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谈02
“切利奥。”
莉可低喃:“我饿。”
一时之间,涌上切利奥·席尔瓦心头的,竟然是恐惧。
回到下河城的路上,他一直很担忧。
深渊尊主解除了魅魔之吻,切利奥只觉得脊背后的符文如灼烧般消失殆尽,之后他的心底豁然一紧。
莫名之间,与莉可的联结就这么不见了。
他本该感到放松的。
没有了诅咒,切利奥不会再受到魅魔之吻的影响,他不会被冲晕头脑、不会被左右思想。这明明是件好事,可当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察觉到莉可的情况时,一切庆幸都化作了担忧。
召唤恶魔需要大量的魔力和献祭,越是强大的恶魔,需要的就越多。
而莉可召唤出的,是恶魔之王迪拉尼特。
在召唤阵形成时,切利奥就感知到她体内的魔力迅速燃空,在迪拉尼特离去时,莉可已然陷入了昏迷。
最紧要的关头,切利奥却无法通过契约得知莉可的情况了。
感觉不到她的魔力,不能确认消耗的程度。
明知情况危机,但不管如何,他们都得回到下河城、反锁房间后才能进行魔力补充。
一路上,切利奥的手掌始终牵着莉可的手腕。
感受着她的脉搏,时不时低声呼唤她——这都是在战斗之后,与伤员沟通的方式。
切利奥怕她就像是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一样,活过了纷争,却死在了归家的路上。
幸好没有。
天啊,感谢女神,也许她真的在看着世间发生的一切,也许她确实原谅了切利奥爱上了一名恶魔。
拥抱与吻亦能给与少量魔力补充,躺在晨风旅店的床榻之上,莉可终于清醒过来。
然而,触及到她金色的眼眸,切利奥只感受到了一阵恐惧袭来。
他在害怕。
害怕诅咒失效后,他对莉可的爱会产生动摇,进而证明一切都是在切利奥受到诱惑之后虚假的情感。
若这不成立,切利奥就更害怕了。
害怕没有了诅咒作为挡箭牌后,切利奥·席尔瓦惊觉自己仍然爱她爱到不可自拔、冲晕头脑。不可自控的恐慌笼罩了他的心头,让切利奥在莉可清醒之时几欲退缩。
直至她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还需要他。
渴求他、依赖他,赠予他无尽的信任。
迎上她近乎哀求的视线,怜惜与爱意犹如滔滔洪水,淹没了切利奥的所有负面情绪。
不由自主地,切利奥拉近与莉可的距离。
没有那令人头晕目眩的花香了,能淹没理智的香味在诅咒解除之后骤然消失不见。余留在切利奥感官的只有莉可本来的气味——发间的香精味道,皮肤的肥皂气息,还有淡淡汗水留下的蒸汽。
在莉可之前,切利奥只与同袍的战友在同个行军帐下睡过。
疲累一天的战士一身汗水往往意味着满身臭气,但莉可不一样。
氤()氲的热气蒸腾着,在她的肌肤凝聚成水珠,顺着重力缓缓下落。
晶莹的水珠在莉可的下巴处停留片刻,摇摇欲坠许久,终究是没坚持住,滚落下去,坠落在她锁骨之间小小的坑洼处。
切利奥忍不住俯身,用嘴唇啄去那几不可查的水珠。
那滋味依然是如此的甘美。
甜美的味道在口腔内流转,切利奥蓦然感受到胃部发紧。
荒谬的,近乎饥饿的感觉传递过来。
是……是饿吗?
切利奥有些茫然,他似乎懂了,又好像不曾明白。
莉可所谓的饥饿,是否会是一样呢。
在莉可坦诚的目光之下,切利奥再次低头。
他尝试着,很轻很轻地,咬了一下莉可的锁骨。
这换来了小魅魔的笑声。
清脆的笑容犹如铃铛般在他的心底响动。
莉可伸出双手,她捧住了切利奥的脸颊。
“你也感到饿吗,”莉可揶揄道,“切利奥?”
