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七十一
◎比赛◎
自打调岗, 岳阳觉得自己过得是如鱼得水,毕竟每天能抱着女朋友入睡,比起那些渴望陪在她身边却做不到的日子已经好很多。
然而人心多少是不足的, 虽然他觉得现状不错, 但私心里还是希望加班能少些。
可惜他还不是大老板, 没办法完全决定自己的时间,有事仍旧是领导吆喝一声得跟上。
踩着国庆假期前一天, 岳阳本来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认命地叹口气。
隔壁工位的同事安慰:“好歹是去珞珈,起码有顿好吃的。”
珞珈并不是餐厅的名字,也不对外开放营业, 主要承办一些中小型的宴会和酒会,每次的菜单都会根据主办方的需求调整, 不过每次水平都保持在中上等。
不过再好吃,都比不过回家跟女朋友啃鸭脖。
但岳阳还不能反驳, 因为这个饭局还真是个不错的机会,他总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因此只好躲到楼梯间打电话。
这个点,余清音刚出学校大门, 在附近的水果店买了半个西关。
她一手拎着包和瓜, 一手拿手机:“下班啦?”
岳阳:“临时有工作,晚上不能陪你了。”
余清音倒也没生气, 只是眉头蹙一下:“尽量少喝点。”
举凡是吃饭,多多少少都得喝点。
岳阳最近的酒量都大有长进, 说:“好, 要是回得晚你先睡, 别等我。”
余清音向来早睡早起, 但不是三更半夜的话她更希望给人亮着盏灯。
她道:“我晚上背书,也没那么早。”
大学生的轻松,也就存在于想象当中。
B大竞争之激烈,聪明和努力两者缺一不可。
余清音自认前者稍欠,只好在做得到的方面下点功夫。
岳阳心想反正明天放假,也就没多说什么。
他挂掉电话,到洗手间稍微收拾了一下被“摧残”整天的仪容仪表,有点人模人样去加班。
说是加班,其实没有那么严肃。
晚上是个小的酒会,参加的几乎都是业内人士,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运气好能促成几桩投资。
岳阳现在干的就是帮客户找项目的活,像只蜜蜂一样找着最香的那朵花。
可惜想要的没头绪,倒是遇见几个朋友。
岳阳把手里的酒换成水,慢慢走近打招呼。
大家都是认识的,甭管熟不熟,遇见总能聊几句。
话题也不一定跟正经事有关系,拐来拐去说到最近上映的电影。
张三道:“片是烂片,不过华天可是小挣一笔。”
男女主都最当红,观众肯买单,谁管内容是什么。
李四附和:“市场是这样,我手里也有两部电影要投,估计能挣个三五千。”
这个“我“,其实是代表客户的。
投行干得久,容易给人一种钱真的是数字的感觉,岳阳偶尔也有种荒诞感,尤其在走出公司的时候,仿佛人被割裂成两个部分。
他听着大家侃侃而谈,抿一口水没说话。
没过几秒,不知道谁提起:“最近的新闻你们看没有?”
最近的?岳阳脑海里一时蹦出好几桩,下意识问:“哪个?”
他不知道,有人接话:“你说今年的达沃斯论坛吧?“
在刚结束的会议上,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大众创业“这一句,敏锐些的都能察觉到将来的风往哪吹。
岳阳也一直在关注,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儿需要聊,回家居然也没逃过这件事。
假期前的夜晚,马路格外的拥挤,宣告一场狂欢的开始。
岳阳从地铁站出来的一路上,就觉得今天见到的人比哪天都多。
为了抓住这个商机,小摊小贩们也不再惧怕城管,在马路边大声叫卖。
他被好几家路边摊吸引,没有犹豫各买一份。
各色香气环绕,身上的烟酒味被驱散,整个人好像一碗新鲜的菜肴。
余清音看见他,像小狗似的凑近闻闻:“很好吃的样子。”
岳阳明知她说的是自己手上提着的塑料袋,还一脸正经:“那得吃完宵夜才能吃。”
他眼神不怀好意地略过,生怕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
余清音斜眼看他,抱着手臂往外走,路过的时候还撞他一下。
岳阳轻声笑,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摆在茶几上:“都尝一口,要给你拿可乐吗?”
余清音故意不理他,自顾自刷手机。
她垂着头,几缕头发散在前面,飘来晃去的,挠得人心痒痒。
岳阳伸手把它们都别在她的耳后,站起来去冰箱里拿可乐。
易拉罐咔哒一声,无数小气泡也跟着微微响动。
明明是夏天的尾巴,那种冰镇的凉爽也叫人心中一喜。
余清音的嘴角上扬,仍旧不看他,仿佛手机里有多少吸引人的消息。
岳阳也不喊她,夹一筷子烤冷面。
余清音心安理得的饭来张口,还评价:“不够辣。“
得,岳阳切了个小米辣,搅拌均匀后又端过来。
余清音总算抬起头:“今天态度很端正嘛。”
这话说的,岳阳:“我哪天不端正吗?”
余清音还真开始思考,一时半会没抓住他的小辫子,笑嘻嘻:“你真好。”
光嘴上说吗?岳阳把这笔“帐”在心里记下来,看她说完这句又低头,酸溜溜问:“手机里有什么?比我还好看?”
余清音在看班群里的消息,说:“开学的比赛比较多,我在选参加哪一个。”
想拿奖学金,德智体美劳全得发展。
岳阳:“我给你参谋参谋。”
余清音一个一个往下念,停下来:“有成语大赛,好像挺好玩的。”
不过她高考最差的一门就是语文,文学造诣向来不高,马上自我否定:“算了算了。”
岳阳:“重在参与嘛。”
又不是参加奥运,非得争个金银铜牌。
话是没错,不过余清音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吸引。
她道:“还有绕口令大赛。”
岳阳想不起来自己念书的时候有没有,感叹:“真是丰富多彩。”
余清音也觉得都挺有意思的,满脸写着跃跃欲试。
只是翻到某一条消息,她顿住说:“这么还有创业比赛。”
岳阳:“新政策是这样的,不过咱们学校响应得还挺快。”
九月份都没过来,活动就开始了。
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余清音虽然活过一次,但上辈子这些东西和她的人生的紧密度比津巴布韦的总统换届还低。
她没啥深刻的印象,沾沾自喜:“那我创得很更早,领先潮流了。”
要是有尾巴,估计都翘起来。
就这样,岳阳还敲边鼓:“当然,我们清音是全世界最厉害的。“
又在这儿哄孩子,余清音皱皱鼻子:“怪可惜的,这个是校友会赞助的比赛,得奖有启动资金呢。”
虽然新漾文化的成立压根没花多少钱,但羊毛没薅到总叫人一丝心痛。
B大知名校友多,赞助也多。
岳阳提出建议:“你看一下详细要求,这个比赛我觉得不错。”
余清音心想名字是创业,她这已经创了,约莫是不符合资格的。
但她还是打开了文件,一字一句阅读之后说:“咦,今年注册的公司都可以。”
岳阳:“那你要试试吗?”
奖金多,余清音就有兴趣,她接着往下看:“首先要交一份商业企划书。”
隔行如隔山的,这五个字分开她还认得,和在一起只令人茫茫然。
岳阳捏捏她的脸:“不还有我呢吗?”
他来写?余清音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摇摇头:“不能作弊的。”
谁说要作弊了,她又不是靠着别人才能成功。
岳阳屈指在她额头弹一下:“我最多给个指导,等会发点教材和模版给你,从头开始学。”
好残酷的男人,余清音瞪圆了眼:“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岳阳深知她的个性,戳一下她鼓起来的脸:“这才是爱。”
余清音没绷住,挑眉:“说不准我想要的爱不是这种呢?”
世上人心千百种,岳阳未必都能洞察,但女朋友的心思,他大概能猜到十之八九。
他温柔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余清音自己先败下阵来,捂着他的眼睛:“不许看我。“
岳阳好脾气地应,一闭眼睫毛扫过她的掌心,有点像挠痒痒。
余清音下意识缩回手,撑在沙发上。
她的头微微前倾,因为吃辣嘴唇红红的。
此情此景,不亲一下简直说不过去。
岳阳觉得自己各方面都很正常,刚想有所动作就听到女朋友催促:“你先把教材发给我。”
忽然之间,岳阳领悟了件事,那就是他的国庆七天假,从此刻彻底泡汤了。
第72章 七十二
◎假期◎
岳阳预料的没有错。
余清音重生后就是个好学生, 能当天完成的作业绝不拖到过夜。
她既然要参加比赛,哪怕为了奖金都得拿出个殚精竭虑的劲头出来,保持了比上学时更严苛的作息。
怎么说呢, 一号这天起得跟广场上国旗班的人差不多。
岳阳迷迷糊糊察觉到边上有动静, 还以为她是去洗手间。
过了一会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手在空落落的床上摸了摸,一边睁开眼。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半点天光不泄漏。
岳阳辨别不出现在是几点, 找到手机看一眼。
05:32
这点,乡下的鸡都才刚叫,城市的繁华还没有动作。
岳阳掀开被子坐起来, 揉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
他醒会神才有足够的动力起床,到隔壁的书房看。
余清音已经坐在电脑前。
她手里拿着昨天买的面包, 一杯冰美式放在离电子产品较远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
岳阳的脚跺出声, 生怕不够再添个咳嗽。
余清音发现了他,45度角回个头:“这么早?”
岳阳靠着门框打哈欠:“今天计划很多吗?”
余清音用手比划个大大的圈:“超级多。”
工作和学业叠加, 多面人生可不是好过的。
得。
岳阳一来是困,二来不想打扰她, 说:“那有事叫我。”
话是这么说, 余清音叫他的时候已经是吃午饭的点。
她道:“中午你想吃什么?”
岳阳没想到自己的回笼觉就消耗掉半天,躺在床上呈大字型:“想吃酸辣粉。”
酸辣粉?余清音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年头, 叫外卖还不是那么便捷的事情,岳阳向来负责跑腿。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你先过来。”
余清音滚进他怀里:“怎么这么黏人呀?”
她音调拉得长, 像是从蜜里挤出来的, 甜得要命。
岳阳把玩着她的几缕头发:“就想缠着你。“
余清音轻轻推他一下, 反被人握住手。
岳阳捏着她的指尖:“想吃什么, 都给你买回来。”
余清音今天没有特别的食欲,想来想去:“吃炸鸡。”
她这会一个主意,等人出门又改口。
岳阳收到她的短信,把炸鸡和饺子都买回来。
他进门的时候本来想邀个功,结果女朋友的正好在讲电话,只好安安静静不发出一点声音。
余清音抽空给他竖个大拇指,一边说:“王姐,真不是我不肯帮忙,演戏不是我们致远的专长,他一跟人对戏就磕巴。”
手机一端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几句话之后她面色为难:“要不这样,你剧本先发给我看看行吗?”
那种纠结只持续到挂断通话的瞬间,余清音的表情立刻变为平常的样子。
她刷新着邮箱的页面,等着收到新邮件,顺便往沙发上一坐。
岳阳:“看来没有困难。“
余清音:“许致远就不太愿意拍戏,但要是适配度比较高的角色,或者跑不开的人际关系,他也是要接的。”
她的犹豫,只是为了让对方觉得这个人情更重要。
小小年纪,怪弯弯绕绕的。
岳阳不知道怎么想起她堂哥余景洪,喃喃自语:“看来爹妈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余清音没听清,追问:“你说什么?”
