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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
李海宁和许大成一家三口在盛家坐到快五点, 方橙想留他们下来吃饭,李海宁说还要赶回城里,慢了没公交车了, 这才作罢。
李海宁抱着盛夏到门口,都舍不得放她下来, “有个女儿真好,男孩子就跟拆家狗似的, 净让人操心。”
看着手里拿着方橙给的大鹅腿,啃得一头油的儿子。真是吃不消, 李海宁摇摇头, 又笑着捏了盛夏一脸。
她也想生个女儿, 有儿有女最好, 但她和许大成都是城里户口,又是拿铁饭碗的,抓的严, 不能生。
单位里倒是有偷偷生,然后把二胎记在农村亲戚户口里的,但这事儿, 李海宁做不来, 缺德。
李海宁把盛夏放下来, 拿纸巾擦了擦儿子的手,这才肯把他牵起来, 和方橙说再见。
两人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叽叽喳喳一通婴语交流,许恺已经和盛夏混熟了, 一边吃着烧鹅腿,一边回头说:“夏夏再见!”
夏夏朝恺恺哥哥挥挥手, 要是明天恺恺哥哥还能来就好了,那样她又能吃好多零食了。
她知道抽屉里有好多爸爸带回来的零食!
但是妈妈不让她吃,跟她说要留着过年。
但是夏夏一直怀疑,爸爸和妈妈自己偷偷吃!
背着她偷偷的吃!
她有一天晚上打开抽屉看了眼,第二天再打开,少了!
盛长沣送许大成一家出去镇上,今天方橙有事没去出摊,只有盛华晶去摆摊,盛长沣还准备顺便去帮帮手,收个尾。
方橙挺着肚子和盛夏一起关了门进屋。
没过一会儿,门响了。
这才又挺着肚子走出去,肚子快七个月了,沉甸甸的,晚上睡觉都不好睡。
打开门一看,居然是袁叔,来送信的。
冬天穿得多,棉袄棉裤加上围巾帽子,原本看上去很大的大二八自行车,都好像变小了。
“袁叔,我有信吗?”方橙笑着问,心里在想,吴英姿这又是有什么事了。
“有,有一封。”袁叔笑着从袋子里把信找出来递给方橙。
方橙和他告了别,把门关上,信封翻过来一看,居然不是吴英姿。
牛皮纸上赫然写着“辛白杨”三个字,下面是“方橙亲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屋里盛夏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里的动画片,太好看了,今天的妈妈太好了!还给她看这么久的电视!
方橙拿着信走到屋里,在盛夏旁边坐下,这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辛白杨是原身的高中同学,之前也和原身通过几次信,都快一年没联络了。
也不知道林金虎怎么知道的,上回林金虎半夜来闹事,说原身和老相好通信,说的就是这个辛白杨。
辛白杨和原身是高中班里成绩最好的两个学生,也最得老师偏爱,成绩一向是你来我赶,不是原身第一,就是辛白杨第一。
后来马英和方利民不让她高考,原身高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在镇上的五金厂当工人。
没过几年,马英把原身说给盛长沣,原身怀了孕,没人给她带盛夏,就把工作辞了。
辛白杨是男生,他的路就不一样了。
高考虽然落榜,但被上头的定向招聘给招去了牧场学习并分配工作。
牧场的工作辛苦,但对于农村出来的高中生,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出路,至少不用再在家里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辛苦是辛苦,至少铁饭碗。
辛白杨去了牧场后,偶尔也给方橙写信,写牧场的生活,写牧场的一草一木,偶尔还写过诗。
原身并不喜欢这一类文艺青年,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辛白杨是不是喜欢她。
但方橙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原身处于传统年代,和她接受的情感教育不同,对这一类关系的嗅觉并不敏锐。
可男人是什么东西,方橙还是挺了解的。
实在不觉得辛白杨对原身没有一点男女之情,或许现在知道原身结婚生子了没有,但以前,想来是有过的。
真是无缘无分呐,方橙在心里感叹。
结果打开信封,读了一遍辛白杨写的内容后,方橙浑身血液的温度,忽然好像都降到了冰点以下一样。
信中,辛白杨说自己准备不要牧场的工作了,牧场偏远,周围也什么都没有,他的发展受到了限制,厂里有选拔出去的机会,但轮不到他,他不想一辈子困在那个地方。
说他羡慕别人一个月就赚了他一年的钱,羡慕别人在市场经济里遨游,赚大钞票。
他还说,他认识一个以前一起进牧场学习的老同学,那老同学去了一趟苏东回来,摇身一变,已经成了大老板,一个月就可以赚两万美元,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气派。
那位老同学还同意帮他牵线,让他也可以出去,出去赚大钱!
辛白杨觉得自己去了,也能像他一样那么成功,还能彻底摆脱自己平凡的过去。
方橙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很想立刻回信给辛白杨,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成功,而且还会一败涂地。
方橙努力平复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靠在沙发上想着事情,外头就传来盛长沣的声音。
他和盛华晶收摊回来了。
夜幕已经降临,方橙走过去,靠在门边,看着在院子里忙上忙下的盛长沣,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一世,这时候原身和盛长沣已经离婚,盛长沣参加了那趟火车的倒卖,这时候已经进了监狱。
而原身,和盛长沣离婚后,这时候离开了瑞城,但漫无目的,也不知道带了盛夏去哪里。
想起后来原身的结局,再看看现在这封信,方橙在想,原身应当就是和这位辛白杨一起出的国。
“你没事吧?”
盛长沣收拾到一半,看见方橙脸色有些发白,靠在门边发呆的样子有些吓人,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走过来问。
“肚子不舒服吗?”
方橙勉强笑了笑,没有否认,不然也找不到理由解释是为什么。
盛长沣让她到沙发上坐着,给她倒了杯温水,自己跑去厨房倒腾晚餐了。
客厅里,电视机里动画片的配音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盛夏一会儿盯着看,一会儿笑得咯咯咯地叫。
厨房里传来蔬菜下油锅的滋滋声,逐渐飘来一阵烟火气。
听见这声音,闻到这味道,方橙心里好受了不少。
伸出手,轻抚盛夏的脑袋,这辈子,她不希望这些事情再发生。
吃饭的时候,方橙都还有些恍惚,有些出神。
上一世,原身和辛白杨,压根就是被骗了。
那什么老同学介绍的人,根本就不靠谱,不是正经的出国,而是偷丨渡出去的。
原身原本是想出去赚一笔,回来可以改善和女儿的生活状况的,结果一去,被偷渡的人不知道怎么骗了一圈,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难以想象的事情。
好在后来回来了,但回来却发现女儿都找不到了,自己也一无所有,遍体鳞伤,心灰意冷,就这么了结了自己。
盛长沣看方橙这样神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心,给她夹了块肉,安慰她,“再忍忍,三个月后就卸货了。”
方橙回过神来,愣了一愣,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最近反应似乎都变慢了,她抱怨道,“你要是能替我生就好了。”
她现在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坐,没想到怀孕到最后,跟被限制了四肢一样。
而且她这还算好的,宝宝算是没有怎么折腾她,就是这点小毛病而已。
盛长沣看她会开玩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倒是也想替替你。”
他以前,是真没想过怀孕会这么辛苦。看老一辈一人生三四个起跳,还以为很容易。
吃完饭,盛夏拉着妈妈去沙发上坐,要跳舞给妈妈看。
她听爸爸妈妈在说话,知道妈妈肚子里的宝宝又让妈妈不舒服了。
这个宝宝真是不乖!怎么就不能像她这个姐姐一样,做个听话的小宝宝呢。
盛夏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妈妈的肚皮,轻轻地说:妹妹,你要乖哦!
妈妈偷偷跟她说过,这里面是个小妹妹。妹妹一定很皮,不听话。
“小宝宝在动!”盛夏兴奋地指着肚皮上浮起来的东西,震惊地看向妈妈。
“小宝宝听到你说话啦。”方橙笑着说,“跟姐姐打招呼呢。”
“小宝宝在肚子里,能听到我说的话吗?”盛夏纳闷地拧着眉头在思考。
“那当然了,姐姐多和小宝宝说话,等小宝宝出来,就不会觉得你陌生啦。”方橙又说。
“那她出来就会叫我姐姐了吗!”盛夏忽然好兴奋啊,觉得做姐姐也太好了吧!
方橙“噗”地一下笑了,“刚出来不会说话,但有人多和她说话,她长大一点,就会叫你姐姐啦。”
原来是这样,出来是不会说话的呀,只会哭,像村里的婶婶抱着的宝宝一样,只会哇哇哇地哭,什么都不懂。
盛夏又摸摸妈妈的肚皮,发着呆,忽然想起自己是要给妈妈跳舞的,怎么给忘了呢。
“蹬蹬蹬”跑到电视机前的空地上,自己给自己报幕,“接下来欢迎盛夏小朋友,香香小朋友,臭臭小朋友……给大家带来《聪明的一休》!”
还没开始唱,一长串的报名字,就把方橙给逗笑了。
“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我们爱你①”
结果盛夏刚唱了一句,盛长沣就洗完碗从厨房走进来,纳闷地问:“割鸡割鸡,你割什么鸡?”
方橙又“噗”地笑开了,回头笑着白了盛长沣一眼,骂他:“老古董,有代沟!”
居然没听过这首歌。
盛夏气得直跺脚,她都要开始跳了!爸爸一进来,就打断她!
臭爸爸!
31(2)
盛长沣走过来,才弄清楚情况,摸摸鼻子摆摆手道,“那行,那你就再唱一遍呗,熟练熟练。
然后直接从后面长腿一跨,翻过沙发背,坐到方橙身边,手往旁边一捞,正正好将手搭在方橙背后。
左手还指了指女儿:“重新开始吧,爸爸和妈妈一起看。”
盛夏这才又重新开始,唱完“我们爱你”,就开始跳舞,扭着腰往旁边让,中间的位置让给别的小朋友。
唱到“啊~啊~开动脑筋呀!”就摇头晃脑往后退。
有了上次去城里的小学演出,现在盛夏跳舞,已经没有上回那样拘谨了。
跳完舞,方橙捧场地给她鼓掌,见旁边的盛长沣一动不动,忍不住戳了他一下,盛长沣这才动起来,收回手给女儿鼓掌。
盛夏笑呵呵地扑到妈妈大腿间,抱着妈妈的腿,“妈妈!老师说到时候都穿红色衣服,我有红色的裙子吗?”
春节联欢表演是幼儿园的小活动,演完就等着放春节了,没有准备表演服装。
方橙摸摸盛夏的头,点点她的额头,“有呀!没有咱就买,我给你买红色的丝带,红色的小花,到时候用来扎辫子好不好?”
盛夏高兴得“哇呼”了一声,那她可太开心了!
幼儿园的园长还说,到时候要去请照相馆的师傅来,给他们拍合影,让老师傅洗出来,洗很多很多张,每个小朋友都可以发一张照片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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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李海宁和许大成回了城里,路过一家照相馆时,一时兴起,拉着丈夫和儿子进去。
“得拍一张全家福,给你带过去,要不然等你回来,都要忘了我们母子长什么样了!”李海宁说。
许大成笑道:“怎么会,咱家里不是有全家福吗?”
“就那张?恺恺还在襁褓里那张,你也好意思说啊。”李海宁硬拉着进去,“那都几年前的了,恺恺现在长这样,再等你回来,都是个大男孩了。”
想到这里,李海宁竟然一时有些伤感。
“夸张!我就最多去三年,行,那就拍吧。”
这年头的照相馆,不止拍照,还提供服装,李海宁给许大成挑了件黑色西装,给自己挑了件海棠墨绿旗袍,给儿子也挑了件米白色小西装。
穿完衣服,李海宁还用照相馆的化妆品小小化了个妆,描了个眉毛,涂了个口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
店主这些化妆品,平时多是给人拍婚纱照用的,现在流行学西方,穿白色婚纱,她也爱给人打扮,明明是个拍照的,弄久了,化妆什么的,都会一点点,抵得上一个小造型师了。
店主问了李海宁拍照的意图,知道是李海宁的丈夫要留洋后,就自告奋勇来给李海宁做造型。
“这女士的头发啊,得蓬松一点好看。”
店主选了把圆筒梳,拿起吹风筒,“滋啊滋啊”地,立刻给李海宁吹了个蓬松有致的造型。
李海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好看啊。”气质顿时就上来了。
店主笑眯眯地引导他们一家三口在背景板前坐下,两个大人坐着,许恺站在两人中间。
“好了。”
“来,笑一个。”
“咔嚓”一声,照片拍好了,许恺适应不来剧烈的闪光灯,一直眨眼睛。
“傻蛋。”李海宁心情很好,看向丈夫,“你看,拍少了吧,上回还是个小娃娃。”
店主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回头和还坐在椅子上的一家人说,“你们这照片啊,就像民国时那些留洋救国的知识分子。”
男的穿西装,一脸书卷气,女的穿旗袍,眼神温润柔和,可不像吗。
李海宁登时期待了起来,问店主:“那什么时候可以拿啊?我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样。”
店主笑道:“三天后来拿,等我洗出来,你就知道了。”
李海宁真是觉得自己这照片拍对了!还嘱咐店主,“师傅,给我多洗两张,洗三张,记得塑封啊。”
不然许大成这一路过去,再拿出照片,只怕都不能看了。
店主连忙道可以可以。
回到家里,打开门进屋,李海宁打开灯,看了眼自家的筒子楼宿舍,就直通通一间,宅宅的,放下包包和丈夫说:“别说住楼房多好,我看像方橙家那样,也不错。”
原本她也是看不上乡下的房子的,但今天去盛家,有院子,有卧室,有客厅,还有厨房,房子不大,但收拾的干干净净,格局分开了,住起来肯定更舒服。
哪里像这里,做饭在走廊做,客厅挨着床,连间卧室都没有。
许大成笑道:“那要不咱搬回我家住?”
李海宁嗔他一眼,“我也就想一想,要是城里也有那样的屋子就好了。”
其实李海宁家是有的,她父亲做到了厂长的位置,母亲也有职位,分下来一套房,住起来可舒坦了。
刚结婚那会儿,他们一家三口也在娘家住过,但许大成总是不自在,李海宁也不讲究这些,就搬到厂里分给他的宿舍来了。
李海宁知道丈夫是不会回娘家住的,又转了话题和他聊起方橙:“方橙还挺有国际视野的啊,居然知道叫你带点小产品去卖,许工程师,你是带不带啊?”
许大成也听说过那边缺细小产品,原本也在想要不要带着些过去,但到底是没做过生意的人,摸摸头说:“再看看吧,看到时候行李能不能带。”
死脑筋。李海宁在心里骂他,“你能有多少行李,带些丝巾、珍珠项链、风油精、丝绸衫,一个包都不要的,方橙都给你列举好了啊。”
这些东西能占多少地方。
李海宁也是怕到时候丈夫带的钱不够用,“你就带着,这些东西都是活的,能卖多少赚多少,敢开价就有人敢买,说不定卖完,学费都能挣回来。”
“那也行。”许大成是无所谓的。
“你说是不是有个大城市的妈,就是不一样啊,以前真看不出来方橙懂得这些,还说的头头是道的。”李海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服还给店主了,造型还在,舍不得洗澡,多看几眼。
以前许大成也没想到长沣的媳妇儿是这样的,他一边解皮带,一边说,“瞧你说的,这有什么关系?她和她妈才相处多久。”
许大成是不信吴英姿会教她这些的,“你说她妈,我看长沣教她倒是更有可能,大城市的妈?你别忘了她还有个老往大城市跑的丈夫。”
李海宁想想也有道理,盛长沣虽然学历不高,但脑子活得很,又能干能吃苦,指不定就是他教的。
而且方橙也好学,好学上进的人,懂的东西自然会越来越多,不会被框架限制死。
让李海宁更惊讶的,其实是方橙也想念大学,她这才知道,原来方橙是有念到高三毕业,以前一直以为,她就和盛长沣一样,初中都没念完。
但李海宁自己也处于新想法阶段,距离她自己高三已经过了多少年了,恢复高考后,政策一直在完善和改变,而且每个地方都不一样。
这几年周围都没人高考,这方面她也没刻意了解过。
李海宁睡前在心里给自己安排了任务,明天,就去打听现在的高考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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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李海宁一家再回到春风镇婆家吃饭,立刻就去市场找方橙,把这些天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橙子啊,我也没想到,我们俩真是白做梦了,咱们都考不了啊。”李海宁一见面就和方橙说。
方橙一听,身子都愣了一愣,怎么?考不了?
“是啊。刚恢复那会儿,是不限制都可以考,给老三届机会。但没几年,就改了条件,规定年龄不能超过二十五岁,你过了二十五岁没?”
李海宁比方橙大上几岁,高考时正好赶上不限制的时候,但她落榜了,也没再考,没想到后来条件都这么严格了。
方橙在心里算了算年纪,摇摇头说,“还没呢,还有一年。”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机会了?方橙心里顿时又燃起希望。
谁知道李海宁又说,“但是还有个条件,要未婚。”
李海宁叹了口气,“这高考生啊,咱们是当不来了,咱们这年纪,还生了娃,上了考场都是格格不入。”
方橙心里顿时落了一个空,没想到自己居然没办法高考了,这是她怎么也没料到的。
她记得这时候的高考,因为恢复高考后,考的人太多,从八零年左右开始就有了预考制度,但这个制度因为不公平,去年有的地方已经取消了。
正式高考前,高考生还得参加预考,只有通过的人,才能参加正式的高考。
但预考有很多人为的不公平,试题保密性不好,预考题比正式高考题还难,农村的孩子因为英语成绩太差,在预考就失去了高考的机会,被拒之门外,关上了高考改变命运的大门,引发很多非议。
所以才取消了。
她都准备好接受这个检验了,但没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了已婚超龄这里。
可时代就是这样,愿不愿意都是改变不了的,只能适者生存,这是属于普通人的无力感。
想到这里,方橙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立刻恢复了情绪,她不信她就没机会了!
她又问李海宁,“还有成人高考吧!要不咱们参加成人高考!也是大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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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高考?
这又是李海宁不熟悉的领域了, 她听说过五大,就是恢复高考后上班职工可以去读的大学。
有电视大学、职工大学、函授大学、业余大学和夜大学,想来这就是方橙口中的成人高考了。
“那等我再去问一问。”李海宁和方橙说。
当年她高考没考上, 就去了单位上班,紧接着就结婚生了恺恺。
许大成工作忙, 她就一门心思往柴米油盐酱醋茶上钻,从来没去打听这些事情, 每□□九晚五上下班,十年如一日。
没想到一眨眼, 连入场券都没了。
方橙不是担心没大学读, 而是不想再等几年, 她对学校要求不高, 只求能念个文凭出来。
李海宁想提升学历,她还是比较想挣钱。
“现在美苏关系改善,西方发达国家开始产业结构调整, 人家日韩四小龙也参与了,慢慢辐射过来,我们缺人才, 会有书读的!”方橙安慰李海宁道。
国家经济的腾飞和高等教育的发展分不开, 她依稀记得这个年代, 隔壁日韩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一个快30%,一个接近40%。
而华国, 连10%都还远远没有摸到。
要赶上发展的条件,这个数据得至少在三十个点左右,“招生规模, 肯定还会再扩大的,但可能就是要等一等。”
要不后来葛大爷怎么对着镜头说, “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橙子你懂的还真多。”一个个数据,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把李海宁说得是深信不疑。
“害,电视上说的,报纸上也有写,我就瞄了两眼正好看到了。”方橙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是她上一世读研究生时,从一个相关领域的师姐那里了解到的。
而且再过几年,还会有自费生,把高等教育当做一个增收的方式,大学生的名额,也会越来越多。
“我还以为今天是我要来安慰你这个大肚婆,没想到却成了你开解我了。”李海宁也怀过孕,知道这个时候,女人的情绪比较敏感。
李海宁走后,去接盛夏放学的盛长沣也过来了。
今天盛华晶放假,是盛长沣过来和方橙出摊。
盛华晶不是个乐意闲下来的人,去接甜甜放学,就过来看看。
盛夏不想待在这里干坐着,蹬蹬蹬牵着甜甜姐姐的手,一起先回田杏村了。
方橙心里想着事儿,很担心能不能顺利读大学,前世后来,大学生遍地走,但在这个时代,连考大学门槛都高出许多。
高考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方橙回忆了一下,模糊地记得,好像得十年后,才解除这条年龄限制。
她不可能再等十年才高考,所以只能指望可以参加成人高考了。
年底烧鹅烧鸭卖得都好,还有提前来预定一整只的,家里的瓦缸都不够用了,盛长沣又去找了一个回来。
不过到底春风镇还是体量有限,像最近这样的销量,也只有年节才有。方橙早上看到报纸上写了,市政已经举行了望江大桥开土动工的奠基仪式。
总长九百米,横跨江面,明年就可以通车了!
回到家里,方橙从衣橱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原本装雨衣的,被她拿来装钱。
拉开拉链,厚厚一叠的零钱,一张一张的纸币,有十块五块,也有拿去银行换成一百块的。
方橙坐到木椅子上,手搭在梳妆台上,数了一遍,又翻过来再数了一遍,除去留下来应急和给昌吉烧腊垫底的,能拿出来用的有九百多,快一千了!
这是她劳动快三个月的收获,虽然比不少盛长沣给她的红包,但这份成就感,是来这里后,除了见到夏夏之外最实在的。
她每个星期都算账,算完就和盛华晶分,小生意不用怎么垫钱,钱周转得灵。
盛华晶每周都有进账,一周有时候拿的都比她之前在单位拿的多,这份工做得有滋有味。
但方橙并不满足于此,她准备尽快,最好在她生产前,就能在城里盘下一家店来,一鼓作气,把昌记烧腊开到城里去。
城里人流量更大,职工家庭多,有钱、舍得花钱的人也更多。
而且目前,暂时还没发现有跟她一个领域做烤鸭的,没有竞争对手啊!
不想再等了,她要做瑞城第一家!这个招牌,以后都能伴着昌记挂下去。
最好得在她生产前成事儿,不然坐了月子再出来,拖一拖又不知道要多久。
昌记生意好,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保不齐很快就会有第二家出来。她能做,别人也能做,这东西又不是独家专利。
等哄完盛夏睡觉,方橙坐起来,套了件长款棉衣,走出客厅。
盛长沣看见她穿自己的外套,眼神都亮了几分。
他的衣服大件又长,男士衣服的版型和女款不一样,穿在她身上,都已经快到脚踝了。
方橙不是瘦小的体型,但穿在他的衣服里,却有种变柔弱的错觉。
“夏夏睡着了?”他问。
方橙点头,关上卧室的门,走到沙发上坐下。
电视里又在播《四世同堂》,盛长沣瞥了方橙一眼,立刻转了个台。
宁愿看新闻。
前头和她看《四世同堂》,好好的剧情,方橙可以看到哭的鼻涕泪流,可把他给吓得够呛,问她有什么好哭的,她就说。
哭着说,就是很好哭啊!
盛长沣真的不是很懂女人,这有什么好哭的。
后来听李海宁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是会这样,情绪敏感,他这才放了心。
方橙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但一点没听进去,脑子里想着的全都是,他会不会同意,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上回决定开昌吉烧腊卖烤鸭的时候,她身子还很灵活,但现在想开店,需要他的帮忙。
方橙很少求人,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支支吾吾还是开了口。
盛长沣喝着汽水,自从没去跑货后,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在她旁边,想偷偷抽烟都没办法,只能先戒了。
嘴里寂寞,就只能吃零食,喝汽水。
听方橙说话,汽水捏在手里,偏过头看她,“怎么了?”方橙还没这样跟他说过话,这让他很意外。
“我想到城里盘家店,把昌记开到城里,你觉得怎么样?”方橙鼓起勇气说出来。
说完,就觉得很轻松了。
“可以啊。”盛长沣淡淡道,“还挺有头脑。”现在不方便,以后望江大桥通车了,坐公交车进城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
“你也觉得可以吧。”方橙喜笑颜开,看来他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那我这两天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尽快盘下来。”
什么?
