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说二哥的腿已经都好了,不过孙大夫也说了,伤过就是伤过的,干活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能跟之前一样,能不干重活最好还是别干”,当然这种在他们家来说是不可能的,不过尽量少干一点还是能做到的。“以后有什么重活累活,爹,您就使唤我。”
“啥就使唤你?咋的,你哥我不是人啊?”
钱长林突然出现在父子俩面前,朝着钱长鑫翻了个白眼。“爹,您别听三弟的,人孙大夫说了,我已经都好全乎了,比之前预想的恢复的还快还好,能干重活。明天给地下肥料,我跟你们一块去。”
“行,那就一起去。”
钱存贵没阻止,条件也不允许,毕竟活在那里,家里就他们三个成年男人。不过真正干活的时候,钱存贵还是会尽量照顾钱长林,不会让钱长林太累,比如两个人抬肥料的时候,装肥料的兜绳子总是离他们更近;挑肥料,他的担子总是最轻的。
这些,干活干习惯了的钱长林自然能感觉到,也找钱存贵、钱长鑫说了几次,可是两人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干活的时候,依然还是尽量把更轻的活计安排给他。
几次之后,钱长林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把自己的活计干好,尽量多做点,以此向他们证明,他的腿真的已经没事了。
“哥,错,错……”
春耕在即,为了顺利完成家里十八亩地的耕种,钱家这边家里大人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
下学回来的钱有德跟‘无所事事’的巧儿,自然而然成了钱有福的临时监护人。
听他哥念书,也成了钱有福每天的定时定点项目。
通常情况下,因为钱有德给他背书之余,会很开心的给他分享他上午半天在学堂那边的一些趣事,所以钱有福大多数时间还是挺爱听的,且每次听的也很认真。
但是偶尔钱有福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这几天他的口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开始泛滥,还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时候,或者他的小牙牙特别痒,哪怕用小手手磨,也还是痒的他浑身跟蚂蚁爬的似的的时候,钱有德的苦逼日子就来了。
每当这时候,只要钱有德有背错的地方,钱有福必然会第一时间毫不客气的给他揪出来,然后小表情极尽嘲讽,叫钱有德很是苦不堪言,甚至一度产生了再也不给臭弟弟背书的想法。
当然啦,小孩子嘛,忘性大,这也就是那么偶尔一瞬间的想法,钱有德还是很喜欢弟弟的。
至于说弟弟会揪着他,一点颜面不给的当着妹妹的面说他错了这一点。钱有德虽然也会有点小小的不开心,可是只要一想到,弟弟还小,还不知道他也要面子,他就不生气了。
娘说的,他可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跟话都还不会好好说的弟弟生气呢?
呜,不能生气,“弟弟乖乖,哥哥给你重新背,好不好?这次肯定不会背错”钱有德吸吸鼻子,鼓鼓嘴,继续低头哄弟弟。
“乖……”钱有福仿佛小人儿偷学大人一样动作,坐在床上努力抬起胳膊似模似样的拍了拍钱有德肩膀。
正好从地里回来准备做饭的吴氏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差点笑的趴下。“哎呦,我的娘诶,阿福,你这怎么想到的,怎么这么可人呢?哈哈哈哈……”
晚上,家里人从地里回来,听吴氏说钱有福学着大人的样子拍钱有德,还说‘乖’,也都忍俊不禁。
钱存贵笑的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阿德,来,过来爷爷这边,跟爷爷说说,你跟阿福说啥了?叫阿福这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
巧儿从她娘开始说小哥俩的事儿的时候,眼睛就亮晶晶的,她爷话音刚落,不等钱有德开口,巧儿就直接跳出来,把钱有德今天背书背错了,被阿福发现这事给说了。
“啥?阿德背书背错被阿福发现了?真的假的?阿德书背错了,阿福还能发现?不能吧?”阿福才多大?钱长鑫一边洗手一边惊诧的看向窝在他娘怀里,安安静静认真啃手指的钱有福,面上满是不相信,“巧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不可能?我才没看错呢,阿福本来就能发现。”巧儿就像是自己发现一样,与有荣焉的骄傲的昂起小脑袋,“而且大哥已经被阿福抓到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抓的可准了,不信你们问大哥。”
“阿德?这事是真的?”李氏虽然也不相信,却知道巧儿不是个会撒谎的,试探的问道。
钱有德挠挠后脑勺,小脸赧然的点头,“弟弟确实能听出来。”也确实很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错处,弟弟都能发现。
不过他也发现了,弟弟只是偶尔准,有时候他故意背错好几处,弟弟都听不出来。
“这还是真的啊?”
