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看侯王(九)
殿内一时寂然。
“当时我是凤阁行走奉命往西京押送粮草,不是很正常么?”
片刻后,韩莳芳施施然道。
“的确正常。”
“但先生在出发前一夜去见了当时的司礼监掌印黄纯,这也正常么?”
卫瑾瑜回。
二人视线隔着烛火相撞。
韩莳芳笑了声。
“看来你在督查院里,的确查到不少东西。”
“只是黄纯有内相之称司礼监又掌朱批之权素来牵涉政务颇深,我便是去见黄纯,又有什么问题呢?”
卫瑾瑜:“因为先生察觉到,这趟西京之行,并非那么简单。”
“西京突然爆发战事是在陆允安即将在西北之地开展田亩丈量之际。世家以为战事爆发后陆允安便无法顾及新政可他们万万没料到,陆允安到西京督战之后仍趁着闲暇之际开启了西京的田亩丈量。”
“世家终于下定决心要让陆允安死在西京。”
“因而自陆允安入西京督战,兵户二部便以各种借口拖延军饷粮草西京战事最激烈时是我母亲以摄政王身份调集临近州府的存粮解了燃眉之急太后母族江氏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然而在狄人短暂撤退后朝廷忽然说有了闲余粮饷,并点名派先生这个凤阁行走亲自押送。”
“先生何等聪明立刻察觉到此事反常,世家摆明了要置陆允安于死地,战事激烈时尚不积极筹备粮草,战事缓和时,又缘何会主动往前线送军粮。”
韩莳芳面上肌肉极细微地绷紧了下。
外人也许难以察觉。
但卫瑾瑜自幼出入韩府,实在太熟悉这位莳花宰相了。
卫瑾瑜道:“先生见黄纯,是为了向黄纯投诚,对么?”
“因为自从我母亲摄政,便抬举凤阁,遏制司礼监权力,黄纯明面上和世家沆瀣一气,但实际亦不满卫悯独揽凤阁大权已久。”
“先生猜到,西京之行,很可能为你招致杀身之祸。先生知道,只有黄纯才能帮你,因黄纯急需凤阁里有一个自己人,与卫悯抗衡。”
棋盘一侧的小案上摆着茶水。
韩莳芳端起茶盏,不紧不慢饮了一口,像是终于对今夜这场谈话产生兴趣。
他道:“这一切,皆是你臆测而已,只是押送粮草而已,再正常不过一件公务,如何就招致杀身之祸了?”
卫瑾瑜:“因不正常的并非先生,也并非押送本身,而是那批粮草。因当时朝廷送往西京那批的粮草,并非一般粮草,其中有半数是种粮。”
韩莳芳面上仍一派笑意。
“种粮如何,其他粮食又如何,有本质区别么。”
“自然有。”
卫瑾瑜眸光变冷:“自从新政推行以来,陆允安在民间声望十分高,西京最危困之际,西京百姓甚至主动献出家中存粮,帮其渡过难关。再加上我母亲父亲在外襄助,世家意识到,只靠在粮草一事上使绊子,根本无法彻底将陆允安逼入绝境。”
“恰巧在此时,世家得到消息,陆允安在西京推行新政时,不仅与当地世家豪族起了冲突,与部分百姓亦起了冲突。因西北蛮荒之地,不仅存在世家瞒报田亩的情况,普通农户间田亩划分亦不清晰,乡野之内,仗着宗族势大、挤压乡邻田亩,是常有之事。新政的实施,不仅让世家利益受损,也让不少农户多占的田亩被清查出来。这些农户一反常态,对新政大加抨击,并煽动百姓一起闹事。”
“陆允安可用严刑峻法对待闹事的世家豪族,却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去镇压百姓。好在这样的事并非第一次发生,只因西北之地宗族势力强大,才闹得格外厉害。于是在田亩丈量完成之后,陆允安紧接着推出‘种粮法’,既朝廷免费为农户提供优质种粮,帮农户提高田亩产量,所有愿意试种新粮者,可在新种播下当年减免一半赋税。”
卫瑾瑜抬起眼。
“先生对此应该不陌生罢。”
“因用种粮弥补百姓缺失田亩之法,便是先生向陆允安提出的,且在以往实践中,收到极好成效与反馈。”
“而朝廷即将押送往西京的这批粮草,便包括户部免费拨给西京的种粮。自然,在陆案之中,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当时的户部官员,仍记录下了此事,包括种粮的数目,后被督查院一道收入卷宗之中。这批种粮,原本由我父亲安排可信之人护送,因凤阁临时调配出了一批军粮,才转交由户部统一押送。种粮关乎西京新政推行,父亲自然不放心完全交给外人,所以才向凤阁举荐了先生。这差事,才最终落在了先生头上。”
“于先生而言,这本是极寻常一桩公务,但在查验粮草时,先生却发现一件惊天秘密。”
“哦?”