盛长沣伸长手,把易拉罐放到茶几上,扫了一眼她鼓囊囊的肚子,他以为她说的只是计划呢,明天就想去看了?
“我不想等了,等生完孩子,再坐完月子,至少得半年,到时候有了孩子走不开,很多事都办不了。”方橙解释道。
“而且前头市场不是也有一家出来卖烤鸭吗?”还卖得比他们家便宜,但不好吃,不正宗,那些人买了,尝过一回,就又跑来昌记买。后来那家做不下去,改做本地卤肉了。
这就是方橙担心的地方,“要是回头城里先冒出来一家,我就失去主动权了。”
盛长沣手搭在沙发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说,“不会,要做得像你那么好吃,还是比较难的。”
方橙不管他的马屁,“但我想做第一家,以后就有瑞城首家的招牌!”
盛长沣却觉得这些不重要,“你现在大着个肚子,能去跑吗?”
她最近动不动掉眼泪,弄得盛长沣即使不太想,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开店可比摆摊难多了,看完店面,要装修,装修完了要购置设备,全都是事儿,还都是体力活,就算他可以去跑,但操心的还是她。
方橙也是不想给自己留太多后退的机会,刚刚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得知没得高考,她不想再错过机会,所以过年前,这店面一定要盘下来。
他不肯帮忙也没关系,她自己去看店。
她只是没三个月前灵活了,但也才七个月左右,能走能动,去产检的时候,医生也说她状态很好。
她没问题的。
“城里那么大,还怕找不到店面?”盛长沣看着她,又说:“你大着个肚子,出去人又多,要是磕到碰到了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方橙以为他就要点头了,忽然笑着柔声道,带着些撒娇的调调:“所以我让你陪着我啊,你跟我一起,总不会出差错吧。”
盛长沣坐正身子,伸手拿起易拉罐,接着喝水,“这种事情怕的就是一个万一。”
方橙一听,这才知道他其实压根就是不想,想了想,也不劝他了,大不了她自己找盛华晶一起干。
挺着腰站起来,还不忘回头跟他说:“你要这么说,那天底下所有的大肚婆,怀胎十个月,都待在家里别出门算了。”
哎,盛长沣看着她的背影,他是这个意思吗,看看她说的。
方橙走进卧室,脱了外套爬上床以污儿儿漆无二八一更多资源欢迎加群睡觉,躺在床上想,谈不拢也正常,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她想的是原身这个出身,试错成本高,所以有机会就不能错过,但是盛长沣,想的是肚子里的宝宝。
方橙闭上眼,摸了摸肚子,宝宝会支持她吗?不会跟她爸想的一样,觉得她是在瞎折腾吧。
肚皮上浮起一块,恰好对上方橙的手心,好像在和她击掌一样。
心里一时暖洋洋的,鼻尖有些酸。
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在一个宝宝身上获得力量。这是前世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电视机里还在放着重播的新闻画面,盛长沣坐在沙发上,看着卧室的墙发呆,又喝了一口汽水,方橙没有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让他有些意外。
但也说明,她很认真在跟他说这话。
盛长沣摸摸鼻子,将汽水一饮而尽,起来关了电视,走到卧室门边上,心里在想,今晚可能又得睡沙发了。
没想到手放在门把手一拧,居然开了。
卧室里黑漆漆的,方橙听见动静,把头转到里面,对着盛夏,假装睡着。
盛长沣轻手轻脚脱了衣服上床,掀开棉被,躺下去,盖上,挤出一棉被的馨香气息。
盛长沣转身侧着睡觉,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低声地说:“也不是不行,你要是想,那就盘一个吧。”
黑暗中,方橙睁开了眼睛,看了眼盛夏,能感受到身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又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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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盛长沣送了盛夏去上学回来,就跟方橙说他要进城里去看,问她有什么要求,跟他说明白。
方橙刚刚才从隔壁回来,拜托盛华晶今天帮忙去幼儿园带盛夏放学。
没想到,盛长沣昨晚说的同意,是同意她开店,但现在听上去,去跑腿不让她去的意思?
盛长沣送女儿去上学的时候,方橙衣服都换好了,结果不让她去?
这店面还真得她自己亲眼确认不可,城里繁华的地方多,但市政规划几十年一直在完善。
有的地方随着变迁,由盛到稀,有的地方发展慢,是从平平无奇,到变成三十年后的黄金地段。
但这两者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需要的店面,既要现在人流量多,也要二三十年里也不会萧条。
“我跟你一起去吧。”方橙说。
“你跟我说说你想看哪里的?”
方橙说了城中的一片现在还不算最繁华的地区。
盛长沣皱皱眉,那地方以后能起来吗?
他把方橙搂到院子里坐下,和她说自己去看就好,她就别去了,“那么多路要走,你去干什么?捧着个肚子也不嫌累是吧?”
说完,就留下一个背影给方橙。
方橙抬步追过去。
但她现在走得慢,不敢走太快,走到门口,已经看不见盛长沣的身影了。
方橙手扶着大门,低头在思考,愤愤地在想,今晚一定别不让他进门。
太可恶了,欺负她走不快是不是!
正准备关上门,就看见视线里又出现了盛长沣的身影。
刚刚明明还在心里骂他的,可是一时间,那种愤愤好像又转化成一种类似于感动的情绪。
方橙看着忽然又出现的盛长沣,看到他也在注视着她,眼神好像带着些无奈?
什么意思嘛。
又看见他摇了摇头朝她伸出手,叹了口气,对她说:“走吧。”
语气里还带着些嘲笑他自己的意思。
怎么一把年纪了,孩子都俩了,两人这样子,却让他有种无知少年在闹别扭的感觉。
他确实想走,但没走几步,脑海里就都是她可怜兮兮掉眼泪的模样。
回来倒是没看见她在哭,但是他自己确实如释重负了。
方橙一时鼻尖有些哽住,也没再多想,伸出手,就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温暖的大掌里。
一路上,盛长沣一直盯着她看,看得方橙以为自己脸上长麻子了,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盛长沣右手搂上她的肩膀,左手在背后,从后面牵住她的左手,说,“我还以为你要哭了。”
肩上被搂着,手被牵着,他又高大,方橙一时间觉得自己身上有无敌的安全感。
听了他这话,捏了捏他厚实的掌心,娇嗔道:“才没有呢,你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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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从早上走到傍晚, 把方橙心中划定的区域都走了个遍。
这一块区域并不大,就是怀着孕,盛长沣不让她走太久, 方橙也知道自己的体力,没有逞强, 都是悠哉着来。
走小半个小时,就要休息十来分钟坐一会, 喝喝水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出门的时候, 方橙还准备了一本手掌那么大的记事簿, 还有一支笔, 把看上的店面都记下来。
这一片靠近江边, 也就是将来望江大桥通向城里直对着的地方。
市政关于这边的规划图还没出,现在动脑筋的人还不算多,也有没租出去的店面。
因为不清楚方向, 大家都持观望态度,谁知道桥伸过来,是要从哪里修路下桥的, 说不定最后不但白租了, 因为要修路, 还要被拆掉也不一定。
但方橙心里一清二楚,望江大桥过江搭过来, 会修三条路,往前延伸一条路,直通城区, 还有左右边的滨江大路,还有市民走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附近过几年,要建一个中学,还有一个小学,旁边的城区旧屋拆了,又会有一条路横穿城区,那边又有几座中学。
就这一片,大大小小的小学中学,差不多得有七八座。
学校多的地方,不愁没有人流量,公交车过了桥,这里还要建一个公交车站,很多公交车都要在这里停下,乘客在这里换乘,相当于一个小枢纽,又是源源不断的客源。
旁边方橙记得,还有一个服装批发市场,红了三十年,三十年后,被人买了,又盖了楼,建成一个大商场。
有的店面只留了电话,写着“旺铺出租”四个字。
盛长沣觉得自己今天就像方橙的跟班兼保镖,她拿着记事簿记记写写,他没事做,就在旁边看着。
但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外头写着“旺铺出租”四个字的她也要?
这种店面,明摆着就是不旺,要是能旺,还会这样空着吗?那些写着“旺铺出租”的店铺,就没有几个是真的旺的。
不过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以后又不一定。
等大桥通车了,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光景。
盛长沣也由她去,不想和有肚子的人争执,要是亏了,就当买做一个教训,一个月这点租金,他还付得起。
要是她赚的钱补不上,还有他那边的生意可以兜底,总不会让她连店租都交不起。
盛长沣眼下的想法,是只要她开心就好。
方橙不仅想要租店面,原本是想着租下就好,但今天走了一圈,看下来,要是能把店面买下来就好了。
现在花个几千块,在几十年后,都不算钱。
盛长沣听了方橙这番话,都惊呆了,她口气还真大,买下来?
这有那么容易吗?
“我又不是说现在立刻买下来,就是有这个想法。现在没机会,以后再买也可以,先观望,看看有没有人想卖,咱就可以考虑考虑。”
虽然方橙这么解释,但盛长沣还是觉得她真敢说。
晚上回去的时候,方橙把看上的几家都整理好资料,联系方式和联络地址,拿给盛长沣让他去问。
盛夏已经睡着,夫妻俩坐在客厅里商量细节,恍惚之间,盛长沣居然有种在和方橙合伙做生意的感觉。
原身认识的人没有盛长沣多,在江湖上跑的,总归懂一些,方橙指着纸上写着的几个要求告诉他,“你都给问一问,然后要是能打听到那些人的家庭状况就更好了。”
上一世他们家找铺面开烧腊店的时候,吃了不少亏。
有的店主会骗人,有的吃两边好处吊着你,还有的把铺面让出来,不是生意做不下去了,而是家里出了败家子,缺钱,需要现金流着急转卖。
这种就很有希望抄底。
而这个时代,很多人骤然富裕,一切向“钱”看,败家子出现的频率还真是不少。
最后只能靠老父老母砸锅卖铁,出了老本,才把宝贝儿子捞回来,再指望他改邪归正好好做人。
“你记得打听看看。”方橙说。
呵,她还挺会用人的。盛长沣接过纸张,笑着说了句,“知道了老板娘,老板娘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方橙耸耸肩,他敢这么喊,她就喊应声,“暂时没有,有了再通知你。”
还通知了。“行嘞。我一定给你办漂漂亮亮的。”
方橙笑眯眯的说:“辛苦你了。”
这么公事公办?盛长沣笑了,又说:“老板娘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方橙依旧是笑眯眯的,语气很客气:“暂时没有了,需要再通知你。”
原身以前是乖乖女,不认识那么多社会上的人,也不太会跟人打交道。
打听别人背景和家庭这种事,还真得盛长沣这种在外头混得开的人来办。
方橙也不妄自菲薄,这叫术业有专攻,各有各的长处!
店铺后续的事交给了盛长沣,方橙就开始构思店铺里要怎么做格局,怎么设计,这种盛长沣就想不来了,他不存在审美!
既然要开到城里,当然不只是卖烧腊这一项,有店面了,她准备开一个港式茶餐厅,再留一个窗口卖烧腊。
两种钱,两波人的钱,都要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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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在家里练了小半个月,终于等到了幼儿园春节联欢会的这天。
今天爸爸和妈妈都要和她一起去上学!
盛夏从昨晚睡觉就一直想着这件事,念叨了半个多月,这一天终于来了。
早上起来,滑下床,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爸爸在不在家里。
妈妈肯定是在的,找了一圈,在院子里找到蹲在水池边上刷牙的爸爸。
真好,爸爸还记得,没有忘记。
夏夏赶紧去把自己的牙刷取来,妈妈已经给她挤好了牙膏,和爸爸一大一小,蹲着在院子里刷牙。
方橙挺着肚子在后面看着,摇了摇头,明明卫生间有洗手台,但盛长沣就跟洗手台过敏似的,一早起来,都爱跑去外面蹲着刷。
这么冷的天,就爱去外面冻着用最冷的水。
毛病。
夏夏蹲在他旁边,就跟大树旁边一颗小灌木一样。
盛长沣做什么事都快,刷完牙起来,盛夏歪着脑袋看了爸爸一眼,爸爸比她快!
赶紧加快了手上刷牙的速度。
盛长沣在旁边等着她,看她穿得圆鼓鼓的,蹲下来就更像一颗球了,心里觉得好笑。
长腿一伸,脚伸到夏夏的屁股下面。
爸爸真好,爸爸知道她蹲累了,给她坐呢。
盛夏满心欢喜往下一坐,结果盛长沣已经把脚收走了。
“咚”的一下,盛夏就像一个粽子一样往后仰,盛长沣在后面用腿抵住了她。
盛夏一脸将哭欲泣的,嘴边还一圈泡沫,滚着站起来就要打爸爸,“臭爸爸!”
结果臭爸爸一喊住来,嘴里吹出来好几个泡泡,小丫头登时又忘了自己在找爸爸算账了,“咯咯咯”笑个不停。
总算刷完牙进来,方橙拿着温毛巾给夏夏擦脸,小丫头自己擦老是擦不干净。
盛夏回头看,爸爸正在厕所里刮胡子,盛长沣和她说:“爸爸够给你面子吧,去趟幼儿园,你妈还让我刮胡子呢。”
盛夏想起刚刚爸爸骗他的事情,“哼”的一声,叉着手转过头,不理他。
洗完脸,和妈妈一起去涂面霜,以前盛夏冬天皮肤都要冻得皲裂,现在已经不会了,摸起来滑滑的,跟卧室里的镜子一样。
今天表演要穿红色的衣服,盛夏昨晚就把红裙子找出来,放在床头,拿过来让妈妈给她换上。
红裙子下面是白色的连裤袜,红鞋子,方橙怕她冷,还特意去给她买了一件红色斗篷,镶着一圈白色的毛,斗篷后还有一顶大大的帽子。
但盛夏不肯戴,妈妈给她扎小辫子了!
戴了就看不到她的发型了。
头发分成两边,左右扎了两根,用红丝带绑起来,还系着两朵小红花,一边一朵。
盛夏踮着脚尖爬到椅子上,站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好好看呀!
今天她就是一朵小红花!
结果出了卧室去了客厅,爸爸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怎么整得跟红孩儿一样。”
“妈妈妈妈!”红孩儿明明是男孩子,小丫头气得跺脚,急忙搬救兵。
方橙是毫无疑问和夏夏站在一边 ,“别听你爸的,你要是红孩儿,他不成牛魔王了,你喊一声,看他敢不敢应你的。”
夏夏小嘴咧开,冲着爸爸喊了一声,“牛魔王!”
盛长沣坐下来分碗筷吃早餐,瞥了方橙一眼,又看向女儿,“你喊你妈铁扇公主,看她会不会应。”
……方橙无语了,幼稚不幼稚。
一家三口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去了不少人,老师把盛夏带进去,让家长就在外头等着。
春节联欢会的舞台就搭在幼儿园的大院子里,其实也不算搭舞台。
就后面墙上挂了个红底白字的横幅,墙面贴着孩子各种画,还挂了一面国旗,地上铺了一张长方形的红布。
就在这块布上面表演。
不隆重,但味道特别足,每个人都笑眯眯的。
幼儿园的娃娃,全都穿了红色,一混进去孩子堆,这年头没有几个小胖子,差不多的身高和身材,还不好认了。
家长就在空地上当观众,盛长沣在第一排找了个位置,让方橙坐下,怕她累。
摆出来的椅子就是平时小朋友坐的小凳子,盛长沣跟着坐下,却感觉腿伸不开,怎么都拘谨,周围什么都小,有种身处小人国的感觉。
每个节目表演完,老师都会让他们站在舞台中间,合影留念。
方橙忽然想到,家里还没有全家福,得趁着肚子里的宝宝还没出来,带盛夏去拍一张。
三人的要留一张,四个人的也要留一张,意味不一样。
盛夏的节目在最后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不多,总共也没有十个节目,很快就轮到了盛夏这一组。
盛长沣橄榄屁股坐不住,跑到一旁和学生爸爸聊天去了,见方橙转着脑袋找他,朝他挥手,这才又走回来坐下。
幼儿园的舞台没有后台,小朋友上台,都直接从旁边走上去,快轮到表演了,就被老师领着在墙边排队。
幼儿园老师还给每个人的额间都点了红胭脂,手上还戴了粘着塑料花和小铃铛的手带。
盛夏候场的时候,还在找爸爸妈妈,看到坐在第一排的爸爸妈妈,高兴得直挥手,到处都是铃铃铃的声音。
到了舞台上,就没有再盯着爸爸妈妈看了,因为第一句就是她们的歌词,盛夏竖着小耳朵在听。
“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
歌声出来,盛长沣轻笑了一声。
方橙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舞台上,在自己的幼儿园,夏夏明显比之前去城里自信和自在多了。
表演结束,方橙笑眯眯的鼓掌,盛长沣无动于衷,被她戳了一下,才跟着轻轻鼓起掌来。
盛夏和小朋友手牵手,还特别正式地齐齐谢了幕。
后面有家长在笑着说,“小身板弯的都要头点地了。”
跳了舞还要拍照,鞠躬完站起来,盛夏还笑得甜甜的,听见下面的人在鼓掌,笑着和台下挥手。
特别收着,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前面一下,都照顾到了。
方橙笑了,偏过头和盛长沣说,“真是父女啊,看到没,夏夏学你的!”
就之前走穴那回,盛长沣在台上也是这样和观众互动,只是那时候看着挺有格调,放到小朋友身上,就莫名有种喜感。
盛长沣看了,也弯起嘴角在笑,这回却是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挠了挠后脑勺。
方橙忍住笑话他的意思,又看向夏夏,台上已经拍好队在拍照,老师站在小朋友背后,伸长手,像老鹰一样护住她们。
方橙笑眯眯看着盛夏,心里在想这辈子,她一定不会再让盛夏有那种觉得自己在人群里抬不起头的心理。
她记得盛夏在日记里写过,她不喜欢上体育课,因为老是有集体活动,但她无法适应集体活动。
她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亲近,不知道怎么让别人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老师让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说不出话来。
她更不喜欢老师让她去参加什么文艺演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抬起头和别人进行眼神交流。
盛夏前世的养父养母,不会种稻,但却爱收成。
不会表扬她,只会贬低和攀比。
看到电视文艺频道闪闪发光的小孩,就和盛夏说,看看别人家的小孩,多优秀。
听到别的孩子的家长在说家里的女儿多勤劳贤惠,就会批评盛夏太懒,不会体谅和帮父母的忙。
让她从小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别人。
一点点,把属于一个孩子的希望和未来都磨没了。
可原本,盛夏就是一个骄傲的小孩!
她有自我意识,也因此,她内心深处顺从不了她的养父母,纠结和自我斗争到最后,找不到出路,就寻了短路。
方橙走到舞台上等盛夏,等夏夏一下来,就抱着她的小脸蛋亲了又亲,“宝宝真棒!”
盛夏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可都不会这样亲她呢!
但是妈妈,还喊她宝宝!
“妹妹才是宝宝。”盛夏很慷慨地让出这个称号。
方橙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就是我的宝宝,你也是!”
盛夏很开心,也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爸爸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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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城不大,市区也不大,方橙那日陪盛长沣走的那块区域更小,统共看下来没五家。
四家出租的铺面,不到一个星期,盛长沣就把底细都打听好了。
回到家,他把方橙给他地那张纸丢还给她。
大冬天的,“滋啦”开了瓶汽水,站着就咕咚咕咚开始喝。
大晚上的,这是有多渴。
方橙以为他都写在纸上,一打开,还是她写的原样,什么都没加上。
“怎么了,都不成吗?”方橙焦急地看向他,居然一个都没有吗?
盛长沣等了一会儿,才一脸深奥地坐到她身边,“急什么,都记在脑子里了。”
盛长沣指指脑袋,他一个大男人,拿着支笔记记记,又不是多复杂难记的事情,多愣。
“那一块,有的是自建房,
忆樺
有的是宿舍楼铺面,属于厂里的。”盛长沣指着纸上的序号一个个跟她说。
说了四个铺面的面积,新旧程度,内部有什么固有配置,有的有厕所,有的没有,有的允许改动,有的不允许。
那栋宿舍楼是属于国企的资产,正规,但是首层店铺都是均分,不大,还不带洗手间。
方橙听了后,立刻就排除了。短时间上公厕还好,但现在那里的公厕脏乱差,以后餐厅的发展要长久,还会增加员工,她还是希望有自己配套的洗手间。
就算她自己不在,餐厅的员工也可以用,不然跑来跑去,太麻烦。
盛长沣又接着说,自建房也有好处,空间大。
那一片以前也是一个村子,城区慢慢发展延伸过去,有的村民不种菜了,把地用来建了房想做生意,但生意并没有想象的好做。
后来都发现,比起自己做生意,收租更好,更稳定,不会暴富,但是没有烦恼。
方橙指了指其中一间,长条形的横向布局,前几天去看的时候,还挂着个理发店的牌子。
这一间最合她的意,其他都是纵向的。
横向布局,厨房和卖烧腊的窗口在一间,出来就是餐厅,敞亮。
她喜欢这种布局,里头空间会更亮堂。怎么装修都有点灵感了,而且横面大,路上一走过去就看见了。
盛长沣点点头,又指了另一家,和她说,“这两家是同一个老板。”
哈?方橙又看向他,意思是赶紧说完,怎么会两间都出租。
“那家理发店,是老式理发店,现在客人少了。”
老式理发店,剪子推子吹风筒,就能撑起一间理发店。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年头沿海大城市的发型屋也流行到内陆,城里开始有什么小妹发型屋,芳芳理发……不止理发,还有按摩洗脸,花样很多。
本来老式理发店主做的就是男士生意,现在男士都宁愿跑去找年轻的女理发师。
方橙听了在笑,再发展几年,理发店又喜欢找男Tony了。她不喜欢和男理发师交流,就想找一个女发型师,都难。
店主觉得这么大的铺面浪费,就搬回原来的小铺面,十来平,租金少一些,压力也小。
理发店开了快二十年,以前是开在宿舍楼下,改开后,有钱了,市民开始打扮了,做发型,小屋子坐不下,才搬到现在新建的这里。
谁知道好光景没有十年,就被这些花花绿绿的发型屋给抢了生意。
方橙几乎已经属意要这间了,立刻问盛长沣:“这间租金多少?贵吗?”
盛长沣卖起了关子,“你希望是多少?”
瞧瞧他这样!
习惯在外面和别人说一句留半句,和她也玩起套路来了。
不过方橙一向是个促狭的人,他爱卖关子,她就陪他。
方橙微微向前倾身,眨着眼睛问他:“难道可以打骨折价?”
盛长沣翘起二郎腿,两手张开搭在沙发上:“都好说,一种是入股分红,一种是付租金,一个月收你六十意思意思怎么样?”
还有这么好的事?方橙偏过头去看盛长沣,看他这起范的样,端详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吃惊万分捂着嘴道:“你不会把那铺面买下来了吧。”
盛长沣笑眯眯的,这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递给方橙。
方橙拿起来一看,果真是连手续都办好了,这人居然瞒了她这么久。
真是坏透了。
那现在他成了她的老板?
