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更)
宁如身子一僵。
迷茫的情绪如云雾般消散, 早被抛在脑后的不悦被拾起。
宴止川竟然是在说这个?
原来他一直徘徊在屋外,是想跟她表明坚定的态度。
这、这是示弱吗?
居然见到宴止川示弱!
见宁如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回答,他又加重了咬字, 盯着她的目光竟带着一丝狠戾, 像咬死猎物的野兽, 又像是保护族群的首领, 目标坚定。
“……相信我,宁如。”
一股异样的柔和情绪在心中荡漾开,宁如随心蓦地笑了。
“笑什么啊。”宴止川不高兴的说。
宁如眨了眨眼睛,“……头一次见我们小黑蛇放软话啊, 原来这就是变相的道歉?”
“啊?不是!谁向你道歉啊?”
少年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抬高了辩驳的语气,“我只是让你别做无谓的恐惧,看上去尤其可笑。”
“知道了。”
宁如点头, “我懂了懂了。”
“懂了什么?”
“懂得了你是真的不会拉女孩子的手。”
宁如视线落到被拽着的手腕上,“红了啊小黑蛇, 拽得很疼。”
少年漂亮的脸蛋浮现一丝仓皇,连忙松开,瞥着她的手腕,嘴上仍是强词夺理,“疼为何不早说。”
“你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明志,我哪有机会说话啊。”
宁如揉了揉手腕,白皙细弱的皮肤上泛着一圈淡淡的红,她故意皱眉, “你们蛇都这么抓人的吗?缠得这么紧。”
“……下次我会注意。”
少年一怔,几秒后才小声道。
看到宴止川再次示弱, 宁如暗爽不已,忍不住继续逗他,“哦!还有下次啊?”
“当然没有!”
少年反应过来,耳尖浮上微妙的红意,“谁有事没事拽你的手啊?”
宁如笑得更欢了,宴止川看起来纯情得不行,逗弄是真有意思。
她拉长了音,“嗯嗯我相信你下次会注意的。”
语气缓了缓,她又道,嗓音沉稳,“我也相信你,能驾驭好逐月。”
不仅是因为宴止川本身的强大能力,更是因为他灼灼目光中透出的坚定。
宁如突然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可靠。
或许是宁如回应的态度过于认真,又轮到宴止川这薄脸皮感到了局促,他别开头,低低地应了声,“哦。”
“还有我很开心。”
宴止川不解:“开心?”
“不是因为在意我的情绪,看出了我的纠结,所以才来明志让我安心吗?”
宁如欣慰地说,一副娘的好大儿终于成长的慈母口吻,“真好,我们小黑蛇终于长大了。”
“……谁在意你啊?!只是觉得你打扰我的心情。”
宴止川眉尾一扬,俊脸上涌上不爽,就一顿输出。
宁如拉长了音:“哦——”
“另外,不准再叫我小黑蛇,我一点也不小。”
宴止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宁如倒吸一口凉气,“嘶,大黑蛇?这不妥吧……”
宴止川瞪大眼睛,眉睫微微颤动,反应过来后果然更气了,深吸几口气没再憋出什么话,气冲冲地拂袖离开了。
宁如看着他的背影,弯唇一笑,迅速跟上。
两人来到厨房,少年用冰冷的眼神示意宁如坐好,自己熟练地舀饭呈菜。
“不对,我先不吃。”
宁如站起身,刚被宴止川打乱了思绪,她还得去找剑诀呢。
“为何?”
少年眉头一皱,捧着的饭碗砰地落到桌上,发出声响,“不是不生气了么?”
宁如见他跟生气犟上了,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需要赶紧做一件事,我那个道友……”
他瞬间联想到:“那位讨论术法的道友?”
宁如随口掐了个正当的理由,“嗯他……今日过生辰,我想送他一本剑诀。”
宴止川眸中闪过不解:“生辰……送礼?”
“生辰都是要送礼物的嘛。”
宁如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小黑蛇,你看的书多,能不能帮我找一本剑诀?”
宴止川没来由地烦躁,脑子还没想明白,冰冷的拒绝话语就吐了出来,“我凭什么要帮你找?而且我也不认识他,更跟他没关系。”
“好吧。”
还以为他们关系变好了,可以请求帮忙了呢,宁如嘴一瞥:“那我先去找。”
“……先吃饭。”
“不不,没时间吃了。”
宴止川反问道:“找书就这么重要?”
“是十万火急!”
宴止川心中更是焦躁不堪,见宁如都快冲出去,伸手拦着她,一脸不爽地退让,“可以,我帮你找,你在这先把饭吃了。”
宴止川找书可比她靠谱多了,宁如一脸爽快地答应了,接着吩咐了书籍的要求。
少年冷冷地应下。
“那拜托你了。”
宁如这才施施然坐下,笑着道:“你现在对我吃饭很执着哦。”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心血浪费。”
宴止川冷哼一声,便走向书屋,“我马上拿来。”
宁如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目光才落到面前的三菜一汤上,顿了顿。
宴止川做的菜,好像越来越合她口味了。
不如说,就是按她喜欢的口味做的。
*
宴止川走近书屋,沉着脸,随手从书架拿了本书,看了眼,觉得这本剑诀似乎写得太有水平了,又换了本更低劣的。
“三番五次占用别人吃饭的男人过什么生辰。”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不爽,低低吐槽道。
他也不明白心中的烦躁来自何处,但只要宁如提到这道友,他就莫名的生起燥意。
宴止川取好了剑诀往回走,此时正是正午,热烈的阳光洒在地上,再反射到屋内的宁如身上。
他鬼使神差地在屋外停下脚步,宁如正舀了勺汤往嘴边送,衣袖便从抬起的手落下,露出纤柔的手腕,阳光投着,更显白净。
宴止川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了手腕上,片刻他回过神,垂了眸,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像刚才拽着她的手腕那般,手指圈了起来。
奇异的是,触感又浮现在脑中。
刚才没意识到,现在回味起却是不同的感受。
她的手柔软,纤细,带着不同于他的温热。
“女孩子的手腕又弱又细,仿佛一用力就能拽断……”
少年磁性的嗓音沉沉,带着一丝苦恼和抱怨,“怪不得喊疼。”
第二十四章 (二更)
宁如轻车熟路地来到凌时初的南竹峰。
院中依旧充斥着平静的死寂, 几株野生的小白花从石缝中钻出,是仅有的活力。
凌时初正巧走出屋内,乌黑的长发梳得整齐, 发顶立着玉冠, 看上去清冷如雪松。
少年微微一侧头, 便见到院外的宁如。怔愣一瞬, 神色一展地唤,快步走了过来,“师尊,您来了, 请进。”
宁如轻轻颔首,并未走入院中, 自然问道:“在做什么?”
凌时初像是没想过宁如会拉家常,黑眸闪过几分惊愕,乖顺答道:“在看书, 一会练会剑。师尊今日找徒儿是有什么吩咐么?”
宁如从怀中拿出宴止川找的剑诀,递给他, “这是为师特地给你找的剑诀。”
“多谢师尊!”
凌时初明显很高兴,眉目一展,扬起笑容。
他垂眸,待看清了书的封面,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这丝失态很快被掩了过去。
“劳师尊烦心,时初荣幸至极,我会好好收藏研读。”
被这么真心诚意地感谢, 宁如神色露出几分不自然,宴止川将书给她后, 她也没翻几页就送了过来。
借花献佛,到底是心虚的。
系统很快响起提示音。
【珍藏之书任务已完成。】
果然只是完成送书的动作便可以。
所以这就算……完成任务咯?
瞥见宁如站在门边,一副想要离开的状态,凌时初轻声问:“师尊,您是要离开了么?”
是想走了,但对上少年泛着失落的目光,心虚的情绪瞬间扩大,宁如轻咳两声,“你最近练剑练得如何?”
凌时初目光闪了闪,兴致高了些,“师尊,实不相瞒,有几分困惑。”
“是什么问题?”
“无非又是像上次的蠢问题……”
凌时初微微抿了抿唇角,笑容复杂委屈,“师尊是要忙的,时初也不敢叨扰。”
宁如本就心软,加上凌时初卖惨实在到位,她清了清嗓,跨步往院内走,“今天我不忙,你有什么就问吧。”
凌时初听后,莞尔一笑,跟在她身后,“是,师尊。”
他平日不说话时,或许是眼神透着几分落寞的寒意,气质偏冷,但笑起来的时候,清澈的眸子弯起,染上几分水润,像雪融,温润极了。
宁如在心中叨念,若宴止川像是一只孤僻古怪凶恶的狼的话,那凌时初像是一只温和纯洁的金毛。
造化弄人啊。
在院中的石凳坐下,凌时初果然问了些基础的剑法问题。
倒也奇怪,问题简单,但解答过程复杂,十分花费时间,这一问一答,半个下午就过去了。
凌时初倒是投入,盯着她听得十分认真。
好不容易解答完理论问题,接下来就是实操。
据凌时初说,他有几道剑招不理解,当他唤出焚心使剑时,宁如便仔细观察起来。
人和剑的相处,最初便是弱肉强食,谁强便谁听谁的。
不够强大的人,拿到一把强大的剑,极大可能会被剑影响心性。
这把曾属于宴止川的魔剑焚心,本身便充斥着血腥的戾气,被宴止川拿持,一人一剑相互影响,魔根深种。
但凌时初明显很好地控制住焚心,宁如并没看到剑上显露出半分邪气。
不过这也说得通,毕竟是男主,拥有主角光环,换句话说,凌时初能征服宴止川,宁如都不奇怪。
正当宁如走神之际,凌时初收起剑,问:“师尊,时初不太理解这句招式,气形凝一,气冲而学。”
“哦,好。”
宁如回过神,走到他的身边,边帮他一抬手腕,边解释那句话。
“是……!”
凌时初听讲解,又重新使了遍招式。
完后微喘着问,“是这样么?”
