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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梨和方橙说, 她要到南边去。
“怎么突然想去南边了?”方橙放下手里的奶茶,在心中算了算时间,距离方梨开店, 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
“你想去那边做什么?做生意还是打工?”方橙又问道。
方梨是来茶餐厅吃午餐的,夹了块牛腩送到嘴里, 抬头和方橙说,“大姐, 就我拿衣服的那个厂商,我们经常通信, 听她说那边的情况, 我心动了, 我想着不去试一试, 总觉得将来会后悔。”
方橙又吸了几口奶茶,观察了方梨几眼。
一边在心里算着日子,忽然想起, 现在都90年了,上一世这个时候,方梨应该已经结了婚。
不知道有没有生孩子, 具体的时间方橙也不清楚, 但这辈子, 很多东西果然都不一样了。
“大姐,怎么了?”方梨看方橙在发呆, 忍不住问她,“你是觉得这样不好吗?”
“不是。”方橙摇摇头,方梨想去, 她是不会阻止的,她和方梅不一样, 能吃苦有脑子,就是去了那边做不成生意,也不会轻易被骗去误入歧途。
但是这是事业上的,如果是别的呢?
方梨好不好骗呢?
方橙笑了笑,抬头问,“难道没有别的原因吸引你过去?”
方梨不是立刻回答,而是埋头吃了两口面。
看她这个神情和反应,方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和那个高中同学,有发展了?”方橙试探的问。
方梨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方橙先是心头一跳,接着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么。
她想起方梨上辈子那个白月光意难平,可她不确定,上辈子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这辈子和方梨通信的那个杨元青。
“他是提过让我过去那边,说那里机会多,我们聊的也投机。”方梨戳了戳碗里的面条,“但大姐,我也不想瞒你,我想过去,他的原因,占了一半一半吧。”
方梨不相信包办婚姻,心里想着,或许能跟杨元青试着发展。
原来是因为这样,这么听来,方梨和这位高中同学的发展,似乎是发生在两人重新通讯之后。
方橙这人信邪,有时候老天爷就爱捉弄人,心里还是觉得这位男同学,大概率就是上辈子那个白月光。
想到这里,方橙就忍不住跟方梨打预防针,“你要真要去,得好好观察他一段时间,别轻易和他住在一起,知道吗?”
方橙说得很委婉,方梨却不傻,红着脸说,“大姐,你说什么呀,我当然不会跟人同居了。”
想了想又说,“跟人同居是犯法的。”
方橙听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方梨还比较保守单纯,同居确实不合规矩,但小情侣黏腻到一起,只要不被知道,谁又管得着。
但方橙还是说,“我听说春城管的就严格,男女住一起,还会时不时有人去查结婚证。”
这方梨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她还是摇摇头,她不可能去跟对方未婚同居。
方橙看她这个反应,又担心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别回头想合法同居,直接扯了证那就让她哑口无言了。
“结婚咱们也不着急,得先观察几年再做决定,你现在这么优秀,不会缺男孩子喜欢的,不行咱就换。”
总算知道,方梨为什么不愿意借钱给方梅和方家旺了。
这段时间虽说她挣的不少,但要去南边创业,也需要很多钱。初二回娘家的疑惑,总算解开了。
方橙觉得自己的意思说的够明显的。
方梨知道自己出远门,大姐真的担心她,听着听着便点点头,一概接受。
既然要去南边,那又出现另一个问题了,伊人女装还在开着,就这么放弃,着实不是明智之举,方橙便问方梨打算怎么做。
方梨想去南边,不是一时兴起拍板决定的,从过年前,她就开始在考虑了。
考虑了这么久,才决定下来,自然方方面面的打算都做得差不多,觉得这般可行,才做出这个决定。
相处了几个月,服装店那个小妹很靠谱,人淳朴勤劳,也会做事,方梨决定把铺子交给她管理。
不过进货的事情,还是得方梨自己来干。
现在餐厅有了稳定的客源,很多人买衣服,喜欢招揽朋友一起,所以方梨觉得更重要的是选款和进货,这个环节就不能交给别人了。
到时候方梨就在南边,选款进货倒是很方便,说不定款式的更新会比现在更快,进的货也会更多。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做,方梨看向窗外,“我想着还是得找个人,帮我时不时过去看一看。”
她可以选择相信那个员工,可人性这种东西,还是得防着,有人帮忙看着会更好。
“大姐,你也帮我想想有没有靠谱的人选。”方梨问都没有问方橙,也没有把方橙列为人选,因为她知道方橙最迟在今年年底,也要去南边。
这也是方橙支持方梨南下的原因,到时候她也在,和方梨有伴,还能帮她相看一下杨元青这个人人品如何。
——
盛长沣离开瑞城没多久,方橙就收到了他的信,里面写的都是盛长沣为她打听到的春城大学的各项成人高考政策。
在信里,盛长沣还跟她说,他已经开始找新的房子了,准备找完几套对比一下,发照片回去给方橙看,让她做选择,主要得她满意。
房子定下来之后,还得盛长沣去装修和增添家具。
上回买家具,盛长沣从方橙嘴里知道了新的家具有甲醛,这才提前找房子。
生怕到时候方橙又有借口晚点去,怕屋子里有污染,对孩子不好。
方橙看完,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想吐槽是真的想吐槽,不过嘴角也是真的勾了起来。
盛长沣离开后,方橙就正式进入了备考阶段。
每天躲在家里看书做题,没有去年那么忙得脚不沾地,复习起来相对比较游刃有余。
去年全盘复习打了基础,今年方橙把几本书又重新看了两遍,然后用不同颜色的笔,把考点和要背的都画出来,最后把重点内容誊抄了一遍,加强记忆。
盛夏每天回到家里,就看到妈妈写的满满的笔记。
也要妈妈给她买小本子,坐在旁边,拿着一支铅笔,有模有样的学妈妈的样子,写写画画。
“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小学啊?”盛夏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听说上小学会有作业,就像甜甜姐姐一样,写完作业,老师会批改,还会在本子画上小花。
夏夏现在读幼儿园,虽然也学写字,学数学,但是都只是在课堂上学和写,回家没有作业。
夏夏觉得,这样太不像学习了!