岳阳:“好几天没看你哥游戏上线。”
他还关心这个,余清音:“他骑车去秦皇岛了。“
岳阳心想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是没有这种活力的,感慨两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吃过饭余清音又进了书房。
岳阳瞅着没自己的事情,把茶几收拾干净出门去。
他在B市还有好些同学朋友,前两年出差多的时候几乎都是网络联系,这阵子才有些频繁的聚餐。
今天唱歌,明天去攀岩,活动还是挺多的。
余清音反正有自己的事情做,半点不在意有没有人陪。
毕竟谁都有小圈子,没有谈恋爱把人拴死的道理。
直到长假的第五天,她的商业企划书初稿新鲜出炉。
说是初稿,从格式到内容更应该称之为大纲。
余清音第一次接触这方面的知识,学得再认真都未必能马上应用,她照着模版和书写出大概的思路,打印出来只有三张纸。
薄薄的,岳阳捏在手里看。
大概是工作上习惯百八十页的宏伟蓝图,他的第一反应是潦草,不过考虑到这毕竟是第一版,在用词上略显圆滑:“不错,就是还得改改。”
他用“改改”两个字,余清音居然信以为真,等看到他的批注几乎快比自己写的部分还多,垮着脸:“你干脆直接说完全不能用算了。”
岳阳就怕打击她的自信心,赶紧从夹缝里挑出几个点哄:“这部分还是能用的。”
从头到尾,不过三行字。
余清音趴在桌面上装哭:“没法活了。”
撒娇还是真委屈,岳阳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他伸出手抱着女朋友,让她靠着自己的肩:“不是说不吉利的话菩萨听得到?”
对哦,余清音赶紧改口:“我还是很热爱生命的。”
她一脸虔诚的迷信,表情变得格外的坚毅。
岳阳没忍住笑,一颗心都跟着快起来。
余清音揪着他的耳朵:“你嘲笑我。”
对天发誓,绝无此意。
岳阳指腹划过她的眼角:“是你太可爱。”
可爱?余清音把散落的头发各抓一把在手上:“那再绑个双马尾怎么样?”
她腾不开手,使唤:“你来绑。”
岳阳拿着梳子有些无措:“要是疼你跟我说。”
其实他的动作很轻,余清音几乎感觉不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边再高一点。”
岳阳手直愣愣往上抬,余清音被扯得叫出声:“呀!”
她更多是下意识的反应,没有来笑出来:“不是这样的。”
岳阳从小是寸头,家里连个表妹堂妹都没有,小心翼翼道:“你等会,我找个视频。”
怎么还现学现卖,绑头发难道是很难的事情吗?
余清音再添一把火:“小时候都是我哥给我扎辫子。”!!!
余景洪居然还有这种本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岳阳想象不出来他这样粗犷的个性怎么做这样细致的事情,问:“马尾吗?”
少瞧不起人,余清音:“我哥还会麻花辫呢。”
她一脸认真地为哥哥证明,挑起男朋友的胜负欲。
岳阳:“我也给你扎。”
他说到做到,对着视频研究半天,心想也没啥难的。
从步骤上来讲,这本不是复杂的事情。
但岳阳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舍得太用力。
不像余景洪,从小都愤愤得像是想把妹妹薅秃,以至于余清音现在怀疑自己的发际线高全拜他所赐。
岳阳扎的麻花辫,松松垮垮得迎风就要散。
余清音都不敢大步走路,掏出手机:“先拍照纪念好了。”
别撑不到五分钟。
岳阳看她还穿着皮卡丘的睡衣:“更可爱了。”
余清音从小到大都被夸生得圆头圆脑的,两颊的婴儿肥到如今还没有消失的意思,只看上半身整体风格并不违和。
她心里是很满意的,说:“回头买个JK穿。”
别回头啊,岳阳环着她的腰:“我量量尺寸。”
根本是别有居心,余清音拨开他的手:“安分点。“
她切换得快,立刻正襟危坐:“开始干活了。”
岳阳刚被撩拨起来的那点心思浮动,没办法立即按下去。
他只差摇尾巴:“不带你这样的。”
余清音敷衍地亲他一下:“乖,自己玩去。”
好歹给点甜头吧,岳阳扣着她的后脑勺,重重擦过她的唇,掠夺她的呼吸。
余清音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保留着最后的清醒掐一把。
力道不轻不重,岳阳抵着她的额头笑:“晚上有你好看的。”
余清音:“晚上我要通宵工作。”
话是这么说,一到十点她就犯困。
岳阳深知她的作息,拽过椅子坐在边上:“写到哪了我看看。”
余清音有一种无颜见爹娘的羞愧,捂住屏幕:“别,等我改好你再看。”
早晚要见公婆的,岳阳也不强求。
他道:“那明天再改,都这个点了。”
明日复明日,事情何其多。
余清音的进度仿佛走进死胡同,合上电脑的那刻扭头看:“别有用心。”
岳阳在她额头点一下:“保证什么都不做,快点洗澡睡觉。”
他说到做到,躺在床上整个人纯洁得都快发圣光。
反而余清音觉得有点不得劲,手在被子下面偷偷动来动去,拉开他的衣角。
岳阳本来是真的打算让她好好休息,现在任何体贴的念头都烟消云散,反身半压在女朋友身上。
他手撑着床,体重不压迫人,气息却将人紧紧缠绕。
明明不是第一次,余清音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在黑漆漆一片中不说话,两个人都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彼此身上,好像要把人看穿。
余清音受不了这种沉默,一颗心跳得越发快,把手收回来:“你别不动啊。”
岳阳:“刚刚不是胆子很大吗?”
余清音向来是语言上的巨人,逗他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讲,到了动真格反而乖巧起来。
她别开脸:“那我要睡了。”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岳阳也刹不住车,他咬着牙:“是你先开始的。”
怎么收场就由不得她了。
余清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起伏之间觉得这一夜实在漫长。
她困倦得手指都不想动弹,腾出力气骂人:“王八蛋。”
岳阳全盘接受,甚至说:“再骂一句。”
什么毛病,余清音偏不如他的意,抿着嘴不肯开口。
岳阳不轻不重地用力,手停在某一处:“乖,就一句。”
好吧好吧,一句就一句。
余清音失去抵抗力,任由他翻来覆去。
第73章 七十三
◎补更◎
第二天, 余清音睡到大中午。
准确来说是睁开眼时不肯起床,硬生生赖到吃午饭。
大好的假期,本来就该是这么度过的。
要不是担心不吃饭有害身体健康, 岳阳愿意拖着她在床上到地老天荒。
当然, 就是他想, 余清音都不愿意。
她一来是饿的,二来是还有许多壮志未酬, 一狠心掀开被子大声宣布:“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岳阳没敢说今天已经过去一半, 还配合问:“早饭想吃什么?”
余清音拉开窗帘看:“感觉好几天没出门了。”
事实上,自打放假她寸步不离书房。
岳阳趁热打铁:“那今天出去吃,顺便看电影?”
余清音觉得他应该憋好几天了, 想想说:“行,来审判一下2014的国庆档。”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多数都看过, 结果站在电影院门口愣了愣神。
岳阳:“想看哪部?”
余清音:“《黄金时代》吧。”
剩下的都是些不感兴趣的类型。
岳阳对电影其实不太感兴趣,反而吃掉整桶爆米花。
余清音看得全神贯注, 散场的时候才说:“一口没给我留?”
岳阳:“我给你喂到嘴边你都没吃。”
他试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决定不打断她的注意力。
这样一提, 余清音想起来有这件事。
她道:“片子还挺好看的。”
情节岳阳都知道,但他对文化产业的欣赏力有限, 附和几句问:“晚上吃什么?”
余清音沉默两秒:“你又饿了?”
岳阳:“我是想着万一那家店要排队的话, 提前去取个号。”
也有道理,毕竟现在是假期。
余清音:“那吃烤肉吧。”
炭火的热气蒸腾, 小情侣聊着最普通不过的琐事。
余清音被烫得面色纠结,接电话的时候呼呼哈哈地吹着气。
手机一端的陈艳玲:“你干嘛, 跳大神呢?”
余清音:“那我立刻许愿诅咒你。”
好朋友之间就是不需要太多的寒暄, 陈艳玲不管开头如何, 直奔主题:“我之前跟你说那个有俩男朋友的室友你还记得吧?”
余清音用力点头:“记得记得。”
即将听到八卦的喜悦都飞到眼角眉梢了, 岳阳好笑地摇摇头,给烤盘上的肉翻个面。
余清音没有带耳机,只好一直拿着手机。
两个女生叽里咕噜说遍所有人的坏话,独独漏了眼前人。
说真的,岳阳时常怀疑自己不在的时候也很难幸免,偶尔会陷入自我反省之中。
此刻他也不例外,暗自琢磨最近应该没犯啥事。
余清音不知道他的坐立难安,仍旧高高兴兴打着电话,回到家充上电还接着聊。
岳阳看一眼手表,心想说得快比一部电影还要长了。
他把刚买的水果放进冰箱,莫名在大晚上拖地。
余清音靠着房间门框看他,歪着头表示狐疑。
等挂掉电话,她才问:“你干嘛呢?”
岳阳:“争取表现分。“
怎么有股犯错后的做贼心虚?余清音更加奇怪,但想不到他最近犯过什么错,回忆着正事没做的今天,怀揣一点不安入睡。
为了弥补,隔天她早早起床忙活,晚上带着许致远去酒店参加活动。
到场的明星很多,许致远并没得到多少关注。
他乐得在角落吃自助餐,一边又害怕有突然出现的社交,活像偷了谁的请柬进来的。
余清音去要了两个签名回来,看他吃一口牛排就左右看,坐下来:“想吃就吃吧。”
许致远喝一口橙汁:“好像就我在吃东西。”
大家都是精致礼服,尺寸妥帖得丝毫不差,多吸一口气都怕不完美。
再说了,来这儿的意义是媒体拍照和社交,谁又是奔着吃的来的。
余清音:“准备了就是给人吃的,没事。”
许致远放下心来,连背都跟着挺直。
他一边吃一边评价:“刚刚还有龙虾,我给你拿一个?”
余清音今天的着装更加职业化,浅蓝色衬衫的下摆塞在西装裤里。
她道:“算了,我怕溅在衣服上。”
许致远低头看看自己的,尴尬道:“我好像溅到了。”
灰白色的t上一团棕色的酱汁。
余清音态度从容:“吃饱再去换,我只给你多带了一件衣服。”
反正都这样了,脏一点又何妨。
许致远被她的态度感染,安定下来,一边问:“你还没跟我说比赛的事情。”
余清音虽然是新漾文化的唯一老板,但考虑到名下艺人只有一位,还是觉得有把和公司有关的事情都跟他商量的必要。
她道:“我是想争取投资。”
这次创业比赛的规模比较大,总决赛的时候会邀请几位知名校友来做评审,如果项目好的话,到时候除了奖金还有可能争取到资金注入。
大概是只有两个人的缘故,许致远一直没有自己已经签约公司的实质感。
不过他向来是最配合的人,问:“那要我做点什么?”
余清音:“这段时间活会比较多,你是头牌,用来表现我们公司的商业价值。”
头牌这两个字,好像哪里怪怪的。
许致远挠挠头:“公司现在很缺钱吗?”