韩莳芳嘴角笑意已经极淡。
但仍徐徐问:“什么秘密?”
卫瑾瑜:“你发现,户部拨往西京的那批种粮,被人调换成了根本不可能抽穗结种的死粮。”
韩莳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卫瑾瑜道:“这种死粮只是经雨水泡发过,外观与种粮极相似,不通耕作之人,自然发现不了异常,便连我父亲,亦未发现异样。但先生不同,种粮法乃先生提出,所有新种,都是先生亲力亲为,统一采集。为了寻到最优质的粮种,先生不止一次带州府官员亲下田间地头,实地考察。世家的手段可以瞒过天下人,独瞒不过先生。”
“先生立刻意识到,世家要用这批畸形的粮种将陆允安逼死在西京。先生若揭发此事,世家必不会放过你,但即便不揭发,将来事发,世家亦会拿你当替死鬼。于是,先生便去见了黄纯,让黄纯帮你。”
“黄纯果然答应,而先生,便如常押送那批包含种粮的粮草去西京。”
“这批种粮解了陆允安燃眉之急,陆允安立刻将粮种发放给百姓,而西京百姓种下朝廷发放的新种,出苗率果然远高于之前的旧种。然而两月之后,百姓照常去田间耕种,却发现他们刚刚返青的粮苗,突然开始萎靡发黄,不到数日,便蔓延到根部,全部坏死。而出现问题的不是一家一户,几家几户,而是整个西京。数日间,成百上千倾的良田,全部沦为枯田。民怨沸腾,世家在后推波助澜,之前被清查田亩的百姓更是声称这都是朝廷逼迫他们服从新政的骗局与诡计。当时狄人正发起新一轮猛烈进攻,西京危在旦夕,陆允安只能用暴力镇压民乱,然而连陆允安也没有想到,这场民乱,直接蔓延到了西北军中,进来导致军队哗变。为了报复给西京带来灭顶之灾的陆允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西北军,甚至在世家撺掇下,打开城门,将狄人放入城中。”
“陆允安认为这一切祸乱,都因自己强行推行新政而起,所以才选择独自一人揽下罪责,回上京请罪。”
“这,便是陆允安投敌叛国的真相。”
“我说的,可对?”
卫瑾瑜看着韩莳芳,问。
——
几乎同一时间。
谢琅出现在了北镇抚昭狱之中。
苏文卿手戴镣铐,坐在墙角干草上。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见是谢琅,并无多少意外,只低低一笑,道:“世子来见我,应该不是来找我叙旧吧?”
“我知你有恃无恐,也知你至今不知悔改。”
谢琅视线冷漠掠下,开了口。
“悔改?”
苏文卿冷哼一声,道:“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自始至终,我可都是在为世子为你们谢氏筹谋,是你不领情而已。”
谢琅冷笑。
“凭你,也配提起谢氏?”
“我今日,便是要好好与你聊一聊,六年前,青羊谷之战,还有上一世,谢家灭门之事。”
苏文卿神色几不可察一变。
谢琅:“我一直奇怪,六年前那一战,就算世家有意从中作梗,又如何能轻易得到北境军具体行军路线图。除非,他们真的在北境军中,在大哥身边安插着内鬼。然而北境军中大小将领,皆是我爹与大哥一手提拔,对谢氏忠心不二,事后爹将全军上下彻底排查一遍,都未发现任何异样。直到我听说,大哥来京之日,你一片热忱,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方突然想起,当时常出现在大哥身边、进出大哥书房的,还有另一个人,被所有人忽略的人,便是你。”
“青羊谷之战,是急行军,大哥在北境便制定好了初步作战计划,是你,在大哥书房里窥见了那份计划了,并告知了你真正的老师,韩莳芳。韩莳芳又借黄纯之手,将这份计划透露给了卫悯、姚氏和上京诸世家。于是,那份本应绝密的作战计划,才会因官员‘疏漏’出现在兵部发往前线的咨文里,又‘恰巧’被狄人截获。”
谢琅寒声道。
苏文卿问:“世子这么说,有何证据?”
“你与韩莳芳勾结,构陷我,构陷大哥,甚至构陷谢氏,还不算证据么?”