还是妈妈这样好,可以买很多本子,很多油颜色的笔,把书都涂得满满的,五颜六色。
方橙听了在笑,这丫头哪里是想上小学啊,不过是想买新的书本,新的笔记本,还有花花绿绿的笔。
不过盛夏要上小学,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到时候她去南边上大学,那夏夏也得去那边上小学。现在上学还不像后世那么简单轻松,手续很麻烦,文件一大堆,限制的也很严格。
当天晚上,方橙就写了信给盛长沣寄过去。
两个星期后,方橙收到回信,盛长沣在信上写了,他会解决这个问题,让方橙别担心。
方橙勾勾嘴角,继续看书去了。
——
盛夏发现妈妈在学习,管他的时间都变少了,以前不同意的,经常也同意了。
比如她每天都去甜甜姐姐家里,甜甜姐姐知道和姑姑把家里的零食放在哪里,总是会偷偷拿零食,两人就躲在甜甜姐姐的屋里吃!
妈妈不知道,姑姑也不知道。
夏夏就跟偷吃了松果的小松鼠一样开心,吃得腮帮子鼓鼓囔囔的。
吃着吃着,她就想起过年的时候,妈妈也买了很多零食。
她也得拿一些过来跟甜甜姐姐分享。
夏夏在姑姑家里玩了一圈,就回到家里开始搜东西。
搜完了柜子,搜五斗橱,又去卧室里翻翻找找,在妈妈抱着妹妹出浴室之前,盛夏砰的一下把衣橱门关上了。
怎么都不见了呢?那些零食到底去哪里了?
盛夏抠着下巴在思考,看着在妈妈怀里笑眯眯的妹妹,妹妹还小,不可能是妹妹,那就只能是爸爸和妈妈了!
妈妈怕她拉不出臭臭,最近都不让她吃零食。
盛夏皱着小眉头,摸着自己的屁股,想到爸爸妈妈把那些零食都吃了。
那爸爸妈妈的屁股,拉臭臭的时候一定特别疼吧!
盛夏叹了口气,大人老是管小孩,可是大人他们一点都管不了自己!
盛夏以为自己和甜甜姐姐吃零食,吃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快乐没几天,姑姑就过来和妈妈告状了。
“两个小丫头把半个抽屉的饼干都吃了,还有你给的薯片,你可得给夏夏煮一煮你给我们喝的那个凉茶,不然小丫头上厕所够呛的。”
方橙看向女儿,盛夏已经乖乖巧巧的坐着,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一脸准备等妈妈骂的模样,弄得方橙只觉得好笑,都不好意思骂她了。
盛华晶过来,方橙却突发奇想地放下手里的笔记本,“二姐,等我和梨子都去了南边,餐厅和服装店的事情就都交给你吧。”
“梨子店里在找店主,不过不用替她卖衣服,就时不时过去看看,算账收钱管人,和我们餐厅一样。”
这段时间,方橙已经培养出了各司其职的后厨,盛华晶除了烤鸭没撒手,已经能从琐事里脱身出来。
以后方橙准备就让她管餐厅,管财务和店员,相当于店主的位置。
管一个店和管两个店,反正都是管,多一个店还能多一些钱。
“二姐,你回去想一想成不成,我听梨子的意思,是要给店主开个好价钱的。”
盛华晶嘴角都咧开到耳朵旁边了,赶紧摆摆手,“不用考虑,不用考虑,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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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晶性子火辣, 人又能干,店长这个位置,说不得很适合她, 压得住人。
盛华晶离开后,方橙还在感慨自己怎么现在才想起, 在她身边就有很适合的人选,盛华晶多合适啊。
这几天, 方梨为了找合适店长的人选,愁得团团转。
盛华晶每天都会过来弟妹家里看看, 瞎聊几句, 便替方橙关了门回家。
回到家里, 开心得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田浪涛看她这样,以为方橙又给她发分成了,“又赚钱了?”
“差不多。”盛华晶难得笑得这么委婉, 田浪涛忍不住又问了两句,“怎么了这是?”
盛华晶摇头晃脑的在床边走了几圈,话到嘴边, 又转了个弯, 特意卖关子, “我从供销社出来,真是出对了, 这才一年的功夫,日子就跟翻天覆地一样。”
盛华晶翻开被子,躺到床上, 想了想之前的日子,再看看现在的家里, 彩电,洗衣机什么都有了,满足地往被窝里蹭了蹭。
其实之前家里的日子也不能算差,但就跟现在这种每天都有期待,又很自由的感觉不一样。
卖完关子,才把今天的事情跟田浪涛说了,田浪涛听了就说,“你弟妹这个山头,是跟对了。”
“我觉得也是。”盛华晶点点头。
——
方梨要去南边的消息,虽然瞒了这么久,但终归还是得让家里人知道。
去了南边,就不像现在住在瑞城城里,十天半个月能回去黄金岭一次。
以后回家一趟,少说得隔好几个月,多了那就像其他南下打工的小弟小妹一样,一年才能回一次家。
方梨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得把自己要到南边去的消息跟家里人说。
去年过年听回来的人一吹牛,马英就想把女儿送去南边赚钱,这回听方梨说要去,纠结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纠结的是,“那你城里的服装店怎么办?难道要关了吗?”