宁如点点头:“左手腕要直。”
“是。”凌时初使了遍,“是这样吗?师尊。”
“嗯……你再……”
“是。”
……
凌时初是每次都改善一点点,进步一点点,不能一步到位,宁如只好慢慢教,这一番指导下来,一抬眼,发现太阳也落了山。
“好了,我得回去了。你有什么先自己琢磨。”
宁如注意到暗下的天色,想到万一又没赶上趟,放了宴止川的鸽子,估计又得发火。
她转身,“今日到此为止吧。”
“师尊,这已到了晚膳时间,徒儿可以准备几道饭菜。”
凌时初快步跑到她身边,问。
宁如扬眉:“你会做菜?”
原文中,男主的后宫之一是厨娘,主角团上山下海都是她保证后勤工作,倒是不知道凌时初也会做菜。
“是,会做一些。”
凌时初目光闪了闪,唇角一扬,“师尊若有什么喜好的口味我都可以……”
宁如摆手一笑:“不用了,我早已辟谷。”
凌时初顿了顿,怅然一笑,“是徒儿没想周全。”
宁如颔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对了,你可曾见到焚心的剑灵。”
在原文里,焚心的剑灵是一名长相俊美,性子恶劣的男性,据说嘴碎,喜欢挑着人最脆弱的地方嘲笑诱导。
倒是被宴止川揍了很多次。
凌时初摇了摇头:“没有。”
宁如思忖几秒,“那剑灵可不好惹,你小心些,若见到他了,便来告知我。”
“是。”
宁如说完后便离开了。
凌时初安静地看着宁如离开,半晌才走回桌边,拿起宁如给自己的剑诀,翻了翻,乌黑的眸子翻涌着怪异的情绪。
那是一种迷茫、失落和沮丧的情绪。
不一会,他合起书,声音是连风都不忍心打扰的轻。
“师尊,原本给徒儿的那本书,你给了谁呢?”
他的呢喃之声落下,桌上的焚心便一动,一缕青烟升起后,竟腾空出现一位俊美男人。
男人一头银发,赤.裸着上身,宽肩窄腰,紧实漂亮的肌肉上布满红色魔纹,红眸转了转,冲着凌时初就是一脸邪气地笑。
“怎么?你心绪不宁啊?”
凌时初没看他,只是冷冷道:“……谁又让你出来了。”
焚心不以为惧,凑过身去,“我看看,这本不就是普通至极的剑诀么?说什么特地找给你的,我说,真敷衍……唔!”
话音未落,少年便掐上他的喉咙,漆黑的眸子便安静地盯着他看。
和越来越用力的手相比,他的表情目色竟透出相反的平静,如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湖水,越是平静,反倒显出骇人的恐怖。
凌时初沉默着,但被掐得脸色铁青的焚心艰难地咬牙道,“失礼,是我、我失言……”
凌时初闻言,松开了他,不发一言地收起书,走向屋中。
焚心痛苦地咳嗽几声,不一会,身影消失在面前。
*
半夜,睡得正香的宁如又被系统音吵醒,她叹了口气,发现系统布置任务可是越来越频繁了。
【主线任务:初出茅庐
任务描述:男主凌时初第一次出任务,作为师尊,虽表面让他独自闯荡,但背地不可得暗中保护。
另,男主将第一次碰上女角色,对于懵懂的感情,过来人的师尊要正确引导,毕竟我们这本可不是无下限的种马文!】
这么一说,宁如想起了这段剧情。
原文中,凌时初接了任务,独自前往落霞林。在落霞林,他遇上了娇蛮任性的后宫之一——山庄大小姐,两人不打不相识,竟一起落入幻境中。
凌时初沉着冷静地攻破幻境,却不慎受了伤。两人从幻境出来后,大小姐明显对男主有了意,想用传家法宝长生丸救治男主。
此时宁如便出现了,一出手便是兜底,救治男主,安抚大小姐。
……不仅如此,宁如和凌时初进行一番长谈,输出的是抛却情爱,才能成神的话题。
宁如:……看着她很像恶毒婆婆呢怎么回事。
这个任务明显比之前麻烦得多,不仅得一路跟着凌时初,还得治伤、彻夜长谈啊……
这麻烦的任务扰了好觉,她是没心情睡了,挥了挥手,桌上的茶杯便飞起,倒满了水,下一秒,载满水的茶杯飞到了她的身边。
会点法术也挺好。
宁如浅饮茶,跟全自动似的。
这时,她听到窗外穿来窸窣的动静声。
是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好奇地来到窗边,往外看去。
只见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在月下挥舞着剑。
在原著中,宴止川很少用剑,只是为欺辱男主时,才会用上焚心。此刻在安静的月光下,石桌上摆着摊开的剑诀,他边挥剑,边翻书页。
练剑的他无比专注,倒是少了平日的戾气。
少年身姿如松,动作流畅,持着浅蓝色的逐月,剑指之处,月光随着倾泻而下。
俊美的眉目潋滟,集聚光芒。
宁如不由得弯唇一笑。
真帅气啊。
不一会,少年似乎遇上了不懂的地方,染上几分燥意,再三地挥剑。
“左跨步,气息以腰带身,以身推腕。”
宁如开口道。
宴止川微微一怔,转过头,见到宁如靠在院内的柱子,刚想说什么,便被宁如抢了先,“先不发表任何意见,试试怎么样?”
他抿起唇,以宁如所说的,又重复做了一遍,动作果然流畅许多。
宁如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突破了此招,剩下的便不再艰难,宴止川一招一招地往下,而宁如时不时在旁指点两句,这一招一下的,少年便练完了整本剑诀。
干净利索地使完了最后一招,少年微微喘着气,将逐月收了起来,走到她身边。
宁如发自内心地夸道:“不错嘛,小黑蛇,大半夜在这偷偷用功。”
宴止川:“不也有人大半夜不睡,来到院子不知做什么。”
“喂喂,刚才谁指导了你啊,真没良心啊?”
他一噎,小声嘟囔道:“我自己也可以。”
“嘴硬。”
“…我可没求你指导我。”
“好啊,宴止川。”
宁如召出剑,突然来了兴致,“不把你打到心服口服,是不是就还在小看我?”
话音未落,宁如便挥剑向前飞去,少年眼眸微微睁大,横剑接了招。
碰撞的剑声在夜色中尤为清亮。
宁如一招比一招更猛,将他逼到了墙角,“怎么,承认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吧?”
少年微喘着气,吃力地应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宁如笑道,“怎样,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打败我……”
宴止川垂下眼,“嗯……那行吧。”
宁如笑着收剑。
谁知,趁着宁如松懈的这秒,宴止川目光一凛,出其不意地出招。
哐的一声,他迎上了一招。
接着,攻守倒转,少年在宁如惊愕的目光中勾起唇,“都说不需要了,宁如老师。”
他很喜欢在这种微妙的场合下,唤宁如老师,慵懒又磁性的嗓音,带着半分嘲讽,十分狂妄,总是能把人气得不行。
宁如撇嘴,低声道:“……跟他比,这个真是难教。”
宴止川竖起耳朵:“另一个,谁?”
“没——有——谁。”
他思忖几秒,微微眯起眼睛,“是你的那位同门,你也教他练剑?”
不是吧,这联想得也太快了吧。
宴止川不知为何,声音的压迫感强烈了些:“是吗?说。”
被这么一威胁,宁如扬高声线:“对啊,人练剑时听话得很,性子乖巧,说一不二,你看看你这小黑蛇反而跟我对着……”
下一秒,少年突然使剑而来,动作出手都比之前凌厉许多,出招迅捷,下了死手。
急忙应战的宁如被破了第一招,接下来的节奏便乱了套。
一个恍神,便被击飞了剑。
宁如瞪大眼睛。
被击飞的剑落到地上,发出清亮的声音。
回过神,便见面前的少年倾下身子,额前的碎发也随之落下,他轻轻扬着唇角,仔细听却听出一丝咬牙的味道。
“你教了他一下午,他可学会了如何击飞你的剑?”
“若是连这都不会,倒也不必学了。”
少年每句都弥漫着鄙夷和嘲讽,“白费功夫。”
这、这就是反派的狂妄吗?
不过,为何感觉他对凌时初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难道说,这就是主角和反派的孽缘?
这还未见面就有如此深的敌意,哪天若让他们见面了,会不会打起来……
她内心的想法刚落下,脑内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警告宿主,请勿擅自改变剧情主线。】
“什么?”
宁如想了一圈,“是指让他们两个相见?”
【是的,再次警告,宿主请勿擅自改变剧情主线,否则系统将会对其存在进行抹杀。】
宁如回想书中原文,虽然早期两人有过几次会面,但到中期两人才相识,互相知道对方名字。
“等等,万一剧情是他们自己打乱的呢?”
【主角拥有独立的剧情行使权,你没有。】
“……”
她懂了,她不能改动剧情,但主角若按照自己的意志,从而改变了剧情,那没问题。
总结起来就是工具人,没人权。
“去休息吧,宁如老师。”
见宁如发呆,宴止川收了剑,后退一步退开她的身边,不明意味道:“教人练剑教了一下午,真是辛苦了。”
第二十五章 (三更)
南竹峰。
凌时初正倚在窗边, 面无表情的环抱着胸口,眼眸微耷着,他处在阴影下, 像是完全和黑暗中融成一体。
身后的桌上是他收拾好的行李, 一个轻便的包袱, 一把剑。
前几日, 宁如来到南竹峰,把要去历练的事告诉了凌时初。
凌时初眸色沉沉,明明什么都一样,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一道邪气的男声不爽的响起, “你什么时候去落霞林?”
是焚心又擅自变回了人型。
凌时初神色淡淡,声音冷漠:“那日我与师尊的对话, 你听到了。”
“我是剑,但又不聋。”
焚心大大咧咧地坐到桌边,熟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所以你什么时候出发?”
“不知道,大概就是这几天。”
焚心一脸嫌弃道:“落霞林, 那可不是个好地方,要去你自己去。”
焚心说的没错,落霞林灵气充沛,生了无数精怪,又创造了万千幻境,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幻境中,难以逃脱。
并且,落霞林中生长着一颗万年神树, 神树护佑神物精怪,将妖邪拒之门外。像焚心这类的魔剑, 进入到落霞林受到压制,威力全无,甚至还不如一把铁剑有用。
凌时初转过了身,没理会他的问题,瞥了他一眼:“谁又允许你擅自变成人形。”
“也不是我想变的啊?”
