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嘉音调到技术部之后, 《重启人生》这档游戏也正式开始公测，程清宁也忙了起来。
两人每天见面的时间除了在家里，就是中午饭堂一起吃饭, 但饭堂偶尔去晚了, 也坐不到一块。
更多的是线上沟通, 下午程清宁收到路嘉音发来的图片。
是一支红玫瑰。
对方说部门有同事生日，追求者给她送来鲜花，同事就把玫瑰给大家分了，一人一支。
程清宁看到图片后，弯了弯唇角，打字回复她。
[程清宁]：我也想要花花~
对方没有秒回, 大概是在忙, 程清宁已经习惯这种聊天频率, 她清楚对方一有空就会回复她, 不回就是在忙。
过了一会儿，程清宁都快忘了这事时, 路嘉音忽然打来一个语音电话。
“你在干嘛？”
“刚审核完资料, 你呢？”
“我刚开完会，现在有空吗？”路嘉音问。
程清宁转了下签字笔，笑着说：“对你我永远都有空~”
“来消防楼梯。”
路嘉音说完就挂了语音, 消防楼梯？程清宁思索了下，好像在洗手间那一块, 偶尔看过保洁阿姨从消防楼梯出来，她还没去过。
程清宁推开那扇厚重的消防门，听到吱呀的声音, 推开门看到楼梯里空无一人。
她松手消防门自动关闭，走到扶手往下看了眼, 楼梯内空无一人，拿出手机想要询问对方在哪，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咳嗽声。
转头就看到路嘉音站在消防门的后面。
“看你这架势是想要吓我？”程清宁好笑道。
“哪有。”路嘉音向前一步走到她面前，把藏在身后的那支玫瑰花递给她，“喏。”
程清宁接过花，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下来一趟就为了给我送花？”
“也不是。”路嘉音拉着她在楼梯台阶坐下，“今天挺忙的，然后收到同事发的花，就有点想你。”
程清宁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两人靠头贴贴，“晚上我要加班，你开我车回去吧~”
“加什么班？”路嘉音说完就想到，今天又是卡牌游戏的一月一度维护日。
之前因着路嘉音要加班，程清宁就也陪着加班，现在人虽然调走了，可下属在加班，领导走得早也说不过去。
两人在消防梯坐了一会儿，不透风的楼梯内有些热，稍微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办公室了。
晚上下班，程清宁去茶水间倒了杯水，回来看到负责程序的两个同事还在工作，提醒他们点外卖吃饭。
自己则是还不饿，就没有点。
今天的工作已经处理好了，新游戏公测新用户注册数据比预计得好一点点，大家都很有干劲。
程清宁加班也无事可做，索性站在窗边看夜景，顺手拍了张照片发给路嘉音。
对方没有回复，手机弹出母亲发来的语音电话，说是有朋友孩子结婚要参加婚礼，这几天会过来京南一趟，询问她要不要吃些什么。
父母过来一趟也就一个多小时高铁，高铁站离公司十几公里，不算太远。
“那买北站的高铁，我去接你们。”程清宁说，“预计什么时候到？”
程妈妈看了看高铁票，很快定下了，周五晚上六点钟抵达京南，正好她下班就能过去接。
“行，我给你们订酒店。”程清宁很快说。
“订什么酒店，就在你那凑合住两天就行了。”程妈妈如是说。
“前几个月搬房子了，过来住可没有床呢。”程清宁哭笑不得，主要还是最近路嘉音都在她这留宿，不难看出两个人生活的痕迹，她怕突然被父母发现什么端倪。
正说着，听到母亲说：“那好吧，你跟你那对象怎么样了？你这年龄也不小了，差不多可以结婚了。”
程清宁想了想，说：“怎么谈恋爱就要奔着结婚去？现在离婚冷静期那么久，结了又不好离。”
“别说胡话，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了。”程妈妈严肃道。
程清宁哈哈哈笑了几声，想的却是她和路嘉音应该是“结不了婚”的。
又说了几句，结束电话后程清宁打开网页新闻搜索，将最近看到的几个家暴/出轨婚姻不幸的新闻一股脑转发给母亲。
很快，程妈妈发来一个问号，小小的问号透露出大大的疑惑。
[程清宁]：我不想结婚，没有结婚的想法。
[程妈妈]：不结婚你以后老了怎么办
[程清宁]：我只是不结婚，又不代表我不会谈恋爱。
门外，在加班的同事正愁不知道吃什么，听到大门门禁的声音，紧接着路嘉音从屏风后面绕进来。
“哟，什么风把路总吹过来啦~”之前搭档负责程序的同事笑着调侃她。
“这不是听说你们还在加班嘛。给你们送点吃的来。”路嘉音抬了抬手里M记的包装袋，同事见了喜笑颜开，“正愁不知道吃什么呢。”
路嘉音和同事聊了一会儿，同事才想起来里面还有个人。
“程姐还没吃呢，给她拿点过去？”同事试探性说。
“她好像不吃汉堡，我问问。”说着路嘉音起身走到办公室敲门，随后大摇大摆走进办公室，顺带把门关上。
同事忙着吃鸡翅，也没在意。
办公室里的程清宁正忙着和母亲博弈，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同事，抬头瞟了眼看到路嘉音走进来显得有些惊喜。
“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我回去也没什么事。”路嘉音一步步走进来，四下看了眼，没有看到外卖打包盒的痕迹，就问：“你吃了吗？”
程清宁被她问得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道：“……还没。”
“我给他们带了M记。”
“那我呢？”程清宁故意问。
“带你出去吃。”
办公间里的同事吃得差不多了，将残渣收进垃圾桶里，擦了擦嘴继续开始盯后台数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忽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路嘉音从里面走出来。
同事已经忘了进门前的话题，路嘉音一脸平常道：“程姐在忙，说一会儿自己出去吃。”
“噢~”同事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路嘉音又假意与他们聊了几句，借口走了。
办公室里的程清宁掐着时间差不多了，打开门出来，“我出去吃个饭，有事call我。”
“好的。”
程清宁一脸淡然从办公间出来，关上门瞬间加快脚步归心似箭，一层层数着电梯下来。
电梯到达负一层打开，这个时间点，地下车库很多车已经开走了。
程清宁在自己停车的脚落找到那辆保时捷，一个人正靠着车头看手机。
听到脚步声，那人从手机里抬头，同时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直起身等待她过去。
一靠近，程清宁就自然牵住她的手，问：“我们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程清宁想不出个所以然，路嘉音就提议道：“火锅？”
“会吃得一身味吧。”程清宁有些犹豫，“一会还要回公司。”
两人想了想，转而去了一家不太远商场的简餐厅。
吃饭的时间里，程清宁想到了就说：“周五我爸妈要过来。”
“嗯？”路嘉音从餐盘里抬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他们要来参加朋友儿子的婚礼，就买六点钟的高铁，周五下班正好过去接他们。”程清宁顿了下，又说：“所以这周五不能陪你啦~你在家乖乖的。”
“好吧。”路嘉音应了声，也没说其他的。
两人速战速决吃完了饭，前后花了不到半小时。
从商场走出来，路嘉音远远看到来时开车经过的桥，忽然说：“要不要走回去？”
开车过来花了十分钟，走路回去大概得20分钟，也不算太远。
程清宁笑说：“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跟我独处~”
“对啊。”路嘉音很大方承认了。
傲娇的小鬼诚实一次，程清宁怎么会拒绝，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走在里面非机动车道。
今晚没什么风，很适合牵手散步，不时有夜跑的人经过她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夜跑的人迎面朝她们小跑而来，忽然停下和她们打招呼：“哎？嘉音？”说话的同时注意到她们牵着手，十指紧扣。
“你夜跑啊？”