虽然马英明白,方梨要是能在南边混得开,赚的钱肯定比服装店多。
可这事儿谁说得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不行呢。
现在方梨在服装店赚的钱,不说像大女儿家那个女婿那样,但每个月交的家用,可有足足快一百块呢。
听了方梨说服装店要给盛华晶管,马英登时就怒了,“怎么找别人家的人管呢?这家里你小妹,不正闲着,你把这活儿给她啊!”
马英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方梨就怕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实,全都被方梅收割了。
这丫头懒是一回事,还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方梅和盛华晶其实都算外放的性子。
但盛华晶的风风火火,是勤劳能干,而方梅的风风火火,是窝里横。
方梨咬着牙,就是不点头,不管马英怎么说,最后被马英骂翅膀长硬了,还没嫁出去,胳膊就往外拐了。
方梨挺直脊背,在社会混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去南边进货的时候,什么破皮无赖都碰过,但被家里人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和难受。
方梨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和马英说,“小妹要是要做着别的生意,我可以帮个忙,但我的服装店,你们别想碰。家用我每个月还是会按时交,但别的就别打我的主意了,做人还是得靠自己,她要是能行,不用一定是在我的店里,要真的有能力,去谁的手下都可以干得好,我现在要是答应,那才是害她。”
方梅毕业后,一直在镇上工作拿死工资,没有在外头打过工,家里马英捧着,没吃过苦,要是现在直接让她坐到了店长这样的位置,更会助长她这个性子。
马英和方梅倒不是这么认为,什么东西不是学一学就会了的,管一管服装店也没有多难。
可方梨坚持,愣是马英说破嘴皮子,都没有用。
还是方梅年轻气盛,受不了姐姐瞧不起自己,语气也硬起来,“不就个破服装店的店主吗?跟我计较这么多有意思吗?你送我我还不要了!”
方梅气呼呼的,说完就从沙发上“噌”的站起来,进了房间把门摔上。
方橙听方梨把这件事惟妙惟肖的转述给她,听得眉眼弯弯,方梅现在还年轻,要是能改一改这个性子,其实还有的救。
不过方梨却不止想跟她说这件事,“大姐,还有一件事,要是妈去找你,也想让小妹去餐厅工作,你可别瞎答应。”
马英问方梨怎么没让方橙给她的管服装店,方梨便告诉她,大姐也要去南边了。
这么好的机会,方梨琢磨着,马英一定不会放过。
果不其然,第二天,马英就拎着一篮子鸡蛋到方橙家里来了。
方橙心里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但还是假装不知道,只接过了她手里的篮子,说了一会儿话,就要送马英走。
马英屁股却稳稳的坐在沙发上,这才跟方橙娓娓道来,先是说方梨和她都要去南边了,以后家里四个孩子,就只剩下两个,说方家旺和方梅多孤单哪。
说了一堆废话,绕了一大圈的弯子,才切入正题,说想方家旺去餐厅帮忙做苦力,知道没有人帮忙看餐厅不放心,又说让方梅去给她看店。
方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捏了一颗蜜枣送到嘴里,“我们茶餐厅不用人帮忙看店,长沣二姐一个人就足够了,现在后厨不忙,多的的是时间呢。”
马英见方橙语气坚定,也没有硬气的说回去,而是又辗转委婉道了一番心酸,和方橙说起这些年来的不容易,又说方梅和方家旺两个人留在黄金岭,也没什么出息,得让两个姐姐帮带着。
居然走起苦情路线来了,大概是在方橙这里碰了太多次钉子,知道怎么跟她说都没用,所以干脆换了条路。
但还是没有用,“两条腿长在他们自己身上,要走出咱们黄金岭,哪有这么难,不说别人家,就说二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外头打工的机会多的是,梅子和家旺要是想去,哪里不可以?难道妈和爸把他们关在家里,不让他们出来吗?”
方橙一句话,又把马英怼得无言以对。
最后马英自然还是没在方橙这里讨到什么好处,悻悻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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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虽然让盛长沣别回来,但八月的时候,盛长沣还是回来了一趟。
方橙之前和方梨说,想等考完试再到春城去,怕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和环境,对孩子不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成人高考的时间跟正常高考不一样,没办法按照规划的走。
她要10月份才高考,而盛夏9月份就得上小学。
要是留在瑞城,那盛夏就得在这边上一个学期的小学,然后才转到春城去。
方橙和盛长沣商量过后,觉得这样对孩子更不好,还不如9月份就跟着大家一起上学。
一起入学,谁都不认识谁,小朋友之间能相处的更好,要是成了插班生,怕夏夏更不习惯,会被人欺负和排挤。
盛夏的小学,盛长沣已经找好了,就离他们住的地方一条街,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一家四口的新房子,也租下来收拾好了,原本是想买的,但现在能买的都不符合要求,找来找去,盛长沣决定还是租房子,要是想换随时还能换。
“我得有小半年没回来了,你怎么就不打电话给我呢?”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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沣一回家,就跟方橙算账。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通信吗?电话也打过几次的呀。”方橙几乎一个星期能给他寄过去两封信,这样频繁的沟通和交流,让她都有种盛长沣好像就生活在她身边的感觉,渐渐就觉得不需要刻意打电话。
方橙开始全力备考,城里去的比以前少,盛长沣的电话就变得不好打了。
回来质问她一下,谁知道,方橙居然还是这个态度和语气,盛长沣听了,脸就有些黑。
“那为什么祖飞几天不打电话回家,赵咏霞就立刻打过去查岗,你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找我?”
听到这里方橙才恍然大悟,他居然生气了。
气自己没有查岗?