钱,当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余清音:“总不能一直是个小作坊。”
经营上的事情许致远不太懂,只是说:“我还存了点。”
余清音打消他的念头:“公是公,私是私。除非你想做股东,否则你的钱就是你的。”
许致远连连摇头:“股东一听就很麻烦。”
他应付现在的工作都不能勉强说句绰绰有余,想到能力范围外的部分眉头都跟着紧锁。
余清音也不为难他:“总之有钱了,我就给你配个专业的团队。”
从妆发到司机一条龙,将来也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了。
许致远觉得她就很专业,但转念一想是个人都会累,说:“那我可以学点什么?”
他想着自给自足,能解决的绝不多花钱。
余清音老话重提:“化妆能学吗?”
许致远立刻假装对盘子里的番茄产生浓厚的兴趣,头越来越低。
得,余清音叹口气:“但是面膜要敷,防晒要天天涂,知道吗?”
这两点许致远还是做得到,虽然他仍旧有点难为情,总觉得男孩子应该更粗犷些。
只是有舍友徐凯岩豁出去陪着他一起,倒不显得那么难熬。
思及此,他道:“凯岩的生日快到了。”
余清音最近都忙忘了。
她拿出手机看一眼日历:“还有半个月。”
时间如流水,一眨眼的功夫就到。
许致远:“我还不知道送点什么好。”
他们天天混一块都不知道,余清音更没个主意。
她先把这事放一边,说:“去换衣服,待会跟我去敬个酒。”
她打头阵,许致远就在后面端着酒杯腼腆地笑,很符合他出道的形象——聪明、学习好、不善社交的大学生。
余清音心里还是满意的,毕竟她对他的要求不高,心想只要不得罪人就行。
许致远也贯彻微笑主义,到哪嘴角都没放下来,只是喝了几杯酒之后有点迷糊。
余清音看他脚步都左摇右摆了,拽着他到窗边吹吹风。
两个人浑水摸鱼到散场,拍完大合照就走。
这场活动承包了整层楼,因为来的名人很多,安保格外加强。
岳阳的车没有出入证,只能停在路边步行到酒店门口。
等三个人汇合后原路返回,车的挡风玻璃上多出张罚单。
余清音扯下来一看:“违停了。”
岳阳:“刚刚有位大爷热情指挥我停这儿的。”
他自然而然没多想。
余清音心想也是为了接自己,说:“从许致远的劳务费里扣。”
她一脸咱俩才是一家的,极大取悦了岳阳。
从理智上他知道女朋友和别的男生单独相处是因为工作,但骨子里的占有欲偶尔会跑出来。
男人,约莫就是这样的生物。
岳阳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不好的,把已经有点站不稳的许致远塞进后座。
余清音趁着没人看见亲他一口:“辛苦啦。”
就这一下,抵消所有。
岳阳亲昵地捏捏女朋友的脸:“男朋友不就是这么用的。”
余清音笑得更璀璨,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
岳阳要给她开车门的手收回,脚踩油门奔母校去。
徐凯岩已经在校门口等好一会,看见熟悉的车牌招招手。
把人交到他手上余清音是放心的,只是不免要念叨两句:“致远睡你上面,爬楼梯的时候你盯着点,尤其是半夜,别再给摔了。”
徐凯岩被差点被舍友的重量压垮,浑身用劲:“他晚上睡我的床。”
也好,是安全一点。
余清音把今晚主办方发的小礼品递过去:“月饼,多给你拿的,跟舍友们分着吃。”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全是家长的关怀。
连带着岳阳都生出一点慈父之心,笑得很是和蔼。
第74章 七十四
◎无题◎
八天长假, 悠然而逝。
余清音过得太充实,心想度日如年用在此刻也挺合适的。
只是她的心情跟难熬没半分关系,还能活力四射去上课。
哪怕岳阳上学没吃过啥大苦头, 从前早八课仍旧时常生出世界快点毁灭的念头, 看她的眼神颇有些不可思议。
他道:“就这么高兴?”
余清音伸手拽一下鞋后跟甜甜笑:“一起床就看见你, 心情满分。”
其实是她觉得人生实在美好,想不出有任何垮着脸的理由, 不想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
明知是哄人的话, 岳阳都很受用:“晚上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人家都这么说,自己总不能没表示。
余清音亲他一口,背上包出门, 骑着自行车到学校。
她早上有满满四小节的《民事诉讼法》,从八点一直到十二点。
老师和学生们面面相觑大半天, 好些人都撑不住精神涣散。
柳若馨中途睡了一觉起来,用书挡着脸问:“刚刚那个案子张某怎么判来着?”
余清音沉默两秒:“张某是律师。“
柳若馨哦一声打个哈欠, 反应过来:“差点忘了,张老师喜欢给自己安排正面角色。”
反面人物全姓王, 全班都怀疑那是他的生死大敌。
这堂课的老师就这点小爱好,学生们都摸着套路, 有时候被点名回答会顺着走。
不过根据学长学姐们的三字真言来看, 这种投机取巧只适用于平常,每逢考试就很容易栽跟头。
余清音提醒:“你考试可千万别这么想。”
跟挂不挂科沾边的事情, 柳若馨还是很关心的。
她用力地点点头,总算可以打起精神看黑板。
才看三秒, 下课铃响起。
坐在前排的张颖华猛地回过头问:“跑不跑?”
语焉不详, 大家都知道问的是什么。
柳若馨趴在桌上:“不去了。”
余清音铿锵有力:“跑!”
两个人左右穿插来到一楼, 在自动贩售机前排队。
前面不停有易拉罐掉落的声音, 让人很担心买不到咖啡。
余清音踮起脚尖喃喃:“不会没有美式吧。”
张颖华:“我只要有咖啡/因就行。”
热爱学习和犯困不冲突,她全靠意志力才能在熬夜看小说之后还坐在教室里。
余清音看她两眼发黑,问:“昨晚几点睡的?”
张颖华竖起一根手指。
余清音猜测性道:“一点?”
张颖华:“只睡了一个小时。”
余清音双眼瞪大,心想应该让男朋友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卷王。
她道:“只是刑法随堂考!”
张颖华不好意思:“是看《冷少的甜妻》。”
她一直在想心肝脾肺肾都没了该如何甜得起来,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余清音为自己对她的误解道歉:“你的人生真是多姿多彩啊。”
张颖华潇洒地甩一下头发:“小意思。”
余清音笑得不行,两个人边聊天边往前挪。
等买到咖啡,她们齐齐收声拔腿跑。
课间十分钟的喧嚣和嘈杂被上课铃压下去,但不是完全的消失匿迹。
大学的课堂氛围轻松许多,赶上和蔼的老师还能说说笑笑。
张老师估摸着也有点累得慌,他毕竟是六十的人,找张椅子坐下来:“静一点,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他的故事全是经手过的真实案例,比课本上那些不会动的人物更值得听。
学生们就喜欢听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连柳若馨都津津有味。
只是这一阵新鲜劲过去,她又变得有些恹恹。
余清音在老师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提醒两句,放学铃一响捂着肚子:“好饿。”
柳若馨蹿得更快,跑出几步路回头催:“快快快。“
敢情她坐那儿发呆睡觉消耗还挺大,张颖华吐槽:“食堂又不会跑路。”
这哪一样,柳若馨振振有词:“吃饭不积极,你思想有问题。”
讲这种歪理,她就很擅长。
余清音把桌面的东西全扫进书包里:“应该给你成立个新党派,积极分子非你莫属。”
柳若馨接住这个梗:“我待会立刻给咱们群改个名。”
虽然现在不住宿舍,但大家相处得还是不错。
余清音对大学生活是看哪都满意,主动挽着她的手:“走啦,起名达人。”
三个人站成一排走,在阳光下的影子都格外的有秩序,等吃完饭就剩一个人。
本该扎根图书馆的张颖华回宿舍补觉,走得不远还能听见柳若馨“怂恿”她下午一起逃课。
余清音心想多半是会被拒绝的,晃晃悠悠到商学院。
作为本校最有钱的院系之一,商学院的楼看着都气派许多,图书馆好像也格外凉飕飕。
她走进去先打个寒颤,到前台问自己想借的几本书在哪。
书单是岳阳给她列的入门级难度,但每一本的厚度都意味着并不简答。
余清音拿到手简单地翻看,心想回去有必要重新跟男朋友明确一下入门的定义。
她叹出今天的第一口气,肩膀都好像被这几本书压垮,给“始作俑者”发消息:【岳老师,你现在要对我负责!】
岳阳刚吃完午饭在商场里消食,拿出手机看就笑:【肯定负责到底】
又发:【不难的,我们宝贝这么聪明】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余清音捏捏自己的耳垂。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亲昵,手哒哒哒地戳着屏幕:【学不好我就全赖你!】
岳阳都能想到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
他一抬眼正好看到边上橱窗里的项链,盯着看几秒走进去问:“你好,我想看一下那边的项链。”
销售本来在神游太空,看见顾客立刻切换完美的笑容:“好的,请稍等。”
岳阳等的时候顺便看其它的,不过感觉都没有外面那条好。
大概购物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几乎是拿在手上他就决定要买。
从进店到开单,前后不过五分钟。
销售在包装的时候习惯性搭话:“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岳阳:“对。”
他工作的时候很擅长跟陌生人社交,只是所有的热情基本都已经消耗殆尽,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反而不愿意讲话。
倒是销售现在还在岗位上,坚持不懈道:“她收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然是高兴的,岳阳心想自己天天都让她很高兴,不知怎么笑出声。
笑得销售有点莫名其妙,但她见过的客人千奇百怪的都有,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地继续微笑,不过没再说话。
安静下来,岳阳其实松口气。
他拎上带着品牌logo的袋子走,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个塑料袋套上。
同事们没有多看一眼,只招呼他一起去开会。
坐办公室的日子,比出差多很多除了浪费时间毫无用处的步骤。
岳阳坐在会议室的角落,脑袋里计划着下班后的路线。
他今天准点走,先去打包了一份寿司,又拐到路口买煎饼——虽然到家已经凉透了,但女朋友坚称这家最好吃。
余清音就是喜欢,吃的时候特别开心。
她摊开手接着掉下来的薄脆渣,一边说:“下次我去接你下班。”
岳阳默认是为了人,说:“那就星期三,你放学早,正好带你去吃火锅。”
店就开在他们公司附近,最近火得人尽皆知。
余清音:“那我先去取号,你下班了直接过来。”
岳阳绷着脸:“这是接我还是接火锅?”
嗯……
余清音当然得哄他:“肯定是男朋友最重要!”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盯着人看,直勾勾得一片赤诚。
岳阳都不好意思怀疑,说:“给你看样东西。”
他拿出今天买的项链,吊坠是一个镂空的小爱心,意思直白得叫人无法忽视。
余清音看看自己蹭到酱汁的手,抿抿估计还带着煎饼渣的嘴表白:“我爱你。”
虽然她样子略显粗糙,但神色郑重其事。
即使千千万万遍,岳阳都觉得听不够。
他这两天已经熟练,攥着皮筋和梳子:“给你绑个马尾,才好戴上。”
余清音疑心他是想炫耀自己的扎辫子水平颇有进步,但还是盘腿坐在地上,微微垂着头。
岳阳还是怕弄疼她,仍旧梳得小心翼翼,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今天在学校做什么了?”