路嘉音和对方聊了几句，程清宁以为是她认识的朋友，就站在旁边做微笑状。
直到那人离开，程清宁问了一嘴：“你朋友吗？”
“同事。”路嘉音一脸淡定道。
随后她收获到程清宁惊愕的表情，这瞬间她在心里侥幸对方说的肯定是之前实习的同事。
就听到路嘉音补了句：“转到技术部新认识的同事。”
“？！”程清宁条件反射甩开她的手，“不是，会被她们知道的。”
路嘉音从容地看着她：“你怕？”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清宁说，“你才调部门不久，不会希望同事想到你就是关于绯闻吧？”
尤其是职场上的流言蜚语，杀不死人，却会带来麻烦。
路嘉音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我才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我。”
“所以我的手你要不要牵。”
见路嘉音朝她伸出手，程清宁毫不犹豫地回握住了。
两人继续往公司走，忽然她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要不我爸妈过来你接待一下吧。”
路嘉音回了句：“好啊。”
程清宁只当她也在开玩笑，没有多想，自个儿都还没做好父母的思想工作，怎么可能给路嘉音招惹麻烦嘛。
只是没想到她这话一语成谶。
周五当天下午，临时被通知要开总会，会议将在半小时后开席，估计得开到晚上七点钟。
程清宁手忙脚乱准备资料，冷不丁想到父母六点就到高铁站，她答应了要去接。
“啥？让我帮你去接你爸妈？”秦黎诧异道，“不搞不搞我最怕的就是见家长了。”
“你家小朋友呢？你不使唤她来问我干嘛。”
就在程清宁犹豫间，她收到路嘉音发来的消息，说今晚下班她无事可做，询问要不要等晚些时候安顿好父母出来吃宵夜。
言语中透露出她真的很闲，既不用开会，也不畏惧见家长。
“……”程清宁无语望天。
第八十二章
开会的事属实是抽不开身, 无奈之下程清宁只好把去高铁站接父母的事拜托路嘉音。
“他们六点钟下高铁，酒店我已经定好了，接到人之后直接送他们去酒店就好了。”程清宁交代道。
“那晚上叔叔阿姨要吃什么？”
“我估计七点多钟开完会, 下班再带他们去吃吧, 他们实在是饿了自己会出去吃的。”程清宁说, “你不用跟他们说太多，把人送到酒店就行了。”她顿了顿，怕对方误会，又解释道：“因为我还没有跟他们说出柜的事，我打算这几天先探探他们口风。”
“好。”
见路嘉音乖巧应下了，程清宁这才轻松了些, 将车钥匙递给她：“你下班先去吃点东西, 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高铁站, 不用等那么久。”
“嗯嗯。”
交代完了事情, 程清宁这才依依不舍地抱了下路嘉音，“那我先回去了, 你有事再call我。”
程清宁从消防通道出来, 走廊明亮的光一下涌入她的眼里，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路嘉音应该…能行吧？
下班出了公司的路嘉音开着程清宁那辆保时捷就回了瑞景城, 换了一套简单的牛仔裤和白T，头发随意扎了起来, 搭配一双小白鞋，淡妆看起来青春又活泼。
她预计着出门时间，没有开程清宁的车, 直接让家里的司机开了辆相对低调的商务车过来。
六点钟，路嘉音等在出站口, 过了几分钟，大批旅客开始出站。
路嘉音按照程清宁发来的二老的照片以及当天的穿着，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一位身形较高的中年男人，标志性的POLO衫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只手拎着旅行袋，另只手牵着妻子两人说着话正往外走。
路嘉音瞅准时机走上前去，“叔叔阿姨你们好，清宁让我来接您二位回酒店。”
老俩口止住脚步，随后很热情与她打招呼：“你好你好，路上我们听清宁说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路嘉音笑笑，顺势拿过程妈妈手里的小型行李箱，“阿姨，我帮您。”
接到老俩口后，路嘉音领着他们往出站口商务车停的位置，边走还边说：“晚上清宁是想来接叔叔阿姨的，临下班有工作要做实在抽不开身过来，否则她就亲自来了。”
“哎~那孩子工作忙嘛，可以理解的。”程妈妈笑笑，又问：“小路你看起来年纪很小，是不是还在上学？”
“不小了阿姨，我今年才毕业，已经工作半年了。”
“噢~那你和清宁是工作认识的？”
“对的。之前我们是同事，最近换部门了，正好今天不用加班比较有空。”路嘉音边说，边给他们指那辆商务车，“叔叔阿姨，上那辆车，清宁给你们订的专车，坐起来会舒服些。”
三人走到商务车前，司机立马接过他们的行李，麻溜的放在后座。
上了车，程爸爸桌上舒适的皮质航空椅，不禁感叹道：“现在有高铁方便，还是不用开车舒服呀~”
程妈妈给她解释：“本来我和你叔叔要开车来，刚好这两天车子出了点小毛病送去保养，就坐高铁过来了，要不然也不用阿宁来接。”
路嘉音“啊哈”笑了下，“现在出行坐高铁确实是很方便的，高铁一个小时，开车就要三个小时，开车久了腰酸背痛，是我也愿意坐高铁。”
“那是的。”这话立马引起车夫程爸爸的共鸣，“低碳出行，环保，哈哈。”
路嘉音之前从程清宁那儿得知老俩口都是教师，聊天间，路嘉音明面上套出了老俩口的饮食习惯。
“叔叔阿姨，现在正好是饭点。我知道一家餐厅做海鲜特别不错。”路嘉音顿了下，“不过您二位住的城市靠海，海鲜肯定吃腻了，难得来一趟，要尝尝京南本地的特色菜吗？”
老俩口一听，对视一眼，想到的却是非亲非故的小姑娘来接一趟，请吃饭还个人情刚好，就应下了。
路嘉音让司机开车去那家本帮菜餐厅。
车厢里，程妈妈想到了什么，试探性说：“小路啊，你跟阿宁关系一定很好吧？”
“是挺好的。”
“她这孩子呀，平时工作忙和我们联系的比较少，一个人在京南生活，我和你叔叔都担心她没人照应。”
路嘉音隐隐约约听出了程妈妈套话的目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就笑笑：“不怕的，清宁人缘很好，有很多朋友，平时大家聚一块聊聊生活也很开心。”
“朋友和对象还是有差别。”程妈妈顿了下，问：“你跟她走得近，知道些什么吗？”
“阿姨您是问程清宁的感情生活吗？”路嘉音略为难地笑笑，“这个嘛…您还是问她自己，这属于她的隐私，我不方便说。”
路嘉音不知道程清宁和父母透露了些什么，怕自己说了穿帮，只得将问题抛回给程妈妈，虽然听起来有点得罪人，但也好过替程清宁出柜。
这守口如瓶的态度，恰恰让老俩口觉得女儿这朋友人品可靠，即便是面对父母的疑惑，也不会背后做处嚼舌根的事，顿时对她好感多了几分。
…
程清宁在会议室度日如年，不时偷看微信是否有未读消息。
路嘉音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是已经接上二老了，接下来她询问是否送到酒店，对方到现在都没回。
“大家辛苦了，今天会就开到这里，早点回去休息。”
听到这话的程清宁如释重负，一看散会时间比预计得还要晚，竟然都快九点钟了。
回到办公室，程清宁先给母亲打电话，竟然没接，随后给路嘉音打语音电话询问情况。
那头响了几声才接的。
“我刚开完会。”程清宁说：“嘉音你回去了吗？”
“没呢。”路嘉音说，“我还在外面。”
“还没回去？”程清宁诧异道，“你在做什么？”
路嘉音声音很淡定，“我在养生推拿馆，叔叔阿姨也在。”
“？？？”
半小时后，程清宁打车来到那家养生推拿馆。
给路嘉音打电话，店里面的人就出来与她打招呼，到这程清宁还有些懵，手已经习惯性牵住她。
路嘉音看了眼店里的方向，拉着她走到路边，“我带叔叔阿姨吃完饭准备回酒店，听到阿姨说最近腰不太舒服，正好我知道这家店很不错，就带他们过来按摩放松一下，缓解下旅途奔波的劳累。”
“估计还有20分钟就按完了。”
“不是。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在程清宁看来，路嘉音的举动就像是一只小白兔硬刚两只大灰狼。
“……”路嘉音摸了摸鼻子，“前面在吃饭，和叔叔阿姨聊天，总看手机不礼貌。后面准备跟你说的，你电话就打来了。”
事已至此，担心也没用了，程清宁张了张嘴，最后说了句：“好吧。”
“那你都来了。我先回去了？”路嘉音试探道。
