人生孩子,他要几个我就生几个。”

    一番话落地,餐桌上的人反应各有不同。

    许青沉是这样的:“”

    海丝特满眼钦佩,甚至被沈煦川的勇气感动的要哭,不停地点头赞同。

    时笙则是羡慕地看了一眼师父。不是同性恋,但如果换成是自己,可能无法拒绝沈煦川的爱。

    小九斤虽然听不懂奔奔的话,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知道他非常的开心,开心的要哭啦,于是仰着小脸甜甜地笑着。

    沈煦川饮进一杯果酒,放下杯子,一只手落在九斤毛茸茸的头顶,抽动两下鼻子,说:“我很开心,很感动,我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我”他忍不住又想哭,喉咙像塞了什么东西,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感性,看见许青沉觉得安心,看见九斤却觉得伤心。

    海丝特给他递了一张纸巾,顺便缓和气氛,笑着道:“按照中国的礼节,我们要陪奔奔喝一杯。”

    剩下的人赶忙附和,各自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海丝特害怕沈煦川继续哭鼻子,找个借口便把九斤抱到自己的身边,她用身体挡住沈煦川的视线,温柔而娴熟的喂九斤吃儿童餐。

    沈煦川简直是旁若无人,一头扎进了许青沉的怀里,回顾一下今天的表现,脸颊有些飘红。他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不好好吃东西,抱着许青沉的腰不松手,半张脸贴在许青沉的胸膛,小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丢人。”

    “是有一点,”许青沉声音淡淡,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坐好吃饭,再哭就把狼招来了。”

    “你喂我”沈煦川张开嘴。

    他的眼睛本就水润,哭过之后更加生动。

    许青沉无法拒绝他这样看着自己,遂了他的愿,用汤匙舀着他爱吃的菜,一点点地送进他的嘴里。

    他脸蛋红红,满足地咀嚼着,两颊鼓鼓的,吃完就笑了。

    许青沉也笑了,说他像一头撒娇的幼狮,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只有一点点吗?”沈煦川不服。

    “就一点点。”

    “你的嘴比你下面还硬。”

    “吃饭的时候不准开黄腔。”

    “”

    说实在的,时笙真的被他俩肉麻到了,看得面红耳赤,从没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谈恋爱。

    此地不宜久留。

    时笙吃晚饭立马找到师父,将自己两天一夜的成果如数上交。

    这几天没干别的,时笙没有时间画画,专门研究出一套何斯体质的孕期规律手册。

    厚厚的一沓,不比许青沉给他的资料薄。

    许青沉拿在手里掂量几下,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可靠吗?”

    “师父放心,我打过专家的电话,私下里也跟陈医生聊过,这份规律手册他看过,他还夸我了呢。”

    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时笙眼睁睁看着师父那只修长白净的神手伸过来,第一次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予了前所未有的肯定,说句:“很好。”

    这是许青沉第一次碰他,那只手充满魔力,可以拉人上天堂,也能拽人坠入地狱。

    时笙激动的哭都哭不出来,一种无法溢于言表的复杂感受在胸膛炸开。

    等许青沉走出去很远,时笙还留在原地出神。

    时笙是开心了,沈煦川这边可不太好过。

    夜晚来临。

    别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熄灭,小九斤休息了。

    回到家的沈煦川想和许青沉亲热一下,哪成想迎接他的是一份‘魔鬼’计划。

    许青沉将手册丢给沈煦川,用教导主任的语气下达任务似的说:“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按照上面的计划去执行,对你有好处。”

    沈煦川匆忙地看了几眼,随便几条就把他气的两眼冒火,愤怒地把手册扔在床上,骂道:“放屁!”