余清音从不觉得自己脆弱,只是因为被谨慎对待,不由自主地娇气,声音都不像平常,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所有的与众不同,都呈现在自己面前。
连带着岳阳都觉得成为那个对她来说独一无二的人,心情仿佛中了十个亿的大彩票。
第75章 七十五
◎一个家◎
余清音这个人, 有时候也挺“不务正业”的。
虽然她向来坚称自己是努力型学生,但心里多少觉得能考上B大的人有点智商,很偶尔的, 她希望别人认为是自己不光是会死读书, 除开创业大赛还参加了绕口令比赛来丰富人设。
本校学子在各项有乐子瞧的活动上都很积极, 第一场愣是比了整个早上都没结束。
余清音的号码牌靠后,坐在观众席上复习考题之一——扁担宽还是板凳长。
柳若馨来捧场, 被她这长啊短的绕得都快晕过去, 打断说:“什么时候到你?”
余清音估摸着:“一个人一分钟,起码还有半小时。”
她也没想到同学们对绕口令如此热衷,到现场都吓一跳。
柳若馨本来也以为是无人问津的比赛, 在这儿坐大半天有点撑不住:“我出去透透气。”
余清音嗯一声,继续沉浸在临时抱佛脚中。
不过没多久她就觉得边上有人, 余光看见男生的腿毛。
腿毛?她下意识把大剌剌伸长的腿收回来并拢,练习的声音也压低。
但离得近的人还是能捕捉到一点, 扭过头看一眼:“你也是选手吗?”
余清音点点头,顺着礼貌反问一句。
男生道:“去年我就参加过。”
等会, 谁问他这个了。
余清音沉默两秒,失去对话的欲望。
男生却好像找到倾诉的窗口, 一开头就有长篇大论的征兆。
余清音见势不妙, 赶紧说:“快到我了,我去排队。”
她从座位的另一端往外走, 在舞台的旁边站着等,快上场的时候抽个签。
一百多道题目, 真正用得上的只有一道。
余清音还是第一次知道绕口令有这么多种多样, 在内心里祈祷着自己能选中更加耳熟能详的那些,
对她来讲, 结果不好不坏,题目是《十和四》。
别看就不到五十个字,发挥不好能有二十个字在打磕绊。
余清音倒是没出现这种情况,但最后两个字的音全给吞进去,得到的分数并不高。
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情绪存在得很短暂。
她本就没抱有太大的期望,结束以后跟柳若馨一块往外走。
柳若馨也没想着安慰她之类的,毕竟这真算不得大事,只是认真地展示:“看我给你拍的照片。”
舞台的灯光昏暗,余清音今天的妆下手格外重,拍出来一点不失色。
她不由得道:“你这水平,出去做摄影师都绰绰有余了。”
柳若馨才不谦虚:“拍《时尚芭莎》都屈才。”
她向来笃定自己的能力,二十年来从未怀疑。
余清音心想有些东西真是与生俱来的,或者说是环境培养出来的。
某些能力并非是经年累月就能拥有,很多时间的流逝只是代表又长一岁。
不过话说回来,能健健康康又一年就是最大的幸运。
余清音想起上辈子活到三十这件事,心跳陡然加快。
她埋藏在心底深处有个隐忧,深怕此生重蹈覆辙,又觉得老天不该送自己再来短命一遭。
每每琢磨此事,她总有种不安感,面带三分愁绪。
柳若馨发觉她的情绪变化,问:“是不是因为‘绣球’没来你高兴?”
岳阳本来要来给女朋友鼓掌的,可惜临时有工作上的事情走不开。
余清音向来自认是天底下最能体谅人的对象,摇摇头:“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这个天,也不该中暑啊。
柳若馨抬头看一眼,还是坚持自己的猜测:“要不你先发信息骂他几句。”
余清音善解人意:“他们公司一直都很忙,不是故意不来的。”
恐怕最懊恼的还是男朋友本人了。
也不知道岳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柳若馨心想要是自己肯定把天都捅破。
她道:“你也别对他太好!”
男人,说不好蹬鼻子上脸呢。
余清音:“其实他对我也不错。”
就是这话一说,更显得像是粉饰太平,仿佛她真的受了很多委屈似的。
大家现在也不住一个宿舍,掐指一算他们在一起也有一阵子。
谁热恋的时候不是甜甜蜜蜜的,过一阵又归于平淡。
柳若馨不知脑补到什么,尽量委婉地表达:“还是挺怀念你在宿舍的,不像现在,我们斗地主都三缺一。”
余清音好笑道:“颖华还有空跟你斗地主?”
那还真没有,本届法学院有几个公认的“非人生物”,张颖华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刻苦和天赋相叠加,成绩简直是一骑绝尘。
其实很经常的,柳若馨觉得自己住了个单人间,几点睡醒都独自一人。
她道:“我怀疑她也不会斗地主。”
余清音心想人家还看总裁文,可见还是有些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说:“下次咱们约着玩。”
柳若馨对组织聚会感兴趣得多,言语之间想立刻定下个时间。
余清音在脑子里过一遍自己的日程安排,挤出个周六下午,不好意思笑笑:“最近有点忙。”
柳若馨啧啧摇头:“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大忙人。”
又说:“没事,我随时可以奉陪。”
作为朋友,她还是很够义气的。
余清音:“走,请你吃下午茶。”
说是她请,其实是男朋友买单。
岳阳因为工作临时放鸽子的道歉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次次都自处于惶恐和不安之中,晚上回家的时候买了烤鸭。
余清音的蛋炒饭吃到一半,举着勺子看他:“不是说晚点回来吗?”
岳阳:“本来堵车了,但比我想象的快。”
他不想连小事都叫她落空,时间点总是往后推。
这差的个把小时,勉强能称之为惊喜。
不过在看恐怖片的余清音还是显得喜出望外,拍拍身边的地毯:“你快坐,鬼要出现了。”
说得好像男朋友就是那个鬼。
岳阳挤在她边上,戴好手套拆开筷子,在饼皮上面放鸭肉和蘸酱的黄瓜条,卷好之后手一伸。
余清音笃信神明,觉得世界上必然有鬼。
偏偏越菜越爱看,眼皮只敢掀开一点缝隙看。
她张嘴咬一口送上门的服务,却被剧情吸引得忘记咀嚼,整个人看着有点呆呆的。
岳阳戳一下她的脸颊:“好好吃饭,不然关电视了。“
他作势拿遥控,一脸的逼人就范。
余清音忽然觉得他将来兴许可以做严父,恍惚之间好像听到小朋友的哭嚎。
再一留神,楼下还真的在打小孩。
岳阳啧一声:“奇怪,咱们刚搬进的时候没这么天天骂啊。”
这阵子吵得他头都大了。
余清音对左邻右舍还有点了解,说:“因为上小学了。”
快乐的童年已经按下暂停键。
岳阳:“才小学,哪至于啊。”
他记得自己是乐颠颠跟个傻子似的,书包一背就去了。
局外人看来没必要,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身不由己。
余清音:“没办法,现在都在超前学习。”
孩子们是怀揣着知识入学,老师的进度自然更快,跟不上的第一步就被落下。
一切赤裸裸地呈现在卷面上,家长们一个头两个大。
还有最为现实的因素。
余清音:“每平房价八万,楼下是掏空两家老人的积蓄买的房,就为孩子上个好小学。成本这么高,想不急太难。”
首都学区房的恐怖,岳阳只知道皮毛,但正好提起,他就说:“我的社保满三年了。”
马上拥有购房资格。
余清音莫名开始吃遗忘掉的晚饭,眨巴眼看着他。
岳阳不知怎么也有点尴尬:“我爸妈说给我买房。”
然后补一句;“没掏空积蓄。”
没啥笑点,不过余清音差点被呛到,捂着嘴咳嗽。
岳阳拍着她的背顺一顺,无奈道:“你小点心。”
余清音:“是你非要逗我的。”
哪来的非要,简直是最最冤枉。
岳阳沉吟半秒,利落地认下:“我的错。”
余清音都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抿抿嘴:“买房挺好的,B市的房子还会再涨。”
单从投资的角度来看,稳赚不赔。
岳阳也是这么想的,摸摸她的头:“将来给你买个家。”
父母对他确实无私,但钱始终不是他挣的,有些事不是他现在能许诺的。
他这么说,余清音也松口气,故作俏皮:“瞧不起谁,我肯定也能买得起的!”
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像龇牙咧嘴要给谁来一口。
岳阳:“那我等着吃软饭了。”
软饭?余清音下巴一抬:“可以吃得硬一点,看看我的新版企划书。”
得,岳阳做作地感叹:“看来人还是得有一技之长才行。”
又道:“以后我年老色衰,这地位也保住了。”
余清音知道他想听什么:“全世界最爱你啦!”
好,心满意足了。
岳阳给她再卷一个烤鸭,递过去:“这会吃饭才是正事。”
明明是看电视!
最可怕的部分已经播完,余清音错过期待的画面,闭着眼:“你往回倒,到鬼出来的时候。”
就她这样,能看清什么?
岳阳哭笑不得,还是把手擦干净拿遥控,另外的手牵着她。
那些演绎不出来,光靠想象就能吓死人的情节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
余清音偷偷扬起嘴角笑,觉得自己现在勇敢得能跟巨龙搏斗。
当然,跟鬼暂时还不行,因此她还是吝啬只肯用一点点余光看完整部电影。
岳阳虽然疑心她对剧情的掌握很模糊,但很理智地没有提出,只是认真地看着企划书。
他正儿八经的样子和平常不一样,嘴角微微抿着,手指头在桌面一点一点。
余清音看着他的侧脸想,年老色衰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会永远爱他。
第76章 七十六
◎长谈◎
人的念头变化莫测, 余清音的爱意持续不长。
尽管岳阳非常的小心翼翼落笔,还是把她的企划书改得面目全非。
不应该啊,余清音眉头紧锁:“怎么感觉没有多大进步。”
按照一百分制, 她还以为起码能及格呢。
岳阳先亲她一口才说:“你这是要拉投资的, 得写出值百八十万的样子。”
总之潜台词是现在这份暂时不值, 余清音咬着后槽牙:“我还就不信了。”
她捏着拳头只差对天发誓,顺便推一下男朋友:“现在看到你有点生气。”
亲那一下果然没错, 看来晚上只有吃素的份。
岳阳乖巧地躲到一边不惹人烦, 憋屈地在餐桌办公。
余清音独自占据两米长的大书桌,到客厅里倒水的时候问:“是不是有点不满意?”
岳阳敲键盘的手一停,回过身张开怀抱:“绝无此意。”
说话就说话, 老想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余清音斜眼看他,头发一甩就走了。
岳阳有一种自己成了她甲方的感觉, 心想老是把成果退回的人很该遭受点“报应”,无可奈何摇摇头。
余清音其实也没真生气, 就是闹着玩的。
她只是有点烦这个企划书老是写不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隔行如隔山。
唯一的好消息, 大概就是家里有个随叫随到的咨询师。
余清音被惯得厉害,思路卡住就扯着嗓子喊:“岳阳岳阳。”
岳阳lian的an都顾不上打完, 立刻站起来应:“来了。”
几步路的距离而已, 他都跟飞一样。
余清音扁扁嘴看他:“你为啥说我不具体?”
岳阳挑的刺太多,自己都忘记。
他弯下腰凑近看, 顺便再占点便宜。
到底是有求于人,余清音哼一声没说啥。
岳阳见状把笑憋回去, 手指在A4纸面上划过:“发展方向是很重要的, 你光说会扩大经营是假……。”
后面的词是跟同事说话常用的, 跟女朋友可得收着点。
可惜收得太晚, 余清音:“我要是玻璃心,今晚先炸你。”
她哼哼唧唧表示不满,圆脸都像是下一秒要爆炸的大气球。
岳阳还是抱住她:“我们宝贝才不会。”
又道歉:“我措辞有问题,全是工作上的坏习惯,忘了夸你。你的构思比我们公司很多实习生好,还听劝。”
他们公司招人要求高,专业对口,毕业院校还指定。
这种夸法让余清音勉强觉得些许安慰,也生出好奇:“你上班的时候都很凶吗?”