焚心狂妄一笑,露出唇边的尖牙,双腿交叠,“这不是你身上源源不断的邪意?我不想精力充沛都难。”
少年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焚心就是个你强他弱,你弱他强的魔物,看到凌时初沉默不语,邪恶的兴致生了出来,“话说啊,我也很好奇,单凭你身上的力量,还用在这清心宗学习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
焚心笑得更狂妄了,讽刺的话语一句接一句,“而且你称作是师尊的人,你和她真的是师徒吗?我好歹也活了几千年,别人的师父可是三天两头就来教导,你呢,你们连传信珠都没有吧?寄信都没你们交流慢,跟独守空闺似……”
少年偏过了头,漆黑如墨的眸子瞪了他一眼。
这眼神,明明看着是混搅着浓重的死寂,却从中看到了阴森森的冷酷和杀意。
焚心张了张嘴,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凌时初只是不发一眼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没说。”
焚心嘴贱,但见风使舵,他可是尝过凌时初的厉害,“那鬼地方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在那陨落。”
急忙抛下这句话,便迅速消失了。
凌时初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抚上额头,似在沉思,眸色沉沉,浑身透着阴沉的戾气。
*
宁如是在早饭时,告知了宴止川说要出行的事,少年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假装随意地问:“你说去哪?”
“去不远处一座山林。”
“去做什么?”
宁如含糊答道:“打下手呗。”
宴止川喝了口粥,冷淡道:“哦?看来不是一个人,和谁一起?”
“一个同门。”
宴止川抬眸,漆黑眸子透着几分敌意,“……是过生辰、练剑的那位同门?”
经系统提醒后,宁如不敢再在宴止川面前提凌时初,从而增加男主的存在感,连忙改了口,“不、不是,另一位。”
顿时,宴止川紧绷的情绪像是松弛了下来,转而换了个话题,“去几天?”
“不出意外应该两天。”
“哦。”
这如同炮珠的问题总算停了下来,宁如松了口气,问:“那,你就在这好好养伤?”
“嗯。”
少年应了声,站起身时顺便把盘子收了去,又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他不用去?”
“谁?”
“过生辰的同门。”
……怎么又扯上他了。
宁如:“他啊,不去。”
“为何不去?没资格?”
宴止川不是个掩饰情绪的人,因此话语中的鄙夷直白地显了出来。
宁如只能装傻:“不知道,我也不是很了解。”
宴止川轻笑一声,但他听到宁如说不了解时,心情着实变愉悦了些。
宁如打量着问:“你看上去对他很感兴趣?”
宴止川沉默几秒,“没有,随口一问。”
“……哦。”
两人陷入一片沉默,宴止川起身,熟练地清理桌面,而宁如害怕再谈起凌时初的话题,索性离开。
她走入院子,随意地往门边一瞅,这一瞅便被吓了一跳。
少年站在虚掩着的门外,对上了视线的他视线仓皇,“师、师尊……”
“你怎么来了?”
宁如看到屋外的凌时初,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到他面前。
凌时初脸色苍白,一脸为难:“本不想擅自拜访师尊……其实是……”
宁如环顾了一周小院,好在宴止川还在屋内收拾,也没看到凌时初。
她得速战速决,下一秒便不着痕迹地把院门带上了。
轻咳两声,“什么事?”
凌时初薄唇抿起,“……是徒儿遇到焚心的剑灵了。”
“什么!”
宁如瞪大眼眸,该说不愧是男主,这么快就孕育出剑灵,“他、他没有怎么你吧?”
焚心是魔剑,拥有一切魔物的卑劣、恶毒,拥有独立的人格,也会诱惑主人。
凌时初听到宁如关心自己,水润的眸子一亮,薄而优美的唇弯出弧度,“没有,只是现身几秒,话都没说,之后就消失了。”
宁如应了声,“这样。”
持剑人的灵力影响剑灵的现形,看来只是男主进步飞快,所以剑灵显身,但凌时初功力尚浅,焚心应该还不能够完整地维持人形。
目前不需太担心。
“徒儿来此只是为了告诉师尊此事,若有新情况时初会马上告知师尊。”
凌时初轻轻抿起唇,看了眼紧闭的院门,“那徒儿便告退了。”
宁如抬眸看他,发现他发梢上落着些微露,他大抵是徒步而来。
之后她需要时刻关心剑灵的变化,让凌时初往返告知也不算方便。
“等一下。”
凌时初:“师尊还有何吩咐?”
“这是传信珠。”
宁如从怀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递给他,“有什么情况可用传信珠及时联系我。”
“……是!”
凌时初目露喜色,情不自禁地弯起眼,收下传信珠,“时初感恩师尊挂念!”
“不用。”
宁如想了想,客套地说,“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在传信珠上询问我。”
少年俊逸的脸庞满是喜悦,“……是!”
“你先回去吧,对了,三日后前往落霞林,万事小心。”
“时初明白了。”
凌时初眸子弯弯,闪着异样的光彩。
凌时初离开后,宁如正松口气,转身回到院中,便看到宴止川环抱着胸,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宁如吓得退后一步,“你、你干嘛?都看到了?”
“我可不像你,喜欢偷看别人。”
宴止川目光冷冷,“他又是谁?是不是那位过生辰的同门?”
为什么总在强调过生辰。
宁如觉得还是不要让凌时初存在感太高。
“另一位同门,他来问一些实情。”
“平日见你在清心宗无事可做,没想到挺忙的。”
宁如没理解:“嗯、嗯?”
怎么扯到忙这上了。
“与人彻夜聊术法,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起床指导我剑法。现在空闲时间,还与人用传信珠交流,精力难道不充沛么。”
拐弯抹角一大通,宁如总算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被他看到给出了传信珠。
“说起这个啊……”
宁如也从怀中拿出一颗传信珠,递给宴止川,“这个给你。”
“给我做什么?”
少年眉头一蹙,语气扬起地反问,在气急败坏地在极力撇清什么,“我可没说我想要。”
“不是啦。”
宁如解释,“我不是要出去几日么?用这个,可以随时找到我。”
“……”
宴止川盯着她,沉默几秒,看上去更气了,“我看上去很弱?在这能发生什么事?”
“不是……”
“那是什么?与别人便是讨论交流,与我,便是方便我向你求救?”
宴止川冷笑一声,向她逼近了些,眉宇间隐隐有些不服输的怒气,“宁如,我不弱,别小看我。”
这宴止川的自尊心跟神州第一高山一样高啊?
“……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什么?”
宴止川直勾勾地看着她,等待着解释。
他很不爽,尤其对比过别人后,更是不爽。
宁如无奈地说,“外出几日,我总想跟你说说话行吧?”
宴止川瞪大了眼眸,愣在原地,想说说话?
原来跟自己只是想说说话?
他声音干涩地问:“只是……这种理由?”
“嗯,随便聊聊。”
宁如苦笑了一下,她也没指望宴止川能像凌时初那样,天天缠着问问题。
那只能自己主动出击,讲一些有的没的,提升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句,央求似的问:“当、当然,我也不会一闲下来就打扰你,嗯……所以可以收下吗。”
“……”
宴止川咬了咬下唇,似乎想隐瞒什么,突然转身离去。
几步后,生硬的声音才传来,“……你爱说就说,但我可没什么话跟你说。”
宁如一顿,随即唇角弯起,这话的意思就是收下了。
“好——”
“为这种无聊的事这么高兴,真是无聊。”
宴止川听到宁如含带喜意的声音,低低吐了句。
他微微垂下头,从衣服领口露出漂亮的脖颈曲线,那股微红一直未散去,反而更深了。
*
凌时初回到南竹峰需要走过一段山路,他脚步轻快地穿梭在树丛中,并不似刚修炼之人。
突地他想到什么,抽出焚心,随手往身边一斩。
古树几近被砍断,树丛发出狂乱的悲鸣声,在落叶飞舞之中,一个男子便现身在面前,正是焚心。
焚心表情明显带着痛苦,也难怪,凌时初召唤他的方式十分粗暴。
焚心:“叫我做什么?”
凌时初冲他伸出手,唇角微微勾起弧度。
焚心的视线落到他展开的掌心,哑声道:“传信珠?”
“师尊予我的。”
焚心一脸无语:“……你叫我只是为了说这事?我刚才听到了啊。”
凌时初抬眸,一动不动地看他。
又是这种眼神,焚心被盯得有些发毛,问:“怎么?”
凌时初挽起修长的手指,将传信珠收了起来,笑容和声音都无比柔和,“那你说,我们是师徒么?”
焚心瞪大了血色双眸,一脸不可置信,“哈?竟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把我叫出来?”
凌时初置若罔闻,只是盯着他,唇角的弧度不变,“那你说,我们是师徒么?”
明明少年表情未变,甚至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焚心却感到一股彻骨的冷意,这股冷意,挟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他被盯着发毛,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是、是师徒。”
凌时初只是安静地听,也不发一言,只是漆黑的眸子未从他身上移去几分。
偌大的树林寂静极了,鸟雀的声音都像被吞噬,这般光景,凌时初无声的目光更令人发冷。
焚心被这氛围压迫得难受,想了想,又急忙补充了句,“是我早晨失言。”
凌时初听完后,垂下眼帘,终于转身离去。
焚心:“……”
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第二十六章 (四更)
“你明日出发?”
在听到少年提问时, 宁如正举着筷子,对着桌上的点心出神,顿了顿才回:“对。”
一旁的宴止川刚摆盘完早点, 衣袖轻挽露出骨感劲瘦的手腕, 熟练地收拾着, 轻轻哦了声。
他今日心情低迷, 不太说话。
宁如目光落到面前,惊讶之色溢满双眸,不同于平日的早点——包子馒头,今日摆上了几盘精致的点心, 桃花酥、绿豆糕、枣泥核桃酥、鸡仔饼……它们摆放整齐,泛着淡淡诱人香味, 样式喜人。
宁如问:“你连点心都会做了?”