“你都快没时间睡觉了,我相信你。”方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他说。
盛长沣回来之前,一直拖着没开始收东西,总感觉好像还离得很远,一眨眼都八月了,他一回来,要来接她和孩子过去,这种感觉就特别明显了。
方橙这才开始收拾,盛长沣这次回来,也只能待三天。
盛长沣这半年是真的很忙,既要忙工程队的事情,还攀上了位香港富商,人家看上他,让他做厂长。
两边要忙,忙得脚不沾地,工程队那边离不开,建筑公司刚组建走不开,那位富商让他当厂长,要在春城建一个食品厂,这样难得的机会,盛长沣更是一步不敢走开。
“我不相信你。”盛长沣脱光了衣服,直接抱起小女儿躺到床上。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就觉得方橙心里装了太多东西,怎么不像别人家的老婆一样,就满心满眼都是丈夫。
“那不一样啊。”方橙把叠好的衣服都收到三色塑料袋里,“那说明赵咏霞怀疑马祖飞,我没怀疑过你呀?我们互相相信,不是挺好的嘛。”
盛长沣逗着盛意好一会儿,半年不见,小丫头却变得不太熟悉他这个“陌生”的爸爸,不太爱搭理他。
心里怎么都不得劲,觉得方橙轻描淡写,太无波无澜,盛长沣揉了把女儿的头发,微微仰起脖子看妻子,“要不你跟我吵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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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停下叠衣服的手, 微微皱着眉头,看了盛长沣一眼,看他赤着上半身躺在床上的样子, 身上的小麦色,和脸上的肤色, 俨然界限分明,又抿抿嘴唇, 这人真的……
“你是这一路回来有卧铺躺,闲的是吧。”
没骂找骂。
“这小丫头怎么那么像你?”盛长沣像抱枕头一样抱着小女儿, 父女俩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
小丫头的小眼神, 和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啧”了一声,不由抱怨了句,“也不亲我。”
“不像我, 那你觉得像谁比较好,像市场的老王你说好不好呀?”方橙又开始叠衣服了,大部分要收起来放衣柜里, 只带几件过去春城, 缺的再去买, 瑞城冬天的衣服,在南边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下轮到盛长沣拧眉了, “那还是得像我盛家人好,世界才会太平。”
方橙实在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心里在想,这人大概就是坐火车坐的脑子有问题。
“卧铺也不怎么舒服, 又窄,腿还得搁外面去,还不如我在家里睡沙发。”
“哟,当了盛总和盛厂长,要求果然得提一提。”方橙有一句没一句和他搭着话,觉得他就是太久没打电话,一堆话没地方说,索性让他说个痛快。
还阴阳怪气他了,盛长沣“呵”地轻笑一声,“我一路躺回来,就在想,我就一个劲在琢磨,你怎么都不想着要打电话给我呢,你是一点不念叨我是不是?”
盛长沣捏捏女儿的脸,“你瞧这娃娃,都快不知道自己有个爹了,看杂货铺的老李估计都比看我亲热。”
小丫头还是一直微微蹙着小眉头盯着盛长沣看,知道他是爸爸,但还是像扫描仪一样,得把这张脸扫描到脑子里,储存起来。
方橙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我要不跟你女儿念叨你,你这半年没回来,她还会喊你爸爸吗,早不知道把你忘到哪里去了。”
方橙一边说着,一边就看向坐在爸爸身边的小盛意,然后抬起手,指着盛长沣,问女儿,“盛意,这个人是谁呀?”
盛意立刻张开嘴,露出两个小门牙,“爸!爸!”
小丫头现在会说几句囫囵话,爸爸也喊得比半年前口齿清晰多了。
盛长沣又捏捏女儿的脸,“我主要说的是你,跟孩子计较什么。”
“你真是有点病。”方橙真的是笑了。
气笑了,随手抄起一件衣服,就朝床上的男人扔过去。
盛长沣伸出手,接住方橙丢过来的衣服,然后顺道抱着衣服坐了起来。
“多久没听见你的声儿,今天回来,看到你听到你说话,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婆在这儿呢。”盛长沣看着蹲在地上收衣服的方橙说。
方橙彻底没心情收衣服了,就觉得很无语,又莫名滑稽,他这样阴阳怪气她,让人很有撸起袖子和他干架的冲动。
“我们就是电话打得少,也不是没打呀,而且我不是有给你写信吗?”
“半年就打了两三次吧。”盛长沣抠抠眉头说。
“你有那么多事要忙,总不能叫你守在办公室等我的电话吧。”
“我们以前,都是在街上打电话。”
盛长沣说得竟然叫方橙有些哑口无言,仿佛她就是负心汉一样,“我是想着你跑来跑去,事情又多,休息也不够,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儿,其他的都写在信里寄过去了,那不是一样嘛。不然你要是有点事儿,还要跑街上去找电话,多麻烦呀。”
盛长沣微蹙着眉头,“我不怕麻烦。你是我老婆,偏偏老整得跟个外人一样。”
是了,盛长沣心里就是这么以为的,他抬起手,轻轻把方橙丢过来的衣服送回去,“如果不是跟你有两个娃,跟你睡过几次,我怎么老觉得你不把我当丈夫呢。”
每回听他说话,都直接得让人面红耳热,方橙简直气的想跺脚,红着脸,一半是被他说得,一半是气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非得我隔着大半个华国把你折腾到疯才乐意嘛,这不行那不行,真难伺候啊。我想着你好不容易事业有点起色,不能打扰你,不能麻烦你,你整天想着些什么啊。”
盛长沣正正神色,一副很正式的模样,“我就是想得比你多些,老想你怎么不像别人一样想着我。”
方橙就站在床边看着盛长沣说话,听了他这番话,沉默了片刻,才又看向他,“你想得真的有点多。”
顿了顿,又觉得盛长沣这话特别绕耳朵,绕来绕去,琢磨了一会儿,在嘴里咀嚼片刻,又问他,“像别人一样想着你?谁呀?哪个歌舞厅的小姑娘?”