    许青沉无视他的怒气,自顾自地换衣服,脱下裤子和衬衫,换了一套舒服的短袖短裤。

    “老许,别这样”沈煦川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软硬兼施不管用,许青沉的眉毛都没动一下,换好衣服转过身来,轻声说:“我会让时笙监督你。”

    “他?”沈煦川嗤笑,“他怎么可能管得住我,他可没那个胆子。”

    “我借他两个胆子怎么样。”许青沉背过手,肩背挺直,静默地看着眼前人。

    沈煦川就怕他露出这种严肃的表情,不情愿地嘟嘟嘴,一只手甩来甩去,“好吧好吧,我听话还不行嘛,主要是上面的规定太过分了,那点东西怎么可能填饱肚子。”

    许青沉瞄一眼手册,说:“你念给我听。”

    沈煦川乐颠颠地捡起手册,翻开饮食的那一页,开始朗读内容:“早中的安排勉强接受,主要是晚上这一顿,简直是虐待,老许我说你听,晚上不可多食,只需50克的面食,适量的青菜和水果,五片瘦肉,踏马的五片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我嘴里的牙缝都不止五个,拜托!我在阮爸爸身边养胎的时候还能吃到十片肉,这也太欺负人了。”

    许青沉听得频频点头,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些食量确实苛刻,何况是一个怀孕的男人。

    “好吧,”许青沉松了口,“那就加两片。”

    “”

    沈煦川气呼呼的瞪着人,随后把手册往许青沉的方向一扔,怒气冲冲道:“你自己留着塞牙缝吧!真讨厌,你跟你徒弟一样讨厌。”

    许青沉小幅度地歪头,挑起一侧眉,那模样竟然有点坏。

    沈煦川像头倔驴一样冲出卧室。

    他觉得委屈,可惜许青沉没有追出来哄他。

    小九斤的公主房里窜出点动静,这么晚了,九斤跟他一样淘气,一定是醒来后偷偷的玩娃娃。这一点九斤像许青沉小时候,醒来不哭不闹不找大人,就喜欢一个人玩游戏。

    若是平时,沈煦川一定会敲门进去告诉女儿该睡觉了,可是今晚没有,他像个需要安慰的小朋友推开了女儿的房门,默默地往婴儿床旁边一坐,屈起膝盖用手抱住腿,等着女儿来哄他。

    小九斤在暗淡的光线中挪到他身边,手里果然拿着一个小娃娃。

    “奔奔,你怎么啦?”九斤的小肉手落在了沈煦川的手背上,意外的柔软。

    沈煦川委屈的要命,哭诉道:“他们合伙欺负我。”

    “找爸爸!”

    “就是他欺负我。”

    “奔奔,奔奔”小九斤站直身体,正好能趴在沈煦川的肩膀上,软糯的童音接连飘进他的耳朵里,“小奔奔,不哭唔找爷爷,找爷爷。”

    沈煦川噗嗤笑出声:“你懂得还怪多的,找爷爷也没用,爷爷也不会站在我这边,他们会让我绝食。”

    小九斤把自己的娃娃分享给他:“不哭,奔奔。”

    “我没哭,我的小天使。”沈煦川笑了起来,伸手一揽,轻轻松松地就把孩子揽到自己的怀里。

    小九斤坐在他的腿上,仰着小脸冲他笑。

    “小九斤,我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沈煦川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低头对上九斤期待的大眼睛,心里一阵动容,“家里要添新人啦,九斤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

    九斤听懂了大概,开心的拍手,说:“要姐姐!”

    “”沈煦川瞬间语塞。

    九斤开心地从他怀里站了起来,面对面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在黑夜的衬托中格外的绿,比宝石还要美丽。

    “奔奔,要姐姐,小姐姐!姐妹!”

    海丝特教会了九斤一些新的称呼,九斤牢记在心,想起绘本上的图画,有两个小姑娘手牵手,她特别喜欢。

    沈煦川说:“除了姐姐呢?”

    九斤没犹豫:“要乌龟!小乌龟!”

    沈煦川听得直摇头:“我可没这个本事。”

    九斤开始叨咕:“小乌龟,小姐姐。”

    沈煦川笑道:“海丝特可以做你的姐姐,九斤已经有姐姐啦,那想不想要妹妹?”