不可能,方橙决定连租金都省了,盛长沣不跟他要,她就不给,主打一个死皮赖脸的招数。
买下来也好,就不怕以后生意好了,原来的老板要来加租,到时候扯皮来扯皮去,要么只能加租,要么只能挪位置,等发展起来,还想在那里占坑就难了。
“人家怎么愿意卖给你的?”方橙把房契重新叠起来,递给盛长沣,“他们家有败家子?”
还真是给方橙猜对了,那屋主家里没有兄弟,姐姐妹妹都嫁出去,村里原来父母所有的屋子和地块就都给了他。
老屋新屋和空地,他倒是很有商业头脑,改开后折腾起来,把靠着路边的建成铺面,用来出租。
但自己能干,奈何儿子浪荡,家里条件好,儿子缺管教,无法无天,口袋里有点钱,就被人盯上了,交上了狐朋狗友。
开始赌博,开始玩女人,前头让一个女的怀孕,怕被告,这年头要重判,只能给娶回家了。
花了不少钱,□□子那点事解决了,高利贷的事情还留着尾巴,盛长沣打听到了之后,立刻就觉得手痒痒的,这店面要到手了。
这年头,进城租铺子的人多,但买铺子的不多,多的是那些热门街区的铺面,方橙看中的这一块,租来做小生意的有,但买铺面,还是比较少人问津。
“啊?人家这么容易就愿意卖?”方橙吃惊的问。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又没有让他亏本卖。他为了填窟窿,手上花的七七八八,正缺现金,卖了这一间,他还有两间呢。”
而且盛长沣给的也比这铺面现在的市价高了一点,没有趁火打劫,屋主看他好像一副大老板的样子,旁边还带着个带墨镜的小弟,穿得光鲜亮丽的。
听了后,算了笔账,问盛长沣能不能当场付清,可以的话手续可以立刻就办。
盛长沣爱赚钱,但不怎么爱花钱,除了前头换屋子,置办家具,给方橙发了个大红包,手上存了不少钱,付这千百来块的现金没有什么压力,知道愿意卖后,立即就开始办手续,防止夜长梦多。
方橙心里高兴,铺面定下,房型知道了,等这几天跑一趟去看看实地的格局,她就可以开始着手规划和设计。
“你拿着,收起来。”盛长沣把房契那几张纸又交给她,这是他们夫妻的第一份共同产业,让她好好收着。
方橙拿着房契进了卧室,打开衣橱,开了抽屉的锁,里头有一个饼干铁皮盒子,里头放着家里重要的证件,什么户口簿、身份证、出生证、结婚证、各种单据都放在里面。
铁皮密封,防虫防蛀,很好用。
她把房契也放进去,转过身时,盛夏翻了个身子,像只章鱼一样整个人趴在床上,早就睡得歪七扭八,小脑袋不在枕头上了。
方橙笑着给她掖好被子,走到梳妆台边上,过了一会儿,又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把纸递给盛长沣:“你看看怎么样?”
盛长沣不知道她怎么又变出来一张纸,拿过来一看,是分成合同,她选了刚刚他提的第一种方式,不要付租金,改分红,真是新闻没少看。
真当这是集体经济呢?
盛长沣扫了一眼,分红比例的位置空着。
“你觉得多少好?”方橙问,既然他都把铺面买下来了,那她也应该有点诚意。
盛长沣看了就想笑,“要不你去跟我二姐分?加上我三个老板,多难算哪?”
盛长沣把纸合上,随手放到茶几上。
“亲兄弟明算账嘛。”方橙说。
盛长沣却好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眼神往下,扫向她的肚子,似笑非笑地说:“孩子都造了俩了,你要跟我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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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被他这句话忍不住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脸皮再厚,也没有办法说出,“我没有和你造过两个孩子”这种话。
论不要脸的程度, 她是永远比不上盛长沣的。
好在夜里的灯没有很亮,应该看不清她脸上升起来的红晕。
方橙也完全没有露怯, 面带微笑,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 和他说,“我是想着在商言商, 但既然你这么客气了,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完这句话, 方橙没办法再跟他共处一室了, 转身走回卧室,轻轻关上门爬上床睡觉。
方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还扑通扑通的跳, 想起盛长沣看她的那个眼神。
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其实昨天她穿他的大衣出去时,她就发现他的眼神有了变化。但她自己那些大棉衣都不够大了,总不能不穿吧。
方橙摸着肚子, 有些很没有骨气的想着, 要是宝宝能够在肚子里再多待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样的话, 他就可以不用考虑那些夫妻之间的事情。
方橙微微翻身换了个姿势,心里明白这也不怪盛长沣, 如果是两夫妻,没有那点事才是不正常。
她知道盛长沣肯定不是吃素的,不然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但自从上一次跟他说自己怀着肚子不适合之后, 盛长沣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想来也是暗暗隐忍着。
想到这里, 方橙又觉得这个男人比看上去的要靠谱许多。
只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肚子里的娃娃总会出来的,到时候怎么办?
方橙把头埋在被子里呜呜了两声。
她只想好好赚钱,好好生活,为什么要让她面对这种大人的烦恼呢?
卧室的门啪嗒一声响了起来。
方橙也没敢再乱动,呼吸逐渐变得平滑,假装睡着。
盛长沣脱了外套,坐到被子里。
在躺下之前却忍不住低下头,鼻尖凑到方橙的耳朵后面,便能闻到一股馨香的气息,沁入鼻尖。
虽然是在一室的黑暗里,但方橙似乎能看到到盛长沣笼罩在自己头顶。
两人近得,完全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息。
方橙使劲闭了闭眼睛,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还在心里夸了他来着。
这会儿却让她忽然有种被野狼盯住的感觉,而且这匹狼,眼睛还绿油油的,让人害怕。
平日里如果发生这种事情,方橙一定要三言两语怼回去。
但方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方式方法还将就条件,这种时候最聪明的做法需要假装不知道。
于是,方橙一动一不动,把自己想象成一颗小草,野狼总不会对小草感兴趣吧。
盛长沣果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不过是在方橙脖颈之间嗅了嗅。
然后方橙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的鼻息喷在她身上,让她忍不住捏了捏手。
虽然没有睁开眼,卧室里也没有开灯,但完全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方橙气呼呼的捏着手,没有跟他一般见识。
盛长沣缓缓抬起头,重新躺回被窝里,嘴角还勾着笑。
他知道方橙没有睡着。
外面寒风凛冽,被窝里却独有一片温暖。
方橙本来还担心自己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幼儿园的春节联欢会结束后,盛夏就已经开始放春节假期。
每天蹦蹦跳跳的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有时候去市场摆摊,有时候跟着甜甜姐姐在家里玩。
只不过甜甜是小学生,已经有寒假作业,但盛夏没有作业,整天就在院子里玩泥巴。
到了年关,方橙变得更忙,一边要顾着市场里的烧鸭烧鹅,好在现在盛华晶学会了一点,能帮不少忙,二来,店铺确认下来之后,方橙也急着要赶快确认,然后进行装修。
原本盛长沣还担心方橙坐公交车会不舒服,怕她坐久了不好。
没想到上次去了城里,方橙却觉得那种适当的颠簸刚刚好,反而分散了注意力。
所以偶尔去一次,盛长沣也没有什么意见了。
这一天,盛长沣要和方橙去看店铺的实际情况,盛夏本来还在隔壁玩土,但听到爸爸妈妈要进城,蹦蹦跳跳就要跟着一起去。
原本盛长沣的意思是,直接把女儿丢在姐姐家,他们两夫妻去就好,但盛夏闹着要去,方橙心软,最后两人的旅途又变成了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到城里时,店铺里的东西,还有门口本来还留着的广告牌,已经都被原来的屋主拆走,只盛夏一个毛坯房一样的空壳。
盛长峰拿着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
方橙看了一圈,很满意,本来还没有实际的感受,但来到了现场之后就立刻感觉到自己要开餐厅了。
这家老式理发店的面积不小,足足有快40平米。
按照方橙心里的构思,把这个长方形的面积画成三等块,其中一块拿来做厨房和卖烧腊的窗口,另外两个空间就是餐厅的区域,大门开在正中间,还准备做一部分雅座和一部分普通座位。
一路上,方橙都在盘算着餐厅的主意,盛长沣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着妻子,就怕她走神不看路,一个不小心给摔倒。
回到家里,方橙立刻就拿着图纸开始画。
方橙的动作很麻利,脑子转的也快。
坐在桌子前,一脸认真的写写画画,还把每个功能分区全都标记了出来。
盛长沣和盛华晶在院子里折腾烤鸭。
快过年了,过来预定整只鸭和整只鹅的客人变多,因为都是现做,所以全部都需要预定。
方橙就坐在客厅里,听着外面的交谈声音,还有盛夏和甜甜在院子里玩耍的声音,偶尔伸着身子朝外面看一看,看看盛夏在干嘛,看一眼,再重新坐回去构思自己的餐厅。
方橙正出神的想着第一批的菜谱,就听见外面的院子门响了。
院门并没有锁上,但出于礼貌都会敲一敲。
方橙伸直身子往外面看去,来的人是姜福四,他左右手都提着红色的袋子,是他的喜糖。
春节前好日子多,所以在这段时间结婚的人也很多,今天是姜福四送聘礼的日子。
中午忙完了,他就来给兄弟送喜糖来了。
盛长沣打开门把他迎进来,方橙把桌上的图纸收起来,放到卧室,走出来时盛长沣正好把姜福四接到客厅来。
姜福四和盛长沣一样年纪,几个一起长大的兄弟,许大成年纪最大,然后就是马祖飞。
姜家比较穷,所以这几年姜福四都没有娶上媳妇。
今年跟着盛长峰开始倒腾卖货,才有了娶老婆的本钱,弄了间新屋子可以讨老婆。
方橙捧着肚子走出来,笑着说,“人逢喜事精神上,福四看着比之前都要年轻上好几岁,坐在你哥旁边,就像他的弟弟一样。”
要娶老婆,姜福四笑得有些傻愣,“嫂子,那可不一样,咱哥都老婆孩子都有了,娃娃都有两个了。我这还在起跑线呢。”
方橙觉得还没结婚,就催生不太好,也没有在和他多聊下去,笑着去了外面帮盛华晶的忙。
姜福四还要跑很多家,也没有久坐,待了一会儿就要走了,走到院子的时候,还跟方橙说,“嫂子,过两天和哥一起来。”
方橙笑眯眯的说好,但心里知道自己是不会去的。
这里有大肚婆不参加别人的婚礼这种习俗,虽然说方橙自己不介意,也不相信这些的,当那是别人的婚礼,如果去了变成别人的困扰,反而不好。
她和盛长沣早就说好了,过几天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不然方橙没去,他还要喝酒,也顾不了盛夏。
姜福四一走,方橙就又回了屋里,把刚刚画好的图纸拿出来给盛华晶看。
“姐,你看看怎么样?到时候我们的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还有一些餐桌椅子什么的,我准备到家具店看一看再做决定,但是装修的风格大概就是这样了。”
盛华晶接过方橙手上的图纸一看,忽然有种自己真的要和她开餐厅的感觉,很难以置信。
好像自己已经是电视里的那些万元户一样,烫着头发,穿的光鲜亮丽,整天笑眯眯的,数钱数到手抽筋。
想想那种日子,盛华晶心里就很美,笑得牙齿都要藏不住了。
设计图出来,餐厅里的情况就几乎一目了然。
方橙把图纸交给盛长沣,让他去跑装修的事情。
理发店的格局很好,几乎不需要大动作,只需要再砌面墙隔开餐厅和厨房,其他的装修都是软装修,不需要怎么变动格局。
原本的理发店有地砖,是那种砖红色的泥地砖。
方橙不准备动,所以几乎只要在墙上做点功夫,还有弄好门面,室内再多一些摆设,基本就可以迎客开业了。
没有几天就要过年,年前盛长沣就找好了装修队,跑了几趟,也把装修需要的素材看好了。
开动的日子定在过年后,这么一来,二月底应该就能装修好。
方橙已经把时间都安排好了,装修好就去办营业执照,然后就可以开业了。
过年这段期间,空暇时间多,可以把菜单先确定下,再找食材的供应商。
一些特殊的食材配料,还需要盛长沣的人脉从南边带过来,这样做出来的食物才正宗。
34(2)
——
送聘的日子紧挨着结婚的好日子,就隔着三天。
这一天,路瑞超一大早就来找盛长沣,要跟他一起去姜福四家里。
姜福四没有兄弟,盛长沣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早点过去帮忙。
天才刚亮亮,最近方橙起的也早,在厨房做早餐。
年底订单多,她和盛华晶从早上就开始陆陆续续的烤,有的离得近,盛华晶还会直接给人家送过去,这样就能减少不少下午的负担。
方橙出来看了一眼,就看到路瑞超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穿得比新郎还要气派。
方橙笑着和路瑞超说,“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要娶媳妇呢。”还整上摩托车了。
路瑞超摸摸自己的发型,往后视镜一看,被压扁了。
他一大早就起来捯饬自己,公交车没这么早,还跟别人借了一辆摩托。
从城里“突突突”的开到春风镇上,头发都凌乱了不少。
想到这里,就停下摩托车,跟方橙借了厕所,去大镜子里看了一看,忍不住又借了盛长沣的摩丝,又开始薅头发。
方橙觉得好笑,“要不要吃点早餐,总不能就这么饿着肚子去,兄弟也不是这样做的。”
路瑞超一听就应声说要吃。
开着摩托车过来,一路上那个风嗖嗖的,跟带着冰一样,真把他给饿坏了,又冷又饿。
路瑞超笑着跟方橙说,“嫂子,那谢谢你嘞。”
盛长沣在后面说他,“谁叫你穿的那么少,装什么款爷。”
路瑞超摸着脖子在傻笑,“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冷,我在家里的时候还觉得很热。”
方橙把自己的面先端出来给他们吃,“你买的衣服,都是周润发在香港穿的,那边的冷跟我们这边的冷可不一样。这料子,一看就不挡风,周润发不用自己开摩托不是。”
陆瑞超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哗啦啦开始吃面。
歪着头和方橙说话,嚼着面含糊不清的,“还是嫂子说的对。这两边的气候就不一样。我一个大男人,平常在家里不觉得冷,谁知道开摩托车上桥,江面上的风这么冷,要冻死老子了。”
方橙捧着肚子在笑,进了厨房开始给自己煮面。
冬天吃包子冷的太快,早上起来她爱吃面,热腾腾的汤,送到胃里,那叫一个舒服。
再加上几片剩下的烧鹅肉,荤素都有,一点都不腻,也不会觉得没吃饱。
方橙看着咕噜噜冒泡的汤,心里也在纠结别的事情。
辛白杨回来了,那封信里,他就写了,想过年前见她一面。
方橙纠结了很多天,不知道要不要去。
煮了面出来,盛长沣和路瑞超已经飞速地把泡面吃完,要走了。
盛长沣把碗筷收到厨房里,方橙回过头喊了一声,“留着,等我待会儿洗,你们赶时间就尽快走吧。”
盛长沣出来披了件风衣外套,嘱咐了几句话,和路瑞超一起轰隆隆开着摩托走了。
盛夏还没起床,方橙自己一口一口吸溜着面,打开电视,调低音量,看着新闻里的画面。
耳朵里听着播音员在播报时局,想着辛白杨要出国的事情。
这辈子因为她穿过来,很多事情无意间都发生了改变,也不知道辛白杨这一次出国,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的命运?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方橙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出国,再平安回来。
可上辈子的结局,又是那样血淋淋地存在过。
方橙不知道上辈子辛白杨后来是怎样的结局,但原生既然都选择自杀了,那辛白杨的结局也不会很好。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每个时代的诱惑,前几年的赴美潮,有出去留学的,也有出去洗盘子的,对有家境的人来说,去读书是镀金,而什么也没有的人,就想着出去打工赚外汇。
这两年的“苏东波”,去苏东的这一波人,有的发财,也有的血本无归,甚至没了性命。再过几年,方橙记得去日本韩国打工,也成为一种潮流。
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出去,但真正能收获自己想要的人,又有多少呢?
方橙以为,这里头大部分人都没有错。除去去留学有家底的,更多的都是一群普通人在寻找出路。
只可惜这个过程中到处是陷阱,很多人都是本着一腔干劲,想出去赚钱回来荣归故里,谁知道都成了有心之人赚钱的工具罢了。
方橙不喜欢受害者有罪论,所以即使不知道这个可能性在这辈子会不会被验证,会不会成为像上辈子那样的悲剧,还是想给辛白杨提个醒。
辛白杨在信里跟她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中午吃完饭,方橙把盛夏带到隔壁,让她和甜甜一起玩,又和盛华晶说自己有点事,就往镇上去了。
方橙和辛白杨都是在镇上上的中学,见面的地方在镇上老戏院,老戏院旁边就是以前上学的高中。
方橙赶到老戏院时,辛白杨已经到了。
辛白杨看到方橙捧着肚子走过来,微微一笑,和她打个招呼。
“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还一个人,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方橙笑的自然,“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辛白杨人很清瘦,虽然在牧场待了这么多年,但除了变黑点,其他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但和记忆里的辛白杨相比,眼镜下面那双眼睛,比以前锐利不少。
辛白杨笑着问方橙吃饭了没?
方橙说自己吃过了,辛白杨也笑着说,他也是吃完饭过来的,招呼着方橙往学校的方向走。
老戏院对面就是一家饭馆,是盛长沣的另一位兄弟,陈焕松家里开的。
陈焕松是厨子后代,祖上都是拿锅铲养家的,以前陈焕松就在这个饭馆里学活。
但这几年,南下的诱惑太大,陈焕松也和老婆跑到了南边开饭馆,只有快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家里这个饭馆,现在是陈焕松的父亲在经营。
陈焕松这次回来,知道发小姜福四要结婚,就张罗着让他到自己家饭馆来办宴席。
陈焕松在南边开饭馆赚了不少钱,知道姜福四娶媳妇不容易,只收了他食材的价钱。
许大成和马祖飞都是在岸上工作的人,还带着些老爷的面子,所以今天陪着姜福四到处应酬的,就是盛长沣和路瑞超。
盛长沣喝的有点多,出来透气,想吸根烟,掏出来的时候,想想都戒了这么久了,不好功亏一篑。
动动手指,又把烟塞回去,丢到口袋里。
靠在门口柱子后面,想清醒清醒,谁知道一转过头就看到了方橙。
旁边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盛长沣皱了皱眉,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刚想迈出步子的时候,饭馆里就有人出来把他拉了回去。
“长沣,赶紧过来喝呀!”
盛长沣没办法,只能回去接着替兄弟挡酒。
这年头的学校管的不严,稍微和门卫说一下自己是毕业生,门卫就把方橙和辛白杨放了进去。
辛白杨和方橙都很久没有回过学校,辛白杨望了一圈,感慨道,“以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连个操场都没有,现在都修的这么好了。”
方橙笑了笑,没怎么应和他,因为这一段并不是属于她的回忆。
在操场走了半圈,方橙看辛白杨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忍不住问他,“确定了吗?真的要出去吗?”
辛白杨苦笑着摇头,不出去他也没办法。
“实在想不到别的出路了,想去跟别人一样跑货,又没多少本钱。”牧场本来是有晋升的机会,谁知道最后却给了一个平时压根不怎么干活的文职人员。
后来听说了才知道,那个人是上面领导的儿子,搞世袭呢。
辛白杨苦笑着说,“我们这种辛辛苦苦干活的,最后都比不上别人一句话。也不知道平时我们在场里干活的时候,那些坐在那里喝茶的大爷,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们傻白干。”
“还是我那个老同学机灵,知道不合适,立刻就跑了,现在多好。成了大款回来了,人人都捧着他。”
方橙理解他这种心理的不平衡,要消磨掉这种隔阂需要很长的时间,或许也可能永远都消磨不掉。
像辛白杨这种理想主义者,当赤裸裸的真相揭露出来的时候,就更加接受不了。
方橙叹了口气,想了想,安慰他说,“有的领导就是这样,有一点小权利,就可以在一个小地方当土皇帝。不过,会慢慢改变的。”
然后又问他,“你真的考虑好要出去的吗?其实现在国内也有很多机会,你要不要考虑看看?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勤劳一点,总是能有收获的。”
辛白杨笑着看她,说,“方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良。”
午后的日光下,辛白杨看着方橙的脸,眼前的人好像比以前更加明媚好看。
原本他还以为方橙的婚姻是不幸的,他们是一样的不幸。
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位老同学应该过的不错,辛白杨心里很欣慰,以前,方橙总会时不时就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他知道是她家里的原因,但也帮不了。
想到这里,辛白杨就歇了心里的念头,他原本是想过试探方橙,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
“我那位老同学有路子,他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万元户中的万元户,从北市到费国的火车票,不过就是两条牛仔裤的价钱。”辛白杨看着方橙说,“我想试一试,我还年轻,有机会,可以拼一拼。”
“真的是坐火车出去的吗?”方橙问辛白杨,“你那位老同学,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出国潮,赚钱的人确实不少,但原身和辛白杨,是一点便宜都没捡着。
而且根据方橙的记忆,前世原身和辛白杨压根就不是这么正规出去的,多半是躲在那种轮船里。
那个蛇头骗他们说出去打工,其实压根不是。
“他一个月往返一两趟,倒卖一些国内的轻工业产品。在我们这里不值钱的东西,到了那边可值钱了。”辛白杨笑着说,眼里充满希望。
方橙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如果前世原身和辛白杨真的是跟着这位老同学一起出去,那怎么后来下场会那么凄凉,又怎么会变成偷渡呢?
只能说明这个老同学一点都不靠谱。
“有多少人卖货、卖货,久了,就不卖货了,开始贩人了。”方橙心里想,这位老同学可能就是走这条路线。
“这两年出去的人越来越多,但像你老同学这样的又有多少?你有没有想过?”方橙还在尝试着劝他。
兄弟,兄弟,很多事情,坑的第一个就是兄弟。
后世总有人说塑料姐妹情,但在方橙看来,男人所谓的兄弟情更不靠谱。
春节前的学校很安静,方橙心里想着盛夏,还有盛华晶一个人在守着烤鸭,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想了想,有的话还是直接说比较好,她停下脚步,一狠心,和白杨说。
“你要好好想想那个老同学有多少的可信度,他赚的钱是他的钱,跟你没有关系。我听说很多出去的人回来,一开始赚的是卖货的钱,后来嫌卖货费成本又花时间,利润少,又开始贩卖人口了。你要好好想一想,他是让你出去干什么的。”
但男人有时候就爱讲兄弟情,辛白杨听了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想反驳方橙。
方橙伸出手阻止了他,她知道自己只能言尽于此,把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后面怎么样发展,就要看辛白杨自己的选择了。
她不是他的什么人,跟他没有关系,也不能强迫他认可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想出去,嗯……”方橙顿了一下,和他说,“那你就找南边的蛇头,不要找北边的。”
34(3)
方橙并不是看不起自己生活的地方,上一世,她翻阅过相关的资料,南边沿海以前穷,蛇头经验丰富,做这门倒霉生意时间很长。
有的地方都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人出去。蛇头如果骗人,把人弄丢了,那些人的家人就会到蛇头家里闹,最后都不好过。
在这个烂坑里,这些人相对比较讲究“职业素养”,已经形成了恐怖的产业链,相比之下,其他地方的蛇头,就是人贩子,不是要把人送出去,而是要直接卖出去。
辛白杨看方橙一脸认真的样子,知道她是为他好,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方橙闻到了路边炸鸡翅的味道,一时食指大动。
盛夏就爱吃这个,她自己也喜欢吃,便买了两只回去当晚餐。
回到田杏村,盛夏和甜甜一起正在和附近的小朋友玩老鹰捉小鸡。
小丫头现在已经和附近的小朋友混熟了,有自己的小小朋友圈。
不过看到妈妈回来,还是立刻扑过去,闻着妈妈手里的袋子,流着口水说,好香啊!