“……我……”
切利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莉可也不是在等待一个回答。
“没关系。”
她柔声开口:“切利奥也可以吃掉()我,就像是……我吃掉切利奥一样。”
魅魔言辞之中的暗示让切利奥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告诉他怎么去做,而切利奥向来是个聪明的学生。
收起牙齿,用嘴唇碰触,却又不同于亲吻。稍稍吸取,然后吞下,用唇瓣去抿,去舌去品味。
汗水,汁水,她动听的歌谣,鲜美的碰触。
到浓()情时,莉可紧紧抓住了切利奥的双手。
十指相扣,身躯纠缠,汗水与汗水融合。
切利奥在律动之时低下头,落入蓝眼的是绝美的画面。
莉可躺在枕头上,浓密的黑卷发铺陈开来,绯()色在她的皮囊中晕染开来。
那双金色的眼眸蒙着喜悦的水雾,浅浅的坑洼蓄不住时,快乐的泪水便从她的眼角滑落,淹没在了发间。
她始终勾着唇角。
喜悦,渴望,还有爱。
因此,她在他的怀中肆意绽放。
先前的担忧与恐慌,在瞬间便消失殆尽。
切利奥·席尔瓦只觉得心中的情绪在扩大膨胀,纯粹的爱与欢欣填满了他的胸腔。
明明……该感到餍足的是魅魔,但切利奥却意外地发现,是他总是觉得不够。
想要更多。
让莉可在他的怀抱中感到快乐,让莉可在他的耳畔唱出更多动听的歌谣,让她来……来满足他的饥饿和渴求。
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开始蒙蒙亮。
切利奥与莉可躺在同一个枕头上,爱怜地亲吻她的额头。
小魅魔在他的怀中心满意足地长舒口气。
吃饱了!
她抬起头,迎上切利奥困顿的视线。
是啊,从黑夜森林狂奔到法师塔前,又精神紧张地面对魔主,紧接着回到下河城后,又是一阵亲昵。
切利奥就没停下来休息过。
魅魔能够从欢()好之中得到补充,人类可不行,就算是有神明的祝福,切利奥也是会感到疲累的。
真好呀。
吃饱之后,莉可只感觉分外精神。
她伸出手,去抚摸切利奥的脸颊。圣骑士半合双目,本能地用自己的脸颊去磨蹭莉可的掌心。
他一头璀璨的金发散落在枕头上,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蓝眼,也遮住了平日的威严。
困倦的切利奥,看起来又年轻又无辜,真可爱。
莉可瞧到心花怒放,忍不住在他鼻尖落下一吻。
“接下来呢。”
她好奇问道:“我们要留在这里吗?”
魔主离开之后,莉可几乎是立马饿晕了过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下河城的,更别提外面的事情。
不过,那和莉可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总会有人接管一切的,对吧?
芮文兄弟死了,会有新的管理者出来。既然切利奥躺在自己身畔,而不是出去承担责任,肯定是有他认可的人站了出来。
有人站了出来就行,莉可心想,她可不想让切利奥站出去面对一切。
和下河城的安危相比,小魅魔自然觉得还是自己更重要。
切利奥摇了摇头。
“加雷斯会成为暂时的城主,直至狮心城收到消息,”他说,“之后神圣教团会派人前来协助,我不能留在这里。”
“因为切利奥不想与熟人见面?”
“因为我不想我昔日的朋友伤害你。”
好吧。
莉可并没有因切利奥的话而深受感动,小魅魔撇了撇嘴:“要是朋友,才不会在乎我是什么身份呢,和加雷斯、和伊托雷一样。”
切利奥莞尔。
他捏了捏莉可恨不得要撅起嘴的脸蛋:“所以是昔日的朋友。”
不是他主动与神圣教团彻底决裂的。
只是如今切利奥·席尔瓦的信仰准则,已然不为教团所容。
他坚持的信条,会让过去的战友与自己反目成仇。
就更别提现在切利奥身边还有一位活蹦乱跳的魅魔了。
为了避免冲突,永不再见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
一句强调,让莉可感觉舒坦了很多。
“那我们要去哪里呢,”她问,“切利奥原来不是一直在旅行?”
“我不是在旅行。”
切利奥苦笑几声:“我是在流浪。”
莉可:“哎?”
“离开狮心城后,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困倦之间,切利奥把头颅埋进莉可浓密的黑发中,低声开口,“便成为了一名雇佣兵,在一个又一个委托之间辗转。不是因为我知道方向,而是在任由命运推着我向前走。”
来到下河城,真的只是个意外。
他接到了一个送货的委托,将商人护送到下河城。又在下河城的晨风旅店,接到了前去钟楼解救人质、击败邪术师的任务。
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
也许……这就是女神的指引吧。
“被主教收养之前,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切利奥说,“被教团除名,我没有了家。”
是、是这样吗。
那离开教团,对切利奥来说应该很难过吧。
莉可第一次意识到这点。
她离开深渊才多久,便已经无比思念宫殿的温暖和舒适了。
而切利奥甚至是被“赶”出去的。
人都该有家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
“那我们回去吧。”莉可突然说。
“什么?”切利奥愕然抬眼。
“找不到父母,就去找呀,”莉可说,“至少切利奥应该知道自己的家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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