岳阳对自己的评价颇高:“是专业。”
经手的项目最少都是八位数以上,一丝一毫的马虎都容不得,他在工作上其实有点不近人情,但不妨碍做得好。
余清音只见过他跟同事和客户讲电话的样子,缺乏太具体的想象力。
她撒娇:“所以跟我说话也凶巴巴。”
岳阳觉得刚刚的态度还称不上凶巴巴这三个字,但考虑到平常对她确实很惯着,自我反省:“我错了。”
余清音反倒变张脸:“你对我要求高是为我好,我又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当然,她也是普通人一个,被否定有瞬间的不悦是正常。
岳阳:“咱们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又说:“明天带你去吃烤肉,吃完咱们逛逛?”
余清音弄乱头发:“算了,我还是抓紧时间搞事业。你先欠着。“
答应她的事情,岳阳从来没忘记过。
他点点头答应,再腻歪几句才说:“项目最重要的是落地的可行性,盈利的关键点还不够吸引人。”
余清音心想新漾这家小公司好歹有许致远这个小招牌,已经很有盈利的派头。
不过她也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说:“我没发过财,总觉得现在怪好的。“
岳阳念大学的时候也没想过挣钱的事情,每天还不是乐呵呵的。
他道:“已经很厉害了。”
余清音说的其实是上辈子。
大概是日子一天天变好,她偶尔会有种担忧,生怕多做多错,连此刻的美好都留不住。
但人嘛,总得勇敢一点。
她抬头看一眼天花板,好像想突破虚空看到把自己送到重生之路上的冥冥之中。
岳阳不明所以,顺着望过去:“怎么了?”
余清音:“在想我的事业蓝图。”
岳阳看得出她下定某种决心,悄悄嘀咕:“怎么觉得我又要进冷宫。”
他的不安没有马上实现,余清音黏着他:“听听我的新计划。”
这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出新计划了。
反正是抱着她,岳阳彻夜不眠都可以,很有耐心:“要不要给你点杯奶茶再说?”
余清音不假思索:“要大杯的。”
等外卖的功夫,两个人一边细说。
余清音:“其实致远是个很好的模版,但他已经太现成了,投资人未必买单。而且他对工作的主动性不强,上限肉眼可见。我现在需要的是再签约一两个有潜力的人来打造……”
说白了,以许致远对工作的意愿和学业的追求,新漾要是全寄托在他身上,大发展肯定是指望不上。
岳阳越听越进入工作状态,只是态度温和,好到同事们要是看到会以为他被鬼附体的程度。
但他对女朋友向来是这样,因此余清音没有被优待的自觉,连奶茶都等人插好吸管递到嘴边才喝一口。
岳阳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听她再说几句,无奈道:“你得站在资本家的角度看问题。”
以新漾现在跟许致远签的合同,也得亏双方都是好人,不然得有一个栽大跟头。
余清音则是面露惊恐:“我这样还不够资本家吗?你们资本家未免太过分了。”
她还以为自己的想法已经为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没想到得到的评价还是心慈手软。
岳阳纠正:“我跟你是一派。”
又道:“但那样钱跟咱们就不是一派。”
虽然没想着压榨谁,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利润空间总得握在手上。
岳阳心想坏人得自己来当,说:“以后签合同,分成要先按三七开。”
多少?余清音嗫嚅:“不太好吧。”
她也不是圣母,只是觉得公司占不了这么多,毕竟连许致远这样的分成比例她都是有赚头的,更遑论三七开。
岳阳:“你一开始就把利润压到最低,续约的时候怎么办?”
没有足够的好处,谁能保证团队一辈子不散,到时候前期的付出都鸡飞蛋打,公司永远花力气在培养新人,彻底陷入死循环。
续约?余清音沉默片刻,才反应过来任何合同都是有年限的。
她确实没那么多深谋远虑,叹口气:“我的错,我不该把将来签约的人都以许致远来考虑。”
许致远其实也是个雷,岳阳犹豫两秒,还是说:“你们俩关系好是一回事,但合同确实定得太松散。”
余清音虽然才大二,但已经具备基本的法律意识。
她不解道:“风险我都规避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岳阳事先说明:“我不是挑拨离间,但你定合同的时候是没占他便宜,落在别人眼里未必是。”
坦白讲,新漾确实靠许致远才把招牌撑起来,余清音的微博账号也得他好处。
就怕人心易变,将来有捋不清的账。
这个道理,余清音也明白,只是半点心机没用在许致远身上。
因为对方以诚待她,总叫人不忍心暗自揣度。
可真是,不知如何评价了。
余清音一拍脑门:“年纪越大越天真。”
岳阳不知真相,总有种被影射的错觉。
他心想自己的年纪也不大,看天看地就是不肯上赶着承认。
余清音是正儿八经在骂自己,说:“确实有问题,我来处理。”
岳阳不多置喙,把话题又挪到新漾的未来发展上。
两个人聊到半夜,小区里只有路灯还亮。
余清音关窗户的时候忽然顿住,不知道想到什么沉默不语。
岳阳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问:“怎么了?”
余清音转身站定,看向他:“岳阳,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不然她那些荒诞的念头和怪异的想法,应当同何人彻夜长谈。
岳阳敕封一生一世为世上最美好的词汇,更贪心地对下辈子生出渴望。
即使他不知道那会会是什么样,却仍旧希望同眼前人不分离。
生长在红旗下,他曾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今时今日才明白,原来人有所求真的会用尽各种方法和手段。
他道:“一定会的。”
一阵风吹进来,吹乱余清音的发丝。
她笑笑没说话,回身关窗的时候想:年岁渐长还天真,实乃人生最大的福气。
她有幸置身于此,合该敬谢上苍。
作者有话说:
评论都看了,是我的问题。
这本确实没个定点,更新上乱七八糟,总是觉得很抱歉,又真的调整不过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逃避保持沉默,也不敢再多保证更新。
第77章 七十七
◎找人◎
余清音做事很有效率, 说要签约新人,马上从关系网里扒拉出俩好苗子。
效率之快,让岳阳都疑心她是早有准备。
不过他只负责给出建议, 对具体的工作不发表任何意见, 听完没表达任何想法。
余清音也不需要别人的话才能下定决心, 风风火火就出门去跟人谈事情。
她今天是为着商业目的,打扮得颇为正式, 偏偏背着个双肩包, 看着背影真是有种装大人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有多着急,岳阳无奈追出去道:“清音,等会。”
余清音已经跑到一楼。
她从楼梯的缝隙里仰头看, 两只手乖巧地放在背包带上。
岳阳的表情越发的柔和,提醒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余清音还以为是自己没带钥匙, 摸摸口袋无所谓道:“没事,你不是在家呢吗。”
今天是周末, 岳阳难得不用加班,早预备好打一天游戏。
他心想自己肯定会好好在家等她回来的, 也不再卖关子:“要不要换个包?”
说得够委婉的,但也足以让余清音反应过来。
她还没抬脚, 岳阳已经问:“哪个?我给你拿下去。”
能省力气当然是好的, 余清音:“蓝白色,大的那个。”
她要带的东西多, 否则不会下意识背着平常上学用的包。
岳阳随手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送下去给她又拎着双肩包上楼。
等他从厨房望出去的时候, 女朋友的身影已经出小区。
余清音沿着马路走几步, 拐个弯朝学校去, 比约定的时间早十五分钟在咖啡厅等人。
周末的店里人多, 占比最大的是练口语的学生们,语种复杂得让人以为置身在联合国。
左边是法语,右边是德语,余清音的脑子都跟着嗡嗡响。
她排除掉那些纷扰的部分,深吸口气把文件夹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两页,就精准捕捉到靠近的脚步声。
抬头的那瞬间,跟刚要张嘴的陈颂蕴对上眼,两个人很有默契相视而笑。
那种不怎么熟悉的尴尬荡然无存,连开头都显得很自然。
余清音:“喝点什么?”
陈颂蕴挥挥手上的单子:“已经点过了。”
她说话的同时拉开椅子坐下来,脸上始终挂着客套。
余清音跟她只是在学生会的活动上打过几次交道,较真说起来并没有太多交情。
但交情于某些人而言,实在是再容易建立不过的,因此她道:“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是不是吓一跳。”
陈颂蕴诚实道:“如果咱们不是认识,我会以为你是骗子。”
无缘无故问她要不要签约,听着着实像大街上发传单的。
是人都会有疑虑,余清音:“网上说得不清楚,我现在给你从头捋一遍,行吗?”
陈颂蕴就是想听这个才出门的,抿一口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拿铁,拿出本子:“你说,我听着。”
她翻开的瞬间,余清音瞥到几个不知道是哪国文字的笔迹,心想这大概是平常上课用的笔记本。
一物多用,很有学生的风范。
余清音却不能在此刻把她当作什么都不懂的人敷衍,先说:“我看过你的微博。”
这时代几乎人人都有,并没甚么稀奇的。
陈颂蕴试着回忆:“好像没发过什么特别的?”
余清音:“有一组穿汉服的照片。”
汉服?陈颂蕴记起来了。
那是上学期历史系组织的活动,她跟舍友一起参加的,留下几张还不错的纪念照,一股脑全发在网上了。
现在想想,那照片好像也没好得让人觉得自己可以当明星的程度。
陈颂蕴更加不解,头微微向□□:“好像也没有很好看。“
余清音一字一句:“超级漂亮。”
用四个字来形容,陈颂蕴天生有一种国泰民安的大气,非常的适合汉服一类的打扮。
唯一可惜的是她不擅长妆造,照片里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一丝违和。
大概如此,她本人并没觉得有多么吸引人,被夸之后不好意思:“谬赞了。”
怎么会,余清音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充满信心的。
她仔细分析过市场,觉得汉服博主现在还不泛滥,说:“你先天条件好,如果在服装搭配和妆容上下功夫,估计自己都会眼前一亮。”
是吗?陈颂蕴摸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确信:“我化妆也不好看啊。”
余清音:“那是没找到适合你的。”
陈颂蕴也不是毫无准备来的,昨天连夜把她的微博翻个遍,知道她在美妆类目上小有名气,问:“那我适合什么样的?”
她今天也是化妆了才出来的,两道韩式平眉生生把骨子里的端庄砍去三分。
真是如明珠蒙尘,余清音道:“光讲不具体,要不我给你化一个试试?”
陈颂蕴有些心动,左右看:“在这儿吗?”
她眼神诧异,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慌张。
余清音却是相反,懊恼道:“我没带化妆包。”
不然的话也能证明一下她有打造新形象的本事。
陈颂蕴更惊慌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余清音:“如果你有意向签约的话,我这里有一份初步的计划。”
她把赶工出来夹在一起的几张A4纸递过去,一边说:“公司规模不大,现在什么事情都是我来做,像许致远上节目,偶尔都是我化妆。”
许致远大小是个公众人物,在这几届学生中有点名气。
陈颂蕴还在食堂见过他两次,心想原来长这样的人也要化妆。
她不免好奇:“电视台不给化吗?”
余清音也不美化世界,实诚道:“看节目组,我们还是小公司,赶上忙活谁都顾不上。”
除非是大型活动,才有面面俱到的安排。
社会真是复杂,陈颂蕴讪讪道:“但我要是加入公司,会上节目吗?”