方橙拿了一个小翅尖,给盛夏拿着吃。
小翅尖的外面裹着一层又香又脆的皮,刚炸好不久,咸香入味,盛夏吃的津津有味的。
院子里的烤鸭已经可以出炉,方橙摸摸盛夏的脑袋,和她说,“你要跟我们去市场,还是留在这里和姐姐妹妹们玩?”
盛夏想了想,说,“留在这里和姐姐玩!”
以前去还觉得好玩,去久了,知道只能待在那里,好无聊啊。
盛华晶在旁边说,“小娃娃就是这样,没心性,就让她留在家里和甜甜一起玩吧。”
方橙嘱咐了盛夏几句,就和盛华晶一起去出摊了。
傍晚回家的时候,盛长沣已经回到家里了。
方橙把东西弄好,走进来,就看到他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喝多了这是。
方橙推了推他的脑袋,问他,“喝了多少,一股味儿,要不要给你煮碗醒酒汤。”
盛长沣张开眼看着她,说了句,不用。
方橙看他闷声闷气,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没再打扰他休息,自己去厨房做晚餐。
吃完饭洗完碗,盛长沣又把鞋子一脱,往沙发上躺下去,两条腿翘起来。
盛夏和和甜甜在院子里玩花灯,方橙看了一眼,走回屋里,盛长沣扫了她一眼,“诶,方橙,过来给我按按。”
方橙看他今天早出晚归,累的趴下,以为他是累坏了,就搬了张凳子,坐在沙发边上,伸出手,替他轻轻地揉太阳穴。
盛长沣闭着眼睛享受,过了一会儿又拍拍肩膀,说,“还有这里,这里。”
方橙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拿手往下,替他按肩膀。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盛长沣直接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沙发上,指了指后背,让方橙给他按背。
真是给惯的!方橙招手就要让盛夏来给爸爸踩背,这活盛夏毕竟乐意。
被盛长沣制止了。
他坐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不太好地说,“你今天能跟你那个白月光笑嘻嘻的谈天说地,温柔写意的,怎么就不能给我按个背了?
方橙不明白,她怎么就温柔写意了,他哪里看出来的?
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今天她去见辛白杨的事情。
他居然还知道白月光这种词,方橙笑了,旋即又不明白了,辛白杨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白月光了?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我的要求够低了吧,给我按个背怎么了?你对他可真好,我还是你的老公。我就没看你那样和我说过话。”盛长沣喝了口茶又道。
方橙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气得无语了,“你既然都看到了,但你有看到我们有什么逾越界限的举动吗?我只是跟老同学见个面,你扯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只是在对面的饭馆吃喜宴,出来透透气,刚好看到你和他走到一起。”盛长沣又想起那个画面,阳光下,一男一女在谈天说地。
看到方橙脸上那个笑容,莫名让盛长沣心里很不适。
方橙皱了皱眉,难道他是怀疑她和辛白杨之间有别的关系。
想到这里,方橙就面露不悦,“你既然这么想,要是我们真有别的事情,那你看到我们的地方,就不会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街上,而是在招待所和酒店了。”
听了方橙这话,盛长沣的脑子有点疼,她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他压根明明没有想到这里,好不好。
“你既然要跟你老同学见面,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偷偷摸摸自己跑过去。”
方橙和盛长沣对视许久,似乎谁也不肯让着谁。
方橙在心里想,这件事情也怨她自己没有提前说出来,害得现在自己完全落了下风。
可她没有提前说出来,是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在想这些事情,这两天日期临近,突然想起来,又在纠结到底去不去,所以才拖着拖着没有说。
方橙无奈的站起身,去卧室的抽屉里,取了她和辛白杨通过的信件出来,拿给盛长沣看。
“都给你看吧,全都在这里了,你好好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给我一字一句的看!”
说到最后,方橙还加重了语气。
盛长沣有些无辜的道,“我又没有说什么,你弄得这么紧张干什么?”
方橙简直要气笑了,刚刚突然阴阳怪气的是他,现在又一脸冰释前嫌的也是他。她要是还纵容着他,那真的就是自讨苦吃。
“看吧看吧,你就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方橙留下这句话,就捧着肚子去拿衣服,去洗澡了。
期末的春节手工课,甜甜的老师教他们做萝卜灯。把白萝卜的肚子掏出一个空,再戳一个洞通气,然后在萝卜的肚子里面放一根蜡烛,上面用线穿起来,系在木棍子上,一个萝卜灯就做成了。
甜甜跟妈妈要了两根萝卜,做了两个,一个小的给盛夏完,大的留给自己。
院子里黑黑的,两人点着蜡烛,拿着萝卜灯走来走去,走了一圈又一圈,玩的特别开心。
但是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
盛华晶过来喊甜甜回去洗澡睡觉,甜甜只能遗憾的跟盛夏说再见,又跑进客厅里说舅舅舅妈再见,然后才跟着盛华晶回去。
盛夏送走了甜甜姐姐,回到屋子里,看到爸爸正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信,放下萝卜灯,走过去,爬到爸爸身边问他说这是什么。
盛长沣没有搭理女儿,盛夏左看看右看看,很聪明的说,“爸爸在看妈妈的信。”
她就还没看过有人写信给爸爸的。
盛长沣清咳两声,撇了女儿一眼,和女儿说,“爸爸和人交流都是打电话,不用写信。你妈老古董才写信。”
盛夏从爸爸身上滑下来,不跟爸爸玩了,自己跑到电视旁边,按调台的按钮,自己找动画片看。
盛长沣又轻咳了两声,把盛夏喊过来。
盛夏啪嗒啪嗒走过来,又爬到爸爸身上,问他,“爸爸怎么啦?”
盛长沣想了想,问,“你妈妈看这些信的时候,你在旁边吗?”
盛夏坐在爸爸腰上,歪着脑袋想了想。
嗯,妈妈看外婆的信的时候,她好像是在旁边的。
点头和爸爸说,“我在,怎么啦?”
盛长沣摸摸鼻子又问女儿,“那你妈看这些信的时候开心吗?在笑吗?”
盛夏歪着脑袋在想,她都快记不着了,太久了。
上一次妈妈看姥姥的信都是什么时候了?
“年纪小小,脑袋就不灵光。”盛长沣揉了一把女儿的头,“那你妈是什么表情?你学一个。”
盛夏皱着小眉头,坐在爸爸的腰上扭来扭去,想了又想,好像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没有表情,怎么可能。盛长沣用手指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又跟她说,“你给我好好想想。”
方橙洗完澡出来,把衣服拿到外面的洗衣机里,进来就看到夏夏还坐在盛长沣身上。
那封信已经被盛长沣收起来,方橙以为父女俩在看电视,但夏夏又没看着电视,只有盛长沣一脸认真地盯着动画片在看,随口问了一句,“夏夏,你在干什么呢?”
盛夏是真的想不起来妈妈的表情了,听到妈妈在问她话,立刻就皱着眉头响亮地说,“爸爸问我妈妈看姥姥的信是用什么表情呢?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然后又天真的问妈妈,妈妈,“你看姥姥的信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怎么笑的呢?”
盛长沣被女儿的话吓得虎躯一震,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巴。
可惜女儿已经全部都说出来了。
方橙一听就全都明白了。
她收到我辛白杨的信的时候,盛夏不在她旁边,盛夏以为她收到的信都是吴英姿寄过来的,所以盛长沣问她看信什么表情,盛夏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姥姥。
方橙无语的白了盛长沣一眼,把盛夏从他身上抱起来,语气不悦的跟他说,“你问你女儿这些事情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然后抱着盛夏,和她解释,“你爸今天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别理他,发什么神经。”
回头狠狠瞪了盛长沣一眼,觉得再多看一眼都眼睛疼,抱着女儿回卧室去了。
把盛夏哄睡觉,方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又出了卧室,不满地和盛长沣说,“你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不行吗?为什么要问夏夏?”
方橙不想这些事情在盛夏的心里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让她以后想起来,以为爸爸妈妈有矛盾。
“我没有问她。”盛长峰指了指那封信,“她压根不知道这是谁的信。”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你干嘛要把她扯进来?”方橙又问他。
“我没有不相信你,就是想知道……”盛长沣挠着脑袋说。
还没说完就被方橙打断,“你相信我,你要是相信我,你今天说那么多屁话干什么?”
这下盛长沣无话可说了。
方橙转身回到卧室,啪的一下把门关上。
第二天起来,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餐。
盛夏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吃完饭才恍然大悟,哦!妈妈不跟爸爸说话了,爸爸说话她老是不理他。
35
35
盛长沣上完厕所, 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客厅里只盛夏女儿一个人。
走到卧室门口,看了一眼, 又走到门边上望了望,院子里都没有方橙的声音, 这才回过头问在喝牛奶的女儿,“你妈妈呢?去哪儿了?”
很少看到方橙, 把盛夏一个人放在家里。
盛夏咕噜咕噜把牛奶喝到肚子里,喝得肚子圆圆的, 回头跟爸爸说, “妈妈去找恺恺妈妈了, 让我今天跟着爸爸。”
行吧, 盛长沣走回来,在沙发上坐下。
扫了满嘴白色牛奶的女儿一眼,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擦嘴。
擦完把纸巾揉成纸团, 丢到烟灰缸里,心里明白了。
方橙,这是罢工了。
盛夏是个小机灵鬼, 心里也清楚, 爸爸和妈妈闹脾气了。
不然妈妈怎么会不理爸爸, 爸爸替她擦完嘴,就开口问爸爸, “你是不是惹妈妈不开心了?”
盛长沣听完不开心了。
“为什么是爸爸惹妈妈不开心,而不是妈妈惹了我不开心?”
盛夏轻飘飘看了爸爸一眼,盛长沣看到她这个眼神, 立刻来气了,这眼神简直跟方橙一模一样。
盛夏奶声奶气的, 却一脸“别把我当小孩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和盛长沣说,“爸爸跟妈妈说话,妈妈都不理爸爸,那肯定就是爸爸惹妈妈不开心了呀。”
而且以前妈妈生气都不是这样的,所以盛夏心里就觉得,肯定是盛长沣惹了方橙不开心。
行吧,盛长沣无语了。
前几天李海宁来镇上找方橙,跟她说了成人高考的事情,86年之后,成人高考就全国统一了,也就是说方橙有机会了。
不过那会儿方橙生意正忙着,没太多功夫和李海宁说话,就问了李海宁什么时候回春风镇。
李海宁放假早,过年要回到婆家过年,等过了大年初一,初二回娘家,这才回到城里去。
李海宁就跟她约了镇上的咖啡厅,想两个人过年前,在那里见个面。
李海宁看到方橙挺着肚子走进来,在门口左右张望,就立刻举起手,挥手示意,“橙子,我在这儿!””
笑眯眯和她说,“有你这个朋友在镇上还真好,家里累得慌,孩子又闹得不得了,我正好可以偷偷懒,过来跟你说会话。”
谁说不是呢?方橙也是很久没有这样的独处空间了,偶尔偷偷懒还是挺快乐的。
烧腊摊已经在昨天收尾了,要等年后才重新开业,相当于放一个春节小长假。
这几天除了有预定做整只烤鸭烤鹅的,可以做好了过来拿,那些散客的生意已经停了。
李海宁拉开椅子,让方橙坐下。
镇上的咖啡厅特别小,方橙走不到两步路就到了。
这间咖啡厅是老时期的产物,和后世的,以及现在大城市的咖啡厅很不一样,没有那种小资的装潢和调调,完全就是社会主义的咖啡厅。
门口白墙上写着三个大大的“咖啡厅”三个字,红字白底方块字,特别有年代感。
咖啡厅里面的装修也特别有复古的感觉,连着桌椅都有一股浓浓的苏联味道。
方橙不喝咖啡,点了一杯热牛奶和一小块蛋糕。
这里的蛋糕也不是现在外头流行的那种西式奶油蛋糕,就是鸡蛋糕,风格特别朴素。
李海宁喜欢喝咖啡,点了一杯咖啡,“以前在这里可喝不了咖啡,要不是人家外国专家过来技术帮助,特意开了这家咖啡厅,才让我有口福。”
这方橙倒是听说过,以前喝咖啡,可是要被有心人士说成是资本主义的余毒的。
服务员把蛋糕和牛奶呈上来,李海宁看着方橙面前的小蛋糕,“你早上没有吃东西吗?要不要点个面算了?”
镇上爱喝咖啡的人并不多,外国专家走了以后,咖啡厅不止卖咖啡,也进行了华国化的改造,面条、面包什么都有。
方橙笑着和她说,“只喝牛奶,感觉嘴巴里没东西。”
拿着叉子问李海宁要不要试一口,吃咖啡更需要点心来的,李海宁端起咖啡小资的喝了一口,摇头说不要,她不喜欢吃蛋糕。
方橙抿了一口牛奶,给自己挖了一勺蛋糕送到嘴里。
其实她早上吃的很饱,并不是没有吃饭,点这个小蛋糕,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原生的生日。
方橙没想到两人的生日居然过到一块去了,还真是有缘分。
不过更有缘分的是,前世方橙的生日,家里人几乎就没有记住过,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在家里过过生日。
以前方橙都是安慰自己,这是因为她的生日紧挨着过年,大家都很忙,所以没有人记住很正常。
而且家里人也不喜欢过生日,但后来才知道,其实并不是这样,弟弟的生日,妈妈就总会念叨着想起来。
而原身的生日,更是没有人记住,吴英姿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方利民则是把她这个女儿当做不存在一样。
方橙一口蛋糕,一勺牛奶,把一小块蛋糕很快就吃完了,在自己心里说了两句生日快乐。
李海宁今天约方橙出来,不只是要分享当下的生活,还准备和她探讨一下未来。
李海宁从手边的布袋子里拿出两本书递给方橙。
方橙拿过来一看,是《全国成人高考应试指导》,蓝色的封面是理科的,翻开另外一本,是文科的。
方橙一脸惊喜地抬头看向李海宁,“这是你买的吗?我正好需要这个。”
这年头信息传递不像后世,不便捷,不透明,不发达,很多普通人,就是因为这一点,和很多机会都没有关系。
李海宁笑笑说,“这要是在几年前,我还不敢给你乱买。也就现在统一了,规范了,我才敢给你买一本回来,反正都一样。”
以前成人高考不规范,每个地方各自举行,试题大纲什么的,也都各自说了算。
方橙笑了笑,心里在想,这也不一定,从后世的新闻来看,在电子化阅卷之前,顶替别人的高考成绩上学的例子并不少。
不过比起以前各个学校各自出题,各考各的,统一的标准和试题后,已经算是迈出了一大步,教育公平是很重要的。
从86年开始,华国的各类成人高等学校的招生,已经统一了复习大纲,统一了试题,评分标准也进行了统一,步入了逐渐规范的轨道。
方橙心里开心,立刻拿起书来,翻了又翻,然后抬头问李海宁怎么有两本。
一本文科,一本理科,“你想要考文科还是理科?”
李海宁卖了个关子,“橙子,那你要考文科还是理科呀?”
方橙拿起文科的书,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准备考文科。”
李海宁一拍桌面说,“那就对了,我猜对了,我看你这样,我就觉得你应该要考文科的。”
说完李海宁又从旁边的袋子里掏出一叠书,看着有好几本,方橙又惊又喜,翻了一番。
有《成人高考政治辅导》,《成人高考语文辅导》,《成人高考数学辅导》,《成人高考历史辅导》,还有《成人高考地理辅导》,每一本都准备好了。
“我托人买的,顺便给你也买了一套,这是辅导的,你要是觉得不够,还可以自己去新华书店看一看。”李海宁喝着咖啡和方橙说。
方橙今天本来心情很差劲,因为李海宁给她买了一整套书,突然间又开心的有些难以言表,她喝了口牛奶,让自己冷静冷静。
笑着说,“海宁姐,你这样为我考虑,我忽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别说这些,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李海宁是想着方橙在镇上,离市中心的新华书店很远,自己刚好要回春风镇,就顺路也给她买了一套带过来给她。
“你过年的时候闲下来,可以看一看,心里有个底。”
毕竟两人都距离高考都过了好几年,又都经历过以为没有机会,会和大学生这个身份失之交臂的时刻,李海宁特别能理解方橙的心情。
方橙把几本书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我还你海宁姐,这多少钱?我得给你结一结账。”
她刚刚随便翻看了一下这些书,还真不便宜。粗略的算了一下,有的一块多,有的两块多,算起来这一叠书至少要十几块。
这对于现在的工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李海宁摆摆手阻止他,“你急什么?这点钱等你家长沣来跟我结,你就不要出钱了,你的辛苦钱自己留着用。”
方橙顿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觉得李海宁说的很有道理,“海宁姐,你说的对,心疼男人,倒霉的就是我自己。”心里还抱着对生产风的怨气。
李海宁听了就哈哈大笑,“你说的对,心疼男人,可不倒霉的是女人吗?所以我说你这点书本费,就该让他来结,你赚钱那么辛苦,一只烤鸭,一只烤鸭,赚出来的。盛老板会赚钱,这点钱算什么?”
“而且你读书当大学生,对他也是有好处的呀,你给他生两个孩子,给他教育孩子,他这相当于就是对你,对这个家的投资啊。”
逻辑完美,且深得她的心,方橙听了,总算笑开了,露出了今天早上以来的第一个大笑脸。
“海宁姐,你是不知道,我和他呀,昨天刚吵了一架。”方橙活灵活现的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大致学了一遍。
“你说我去见老同学,他不高兴归不高兴,扯上女儿做什么啊?有毛病。”
李海宁听了,简直要笑出声来。“长沣这是紧张你哦,怕你跟人跑了,看不出来,他人模人样的,居然还没有这点自信。”
“不过我觉得你这事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怎么不能见老同学了?还不能让你有点朋友了。”
“盛老板天南海北的跑,要我说,你就该这样让他知道你的厉害。别以为你就是躲在家里,只围着他一人转的黄脸婆,就是要让他知道,你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的,有朋友的啊。”
“我跟你说,他们这种自己做生意,当老板的,外头一堆小妹想跟你抢,你这样没有毛病,他外面热销,你要让他知道,你也热销。”
方橙原本是没有准备跟李海宁说这些,觉得这些问题都过于私人了,但既然李海宁把她当真朋友。
这么多书都给她扛回来了,她自然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收着了,真心总是能换来真心的。
要不是换不来,那就只当买了一个教训,也不亏什么。
回去的路上,方橙又去买了一个小蛋糕。
刚刚吃的,就当是给自己过的,手里头这个,她准备买给盛夏,就当是给她妈妈庆祝的生日。
方橙左手拿着蛋糕,右手拎着书,走到半路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方橙顿时停住脚步,仰头看着满天飞雪一点一点落在地上,这是她到这里,看到的第一场雪。
好漂亮啊!
街上的广播里播放着,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
“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方橙嘴里哼着这首歌,一边走着,一边哼着,走着走着,却发现有热乎乎的金豆子从脸上滑落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腾出一只手,一边走一边擦眼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但就是突然之间很伤感,很伤心,眼泪就哗啦啦掉了一路。
回到家里时,眼泪已经收住。
方橙吸了吸鼻子,这才推开门进去。
盛夏正和爸爸在院子里看雪,看到妈妈回来了,立刻噔噔噔跑过去,扑到方橙的怀里。
方橙现在的肚子,蹲下来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就这样站着,揉了揉盛夏的头发,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她,“快吃吧,我给你买的。”
是有奶油的小蛋糕,装在花篮里,好好看!盛夏接过小蛋糕,哇了一声,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蛋糕了,抬头问妈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呀?难道过年还可以吃蛋糕的吗?”
方橙本来不想说是生日,但转念一想,盛夏应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摸了摸了她的头,“对呀,今天是妈妈的日子,妈妈的生日。”
盛夏立刻说了一声,“妈妈,生日快乐。”
抬头一看,妈妈好像鼻子有点红,眼睛也有点红,又问妈妈,“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方橙哽咽了一下,低声骗她,和她说:妈妈想妈妈了。
盛夏似懂非懂的,牵着妈妈的手走进去,方橙拿着书,去卧室里放着。
盛夏立刻又跟旁边的爸爸学舌,说,“爸爸,妈妈想姥姥了。”
盛长沣想起方橙那双还有些红的眼睛,摇头说了句,不是。
不是在想姥姥。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蛋糕还是又松又软,盛夏挖了一口送到嘴里,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方橙放下东西出来问了一句,“好吃吗?”
“好吃!”盛夏奶声奶气的回了一句。
眼珠子咕噜噜转,爸爸妈妈还是没有说话,挖了一块蛋糕送到爸爸嘴边。
“爸爸吃蛋糕。”
盛长沣一向不喜欢吃甜食,偷偷扫了方橙一眼,很配合地张开口吃掉了。
方橙走到旁边拉了张凳子坐下,两手捧着脸,看着夏夏吃蛋糕。
盛夏一边吃一边扭屁股,看到妈妈坐过来,也挖了一口,送到妈妈嘴边,妈妈也吃!
方橙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吃过了,夏夏吃。”
夏夏虽然很想让爸爸妈妈吃同一块蛋糕,但是不懂得怎么勉强人,听到妈妈说她吃过了,也没办法。
自己很快就把蛋糕吃完了。
要是平时在家,吃完好吃的蛋糕,盛夏一定就开心得噔噔噔跑出去和小朋友玩了,但是今天她没有。
吃完了蛋糕,夏夏左手牵起爸爸的手,右手牵着妈妈,“爸爸妈妈和夏夏一起玩荡秋千好不好?”
以前爸爸妈妈和她玩这个游戏,都是特别开心的,因为需要爸爸妈妈配合,可今天这个荡秋千,却特别的安静。
只有盛夏一个人在咯咯咯地笑。
盛长沣时不时看方橙一眼,方橙笑着看着盛夏,却一点都不搭理他。
还真是生他的气了。
直接把它当成透明人一样。
方橙也不是不笑,就是只对着女儿笑。
让盛长沣有一种自己被这母女俩孤立的感觉。
下午不用出摊,两个人都很闲,却一句话都没说,快傍晚的时候,盛华晶过来了。
她找盛长沣说话,方橙便自己去了厨房做晚饭。
方橙系上围裙,拿出切菜刀,开始洗菜,切菜。
盛夏在客厅里看不到妈妈,听见厨房里的声音,跑到厨房里看妈妈,“妈妈今天晚上吃什么?”
“很快就好啦,夏夏肚子饿了吗?”方橙问,“姑姑呢?你不出去陪姑姑说说话吗?”
夏夏抬着头和方橙说,“姑姑已经走了,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
方橙拿出一块猪肉,准备切成肉丁用来炒菜,盛夏就喜欢吃这种,一小颗一小颗的东西,每次都要塞一大嘴。
谁知道刀子没拿好,一个斜了,直接切到手指上,方橙低呼了一声。
拿起手看,盛夏看到妈妈手流血,被吓到了,惊慌失措,大大的“啊!”的一声,客厅里的盛长沣听见了,立马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妈妈被刀砍到了!”
盛长沣立刻走过去,捧起方橙的手拿在眼睛下面看,还在抱怨,“怎么会切到了,都流血了。”
方橙想把手拿回来,盛长沣牢牢握住,看她指尖流出来红莹莹的血,“得消消毒,找个止血胶布贴住,这伤口有点深。”
方橙又收了收手,又没有成功,“家里没有止血胶布了。”
盛夏听到爸爸妈妈说话了,特别开心,响亮的说,“家里有,家里有,我去给爸爸妈妈拿。”
盛长沣看方橙,那眼神意思是说,你不是说没有吗?