    “呃”九斤含住一根手指,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害羞的点头。

    “要要要!”她扑进沈煦川怀里,将手里的娃娃指给沈煦川看,“这妹妹”

    她想要跟娃娃一样漂亮可爱的妹妹。

    沈煦川接过娃娃看两眼,说:“九斤放心,你比娃娃漂亮,妹妹一定也不差,她可能跟你一样是绿色的眼睛。”

    九斤从他怀里溜出来,跑到房间的另一头,没多久,便拽着一筐娃娃踅回来。

    她把筐子拖到沈煦川跟前,指着框里各式各样的娃娃,学着爸爸那种平稳而霸道的语气说:“我全都要。”

    沈煦川用两只手臂摆出一个交叉的动作,拒绝这种要求。

    “宝贝,你想累死我啊。”

    “奔奔,奔奔!”九斤重新回到他的怀里,“要妹妹,要妹妹呢,奔奔。”

    “好吧好吧,”沈煦川叹口气,“我努力。”

    小九斤不再乱动,放松两条小短腿躺在他的怀里,捡起娃娃摆弄着,一边帮娃娃捋顺长发,一边低声嘀咕着妹妹和姐姐。

    沈煦川抱着女儿发呆,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

    他低头说:“宝贝,你不喜欢弟弟吗?”

    九斤的大眼睛萌萌,好像没听懂。

    沈煦川一字一顿道:“弟、弟。”

    “迪迪。”小九斤跟着念。

    沈煦川试图解释清楚:“海丝特是姐姐,笙笙是哥哥,我是奔奔,笙笙就是奔奔的弟弟。”

    别说小九斤听不懂,沈煦川自己也绕迷糊了。

    他喃喃自语道:“不对,辈分好像差了。”

    “笙笙迪迪。”小九斤笑着说,重复好几遍。

    沈煦川纠正道:“是笙笙弟弟。”

    “笙笙弟弟。”

    “对喽,我家宝贝真聪明。”

    沈煦川亲吻了九斤的额头。

    “弟弟,弟弟!”九斤举着小娃娃欢呼,那模样似乎找到了新玩伴。

    沈煦川笑着问:“喜欢弟弟吗?”

    九斤点头:“喜欢笙笙弟弟。”

    “不是这个弟弟。”

    “弟弟,笙笙。”

    “好吧,”沈煦川放弃了,“明天我就给你买个男娃娃,万一真是个小子怎么办。”

    九斤的性格像他,对于一些未知的事充满期待与好奇,总是抱着乐观的态度。

    经过这次小小的沟通,沈煦川心里好受很多,九斤并不排斥新成员,不管将来迎接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他坚信两个孩子会和睦相处。

    他从九斤的公主房出来,靠在墙壁摸着下巴,还在窃喜。

    “幸亏九斤像我,要是随了许青沉那个独居动物,一定会说,什么弟弟妹妹,统统给老子滚”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侧边压来,越过沈煦川的脸庞。

    沈煦川来不及转头看清楚,就听见许青沉那又沉又柔的声音:“你还挺了解我。”

    许青沉像座山一样靠了过来,立马就把沈煦川整个人罩住。

    他好高,他好迷人。

    沈煦川掀起眼皮,无数次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德行,”沈煦川还因为食谱的事闹脾气,说话没好气,“另类,怪胎,不给任何人面子,除了长得帅有才华啥也不是,九斤像你就遭了。”

    许青沉的手撑在墙上,青筋脉络清晰,带着一种荷尔蒙的性感,扯着嘴角:“有些是天性,改变不了,她是我的女儿,有一部分注定像我。”

    “像你这样傲慢?”沈煦川扭捏地咬唇,“找对象可难了”

    许青沉一把捏住他的下巴,逼视着他:“难吗?你去问问海丝特,她接过多少封求爱的书信,好多人想要给我生小孩的。”

    不知道哪点触动了沈煦川的心房,心脏骤然传来失重感,他扒拉开许青沉的手,低眸看着脚尖,怄气地说:“那你就去找别人生吧,我不拦着,我祝福你。”