说句实话,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
余清音暂时没那么大的实力,说:“你边看第二页我边说。目前而言,我对你的未来规划是在微博上……”
陈颂蕴竖起耳朵听,开始还能跟得上,到最后还是有点茫茫然。
她知道做博主是挣钱的,但出于受到的传统教育,对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有种隐隐的担忧:“会不会耽误太多的学习时间?”
余清音:“绝对不会。你看现在公司就我和许致远,谁都没耽误。“
她的成绩如何,陈颂蕴不太清楚,但知道许致远是能竞争全校奖学金的人——每个院系只有两个参加评比的名额,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这样看来,好像还真能两者兼顾。
陈颂蕴家境普通,对能挣钱这件事心动是正常的。
然而她也心知肚明涉世未深的人容易上当受骗,保持最后的谨慎:“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余清音:“应该的,这不是小事。”
她本没指望一击得逞,早有一事无成的心理准备。
倒是陈颂蕴过意不去,心想人家是为自己忙活。
她犹犹豫豫:“要是我不签的话,还有别人吗?”
余清音:“汉服这个方向的暂时只有你。”
毕竟潜力股又不是大白菜,随便薅一把都有。
虽然非她本意,陈颂蕴还是有点内疚。
她道:“那要是没有别人的话,我可以试试。”
什么叫单纯,这才是单纯。
答应不答应都是个人的选择,她居然为此产生不安。
余清音:“你还是再想想,毕竟前期会比较难熬,账号不是一下子就能做起来的,甚至有可能付出许多都失败。”
她没有翻云覆雨的手段,只能是尽力而为。
这么一说,陈颂蕴越发觉得她不是坏人。
她的想法有时候挺简单的,抿抿嘴:“你应该不会骗我吧?“
骗子难道会把字写在脸上吗?余清音莫名想起自己上辈子刚开始工作时候的样子,觉得也许初出茅庐的人都是这样。
她倒没有笑话谁的意思,只是克制不住嘴角上扬:“起码目前为止,跟你说的句句属实。”
陈颂蕴也觉得自己问得怪好笑的,不自在地挠挠脸,短促的啊一声:“签约的话,你们会给我交五险一金吗?”
要是那样,她毕业的时候就不是应届生了。
五险一金?余清音没想到画风一转回到这儿,愣了愣神:“代理合同不是雇佣关系,不会给你交的。“
哦,陈颂蕴其实不太懂两者之间的区别。
她毕竟只是大二的学生,知道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这会眨眨眼:“那我以后还可以考公务员吗?”
余清音沉默两秒:“可以考,但有的公务员不让从事副业的。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和平解约。”
那就好,陈颂蕴更加松口气。
她道:“那我再纠结一下,明天给你答复可以吗?”
理所当然的事情,余清音把准备好的资料都给她:“这些你留着看,有问题随时找我。”
陈颂蕴用力地点点头,眉间有驱散不了的困惑。
她今天接收太多认知以外的事情,还得回去理顺思路才行。
余清音目送着她走,心里多少也有点拿不定。
她满怀心事回到家,敲了两下门没人应,才拿出手机要拨通男朋友的电话,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岳阳双手都拎着东西,跨过最后的几步阶梯:“这么早?我水果还没切呢。”
看他的意思,好像是本来打算弄个满汉全席来迎接。
余清音的心情陡然好起来,撒娇毫不含糊:“想早点回来见你。”
岳阳只恨自己腾不出手来抱她,示意:“钥匙在左边。”
余清音的手伸进他的口袋,指尖的温度触摸到肌肤。
岳阳全身紧绷,无声地在心里倒吸口凉气。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屋里。
第78章 七十八
◎候选人◎
陈颂蕴的回复比想象中的快, 她大概是真的觉得拒绝是件难事,长篇大论打一串字,其中很多话的意思都是抱歉。
余清音横看竖看, 总结为一句话:父母不同意。
既在意料之中, 又在预料之外。
只是她觉得凡事都要争取, 收到消息后还是再打个电话。
屏幕上面余清音的名字再闪烁,陈颂蕴捏着手机愣是没敢接, 好像自己对不起谁一样。
还是舍友问:“颂蕴, 推销电话吗?”
陈颂蕴才回过神来,深吸口气接通:“喂,你好。”
余清音直奔主题:“颂蕴, 如果签约的事情你有犹豫,日结的兼职考虑吗?”
兼职?陈颂蕴对挣钱肯定是感兴趣的:“需要做什么?”
余清音:“我想做个汉服的科普视频, 请你做模特。“
陈颂蕴从前以为能做模特的都得是天仙一般的美貌,但转念一想做老板自有道理。
她道:“什么时候?”
余清音早在邀请她是时候就做好准备, 区别只在于发视频的账号是哪个而已。
她掐算着快递的日期:“下周六,预计要一整天, 外景在颐和园拍。工资是八百块,管两顿饭。”
陈颂蕴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一千五, 在首都只能算刚够用。
她很快把怎么用钱安排好, 说:“好,几点出门呢?”
余清音:“妆造起码要两个小时, 六点能起床吗?”
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现在是看在钱的份上。
陈颂蕴:“那我直接到颐和园是吗?”
余清音:“不用, 你直接到西门, 我去接你。”
两个人又沟通好若干细节, 挂掉电话后彼此都很满意。
余清音的潜力股名单上,陈颂蕴的名字后面暂时打个问号。
好在她还有别的候选人,马不停蹄对接下一位——中文系的大三学姐赵琦。
说起赵琦这个人,就不得不先提余景洪。
自打暑假从西藏骑行回来,余景洪就沉浸在自行车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跟几个同学成立了俱乐部之后,每周都举办各种各样的户外活动,参加的人不局限于理工的学子,范围还逐渐扩大。
队伍壮大到B大,常客之一就是赵琦,两个人的关系处得不错。
兄妹俩一起吃饭的时候,余景洪还特意提赵琦的名字,说:“都是一个学校的,你们没准认识。”
也不看看一个学校有多大,余清音连本系的人都不能认个囫囵,更何况是不同届的学姐。
但考虑到堂哥这种死直男很少对别的女生欣赏,她还是生出一些好奇。
余景洪向来很愿意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堂妹,或者说从小到大他们的交友圈就有一半是重合的,当即给两人牵了线,会面地点选在B大食堂。
吃过一顿饭,大家就算是认识了,偶尔在学校见面会停下来聊几句。
但论及要签约之类的,是个人都会变得谨慎。
赵琦和陈颂蕴不一样。
她性格外向,热爱一切户外运动,晒着小麦色的皮肤,剪着利落的短发,善于和人打交道,做事心中自有计较。
因此余清音联系她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十分离奇,只是把重心放在合同的各项条款上。
在商言商嘛。
赵琦虽然自己看不太懂,但家庭能给些助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父母商量的,总之几天后跟余清音定好详谈的时间。
周二下午,云兰会的3号包间。
这家店的名字起得很像餐厅,实际上是咖啡店,位置坐落于胡同里的四合院,光看面积就知道菜单不便宜。
余清音还是第一次来这,对着院子里摆饭的花找角度。
拍没几张,赵琦从正面出现:“清音,你来啦。”
熟稔得这儿像是她的家。
余清音心想平常看她穿的都是最普通的运动品牌,没想到细节处透出点端倪,
她倒也没因贫富另眼看人,笑道:“刚到,你等很久了吗?”
赵琦:“正好有几个朋友在这,就早点到了。”
朋友?余清音没顺着问,只是说:“挺巧的,我们坐哪?”
赵琦手一指,两个人顺着回廊往前走,进到包厢里坐定。
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问:“两位吗?”
余清音点点头,一边问:“我第一次来,赵琦,有推荐的甜点吗?”
赵琦说了两样,点完餐之后并不着急进入正题,反而聊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这种时候,好像谁先开口就落下风。
余清音自认定力比小孩子应该好一点,眼睁睁看着话题跑偏,都开始吐槽起留园食堂新上的糖醋排骨了。
比来比去的,赵琦先耐不住。
她抿抿嘴:“景洪知道我今天来见你,说她妹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老板。”
余清音:“他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
人家是一家子兄妹,怎么讲都可以,复述出来就不合适了。
赵琦:“我大概总结出来的。”
果然如此,余清音跟对面的人相视而笑,彼此好像都找到突破口。
她道:“最善良不至于,我到底是要挣钱的,但能保证有底线。”
赵琦从小跟着父母耳濡目染,对做生意不敢说门清,心里好歹是有数的。
她学着大人模样:“不挣钱的事咱也不能干啊。”
又道:“你的合同我请律师看过,大部分定得很公道。”
剩下的小部分,就是需要洽谈的空间。
余清音也不意外,甚至是有点高兴的。
她心想有商量才有后续,说:“任何问题都可以谈的,只要公司做得到。”
赵琦是有备而来,不过听得出来她的很多话都是律师教过的。
余清音也算半只脚踏进行业的门槛,自然能敏锐发现。
但她假装不知道,还是认真地谈判。
你来我往的,赵琦渐渐有点支撑不住。
她也不强撑,掏出手机:“不好意思,我得咨询一下。”
打字没有通话来得快,余清音识趣道:“我去院子里拍几张照,晚上好发微博。”
她的背影刚消失在门缝里,赵琦就拨通律师的电话。
说去院子里拍照的余清音其实也不是特别的游刃有余,坐在院子的花墙下场外求助。
她毕竟还是学生,涉及专业的部分还是得找人。
余光里,她一直盯着3号包厢的位置,等看到人出来云淡风轻:“那就先这么定了,具体的你发邮件给我。”
好像电话那端只是平常的商业伙伴。
装得太好,赵琦自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
谈判这种事情,有时候比的就是心态,她不自觉有一种占下风的错觉,说:“差不多吃晚饭了,换个地方吗?”
余清音:“好啊,你想吃什么?”
很多事情都是这么一顿一顿饭聊定的,等吃完晚饭几乎就剩最后的签约了。
连日来的东奔西走和被拒绝总算有点成果,余清音兴奋不已。
她跟许致远签约的时候太顺风顺水,半点努力过后的成就感都没有,现在细想起来这好像是公司成立后的□□,在楼下的便利店拎了两瓶啤酒回家。
岳阳加班回来就看她一手鸭脖一手酒瓶,了然道:“看来大事将成。”
余清音笑得含蓄:“还没到最后时刻呢。”
岳阳挨着她坐下:“跟我还不坦诚?”
余清音:“我是怕希望最大,失望更大。”
这倒是,像岳阳临时被人放鸽子的次数也不少。
但他是男朋友,总不能光泼冷水,想想说:“那其她人联系得怎么样?”
余清音的社交圈子不大,但跟工作扯上关系就很有掘地三尺的精神。
她掰着手指数:“陈颂蕴约了拍摄,赵琦周五签合同,柳映跟我说还要考虑,曾童对分成的异议比较大,但她本来有粉丝基础嘛,总之还要再商量。”
这样看来,进展得好像不是特别的顺利,竟然一个定下来的人都没有。
岳阳:“你不考虑签男生吗?”