让方橙以为盛长沣觉得她因为跟他生气,故意说家里没有止血胶布,可是家里就是没有啊。
盛夏跑到五斗橱边上,使出吃奶的劲,拉开抽屉,翻了又翻,很快拿着止血胶布回到厨房里。
“爸爸妈妈给你们。”
盛长沣和方橙回头一看,一个的脸蹭了一下变成大红脸,一个唇角勾起,盛长沣说,“真是我的好女儿。”
方橙看着盛夏手上拿着的好几个避孕套,闭了闭眼睛,宁愿自己直接晕过去。
计生办的人经常挨家挨户的发放计生用品,原身累积了不少,都放到抽屉里,没想到居然被夏夏看到了。
小丫头以为,这种透明的东西,可以套到手指上,不是很好吗?
盛长沣轻笑了一声,看向方橙,“挺好用的,要不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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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有些泄气的把围裙摘下来, 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出这种乱子。
盛长沣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到客厅里去, 走到厨房门边,夏夏还站在那里, 盛长沣朝她挥了挥手,“起开。”
盛夏立刻抱着避孕套噔噔噔的往外跑。
“我看看, 你这得上药。”盛长沣把她按到沙发上,去五斗橱里拿碘伏和棉签过来。
盛夏趴在妈妈大腿上, 鼓气腮帮子, 替妈妈吹了吹手指, “妈妈不痛不痛哦。”
盛长沣坐到方橙身边, 拿起她的手查看伤口,皱了皱眉头。
方橙想说自己来,盛长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逞什么能呢?你这个伤口这么深,要是刀口生锈的话,今天就不知是你的生日还是你的忌日了。”
旁边的盛夏听了, 一脸惊恐的捂着嘴巴, “妈妈, 你要死了吗?”
方橙轻笑一声,哭笑不得, 和盛夏说,“还早还早。”
盛长沣拿手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大过年的说什么呢?”
盛夏在嘴里嘀咕, 明明是爸爸先说的,奇怪的大人。
盛长沣拿棉签沾了沾碘伏, 转过头,方橙又把手收了回去,盛长沣毫不留情的又把她的手捉了回来,低头看着她的手指,细心的替她擦好。
消了毒,把棉签扔掉,回头笑着问方橙,“你女儿给你的止血胶布你要不要?”
盛夏一听,立刻把手中的避孕套掏了出来,献宝一样拿给妈妈,“妈妈!给你!”
这份孝心方橙实在消受不来,可又不知道怎么和盛夏解释,说不要好像也不好,怕伤了盛夏的心。
尴尬地笑着,接过手,立刻像烫手山芋一样递给盛长沣,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说你看着办。
要是他真敢把这避孕套套到她手上,她要跟他急。
盛长沣也觉得那个画面异常滑稽,如果是他自己受伤,一个糙老爷们,还真干得出把这当成止血胶布这种事,但方橙脸皮这么薄。
还是算了。
把避孕套揣在兜里,回头跟盛夏说,“谢谢夏夏。但妈妈不需要这个,爸爸比较需要,给爸爸好不好?”
方橙听他这句话,简直就是话里有话,气得整个脸通红,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什么叫爸爸比较需要?
听起来却好像没有一点错处。
行吧。夏夏很乖巧地把手里的避孕套都给了爸爸,说,“既然是爸爸的东西,那就还给爸爸吧。”
盛长沣还脸皮很厚的说了句,“乖孩子。”
又被方橙踹了一脚,这才收敛了。
轮到盛长沣做饭,饭菜的口味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盛夏吃两口,歪着脑袋砸吧两口,小心肝嘀咕着。妈妈的手受伤,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妈妈在做饭呀,爸爸做的饭太难吃了。
“赶紧吃,年纪这么小就挑食。”看更多完结文加Qqun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盛长沣又给女儿夹了块肉,他的理论是有肉吃就不错了,还嫌弃,他小时候吃肉都是要抢的。
盛夏很给爸爸面子,把碗里的饭菜都吃完了,让爸爸给舀了一碗汤。
盛夏看着汤里飘着的鸡蛋花,大白菜,虾皮,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样子。
有些缓慢的地舀了一勺送到嘴里,“好好吃!”
盛夏把蛋花和大白菜都先吃了个干净,然后把勺子放下,嘴巴抵着碗口,咕噜咕噜的,像小鸭子喝水一样,很快就把汤喝完了。
“爸爸煮的汤好吃。”盛夏表扬道。
方橙心里有些怀疑,她吃饭比较慢,把碗里的饭吃完了,也舀了一碗汤,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劲,看向盛长沣,“你是不是用方便面来煮汤了?”
盛长沣笑了,他才发现方便面还有这个好用处。
直接一包配料就可以让一碗平淡无奇的汤都不一样,不然只有白菜和鸡蛋,煮出来的汤味道干干的,没有那么好吃。
“那剩下的面饼怎么办?”方橙问。
她小时候也喜欢用调料煮汤,但长大后看得懂配料表,心里就有点抗拒,“偶尔一次还可以,小孩子不能长期吃这个。”
“没事,就这么一回。”盛长沣还挺得意,今天没有熬汤,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嘛。
“剩下的面饼还在包装袋里,还剩半包调味料,我没全下,还能煮面吃。”一整包都下汤太咸,这些垃圾食品都不知道加了多少化学添加剂,才有那么上头的味道。
吃完饭洗完碗,盛长沣拿着过年的礼品要出门,晚上外面太黑,他自己一个人去送礼,让方橙和女儿在家里待着。
年底这几天,盛长沣一直忙着给亲朋好友送手信。虽然亲戚没剩几个,但是朋友倒是不少。
前几天去了黄金岭的丈母娘家,也没有让方橙跟着去,他知道方橙不喜欢回家,正好打着肚子的借口,准备等过两天大年初二,再一起回去。
盛长沣车头挂着礼品,骑着单车出门,嘱咐方橙把门关了再进去。
方橙关了院门,又关了大门,给夏夏洗完澡,才拿了衣服自己去洗澡。
家里没有人了,只有盛夏一个人,她打开电视机,把电视调到正在播动画片的频道。
电视里人在播《没头脑和不高兴》。
这部片盛夏已经看过好几回,还是美滋滋停在这个频道。没头脑设计了千层少年宫,结果进出来只有九百九十九层。
真的是没头脑啊,少了一层,怎么还叫千层呢!
盛夏往后退,坐到沙发上。
只有一个人看电视的感觉真好!妈妈也不会说,差不多休息一下,爸爸也不会说,看新闻好了!
忽然想到什么,盛夏滑下沙发,悄悄咪咪跑到厨房里,爸爸剩下的方便面还放在桌上。
盛夏伸长手,把方便面拿下来,坐回沙发上,小心翼翼的把粉料包和油包都拿出来,然后封住封口,把里面的面饼都捏的碎碎的。
再把粉包和油包全都倒到里面,然后又把封口捏住,使劲地摇啊摇啊摇。
一打开,好香香!
没有煮熟的方便面可太好吃了!
夏夏在小伙伴那里吃过一块,又香又脆,咸咸香香的,好有味道!比煮出来的面都好吃。
小手抱着方便面,笑眯眯看着没头脑在没头脑,不高兴还是不高兴,这种生活太美了。
放假真好!
方橙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盛夏一手拿着方便面,一手不断往袋子里头抓着面饼出来吃,还滋滋有味的看着电视。
沙发旁边已经掉了一地!
方橙心中觉得好气又好笑,走过去问,“夏夏,你在干什么呀?没吃饱呀。”
哎呀,被抓到了!
盛夏忽然之间觉得没那么香了,眼珠子一转,把手中的碎饼,伸到妈妈嘴边,“妈妈吃!”
“妈妈也吃,好好吃啊!”
本来她是想在妈妈洗完澡出来前,就偷偷把一整包面饼都吃掉的,谁知道妈妈洗澡洗的那么快!
她一直在看《没头脑和不高兴》,一边吃,一边忘了自己想要吃的很快了。
方橙无奈的笑了笑,虽然这是垃圾食品中的垃圾食品,但是前世她自己也这么吃过,现在看到盛夏这模样,也没有责备她。
“谢谢夏夏。”张开嘴把盛夏手里的面块吃到嘴里。
但允许归允许,规则还是要立一下的,她点了点盛夏的脑袋,“这种东西不健康,不能经常吃哦。”
盛夏很开心,龇牙咧嘴,眯着眼睛在笑,说,“妈妈,妈妈,我知道了。”
方橙指了指她手中的方便面袋子,看了一眼,还剩大半包,怕她吃太多上火,“刚才说夏夏吃了那么多,剩下的给爸爸吃,好不好?”
盛夏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想了想还是说,“好吧。那就给爸爸妈妈吃。”把方便面交给妈妈了。
方橙去了卧室,吹完头发再出来时,盛夏虽然在看电视,但眼睛已经耷拉成一条缝,坐在那里神游天外,时不时就要歪着小脑袋。
冬天盛夏穿得多,圆滚滚的像颗粽子,坐在那里虽然困得不得了,但瞥到妈妈走出来,还会对妈妈扯扯嘴角。
看得方橙,忍不住咧开嘴。
走过去趁她还清醒,抱着她去厕所洗了手,刷了牙,再把她送到床上,一盖上被子,盛夏立刻就呼呼睡去。
虽然才八点,但盛夏自从放假之后,每天白天都不睡觉,疯狂地玩,早上起的早,晚上很早就犯困,一点都不需要方橙哄睡。
八点半的时候,盛长沣回来了,方橙出去给开了门,又钻回屋里。
盛长沣进来,关了门,就看见方橙坐在沙发上看书,电视还开着,但音量调小了,做背景音。
“你看什么呢?小心坏了眼睛。”
方橙抬头看他一眼,又看回书本,“我就过一眼。”
她对现在成人高考的内容还不了解,考六科不算少,担心要复习的内容太多,但好在看了一圈,这些内容对她来说都不难。
加上因为是成人高考,照顾在职员工和自学的学生,难度要比正式高考降低不少。
盛长沣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两腿岔开,伸长手,拿起桌上一本,看了一眼,“《成人高考指导书》,这玩意儿有那么好考吗?你还要生孩子,有时间吗。”
方橙一听,一把将他手中的书抢了回来,“我生孩子怎么了,我生孩子眼睛不能看,脑子不能思考,手不能动笔是吧,什么不能备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怕你辛苦吗?”盛长沣解释道。
“那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辛苦,我享受的很。”方橙抬起下巴和他说。
有的人享受安逸,有的人喜欢挑战,都是活法。方橙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喜欢安逸的人,所以才给自己选了这条路。
特别是刚刚拿起书,翻开书本的时候,看到书上的字,看到目录上的内容,她发现自己是开心的,是恨不得立刻废寝忘食把书都看完的。
这让方橙更加确认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更重要的是,不管后面的路怎么样,不管和盛长沣能走到哪一步,她都需要给自己留出一点空间。
她也需要时间思考,需要做梦,需要属于自己的孤独和自由,对她来说,这种孤独是美好的,是难能可贵的一种享受。
但是盛长沣显然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即使她并不反对她继续读书。
方橙抬起下巴,“你别瞧不起人,我以前在班里成绩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我妈不让我高考,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方橙大言不惭的道。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在这个年代,农村人要考上大学是难上加难。单单一门英语,从小教育条件的限制,就让很多农村的学生和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失之交臂。
但场面总是要充起来的,她一点都不想向盛长沣示弱。
盛长沣听了,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数一数二?你数一,那个老同学数二吧?”
呵,还想着这件事情呢,方橙瞪了他一眼,说,“对!那又怎么样?”
盛长沣又“哎”的一声,“你别这个语气,我是想跟你好好商量,别回头搞得又像吵架一样。”
好不容易算是和好了,盛长沣一点也不想再惹她生气。
瞧瞧这话说的,那刚刚说她考不上的,又是谁?
方橙冷笑一声,“你就等着吧,今年考不上,我明年接着考,直到考上为止,你好好准备给我付学费。”
盛长沣挑眉,一脸“这事好商量”的表情,“那容易,只要你能考得上,我给你摆流水席,在村里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送糖果吃,告诉别人,咱村里也出了一个大学生了,多光宗耀祖啊。”
方橙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又在拿她开玩笑。
嗔了他一眼,说,“没问题,你最好说到做到。”
然后又说,“流水席就免了,到时候送喜糖,要你亲自挨家挨户去送,怎么样?”
盛长沣挑挑眉头,她还真会开条件呐。老婆考上大学怎么弄得跟女儿考上大学一样,还要他挨家挨户去送。
但他还是想也没想就到,“可以,没问题。”咬着牙在说。
方橙心里呵呵哒,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站起来拿着自己的书回屋里。
心里在想,这个糖你送定了。
——
第二天就是除夕,盛长沣和方橙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盛长沣起早去市场买了一只生鹅,烧鹅这东西,要当天现烤的才最好吃。
买了一整只,又肥又大,准备考完了,和盛华晶一人一半,除夕夜家里得多点肉吃。
9点多的时候,小丫头醒了,方橙饺子也包的差不多,留着盛长沣一个人在院子里忙活,自己去给夏夏刷牙洗脸。
年前去买对联的时候,方橙还买了不少剪纸,吃完早餐,两人就在茶几上坐着剪纸。
方橙捡了四个福字,准备贴在大门,里头外面,一扇门一个,小丫头不会剪,就拿着一小张纸在那里玩。
方橙在小丫头面前的纸堆里,找出一张勉强看上去像一只鸟儿的剪纸,“这个咱们就贴在房间里,好不好?”
夏夏开心的直鼓掌,“好!”
和妈妈一起把桌面收拾了,然后就看妈妈拿浆糊,抹在纸后面,拿去贴在门上。
电视机上也挂着一张团花,家里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特别有年味。
起的早,要吃午饭的时候,烧鹅就烤好了,不过还得等鹅降温。
趁着空闲,盛长沣就去贴对联,院门一副,家里门口也借一副。
盛夏特别开心,蹬蹬蹬围着爸爸转,说要帮他的忙。
盛长沣怕她拿着左右对联会拖地,把横幅给她拿,但也足够小丫头开心了。
贴完对联,盛夏从门口走进来,看着两个门都红彤彤的,特别开心。
今年是爸爸第一次在家里过年呢。
去年这个时候,盛长沣还在部队,但在记忆里,其实盛长沣有一年是在家里过的。
但那都好几年前了,那时候盛夏很小,没有记忆。
方橙揉揉她的脑袋,“夏夏一岁的时候,爸爸也在家里过年,但夏夏不记得了。”
盛夏摸着下巴在思考,是这样吗?她怎么不记得了呢,小朋友是不会记得的是吗?
小脑袋上的辫子还挂着一张小红纸,是盛长沣随手在桌子上拿的,直接挂到她的辫子上。
谁知道小丫头还很臭美觉得,头上红彤彤的特别好看。
吃午饭的时候,盛长沣状作无意的提起,“下午咱们去一趟大兴寺吧。”
怎么突然想去大兴寺了?方橙纳闷。
盛长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去上柱香,让你今年就能考上大学。不是说过年这个时候最灵吗?”
方橙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四两拨千斤的说,“那你明年还得再去一趟。愿望成了,还得回去还愿。”
盛长沣扣扣耳朵,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过年的时候,附近的人确实很喜欢去大兴寺上香。
还有很多今晚大半夜就在那里等着,抢着上头一炷香。
想升官,想发财,想生儿子,什么都可以求。
前世的方橙,每年回老家也都会和朋友去大兴寺拜一拜。
一是走山路可以锻炼身体,二来,后世大兴寺成了一个景点,瑞城这个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大兴寺因为传说很灵,就吸引了很多游客。
盛长沣说完又说,“明天人肯定很多,去的太挤。咱们今天先去呗。”
方橙肚子那么大,还有盛夏这个小娃娃,盛长沣纵使人高马大,也怕明天顾得了一个,顾不了另一个。
为了上香,那些人可是挤破头的。
吃完饭,盛长沣去洗碗,方橙给夏夏洗澡。
过年这天,小孩子都是很早就洗澡,然后穿上新衣服。
方橙把洗的红通通的盛夏包上毛巾,抱到卧室里,替她擦干净身体,立刻给她换上了过年前盛长沣买的新衣服。
穿上新衣服,吹完头发,夏夏还要妈妈扎小辫子,把小红花也系上去。
盛夏美美的在屋里转了一圈,找到爸爸,问爸爸要走了吗?
盛长沣说再等一等,盛夏立刻抓紧时间出了门,去隔壁找甜甜姐姐,让她看看自己的新衣服,再操心地问甜甜姐姐洗澡了吗,她已经洗好了呢!
方橙跟在夏夏后面,拿了个红包塞给甜甜,盛华晶也早就准备好了,也塞了个红包给夏夏。
还嘱咐方橙说,“我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肚子这么大,还让你去爬山啊。”
“没事的,也没有多高,”方橙笑笑,而且他还骑单车的呢。
盛华晶还是操心,“你要是走累了就歇一歇,别走的太快。”
盛长沣是真的骑了辆自行车,后面坐着方橙,前面借了张椅子给夏夏坐着,就这么驮着母女俩,去了大兴寺。
去大兴寺有两条路,一条是陡坡,都是台阶,一条是斜坡,很平滑。
方橙走这条路觉得刚刚好。
而且这座山并不高,下午人也不多,一路走上去,山间空气很清新,又能听见山底下时不时传来的鞭炮,感觉平静的同时,又觉得特别充实,有烟火气。
一家三口没有在寺庙多待,上完香就下山了,回到镇上也才4点多。
路过一家金铺时,盛长沣随口提道,“进去给夏夏买个手镯吧。”
然后径直就抱着女儿进去。
方橙跟在他身后面,看着他问老板娘有什么手镯?
老板问了盛夏的属相,然后拿出几个带着牛的吊坠的出来给他们看。
方橙跟在旁边和他说,“小孩子买金也带不了,不如就买个银手镯吧。”比较实用,丢了也不心疼。
金子戴在身上,要是丢了得多心疼。
“也可以,那就买个带铃铛的银手镯。”盛长沣抱着女儿去看,没想到叮叮当当会响的银手镯,倒是更招盛夏的喜欢。
给女儿买完银手镯,盛长沣又随口一提,“来都来了,给你也买一个。”
真是随意,方橙不明白,盛长沣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怎么突然要给她买金子了?
不过她是不会拒绝的,嘿嘿!
老板看到是大人要买,立刻觉得这生意做的成,很殷勤地拿出装在丝绒盒子里的金首饰出来,给盛长沣和方橙挑。
今天就是除夕,春晚还没开始,广播里已经在播李谷一的《难忘今宵》了,听着这首歌,方橙就能感到那种浓烈的过年的气氛。
店主洋溢着笑脸,一个一个的给盛长沣和方橙介绍。
老板娘很热情,笑眯眯的和方橙说,“姑娘这么好看,很容易挑的,你喜欢哪个啊?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盛长沣比方橙还上心,眸子里都是笑意,一个一个给方橙挑。
“这个怎么样?够大,够好看。”盛长沣把方橙的手抓上柜台,把戒指给套到手指上。
“好看好看。这是现在最时兴的款式。”老板娘笑着说。
方橙听到他们的话,眼皮就在跳。这么大一个戒指,那一圈就有小拇指那么宽,跟扳指似的,上面还镶着碧绿碧绿的玉,好看是好看,但实在不适合他这个年纪。
“太大了。”她又没有学射箭……
方橙挽起僵住的嘴角,把戒指摘下来,自己在盒子里挑,有很多花纹样式的戒指,但在方橙看来,都有些成熟和老气。
看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柜台里,最边上的一枚戒指,不浮夸,也没有别的设计,就只是一圈,扁扁的一圈,特别低调,约莫只有不到半厘米那么宽。
“给我看看这个吧。”方橙指着玻璃柜里的戒指说。
老板娘把戒指拿出来,替她戴到无名指上,方橙伸直手掌看了又看。
盛长沣却好像有些不满意,“这么小一个,丢了都找不到在哪里,太不起眼了。”
方橙听的脑门直跳,想和他说,现在外面小偷那么多,是担心她不被人盯上是吧。
但这里有外人,想了想,还是笑眯眯的,相亲相爱地说,“还是这个好。简单耐看。”
盛长沣显然还是不太满意,但既然方橙自己说喜欢,也没办法。
拿着那个戒指跟老板娘说,“那就这个,再要一个男款。”
老板娘笑眯眯地问盛长沣和方橙,“两位还要不要看些别的?过年买金子刚刚好,明年就行好运,而且我们是合营的,靠谱,这些都是总公司批下来的。”
盛长沣左看右看,又看上了里面的项链,还有耳环。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把金项链取出来,递给盛长沣。
方橙没想到他还要给她买耳环和项链,不是很相信他的眼光,只能自食其力,在一堆花纹显老气的款式里,选中了一套稍微不那么老气的。
盛长沣替她撩开两侧的头发,将项链替她戴到脖子上,又替她把耳环戴上。
这几个月下来,方橙已经白了不少,再加上每天都在擦面霜,皮肤也养回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镜子离得有些远,老板娘还没拿过来,摸着耳垂,问夏夏,“好不好看?”
老板娘把镜子拿过来,“来照一照。”
方橙一抬头,就对上盛长沣不太一样的眼神,两手摸着耳朵,没去看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
还别说,这里背着光,金子没有那么亮,这个角度和光线下看,并没有那么土。
但买是买,平日里方橙不准备带就是了。以后不喜欢了,还能打成别的款式,后世很多金子的款式,也可以设计的很时髦好看。
“好看。”盛长沣楼上她的肩,半弯着腰,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也看着镜子里的她。
嘴角弯着,一脸欣赏的看着镜子里的老婆,“再看看还要不要别的。”
方橙觉得他有点反常,都有耳环,项链和戒指了,和镜子里的他对视,“不用了。”
“再买个手镯吧,既然要买就买一套。”
方橙先是愣住,然后才是欣喜,盛长沣笑眯眯的,现场最开心的还是老板娘,连忙说,“好,好好,我都给你们拿新的。”
然后就殷勤的替他们包了起来。
方橙看着老板娘把金首饰包装起来,盛长沣拿着银手镯,直接给盛夏带上。
银手镯带有铃铛,动起来就叮叮当当的响,盛夏喜欢的不得了。
老板娘看着盛长沣在给女儿戴手镯,一脸羡慕的和站在旁边的方橙说,“你老公真好。疼老婆又肯花钱,很少见过有人结了婚之后,还拖家带口来买金首饰的。”
方橙笑眯眯的,听着老板娘滔滔不绝的说着,“买这个几件套,都是别人结婚的时候才会买的,我看你这都二胎了吧。不是我说,也不是咱瞧不起生女儿,你看都生了一个女儿,她还舍得给你买这些,这换成别的男人哪里会,真好啊。”
那些男的,得看到肚子里出来的老二是儿子,带把儿的,才会过来买,不过这话老板娘就没有说了。
方橙原本没想这么多,听到老板娘说这是别人结婚才会买的时候,愣了一愣。
原身和盛长沣结婚的时候确实没有买这么多,只买了一条项链,难道他今天,是在故意在弥补之前的遗憾?