“上一世,谢氏被诬谋反,满门覆灭,我一直以为,卫氏是始作俑者。然而细思之下,当时北境战事正是激烈,卫氏有什么理由要那么迫不及待对谢氏赶尽杀绝?除非,卫氏,只是明面上的凶手,藏在暗处真正的推手,另有其人。那个人,不仅要重创谢氏,更要借重创谢氏重创卫氏,成为真正的赢家。”
“上一世,谢氏通敌一事,由时任监军的刘喜贵揭发,刘喜贵出自司礼监,是黄纯义子,众所周知。黄纯与卫氏穿一条裤子,也是众所周知,然而真正与黄纯交好的,其实根本不是卫氏,而是韩莳芳。”
“上一世,你不顾二叔激烈反对,投入卫悯麾下,在谢氏灭门后不久,就忍辱负重,拿到卫悯构陷谢氏的证据,让卫悯遭受重创。可卫悯何等人,别说不会轻易留着罪证,就算留着,又岂会轻易让那些罪证流落到你的手里。可笑我愚蠢糊涂,被仇恨冲昏头脑,竟对你所言毫不怀疑。”
“你口口声声说为我,为谢氏筹谋,无论我还是谢氏,不过是你与韩莳芳手中的棋子而已。”
“你们知道,世家不是那么容易撼动,而韩莳芳,也根本不满足做一个处处受掣肘的次辅,他要做大权独握的宰相。所以你们将谢氏逼上绝路,之后,韩莳芳精心布局,让你冒充我的救命恩人,利用我的复仇之心,帮你们弑君夺位。我心灰意冷,一心复仇,根本无心政务,是你们眼中完美的傀儡。”
“这便是你口中的为我筹谋,为谢氏筹谋么?”
谢琅双眸冰冷如寒霜,带着浓重嫌恶。
“你若真是针对我,针对谢氏也就罢了。我最无法原谅的,是你对二叔,对大哥所做的一切。”
“你自幼出入谢府,跟在大哥身边读书做学问,大哥待你一片赤诚,你却勾结外贼,害他中毒箭,险些殒命。二叔对你有养育之恩,待你胜过亲子,可你竟利欲熏心,眼睁睁看着他受尽酷刑、惨死在昭狱之中,也无动于衷。你做的恶事,又何止这些,上一世,你的恩师顾凌洲突患眼疾不能视物,恐怕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吧。你一面享受着恩师的百般照拂,一面又毫不犹豫向他下毒手,你实在享受那种照拂,所以这一世,仍不遗余力地想拜入顾府为师。你的良心,难道都让狗吃了么?你做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你的生父是陆允安,而非二叔?”
苏文卿霍然抬起头。
谢琅冷冷一扯嘴角。
“怎么?害怕我提起这个名字?”
“因为自己是罪臣之子而感到耻辱?”
“可怜陆允安一生清正,竟有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也是,在你心中,恐怕和京中那些世家大族一样,觉得陆允安愚蠢,自负,根本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落得那样身败名裂的下场,都是活该,对么?”
苏文卿哆嗦片刻,再度低低笑了起来,道:“没错,我看不起他,恶心他,所以,世子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而且,世子方才说的那些,就算我承认了,又如何?世子当真以为,我们不出手,谢氏只凭着一腔愚忠,就能屹立不倒么?我好歹给了世子做傀儡的机会,世家,可是要赶尽杀绝的——”
苏文卿声音戛然而止。
因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牢门外,一身青袍、由李梧扶着的崔灏和杨清并两个督查院御史。
崔灏目光沉痛,踉跄走到牢里,一步步走到苏文卿跟前,问:“青羊谷之战,行军计划图,当真是你泄露?”
苏文卿仰着脸,目光冷漠,没有说话。
崔灏扬臂一巴掌便抽了过去。
悲怒交加、颤抖着指着苏文卿:“你,你——!”
“你怎能如此!”
“你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你这身血脉么!”
崔灏重伤未愈,说到激愤处,哇得吐出一口乌血,便倒在了地上。
李梧吓了一跳,情知不能让崔灏继续留在此处,忙和李崖一道,将人扶了出去。
杨清则站再牢外,问那两名御史:“可都记下了?”
二人忙答已经记下。
只是心中仍止不住惊骇。
一面惊骇于谢琅口中那所谓前世之事,一面惊骇于这位苏尚书,竟是罪臣陆允安之子,且忘恩负义如此,做了这么多恶事!
谢琅最后看了眼苏文卿,道:“我谢唯慎这一辈子都睚眦必报,但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你,因为,我怕脏了手。”
——
武英殿,谈话还在继续。
韩莳芳:“我与黄纯,素无交集。”
卫瑾瑜一笑。
“表面看是如此,然而很多交易,不必放在明面上。黄纯能掌司礼监那么多年,与卫悯斗法丝毫不落下风,先生恐怕居功良多。”
“那回皇帝驾临国子监巡视,先生让我将匕首放在经筵堂里,利用刺杀一事构陷黄纯,表面是打压卫氏,剪除黄纯这个羽翼,而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箭双雕,帮先生除掉黄纯这个隐患。毕竟黄纯一死,这天下间,便再无人知道当年事。黄纯,也再不能拿此事威胁先生。”
韩莳芳饮了第二口茶。
“说得很好。”
“但你也说了,我进退两难,别无选择。人嘛,总是趋利避害的。你不也如此么,瑾瑜,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神兵利器,你应该最理解我。”
卫瑾瑜:“表面看是如此。”
“然而先生当真毫无选择么?”