“现在知道要跑了？”程清宁睨她一眼，“自作主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来。”
路嘉音傻笑了下，企图蒙混过关，程清宁也不能拿她怎么办，戳戳她的脸颊：“你哦。”
两人在店里休息区等待二老按摩结束出来，程清宁中途起身去结账，却被告知早就买过单了。
好吧，果然是那小孩的作风。
又等了一会儿，老俩口被服务员领着从里面出来，脸上一扫旅途带来的疲惫，神清气爽。
看到女儿，表情愈发高兴了。
“阿姨，按得怎么样？腰痛有有没有好一些？”
“好太多了。”程妈妈笑着点点头，“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程爸爸悄悄跑去付钱，结果得到的反馈和程清宁一样。
四人上了商务车，得知路嘉音和程清宁住在同一个小区，于是就邀请她来家里吃饭，程妈妈亲自下厨。
“好啊，我一定到场。”路嘉音笑笑。
去酒店路上先路过瑞景城，路嘉音让司机在小区停下，自个儿下了车，留给一家伤口寒暄的时间。
“这小姑娘是真不错。”路嘉音一走，程妈妈对她的评价赞不绝口。
“那是，又欠了人家一次。”程爸爸如是说，晚上吃饭也是，他借口上卫生间出去结账，没成想人家直接刷会员余额，根本轮不到他付钱。
“这有什么的。”程清宁笑着说，“她人好很大方，不会想欠不欠的。”
“这个以后再说。”程妈妈如是说，“阿宁，这次我和你爸来京南的目的，除了参加婚礼之外……还想见见你那对象。之前说他小你那么多岁，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怎么又说这个？”程清宁故作不悦道，“见了又怎么样，要是满意了你们肯定又想催婚。”
“你说你都三十了，老大不小了，你那些同学一个个孩子都抱上了，就你这么多年也没一个苗头。也该结婚了……”
“哪这么多年没有苗头？”程清宁表现得很淡定，继续说：“好几年前就有跟你们说过一次。”
“哪次？”
“大学，刚毕业那会。”
老俩口立马开始回忆，可想了半天，哪来的苗头？根本就没有听女儿说起过谁。
“我毕业决定在京南发展，你们说有个朋友的儿子也在京南发展，希望我们认识一下。”
“嗐！这事啊！你那时候不是没答应吗？人家现在孩子都几岁了！再看看你，还搁这挑呢。”
“妈。”程清宁打断母亲的碎碎念，“重点不是那个男生。”
“那是什么？”
“当时我就跟你们说过——”
程清宁定了定心神。
“我对异性没有兴趣。”
第八十三章
“我对异性没有兴趣。”
程清宁说完这话, 车厢里的气氛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最后还是程爸爸摸了摸鼻子打破沉默，说：“先回酒店吧。”
这一次，老俩口的反应还是和当初她一时兴起出柜时一样, 不接茬,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将父母送回酒店, 程清宁想与他们再深入出柜的话题，可见父母一副疲惫不愿沟通的模样便作罢了，也好给时间让二老缓冲。
程清宁回到瑞景城时间尚早，就去了B栋。
她摁了两下门铃，等了将近一分钟，刚洗完澡的路嘉音来开门。
路嘉音肩上搭了一条白色的毛巾, 一只手正擦拭着头发, 几捋濡湿的刘海搭在额头上。
这回程清宁可看清了开门的人, 确认无误后向前两步抱住路嘉音, 将人抵在鞋柜前。
路嘉音长腿将门带上，怕程清宁太冒失摔了伸手扶住她的腰, 便说：“我头发还没干, 一会把你弄湿了。”
程清宁挑挑眉，故意问：“哦？哪里湿了？”
“……”路嘉音恨自己秒懂，她动作停顿了一秒, 单手一捞，托住程清宁的膝窝抬离地面, 直视对方的眸子：“你觉得是哪里？”
程清宁咯咯地笑了出来，指尖抵住她的胸口位置，笑盈盈道：“我不知道呢~这不是问你嘛。”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路嘉音摸了摸她的脸, 两人表面上打着哑谜，对接下来的事心照不宣。
在程清宁洗澡的时间里, 路嘉音吹干了头发，倚在床头回复消息。
忽然，卧室明亮的灯暗了下去，抬头就看到程清宁站在房门口，手搭在开关旁的墙上，客厅的光从她身后泄进来，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路嘉音一边看她，手上一边盲敲手机键盘回复那头的消息，按下发送键随后把手机放在床头，拧开床头的夜灯。
床的另一侧自觉留了一个位置给她。
两人平躺在床上，床头的夜灯调成很昏暗的模式，隐隐能看清对方的脸。
“晚上看我爸妈的态度，对你评价挺高的。”程清宁说，隐去了自己半出柜的事。
“是吗。”路嘉音眉眼放松地笑了下，“那就好。叔叔阿姨还说周日想去参观一下附近的景点，我打算带他们去那座公园野餐。”
“后天吗？”程清宁诧异，明天老俩口要去参加婚礼，基本上很晚才回到酒店，至于后天的行程还没有安排，父母可没跟她说周日去野餐这事。
况且晚上出柜之后，气氛就一直很沉默，根本聊不到接下来的安排。
她都不知道路嘉音已经定好了行程。
“呃……”她犹豫了下，侧过身半撑起身子看着路嘉音，“要不…周日你别去了？”
“为什么？”
程清宁抿了下唇，轻叹了口气，说：“晚上回去路上，他们想见之前跟他们提的对象，言语间又在催我结婚。”
“我没忍住，就出柜了。”
路嘉音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下，“结果呢？”
程清宁摇摇头，“和第一次出柜一样，他们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还不知道你就是我女朋友，所以我想等我这边沟通好了，再正式把你介绍给他们，周日你还是不要一起去比较好，万一他们问你我的事情你也不好说。”
“这样也可以。”路嘉音也半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不过，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和叔叔阿姨交流的，就算问你的事，那也属于你的私事，再亲近的“朋友”也要有分寸感。本质上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冲突。”
程清宁有些烦恼，还是不希望路嘉音去，怕自己家庭问题没有处理好，父母觉察出来什么，对路嘉音释放出敌意闹得不愉快。
“嗯，那周日再看情况。”她说得含糊其辞。险猪负
路嘉音应了声嗯，觉察到她的情绪，搭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摸了摸她的头发。
程清宁读出对方动作里的安慰，盯着她看了看，随后抱住她窝进路嘉音怀里，忍不住轻叹息了一声：“明明你比我小那么多，有些时候却很成熟，反过来照顾我的情绪。”说着她玩笑地自嘲了句：“我是好没用的大人噢~”
“你不是。”路嘉音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让程清宁倚靠在自己怀里，用手一下下顺着她后颈的头发，“你不要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扛，在我面前你可以撒娇的，我想成为你可以完全依靠的人，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
程清宁点点头，她闻到路嘉音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很香的山茶花味道，她自己身上也有，可闻到对方的却觉得异常好闻。
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
双唇不由自主贴着路嘉音的颈部，用唇很轻地吮她的颈部肌肤，呼出的热气一点点洒在路嘉音耳廓。
听到对方加重的呼吸声，程清宁眼里闪烁着略带兴奋的情绪，想要听到更多。
“我昨天刚剪了指甲。”程清宁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说得委婉。
路嘉音眨了下眼睛，读出她眼神里的意味，很温顺地躺下了。
她们之间没有不可动摇的上位者，只不过在这之前，程清宁更偏向于享受的一方。
今晚不知道怎么的，程清宁翻身做主人的兴致比以往要更强烈，满腔的爱慕想要找个出口宣泄出来。
只是习惯了享受，主动的动作难免有些生疏，甚至带了些急切。
力道不由得重了一些，惹得路嘉音闷哼一声。