方橙拎着袋子,盛长沣把女儿抱到自行车上,自己先上了车,单脚撑地,等方橙上车坐稳后,这才启程,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回到家里,方橙去卧室里把首饰收起来,盛长沣去做饭,盛夏有了两个银手镯,手里还抱着两个不带铃铛的,一路摇着叮叮叮铃跑到隔壁姑姑家里。
盛长沣给甜甜也买了银手镯,两个人,四个银手镯,叮铃铃铃铃,吵得盛华晶头疼,心里想着,等过了这个新鲜劲就好了。
——
趁着年夜饭还没做好,方橙想着要看春晚,先去把澡洗了,才出来吃晚饭。
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盛长沣已经把饭菜都摆了上来。
烤鹅是中午就弄好的,切完就能装盘,饺子也是早上方橙和盛长沣一起包的。
盛长沣熬了一锅汤,炒了两个菜,一个干烧茄子,一个白菜炒肉丝,又焖了一个红烧肉,一个鲜蘑菇鸡片,年夜饭,就这样简单不失丰盛的成了。
年夜饭吃到一半,春晚就开始了。
墙上的挂历已经翻到新年,屋里电视的声音,远处的鞭炮声。
还有盛夏的叽叽喳喳声,她好喜欢过年呀,过年妈妈给她喝一整瓶的魔法水,也不管不管她吃多少零食。
盛夏坐着小板凳,坐在爸爸妈妈中间,把一碗米饭吃下去之后,再怎么喝魔法水,妈妈就没有管她了。
一边啃着鹅腿,一边喝一口,刚喝下去就打了个嗝,自己咯咯咯地笑,把自己逗乐了。
第六个节目就是赵丽蓉奶奶的《英雄母亲的一天》,盛夏虽然看不懂,但镜头一转到现场笑哈哈的观众,也跟着咯咯咯一起笑。
“不中不中!”夏夏还学着赵丽蓉奶奶说话。
侯耀文问赵丽蓉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干什么的时候?
夏夏笑得嘎嘎叫,一边往嘴里送翅膀,一边抢着说,是拉臭臭。
还真被她说对了,方橙也跟着笑了。
电视里赵丽蓉对着侯耀文说,“这是拍你的一天,还是拍我的一天”的时候,方橙会心一笑。
这种台词在后来的春晚真是越来越少见了。这个年代可能很多事情都没有发展好,不如后世,但这个春晚还真比后世强了好多倍,后来的春晚,简直都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演到最后,夏夏嘴里也一直念叨着:司马缸砸缸,司马光砸缸,司马光砸光,司马缸砸光……
盛长沣听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快吃你的,别说到最后,自己把自己给说晕了。”
今天又上山,又跑来跑去,盛夏整个人累得慌,还没熬到宋丹丹的《懒汉相亲》出来,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方橙轻轻抚着盛夏,她记得这是宋丹丹第一次上春晚。
年轻时候的宋丹丹还是长得很貌美的,这个小品就算看过很多次,再看一次还是会把她逗笑。
方橙没有把夏夏抱到卧室里,就让她枕在自己怀里睡觉。
听着电视的声音,闻着妈妈身上的味道,盛夏睡得特别甜。
盛长沣趁着电视里在唱京剧的功夫,把桌面收拾好,又去厨房把碗洗了,洗完碗出来,看到盛夏还躺在方橙怀里,走过去,想把盛夏抱到卧室里面。
方橙不让,“好不容易过个年,就是要在一起。”
盛长沣眼神微变,没有说什么。
自己进了屋再出来时,坐到方橙身边,却忽然从手里变出两枚戒指。
方橙这才知道,他是去卧室里拿金戒指去了,这是要干什么?
“买都买了,干什么不戴着,摆在衣橱里有什么用?”
“戴着戒指干活多不方便呐,很容易就脏了,变黑了。”
“这是小事,你没听老板娘说可以拿回去清洗吗?免费的。”
盛长沣自己的戒指已经套在无名指上,方橙抱着盛夏,手掌在她身上轻轻的拍,盛长沣抓住了她乱动的手指,把那个女款戒指套了进去。
套上去后,很满意的笑了。
盛夏睡得并没有很深,嘤嘤嘤了两声。
方橙无语的贴了盛长沣一眼,虽然金子是有一些老气,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勉强算是融入了这个时代吧。
买个东西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过了一天,方橙还能不明白?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就想看这个男人脸上不自在的表情,笑眯眯问他,“这么怕我跟别人跑了?你今天说要去大兴寺,其实就是想把我骗到金店里吧。”
兜这么大一圈,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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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这天, 盛长沣和方橙一家三口哪里都没去,就到隔壁盛华晶家里串了会门,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桃李村那边林家的亲戚是不用走了, 省事儿,黄金岭的娘家, 准备明天初二再去。
两个人都是第一回这么闲,就歇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早上天气好, 阳光很暖和,盛长沣搬了方橙的躺椅到院子里, 就这么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别提多惬意了。
盛夏和方橙在房间里看电视, 盛夏一直吵着要看春晚重播, 怎么看都看不腻。
忽然,外面盛长沣喊了一声,“夏夏, 出来。”
夏夏听到了,不依不舍的滑下沙发,三步一个回头, 走到门边上, 还扶着门框, 回头看看电视里在播什么。
赵丽蓉奶奶迈着右脚走路,盛夏就学着她的样子, 只伸出右脚,特别滑稽的走到了盛长沣的身边。
“你要去打鬼子还是顺拐呢。”盛长沣说。
盛夏摆摆手,摇摇头说, “不是不是!”
指着屋里的电视,说, “赵丽蓉奶奶就是这么走的。”
盛长沣招手示意她过去,在女儿耳边吩咐了一句话。
盛夏点头,噔噔噔跑到屋里,在零食盒里给爸爸抓了一把花生,噔噔又跑出去,“给爸爸吃。”
给爸爸拿完花生,盛夏立刻回到屋里,爬上沙发看电视,一刻也不想错过。
方橙往外头看了一眼,他正悠哉悠哉的,扔着花生,用嘴去接。
没过一会儿,盛长沣又喊了夏夏一声。
爸爸没有她真是不行。盛夏叹了口气,又蹬蹬蹬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盛夏就又回来了,跑到柜子上拿了一瓶汽水,还跟妈妈打报告说,“是爸爸要吃的。”
意思是说不是她自己吃的,这样妈妈才允许她拿。
盛夏拿汽水出去给盛长沣,进来的时候又问妈妈,“妈妈,爸爸问家里有没有吸管。”
方橙简直无语了,俯身在盛夏耳边说了一句话。
盛夏又蹬蹬蹬跑出去,和盛长沣说,“爸爸,爸爸。妈妈问你是不是中风了还是瘫痪了?”
盛长沣正在喝汽水,听到这句话,噗的一声,全都喷了出来。
还真是他的好老婆。
到了下午的时候,盛长沣坐不住了,看到方橙收出来的不要的旧衣服,拿着衣服,找了根长木棍,到工具箱里翻翻找找,到院子里做拖把去了。
把旧衣服撕成布条,用铁丝绑在木棍底部,一把拖把就么做成了。
做完拖把就彻底没事做了,盛长沣叉着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又回到客厅里,躺坐在沙发上。
“大过年的,你看什么书呢?”盛长沣无聊的没话找话,看向旁边正在认真学习的方橙。
他自己没事做,还不允许她找点事情做了。
方橙偏过头,“大过年的才要看书,我这属于合理利用时间。”
盛长沣摸摸脑袋,双手压在膝盖上站起来,走过去打开电视机,又回到沙发上。
叽叽喳喳的吵的要死,方橙觉得这个人有时候也真的是很幼稚。
既然他嫌无聊,方橙就决定找点事情和他聊聊,把书本合上,转过身问他,“你能给我弄一套?音响装置吗?”
“什么影响装置?”盛长沣不太理解她的话。
方橙想了想,说,“就那种功放,可以放录音带的那种。”她记得不太清楚,不知道这个时候VCD唱片机这些东西出来了没有?
只记得当年万燕公司一推出,就卖出了100万台的VCD,可是具体是哪个年份她已经忘了,但应该不是现在,只能描述一个大概。
盛长沣立刻就想到了她的新餐厅,挑眉问,“你要在餐厅里放这个?”
方橙点点头,就像后世的餐厅和商店,都喜欢放背景音乐一样,在餐厅里如果能放流行歌曲,也是一种很好的吸引顾客的手段,特别是在这个年代,这些东西少之又少,对人们来说就更加新奇了。
如果歌曲选的好,吃饭的时候听歌,会是很享受,很愉悦的,方橙认为吃饭这东西,就应该是一件治愈心灵的事情。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条件,方橙还想在餐厅里放两支话筒,给大家唱卡拉ok呢,可惜现在的科技水平,还达不到她这个要求,只能退而求其次,能放歌就好了。
“你倒是挺会想啊。”盛长沣看着她,笑着说。
“你干嘛不搞一个镭射激光大碟机?这才是人家外头爱用的东西。”盛长沣又笑着道。
方橙对这个东西有点印象,镭射影碟好像确实是这个年代的玩意儿,但很快就被淘汰了。
镭射影碟看上去和CD很相似,但是尺码又很像黑胶唱片的尺码,是现在的电视,电影,还有卡拉ok用来储存电影和音乐的光盘。
只不过这个镭射影碟机的成本太高,一个影碟机就要上万块,一张影碟三四百。
方橙撇撇嘴和盛长沣说,“这我哪里用得起呀?要不盛老板,你赞助一下?”还跟他挑挑眉。
盛长沣立刻翘起二郎腿,笑着看向她,“那你这开的哪里是餐厅?你这开的是烧金库,咱还玩不起。”
方橙白了他一眼,刚刚看他起范了,还以为他要大手一挥,说什么吓人的话呢。
——
大年初二这天,方橙和盛长沣也都起得很早,起来收拾东西,准备早饭吃早餐,大袋子小袋子,去娘家还要带一堆礼物。
还是和前两天去大兴寺一样,盛长沣骑着自行车,前面的小座椅坐着盛夏,后面载着方橙,礼物都放在菜篮子里,就这么一路去了黄金岭。
盛夏知道今天要去姥姥姥爷家,还要见方梨阿姨,从早上就很开心,她好久没看到方梨阿姨了。
坐在前面伸着小短腿和小手,叽叽喳喳,话说个不停。
黄金岭离镇上其实也不远,但现在方橙肚子大,盛长沣舍不得她走太远,才决定骑车过去。
到黄金岭的时候,马英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准备中午的午餐,脚边放着两个小菜筐,时不时往外头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人来。
看到自行车停在门口,女儿和女婿回来,立刻挂上一个笑脸出来接人,把盛夏抱在怀里,亲亲热热的,别提多有爱了。
方梅和方家旺还没起床,方梨在灶房帮马英腌肉,听见姐姐和姐夫来了,立刻洗了手,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热情洋溢的,“大姐,你来啦。”
盛夏喜欢这个二姨,甜甜的喊了声二姨新年好,妈妈在家里都教过了。
方梨伸手要去抱夏夏。
但马英却没舍得把夏夏给她,笑眯眯的和盛夏说,“就让姥姥多抱一会儿,姥姥都多久没有看到盛夏了。”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到盛夏的心口,“姥姥没工作,没什么钱,也不能给多少,就意思意思,让我们夏夏平安健康的长大好不好。”
方橙听着这话就觉得无语,哪有人送红包,还说这么多屁话的呀。给的少就给的少了,她又不会说什么,马英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方橙也要给红包。
盛长沣也听得出丈母娘的意思,早上方橙包好的红包就放在他口袋里,他拎着东西进屋,还没放下,就赶紧掏出两个红包,给了马英一个,“给爸和妈的,这个妈也爸收着吧,一人一个。”
马英立刻喜笑颜开,摸了摸红包的厚度,觉得应该还可以,这才满意的收下。
还一脸笑意的和盛长沣说,“这么客气干什么?还拿两个,拿一个就一样了,反正我们是夫妻。”
方橙就不喜欢这位继母两副面孔的样子,闻言,笑眯眯的,好像开玩笑一样的语气,和她说,“就知道妈体谅长沣和我挣钱不容易,那不如你和爸就两个人拿一个好了?这个给方梨,她还在读书呢。”
马英立刻把红包收了起来,一点都不给方橙看到的机会。
“都多大的人了,别人都赚多少钱了,说什么读书,梨子又不是没出来挣过钱。兜里还能没点钱了。”意思是别想跟她抢红包的意思。
这个过年,马英就等着方橙和盛长沣这个红包,她和方利民的收入都不高,家里开支不算多,有几亩地,但也不算宽裕。
方梅和方家旺这个年纪,虽然都出来干活了,但都没挣多少,不给家里交钱?
方梨以前还交钱的,但是从去了城里读书,就跟她说没钱交了。马英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没办法,到底方梨是她亲生的女儿。
所以这些钱只能从方橙身上拿了,而且现在女婿和女儿都在做生意,一定给的不少,马英把盛夏放下后,抱着菜篮子,去了灶房。
关上门,放下菜篮子,立刻把红包拆开来一看,只有五张大团结,50块!
这么少!
其实这个金额也不算少了,当马英心里还是不满意。
在心里骂了句“抠门铁公鸡!”
都当老板和老板娘的人了,只舍得给这点钱!
马英靠在灶台上,想了想,去年方橙拿的也有四十块呢。
嫁了人,后来都没给生活费,就指望这点过年的红包,谁知道这一年,两人都做起个体户,没想到却一点都没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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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梨亲亲热热抱着夏夏, 和方橙走进了屋里。
往常方橙回来,总是自动自觉帮马英打下手,从小被教导出来的习惯, 只有帮忙,才是好女儿。
但现在的方橙已经不是以前的方橙, 一点都不想去帮她的忙,也不想做劳什子“好女儿”了。
帮了又有什么用?捞不到半句好话。
走到客厅坐下, 夏夏问妈妈,“妈妈, 可不可以看电视啊?”
大年三十晚上和初一, 夏夏到现在都还没有把春晚看完整, 心里还想着要等最后一首歌唱出来。
“当然可以。”这几天, 电视台一直在重播。
以前回娘家,夏夏可不会这样问,小丫头乖得很, 原身去帮马英的忙,夏夏就跟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妈妈后面。
孩子虽然小, 但心里清楚的很, 这里不是她的家, 而且小孩子也明白,妈妈怕姥姥和姥爷。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几个月的相处,盛夏知道妈妈会向着她了。
方橙挺着肚子走到电视柜后面,打开开关, 接通电源,把电视机给打开了。
娘家用的还是黑白电视机, 尺寸也小,看起来没有在家里那么痛快。
不过也只有方橙这么觉得,她经历过后世的高科技时代,电子产品更新迭代,屏幕一直都是更大更清。
再看这种黑白电视机就有点不习惯,但夏夏并不会这么觉得,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电视里在唱《外婆的澎湖湾》,夏夏不怎么会唱,但觉得很好听,坐在椅子上微微摆动着身子,左右摇摆,哼着句子,特别开心。
客厅挨着两间房,一间是方家姐妹的闺房,以前三人一起住,现在是方梅和方梨的房间,另外一间是方家旺的屋子。
外面电视机吵闹,不一会儿,姐弟俩就一前一后从房间里打着哈欠出来了。
“大姐,你回来啦。”
姐弟俩出来和方橙打个招呼,逗了一会儿夏夏,就都去洗漱吃早餐了。
马英把红包收好,气呼呼的出了灶房,出来时没有在院子里看到人,朝里头喊了一声,“梨子,跑哪里偷懒去了,快出来帮忙。”
方梨听见了,放下手中的瓜子出去了。
走出去的时候,马英忍不住抱怨,“你大姐呢?”
“姐夫不在,大姐在屋里陪夏夏呢。”
“怎么这么懒?都不出来帮忙。回个家跟当少奶奶一样。”
平日里旁边没有别人的时候,马英就爱在方梨面前这样说方橙,方梨从小听到大,已经听得耳朵都长茧。
方梨捞过一旁的小凳子,坐下来掰豆角,抬头和马英说,“妈,大姐都嫁出去了,平时你喊着她是外人,泼出去的水,怎么这会儿都要她来帮忙了?”
方梨也想清楚了,等以后她结婚了,这些活她也不干。其实她和大姐一样,都乐意帮忙,但不喜欢帮了忙还要被嫌弃,到底凭什么?
“怎么胳膊往外拐了?”马英两张薄薄的嘴皮子一张一合,念叨起来特别麻利,“她是没吃我做的饭,还是没在咱家长大?”
方梨低着脑袋,认真的掰豆角,头也没抬,语气平淡的说,“妈,这也是大姐的家。什么咱家别人家的,这话可不好说。”
马英“啧”了一声,觉得这个女儿去城里读了书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说一句顶一句,被带坏了。
家里女眷多,盛长沣听说岳父去了鱼塘抓鱼,放下东西就找了过去。
回来时,替方利民拎着一筐鱼。
一个早上的收获不少,鱼有点多,自己留了半筐,剩下的分给了另外两个兄弟。
这年头一个村里住着泰半都是亲戚,方家三个兄弟都在黄金岭。
盛长沣和方家旺帮着分了鱼,把鱼拿去给二叔方利国和三叔方利军。
走了一圈回来,就又忙活着去院门口杀鱼宰鱼。
方家旺一边打下手,一边看了眼院子里坐着的女人,和盛长沣开玩笑说,“姐夫,今天咱村里的男人都去做客,咱村里的女儿都带着女婿回来了。”
院子里坐着的邻居,有的在摘菜,有的在做小工艺品。
黄金岭里附近没有什么工业,但城里的工厂,有什么手工活,都会给乡下的女人派活。
村里有不少女人家,平时干完农活,就做点针线活赚钱,马英摘完了菜,看时间还早,就坐在院子里盘纽扣,很熟练,都不用看,还能和别人聊天。
盛长沣望了一眼,没看到方橙和夏夏,就又回过头认真的宰鱼了。
方橙懒得动,和夏夏还在屋里看春晚,已经看到尾声了。
夏夏摇摆着身子,跟着里面哼歌,忽然外头有人喊了一声,“橙子,你也来啦,快出来坐坐呀。”
方橙还在脑子里翻越的记忆,想认出这个声音,但外头的人已经迫不及待走进来。
方橙朝门边看去,这才认出喊她的人是谁。
是李彩薇,也是黄金岭嫁出去的女儿。
李彩薇比方橙小两岁,比方梨大一岁,以前是方梨班里的同学,但书读的少,还没读完初一就出来打工了。
家里不让她读书,李彩薇从小跟方橙和方梨玩在一起,也算是从小的朋友,但其实方橙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李彩薇。
现在忽然见到李彩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也有些没适应她的热络。
印象中的李彩薇,是一个土土的女孩,皮肤黄黄的,不修边幅,但从小爱美。
哪像现在,就是一个妥妥的城里人装扮,穿金戴银,还化着妆。
眉毛画的弯弯的,脸涂的白白的,嘴唇涂的跟画报里的明星一样红红的,烫着大波浪卷,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别提多洋气了。
李彩薇笑得如沐春风,坐下来,拉起方橙的手,开始叙旧,“我听说你和你老公在镇上干起个体户来了……让我瞧瞧你,你看看你,现在跟以前都完全不一样了,好看的很。”
方橙刚才打量李彩薇的时候,李彩薇何尝不是也在观察着方橙,她得有五六年没见到方橙了,现在见着,也惊讶。
方橙从小就好看,但不爱打扮,现在稍稍拾掇一下,头发也没有烫染,也没有化妆,就穿的简简单单的,虽然大着肚子,但还是说不出的好看。
“当了老板娘真的不一样了。”李彩薇笑眯眯的。
“不过你以前就是咱附近最好看的姑娘,你老公撒撒钱,自然更好看了。”
然后又看向夏夏,问,“这是你女儿吧,长得也真好看,我刚刚在院子里看到那个男人,高高的,俊俊的,是她爸爸吧?”李彩薇低声问方橙。
方橙点点头说是。
“这就对了,爸爸都长得那么好看,女儿能不好看吗?女儿就是像爸爸的。”
方橙笑着说,“你现在多洋气啊,穿的跟女明星一样,这衣服可贵了吧。”
“还行,我老公爱给我买。”李彩薇哈哈哈的笑了,就是身上的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让方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听说你没在瑞城了,是出去打工了吗?”
李彩薇立刻就笑得更开心了,摸了摸手上的手表,又摸了摸像脖子上的金项链,和方橙说,“对呀,和你们一样,都当起个体户了,还算可以。”
何止可以了。方橙看她耳朵上的耳环,手上的金戒指,还有脖子上的金项链,一股暴发户气息,就知道赚了不少。
两人聊了一会儿,李彩薇的母亲要回去了,在门口喊了一声,“彩薇啊,回去做饭了。”
李彩薇立刻笑眯眯的起了身,和方橙告别,“等会儿吃了饭再来找你聊天,把我男人也带过来。”
方橙笑笑说好,心里在想,这副派头得是赚了多少钱?果然还是在沿海的钱来的比内陆容易。
夏夏揉了揉鼻子,也觉得香气有些大,乖巧的和李彩薇挥手说再见。
电视里播完了春晚,夏夏自己无聊,跑过去把电视台调到别的频道,美滋滋地一边吃花生糖,一边看动画片。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英三句话就没离开李彩薇。
“同样当妈的,人家的女儿真好,不仅会赚钱,还会帮家里干活,你看彩薇,虽然当老板娘了,一回来,立刻帮忙洗碗,做菜,洗衣服,还拿钱给家里建房。”
马英指着方梨和方梅,开始数落,“看看你们姐妹俩呀,一个读什么破书,一个睡到晌午太阳晒屁股,什么忙都没有帮。真是一样生女儿,我就是生了个屁。”
方橙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不想搭理她,当做耳边风,给夏夏夹了一筷子鱼肉,就是鱼肚子那一块没有骨头的鱼肉。
“快吃夏夏。”挑了一大块,放到女儿的碗里,早上刚捉的,鲜得很。
“谢谢妈妈。”夏夏乖乖的吃饭。
马英却看直了眼睛,最好的一块肉,都被这母女俩吃光了。
马英阴阳怪气完方橙,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就不在她身上浪费功夫了,把战火转向方梨。
“梨子啊梨子,你看看彩薇,和你以前是小学同学吧,她就小学学历,初中都没读完,现在比你好了多少,工作老公都有了!你看你,高中读完了,还去练那个什么破电脑啊,到底有什么用?”
“我听采薇妈说,人家一个月就能往家里寄50块,你说她这一年得赚多少钱啊?往家里寄50块,她一个月至少得赚一两百吧。”
再想想那派头,还有给家里出钱建房子,又觉得肯定不止。
“你读完高中,赚的没她多,等你电脑班学完出来,还是没人家赚的多。”
马英心里就是觉得方梨这个书读的不值得,浪费钱,还不如早点出来,到处去打工,能补贴家里,保不齐也能像李彩薇一样,赶紧找个有钱老公嫁了。
“对呀,二姐,我刚刚看到彩薇姐的老公了,看上去就好有钱啊,穿着西装,戴着金手表,就是胖了点儿,一看就很有钱。”方梅帮着马英说话。
方梨听了心无波澜,她是一心想读书。
之前方梨从镇上把工作辞了,那份工作就让方梅顶替了,一个月也就几十块的工资。
是以方梅今天见了之后,就特别羡慕李彩薇,穿的光鲜亮丽,又可以赚很多钱,想想就羡慕。
刚刚李彩薇还跟她说,现在南边最缺人了,什么工厂都在招女工,到处都是机会。
把方梅听得心里痒痒,总感觉那个地方好像遍地都是金子一样,只要去了,就有份发钱呐。
“我问过彩薇姐了,她说我这个年纪去了,刚刚好,人家就喜欢我这种刚毕业不久,又好学的人。”方梅看向马英,说出心中嘀咕很久的想法,“妈,要不过完年,我跟采薇姐去南方碰碰运气呗?”