余清音:“我现在手里有限的资源基本都是美妆之类的,更适合女博主。”
她微博粉丝也有二十万,合作过的品牌方不少,这都是后续可利用的人脉。
岳阳心想也是:“总不能分许致远的资源。”
是啊,要是许致远肯做股东的话,这么做才是合适的。
余清音心里琢磨着还是得想办法说服他,不过还没想好话术,说:“就差不多这样吧,我先把企划书交上去。”
创业比赛跟别的不一样,交企划书只是第一步,最后的结果根据实际经营来评分。
运气好的话,比到一半估计就能拉到投资。
虽然还没看到钱,但余清音已经在脑子里想好哪里需要钱了。
她心想公司做大做强还是要先走向正规经营,有钱后肯定得租个办公室,再配专业的团队,起码化妆开车不用自己来。
真是光想象,她脸上就露出奇异的微笑,好像提前走上人生巅峰。
岳阳光靠表情琢磨不透她的想法:“这么笑成这样?”
余清音拍拍他的肩:“等着我发财包养你吧。”
吃点软饭,也算是小情侣的情趣吧?
岳阳虽然没有这个意思,但想想还觉得挺有趣的:“那咱们家就指望你了。”
余清音嗔道:“谁跟你是一家的。”
这话岳阳可不能认,一脸受伤:“我都是你的人了,难道现在你要始乱终弃?”
余清音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咳嗽两声:“你给我好好讲话。”
岳阳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干笑:“我觉得说得挺好的啊。”
好什么,余清音看一眼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没有沾到油的小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一下。
她没有刻意躲避,岳阳看清发信息的人,问:“余景洪找你?”
余清音嗯一声,懒得一直打字,索性打个电话。
手机那端的余景洪应该是刚运动完,喘得都快说不出话,断断续续:“芍药居、烧烤、好吃、要不要、岳阳来。”
意思是芍药居有家好吃的烧烤,让她叫上岳阳一起来。
得亏是一起长大的默契,余清音拼凑出个大概,心想骑车路上的诱惑还真不少:“都快十点了,你自己吃吧。”
那太可惜了,余景洪:“特别、好吃。”
他都上气不接下气,还得专门打个电话来邀请,这得是多好吃的烧烤呢?
余清音有瞬间的心动,扭过头刚想问男朋友的意见,发现在他已经在穿袜子。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余清音:“等我们,马上到。”
余景洪这才说出最重要的一件事:“记得、带钱。”
得,原来是找个买单的。
余清音翻个没人看见的白眼,还是带上钱包出门去。
第79章 七十九
◎补更◎
余景洪今天是自己骑车, 本来打算溜达一圈就回去,可惜路过芍药居的时候被路边的烧烤吸引,坐下来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钱。
准确来说, 手机壳里还是有以备不时之需的十块钱的。
区区这点, 在物价高昂的首都连羊肉串都不够买俩, 但他知道有人买单,有恃无恐点满满一桌的烤串。
余清音刚踏进烟火味气息浓重的小店, 就看到堂哥得瑟的背影。
她没好气捏着拳头捶过去:“早知道不来了。”
出拳很快, 看着很用力,实际上是轻飘飘的。
余景洪咬着签子,连点皮肉伤都没有受, 回过头还笑嘻嘻:“来得挺快。”
这个点不堵车,一路畅通无阻。
岳阳坐下来掰开双筷子, 先递给女朋友,一边说:“你们学校没有门禁吗?”
余景洪得意挑眉:“上有政策, 下有对策。”
余清音才不管他跟学校耍什么小把戏,说:“骑得太多也伤膝盖的, 你得有分寸。”
余景洪最近对运动产生的内啡肽上瘾,左耳进右耳出, 而且自我认知明确:“也不知道这段新鲜劲什么时候过去。”
他都这么说了, 余清音也不好再讲别的,坐下来夹一筷子娃娃菜:“我晚上见了赵琦。”
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余景洪:“她刚刚就跟我讲了。”
刚刚?余清音不动声色:“看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余景洪没有察觉到那些若有似无的试探,单纯道:“还行, 她挺有意思的。”
什么样的情况下, 男生会觉得女生有意思?
余清音:“那你对她什么意思?”
好像在讲绕口令, 余景洪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咳嗽半天不敢置信:“你满脑子只有谈恋爱吗?”
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余清音沉吟片刻,想起来自己以前一直是这么评价好友陈艳玲的。
她道:“一般人都会这么想的,不信你问岳阳。”
岳阳在兄妹俩的对话里向来保持沉默,听到自己的名字:“嗯,确实如此。”
什么此不此的,他一看就是马屁精。
余景洪切一声:“我们就是朋友,她跟我们俱乐部的其他人也挺要好的。”
是这样吗?大概是他从小跟女生都不这么亲密,乍然出现个异性,余清音总是格外关注。
她琢磨了一遍没抓到“把柄”,想想说:“反正你要是谈恋爱了,肯定得先跟我讲。”
这是当然的,余景洪扔掉一块鸡骨头:“放心,离那天还很远。”
越是这样说,越是很快要打脸。
余清音:“胜男上次也这么讲,结果两个礼拜宣布有男朋友了。”
陈胜男都有男朋友了,那她们这个高中好友三人组不就剩一个?
余景洪喝一口可乐:“果然,陈艳玲是不好找对象了。”
余清音在桌子底下踢他:“人家艳玲在学校很受欢迎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就陈艳玲那个母老虎,整天张牙舞爪的。
余景洪冷笑:“别因为你们是好朋友就瞎袒护。”
余清音自然要为好朋友站台:“等着,我找出证据给你看。”
余景洪还以为是什么聊天记录之类的:“我猜是P的。“
他这个爱抬杠的劲头,可真是少见。
岳阳知道女朋友的好朋友们有谁,只是了解得不多,忽然生出一丝好奇。
倒是余清音习以为常:“你别老针对艳玲。“
明明说的都是实话,余景洪:“你才是,别偏心。”
不知这么的,他说这话的样子跟陈艳玲平常说他坏话的样子对上了。
余清音总觉得有哪里古怪,拿出手机按几下递过去:“给你看。”
余景洪一双手都是油,擦干净之后接着,一边说:“没兴趣看。”
口不对心啊这是,连岳阳都瞅出点端倪,抛给女朋友一个眼神。
余清音其实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念头,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得,看来是有些旁人都不知道的故事。
岳阳下意识保持沉默,只是多出些看好戏的戏谑。
余景洪倒没发现对面小情侣的互动,只是看完堂妹手机上的帖子说:“所以有人在宿舍楼下给陈艳玲表白?”
余清音:“对啊,又送花又摆蜡烛的。”
她语气浮夸,好像是多么好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大庭广众的告白。
余景洪却没听出来:“俗气,没发现你这么没品位。”
又道:“岳阳,下回你也给她整一个。”
岳阳心想够酸溜溜的,看热闹的雀跃溢于言表,附和着:“行,女生都喜欢这种。”
靠,一对没品位的臭情侣。
早知如此,余景洪觉得刚刚还不如站在路边流口水呢。
他道:“呵,那你们臭味相投。”
哦,全是嫉妒。
余清音:“所以你没有女朋友。”
余景洪茫茫然眨着眼:“所以陈艳玲答应了?”
他不明缘由的,心脏好像被谁捏一下。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余清音私心里还是觉得哥哥们是能代表亲情的最重要的人。
她没有再叫人干着急的想法,说:“没有,艳玲把人骂了一顿。”
要不说是母老虎呢,余景洪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来:“那下次谁还敢喜欢她?”
余清音意有所指:“也许现在就有呢。”
有就有呗,余景洪撇撇嘴:“爱谈就谈。”
又道:“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好好学习为何物。”
且不说他对面的两个人从前在成绩上各方面都碾压他,就说他平常对学业的态度也称不上废寝忘食。
余清音对他那些自己都没发现的隐秘有初步的猜测,问:“那你什么时候谈?”
不是,怎么今天老是聊这个。
余景洪恶狠狠咬一口牛肉串:“下辈子。”
这人,脑子是不是压根没开窍?
余清音不知道怎么戳破,也不知道陈艳玲的想法。
她好像遇到很棘手的事情,欲言又止。
见状,岳阳的手肘轻轻碰女朋友一下:“你不是要给王姐回个电话吗?”
王姐?余清音一时没能接上茬,好在她反应不慢,很快融入新剧情:“对,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岳阳虽然想支开她,还是叮嘱:“别走太远。”
大晚上的,她也不放心。
余清音点点头就朝外走,装模作样站在树下研究手机。
她光站这儿吹风也没意思,一琢磨正好找陈艳玲聊聊天。
陈艳玲在广东上大学,这个点已经窝在熄灯后的宿舍床上玩手机。
她的视频看到一半被打断,接通之后说:“等会,我去洗手间跟你讲。”
余清音说完“没关系”就等着她再度开口,鞋底无聊地在地上摩擦。
没一会,陈艳玲道:“你怎么还没睡?”
余清音:“跟我哥吃烧烤呢。”
好友虽然有两个堂哥,但陈艳玲敏锐知道是指谁。
她道:“不到月底,他就开始蹭吃了?”
看来余景洪这形象不怎么好嘛,余清音:“等以后他挣钱了就好。”
这话不是光好听,上辈子余景洪研究生毕业后做程序员的工资高,反而成为接济堂妹的那个。
陈艳玲才不关心余景洪将来如何,干巴巴:“祝他成功。”
光从语气里很难分辨出真实的情绪,余清音:“他工作后肯定会过得不错的。”
是吗?陈艳玲:“看来全世界只有做老师是稳定的穷。”
她读的是师范类的专业,就业好像已经被定型,偶尔生出点迷茫。
余清音:“你之前不是想读双学位?”
快别提了,陈艳玲:“那我连周末都没有,好惨。”
快乐的大学生涯都享受不到,实在太可怜了。
余清音:“那跨专业考个研怎么样?”
考研好像不错,陈艳玲:“可以诶,你以后是不是会一直在首都?我考去那边怎么样?”
余清音简直举双手同意:“起码未来十年都会在。”
那大家就能再聚首了,虽然还没考上,陈艳玲已经看到光明的未来。
她道:“我明年研究专业,让我先缓口气。”
人生大事,总得慎重考虑。
余清音:“B市的学校多,可以好好选。”
况且首都的大学好像也有一圈光环,陈艳玲越想越美,忽然问:“你这是坐在余景洪对面跟我聊天吗?他是不是嘲笑我了?”
堂哥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余清音:“没有,我吃撑了,在消食呢。他跟岳阳在光盘。”
余景洪也就这么点作用了,陈艳玲:“希望别撑死他。”
隔着这么老远,明明一年也见不了两次面,怎么还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余清音:“他最近得罪你了?”
陈艳玲咬着牙:“他昨天评论我的朋友圈说‘笑得很傻‘。”
余景洪这张嘴,干脆缝起来算了。
余清音还没来得及帮着她骂哥哥两句,就听到对面继续说:“我能忍吗?我立刻把他那些还没删掉的非主流说说都截图发在朋友圈了。”
居然有这出,余清音都很难评价了,看一眼烧烤店内聊天的两人叹口气。
岳阳跟余景洪不知道女生们对话的主题,有一搭没搭的说着话。
岳阳深谙不动声色打探事情的技巧,漫不经心:“清音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哦,打探消息来了。
余景洪:“整天好好学习。”
岳阳:“那业余生活呢?”
业余?余景洪回忆一下:“清音不爱交朋友,就是跟陈若男和陈艳玲一起玩,吃点炸串逛逛公园之类的。”
很好,拐到主题了。
岳阳:“陈艳玲?就是你们刚刚提到的女生?”