短短十天半月,宴止川从只会简单的家常菜,到煲汤炖肉, 现在已涉足甜点点心了?
原来宴止川还拥有不为人知的家居属性吗?
“又有何难,别小看人。”
宴止川回怼, 但抿着的薄唇总算翘起微弱的弧度。
他稍稍偏过头,正巧看到宁如钳起一块桃花酥,塞入口中,心中不知来由地泛起紧张。
“好吃。”
宁如一口咽下,脸上流露出惊艳,又夹起一块,“好好吃。”
少年看到宁如吃得鼓起双颊,双眸睁得大大的, 像只惊讶的松鼠,姿态表情十分逗人。
他被逗笑了, 唇角的弧度更弯了些。
然而这难得一见的表情只出现了几秒,意
识到失态的宴止川迅速收起笑容,落下了脸,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哦。”
好在宁如没有注意到他丝毫的慌乱,只顾享受美食,边吃边问,“对了,你会用传信珠么?”
“没研究。”
宴止川走向长桌,正巧与坐着的宁如对上了视线,她仰着头,露出漂亮的脖颈曲线,发丝随意披散,阳光从她身后映来,皮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他的视线忽然难以移开,心中有古怪的悸动升起。
“那我教你吧!”
宁如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兴致勃勃地说,“你有事找我的话,就念……”
宴止川一怔,急忙后退一步,语气生硬地撇清关系,“为什么我会有事找你?”
“以防万一。”
“不会,不需要。”
宴止川连视线也收了回去,这份异常使他情绪烦躁,刚刚因暖阳融化的气氛又变得僵硬。
他走进里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对宴止川抗拒的回应,宁如并不意外。
他特别不喜欢受人情,性子更是轴,越逼他反而越不会答应。
宁如转念一想,自己只去几日,他又住在清心宗,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她也没再劝说,吃完后便回了房。
宁如离开后不一会,宴止川掀开里屋的布帘,走回桌边,将视线投到桌上。
今日准备的早点,桃花酥和绿豆饼动得最多,鸡仔饼只试了两块。
他目光探究地盯了好一会,倚靠到窗边,手撑在窗沿,微微后仰,像是在发呆,又像在自言自语,最后小声呢喃道,“……原来喜欢吃甜口的么。”
下一秒他直起身子,从身旁取了本书,熟练地翻到了后半部分。
这是本专门讲述点心制作的食谱。
*
阿搜叼来了一根树枝,稳稳当当停在院门古树的树杈上,小心翼翼地搭在自己的窝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好,大功告成!”
虽是被宁如召唤出的鸟,也拥有鸟的特性,准备过冬时,也会精心准备鸟窝。
这时,一顿香味溢来,阿搜尾巴一直,瞬间锁定了厨房。
难道又是那只小黑蛇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阿搜是个嘴馋的,时常闻到宴止川做菜的香气,它便飞过去观望,实则厚脸皮地讨要。
宴止川自然明白它的意图,但拉不下面子做好人,他总是凶巴巴的让它走远些。
所以它只能宴止川离开后,悄咪咪进去偷吃。
奇怪的是,桌上总是正巧摆着一份小食。
两只动物心照不宣。
阿搜飞到了窗檐,身子翻转,倒挂在门边,它有几分猫头鹰的血统,喜欢倒挂。
它见到少年正垂着头,将几种不同的点心用油纸包好,似乎要打包去什么地方。
阿搜一惊,难道宴止川要离开了?
它的心中瞬间浮起淡淡的不舍,主要是对食物的。
少年将打包好的点心放入食盒,盖上食盒盖子后,他唇边露出满意且温和的笑意。
阿搜翅膀一抖,差点没被这笑容吓得掉到地上。
宴止川自从到了这,表情不是面无表情地冷笑,就是眉头紧锁地嘲讽,它可没见过这么柔和的宴止川!
它知道了,难道宴止川是什么美食爱好者,只对食物流露出温柔的一面?
在阿搜快要定性的时候,宴止川唇角的笑容瞬间收敛,连同眉头紧锁起,眼中竟泛起恼怒之意。
宴止川双手撑到桌面,垂着身,眼中的不满愈演愈烈,像压低着火气道:“为什么我在做这种事……?”
阿搜:?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下一秒,他像是做出什么决定,提起食盒就往簸箕走。
阿搜瞬间就飞了过去,拦在他面前,急忙八荒道:“不能扔!”
宴止川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三分慌乱三分暴躁三分嫌弃一分不解:“你怎么在这?”
“你想扔掉是不是?总之不能扔!”
“管你什么事?这是我做出来之物。”
被这么一拦,宴止川脾气上来,本还有几分犹豫,这下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阿搜大惊失色,它多少熟知宴止川刚强的性格,小脑飞速转了会,蹦出另外的理由:“但旦旦你也不能浪费啊!你知不知道你做食物用的食材,就拿这绿豆糕来说,这绿豆可是在天健山种了三百年,日夜用山泉浇灌,才采摘下来的,你你你对得起它这么辛苦地长大吗!”
宴止川停下了动作。
阿搜闭起双眼,乱吼乱喊地豁出去道:“你要扔,就先从我这尸体上跨过去!”
宴止川一直沉默不语,久久唇角才浮现笑意,像是纠结的事总算有了头绪,“你说得对,我是不是恶人无所谓,但我可不想当浪费食物的恶人。”
他提着食盒,往身宁如的屋中走去。
拼命保护了食物却被甩下的阿搜:……?
宴止川一言不发地来到宁如屋前,站到屋前好一会,才决定抬手敲门。
屋内却传来宁如的声音,“怎么了?”
他身子一僵,被发现了?
他正准备扯个理由糊弄过去,谁知宁如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听得到,你说就可以了。”
宴止川眼中闪过茫然,直到听到宁如一句接一句的话后才彻底反应过来,她在与人用传信珠交流。
“嗯,落霞林幻境众多,你切莫要小心。”
是上次要出行的同门。
宴止川听着宁如的嘱咐,她语气温和,脑中不自觉浮现她挽着温柔的笑意,手捧着传信珠,眼睛笑得弯起的画面。
双眸的烦躁之意越来越盛,今日心中浮起的悸动混杂着此刻的燥意,这份古怪的心情,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慢慢变了味。
在屋内的宁如并未感受到屋外的乌云密布,她葛优躺倚着座椅,取起一块绿豆饼,美滋滋地品尝着,这是刚才偷偷多拿的。
凌时初仍在不断地与她交流,自从他得到了传信珠,两人交流的频率直线上升。
不是有修炼难题,就是剑灵出现,总之都是些宁如无法拒绝的理由,偏偏凌时初态度温顺,语气恭敬,宁如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两人再聊了会,凌时初便主动道:“那徒儿不打扰师尊了。”
凌时初的聊天时长掌握得恰到好处,宁如也不会感到烦躁。
“嗯。”
“时初定会不出意外地完成任务。”
宁如想了想,凌时初这次可会遇上接二连三的意外,若是给他太重的负担,一会他心态崩了就难搞了,她赶紧嘱咐道:“若是遇到危难,别急别害怕,都会解决的。”
对面的声音略感意外,“……是。”
可得给她好好走剧情,别再出岔子了!
结束通话后,宁如察觉门口有人影攒动,问:“小黑蛇,是你在外面吗?”
这院子只有她和宴止川,阿搜三种生物居住。
阿搜会直接落在窗边,像个猫头鹰倒挂窗檐。宴止川是条正经的蛇,正经得过份,正正经经地敲门,正经从大门进入,从不在奇怪的时间打扰她。
门外没有回应,宁如索性拉开门,
外边空空荡荡,人影蛇影鸟影什么都没有。
宁如狐疑地歪了歪头。
*
第二日天未亮,宁如便早早起了床,凌时初已经出发,她必须马上跟上。
现准备入冬,黑蛇的睡眠时间增长。她路过宴止川的书屋时,发现果然黑漆漆一片,估计还在睡。
宁如从门缝中悄咪咪塞了张小纸条,上写着我走了。
之后便进入厨房,打开食袋,装上点心瓜子,她这次的任务是暗中观察,观察途中得准备些吃食。
宁如背着身收拾,自然没注意到一只小黑蛇钻入房中,它紧贴着地,金瞳警惕地盯着她的动静,不一会,它安静地绕着桌腿往上,覆到织袋上。
在这过程中,黑蛇在
不断地缩小,慢慢地,变得如同蚯蚓一般大小,小到令人忽视。
下一秒,小小黑蛇呲溜钻入了织袋中,窝成了一团,而宁如毫无察觉。
只有倒挂在屋檐上的阿搜:……瞳孔地震。
此刻,阿搜情不自禁地和之前的宴止川发出同样的感慨。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第二十七章 (一更)
落霞林。
凌时初只身一人持剑, 快步穿梭在林中,他的任务是找到神树,取下一瓶晨露。
落霞林有神树庇佑, 魔物稀少, 是新晋弟子进行初锻炼的好去处。
孤身一人走在偌大陌生的古林中, 凌时初平静的脸上并未露出初出茅庐的慌张和担忧, 偶尔碰上攻击行人的山野精怪,他也不忙不慌地避开。
直到走到一道岔路口,他才停下脚步,似在思考哪边才是正确的方向。
半晌, 他突地摘下一片叶子,往身后丛林的某一处飞去。
叶片如利剑般飞过, 擦过繁杂树林。
跟在身后暗中观察的宁如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后退一步,躲开了。
手上正磕着的瓜子被吓得落了地。
原文里没有提师尊的出场时机, 但按剧情,需在凌时初危难的关键时刻准确的现身。
所以宁如采取了最笨的方法, 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这是……被发现了?
只见擦过她的叶片狠狠插入巨木的树根,大树应激摇摆,如倾盆大雨般落下无数叶子。
宁如收回视线,再次探头往前望去。
凌时初的身影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飞来的叶片是混淆视线的作用?
难道凌时初是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因无法判断故意实力差距,所以在岔路前使了一记,让自己不再跟着他?