方橙听了三妹的话,有些不认可,这个小妹被马英惯着长大,又懒惰,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要是去了南边,能受得了那些苦吗?
“梅子,你是认真的吗,你以为钱真的那么好赚啊,现在旁边工厂招女工,竞争有多激烈你知道吗?”方橙和她说。
“那些女工都是勤劳能干的人,抢着把身份证和报名表送到厂里。”
方橙依稀记得前世看过的纪录片,是八九十年代的女生南下打工的记录,那些应聘的地方,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都伸长了手,要递出去报名表。
不说岗位有多少,单单是要挤进去报名,这就是一个体力活,她不觉得方梅能做的出来。
还有那些女工脸上的朝气蓬勃,对未来的向往和期待,也是方梅脸上没出现过的。
方梅显然不喜欢听别人讲这些丧气话,撇撇嘴和方橙说,“大姐,你怎么这么看我呢?我至少也是高中学历,去了别人那也是抢着要的。”
李彩薇就是这么跟她说的,你是高中生,找工作容易。
但到了那地方,只有个高中生文凭,不会吃苦也没用。方橙只是给她提个醒。
虽然说在家里多娇生惯养,如果一个人去了南边,她咬着牙也得适应,要是适应不了,自然就回来了。
她看了盛长沣一眼,说,“不信?你问问你姐夫,那些工厂是不是这样的。”
盛长沣忽然被点了名,点点头说是,然后把自己看到的景象说了一遍,和方橙刚刚说的基本八九不离十。
那些女工,都是从落后地区去的,有文凭的想干大事业,没文凭的想靠勤劳改变命运,身上的干劲,肉眼就能看出来。
方利民并不是很希望小女儿出去,但马英羡慕李彩薇,听了心里也痒痒,扒拉了一口饭,说,“咱梅子不行,梨子你可以去呀,要不你们俩姐妹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还有个认识的采薇,知根知底的多好啊。”
方橙吃着饭没有再说话,方梨肯定是不会去的,至于方梅,要是真想去,吃吃苦能长进也好。
原本心里是这么想,但下午见到李彩薇的老公,方橙就知道,这一次,自己真是不得不阻止了。
吃完饭没多久,李彩薇就搂着自己的老公过来串门,说要一起喝茶打牌,打发打发下午的时间,今晚还准备吃一顿再走。
方橙和盛长沣,正和夏夏在院子里溜圈消食,抬头看到李彩薇的丈夫时,愣了一愣。
旋即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但一朝回来,李彩薇居然对她们那么热情笼络。
这哪里是要让方家姐妹跟着一起去发财啊,这简直是要把方家的姐妹都卖了!
方橙以为知根知底的邻居发小,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但恰恰忘了,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这个年代,亦或是说很多时候,这种出卖身边人的情况才是最常见的。
朝身边人下手,拉身边人
YH
下水,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常见的骗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就像后世的传销,诈骗,做局,很多都是身边人搞的鬼!
早上看到李彩薇一身光鲜亮丽地回来,还有一身浓烈的脂粉味,方橙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发了财,爱打扮了,但看到李彩薇的老公,方橙才知道这一切都不对劲。
李彩薇的老公不算胖,但啤酒肚很突出,没有盛长风高,也就一米七几的模样,看上去比采薇要大快十岁。
方橙在心里定了定神,不是可能,而是确定!
因为这个男人,前世的方橙认识,就是比李彩薇大十岁左右。
李彩薇搂着丈夫过来,笑眯眯的和盛长沣和方橙介绍说,“这是我老公郭伟邦。”
方橙笑眯眯的和郭伟邦打招呼,客客气气的问了好,但心里却早已把他们夫妻俩问候了180个遍。
前世郭伟班和方橙就是一个村子的人,这人在村子里的名声可不太好。
方橙也是瑞城人,但不是春风镇的人,春风镇在东南边,方橙的老家在西北边的黄丫镇。
黄丫镇挨着省会城市,那边比春风镇要先发展几年。
郭伟邦很早就去了沿海,后来很少回村,但方橙对这个人很有印象,干这种行当的人,村里总是不会缺少他的传说。
但前世方橙并没有见过李彩薇,他们发财是发财了,但发的是不义之财。
郭伟邦去了沿海,一直在声色场所工作。起初是歌舞厅,后来又是各种会所。
方橙依稀记得,前世后来的郭伟邦浑身充满了社会气。
现在倒是还好,但身上也是一股浓浓的烟味,穿金带银的,妥妥的暴发户的气质。
后来方橙之所以听过他的八卦,是因为他在隔壁村骗了一个姑娘,把人家骗去沿海的歌舞厅唱歌,还逼着她陪客。
被那家子的人知道了,直接喊了一群亲戚,拎着锄头,跑到村里把郭伟帮的家给砸了。
方橙没想到,他们居然想过来坑方家的姐妹过去!
方橙掐着指尖,从后头拉了拉盛长沣,在他耳边悄声说:这人不是好东西,你别和他说的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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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沣勾起唇角偏过头, 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地看了方橙一眼,瞧她这话提醒的,好像她才是在外头跑的那个。
李彩薇和郭伟邦走进来, 盛长沣朝方橙颔首,手搭上老婆的肩膀, 大大方方走过去和李彩薇夫妇打招呼。
李彩薇是真想来方家打发下午的时间的,还带着一袋子零嘴过来, 有锅巴,有芝麻糖, 有猪油糖, 还有鱼皮花生。
“玉米棒夏夏一定爱吃, 快吃!姨特意给你带的!”李彩薇笑眯眯拿着一根玉米棒给盛夏。
盛夏看了妈妈一眼, 不知道要不要拿,可是玉米棒真的很好吃!她吃过,甜甜姐姐掰过一块给她吃, 脆脆的,嚼起来还甜甜的。
“快谢谢姨姨。”方橙温柔的朝盛夏道。
妈妈这是同意了!盛夏开心的接过玉米棒,甜甜的和李彩薇说, “谢谢薇姨姨!”
然后噔噔噔自己跑到一边玩儿去了, 姥姥院子里养着一窝小鸡, 盛夏自己啃一口,再捏一小块出来, “咕咕咕”喊着,把小鸡引过来,再扔下去给它们吃。
“小鸡小鸡, 慢慢吃,很好吃的, 甜甜的是吧。”
“那就多吃点。”
夏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爸爸妈妈都没有在看她耶,又回过头,悄悄咪咪从口袋里拿出半个馍馍。
这是她从灶房里拿的,自己吃了半个,特意剩下半个要给小鸡吃。
夏夏一点一点的掰下来,蹲下去跟小鸡说话,“你们很无聊是吧,我也很无聊,那你们就听我说话吧,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小鸡们咕咕咕咕地在地上啄小馍馍碎,算是对夏夏的回应。
夏夏又悄悄回头望了一眼,爸爸妈妈要在姥姥家再吃一顿,要晚上才能回去。
她好想念田杏村的小伙伴啊,真是一日不见,好像隔了好几天啊!
郭伟邦一见到盛长沣,就跟见到多年不见的兄弟一样热络,兄弟长兄弟短的聊个不停。
李彩薇拉着方橙坐在另一边上,亲亲热热聊个不停,从小时候的糗事,聊到做少女时,一起去田里摘菜,再到结婚后的夫妻琐事。
方橙看她这一脸真诚,对丈夫又是满意又是半嫌弃的语气,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李彩薇是懂得跟人套近乎的,这样一聊下来,就让人霎时间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人是把自己当做亲姐妹了。
再加上两人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的,能不相信她吗。
如果不是方橙,换做认识的其他人,谁会去怀疑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
所以真不能怪方梅会被说动,动了要去沿海打工的心思,不吃大锅饭了,别人都在发达,这年头谁不做梦发财?
外面热热闹闹的,马英做完家务,就揣着凳子,招呼两个女儿出来外头晒太阳。
方家院子里很热闹,很快把附近闲下来的邻居都吸引过来了,一时间别提多热闹了。
黄金岭附近没有什么产业,村里很多年轻人没读书后,不想种地,都出去打工了。
现在也就过年这个时候能回来,都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一阵阵的哈哈大笑。
这里头,就数李彩薇一家人最有面子。
李彩薇去的是大城市,其他年轻人还都比较保守,大多数在附近省会城市的工厂打工,想着农忙还能回趟家帮忙。
听李彩薇滔滔不绝的讲着沿海城市的繁华,听她说什么西餐?什么大商场?还有电梯,走进去一个小房间一样,就能把你拉上楼。
就像电影里的西方欧美世界一样,把大家说的一愣一愣的。
“这,我们还是活在一个世界吗?”附近的刘婶一惊一乍地看着李采薇。
“采薇这么说,我怎么觉得她过的是电影里那种少奶奶的日子啊?这还是我们以前那个土土的彩薇吗?”
方橙和方梨坐在一起,望过去,看着李彩薇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以前的李彩薇确实不是这样。
但现在市场变了,人一走近名利场,就容易迷失。
要是回到以前,怎么也想不到李彩薇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就是拿着现在的照片给她认,估计她都认不出,也不敢认这是自己。
李彩薇一点少见多怪地看着刘婶,和她说,“哎哟,我这算什么,我只是一个去人家沿海打工的土包子。这过的也不算什么好日子,别人的生活啊,那才是好日子。”
刘婶“哎呦”了一声说,“你这还不算好日子,那我们这些还在村里的,这叫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李彩薇刚才的谦虚也只是客气,被刘婶这么一恭维,立刻笑得花枝乱颤,若不喜欢被人这样吹捧,也不会和郭伟邦好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彩薇的母亲黄三娘以前和马英是差不多的农妇,经常一起去田里干活,去小溪边上洗衣服。
但现在可不一样,女儿会赚钱,黄三娘那一亩三分地也不要了,穿起好看的衣服,烫了头发,还住在村里,却是城市人的派头。
马英看着自己手里的纽扣,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那你们那边的工厂,是不是一直在招女工啊?工资怎么样?工作辛苦吗?”马英打听着,还是想把女儿送过去赚钱。
李彩薇摸摸头发,“现在那边大搞经济,当然到处都缺人呐。”
顿了顿又说,“不过去找工作的人也很多,竞争也激烈的,有一些得有人介绍。”
马英面露难色,那看来女婿和大女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那这要是找不到工作,岂不是白去一趟了?”马英又问。
李彩薇“哎”了一声,“我说马伯母,这要找份活干还不容易?要是实在没处可去,就去找我好了,我们虽然不是多大的生意,但给口饭吃,或者拉个面子求人介绍,找份工作还是可以的。”
马英听了,心中一想,觉得果然还是得有熟人,有个依靠才靠谱。
旁边的刘婶听了也直点头,和旁边另外几个女眷说,“得问问彩薇,还有没有机会,不然咱家闺女也可以过去打工呀,大城市的钱比较好赚。”
方橙冷眼看着李彩薇一句套一句地引人入套,果然又听她说,“那我可养不起那么多人的,这得看招工单位的条件。我家就那么大,给大家落个脚还可以,一下子来那么多人,我是吃不消的。”
这还搞上饥饿营销了,方橙笑眯眯地看了眼地上,那边李彩薇已经看向方家的两姐妹,说,“像咱们梨子,梅子,这样的就容易,有高中学历,长得又好看,过去了准保能找到工作。到时候能在大城市找个有钱的本地老公,也容易啊。”
旁边另外几人听了,一时间有些丧气,他们家的闺女都只读了小学,或者初中,学历那都不高的,长得也没有方家的女孩好看,就不好找工作了。
李彩薇话锋一转,又开始做好人,“等我回头去问问,替大家都问一问。”
一个下午,就在李彩薇这样的主场光环里度过。
要散场的时候,郭伟邦还拍了拍盛长沣的肩膀,觉得和他聊的很投缘,“兄弟再去大城市还联系我,请你吃饭,带你去玩好玩的。”
郭伟邦心里打着算盘,像盛长沣这样手里有点钞票的,老婆离得远,又大着肚子,怎么能没有需求?
他们那些地方,赚的就是这些有点钱,老婆又管不了的男人的钱!
带他去逛一逛,真得把他的钱袋子摘一摘。
然后还掏出一张名片给盛长沣,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指了指盛长沣手上的名片,意思是说多多联系。
方橙把人送到门口,直到看不见人影往回走,盛长沣还没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张名片。
方橙走过去,一把就把那张名片抢了过来。
“春花秋月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郭伟邦。”这名字一听就不怎么正经,方橙一字一句把名片上的字念出来,然后挑起眼尾,一脸看戏地看向盛长沣,又看下那张印花名片,“好东西呀,好好收着呗。”
然后又把名片放到盛长沣手里。
盛长沣“啧”了一声,一脸冤枉的表情,“我没跟他拿,是他自己拿给我的。”
方橙轻飘飘扫了一眼,“我又没说什么。你自己要去,我还能拦得住吗?而且人家正儿八经的写的有限公司呢,请你去喝茶做客呢,盛老板。”
这话要是能信,那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盛长沣摸摸脑袋笑着道,“不过你倒是挺机灵的,怎么一眼就能看出人家的职业不一般。”
方橙拍了拍盛长沣的肚子,“你看看他的肚子。那得喝多少酒才能像怀了几个月的孩子啊?”
这年头有多少人能凭自己的喜好随便喝酒的。
郭伟邦和李彩薇又都是在大城市讨生活,大城市要吃这么多酒的工作有哪些?他们自己说的个体户恐怕难。
再看看他那个穿衣打扮,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方橙一本正经的瞎解释,总不能说我知道他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吧。
但这话有理有据的,盛长沣听了倒是相信了。
他也是差不多这么推断出来的,再加上刚才和他聊天,郭伟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不正常,还有说话的语气,都不是普通打工人和个体户该有的。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马英又提到了去那边打工的事情。
刚刚李彩薇和郭伟邦离开后,方橙就琢磨了很久,要怎么和家里说这件事情?
坦白的说出来实情,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方橙不相信马英,也不相信方家其他人,再加上她也没有证据。
像郭伟邦这种人,平时笑眯眯的,好像很和气,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但这种社会人士,翻起脸,狠起来那也是更吓人的。
要是被他们知道是方橙在背后编排,不说他们干的是不是坏事,单单就让李彩薇的职业曝光这一点。
被别人知道,颜面尽失,就已经很难想象他们会怎么报复。
方橙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也不想得罪人。
而且李彩薇和郭伟邦现在也还没有得罪他们,不好把事情做绝。
方橙脸上好奇地看着马英,闲话家常一样,“这事情既然要打算,那就要把好的坏的都打算一遍。”
“离得那么远,要是没有点打算,到时候回不来就惨了。”
马英一脸看瘟神地看着方橙,“打算?什么打算?”
“如果去了能找着工作,那自然是好的。但要是找不到呢?采薇都说他们很忙了,这世上有那么多靠谱的事吗?”
“你们没有看新闻上写的,报纸上报道的,多少人去了那边没有立足之地,被人一骗就成了风尘女子,失足少女,这些词新闻里还少见吗?”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呢?这么晦气。”马英说。
这种话当然是得罪人又不好听,但方橙还是要说,整不好真成了失足少女,那真是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还真别不当回事,新闻里那些女孩儿一开始也是去找工作。之后要么被人骗,要么自甘堕落。谁能想到自己最后会走上这条路,这些事情不过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要是陷进去了,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小妹过过有钱人的生活吗?见识过大城市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吗?谁能拍着胸脯说自己不会被那些没有立场的东西迷惑双眼。”
“大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呐?”方梅不满的说,觉得大姐把自己看清了。
方橙很淡定,看了方梅一眼,“你知道那些骗子的骗术吗?你知道什么叫一步步把人给腐蚀掉吗?”
方梨听了方橙的话,也帮腔说,“人要朝好的方向发展,总是要历经千辛万苦,但想要往下坠落,这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马英和方梅听了方橙的话,都觉得她是想太多了,又觉得她是瞧不起自家姐妹。
方橙在心中无语的笑了,她就知道马英是不会听她的话的,她拿捏方橙习惯了,要反过来,她是不服气的。
不过办法她早就想好了,她拿捏不了马英,还怕别人拿捏不了她吗?
方橙努了努下巴跟方家的人说,“不信你们问问长沣,这种东西他见得多了。”
盛长沣刚好在扒饭,听了方橙的话,不由的被噎了一下,刚刚方橙确实是和他商量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但是,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他经常出入那些风月场所的意思?
40
40(1)
马英见方橙开始搬救兵, 知道小夫妻俩准备同仇敌忾,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那么多去南边去沿海打工的,难道所有姑娘都去这些地方工作了?”马英语带不满, “怎么一点都见不着你妹妹的好呢?”
马英阴阳怪气的,意思就是说方橙自己发达了, 不想看到自己的姐妹也过得好。
她从来不会明着做恶人,从小到大, 都是这么和原身说话。
方橙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直接不理。
盛长沣放下筷子, 轻咳了一声, 第一句话, 就先把自己给摘出去。
“方橙说的一点没夸张, 这些事儿我都听江湖上的朋友讲过。”盛长沣淡淡道。
呵,成了他朋友的锅了,方橙悄悄在桌底下, 用膝盖撞了他一下。
盛长沣面不改色,“想出去打工历练历练也挺好,但准备得做两手。咱们又不是那些多富贵的人家, 要是出了点什么事, 谁能帮得了小妹?所以这些事都得提前想好。”
“南边机会肯定多, 有真心去打工赚钱的,也有受不了诱惑, 去会所坐台当小姐的,这些事都有。”
盛长沣给岳父和小舅子都敬了一杯酒,“而且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 男人喝了酒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
盛长沣说得还比较收敛,“就是当服务员, 做久了估计也很难不掺和。”
“还有一些大老板,身边时常带一个年轻女孩,那都不是他老婆,什么关系,咱就不好说了。”
盛长沣淡淡的说,先从桌上扫了一圈,从马英,最后看向方利民。
刚刚方橙的意思是马英厉害归厉害,但在这个家里,她最怕的就是方利民。
想要拿捏马英,靠几个孩子行不通,得靠岳父来压她一头,盛长沣深以为然。
马英一颗心还是火热,吃了口饭说,“那咱又不是去赚那些钱的,咱去正经的打工不就好了。”
“别满脑子只想着钱。”一直闷声喝酒的方利民突然开口。
盛长沣立刻就察觉到岳父大人语气有些不一样。
他语重心长的和马英说,“妈,每个到南边去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但这条路上,陷阱也多。”
“我听说,去那些地方工作的,除了少数自愿的,真有不少是被骗过去的,被同乡骗,被朋友骗。可能人家好言好语一劝,以为是好工作就去了,等到了那个地方,想要再爬出来就难了。”这还真不好说是不是自愿的问题了。
虽然眼睛看着马英,但盛长沣这话,是故意说给方利民听的。
马英开始放嘀咕了,“那还有采薇呀,长沣不也经常往那边跑,咱也不能算没有认识的人呐。”
盛长沣立刻表态,“要是小妹真要去打工,我能照顾肯定会照顾一下,但我去南边每次也就那么一两天,不是在那边有住处的,远水救不了近火。”
“郭伟邦和采薇那边也一样,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干。就算真出了事,找个电话打过去,那来来回回也要很久的功夫了,小妹自己一个女生,又没有社会经验,外头的人可没有家里这么淳朴,到底还是不方便。”
有了刚刚方利民那句话,马英听了这话也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彩薇到底是当老板娘的,又是咱邻居,从小和二妹小妹一起长大,就快跟姐妹一样了。回头给他送点东西,她总要多照顾照顾的吧。”
方橙忍不住道,“妈,小妹是您从小宠着长大的,等到了那些地方,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您不在她身边,你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动心,会不会被人带坏?”
马英嫁给方利民后,对后来生的这对双胞胎特别地宠,从小什么活都不愿意让他们干。
所以才养成小妹和方家旺好吃懒做的性子,方橙还真说不准,要是有人伸出手,方梅会不会动一动这个念头。
“而且这个行当的人,智商好得很,做事一套一套的,一开始不会跟你是做什么,先用物质迷惑,再接着精神腐蚀,等你被物质主导了思想,那就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了。”
马英还在要争执什么,方利民忽然一声怒吼,“多大的人了,别净想那些泼天好事。天上还能掉馅饼啊。掉了那么多年,怎么没掉到咱家头上?想打工,咱这附近的省城哪里不能打工,非要跑到那地方去!”
马英被他说的,一句话都不敢回,埋头吃饭。
方橙在桌底下撞了盛长沣一脚,意思是她没说错吧,马英果然只有方利民治得了。
因为夜里天黑的早,为了照顾女儿女婿要回去,方家五点就吃饭了,吃完饭,盛长沣就带着妻女骑着自行车回了田杏村。
夏夏坐在车头,一路哼着小曲回家,而这边的方家里,气氛却很很凝滞。
方利民坐在椅子上抽烟,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看向两个女儿,然后又看着马英,“是老二还是老三想去打工。”
方梨立刻摇头说,“我没有,爸,那边电脑班的课还没上完呢。”
中午马英确实拉着她教训了一顿,想让她跟着李彩薇去打工,但方梨打死都不愿意去。
大姐说的对,她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方梨对李彩薇倒是没有意见,但是李彩薇的老公,方梨一下午下来,真就不喜欢他。
也不明白彩薇为什么找了个大年纪这么多的,郭伟邦也没怎么保养,一看就比李彩薇大了不少,一点都不般配。
而且今天听大姐那么一说,方梨也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一起长大的朋友,她不想把李采薇想的那么坏,但是如果真的是呢?
大家都在羡慕郭伟邦宠着李彩薇,什么都给她买好的,让她光鲜亮丽的,在村里,亲朋好友面前好像很有面子的样子。
但方梨不喜欢这种感觉。
李彩薇被她老公捧的再高,那也还是她老公手底下的人,他们并不是对等的。
方梨也察觉出来了,李彩薇嘴上嫌弃着她的老公,好像她老公对她多包容一样,但其实恰恰反过来,她看到李彩薇就跟伺候老爷一样伺候着郭伟邦。
那么大个人了,今天郭伟邦吃瓜子的时候,在手上剩一堆瓜子壳,他要扔掉的时候看了李彩薇一眼,李彩薇立马伸手过去,把他的壳子接到手里,再替他丢了。
这个画面,方梨牢牢记在脑子里。
她觉得这两人,并不是李彩薇嘴上说的那样,那么好的夫妻关系。
马英感觉方利民语气中带着不满,心里有些着急,赶紧解释说,“这之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吗?不清楚,不了解,现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去了呗。”
方利民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就你们这脑子,别人两三句话你们就深信不疑,这小妹要是真去了,那不还是别人一句话,她就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就这个脑子,还想让她去南边赚大钱。”
“你这个当妈的还成了帮手,要不是长沣和方橙两人见过世面,你还真就把你女儿送走了。你女儿女婿说的你倒是不信,偏要信那多少年没见的老邻居。”方利民把妻子教训了一顿。
虽然马英是方梨的亲妈,但方梨听了方利明这番话,心里还是不由偷笑。
她这个后爸固执,但有些事情也不是看不清。马英和方梅这么容易相信人,确实不适合去那么远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李彩薇就跑到方家来来问马英,问方梅和方梨到底要不要跟她去南边,她明天就要走了。
“我打电话去问过了我的小姐妹,她说她们工厂正在招人呢,只要勤劳肯干,一个月三四百块的工资不是问题,那边加班还有加班费。要是肯吃点苦,有时候还能上千呢。”
马英的心,因为她这句话,不可抑制的,又剧烈地动摇了一下,一个月上千?