“弄疼你了？对不起。”程清宁诚恳道歉。
路嘉音无语望天，说得很委婉：“清宁你的技术真的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嗯~我知道。”程清宁抬头，看向路嘉音的眼睛，一边恶意的挑弄，一边软声说：“崽崽~教教我。”
这不合时宜的昵称，又是家人经常喊的小名，让路嘉音猛地缩了下，一股很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竟还有一丝背德感。
像极了程清宁在情难自禁时，她故意在对方耳边低声喊“姐姐”，只不过这次被调侃的人成了自己。
…
两人你来我往，几次三番，酣战到半夜，程清宁趴在床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路嘉音从卫生间里拿来一条浸湿热水的毛巾，简单清理了下。
清理完刚要走，程清宁捉住她的手臂不让走，路嘉音思索了下，就把毛巾随手放在床头，躺了下去。
刚躺下，程清宁就主动挪过来抱她，勾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里还在说：“我这次一定要让他们接受现实……”
“好。”路嘉音回应她，又问：“那等你处理好了。要来我家吃饭吗？”
她说完就看到程清宁原本还半耷拉的眼皮，一下就睁开了。
“嗯…就是。之前我生病的时候，我妈不是说要谢谢你请你到家里来吃饭么……就是简单吃顿饭而已，她想兑现承诺。”
“去，我一定去。你想什么时候？”
程清宁想着，自家宝贝都能单刚自己父母了，自己去吃个家常便饭有什么的，况且和路妈妈有过几面之缘，在微信上偶尔也聊过几次，已经有了些简单的了解，应该不至于太过尴尬。
“什么时候都可以。”路嘉音说，“反正她在家每天都很闲。”
“那就明天吧。”程清宁决定得很爽快，“明天我爸妈要去参加婚礼，自己会安排行程，回来也要很晚了。正好我们明天都有空，择日不如撞日。”
路嘉音倒是没有想到程清宁会这么爽快，还以为她要忸怩好一阵才答应。
态度已经积极得在思考明天穿什么衣服了，路嘉音好笑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积极啊？我还以为你要时间做心理准备呢。”
“……”程清宁一脸幽怨道，“请问有什么能比把你妈当成你壁咚更社死的事情吗？”
路嘉音噗嗤一声笑出来，很快憋住笑容，“那应该是没有了。”
“没事的，我妈转头就忘了。”
“谢谢你安慰我哦。”
“不客气。”
两人说了几句，程清宁睡意再度涌上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前说的事情，第二天醒来的程清宁也没有忘记，洗漱时冷不丁想了起来。
“嘉音，今天我们是去你家吃饭吗？”说这话时，今天该怎么打扮都想好了。
可是在路嘉音的回答却在她意料之外。
“问了我妈，她说今天有事出去了不在家，让我们改天……”路嘉音也有些懊恼，自家这平时闲得发霉的妈妈，怎么偏偏今天有事外出。
程清宁“啊”了声，有些失望，可却也没办法，只好说：“那就下次吧~我看看明天带我爸妈去哪里打发时间。”
因着今天没有外出的安排，两人在家自己做了一顿饭，午后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路嘉音起得早了些，有些迷糊，干脆枕在她腿上看手机。
程清宁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另只手在查找附近可游玩景点，可看来看去，热门景点人多路程又远不适合一天来回奔波，最合适的还是去公园野餐，看看风景。
“他们昨天就跟我念叨一定要让你来吃饭，明天上午我们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你尝尝我妈的手艺。吃完饭空出时间做野餐的东西，下午没那么热了，我再带他们去公园野餐。你觉得呢？”
路嘉音点了一下头，“很合理的安排。”
“那你明天下午在家乖乖的噢。”程清宁用哄小孩的语气摸了摸她的头。
程清宁安排好了行程，待晚上再和父母说明天野餐的事，老俩口欣然同意了，那如常的态度让她更坚信二老又想故技重施装不知情。
无所谓，反正这次程清宁铁了心要让二老接受现实。
如此想着，周日当天按部就班，先是和路嘉音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
家里有了“外人”的加入，饭桌上气氛很好，面对路嘉音话也多了些，就像平常人去朋友家做客唠家常似的。
眼看着父母的心情往良性发展，程清宁更有信心经营好下午的野餐活动。
可就在她在心里暗戳戳筹划中，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几分钟后，接完电话从阳台出来的程清宁一脸心如死灰。
“怎么了？”路嘉音问。
“公司临时有点事情，下午有客户要来，要我回去加班。”
天杀的广告招商客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要来谈合作，还非得是下午。
程妈妈一挥手，“行。你去忙吧。”
“那野餐的事……”
程清宁想说等下次什么时候过来碰上周末她有时间再带二老去野餐。
谁知程爸爸吃了一口米饭，淡定道：“那就让小路陪我们去，她也有空不是么。”
“？？”
这怎么还点上了呢！
第八十四章
“那就让小路陪我们去, 她也有空不是么。”
自家老爹这话说完，程清宁愣神了下，她原本已经和路嘉音商量好了, 为了不露出马脚, 下午她陪父母去野餐, 让路嘉音找个借口回去。
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临时接到工作任务，不能去的人成了自己。
就在她犹豫着该怎么解决这两难的问题，就听到路嘉音说：“好啊，叔叔阿姨我陪你们去。”
路嘉音都开口了，再撤回都来不及了。
只能趁着独处的机会，询问路嘉音：“不是说你下午不去么, 现在你跟着去, 我又不在场, 万一……”
只是预想就让她不自觉皱眉, 路嘉音伸手给她抚平眉毛，“我看叔叔阿姨他们挺期待下午的野餐, 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况且昨天就已经答应他们了，我陪叔叔阿姨去，你放心加班。”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程清宁想了想, 说：“那你一个人注意点，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说。我下午忙完就过去找你们。”
路嘉音应了声好。
到公司还得准备资料, 吃完饭的程清宁和厨房里正在收拾厨具的母亲打了声招呼，拎上包出门了。
刚走到电梯口，就看到旁边窗户一个熟悉的背影。
烟瘾犯的程爸爸站在窗前抽烟, 盯着窗外的云若有所思，对身后的脚步声浑然不觉。
她脚步一顿, 转身看向父亲，提醒道：“爸，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思绪神游的程爸爸回神，转身看到程清宁的同时将还剩半根的烟头丢进一次性水杯里。
还在燃烧的烟头遇到杯子里的水，发出“噗哧”一声。
“就抽了半根。”程爸爸讪讪笑。
父爱总是无声的，程爸爸在家庭里不算多话，更多的话程清宁更愿意和母亲说，所以父女俩的对话总是很简洁。
见父亲端起带出来的水杯，程清宁应了声嗯，“那我先去公司了。”
刚说完准备转身去摁电梯。却听到程爸爸稍微急切的语气说：“你昨晚在车上说的话……”
昨晚车上。
指的是近乎出柜的言论。
程清宁稍稍有些诧异，父亲竟然会主动提起，她还以为又会像之前一样避而不谈。
她放弃了离开的念头，站在原地，等待对方后续的话。
“我在想。”程爸爸轻叹一口气，“是不是我这父亲的角色没有做好。”
“？”程清宁露出困惑的表情，“爸，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程爸爸看了看她，眼神透露出宠爱之色，让程清宁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她也被父亲背在肩头观花赏景，只不过随着年龄渐大，也不爱黏着父亲了。
程爸爸眼里闪烁过一瞬的纠结和犹豫，还是说：“你说不喜欢异性。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对你的关爱缺失，才对导致你对异性失望，造成现在的恋爱观。”