盛长沣没想到她会分析出这层意思,他的意思明明是,“你怎么不像别人一样想着人家的丈夫那样想着我。”
方橙呵呵的,“多少是比我年轻,比我靓女吧?特能让人宾至如归是吧,回头来嫌弃我没伺候好你老人家了是吧。是不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了呀,盛总?盛老板?”说到最后两个称呼,还咬着牙加重了语气。
盛长沣睁大了眼睛,“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能扯到这里去,还老人家,我也就比你大一岁两岁。”
“还真差点要吵上架了。”方橙撇撇嘴,其实不是很想和他争执这些没用的东西。
不过盛长沣这一通没事找事,倒也让方橙在想,难道真的是她不爱麻烦人,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吗。
可是方橙上辈子接受的,就是不要麻烦别人的教育。
从小到大,父亲和母亲都会因为她惹出的小事情斥责她,久而久之,方橙也就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做个乖孩子,别给父母惹麻烦。
长大后学了心理学,再回头看自己,方橙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极致。
可能是性格的原因,被父母冷漠地对待和斥责教训后,她也慢慢关上了父母走向她心灵的窗口。
后来她父母还在抱怨,说她什么都不跟家里说,不和家里商量。
其实方橙想的,她比谁都羡慕别人家无话不说,亲如闺中密友的亲子关系。
只是成长过程中缺失太多,小时候和父母分开好几年,读书又不在父母身边,那时候经常几个月半年才联系一回。
等到长大后,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跟父母相处了。
盛长沣看她站在一旁发怔,不知怎的,眼圈居然开始发红了。
他心里忽的一空,“哎”了一声,“不是,没有就没有了,怎么还哭上了。”
嘴里嫌弃着,但已经拉着方橙的手,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着。
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你别哭行不,你一哭,我就心里闹得慌。”
“成,成,你爱打电话不打电话。”
一直坐在床上左看看右看看的小盛意,看妈妈要哭,也抓着爸爸的手臂和身子,“咻”的一下,站起来。
小手搭在爸爸肩上,探着小脑袋看妈妈。
“我没哭。”方橙吸吸鼻子,她就是想到以前一些事,她前世一直在和童年的自己过不去,后来算是有些新的见解,也渐渐学会和自己和解,慢慢走了出来。
本来以为学心理能帮自己,但到底还是只能帮别人开解,无法彻底开解自己。
不知怎么的,忽然心里就陷了下去,鼻子酸酸的。
盛长沣抱着方橙,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这样抱着你,就觉得你这个老婆特别真实。”
方橙嗔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刚刚还不是这副嘴脸呢。
勾勾唇角,靠在他胸膛上,说不得这久违的亲近距离,也让自己神思都放松了下来。
盛长沣捧着方橙的脸,喉咙上下滚动,俯身往下,也急切地找寻那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香唇。
谁知道站在盛长沣旁边的盛意,却忽的拧着小眉头,嘴里“嘟嘟嘟嘟”的,朝爸爸发动口水攻击。
嘴里奶声奶气说着,“不要不要……”
她别的话不会说,但“不要不要”,说得特别溜,盛意爱吃甜的,每回方橙拿苦一点的东西给她吃,小丫头都是摇头摆手皱着眉地喊“不要不要”。
小手还“啪!啪!啪!”地在爸爸肩膀背上拍,拽着爸爸的手臂,要拉开爸爸抱着妈妈的手。
盛长沣和方橙这个吻,自然只成了蜻蜓点水,就结束了。
方橙听见声音,推开盛长沣,才看清原来是盛意。
忍不住就笑了,“盛意这是怎么了,这是爸爸呀,盛意不让爸爸碰妈妈是不是?”
说着就过去抱盛意,“好,不要就不要,妈妈来抱我们盛意好不好。”
连女儿都跟他抢老婆?盛长沣脸都绿了一半,盛意皱着一张苦瓜脸,还在对着他颤抖嘴唇,“嘟嘟嘟嘟……”
两片小嘴唇颤抖得,跟表演杂技一样,盛长沣忍不住问,“谁教你的,哪里学的这玩意儿?”
说着还装模作样,拿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肩膀和脸,“臭口水糊我一身。”
盛意现在这个年纪,隔几天就要有点小变化,掌握新技能,某一天忽然发现嘴巴“嘟嘟嘟”会动,就一个人直乐。
接着几天,便一直重复,直到发现自己身上开发出新的小技能。
方橙抱着小女儿亲了亲,“宝宝口水都是香的,别听你爸的!”
盛长沣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媳妇儿和小女儿这里都讨不着好,套了件短袖衫站起来,往外走,“你们娘俩就合伙吧,我去找夏夏。”
只有夏夏善待他。
方橙在后面,笑开了花。
——
夏夏放了个很长的暑假,虽然知道要去南边,她也不知道南边是哪里,但妈妈一直跟她说了,要去爸爸工作的地方上学。
上就上吧,盛夏一直以为还很遥远,直到他们在幼儿园上了最后一天课,直到她终于放暑假了。
直到今天爸爸回来了!