……还是挺聪明的啊凌时初,一点也不刚。
宁如走到岔路口。
左边的道路长满了如人高的蘑菇, 色彩艳丽,有彩蝶纷飞环绕, 看上去像奇异童话世界的入口,妖冶美丽。
右边则是不同的一片景色,荒芜的地面遍布大大小小的仙人掌,死气沉沉的。
宁如回忆起原文,凌时初选择的是左边的道路,原因是后宫之一的大小姐觉得仙人掌会刮破她的衣裳。
等等,到刚才为止,凌时初都是孤身一人。
大小姐呢——!?
……
是她剧情记混了吗?
难道如今还未碰上大小姐,亦或是相遇的剧情往后拖了些?
……总之先跟上再说吧。
宁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的道路。
……
凌时初躲在一颗巨大的仙人掌后,抽出焚心,冷淡道:“出来。”
焚心发出嗡嗡的声响,像在抗议。
凌时初又重复了一次,“出来。”
不一会,焚心化作人形,但状态虚弱,没精打采的,语气不满极了,“……做什么啊。”
他在这落霞林都快喘不过气了,还被凌时初召唤出来。
要命。
凌时初的目光甚至没在他的病容上停上一秒,冷声道:“你去看看身后还有人跟着么。”
自进入落霞林中,就有人一直保持着距离跟在他身后,让没有气息的剑灵去打探最为合适。
凌时初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沉了些。
这时候能遇上的,大概就是那位了。
“叫我出来就做这事?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啊?”
焚心本就烦躁,听到召唤他的原因更为恼火,直言怼了回去。
凌时初平静地反问:“不去?”
“……”
焚心愤怒地攥紧拳头,“去就是了!”
焚心化作一缕青烟离开,凌时初垂下眼眸,自言自语道:“这下,与那位大小姐该是无缘相见了。”
落霞林中存在着无数的幻境,一花一世界,宁如身边的各类蘑菇可不能随意触碰,否则就会被拉入莫名的幻境中。
宁如加快了些脚步,试图跟上凌时初的脚步,找了好一会是踪迹全无。
凌时初的脚程有这么快吗?
宁如从储物袋中取出织袋,打算用吃食吸引些山精野怪出来,询问下凌时初的踪迹。
她正准备拉开织袋的绸带时,手还未碰上绸带,却登时瞪大了眼睛。
谁告诉她卷在织袋口子,试图与绸带混为一体,因太过明显被一眼看穿,这条如蚯蚓大小的黑蛇是怎么回事……??
对上宁如不解的眼神时,小黑蛇蛇尾一直,露出几分仓皇。
“小黑蛇……你在这干嘛?”
宁如用大拇指和中指捏起小黑蛇的蛇尾,将它倒挂着与它对视,它这次变得很小,十分迷你。
小黑蛇没看她,闭着金瞳,被捏着,自然而然地垂着身体。
宁如甩了甩它,软塌塌的,“说话,宴止川,你可以变回来的对吧。”
小黑蛇不理她,这是它惯用的做法,不想回答的时候就装听不见。
当然也不会无计可施。
宁如对待这样的宴止川早已摸清套路,攻破秘诀就在它的薄脸皮。
“我知道了……”
宁如一脸感动,感激涕零地说,“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跟过来的吧,害怕我在这遇上什么危险。”
“呜呜小黑蛇,没想到你是个外冷内……”
她话音未落,指尖的小黑蛇竟急得当场变回原型。
宴止川一脸抗拒:“你到底整天在想些什么?”
由于急着辩驳,变回原型的宴止川是被宁如拽着手腕。
他怔愣几秒,用力地甩开了宁如的手,眼神严厉。
宁如忍不住笑出声,这一连串的反应太可爱了,跟猫咪似的,戳一下尾巴骨就炸毛。
宴止川蹙着眉,一脸不爽:“你笑什么?”
“随便笑笑。”
宁如双手抱胸,“所以你为什么会偷偷跟着我?”
“……”
宴止川沉默半晌,抬声道:“谁愿意老老实实呆在你那小屋?而且,我想去哪就去哪不管你的事吧?”
“那也没必要贴在我身上?”
宴止川顿了顿,别过了脸,“还不是因为跟着你,才能找到离开清心宗的路。”
听到这理由,她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忧伤,
“所以你要离开了?”
她还以为书屋对他的诱惑能再撑一段时间呢。
“我、我迟早离开……”
宴止川卡壳了下,移开了目光,自顾自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所以现在要去哪?赶紧的。”
这瞬间成为同行队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宁如一愣:“你也要一起?”
宴止川:“……这种情况下,两人同行不更安全么?”
“说的也是。”
宁如轻轻叹口气。
宴止川注意到这轻浅的叹息,蹙眉,“做什么?”
宁如走到他身边,“嗯?没什么。”
宴止川眉头蹙得更紧了,单手拦着她,“你在不满意什么?为什么叹气?”
又是一副穷追不舍的态度。
宁如有些莫名其妙:“没有不满意啊。”
可宴止川有时对某些问题,真的固执到过。
“你在生气?生气我跟着你来?”
“没生气。”
怎么开始强行解读了。
宴止川明显自己生起了气,“怎么?就允许你把我随意带回你的屋子,不允许我跟着你出来?我是你圈养的宠物?”
“不、不不是啊。”
宁如被他这一连串的逻辑搞得发懵,“为什么你会这么以为啊?”
“那你刚才叹气做什么?”
宴止川固执地说,“宁如,不想与我同行就直说。”
“你怎么还纠结这个问题啊!”宁如有点苦笑不得。
“被我猜准了?”宴止川眸色一冷。
“不是啊。”宁如扶额,“刚才我叹气是因为……”
她顿了
顿,本来不好意思说出的期望被这么一搅,反倒无所谓了。
“因为我以为你会担心我……”
“……”
宴止川眼眸微微睁大,有淡淡的血色漫上脖颈,“我都说不是这个理由!”
“对对对,我知道。”
宁如做出投降姿势,“是我自己多心了,小蛇。”
宴止川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如幽深秋潭,半晌才道:“……有一点点。”
宁如没听懂:“一点点什么?”
他的声音生涩:“有一点点……你说的私心。”
宁如瞪大了眼睛。
宴止川别开脸,漂亮的脖颈曲线绷得直直的。
“你……”
宴止川移回眼神,与她的对上了,像是河流决堤般,迅速重新戴上了不近人情的面具。
“别多想,我是不想看到你稀里糊涂地丧了命,那可得多可笑。”
宴止川抬高音量,抛下这句话,拂袖离去。
宁如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仍有讶意,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低声喃喃:“脸好红……”
走了十米开外的少年瞬间停住脚步,转过身:“你怎么总是这么误会人?”
宁如:“?”
宴止川指了指身边的巨大蘑菇,这棵蘑菇巨大粗壮,菇顶如血色般鲜红。
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衬红的,知道了么。”
第二十八章 (二更)
两人并排在蘑菇林中缓慢前行, 四周景色也在不断变化,如今身边早已被五颜六色的郁金香包围,朵朵娇艳欲滴, 散发迷幻清香。
宴止川听完宁如说的前因后果, 漂亮冷淡的脸蛋浮起一丝不屑,
“打下手就把人跟丢了?他倒是连等也不等你。”
是针对后半句。
宁如:“我只是在身后跟着罢了, 他也并不知道我跟着他。”
宴止川琢磨片刻,突地笑了,感慨道:“这是连同行也算不上。”
“对。”宁如颔首。
宴止川莫名觉得心情愉悦了些:“所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这百里可没有其他人经过。”
“从刚才我就在吃食注入灵力,打算吸引一些山精小怪。”宁如摊开手掌, 上面有些炒豆子。“但好像没用。”
“你也知道这灵力充沛,他们看不上这小恩小惠。”
宁如叹了口气:“是啊, 那现在……”
“站在这别动,我去随便抓一只回来。”
“抓、抓……?你怎么抓?”
落霞林的山精野怪可机灵了,不用特殊的捕兽神器, 连影子都找不着。
“用本能抓。”
宁如:?谁的本能是抓松鼠。
下一秒,一条黑蛇就钻入花丛中, 迅速消失了。
没过多久,它就从花丛中游走回来,停在了她面前,只不过蛇尾就钳着一只松鼠。
宁如:……果然是本能啊!平常没少抓来吃吧!?
这刻,宁如觉得它太像一只玩巡回游戏叼回飞盘的狗狗了,忍不住拍了拍它的脑袋。
黑蛇自然地吐了吐蛇信子,似乎习惯了她突如其来的抚摸。
它将松鼠放到她面前,松鼠被蛇尾松开, 战战兢兢的,小眼滴溜溜地转, 想趁机逃跑。
黑蛇注意到,蛇尾尖落在松鼠的脑袋上点了点、
松鼠一吓,是完全不敢动了。
它满意了,金瞳瞥向宁如,示意她问话。
宁如便问:“你有见到一位穿着淡蓝色衣裳的人么?”
黑蛇自信骄傲翻译:“嘶——”(你有见到一位穿着淡蓝色以上的没用人类么?)
宁如崇拜:“你还能对话呀?”
黑蛇骄傲地眨了眨金瞳,它今日心情尚可,回应的姿态十分主动。
两人看向松鼠,等待它的回答。
松鼠咽了口唾沫,爆出一口流利的东北口音,“妹、妹有见到。”
宁如:“……”
黑蛇:“……”
还要个屁翻译啊!
宁如:“你会说人话啊!!”
“嗯……啊我,我很早就会说了。”
宁如皱起眉头,山精小妖要拥有一定修为才能言语,但这只小松鼠功力浅薄……
在一旁的黑蛇同样觉得不对,一阵淡白雾气散去,抵在松鼠脑袋的蛇尾变成了一只骨劲修长的手。
少年毫不客气拎起它的尾巴,满脸不爽,“很早就会说了?怎么看上去这么弱。”
小松鼠战战兢兢地转过脑袋,“这、这是因为……”
下一秒,它神情一变,瞳孔突地胀成了血红,冲他们张大口,“要骗你们来啊——!”
“它要把我们拉入幻境!”
宁如反应极快地挡在宴止川面前,一掌拍向他,使用了化形术,“抱歉!”