谁提到了,余景洪鼻音应一声,显然不太愿意接话。
但岳阳撬开别人的嘴很有一套,自问自答:“想起来了,表白这个事清音那天提过。”
谁关心啊,余景洪再喝一口可乐,喝出一种借酒浇愁的豪迈。
岳阳暗笑在心里:“三个女生在群里骂一晚上,说陈艳玲之前已经拒绝过那个男生了,他还敢来,是想利用群众。”
够不要脸的,余景洪:“这男的有病吧。”
他一脸的义愤填膺,画蛇添足道:“是个爷们都看不惯。”
谁说不是,岳阳:“你们都是高中同学对吧?”
余景洪点个头:“嗯,但不熟。”
看上去可不像是不熟,岳阳总算知道女朋友为何总骂哥哥是木头脑袋了。
他好笑道:“我听着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
耳朵这是长在后脑勺了吧,余景洪:“你听错了。”
岳阳:“可我看你挺关心她的。”
看来眼睛也是长后脑勺了,余景洪:“你女朋友就这么几个朋友,要是出点事她得多着急。”
理由很不错,可惜缺乏说服力。
岳阳挑破:“我还以为你是对她有意思呢。”
看来心眼也缺一半了,余景洪反应过度:“绝对不可能。”
喊完他自己都愣住,骂一句:“我操。”
余清音被外面的风吹得脸疼,想着进来偷听他们聊什么,结果只听到句脏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骂她呢?她道:“你们吵架了?”
余景洪神色尴尬:“没有。”
语速快得谁都知道是撒谎。
余清音的眼神狐疑,在两个男人身上转一圈。
岳阳跟女朋友挤眉弄眼,其中隐藏的信息太多。
余清音一时半会不能领会,看一眼手表:“很晚了,走吧。”
对对对,余景洪现在迫切地离开此刻,好像一颗心被谁剖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晾晒。
他反正不用付钱,骑着自行车仓皇逃离。
这背影,简直像是吃了霸王餐跑路,余清音不由得问:“你跟他说了啥?”
岳阳:“没什么。“
不过是几句实话,搅扰得余景洪一夜未眠罢了。
第80章 八十
◎余景洪◎
余景洪这个人, 对女生其实是有一点阴影的。
没错,就是阴影。
诚然他现在已经很能摆出好哥哥的样子,从内心深处对堂妹报以世界上最大的支持, 然而那些日积月累的百炼成钢, 并不足以磨灭他幼时至今对异性的最统一形容词——麻烦。
虽然麻烦本人很不愿意承认, 那些磨人的记忆被余清音自动美化,成为每个小孩都这样的证据之一。
但对余景洪来讲几乎是成为思维定势, 因此朋友圈里同性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仅有的几个例外全是“麻烦”妹妹的附加题。
其中最难搞的,莫过于陈艳玲。
主要是两个人的性格有些类似,看见对方就想损两句。
余景洪到底是个爷们, 觉得自己不能太计较,只好偶尔吵不赢, 再强烈要求堂妹在亲情和友情里面选边站。
余清音屡屡配合这种幼稚,都有种无可奈何。
她大概过了那种打是亲骂是爱的年纪, 对相爱相杀的戏码感知并不敏锐,以至于蹉跎到今日, 才展现出一丝敏锐:“原来我哥走这种路线。”
小情侣走在吃完烧烤边消食边回家的路上,岳阳手里还拿着一杯助消化的柠檬汁。
他另一只手牵着女朋友, 好笑道:“什么叫’这种路线‘?”
余清音理所当然:“就是很幼稚的意思。”
更没道理了, 岳阳:“他平常还不幼稚吗?”
好像也是,余清音没法反驳, 只是琢磨着:“那现在的戏份到追妻火葬场了吗?”
谈恋爱的人跟单身不一样,搁余景洪大概只会觉得这是一句骂人的话。
但岳阳平常陪着女朋友看小说、看电视, 当然不会误解。
他道:“你怎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余清音一脸正色:“他活该。”
不吃苦头怎么会长教训。
看不出来, 她居然还有这种大义灭亲的凛然。
岳阳好奇:“你站陈艳玲吗?”
是个好问题, 余清音陷入两难, 只好莫测高深道:“一切自有天定。”
天定?当事人余景洪其实觉得月老这茬红线牵得不好。
可被捅破的窗户纸补不上,他透着那一丝光亮,越看越清晰,夜里把自己跟陈艳玲的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
如果抛开那些总是唇枪舌战的对话,两个人的关系大概也算是朋友,隔三差五会唠两句。
一般结尾都是陈艳玲发起的,她虽然不是要做语文老师的人,在标点符号上却意外的执着,回回同一句——余景洪,给我滚!
感叹号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咬着牙。
余景洪就愿意想象她气得跳脚又没办法的样子,这会叹口气想:原来天道真的有轮回,自己要是去示好,恐怕陈艳玲会立刻给他找个驱鬼大师作法。
这都什么事啊,他把手机一丢,惊了下铺打游戏的舍友王恒。
王恒抬脚踢一下床板:“大半夜干嘛呢你?”
余景洪扒拉着栏杆往下看:“差点忘了还有你。”
理工大学男多女少,计算机系更是性别失调严重,但王恒就是有本事在这种“严苛”的环境里找到女朋友,称得上很有一套。
思及此,余景洪摸着下巴:“有件事……”
后半句没说完,从对面床铺传来一句:“我也听听。”
不是,怎么都没睡呢。
余景洪可不想让他们都看笑话,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去。”
凭什么,整个宿舍闹起来:“搞小团体是吧?”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过大家关系也是真的好。
余景洪半推半就:“怎么追女生啊?”
他摸不着头脑,剩下的也都是些臭皮匠,唯有王恒还能讲出几句人话:“首先,改掉你这张嘴。”
余景洪嘟嘟囔囔:“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生来就是这个脾气。
还挺有理的,王恒不愧是有对象的人。
他道:“你要这样,只追得到空气。”
一语中的,余景洪深吸口气:“那如果已经得罪了呢?”
他还有自知之明,可不觉得陈艳玲会喜欢自己。
王恒捏着他的把柄哈哈笑,批文八个大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得余景洪想揍人,翻身把床铺弄得嘎吱嘎吱作响。
好在他还能做到知错能改,第二天哼哧哼哧憋出句全新的开始,统共两个字:【在吗?】
陈艳玲从高中时对好友哥哥的既定印象就是嘴贱,深觉得他憋不出什么好屁,回:【干嘛!】
对着手机屏幕,她都撸起袖子做好战斗准备了。
余景洪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不堪至此,手指头动来动去敲下四个字:【吃饭了吗?】
千里之外,陈艳玲抬头看一眼太阳,心想今天的还是从东边升起的没错,有种不算靠谱的猜测:【要借钱吗?】
余景洪一口血堵在胸口:【没有!只是闲聊!】
陈艳玲跟他倒也不是无话可说的地步,只是常常被气得咬牙切齿,以至于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有自虐倾向。
她心想反正无事可做,聊就聊呗。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以一方的努力维持和平进行沟通。
当然,余景洪觉得幸亏不是面对面,他口无遮拦习惯了,常常是嘴巴比脑子快,这会打字还有个修改的时间,心里颇为满意。
只是这个满意是他单方面的,陈艳玲多少认为有些奇怪。
她从青春期就在脑海里装了一堆古灵精怪的想法,对超出认知的事情抱以匪夷所思的揣测。
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她没像平常一样把狗屁倒灶的细节都发在群里,而是选择私聊:【余景洪是不是中邪了?】
余清音刚从广播站出来,边走路边看手机,脚步慢下来。
她盯着屏幕笑:【他又怎么你了?】
这个“又”用得极妙,只是今天真的没有可以告状的部分。
陈艳玲莫名有点可惜:【他就是太正常,才显得不正常。】
余清音嘴上说着哥哥活该,心里希望他万事如意,帮着解释:【他就是嘴坏,人不坏的。】
陈艳玲向来损余景洪也无顾忌:【比较像脑壳坏掉。】
可见陡然变“正常”的余景洪,其实没产生多少正面的效果。
余清音都没法评价了,只好一边给哥哥传消息:【你看看你,以前都干了啥!】
余景洪自知理亏:【以后不会了,帮我说点好话。】
余清音何止帮了,一双手打字到差点手抽筋。
她第一次觉得做红娘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回家吐槽:“给我累的,下午都没好好听课了。”
岳阳揉着她的虎口:“下午不是上电脑吗?”
这学期要考计算机二级,电脑课抓得紧。
余清音天生对这些不熟练,脑袋开窍在另一端,提起来就头疼:“不听不听。”
还捂着耳朵,岳阳扒拉开她的手:“等要考试了再抱佛脚也来得及。”
很多东西都是一哆嗦的事情,考完压根没有应用的机会。
考试在十二月,余清音:“到时候事情特别多。”
哪天事情不多,岳阳捏捏她的脸:“PPT做得怎么样?”
余清音的商业企划书通过初筛,要参加第二轮的现场宣讲。
她连草稿都没开始拟,捂着男朋友的嘴:“不能再讲了!”
岳阳在她的掌心亲一下,不过瘾地捏着她的指尖放在唇边。
温润的湿意叫人有些无所适从,余清音推开他:“我要学习了。”
她摆出架势不过三秒,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
岳阳看一眼来电显示,自觉地到客厅。
余清音其实没有避开他的意思,接通后:“妈。”
范燕玲:“放学了吗?”
熟悉的开场白,余清音索性连没出口的那些问题都回答:“四点半放学,跟舍友吃了牛肉拉面,现在在做作业。”
范燕玲不知道女儿口中的“舍友”指的是男朋友,说:“那晚上没有课吗?”
母女俩没有固定的通话时间,如果愿意的话,早就从对话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课表——男朋友没转正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很偶尔的,余清音会把两份完全不同的感情放在同一纬度比较,得到的却全是失望。
她道:“今天没有。”
昨天和明天有没有,范燕玲也不知道。
她照例关心几句,分享了周遭的新鲜事,最后问:“钱还够花吗?”
余清音现在已经对花销实现自给自足,说:“够的。”
够就好,范燕玲挂掉电话,给儿子也打一通。
在这些事情上,她很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大概如此,总有种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偏心的家长的错觉,甚至还觉得是重女轻男。
可说了算的,只有身处其中的人。
好在余清音已经无所谓了,她按几下手机,一边高声道:“岳阳,你晚上要加班吗?”
岳阳打开书房门问:“不用,怎么了?”
余清音回过头:“余景洪说买卤味来跟你打游戏,顺便请教点事。”
请教怎么谈恋爱,居然就拿卤味。
岳阳觉得自己这种级别的男朋友好歹也值只烤全羊,考虑到穷学生兜里确实空空,说:“等他上班了,得好好孝敬我。”
孝敬?余清音转着笔揶揄:“你以后得管他叫哥。”
以后这两个字太美好,岳阳也不再管辈分输一茬的事情,蹭着女朋友撒娇。
余清音经不起撩拨,掐着他的手臂:“人快到楼下了。”
她嘴唇微红,眼角好像也蕴含无限春色。
岳阳差点在门口挂“闲人免进”的牌子,幸好那点薄弱的意志力还没完全灰飞烟灭,还能招待客人。
余景洪来这儿是熟门熟路,进门往沙发上一躺,挥挥手:“今天是男人的对话。”
余清音本来也没打算听,拿走一盒鸡爪翻个白眼:“谁稀罕。”
她一进书房,岳阳就侃侃而谈,光看样子像是有过百八十个女朋友。
哄得余景洪一愣一愣的,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把这些经验都记下来。
反正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嘛。
作者有话说:
哥哥的故事我是想放在番外的,先这样提一下,不然视角会跳来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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