盛夏才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要跟小伙伴们说再见了。
盛长沣一回家,盛夏就找了个大塑料袋,搜箱倒柜的,把家里的零食饮料,能装的都塞到塑料袋里。
两只手提着,像个小乞丐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路走得雄赳赳气嗷嗷的。
去隔壁找甜甜姐姐,又去了隔壁的隔壁拍门,找了几个小伙伴。
一商量,从家里拿了两个米袋子,拿到前头一颗杏花树下铺开,四个小不点一个一个脱了鞋坐上去。
盛夏把沉甸甸的塑料袋放在最中间,一件一件地把里面的零食拿出来。
“我爸爸回来了,过两天我就要走了,你们要想我,我也会想你们的!多吃点,多吃点就多想我!”
盛夏给自己折腾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
“这是太妃糖,这是大白兔奶糖,还有维他奶,饼干,绿豆糕,果冻,要用小勺子挖出来吃,不能直接吞下去,会堵住喉咙。”
她把每样东西都分给小伙伴,“维他奶有原味的,巧克力味的,你们多吃点,慢慢吃,吃完了再走,这样我们就能多待一会儿了!”
四个人凑在一起,还神神秘秘捏碎了一包方便面,倒了调味料和油包,每个人的手指都吃得油滋滋,香喷喷的。
一口维他奶,一把方便面碎,一边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好好吃!
可是盛夏要走了,好可怜!
盛长沣站在路边,看夏夏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可爱。
坐在对面靠着树干的人,正好能看到盛长沣,伸出小手指了指,和盛夏说,“夏夏,你爸爸来了。”
盛夏一回头,就看到爸爸笑着走过来。
可是她不开心,瘪着嘴,皱着眉头朝他说,“爸爸,你能不能再等一会儿再来找我?我要跟她们在一起再待一会儿!”
以后每天都能看到爸爸,可是要好久才能看到小伙伴们了。
盛长沣表情凝固住,脚下也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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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方橙做了一桌子的菜给盛长沣接风洗尘,也慰藉一下他的心灵,还把盛华晶一家也请过来吃饭。
“二姐, 姐夫,这两年当你们的邻居真幸运, 以后就要过年过节才能见面了,你们要是有空, 就到春城来找我和长沣,甜甜也来找我们夏夏玩呀。”
甜甜听了直点头, 盛华晶也很开心, “我们能重新当回亲戚我才幸运呢!特别是认识你, 我们长沣能娶到你, 真是他的福气。”
在盛华晶眼里,就觉得盛长沣这两年是肉眼可见的不一样。
和以前相比,那就更不一样了。以前的她这个弟弟, 沉默寡言,不和人亲近,但现在有了方橙, 整个人像是活开了。
盛华晶明白, 是因为方橙走到他的心里, 把他打开了。
不止走到她弟弟的心里,还打开了她盛华晶的人生, 要不然,她现在还是过着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日子。
高兴完,盛华晶又感慨, “以后家里有电话,咱们还得常常联系。”
这个九月份, 不仅盛夏要上小学,甜甜也要换学校了!
盛华晶一家找好了房子,要搬到城里去住,以后有更多的时间管理餐厅和服装店,甜甜自然也得转到城里去读书。
不然跑来跑去,真的麻烦,早出晚归,还浪费了很多赚钱的机会。
现在餐厅开到六点半,以后就可以开到八点,中午那波人,晚上那波人,兜里的钱,盛华晶都想赚。
以前城里到了夜里,大家都休息的早,现在经济开始发展起来了,活力也迸发出来,才不过几年的时间,热闹的地方越来越多。
城里很多地方都在加设路灯,盛华晶琢磨着,以后餐厅的生意还会越来越好。
盛华晶租到的是一套别人的职工宿舍,是厂里小领导的房子,三房一厅,一间主卧,两间小一点的卧室,但对她来说,足够了,家里也就三口人。
方橙笑着端起可乐瓶,给盛华晶和田浪涛敬酒,“以后二姐就是主舵手,希望餐厅的日子,可以越来越红火。也提前祝我,希望我这次能顺利考上大学。”
盛长沣在一旁,也笑着跟着端起酒杯。
盛夏左看右看,看几个大人都端起杯子,大家怎么都有杯子,也跃跃欲试的嚷嚷着要敬酒,“我也要我也要!”
盛长沣无奈的笑了笑,给女儿和甜甜一人拿了个杯子,一瓶维他奶剪开口子,给夏夏和甜甜一人倒了半杯。
热热闹闹的碰了杯。
喝完酒,盛长沣和盛华晶说,“二姐,你也帮我们留意留意,要是城里有合适的房源,给我们抢一套,买的租的都行,能买下来最好,离你们近点更好。”
虽说田杏村这套房子依然租着,以后回来还是能住,但按照这个形式,以后盛华晶一家,应该只有过年过节会回到村里来住几天。
盛长沣他们一家,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还不如买房到城里和盛华晶一家作伴。
而盛长沣和方橙也是想着早晚得买房子,搬到城里住,就提前提上日程了。
以后望江大桥通了车,回来春风镇也很方便。
就是现在瑞城还相对落后,没有什么商品房,城里住房紧张,僧多粥少,要有一套满意的房子十分困难,但好在他们也不急,等得起。
这事儿之前方橙就有提到过,盛华晶点点头,“没问题,咱们要还是能再当邻居是最好的。”
“你们什么时候过去?我看看时间送送你们。”盛华晶说着,眼里已经是满满的不舍了。
“明天收拾一天,后天下午就去,下午4点多的火车。”方橙和她说着他们的计划。
看盛华晶一脸愁容,又忍不住和她开玩笑,“二姐不用舍不得我,过几天我还要回来的,到时候去找你吃饭!”