少年无法控制地变成了一只一米长的黑蛇,宁如将它抱在怀里。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松鼠不是松鼠,而是如梦林幻化成的幻境。
如梦林是专门生长幻境的植物,他们不知在哪一刻,踏入了如梦林的领地。
身后的松鼠口越张越大,如巨盆般猛然要将他们吞噬,瞬间狂风涌动,周边树木沙沙作响,纷纷被吸入它的口中。
宁如抱紧怀中的黑蛇,既然落入幻境是迟早的事,至少要保证两人不会分开。
周围的一切不可阻挡地被吸入,两人开始坠落,像是坠落黑暗,离光越来越远。
视线被吞噬之前,怀中的黑蛇却突然开始挣扎,轻易从她手中挣脱,宁如不禁发出小声的惊呼,“宴…不…”
黑蛇落到她袖口,先是缠绕着她的手腕,慢慢变大,再缠绕到全身。它这次变得异常巨大,蛇身有两个人拉着手般粗壮,它紧紧地用蛇身缠绕着她。
宁如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强烈的失重感让她无法喘息。
没一会,肉身落在地上的沉闷声响起,坠落感消失,身上的束缚力度彻底松下。
是……被保护了。
宁如心绪未定地唤:“……小、小蛇?”
没有反应。
她伸手推了推巨大的蛇身,腹部的手感带着蛇特有的冰冷粘腻,但不会令人恶心,钝钝糯糯的。
“宴止川?听得到吗?”
依旧没有回声。
好像晕过去了。
宁如双手试图抬起蛇身,打算从缝隙中钻出去。
谁知她刚动弹几分,黑蛇像是感受到她的动作,又卷紧了些。
她的双腿被蛇尾缠紧,蛇头轻轻搭在她的头顶,彻底封锁了她的行动。
没有包裹到无法呼吸的程度,甚至给了她呼吸的空间,更像是为了保护罩。
就像刚刚那样。
一人一蛇贴的太近,她轻而易举感受到它起伏的身体,脉搏的跳动声,宁如微微叹口气,却扬起了温和的笑意。
*
黑蛇是过了半个时辰后才醒了过来,璀璨的金眸睁开,带着几分迷茫,伸出舌尖探了探,意识才慢慢恢复。
“你醒了?”宁如说。
黑蛇随意摆动的蛇尾瞬间凝滞,下一秒,它猛地变回人型。
由于之前黑蛇是缠绕着宁如,变回人型的话,自然变成少年撑在宁如身上的姿势。
宴止川漂亮的五官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惊愕,夹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白皙的肌肤瞬间如同被夕阳染红般。
他着急麻慌地起了身,甚至话语都卡壳起来,背过身去,语气气恼,“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什么呢。”
宁如说:“被吞噬的时候,我把你抱得好好的,你干嘛突然变回原型。”
背对着她的少年一怔。
宁如继续叨叨:“知不知道很危险啊,一旦我们分开了,可不知道会掉到幻境的东南西北,再遇到都很……”
“又不是每一次都想……”
宴止川突然抬声打断了她,他偏过头,抿着唇,表情隐隐含带倔强。
宁如不解:“想什么?”
两人对上视线那刻,宴止川明显视线退缩几寸。
半晌,带着少年特质的微哑嗓音响起,“又不是每一次都想……被你保护。”
他朝她许诺过,他可以站在身前保护她。
想到这里,宴止川目光坚定了许多,漆黑的眼眸直直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宁如脸上闪过错愕:“不是,你怎么连这个都要竞争啊!”
宴止川连谁保护谁都要争个先后吗?
是
完全会错了意。
少年一愣,薄唇抿成一条线,心情复杂几秒后,变得恼羞成怒,“对啊,我就是不喜欢站在你身后。”
“我们谁保护谁不都差不多吗?”
少年脸色一沉:“差得远了,谁想欠你一丝一毫的人情?”
“又说那么生疏的话。”宁如也不认输,“哇是谁之前说对我有一点点担心我的私心?”
“是,本来有这么一点点。”
宴止川伸出手指,比出五厘米的距离。
“现在变成这样。”
变成了一厘米的距离。
居然还比划!
宁如抽了一口凉气,惊呼道:“……宴止川你好幼稚!”
“幼稚的人看什么都幼稚。”
“比划的人才幼稚!”
还给她具象化上了!
“给这行为下定义的人才幼稚。”
宁如着实无语了:“……吵不过你。”
宴止川稍微理了理弄乱的衣角,“所以,比起和你争论无聊的想法,好好想着怎么从幻境出去才是当下要做的。”
“我知道,我知道。”
宁如手撑在背后,望向远处。
他们落在荒原,荒原土地干旱,远处是一片葱郁的森林,景色与现实生活无一差别,除了天空挂着六个太阳。
她小声吐槽道:“这幻境该不会是什么六体人的世界吧。”
虽然宴止川总摆着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模样,但宁如说的话,他却一字不差地听了去,“什么六体?”
“没、没有。”
宁如说:“我是说从幻境出去的话,要找到幻境的主人。”
“你居然也知道这法则?”
“可不要小看我。”
宁如哼哼了两声,幻境破解之法在书中很少记载,她知道如何破解幻境,是从原文学到的。
每个人都有情绪垃圾,而如梦林以此为养分,它吸取人类的情绪垃圾,形成一个个奇幻的小世界,称为幻境。
宁如好奇地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关于幻境的事的?书中很少记载吧。”
“知识不一定只从书中得到。”宴止川看了她一眼,“宁老师。”
不是从书中看到,难道是……?
宁如走到他身边,“你莫不是经历过幻境?”
少年没有否认,目光闪动。
怪不得如此熟练。
宁如愈发好奇,“当时你遇见了怎样的幻境?又是怎样离开的?”
“儿时认识的人的幻境。”
“如此有缘?”
“……有缘吗?”
宴止川不咸不淡地接下。
“最后你怎么离开了?是开解他了吗?他有什么执念?”
离开幻境的方法是消灭幻境主人,两种方式,一是正常化解执念,俗称治愈路线。
“我没有开解他。”
“啊?那……?”
他脚步停下,转头看她,漆黑的瞳孔平静幽深:“我杀了他,破解了这个幻境。”
宁如一怔。
是的,第二种方法,便是字面上的消灭执念,杀死幻境主人。
宴止川话音落下,见到宁如一脸错愕,脸色瞬间一沉,连同语气也尖锐起来,“不用露出这副表情,我就是这样的恶人,能对故人下手。”
他抛下这句话,转身迈步离开。
对,他就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不需任何人的评价。
但看到宁如露出错愕的目光时,心底竟有微妙的火气生出。
“嗯?恶人?”
宁如反应了一会,连忙追上他,道:“不、不是,我只是在想,你那时年纪很小吧。”
“是又如何。”
“跟恶人没关系。只是觉得,以强势的方式破解幻境,会遭到幻境的反扑,你自己的精神也会受到成百成千的冲击。”
原文中,男主和大小姐掉入一个对他们本就有恶意的幻境。
这是一个下人的幻境,这位下人被主子欺辱打骂已久,积怨已深。
他们一入幻境,便被绑在戏台上,台下全是大小姐的奴仆,他们边嗑瓜子边笑着评价大小姐,从装扮到说话习惯,专挑弱点攻击。
说是评价,实际是诉说对大小姐的不满,句句诛心,是强烈的精神攻击。
大小姐本就心高气傲,听到奴仆冷嘲热讽,情绪当场崩溃。
好在男主及时开导了她,这就是后话了。
所以,幻境的精神攻击破坏力是十分巨大的。
更别提是对象是心灵脆弱的小孩子。
果然没有一个反派拥有正常快乐的童年。
宁如看向宴止川,语气夹带着心疼:“所以,那时会很辛苦吧。”
少年赫然停住了脚步,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遮住了他微微睁大的双眸,黑眸中闪动起难得一见的微弱光彩。
他垂下眼,转了话题:“快走吧,太阳要落山了。”
“哦,好。”
宁如看向天边逐渐落下的六个太阳,天黑确实更难找到线索,“我们赶紧走吧。”
两人往不远处的森林走去,宴止川走了两步,突然转头看向宁如。
夕阳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落下漂亮的光影。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明意味地说了句,“这次我们是两个人。”
宁如应声:“嗯对……这什么奇怪的问题,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少年没再回话,只是轻轻勾起唇角。
“怎么没声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什么鬼故事,我可不怕。”
他听完宁如胡乱的猜测,摇了摇头,笑道:“……笨,别人的话都听不明白。”
“是你说话讲不明白好不好,你反而恶人先告状……”宁如又开始一句接一句地叨念。
少年耸了耸肩,漂亮的侧脸却洋溢着淡淡的笑意。
两个人的话,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第二十九章 (一更)
幻境是在真实世界的基础上, 添加了天马行空的元素,每个情绪制造出来的幻境不同。
譬如这幻境,白日有六个太阳悬挂空中, 夜晚的天空阴沉, 没有星月, 夜空像是久未浇灌而龟裂的土地, 裂成一道一道的,看起来诡异极了。
宁如二人在荒原中找到一个山洞,暂时在这处休整。
在山洞中,她试图召唤阿搜, 失败了。她又尝试了别的召唤术,甚至是普通的发誓, 都失败了。
“果然,幻境受主人的知识局限。”
宁如轻念御火术,手心中本该生出的火苗此刻安静无声, 她慢慢推断,“他没见过的法术, 在幻境中也无法施展。”
“但是,荒草干木却能生火,证明他赞同这些能生火,看来是普通人……”
离开幻境的关键之处在于找到幻境之主。但幻境之主并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根据幻境中的特点判断。
跟找谁是真凶似的。
此刻,一条巨大的黑蛇停在了洞门外,化为人形,抖落身上的碎叶, 变回了原型。
宁如问:“怎么样,远处那树林有什么不对的么?”
不远处有处树林, 为了节省体力,便让宴止川化成蛇形前去研探。
宴止川:“远处不是正常的树林。”
“那是什么?”
“是玉米。”
宁如一惊:“玉米?”