现在在瑞城,普通工人的工资一年都没有一千,更何况他们这种农家人。
可是马英脑海里,又立刻浮现出昨晚方利民那张脸,想了想,还是算了。
比起赚大钱,她更害怕方利民生她的气。
马英在心里安慰自己,在瑞城这边,一个月几十块的日子也不是不能过,这边还离得近,三不五时一家人就可以见面。
这要是真去了南边,一年到头都不知道能见几次女儿。
想了想,马英下定决心和李彩薇说,“唉,薇子,还是算了,我就这个宝贝女儿,要是真到南边去了,想见见不到,我又不可能跟过去,没文化没技术的,去了也碍事,还是留在身边好。”
李彩薇本来以为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被反水了,又忍不住和她说,“咱这边又有什么好的,要是去了那边,说不定咱们梅子还是梨子,到时候还可以找个有钱老公嫁了,活都不用干了。”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好几年才能见到我的女儿一次。”马英第一反应就是,要是真要嫁到南边去了,那她得多久才能见到方梅啊。
嫁给有钱人不是不好,但也不用一定就要沿海的有钱人。
李采薇见计划不成功,一时有些不悦,阴阳怪气的道,“那这好日子,梅子梨子是享受不到了,只能一辈子窝在咱这农村了。”
这话马英就不爱听了,虽然她也羡慕别人,总想着要是能像别人一样发达就好了,但自己想归自己想,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确实听着不痛快。
马英有些好奇的问,“彩薇啊,听说那边,有很多女孩去了找不到工作,都跑去干那种事,是真的吗?”
李彩薇撩撩头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马婶,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马英一脸八卦的问,“就那些什么小姐啊,坐台啊,我看新闻里都是这么写的。”
李彩薇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眯眯的说,“马婶,你这是听谁说的啊?去打工的,都是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劳动赚钱。那怎么能一样呢?”
“你这种靠自己劳动赚钱的,那当然不一样了。”
马英一脸八卦,“我说的是那些赚男人钱的,人家躺着赚钱,那不也是劳动。”马英没读过什么书,说起话来也比较粗俗。
李彩薇听了呵呵呵的笑,“那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去过那些什么歌舞厅,里头那些小姐长得好看,人又标志,也会说话,我看着那工作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做的。”
“这鸡永远都是鸡,怎么能因为长得好看就说她不是鸡呢,还分三六九等,不都是陪笑卖笑,伺候男人的活?”马英一脸唾弃,“这种人呐,贱,挣的都是缺德钱。”
40(2)
一时间,李彩薇脸色有些难看,但反应过来马英骂的并不是自己,又立刻挂上一个笑脸,“马婶子,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干这行的人也多,也不少。我看市场这个需求也是越来越大了。”
“唉,人心不古啊。”马英虽然没读过书,但经历过新旧社会的交替,以前□□合法,那时候马英还小,从小那些腌臜事听了不要太多。
“咱们国家成立的时候,拯救和解放了多少□□?以前去干这行当那多半是被逼的,被卖去的,身不由己,旧社会女人命不是命,还有缠了小脚被龟公背着在街上接客的。”
“那时候还能找点理由不是自愿的,那现在要还去干这行单,那就真的是好吃懒做了。”
李彩薇不想再跟马英谈论这个话题,觉得马英讲话实在是难听,便又转移话题问道,“马婶,你这是从哪听的这些啊?”
马英不想把这顶高帽子戴到方橙和盛长沣头上,“哎,还能是哪,新闻里不是一直都在报道嘛,广播里也在说,什么失足少女呀,堕落少女啊,多的是。”
“前头我还在跟你伯父说,现在这些人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毛丨主丨席把她们救出来,这都干的什么事儿。真得把他们丢到旧社会去,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好日子,瞎费伟人的一番苦心,老人家要是看到了,得多心痛哪。”说到旧社会,马英滔滔不绝的。
李彩薇半张脸都僵硬了,也不想再解释什么,既然是方利民和马英两个人的意思,也知道这种老东西都是老顽固,脾气也不好,说什么都没有用,笑眯眯又和马英说了两句话就回家了。
李彩薇回去后,马英回屋里喝了小半壶水,说太多话,嘴巴都要冒烟了,还不忘更方梅说,“幸亏你没去,你看看彩薇,现在都被那些资本主义腐蚀成什么样了,你刚刚听到了吗?她居然跟我说现在这行当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看不出来,以前多朴实的一位姑娘,去了一趟南边,活的比我这个老古董还老古董。”
马英自小心疼这个小女儿,心有余悸的说,“她这才去了几年,思想就被改造成这样,你要是也去了,改明儿回来我都认不得你了。”
方梅撇撇嘴,没说话,自顾自看的电视。
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没能去南边赚大钱,她还想像李彩薇那样,穿漂亮的衣服,也对彩薇姐嘴里那个大城市,充满了向往。
——
过了初二,盛家的亲戚基本就走完了。
城里的店铺从初五开始装修,昌记烧腊也准备初五开始出摊。
方橙数了数日子,还有两天空闲的时间。
抓紧时间,拿起纸和笔就开始设计菜单。
盛长沣也有事情要忙,装修的材料,第一批在过年前就买齐了,这两天空下来,他也一直往城里去,还要再买一些后面装修的辅料。
早上去的时候,方橙坐在客厅里写东西,晚上回来的时候,她还坐在客厅里看书。
盛长沣倒了杯水走过去,看到方橙已经在翻语文书了,又走两步,朝茶几上的纸看了一眼。
一边喝水,一边念着,“咖喱牛腩面,咖喱猪扒饭,叉烧包,鸡蛋仔,黑椒猪扒饭,茄汁鸡扒饭,虾仁滑蛋饭,鸡米花,港式柠檬茶,港式丝袜奶茶,两人套餐,三人套餐,四人套餐……”
盛长沣往纸上扫了一眼,上头还写着“初步方案”四个字,他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还真弄得还有模有样的。
“你这菜单这么多菜,就你和二姐两个人够吗?”
方橙很认真的翻着书,闻言抬起头,和他说,“是不够,所以我还得招人。”
不过这也只是初步方案,里头有的菜品,不一定适合市场化,后面还得根据实际情况,再把菜单做调整。
“哟,还招人呢。你这生意做的比我大多了,我们那,几个人全都是老板。小生意都是这样的。”盛长沣顿了顿又说,“做大生意的,才会招人来打工。”
听听他这语气,这能认当真吗?方橙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盛长沣又喝了一口水,指了指纸上的一行字,丝袜奶茶。
盛长沣皱着眉问,“真的是用丝袜做的吗?”
那味道想想就瘆人,也不知道这些香港人什么口味,盛长沣表示无法理解,难怪有香港脚了。
方橙笑眯眯的抬起一只脚,动了动脚趾头,“是啊,就是丝袜,不然怎么会正宗?等我到时候做出来了,第一杯就给你喝。”
盛长沣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我真是谢谢你。”
方橙没理他,继续埋头看书。
她一整天都很忙,既要带夏夏,又要写菜单。
下午还跟盛华晶商量了,现在她大着肚子,再有两个月就临盆坐月子,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去餐厅。
但是店里没有大动,装修很快就会完成,最多元宵后差不多就能验收,装修完只要营业执照下来,立刻就可以开业,所以两人商量后决定,刚开始后厨的工作给盛华晶负责。
今天两人讨论了很多菜单内容,也做了样品,盛华晶觉得很好吃,既要做饭,还要教盛华晶,方橙只能抽空看书学习。
六本书的内容,虽然有把握,但凡事还是不能太自信,方橙希望自己可以一次就成功。
这样明年就不用再多花时间来备考。
盛长沣拿着方橙的菜单在研究,时不时和她搭几句话。
夏夏从甜甜姐姐家里回来,就听到爸爸在说妈妈的什么丝袜奶茶,爸爸还说不好吃,夏夏立刻跑到爸爸身边。
“爸爸,爸爸,妈妈今天给我做了咖喱鸡肉饭,超好吃的,夏夏全部都吃光光了!”
然后抬头看着爸爸,“不准你说妈妈做的饭不好吃,明明就很好吃。”
盛长沣刮刮她的鼻头,“爸爸可没有这个意思。”
然后嫌弃的扫了女儿一眼,“去哪里玩了?玩的这么脏。”
盛夏嘿嘿嘿的笑,她刚刚跟甜甜姐姐去找小伙伴,在他们家院子里玩,叠小纸人,玩着玩着坐到地上,身上就脏了。
盛长沣像提着小鸡一样,拎着盛夏的衣服把她提起来,从客厅提到厕所,给女儿洗了个澡,出来时方橙还在看书。
盛长沣还真怕她这么看下去,变成书呆子就算了,别把眼睛给看坏了。
方橙说没办法,“白天没时间,只能晚上找时间看了。”
盛长沣皱皱鼻子,好像是在想办法,盛夏趴在他肩上咯咯咯的笑。
想了一下,和方橙说,“要不明天我把夏夏带出去?”这样她就有时间学习,把带小孩的时间腾出来,能省下不少精力。
方橙放下书本,穿起拖鞋,跟着父女俩走到了卧室里,“你要带夏夏出去?”
最近盛长沣都要跑装修的事情,每天都往城里跑,准备装修的材料,监督店铺里的装修工人。
不过他要是愿意带走夏夏,那方橙确实能省下不少时间。
盛长沣点点头,给女儿擦干净身体,开始帮她穿衣服。
语气很自然,“我带她出去走走,消耗消耗她的体力。”
而且别看夏夏在家里很野很皮,到处跑,但要是一旦出去了,她就会紧紧跟着爸爸妈妈,谁和她说话她都不太理。
以前李海宁骗她,也从来没能把她骗成功,要是带出去了,可能反而会很好带,精力都放在看外面的东西。
这样送上门的好事,方橙自然不会拒绝,笑眯眯的说那好呀。
然后又走过去问,“夏夏,明天爸爸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盛夏拧着小眉头在思考,她不想离开妈妈,可是爸爸要带她出去玩耶,“爸爸,爸爸,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爸爸带夏夏去城里啊。”方橙先开口道。
盛长沣替她穿完衣服,也点点头说,“到城里去,但是明天早上走,要晚上才能回来,你要一天都见不到妈妈。”
盛长沣把棉布巾放到一边,他原本还以为方橙可能会知难而退,但现在看是完全不可能了。
她宁愿把自己的时间都挤满,成了高压态势,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计划。
所以,与其想着等她放弃,现在盛长沣也想通了,还不如帮她分担一下。
听到是去城里,盛夏的眼睛都亮了,立刻说,“好啊,好啊!”
城里好啊,城里有好多很高的房子,还有大商场,还有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
盛夏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很美。
但放下妈妈自己一个人在家,好像有点太不讲义气,又撇嘴的问,“那妈妈会一起去吗?”
方橙摸摸她的脑袋,爬上床搂着她一起睡觉,“爸爸忙,妈妈家里也有事情啊,妈妈要和二姑姑商量店铺的事,市场也要开摊了。那你要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啊?”
盛夏想了想说,那我就先跟着爸爸吧。
先给妈妈放假。
40(3)
——
接着的装修的日子,夏夏每天都跟着盛长沣到城里去。
夏夏要元宵节过后才开学,所以这段时间,都是盛长沣在带着孩子。
方橙的时间一下子就变得多了起来。
每天中午和晚上,做的都是茶餐厅菜单里的菜。
每天做饭,盛华晶都会过来看着,先吃一遍方橙做的,看着她的步骤,然后回去再到自己家里做。
这种南方菜对盛华晶来说还比较陌生,所以方橙的配料单都写得清楚,每样东西的量都做了严格的规定,这样后面餐厅出菜质量才不会不稳定。
做饭的步骤,也替盛华晶记了下来,写成菜谱。
小半个月下来,手艺基本能出师了。
盛长沣每天都去监工,到了正月十七这天,餐厅正式收工。
不过店铺的验收,还得方橙来做,正月十八这天,方橙就和盛长沣一起进了城。
还带着手信到李海宁家里拜访,过年前和李海宁见了一面,收了她的东西,方橙一直想着,要去她家里坐一坐。
走进许大成的宿舍,方橙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由衷的赞美道,“海宁,你们这套全家福拍的可真好看。”
“你看看你在这照片里,和大成哥多般配啊,咱们恺恺也像个小绅士一样,穿起西装来果然很好看。”
李海宁被夸的喜笑颜开,洗了水果拿进来,拿了两颗葡萄给夏夏吃,和方橙一起站在墙边,欣赏着墙上的照片。
“原本洗出来的照片没有这么大,我也是想着这照片拍的好,才叫老师傅给我洗了一张大的,裱在相框里挂起来。”
李海宁还热情的给方橙介绍,“就中山路那家春风照相馆,开了好多年了,这个师傅手艺不错,你们要是想照相也可以去拍一张。”
还真别说方橙确实想去拍照,李海宁拍照,是因为许大成要去东欧留学了,而方橙想拍照,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就快出来了。
方橙想着店里的事情,在许大成家没呆多久。
李海宁听说是他们在城里盘了店铺,今天盛长沣要带着方橙去验收,这才进了城,李海宁一听也想跟过去看看。
方橙当然说好,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也可以让李海宁替她评判一下餐厅的装修风格,不然她这个亲妈眼可能不太靠谱,也很难代表这个时代的眼光。
“橙子,你这人说话做事真是利索,说要上大学就上大学,这一眨眼还给我变出一个店铺来了。”
走去店铺的路上,李海宁挽着方橙说话,她和方橙走在前边,盛长沣抱着夏夏,许大成牵着儿子走在后边。
原本她们走的慢,想走在后边,但盛长沣不太放心,就变成两个大长腿束手束脚地走在后面,李海宁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好笑。
方橙觉得对李海宁这个朋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笑着道,“我也是突然想开的店铺,过年前和他到城里来,长沣跟我说这里要建大桥,直通我们春风镇,我就想着,等建成了,城里的铺租肯定要上涨了,就想趁着有机会,赶紧盘一间下来。”
“而且你也知道,在镇上我们卖烧腊,那买的人再多,天花板还是低,要发展,还是得往城里走。”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李海宁十分认可,也特别赞赏方橙的眼光和魄力,“你这步棋是走对了,这桥要是建成了这一片肯定要发展起来。”
一路上说说笑笑,还没走到门口,李海宁一眼就望见了方橙的铺面,哇的一声和方橙说,“你这个店铺好呀,隔这么远,一眼被抓住了行人注意力。昌记港式茶餐厅,这风格现在城里也没见过,这要是开业了,还用得着担心生意吗?”
方橙听了这话心里很开心,又和李海宁介绍,“当初我们看了几间店铺,就这一家是长条形的,我就想着,他门口的铺面够大,能抓人眼球,就盘下了这一家。”
李海宁点点头,越来越觉得方橙有头脑,“你们夫妻俩真是发财发到一起去了,都是做生意的头脑啊。”
盛长沣走到前头,把店铺的门打开,推门进去,李海宁又哇了一声,这可一点不比城里那几家西餐厅差。
李海宁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心里想这灯得多少钱啊。
房间里的主色调是白色和绿色,靠街的墙上把窗户都砸大了,装上大面积的玻璃窗,屋里很通透,坐在窗边还能看着窗上的街景,很有小资情调。
方橙拿出装修图纸给李海宁看,“这边本来是那种小窗户,我嫌看着不够大气。以前这里是一家理发店,我想着这个地板复古,就没有改,省时间,只装修墙壁天花板,补充一些摆设。”
里头的厨房也不小,李海宁走进去,看到厨房里还隔出一小块面积,朝着街上卖烧腊。
外头摆的辆出摊车,掉了一个铃铛,只要拉一拉,厨房里就能知道有顾客。
而且为了不让外头看见厨房里的景象,砌了一小面墙隔开视线,墙上贴了马赛克,还开了一个小门通向厨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间店铺呢。”
李海宁赞不绝口的,“这谁能看出原来是一家老式理发店啊?”
李海宁招呼了许大成一声说,“你看看,橙子这餐厅里还有洗手间呢,一点都不比那些西餐厅差。”
李海宁走进去厕所看了一眼,出来又改口了,“这洗手间我喜欢。就冲着你这洗手间,我就想到你这儿来吃饭。”
方橙不止把心思用在外面的装修,洗手间的装修也是费了时间,用的也是类似于后世装修的风格。
“我就想着女孩子都爱干净些,肯定喜欢干干净净好看的厕所。而且我也希望来吃饭的顾客女孩子居多。”方橙笑着和李海宁说,“你说海宁,我这个想法对不对。”
李海宁连忙说,“对,对对!你不知道我去外头吃饭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要上厕所了,憋得住还好,能回家上,憋不住了,去上个厕所我都要把吃的饭都给吐出来的。”
这年头还没有多少人重视厕所的装修,外头的公厕都是又脏又乱,又小又挤,还不通风,臭气熏天的。
李海宁关上卫生间的门出来,“就冲你这个厕所,一定会有很多女顾客。”
方橙满意的笑了笑,她也是冲着这种心理,才费钱费力,弄了这个洗手间。
餐厅里划成几片区域,有坐沙发的雅座,也有做普通桌椅的区域,每个地方都用装饰材料隔开,充分利用但不拥挤。
靠着厨房的一面墙上,还摆了一个柜子,李海宁好奇的问,“这里你准备摆什么?”
“我准备在这里放一个公放,到时候放些流行音乐,要是还有话筒就好了,还能在餐厅里唱唱歌,跳跳舞。”方橙指了指前面的一小块空地,“海宁姐,你看我还特意留了个区域,唱歌跳舞的。”
这心思巧妙。李海宁笑着和盛长沣开玩笑,“长沣,我听说都是你在跑的装修,这些不会是你想出来的吧?”
方橙被夸,盛长沣也觉得自己有面子,笑着道,“海宁姐,这哪有的事?我就是个包工头,替她跑腿的。”
李海宁从后面掐了掐许大成的腰,“看看人家这小夫妻,这小日子过得多有意思。”
方橙当了老板娘,盛长沣倒说自己是包工头了,可把李海宁给逗乐了。
这餐厅李海宁是越看越喜欢,迫不及待就要问方橙,“什么时候开业啊?我一定来做你的第一个顾客,给你捧场。”
“应该就月底了,等过两天营业执照下来了,我们把餐厅里的东西都配齐了,就可以开业了。”
“那可太好了,记得通知我,我一定过来给你捧场。”
许大成出去外面抽烟,盛长沣跟着出去。
方橙和李海宁在沙发上坐着,忽然想起什么,“海宁姐,我记得报纸上是可以登广告的,你了解不了解?”
这年头电视广告还不发达,很多广告都是登在报纸上。
现在的人习惯看报纸,什么信息,基本都是从新闻报纸获取的,方橙想给餐厅打广告,不过她只了解这个形式,不知道具体的规则,所以想问一下李海宁。
“海宁姐,你知道登这种报纸,需要单位公司什么的吗?”方橙问。
李海宁想了想说,“应该是要的,广告收入要走账,得有个名头。不过私人应该也能登,那些报纸就靠这个赚钱。只要你给钱,什么广告都给你登。”
现在很多报纸,都是靠广告费挣钱。
方橙一听心里顿时有了底,准备回去的时候,把城里的报纸都买一份,等这两天空闲下来,就一家一家打听。
“哎哟,橙子。别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你怀这个肚子都是变聪明了。”用报纸做广告这种事情,都能想的出来。
方橙笑了笑说,“总要把餐厅的知名度打开一下,虽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能节约成本更好。”
李海宁知道方橙要到城里来开店,心里很开心,“这样以后我无聊,就能到餐厅来和你说说话了。”
下个月许大成就要出国,李海宁一时间有些落寞,日子越近,那种感觉越明显。
“好啊,你来我就免费请你喝茶。”方橙笑着说。
李海宁听了哈哈的笑,“那我可得把你这里给吃垮了。”
回到春风镇的时候,方橙在镇上碰见了正好下班的方梅。
方梅看到方橙,就快步走过来挽住她的手。
十天半个月没见面,一见面就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大姐,彩薇姐真的是干那一行的!”
真的在夜总会工作,还专门拉人进去。
方梅很少对方橙这么亲热,方橙惊讶地看着她,重复道,“什么工作的?”
方梅又重复了一遍,“她和她老公,都干的不是正经事儿,她老公就是龟公啊,彩薇姐自己,也是在夜总会坐台认识的她老公!”
李彩薇在方家骗不到人,又去骗了隔壁村一个以前的小学同学,成功把人家给忽悠到南边去了。
说是带人家去工厂工作发财,结果去了就说工厂没机会,问她有个机会,可以见见大老板,和大老板认识赚钱更容易。
软硬兼施,把同学给骗到夜总会,陪那些男人唱歌喝酒。
那个同学一开始还以为是真像李彩薇嘴里说的什么歌星,什么唱歌,谁知道哪里需要唱歌,进去了就被那些男人拉着坐下,一群男人挤着她,肉贴肉坐在两边,对她上下其手。
李彩薇以为成功把同学拖进去了,谁知道那个同学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打电话回家里哭诉。
李彩薇以为成功了,没怎么看紧,那人转头也跑了。
她家里人知道后,立刻召集了一群兄弟姐妹还有亲戚,浩浩荡荡的到了黄金岭,找到李彩薇的家。
那群人气势汹汹,李彩薇的父母不敢出来开门。
但人家正在气头上,翻墙的翻墙,翻到墙里,把院门打开,直接撞开门,冲到家里,把李家砸的乱作一团。
电视机,洗衣机什么全都砸了,李彩薇的爸妈哭天喊地的喊冤,骂他们是疯子。
“那群人闹哄哄的,说彩薇姐自己去做鸡就算了,还要来骗自己的姐妹,把气都出在采薇姐家里。”
李彩薇的家,和方家就隔着几户,马英坐在院子里,听到了动静立刻赶过去围观。
听了一耳朵的事情,心里后怕的不得了,她差点就让自己的女儿都去了。
那群人走后,轮到马英进去发疯了,对着李彩薇的父母就是一通骂,最后还在他们门上唾弃了一口,说以后在路上见到了,不要再和她打招呼了。
晦气!
方梅说给方橙听,方橙都听笑了,“真是活该,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原本方梅还以为方橙是在骗她,现在想想才觉得背后发凉,她要是真的去了,以她这个身子骨,真的能跑出来吗?
一想到一群粗俗的男人对自己不客气,用色眯眯的眼睛看着自己,方梅就真的很想吐。
那天正好是元宵,李彩薇家里被砸了之后,附近的邻居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家里有闺女的,都躲他们家躲的远远的,就怕撞到那些晦气。
真是大快人心!
——
方橙本来以为要到开业那天才能见到李海宁,谁知道没过两天,就又在镇上烧腊摊上,见到了李海宁。
李海宁是特意来找方橙的,还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橙子,你那家餐厅,这个月底是真的能开业吧?”李海玲一来就问到。
方橙点点头说是,今天盛长沣已经去申请办理营业执照了,等执照下来,选个日子就能开业。
“那可正好。”李海宁笑着说。
“你的餐厅又新又干净,还洋气,三月初我们单位有个新年早春舞会,我想着让大家去你那边办好了。”
李海宁的单位每年都会举办各种活动,每年都为场地费脑子。
在单位的礼堂举办过,也去过城里的西餐厅,但现在都腻了。
李海宁在开会的时候,就忽然想到了方橙这家餐厅,心里在想那可不是正正好吗!
老地方都腻了,大家都想弄点新花样,李海宁就提议,要不就去方橙这里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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