这下,钱家人都惊了,不管信没信吧,反正看向钱有福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好奇与热切。
被围观,正被长牙牙齿痒折磨的死去活来,又觉得哭闹丢人努力隐忍的钱有福,感知到众人视线茫然抬头,嗯?“奶?”怎么了?怎么都看着我?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阿德跟巧儿说,咱们阿福能发现阿德背书哪儿背错了,阿福可真聪明。”李氏拉着钱有福一双小胳膊,高兴的用脑袋轻抵钱有福额头逗他。
钱有福继续茫然,当然这次是装的,他才这么点点大,要真表现的能听懂李氏这么长的话,还能给出正确的应对,就该被叫妖怪,扔火里烧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家里人对这件事的热切,甚至为了印证两个小儿的说法,也为了满足自己某个隐秘的小心思,钱存贵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让钱有德给钱有福来了个现场测试。
钱有福也挺配合,虽然过程中,为了显得不那么夸张,故意有些地方当做没听出来。实验出来的结果依然让钱家人很是震惊。
“莫非阿福就是人家说的那个什么天才?我们老钱家这是祖坟冒青烟,天才降生到我们老钱家了?”一阵精神恍惚之后,钱存贵激动的捂着胸口,低声呢喃。
钱长林也很激动,不过爱子的本能,让他很快就意识到,钱有福这么小又出生在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这么点点大就传出天才之名,并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钱长林努力压下狂咧的嘴角,笑着摇头道,“哪里就有爹说的那么夸张了?我听人家说县太爷家的嫡公子,三岁能做诗五岁能画画,那才是真正的天才呢……”
“三岁就能作诗,五岁就能画画?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天才?!”
吴氏从小就在这一番小天地长大,因为从小身体不好,长到这么大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都惊呆了。
周氏点头,“还真有,之前我们去镇上,镇上好多人都这么说,说那位县令家的嫡公子是神童,将来成就定不输那个什么,什么罗来着。”
“这个我知道,甘罗,甘罗”钱有德举手抢答,昨天周夫子给他们讲名人故事时,刚好讲到了。“甘罗可厉害了,用计给秦国得了十几座城池,十二岁就当宰相了。”
“啥?十几座城池?十二岁就是宰相?”
钱存贵一听心下微颤,这,这也太厉害了吧?那这么说的话,他们家阿福,跟这些人相比,“好像确实是差了那么点。”
如果这才是天才,那他们家阿福好像确实也只能说是稍微比平常人聪明那么一点而已。
钱存贵胸中刚刚因为小孙子可能是天才激起的万丈豪情和伟大抱负,被这么一打击瞬息如泡沫般湮灭了。
“老头子,你没事吧?”孩子们都散了后,李氏担忧的看向钱存贵。
两口子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自打老二受伤,自家老头子在想什么她还是知道的。只是这事吧?“咱们也不能强求,你说是吧?”这读书种子也不是谁家都有的。
“我知道,这话上次老二也跟我说过。我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可是一想到上次的事儿,我这心里就……不甘心啊”钱存贵躺在床上,一双老眼看着昏黄烛火照不到的屋檐,眯了眯眼勉强打起精神,转头看向李氏,“老二两口子没事吧?”
“没事,他们对阿德、阿福的要求没你那么高。”而且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易地而处很容易理解老头子当时的心情,“但是阿德、巧儿两个我瞧着挺伤心的。你之前以为阿福是天才情绪那么激动兴奋,后来知道阿福不是,情绪落下来,两个孩子都看在眼里,还以为你是因为阿福是天才才喜欢阿福,阿福不是天才你就不喜欢阿福了。刚刚我还听隔壁阿德在小声哄阿福,说‘爷爷不喜欢弟弟,他喜欢’呢。”
“我,没不喜欢阿福,我这不是……我怎么会不喜欢阿福?”那可是他老钱家的种,他最可人疼的亲亲小孙子。
这话,她当然信,可阿德、巧儿他们只是孩子,可不一定信,李氏轻笑,“看着吧,阿德那么疼阿福,明天阿德铁定要给你‘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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