    一阵微妙的沉默忽然包围住两个人。

    沉寂像涨水那样,在他们周围越长越高。

    沈煦川低着头,许青沉也低着头。

    从许青沉的角度看,有一滴泪珠落在了两人的脚之间。

    今天的沈煦川特别爱哭,神经异样敏感,可能是得罪了泪神,稍微说一句不对劲的话就淌眼泪。

    “我不会去找别人。”许青沉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人把眼泪收回去,干脆直接了当的说:“我心里只有你,少爷,别哭了。”

    这些还不够,沈煦川又掉了一颗泪珠,仍旧不肯抬头。

    许青沉用更直白的话表明:“我只跟你上/床,只跟你玩拔萝卜游戏。”

    “”好吧!这有点狠,也够露骨。

    沈煦川就喜欢露骨的,越黄越好。

    他的眼泪瞬间干涸,从耳朵尖的皮肤开始泛出一层鲜艳、滋润的光泽,等他抬起脸的时候,整张脸布满红晕,白里透红,因为怀孕脸也变得圆润,很想让人咬一口。

    “一言为定!”他的身子往前探,顺势搂住许青沉的腰,“只能跟我做那种事,不管有多少封情书,有多少爱慕者追求你,长得好看也不行,你不可以心动,我过一段时间就大肚子了,你可别出轨。”

    “闹够了?”许青沉的样子有些无奈,很想把他的脸捏紫,“闹够就回去睡觉。”

    沈煦川的手往上移,改为搂脖子,美滋滋地说:“你抱我,公主抱。”

    “不要脸。”

    许青沉说完便将人打横抱起——

    第二天是周日。

    许青沉已经渐渐改掉懒床的习惯,为了沈煦川和九斤调整了作息,晚上很少熬夜,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九斤。

    他起床很早,第一件事就是把时笙定制的规律表贴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餐厅门口,健身房门口,前院和后院,包括他们的卧室。

    等他搞定一切,沈煦川也起床了。

    沈煦川走到哪都能看见那张‘讨厌’的规律表,懊恼地揪着头发,冲天喊冤:“是什么改变了许青沉,他不是一个比乌龟还随意的人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好烦人,我好倒霉”

    许青沉瞅他一眼说:“别叫了,先吃早餐,吃完了做运动。”

    沈煦川扭头喊道:“爸爸,我来了。”

    “乱叫什么。”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九斤叫。”

    “再叫一声爸爸,我就减掉一片瘦肉。”

    “糟老头子,算你狠!”

    凭良心讲,许青沉对待沈煦川并不苛刻,虽然嘴上很严厉,但实际行动还是很宠着沈煦川。

    偷偷给他的菜加量,除了吃饭的时候很少管他,更不会控制他的娱乐活动。

    沈煦川只是饭量比以前减少,其他的没变,还像从前那样自由。他从家里跑出来,坐进一辆跑车里,踩中油门放大引擎声,驱车赶往市中心赴约。

    他约了Barry见面,在一家刚开业的德国餐馆。他来的时候,Barry已经独自喝完两扎啤酒。

    “知道我不能喝酒,你还馋我。”沈煦川坐下来就开始抱怨。

    Barry打了一个响指,叫来服务生,很刻意的又要两大扎冰啤,若无其事道:“这家店的啤酒真的很棒,你要不要试试?”

    沈煦川摆摆手:“算了吧,老许知道又该唠叨我,我不想惹他生气。”

    “九斤的时候”Barry指指他的肚子,“你也没有到这种程度,还说是超人体质,OK,我可不会逼迫你,叫点东西给你吃。”

    沈煦川忙不迭点头:“快快快,喝不喝酒无所谓,东西一定要吃的。”

    Barry帮他要了一份什锦香肠拼盘和一份脆烤猪膝,随便要了一杯饮料。

    沈煦川抢过菜单,加了一份黑式肉糕。

    “老天,你很饿吗?”Barry不可置信。

    沈煦川把菜单还给服务生,笑得有点心虚:“我还好,咱俩一起吃嘛。”

    Barry摇摇头,喝一口啤酒,说:“有什么事想跟我商谈?”