“当然不是。”程清宁立马反驳他。
“我对异性没有兴趣，对同性更来电，我喜欢女生。这种感觉就像你喜欢妈妈一样，是很平常又普通的事，对一个人心动首先看中她的灵魂，而不是性别。跟她在一起会觉得很舒适，可以尽情做自己。”
程爸爸听完后沉默了。
程清宁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下，还是问：“爸，我是不是让你和妈妈失望了？”
程爸爸看着她，清晰地摇头，“没有。”
“以前刚毕业，你们希望我考公，混个铁饭碗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我没有同意，我不想像其他人那样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我想去看大城市的风景，见很多的人。”
程清宁顿了下，“那其实只是对你们的说辞。实际上当时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追逐梦想需要钱，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考公上岸，没有经济来源的生活，找一个工作尽快赚钱更适合我。也是那时候，我向你们第一次出柜。”
程爸爸怔愣了下，下意识问：“那女朋友呢？”
程清宁摇摇头，“早就分了。也没有联系了。不过，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铁饭碗固然好，可不适合我这样的人，我向往自由，想抓住风，感受世界的更多面。”
“……”程爸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言了好半晌，才干巴巴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们，只要你说你想当不婚族，即便我和你妈妈再不愿意，也会尊重你的想法。”
“我不能这么做，我不想让我的另一半跟我在一起，一辈子都只能做‘好朋友’的关系。你和妈妈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希望我们能得到你们的认可。就像你们也能接受假设中的不婚主义。”
“不婚和同性恋怎么能一样呢？”程爸爸讷讷道，“太荒诞了。”
两人相对无言，程清宁见父亲的表情像是还没从惊讶中完全平静下来，这时电梯门开了，有人从里面出来。
“爸。我先去公司了。”
程清宁觉得还是得给父母一些接收信息的缓冲时间。
…
屋内。
程爸爸出去抽烟，程清宁也去上班了，程妈妈在厨房里准备下午野餐要带去的食物。
坐在沙发的路嘉音有些无所适从，她窘迫地搓了搓手掌心，第三次看向厨房的方向。
最后下定决心起身，走到厨房：“阿姨，我来帮您。”
程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觉得有些无聊，现在有人愿意加入，欣然同意了。
“那小路，你把那袋子里的两个土豆削一下皮，一会儿我做成薯条。”程妈妈正在剥虾腾不出手，就顺手交代了一件她看起来觉得很简单的事情。
可路嘉音厨艺本就不精，削皮这事她给程清宁帮厨时，对方也没有让她做过。
这会儿拿着削皮刀，学着程清宁削皮时的动作，沿着土豆皮刮了起来。
“小路啊……”程妈妈剥完了虾壳，想随便找个话题聊，转头就看到比拳头大的土豆，在路嘉音迪拜削皮手法下，成了土豆块，还有再削下去的趋势。
忙说：“唉唉唉唉，小路你这土豆再削下去我都不用切，直接都能炸薯条了！你可别削了。”
听出程妈妈弦外之音的路嘉音略尴尬悻悻笑了下，“不好意思，阿姨……”
“你还是帮我把菜洗一下吧。你会洗吗？”
路嘉音看了眼那袋子绿叶菜，很快点头回道：“我会的，阿姨。”
程清宁怕她伤到手不让她动刀，洗菜路嘉音却是一把好手。
眼看着路嘉音熟练地拨开菜叶子，程妈妈这才放心了，“嗯对就这样，那个梗不要。”
“好的阿姨。”
眼看着帮厨工作渐入佳境，程妈妈与她聊了起来。
“小路啊，你平时自己在家是不是不做饭？”
“是的阿姨，我不会做饭。”
“不会做饭，可我见你洗菜的功夫不像是不会做饭的样子。”
“因为……”路嘉音顿了下，“经常帮别人洗嘛。”
她不敢说这个“别人”是女朋友，更不敢说是您女儿。
“别人？”程妈妈笑了下，作为过来人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别人是你的男朋友吧？平时都是你男朋友做饭？”
“不是男朋友。”路嘉音顿了下，“是女朋友。”
一句话，让程妈妈陷入沉默。
不说话的时间里，路嘉音也有些忐忑，她还以为这气氛下说出来的话，气氛不会差到哪里去。
“阿姨。”她试探性问：“您是不是排斥同性恋？”
“我不太理解，但我会尊重别人的人生。”程妈妈说到这动作顿了下，又补了句：“可是这句话也只能自我安慰了，鞭子只有抽到自己身上的才会觉得疼。看别人的总能说出漂亮话。”
路嘉音知道程清宁肯定是想到了自己女儿，所以也就没敢搭茬，说起了别的话题。
程清宁的厨艺遗传了妈妈，程妈妈做饭的手艺很好，准备带去野餐的食物做了好几种，主食饭团，若干小吃，每种色香味俱全，堪比外面店里卖的。
下午时间三点多，路嘉音不知道从哪弄了辆露营用的野餐车，里面有睡垫、折叠椅、保温箱一应俱全。
食物装进保温箱里，等到拿出来还是热乎的，程妈妈很满意。
来接他们的还是昨晚那辆黑色商务车，送到公园入口，车辆是无法进入的，野餐车也只能人力拉上去。
抵达公园时间是四点，热辣的太阳柔和了些，又是靠山，气温低那么一些些，可午后的阳光打在脸上还是觉得晒。
路嘉音见程妈妈已经开始用手做扇子扇风，因为刺眼的光眉头皱成一团，立马把自己头上的渔夫帽摘下来，“阿姨，您戴上帽子。”
“不用不用，阿姨不热。”程妈妈忙推辞，出门时路嘉音还问她要不要戴程清宁的帽子，她觉得公园爬个坡而已，又是下午哪能那么热。
没想到现实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可毕竟是自己拒绝的，这会儿怎么好意思再接路嘉音的帽子。
“阿姨，热不热是次要的，主要是咱们走这个道迎面向日光，太阳晒到脸上，容易形成晒斑……”
听到晒出斑，多少有些爱美的程妈妈自然是不愿意的，顺着台阶接受了路嘉音的好意。
一旁的程爸爸看到妻子戴上那顶渔夫帽看了看，随即笑出来：“这帽子带起来还显年轻。”
“真的啊。”程妈妈喜滋滋的，连带着步伐都加快了些。
从山脚下到露营地实在是有些距离，路嘉音全部推着露营车健步如飞，两手空空的老俩口反而有些遭不住了。
好在中途遇到工作人员开着检修车上山，顺路带了他们一程到山顶露营地。
周末下午的露营地，比之前她们来的每一次都热闹，不少人在放风筝，还有小孩在吹着彩色泡泡，很是热闹。
他们看了一圈，才找到一个视野相对好且宽敞的位置停放露营车。
待露营用品和小吃都摆放完毕后，路嘉音拍了张照片，打算发给程清宁。
可拍出来效果不好，最后路嘉音绕着餐车走了一圈才找到合适的角度，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专业摄影师。
她刚给程清宁发完照片，就听到程妈妈说：“小路，帮我们拍张照片吧！”
路嘉音抬头就看到程妈妈挽着程爸爸的手，就着背后山坡帐篷的背景准备好拍照姿势了。
她思索了下，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不抓住更待何时，立马拿出旅游拍照的精神，让二老换了个相对出片的背景。
但也只是拍了一张，之后光速修图，再拿给程妈妈看：“阿姨，您看这张怎么样？”
“好看啊！”程妈妈高兴得不行，尤其是今天还穿了一条合心意的裙子，微风带起裙边，那模样依稀能想起年轻时和丈夫约会的情景。
“那我发给您。”路嘉音很快发了过去，又说：“阿姨，来都来了，我给您拍多几张照片，回头发朋友圈也好看！”
没有哪个爱美的女人会拒绝拍照的邀请，原本就很嫌弃程爸爸直男他拍技术的程妈妈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路嘉音就带着程妈妈满露营地找好看的背景，当然为了不让程爸爸一个人无聊，还给他买了一个大号风筝打发时间，给老俩口安排得明明白白。
路嘉音给程妈妈拍了好几十张不同背景风格的照片，最后拿着手机让程妈妈挑选自己心仪的留下，精修后再发给程妈妈。