“嗯,是片玉米林,足足有四五米高,故而从远处看去,会误以为是树林。”
“那可不是普通的高度啊。”
宴止川点点头,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玉米粒,足足有手掌大小。
一颗玉米粒体积就如此惊人,一个玉米大概半米高。
宁如感叹:“这玉米个头巨大,就算现实中用灵气灌溉,也难以成长到这副模样。”
幻境主人对玉米有什么执念吗?
“还有这个。”
宴止川展开手心,掌心有细碎的灰色颗粒。
“是什么。”
“草木灰,目前农夫喜欢用的一种肥料。”
宁如开始诉说自己的猜测:“对法术一窍不通,熟知种植,对玉米有强大的执念,看来幻境之主的身份更贴近普通百姓,和农夫有关。”
“嗯,走吧。”
宴止川虽未直言,但赞同她的看法,变回巨大的黑蛇,低沉厚重的嗓音响起,“我们去找村庄。”
“你知道在哪?”
“种植的地方定离村庄不远,在那附近就能找到了。”
黑蛇朝她俯下身,脑袋抵在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
“上来。”
“嗯……?”
“你现在不是什么法术都用不了么?”
黑蛇厚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嫌弃,“我可不想走十步停五步。”
宁如抱胸,“说的这么嫌弃,你先说说你们蛇的走是怎么丈量的?”
“我可不想爬二十米等十米,行了,快上来。”
“行行行。”
宁如坐到它的额心,扶着蛇鳞,惊叹:“你现在变得真的很大。”
“那又如何。”
“比你之前大上许多。”
宁如沉思道,“难不成他见过这么大的黑蛇么。”
“……谁知道。”
黑蛇只是低低应了句。
“不是见过的话,就是在心理上能接受,这得是什么神人……”
宁如继续推断。
“你饿了么?”
黑蛇突然冒出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
“要不要吃点东西。”
“噢,好啊。”
怎么突然问她吃不吃东西?
蛇尾甩上来一个青绿色的苹果,“没毒,吃吧。”
“好。”宁如没想太多,啃了口苹果,清脆香甜。
“好吃?”
“好吃的。”
宁如惊喜道,“你怎么突然给苹果吃?”
不得不说,最近宴止川越来越贴心了。
黑蛇冷冷道:“好吃就多吃些,免得废话太多。”
宁如:“……”
原来这苹果是堵嘴的。
黑蛇甩了甩蛇尾,金瞳朝着上看,给了个启动预警,“抓紧了,走了。”
身边的景色向后飞速移动,耳边是擦过树丛的呼呼,宁如跪坐在它的额头,紧紧抓着鳞片用来维持平衡。
他们很快穿越荒原,来到高大的玉米林,宁如抬起头,交叠的叶片几乎遮住了天空,叶片是灰黄色,龟裂的土地上落有干瘪的玉米粒。
好像进入了小人国一样。
偏偏只有玉米长得如此大,对玉米是有怎样的执念啊。
在即将穿越巨大玉米林时,黑蛇停了下来,俯下身,“快到了。”
金瞳微微眯起,“就在前方。”
黑蛇埋下脑袋,宁如从它额上滑下。
黑蛇慢慢直起了身子,紧盯着前方,蛇尾优雅地弯了起来,它在思考时,蛇尾会不自觉地,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地面。
宁如被这动静声吸引,回头望去。
之前它体型小,很难注意到,她才发现黑蛇蛇尾有一道显眼的伤痕。
像是被利器捅伤,虽伤口已经愈合,但仍留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那处,再没长出鳞片。
“小黑蛇,这是……”
“什么?”
黑蛇吐了吐蛇信子,稍微弯下腰,它因为太高听不清宁如的声音。
“你的蛇尾怎么回事。”
宁如走了过去,皱起眉,“这伤……”
黑蛇金瞳一缩,蛇尾连忙往旁边一甩,语气也凶恶起来,“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这伤哪里怪怪的。”
宁如说着就想用手掌去贴近,“好像没好完全。”
宴止川一听,语气更急了,“都说不关你事。”
为了不让她接触伤口,宴止川竟匆匆变回人型。
宁如惊道:“看一下又不会怎样。”
“不行。”
宁如换了个方式:“这么小气做什么。”
和宁如拌嘴多了,宴止川接的是行云流水:“随你怎么想,我本来也不是个大度的人。”
宁如摸了摸下巴:“我知道了,看来伤口背负着什么过去。”
“不要进行无聊的猜测。”
宴止川背过身,紧紧盯着前方,“有人听到动静来了。”
宁如撇撇嘴,不给她正大光明地看,她就偷偷摸摸地研究。
此时,有人慢慢从玉米杆后显露身影,朝他们走来。
他身形佝偻,步履缓慢,大抵是七旬老伯,他走到面前,用苍老的声音道:“二位是?”
宁如刚想回答,视线落到老伯的脸上,喉头的话就瞬间被堵了回去,目色露出惊恐。
刚才老伯一直掩于阴影之下,直到这刻,宁如才明晰地看全了他的长相。
她穿了书,就该意识到会遇到妖神精怪,但她还真没做好心理准备——会见到一个人类长着两张嘴。
是什么掉SAN的外貌啊!
老伯头发两鬓斑白,眼睛微微眯着,表情严肃,看上去颇有威严,除了一张正常的嘴之外,左脸颊也长着一张嘴。
好在宴止川及时接话,他面色波澜不惊:“老伯,我们迷了路,误打误撞便来到了这。”
宁如接上话,“是、是啊,现下天色已晚,不知最近可有落脚之处?”
老伯上下打量他们好一会,用正面的嘴回答:“附近只有一个村庄,我是那的村民,二位既是落难……随我来吧。”
“多谢!”宁如感激道。
“先不用感谢我,能否让你们落脚,还得问过村长才行。”
老伯转过身,冷淡道:“走吧。”
宴止川和宁如并排走着,见到宁如直勾勾地盯着老伯的脸颊,低声道:“你那表情,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宁如用手遮住嘴,小声回:“废话,我就没见过长两张嘴的人类。”
少年一笑,反问道:“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人类有双手双腿,双目双耳,为什么不能有双口。”
“你这什么奇怪的解释。”
“或许你知道……”
走在身侧的少年停下了脚步,转脸看向她,眼神古怪幽深,连同语气也染上几分阴森,“蛇的舌头有两根分叉么?”
宁如一愣,只见宴止川精致白皙的脸上透出几分玩味。他将脸凑近,唇角慢慢咧开,像是要现场展示两根蛇信子。
宁如下意识用手捂着眼睛,这是她看多年恐怖片锻炼出的反应神经。
在预感别人要吓你时,先提前做好准备,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紧接而来的是几秒钟的沉寂,少年却再没动静。
宁如等了好一会,才慢慢挪开指缝,从中悄咪咪地看去。
才发现少年早已走出了几步,只留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声音轻昂道,“才不会给你看。”
“…啊?”
宁如反应两秒,追了上去,忿忿不平道:“不是我说宴止川你这人还耍人玩啊。”
少年没有回话,但脑海中想到她刚才无论是被吓到缩起的肩膀,还是现在被耍后,一脸忿忿的抗议,都意外地十分有趣。
他浅浅勾起了唇角。
第三十章 (二更)
两人跟着老伯往前走。
这的土地干旱, 几乎一片荒芜,只有耐旱的、生命力的野草从干裂的土地中钻出。
直到宁如不小心一脚踩入土地缝,老伯才回头毫无感情地说了句, 河流已干涸数年之久。
宁如问:“既然不适宜生存, 就没想过要搬走吗?”
老伯没回答他们, 一脸不要多管闲事的臭脸表情, 自顾自朝前走。
宁如咂咂嘴,也没再自讨没趣。
他们穿过巨大灰黄的玉米秸秆林,沿着干旱的土地走,一座村庄就出现在眼前。
此刻已是晚上, 村庄亮着零星灯火,在如同干裂土地的夜空下, 连空气都夹带令人不耐的燥意,宁如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老伯:“这就是了,麻烦二位在这稍等一会, 我去请村长过来。”
宁如礼貌地回道:“麻烦了。”
老伯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 干瘦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带着寒光,他冷声道,“再警告一次,二位来村庄只是落脚,别想着多管闲事。”
看着老伯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宁如一脸警惕:“多管闲事是什么意思。”
一听就像有秘密。
“不知道。”
宴止川目光投向远方,神色淡淡。
说起来, 无论宁如提出怎样的问题,就算是对他来说, 无趣又无用的问题,他也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因此两人之间倒不会冷场,还经常进行无聊的拌嘴。
宁如凑过身来,“你在看什么?”
宁如循目看去,发现在不远处的山中,绽放着一朵巨大的鲜艳的花,花是鲜艳的红,在漆黑的夜色中像被泼上了一笔红漆,它有着狭长而卷曲的蓝叶。
宁如:“是不认识的品种,不过有几米高的玉米,有这么巨大的花也没什么奇怪的。”
宴止川收回视线,说:“和玉米、干裂天空一样,这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的诡异之物,都是幻境之主心中的投射。”
“所以说关键词是干旱?”
宁如摸了摸下巴,“说起来,除却几点奇怪的元素,这村庄还是普通得过分啊。”
她像领导视察一般,背着手,朝身边的民房看去,用竹子制成的围栏上爬满了种植的篱笆。
从中可看到稀疏的灯火,比起巨大玉米地和拥有双嘴之人,真是别样的普通。
此刻,民房中走出一位白发老伯,他身型佝偻,提着木桶,慢悠悠地朝着院中的矮房走去,大抵是去喂猪的。
他的视线落在老伯提着的木桶上,瞳孔一缩。
宁如的声音响起:“你认识吗?”
宴止川一怔,迅速回绝:“怎么会认识?”