送盛夏去那边上小学,等她开学了,方橙还要复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10月份,还得回来瑞城考试。
——
第二天,盛长沣和方橙在家收拾了一天。
本来以为没什么东西,但认真收起来,却感觉好像收拾不完。
一边收拾一边搞卫生,怕太久没住,要是有什么角落不干净,容易滋生细菌。
把家里全都安排好了,第三天中午吃完午餐,一家四口才往城里去。
一家四口轻装上阵,方橙背着一个背包,盛长沣背着包和两个行李袋,怀里还抱着盛意,盛夏就被方橙牵在手里。
小丫头也背了个小挎包,方橙怕她走丢,特意让她背着空包,里面放着几张纸,写着盛夏的姓名,住址,还有父母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其他的行李,盛长沣直接让运货的来运过去春城。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家里的杂物还有衣服,主要都是两个小孩的东西,去了新环境,怕他们认生,所以干脆把用习惯了的都带过去。
但带上火车太不方便,一些紧着要的便带在身上,其他的,盛长沣便全都用大行李袋捆在一起,让相熟的跑货司机帮忙送到春城的新家去。
跑一趟货,能挣两份钱,盛长沣给钱也阔绰,司机乐意的很。
盛华晶和甜甜是直接从茶餐厅去火车站送方橙一家的。
盛华晶和盛长沣不同,不同的环境成长,是个话多且密的人,见着方橙,鼻子一酸,说了一堆话,抱抱盛夏,又摸摸盛意,全都舍不得。
甜甜和盛意虽然差了好几岁,但小姐妹小手拉在一起,也叽叽喳喳有一堆话要说。
列车员拿着大喇叭催促大家上车,盛华晶这才泪眼婆娑,依依不舍和弟弟弟妹告了别。
盛长沣提着行李,抱着盛意,走在后面护着方橙上车。
盛华晶牵着女儿的手,隔着车窗玻璃看着盛长沣的身影,也跟着一起走。
“一眨眼都两年了,过得真快。”盛华晶碎碎叨叨的,可这两年,他们姐弟俩的感情,却也进展得比过去二三十年都快。
养母从来没有瞒着她不是亲生女儿的事实,但也一直跟她强调,不是亲生的,但跟亲生的一样,还和她说,她亲生母亲安士君也很不容易。
小时候她和养母住在养母娘家,那时候她也小,记得自己有生母,有弟弟姐姐,但年纪小,要不是养母提醒,长大哪里还能记得。
后来长大,和养母回了春风镇养母的婆家,想联系亲娘,可以安士君已经去世了好些年,弟弟又去当了兵。
养母只抱养了她一个,盛华晶和田浪涛结婚的时候,通知了盛长沣,让他来当小舅子。
几十年不见,盛长沣二话不说,就从部队请假,千里迢迢回来背她出门。
也就那一次,后面倒是见过一两次,但关系也生疏。
要不是两年前,弟弟忽然又来找她,让她帮忙找能出租的房子,盛华晶都不知道,这辈子他们的姐弟情分,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回到跟真正的家人一样相处。
她的养母是烈士遗孀,以前养母跟她提起亲生母亲安士君时,盛华晶心里除了怨,还有不屑,她怨安士君把她送人,也庆幸养母对自己好,不屑于再认这个亲娘。
养母家并不特殊,但有烈士补贴,日子过得不算差。
就这么过日子,到了后来,回到春风镇,一阵打听,才知道安士君和盛长沣去了林家,又是被打又是被骂,林保根那个疯子,全然不把这娘俩当人看。
还有朱梅心这个当小妾的贱|人,母鸡下蛋一样给林保根生了两个儿子,安士君一直没生出林家血脉的儿子,想也知道她过的什么日子。
盛华晶怨了这个亲娘这么多年,谁知道等知道真相了,亲娘不在,弟弟也远去。
也才看明白,当初安士君改嫁时,把他们三姐弟各自安排去处,是下了一番心血。
给她安排了没有丈夫的遗孀,大姐懂点事,送给了华侨带走。
父母之爱子心切,盛华晶自己有了女儿后,更明白安士君的心血,可惜老母亲早就不在了。
想到这里时,盛华晶早已泪流满面,追随着方橙他们走到卧铺车厢,看到盛长沣走进车厢里,盛华晶赶紧用手抹了抹眼泪,扯了个笑容出来,她这个弟弟,前半生太苦了。
盛长沣把车厢的卧铺座位都买了下来,如此车厢里就只有自己一家四口,把身上行李都放到地上,塞到床底下。
方橙抱着盛夏进来,把身上的包袋放在卧铺上,正坐下,往窗外看去,就看到了盛华晶。
方橙赶紧招呼着女儿,朝外面月台上的盛华晶和甜甜招手,“快看,姑姑和甜甜姐姐还在!”
火车车轮开始滚动,外面的景物从开始动弹,到慢慢往后退,盛夏趴在车玻璃上,挥着小手,“姑姑再见,甜甜姐姐再见!”
盛意还不懂离别,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看哪里,就坐在爸爸手臂上,抱着爸爸的脖子,惊奇地四处张望,火车人多嘈杂,小丫头好奇的很。
火车哐当哐当,只剩下车屁股?甜甜抬头,看到盛华晶在哭,拉了拉妈妈的手,“妈妈,舅舅和舅妈离开,你很伤心是吗?”