“嗯~这张不错，我最喜欢了。”程妈妈指着一张照片说，“你这手机像素还挺好的，拍出来像相机一样。”
路嘉音笑笑：“我平时喜欢拍照，所以对手机像素要求高一点，阿姨你喜欢我回头洗出来寄给你。”
“哎呀，不用麻烦啦。”
两人边说话边继续挑选剩余的几张照片，路嘉音没有开勿扰模式，平时也没有人会去碰她的手机，所以对微信未读消息没有设置隐私保护。
没成想两人看着照片，上方通知栏弹出来微信未读消息，一连两条。
[清宁~]：我这边忙完了，你们还在公园吧？我现在过去。等我~
[清宁~]：想你~抱抱宝[亲亲]
“……”切实看到两条消息提醒的路嘉音，在手机屏幕反光清楚看到旁边程妈妈那张脸。
第八十五章
“……”
路嘉音也没想到社死的场面那么快就轮到了她。
电光石火之间, 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说辞。
“好朋友”之间，这么说也很正常吧？
就在她想着装作无事发生，自然收回手机时, 那要命的弹窗又出来了。
[清宁~]：你想我吗？
“……”路嘉音霎时间头皮有些发麻。
谁能告诉她“好朋友”之间到底会不会问‘你想不想我’这样腻歪的问题。
“嗯……这张就挺好。”程妈妈移开了目光, 也没有询问消息含义的意思, 又借口去看在山坡那头放风筝的程爸爸。
路嘉音盯着程妈妈的背影看了看，大概是糊弄过去了…吧。
她很快给程清宁回复了消息，并且把消息提醒设置隐私，省得再出现刚才的岔子。
山坡那头的程妈妈心不在焉地跟着丈夫放风筝，红色的风筝顺风飞得老高，比其他人的风筝要高出一大截, 攀比心上来的程爸爸心里有点小骄傲。
作为美术老师的程爸爸懂得浪漫, 从旁边的灌木丛里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送给妻子, “老婆, 你看我放风筝的技术怎么样？”
程妈妈抬头看了眼，心不在焉道：“挺好。”
“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呢？”程爸爸下意识看了眼留在营地的路嘉音, 她坐在露营椅上看手机, 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还挺入迷。
程妈妈犹豫了下，问：“你知道小路喜欢女生吗？”
程爸爸先是‘昂’了一声, 回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顿了下，再度看向路嘉音, 试探性说：“你的意思是……？”
“……”程妈妈先是沉默了很久，随后深吸一口气，点了一下头。
早几年前, 女儿与他们出柜，老俩口对此很是不解, 觉得天都塌了，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教育上出了问题。
好在女儿并没有再揪住这个的话题，让他们一定要给明确的态度，夫妻俩对此缄口不言，仿佛没有听过一样。
好似这样，女儿性取向的事就能够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化。
可是现在，这事又显现了出来，不可抑制地摆在他们面前。
“……”程爸爸张了张嘴，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中午和女儿的那番谈话。线猪副
程妈妈听完后，夫妻俩相对凝望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傍晚天色渐暗，放风筝的人慢慢将高处的风筝收回来。
老俩口回到营地，发现东西都还在，人却不见了。
“嗯？”程妈妈疑惑道，“人去哪了？”
“不知道。”程爸爸四下看了眼，“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那我也去个洗手间。”
“我也去吧。”
老俩口看了看野餐桌，食物都收起来了，这么放着东西应该不会被人顺走，就放心地去了。
“刚才上来我记得路口就有洗手间。”
俩口子往登山道那边走，草地不平稳，程爸爸顺手就拉住了妻子，“小心点，当心摔。”
“一把年纪了，还总喜欢牵手。”程妈妈有些难为情，嘴上还得说几句。
“你是我老婆，牵个手怎么了。”程爸爸笑嘻嘻道，“以前谈恋爱哪会，我们不也是天天牵手，自从结婚有了闺女之后，咱们约会的时间都变少了。”
“是是是，谁让我俩都忙。”
夫妻俩说着话，走出了草地，绕到广告牌后边的登山道。
只是刚看到下山的登山道，伴随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有几个小时没见到女朋友的程清宁，思念在对视的瞬间到达顶峰，一路小跑过去抱住她，路嘉音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圈再放下。
程清宁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好想你呀~”
这是夫妻俩第一次在女儿脸上看到这样柔和的表情，笑容里带着甜蜜，眼睛亮亮的，就像小说里夸张的描述，看到了满天星河。
恍惚间，俩口子似乎看到了以前年轻恋爱时的模样。
“你还上厕所吗？”程爸爸悻悻问。
“……”程妈妈挪开目光，“回去吧。”
程清宁说完又问，“你呢？想不想我？”
路嘉音抿了下唇，轻咳了声，说：“我想你。”
眼神里还有点儿难为情的意思，太可爱了。
“你不应该说，你也想我吗？”
“我想你是因为我自己感觉到很想你，而不是在你想我的基础上才想你。”
“哟~”程清宁轻轻一笑，“小嘴儿抹了蜜吧~”
两人并肩往露营地的草地走，她又问：“今天下午怎么样，应付我爸妈，累吗？”
“不累啊，有什么好累的。”路嘉音如是说，“我给阿姨拍了很多照片，她很喜欢，回头洗出来寄给她。叔叔在放风筝，我看到飞得很高。”
“我妈有时候确实是有点臭美。”程清宁哈哈笑道：“可惜我不常在家，不能给她拍照片，工作又忙，这次还好有你陪他们~”
两人说着话，远远就看到老俩口坐在野餐车旁的露营椅，正把食物从野餐车里往外拿，摆放在桌面上。
正在说话的老俩口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程妈妈云淡风轻道：“大忙人加完班了？”
“是呢是呢。这不是一忙完立马赶过来陪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嘛~”
程妈妈嗤笑一声，没说什么，把摆放在里面位置女儿喜欢吃的土豆泥放到她面前。
今天是周日，周一老俩口还得上班，没有在京南待很久，定了最晚一班高铁回去，计算着时间，野餐回来还能吃个饭。
回到瑞景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路嘉音知道接下来的是一家三口的时间，她很自觉没有再多待，借口有事离开了。
程清宁依依不舍将路嘉音送到电梯口，“晚点把我爸妈送到高铁站我就去找你。”
“好。”
“我今晚，一定要和他们摊牌。”程清宁下定了决心，一副坚决的模样。
路嘉音想到下午程妈妈的反应，想了想，还是说：“不要勉强，我们可以慢慢来。”
她不知道的却是，程清宁在她要陪父母去吃饭，路嘉音只能找借口离开时，心里涌上了难过。闲诸负
程清宁找了家环境雅致的餐厅，订了个包厢，安静的氛围很适合聊天。
一开始，聊着些家常放松气氛，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
她话锋一转，“爸妈，你们不是一直想见我在交往的对象吗？马上都快回去了，要不要趁着这个时间见个面？”
听出潜台词的老俩口放下筷子，提前了解过情况的程爸爸下意识看向妻子一眼，生怕她发火。
“这面非见不可吗？”
“来之前可是你们嚷嚷着想见的。”
“有的人也不是非要见不可。”程妈妈顿了顿，“说不定你只是一时兴起，现在就算见了，以后你们吹了，这次见面也没有意义。”
“有意义。”
“她是我第一个，想要介绍给你们认识的对象。”
“不是一时兴起，是经过深思熟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我的选择会让你们很失望，我也不会改变。”程清宁说得很认真。
“我喜欢女生，在交往的女朋友，她很可爱，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
一句话，让整个包厢内的气氛凝固住。