“好吧。”
宁如坦诚道,“我也不认识,这字写得真个性。”
宴止川才发现宁如的视线是落在村口旁的石头上。
石头刻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大概是村的名字,字体不常规,根本认不出来。
他再次将视线移回院内,但老伯已做完活,早回房去了。
“是止川村。”
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
“止、止川?”宁如转头看向宴止川。
少年面无表情,目色沉沉,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仿佛听到的事和他毫无关系。
“是。”
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冲他们微微一笑。
男人长相英俊温和,姿态儒雅,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皱纹,“山止川行,我们村却坐落于荒原之中,连曾有的川流都渐渐干涸,故而我们近年改名为止川村。”
近年才改名的就更奇怪了啊。
宁如暗暗吐槽。
男子身边正是那位双嘴老伯,老伯板着脸,“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知道了。”
男子微微一笑,“我已听黄伯说了你俩的遭遇,这荒原危险横生,静默死寂,哪住得了人,二位若不嫌弃,可以在这村庄住上几天。”
宁如:“怎能说嫌弃,我们这边才多谢村长好心收留呢。”
“我姓郑,名旭伟,是止川村的村长。”
郑旭伟示意身边的黄伯,“他是黄二醉,两杯就醉。”
宁如看了眼黄二醉的两张嘴,不禁认真赞同道:“……真是恰如其分的人如其名。”
黄二嘴:“哼。”
“我叫宁如。”
宁如拉过身边的少年:“他叫宴…宴……”
她下意识想给宴止川取个假名,和止川村错开。
却在起名时犯了难,卡壳半天想不出假名。
郑旭伟柔和应道:“原来如此,宁如姑娘,宴宴少侠。”
宴止川:“……”
宁如:“……”
郑旭伟:“村头有家空了的民房,秋收时我们临时放些稻谷的。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我现在带你们去……”
“我带去吧。”
黄二醉沉沉道,“天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虽然是关切的话语,但口吻却是威严而无法抗拒。
郑旭伟为难一笑,“好,拜托黄伯。”
黄二嘴瞥了他俩一眼:“跟我来吧。”
郑旭伟看着他们慢慢离去的身影,袖里的拳头攥了起来,目光闪动着跟刚才不一样的,坚定的光芒。
黄二嘴示意前方:“往前走几百米,那盏门口亮着的灯的房间就是。”
宁如:“好。”
“还有,你们明日就走。”
“我们……?”
宁如想了想,刚才村长让他们多住几日,难道是在反驳这句话?
“明日就走,一刻也不要多待,再次警告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夜色中,黄二醉脸色阴沉,双眸在黑暗中如同鬼魅。
宁如不禁打了个寒战。
两人走入民房,果如村长说的,这是间简陋的草房,好在宽敞干净,屋角摆着些稻谷和甘草,也整齐堆着些农活工具。
“信息量爆炸啊,明明是村长,却感觉受制于人的郑旭伟。”
宁如掰着手指数:“三步一警告的双嘴老伯。”
感觉一团乱,从中找出幻境之主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宴止川:“止川村比我们想象中复杂,慢慢来,别急。”
像是看穿了焦虑的宁如,他语气带着宴止川式的僵硬,听着却稳了心神。
宁如听到止川村,想到宴止川晚上被改了名,顿时有点抱歉地看向他。
少年皱眉:“看什么。”
“抱歉,我刚没想给你取这名的,一下子没想到别名,就被人误会了。”
“真是难得。”
宴止川嘲讽一笑,“平日不总爱用这欺负人么,此刻倒是良心发现了。”
宁如目露愧疚,“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别名。”
“我看上去就这么计较?”
宴止川轻呵一声,“别人怎么唤我,我无所谓。同名的村庄我也不在乎,跟我没关系。不需要你这么……”
他承认,听到止川二字时,他确实身体一僵,但心中的吃惊,就跟脸上出现微小波动的表情一样,只是泛起小小的涟漪。
但她注意到了这涟漪。
宴止川抿了抿唇,故意将话说的高傲欠揍了些,隐瞒了这句话中的真实心绪,“费神费力地替我隐瞒了啊。”
心思大条的宁如哪听得出少年细腻别扭的话语,完全走错了重点:“等等那为什么别人都能叫你别名,我不可以?”
宴止川犹如被一盆冷水泼下:“……”
接着气也上来了,“对,就你不可以。”
“为什么?”
“我乐意的事没有为什么。”
宁如:“……”跟这人斗嘴有时能被气死。
“不管怎样,先休息一下,今天都累了。”
宁如一屁股坐到稻草上,又从身后取了些小稻草,打算简单地盘成圆形。
她要给宴止川盘个蛇窝。
宴止川开口道,“如此悠哉,你那位同门呢?”
“他啊。”
宁如在脑海中点开任务提示,距完成时间还有三天,又继续盘窝。
“这个,不急。”
少年看到宁如悠哉的一副不着急的模样,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
宁如沉稳道:“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人家有主角光环。
瞬间,宴止川又不大高兴了。
“可真是相信他。”
宴止川不满地冷哼一声,想到什么,又反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相信他,又为何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
宁如:“呃……”
这是个好问题,她总不能说在做系统任务吧?
“哦,我知道了。”
宴止川冷笑一声,“他果然很弱。”
宁如:“嗯?”
这是怎么推断的?
而且怎么这句话她之前听到过了?
这难道是反派对男主天生的睥睨吗。
“喂,宁如。”
宴止川本盘腿坐在稻草上,此时冲她凑过身,动作自然又有侵略感,少年音带着慵懒的邪气。
“那你说我强吗?”
宁如下意识地说:“……强、强啊。”
你是反派你不强谁强。
宴止川唇角勾了勾,轻轻哦了声。
那位同门,弱到必须被保护的没用玩意儿。
而自己,是秒被承认的强。
莫名的胜负局,赢了。
宁如感觉不对,又补上一句,“当然我也很强。”
可不能让他养成唯我独尊的意识,要尊师重道,虚心求教。
宴止川也不知到底听进去没,轻轻哦了一声,指尖也无意识地拨弄干草。
就像蛇尾会轻快地摆动一样,变做人形时,他的心情也会表现在身体上。
宁如越想越不对:“你怎么突然问这问题。”
“不管你事。”
“哇你都问我了还说不关我事,你这人是过河拆桥。”
“我又没叫你一定回答。”
“宴止川你……!那下次你问我什么,我都不回了!”
少年双手撑在身后,动作惬意,“嗯随便你。”
“好,你很好。”
宁如见硬的不行,连忙换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路子:“亏我刚才还觉得我们是生死相依的伙伴……亏我在刚刚都还想着帮你盘个窝……”
才发现有干草窝的宴止川:“……”
“唉,我好心痛。”
宁如夸张地哀丧着脸,“我跟着止川村一样,悲伤……却哭不出泪水。”
这时,少年冲她伸过手,一个吊在他手上,用油纸包着之物,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
“这是?”
宁如一嗅,“芋泥糕?”
“嗯。”
宴止川把芋泥糕放在她手心,抬眸看她:“生死相依不是口头说说而已,是实在表现。”
得,她就知道,傲娇虽嘴硬,也更是吃软不吃硬,现在又以各种方式找补。
但她接受。
宁如接了过来,“看在芋泥糕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听你教导一次。”
宴止川的目光落在她弯起的唇角上,笑着应:“我才不稀罕。”
宁如拆开油纸,双手递去,“喏。”
“我不吃。”
“为什么?你不饿?”
“不饿也不喜欢吃,把手拿开。”宴止川熟练地蹙起眉,拨开她的手。
“不饿又不喜欢吃,你带来做什么,总不能是专门……”
宁如顿了顿,微微睁大眼睛。
专门拿给她的吧。
“是做多了!”
宴止川甚至转过身子,抬高音量冲她强调,“是做多了所以才带过来。”
“做多了带过来……”宁如喃喃地重复着,一个令人惊愕的想法在她心中冒出,“那你怎么会想到要带吃的出门啊。”
“奇怪的问题。”宴止川嗤之以鼻地一哼,“出门在外,不该带点吃的?”
果然。
刚刚她就怀疑了,这句话又让她确认几分。
脑中惊愕的想法逐渐变成三个大字,贴在宴止川的额头上——男、妈、妈。
男妈妈,宴止川。
吃着芋泥糕的宁如忍不住呛咳出声。
宴止川不知从哪取出壶水,无语道:“……吃这么急赶着去哪。”
宁如震惊,连水都准备了。
她拿着水的双手开始不停颤抖。
在宁如怀疑天怀疑地怀疑角色设定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宴公子,宁姑娘,你们在里面吗?”
宴止川起身去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年轻村民,原来是村长让他送来几床干净的被褥。
村民把被褥放在了角落,又从身后的背囊取出一壶水。
“水是止川村的稀有之物,二位莫要浪费了,可是每日走几里采来的。”
宴止川点了点头:“多谢。”
宁如忙问,“既然村庄干旱许久,为何不迁走呢?”
“迁走?”
那人笑着摇摇头,“你们大概也看到了,外边的玉米地,这的房屋,都是几千几百年来我们的根,村庄就是我们的根,而且等……”
他顿了顿,再次拍了拍被褥,露出莫名的笑意:“很快会有水的,山川便会重新流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叫鲁任,住在东头。”
鲁任站起身,“有什么需要可以再叫我,不早了,二位请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
门一关上,宴止川便起身,面无表情地在被褥中翻找。在鲁任特意拍过的地方,他似乎是摸到了什么。
下一秒,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把刀,轻轻刮开了被褥。
里头竟藏有一封信。
“抱歉,三时到访,旭伟。”
宁如疑惑道:“是村长……找我们有事?”
宴止川随手将信丢入火堆中,不一会就烧得一干二净:“看来渐渐有头绪了。”
“唔…确实。”
宁如点点头赞同,刚才村长和黄二醉的氛围确实古怪。
抬头却对上少年直直的目光。
宴止川长相俊美,尤其那双漂亮的双目,浓密纤长的睫毛下,目光漆黑有神。
他正全神贯注地把目光凝结在她脸上,认真得令人心动。
宁如难得感受到不好意思,小小退了一步,“干、干嘛。”
“呵。”
少年轻轻勾起嘴角,丢了块帕巾到她怀中,一脸嫌弃道:“擦擦嘴吧,跟什么似的。”
忽然又被唤起男妈妈回忆的宁如:“……”
NO——!!一点都不搭!!她不要这样的傲娇固执倔狗年下男妈妈!
宴止川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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