“先生内心最敬佩仰慕之人,便是陆允安,如果当日去西京之后,先生告知陆允安真相,之后一切惨剧,未必不可消弭。”
“先生没有告诉陆允安,并非因为先生不再敬重仰慕他,而是因为先生看到了机会,看到了摆脱凤阁行走这个身份,摆脱韩氏庶子出身的禁锢,一个绝佳的往上爬的机会。先生知道,一旦陆允安出事,我父亲必然会遭受牵连,凤阁之中,至少能空出两个职位,供先生选择。”
“而陆案之后,先生也果然在黄纯的举荐下坐上了次辅之位,与卫悯平起平坐,成了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副其实的柄国重臣。”
“先生得知陆允安唯一血脉被崔灏所救,于是不远千里,赶赴宁州,收苏文卿为亲传弟子。先生崇敬陆允安,所以爱屋及乌,静心栽培这位陆氏后人,助他在寒门学子中声名远播,让他享受到当年陆允安曾经享受的一切赞誉。先生恨极了我父亲,恨极了世家大族里的嫡庶之别,先生觉得,我父亲拥有的一切成就与光环,都是因卫氏三郎这个身份,所以要让我失去一切,让我受尽践踏凌辱,让我尝一尝,失去家族庇佑,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我以前总渴望有朝一日能得先生青眼,拜入韩氏门下,我总在反思,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才让先生看不上,后来,我终于明白,并未我哪里做的不好,而是我做的再好,都永远不可能成为韩氏子弟。因为在先生眼里,我根本不配。”
少年说这话时,声音已十分平静,甚至带了一分自嘲。
仿佛淡漠叙述旁人事。
韩莳芳沉默坐着,没说什么。
片刻后,道:“我好歹也曾是你的先生,你打算杀我,还是剐我?”
卫瑾瑜:“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剐你,我会将你的罪行公诸天下,让律法公平公正地处置你。”
“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
伴着这句话,少年落下手中最后一颗白子。
很快有卫士进来,带韩莳芳离开。
韩莳芳起身之际,望着垂袖安静坐在棋盘对面的少年,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坐在韩府书房窗边棋盘后,雀跃握起一颗棋子、双眸粲然晶亮望着他的小小少年。
“先生,上回的棋谱我练了许久,我下给先生看,可好?”
隔着漫漫时光,少年声音犹在耳畔。
一时又是另一道老仆声音:“公子给阁老准备了生辰礼物,听闻阁老外出公办,硬等着,非要亲手交给阁老……阁老风寒,公子待在床边,守了阁老一夜,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
韩莳芳眼角一凉,抬手,用指腹一抹,才发现是一滴清泪,怔愣之后,大笑一声,跟着卫士走出了殿门,走进阒然黑夜之中。
——
谢琅回到武英殿时,就看到卫瑾瑜独自一人站在丹墀之下。
“在等我?”
谢琅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卫瑾瑜点头。
接着伸出手,慢慢环住眼前人的腰,嗅着那熟悉的蓬勃气息,道:“突然觉得有些冷,好想暖一暖。”
“陛下有命,我自然是乐于效劳的。”
谢琅知道卫瑾瑜见韩莳芳的事,猜到那场谈话,应当消耗了眼前人不少心神,甚至勾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谢琅忽低声道:“瑾瑜,等这一切结束,跟我回北境看看吧。”
卫瑾瑜果然抬头,眼睛发亮,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北境很好么?”
“好,特别好,等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那里有大渊最热烈的阳光,能驱散一切阴暗记忆。我们先回北境,然后再去金陵,去西京,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天下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再束缚你,包括过去。”
卫瑾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便觉十分美好。
两人一道回了寝殿,交换了今日各自所获,卫瑾瑜躺在谢琅怀里,望着帐顶道:“我总觉得,陆允安一案,仍有透着蹊跷之处,只是一时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谢琅一针见血道:“韩莳芳与苏文卿的态度不对,尤其是苏文卿。”
卫瑾瑜若有所思。
谢琅已道:“今日甘宁来信,说在西京找到一个人,曾经历过当年那场兵变,也许,我们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新消息。”
三日后,卫瑾瑜与谢琅便见到了甘宁快马送到上京的人。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经过三日三夜的奔驰,也来到了驻扎在青州城外的,一座布防十分严密的军营前。
“何人大胆,敢擅闯平南王军营?”
守门士兵执兵器高声呵斥。
来人揭开面上斗篷,露出一张长着刀疤的硬朗脸,道:“我乃锦衣卫指挥使章之豹,前来投奔裴都督,还望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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