这一刻还是来了，程清宁坐得笔直，可忐忑的心早就如擂鼓般跳了起来。
她看着母亲，相比父亲的不知所措，她脸色有些发白。
经过中午的谈话，她将破冰的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
“那个”程爸爸动了动僵硬的脸，“老婆，你喝碗汤，这汤可好喝了，快尝尝，冷了就不好喝了”
一开口，又是想要逃避的措辞。
程妈妈接过丈夫递过来的汤碗，将其放在桌上，开口第一句就是：“我不能接受。”
程清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这结果的，可在事情发生时脑子却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劝母亲接受？
程妈妈将目光放在丈夫身上，“老程，帮我约个心理医生。”
这话一出，父女俩都坐不出了，这瞬间已经脑补到网上那些因为出柜被父母送去看心理医生，甚至荒诞到使用电击疗法。
“老婆你别冲动。”程爸爸立马劝道，“这事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你”
“我的心理很健康不需要看医生，况且同性恋根本就不是心理问题！你不能”
父女俩据理力争的声音一左一右3D立体环绕，吵得程妈妈嗡嗡嗡的。
“闭嘴。”程妈妈一句话，让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妈妈站起身，从他们身后绕了一圈，那气场还真有在学校班主任的压迫感。
“我是不是很古板？”程妈妈问。
父女俩瑟瑟发抖，没敢回答。
随着现在网络发达小孩们各个8G上网冲浪，程妈妈发现按照自己以前那种刻板的按照教材上课的套路，学生们已经不感兴趣了，甚至还有毕业回校的学生，闲聊间也说出了上她的课其实是有些压抑的，说好听点就是缺乏趣味性。
程妈妈试着接受学生们的建议，课堂中增加了趣味的互动，她发现效果比她在班上怒斥不听话的学生气到乳腺增生要好很多，期末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必须得接受新鲜的事物才不会被社会淘汰。
“我不能接受我的女儿是同性恋。”程妈妈说。
在女儿第一次出柜之后的几年里，随着大数据给她莫名其妙推送的同性相关消息越多，一开始程妈妈不能接受，再后来慢慢也看了进去，了解到ta们的生活。
“可是我也明白，同性恋不是一种错误，是两人因为吸引而产生的爱情，如果我不能接受，那应该是我的问题。”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喜欢的是男人。”程妈妈走到女儿面前，“这样你们可以自由在谈恋爱，不用考虑世俗的眼光，和喜欢的人结婚。”
“我们可以结婚的”程清宁没想到一向刻板的母亲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声音有些发涩，“结婚证只能保护我的财产，无法保护我的感情，我们的感情不需要用一张结婚证去肯定彼此。”
眼看着娘俩抱成一团，程爸爸松了口气，适时出来和稀泥，“哎呀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我们人活一辈子，就是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幸福啊！爸爸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
程妈妈一听，脸上表情瞬间收住，推开女儿。
用审视的目光问：“所以她爸妈知道你吗？”
“”
还不如别说话。
第八十六章
送走了父母, 程清宁的生活归于平静。
关于去路家做客的事，之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搁浅了，路嘉音也没有再提过这事。
《重启人生》这款游戏上线后的两个月, 忽然就火了, 起因是有游戏博主试玩, 加上游戏合作的投资商在背后推波助澜，霎时间涌入很多新用户。
游戏需要大量精力进行数据更新，优化剧情，程清宁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经常要加班又或者应酬到很晚，很多时候回到家倒头就睡。
“这一杯我敬二位, 预祝我们的合作顺利。”
面对合作方的客气话, 程清宁举起酒杯, 又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 签下合同这场饭局才算结束了。
走出餐厅，目送刘总离开, 新上任的总制作人转身看向她, 拍了拍她的肩膀，“清宁你好好干，公司来年有个大项目, 我打算让你一起参加。”
“好的，我一定加油。”程清宁笑着吃下领导话得大饼, 在之前的公司，即便是手头的项目赚钱了，对于大型游戏制作公司来说这点成绩根本算不得什么水花。
她现在才知道, 当一个ip火了，找上门的合作应酬会接踵而至, 就连领导的应酬都能“有幸”跟着去。
可这种福气，让程清宁身心俱疲。
钱包很饱满，精神世界很骨感，她和路嘉音已经很久没有约会了。
每天晚上加班开会、优化方案、删减剧情，到了周末就想在家连睡两天觉。
目送一行人上车，程清宁站在餐厅门口，抬头看了看夜色。
已经入秋了，夜晚有些凉，出来忘记带外套了。
就在程清宁拿出手机准备约网约车时，餐厅台阶之下隐在夜色中的一辆车缓缓驶出来，停在台阶下，朝她摁了一下喇叭。
她抬头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打着双闪，路嘉音从驾驶位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三步作两步快步朝她走上来。
一见到路嘉音，程清宁疲惫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程清宁一边说，那件外套披在她肩上。
“反正我在家待着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路嘉音如是说，牵住她手瞬间就感觉到她的凉意，“快上车。”
应酬免不了要喝酒，上了车，在熟悉的环境里程清宁紧绷的心情很快就放松下来。
在和路嘉音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声音渐小，最后没了下文。
“那我们明天……”路嘉音刚准备说话，瞥了眼后视镜，在看到副驾驶的人歪着头已经睡过去了，便收住了话头。
程清宁只是眯了几分钟，忽然又惊醒，串联起瞌睡前的记忆。
“我睡着了，你刚才说什么？”程清宁问。
“没事。”路嘉音回道，表情很平静，“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不睡了。”程清宁摇摇头，因为太困，在聊天中酣然睡去的情况增多，虽然每次对方都表示没关系，可次数多了她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
忙起来之后，别说约会，两人之间的交流都变少了。
“今天刚签了合同，明天周六，应该能好好休息一下。”程清宁主动说，“我们要不要去约会？之前看到一家新开的餐厅，一起去吃吧。”
路嘉音没有像之前一样很快答应，而是说：“在家吃吧。我来做。”
程清宁忙碌的这段日子里，路嘉音渐渐学会了做早餐，下厨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有时候程清宁会给她打下手。
“好啊。”程清宁欣然同意，“我来做。好久没下厨了，不知道手艺会不会退步。”
“反正怎么样都比我做得好吃。”
气氛沉默了三秒钟，程清宁噗嗤一声，两人皆哈哈哈笑了出来。
回到瑞景城，程清宁先洗了澡，躺在床上原本应该很困，可越睡越精神，她盯着天花板发呆。
门外响起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黑暗的房间里泄进来客厅的暖光。
不想吵醒程清宁，路嘉音想着摸黑上床，躺在床上的人却忽然翻身看向她。
这清醒的样子，对于最近倒头就睡的状态来说很稀奇，就问：“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程清宁说着伸长胳膊拧开床头的夜灯，方便她看路。