    “商个屁的谈,不会用词别用,”沈煦川嫌弃的一撇嘴,“找你出来聊聊天,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你作为旁观者给我点建议。”

    Barry凑过来,满眼八卦的意味:“什么事呢?你又移情别恋了?不喜欢画家了?”

    沈煦川懒得斗嘴,两只手拖住脸颊,悠悠地叹口气:“Barry,我想结婚。”

    “偶买噶!”Barry瞪大眼珠叫道,“这是很棒的事!你为什么愁愁的?”

    沈煦川抿住唇,低眸说:“我觉得他不会同意”

    “谁?”

    “还能是谁,画家!”

    Barry抱着肩膀,表现出迷惑不解的样子:“为什么他不同意?他不是接受你的爱了吗?天哪,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吵架,就是他不喜欢,”沈煦川再一次叹气,“我了解他,他不喜欢那种形式,上次给我庆祝生日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我跟他提结婚,我猜他肯定会拒绝。”

    “你们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这是Barry在网上现场搜索的用词。

    沈煦川心里憋着一股气,不乐意道:“当然!早就到了,二胎都有怎么会不到位,我俩感情不差的,我就是依照他的性格猜测,结婚这件事我从回来就开始想。”

    “直接告诉他,”Barry一拍桌子定下来,“为什么犹豫,这不像你的作风,你可是川导,告诉他不好吗?”

    这时候,服务生端上来两道新菜。

    沈煦川先以吃为主,执起餐刀和餐叉就开始往嘴里送东西。

    等他吃完两根烤肠,才瓮声瓮气的开口:“你不懂,我不能太任性,只顾自己开心怎么行,我也要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他已经够宠着我了,他从不给人画像,却为我破例,他的画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可是他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他为我做了很多,我却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Barry插嘴道:“你为他生了九斤。”

    “九斤也是我的女儿,是我自己想要,又不是他逼着我,”沈煦川缓慢地摇头,不停地用餐叉插着肉排,“这件事我更没理,我不能拿这种事压着他,太没品了。”

    Barry摊开手,有些爱莫能助:“那就不要结婚好啦。”

    沈煦川放下刀叉,脸往前凑,说话的声音带点哼唧:“怎么办,我想结婚,我想跟他结婚。”

    “对对对,”Barry指着他的脸,忽然间两眼放光,“保持这样的状态去告诉他,你想结婚,就用这样的语气,他会同意的,我都要点头了。”

    “”

    沈煦川低声嘀咕:“你点头有个屁用。”

    Barry哈哈大笑:“不要想那么多,希望渺茫又怎么样,试一试才知道,他点头就皆大欢喜,不点头你就为他让一次步。”

    沈煦川沉吟片刻,似乎赞同脑子里闪过的一些想法,仍旧感到泄气:“希望不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Barry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哦对,是来日方长,结婚的事没必要太急。”

    沈煦川瞪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狠狠地咬几口。

    他低垂着眼眸瞄自己的肚子,幻想一些美好的画面。他跟一些新娘有相同的想法,想趁着肚子还不明显时穿一身帅气的西装和许青沉举行一次仪式,哪怕是最简单的仪式。

    他像个少女,总是幻想他和许青沉的婚礼。

    不需要有太多的来宾,他就是想看许青沉给他戴戒指时的样子,向他许诺永远不离不弃——

    当天晚上,沈煦川回来的很晚,天空是深蓝色的。

    他在门口正好碰见要走的时笙,两人打个照面,双方都有心事,打招呼的方式意外的稳重。

    时笙一脸的丧气样,笑得很勉强,仿佛整个灵魂被悲戚所包围。

    这种情绪立马感染了沈煦川,他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师哥,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时笙的表情已经给了沈煦川答案,明显是挨批了,就差写在脸上了。

    沈煦川谨慎地说:“你师父是不是心情不好。”

    时笙默默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心事重重的转身走了。

    霎时间,沈煦川觉得希望更渺茫了

    前院点亮几盏射灯,照得院子里有些发黄。许青沉独自坐在海棠树下喝茶看书,穿的很单薄,夜风一吹,领口便开始浮动。

    他看上去很仙,也很冷。

    沈煦川轻咳一声,朝他走了过来。

    许青沉闻声抬眸,目光属于那种不冷不热的平淡。

    沈煦川低眸看着他:“九斤呢?”