“现在就来~”路嘉音关门，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才躺下，程清宁的手就探了过来，横在她肚子上。
“你不困吗？”路嘉音问。
“困。”程清宁边说，手掌边隔着睡衣打转，“可是想跟你聊聊天。”
“晚上吃了什么？”程清宁以贵妃躺的姿势躺在床上，长发披散在床单上，暖光下衬得她的脸愈发柔和。
“大宝约我吃饭，就跟她去吃了火锅，还有几个同城的同学，一晚上都在听她们吐槽老板。”
程清宁一下就笑了出来，又聊了几句，她发现竟没有话题可聊了。
一阵沉默过后。
她说：“我发现我们现在好像都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以前她们会聊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又看到哪里适合约会，可现在程清宁忙起来消息都隔很久回复一次，回到家累得筋疲力尽。
“我知道你很累。”路嘉音说，“不用非要聊什么，累了就睡觉，养好精神。”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话，路嘉音侧身面朝她，曲腿半坐了起来，“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知道。”
她知道过再热烈的感情，到最后都会变得平淡，可她们才交往几个月，她怕再这样下去，得不到陪伴的路嘉音会对她失去新鲜感。
“我没觉得有什么。”路嘉音一针见血，“我知道你的不安肯定是来自我。怕我会厌倦这样每天眼巴巴等你下班，下班之后又没有交流，觉得恋爱谈得很没有意思，还不如换一个有时间陪我的人。”
程清宁张了张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无法反驳。
毕竟路嘉音还年轻，年轻人总归是喜欢激情的。
见她不说话，路嘉音就知道是被自己戳破了心事，她抬手覆在程清宁脸上，又轻轻捏了一下，忽的笑了出来。
“我没有觉得无聊。”路嘉音说，“我也会加班，只不过比你早下班而已，一个人在家，我有很多时间在厨房尝试黑暗料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偷偷进步。”
“虽然现在的生活和刚开始相比平常了些，可爱情哪有永远热烈如初的，两个人生活本来就是互相扶持、理解；我知道你上班很累，所以我会给自己找事情做。也知道只要你有空就一定会来找我，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对你失望。”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在，‘姐姐’累的时候也能够撒娇的。”
路嘉音认真说完了一堆，程清宁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定住了一样。
就在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程清宁忽然一掀被子，“嘉音我发现我现在更喜欢你了！”
眼看着某人欺身而上，路嘉音一脸无奈道：“不是说困吗？”
“听到我家宝贝的告白清醒了，我现在浑身都是劲！”程清宁说这话时，眼神都在放光，像极了恶狼看到猎物时的表情。
“……”不是，这玩意也不需要用劲啊。
最后结果当然是姐姐工作一天“累”了，小年下负责把人“哄”睡。
筋疲力尽的程清宁很难得睡了个踏实觉，睁眼就睡到九点钟，放纵过后的身体在提醒她要节制，精神却很饱满，容光焕发。
身边早就没了另一人的体温，程清宁揉着头发从卧室出来，听到厨房隐隐作响油烟机运作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走到厨房门口一看，路嘉音正戴着“厨神”的围裙，用铲子利落地将煎蛋翻了一个面，随后倒入滚烫的开水。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正专心做早餐的路嘉音转头看了眼，与她对上目光，略显诧异：“这就醒了吗？怎么不多睡一会。”
“没有女朋友陪我，觉都睡不安稳。”程清宁走过去黏她，路嘉音盖上锅盖调至中小火，两人抱着对方挪出了厨房。
程清宁低头看着路嘉音胸前的金色字体“厨神”，笑说：“好神奇，以前都是我给你做早餐，看来我们家崽崽彻底长大了。”
路嘉音被夸得有些羞赧，“我是会进步的。”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路嘉音催促她去洗漱，自己进去继续做早餐。
程清宁走进卫生间，看到洗漱台的牙刷已经挤好了牙膏，水杯也是满的。
虽然是日复一日的小事，还是让程清宁心头一暖。
她刷着牙，抽空看了眼手机，在看到叶云梦发来的未读消息时差点没被嘴里的泡沫呛到。
兴冲冲跑出卫生间，“宝宝！”
路嘉音刚把煮好的汤面端出来放在桌上，转头看向她：“嗯？”
“你记得云梦吗？”
“知道啊。”路嘉音回道，“你的好朋友嘛，有好一阵没听你说起她了。”
“她凌晨给我发信息。你猜她说什么？”程清宁故意卖关子。
路嘉音想了下，顺口回道：“她要结婚了？”
“！！！”程清宁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猜的啊，不然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
程清宁回到卫生间洗漱完，两人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餐，程清宁还是忍不住感叹道：“前几个月呢，就是你还没毕业那会儿，她刚和渣男分手。现在这才几个月啊，她就要结婚了。”
“这很正常吧。”路嘉音喝了一口面汤，“有的时候就是一种感觉，结婚是双向选择，觉得合适就结了，哪怕是冲动。实在不行以后再离婚呗。”
听到她后面半句，程清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话别被准新娘听到，会挨揍。”
路嘉音咧着嘴，朝她龇牙假笑。
程清宁吃着汤面，汤底用煎蛋煮出来很白，还放了几个不同种类的肉丸，几根青菜，最后用葱花点缀增香。
“该说不说，你煮的面很好吃。”程清宁笑着说，“看来有遗传到妈妈的厨艺。”
程清宁还惦记着之前，第一次见路妈妈她就做了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想到都有些馋了。
“哈。”路嘉音笑道：“你真以为我妈会做饭啊？”
“？？？”
“之前那一次，其实是李婶做的。我妈不要脸自己揽功劳。”
“啊。”程清宁一惊，“那我后面还有发消息问她菜怎么做……她还告诉我了。”
“你们有在聊吗？”这回换路嘉音惊讶了，她知道程清宁和妈妈加上好友，以为就是躺列的关系。
“有…前几天降温还让我注意保暖。”
“你回什么了？”
“我说阿姨你也是，秋天早晚温差大要多穿点，不要冷到……”程清宁嘚啵嘚啵说了一大堆对自家母亲嘘寒问暖的话，路嘉音越听越不是滋味。
最后只说出一句酸到掉牙的话：“……你对我都没这么关心……”
程清宁一下就乐了，“我哪有不关心你，我都是直接给你拿衣服穿的，你没发现早上你要换的衣服我都放在床头了嘛？再说了，未来婆婆我嘘寒问暖一下怎么了……”
“哟~”路嘉音挑挑眉，故意揶揄她：“这么自觉，婆婆都叫上啦？”
“那当然啦，我都是背后偷偷叫，哪像路某人，都光明正大喊妈了~”
程清宁开始忙碌的这段时间，不清楚女朋友私底下和自家父母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那天她正和父母视频，问到路嘉音的情况。
在一旁的路嘉音入镜，但是太紧张，“阿姨”喊秃噜嘴直接喊成“妈”，立马涨红了脸，笑得她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去。
提起这事，路嘉音小脸一红，可又看不得某人这么猖獗的样子。
“之前不是说要去我家吃饭？我看今天也别做饭了，跟我回家蹭饭吧。”
路嘉音话音刚落，程清宁笑容凝固在脸上，窘迫的人变成了她。
“啊…这么突然？”
路嘉音轻蔑地横她一眼。
“你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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