    “已经睡了。”许青沉把书放下,拉过旁边的竹椅,示意沈煦川坐下。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平静,没有抑扬顿挫,没有重音。

    沈煦川不要坐椅子,只想坐在他的腿上。

    要是以前早就不管不顾,可是今晚的沈煦川有些紧张,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坐在了椅子上。

    许青沉倒了一杯新茶,冒着热气的,递到了沈煦川的嘴边,“喝一口,你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冷气。”

    沈煦川张嘴抿一口,迟疑了一下才说:“你是不是骂时笙了,我看他的状态有些萎靡。”

    “骂?”许青沉觉得这词挺新鲜,不由得笑了,“怎么会,我只是简单的跟他聊几句,说了一些实话,你知道的,实话往往不好听,但很实用,你不是希望我培养他吗?”

    沈煦川抓住他的衣袖,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你认真的时候是很吓人,怪不得把时笙吓成那样,我看他的样子好像被你骂惨了,还以为你不要他做徒弟呢。”

    许青沉喝一口茶,嗓音低得让人耳朵发麻:“我没有骂人。”

    “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骂人,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人吓哭。”

    “我吓哭你了吗?”

    “放屁!”沈煦川甩开许青沉的袖子,“我才不怕你呢,吓哭我,开什么玩笑。”

    许青沉的身子往后一靠,眼皮耷拉着,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神情寡淡,模样又疏离又欲。

    他这副模样让沈煦川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沈煦川往他跟前凑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说:“喂,老许,你有没有想过正正经经的组建一个家庭什么的。”

    许青沉懒洋洋的回应:“什么意思。”

    “就是”沈煦川眼底复杂,“结婚的意思。”

    “结婚?”许青沉往天上瞅,神情有些游离,“没想过,为什么说这些?”

    沈煦川不高兴的努努嘴,低头掩住又酸又涩的情绪:“随口说说,突然就想到结婚这回事。”

    许青沉将视线从天上移开,落在了沈煦川光洁的额头上,困惑地眯了眯眼:“为什么要结婚?”

    沈煦川摆弄手指,“就是想结。”

    许青沉想起一些乱糟糟的画面,心里爬上几分烦躁,语气随着变沉:“多麻烦,这样不好吗?”

    “没有啦,”沈煦川抬起脸,含蓄地笑了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是随便说说。”

    许青沉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睨着沈煦川,冷静地观察两三秒。

    沈煦川温顺地迎接他的盯视,显得既无辜又胸襟坦荡。

    许青沉带点不确定地问:“你想结婚?”

    “我还好,”沈煦川暗暗吸口气,装成很懂事的模样,“这种事无所谓,一个形式而已,反正你是我的,你可不要多想,我真的就是随口一提,我森*晚*整*理理解你的心思,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既要宣誓还要互换戒指什么的麻烦死了。”

    许青沉觉得很有道理,不想为这种事思虑太多,漫不经心道:“是这样没错,很麻烦的一件事。”

    “嗯嗯,对的。”沈煦川露出得体的笑容,像个小太阳那样照亮了整个夜晚。

    许青沉爱怜地摸摸他的脸颊,力度很轻,像是怕他融化的力道。

    他觉得很舒服,眨巴着眼睛说:“老许,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亲嘴吧。”

    许青沉扣住他的后脑,朝他靠近,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亲了一会儿,沈煦川的眼角就湿润了。

    怎么办,他好想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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