盛华晶摇头,“才不是,我是开心,你舅舅日子越来越好了。”
火车的窗外看不到月台,但方橙也还呆呆望着窗外。
后世车马方便,离别的伤感她以为很重,但回到现在,回到一九九零年,才知道有些感情,原来可以这么深刻地在心里浮现出来。
因为盛长沣包下整个车厢,这一趟南下,方橙没感受到一点不自在和不适的地方。
她和盛长沣,还有盛夏,大小号都能及时解决,便忍着一晚上不洗澡。
盛意就不行了,虽然穿着尿不湿,但拉了臭臭,还是得替她清理,不然不舒服,小丫头要闹腾,车厢里气味也不好。
夜里车厢灯光昏暗,盛长沣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牡丹花纹搪瓷外壳的热水瓶,去外面盛了一壶热水,又拿着盆子打了半盆冷水回来,替女儿兑温水洗屁股。
方橙在卧铺上铺上尿垫子,把盛意放躺在垫子上,替她脱了纸尿裤,然后先把屁股上的残余擦干净,再打湿纸巾,替小丫头擦干净,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盛夏全程捏着小鼻子坐在另一边,特别嫌弃臭屁妹妹,但又喜欢看,伸直了脖子,看着妹妹宝宝蹬腿,看妈妈给妹妹擦屁股。
等妹妹换好了,盛夏放开一个鼻孔,闻了一点空气,没味道了!
这才挪过去,挨着妹妹坐,戳戳妹妹的脸蛋,现在妹妹一点也不臭臭的了!
换了纸尿裤,盛长沣端着水,拿着垃圾出去扔了,方橙抱着盛意,给两个女儿都泡了奶粉。
两人本就累了,盛夏是玩累了,盛意是兴奋累了,火车哐当哐当的也催眠,很快便都香喷喷地睡着了。
夫妻俩一个和盛意睡,一个和盛夏睡,一路南下,边走边停,盛长沣睡得不深,但方橙睡得还算不错。
睡了一夜,再睁开眼,是盛长沣拍拍她的脸,叫醒她,“方橙,醒醒,我们到了。”
方橙迷迷糊糊睁开眼,望向墨色和蓝色相染的窗外。
天快亮了,春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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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揉着眼睛坐起来, 窗外天未大亮,但天色模糊间,也能看出来窗外景色的不同, 他们是真的离开瑞城了。
火车缓缓停下来,两个小孩还不愿意醒过来。
两个大人把行李收拾好, 盛长沣扛着行李,抱着大女儿, 方橙背着琐碎的,抱着盛意。
小丫头迷迷糊糊间, 能感受到环境的变化和移动, 提起眼帘子, 偷偷看了抱着她的人一眼。
一看到还是妈妈, 盛意就又闭上眼睛甜甜睡去了,方橙看着她勾起的嘴角,觉得心里特别暖。
等下了火车, 到了月台上,盛夏在人群嘈杂声中醒过来,迷迷糊糊间看到不是在自己家里, 瘪瘪嘴角想哭。
方橙走在后面, 赶紧上前去安慰她, “宝宝,我们到爸爸工作的地方来了, 妈妈不是提前很久,每天都跟你说吗,你记得的吧。”
方橙替盛夏捋捋头发, 她就怕小孩认生,所以提前好几个月, 每天都要提一嘴。
“我们昨天坐火车过来的,夏夏还记得吗?我们已经到啦,下火车了。”方橙又柔声细语地道。
果不其然,提前打预防针还是有用的,慢慢随着人流往火车站外面走,盛夏醒了醒神,也记起他们是坐火车来的。
她趴在爸爸的肩膀上,朝后面看去,还在适应新环境,就看到了绿皮火车离他们越来越远。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到新家啊?”盛夏刚醒过来,心情还是很复杂,揉着眼睛问妈妈。
方橙和她说,“等会儿就到了,咱们先去吃早餐好不好?”
盛夏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到火车站门口,盛意也清醒过来了,方橙只顾着和盛意说话,一边紧挨着跟着盛长沣走。
没想到走着走着,盛长沣把他们带到路边,居然看到了路瑞超和罗晶晶。
“嫂子!”
“方橙姐!你们到啦!”
循着声音,盛夏也从趴在爸爸肩膀上看着后面的妈妈,忽的像只手小松鼠一样立了起来,张着脑袋,朝声音来源看去。
“瑞超叔叔,晶晶阿姨!”
盛夏的声音特别响亮,从蔫蔫的茄子,眼睛立时变成了闪亮的灯泡。
路瑞超穿着时下时兴的短袖和牛仔短裤,头上还挂着一副飞行员墨镜,靠在黑色的大众桑塔纳车门旁,别提多拉风了。
路瑞超走过来,朝盛夏伸出手,“让叔叔抱抱好不好?”
盛夏想了一下,很勉强的伸出手,答应让路瑞超抱一抱。
罗晶晶也走过来和方橙打招呼,一边替她把肩膀上的包卸下来,“坐了一路火车,累坏了吧。”
方橙摇摇头说还行,有卧铺能躺下来,跟只能坐硬座,体验感还是很不一样的。
方橙没想到盛长沣会让路瑞超来接他们,本来还在琢磨这么多东西,叫一辆的士送他们回去也可以,而且更没想到,路瑞超居然都开桑塔纳了。
路瑞超薅了一下头发,笑眯眯的说,“我也想有,但这辆是借的,等以后我们公司自己有钱了,也去买一辆皇冠来开一开。皇冠和桑塔纳都不错,也有空调呢。”
说话间,盛长沣已经替方橙把东西放到后面的车厢里。
幸好他们自己带在身上的行李不算多,后备箱挤一挤,还能塞进去。
盛夏这辈子还没坐过小汽车,上一次坐爸爸开的车,还是在老家。
一次是搬家,一次是妈妈生妹妹,爸爸“突突突”开着三轮车,一路上尘土飞扬,可神气了!
没想到到了这里,都能坐小汽车了,像电视机里的城里人一样。
太阳从山后面爬起来,露出半个脑袋,阳光洒到地上,盛夏也精神过来了。
爸爸打开车门,盛夏兴奋地自己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坐到正中间,从左边招手,又从右边招手,“爸爸妈妈快进来。”
等一左一右坐着爸爸和妈妈,又探着脑袋,着急看前面的路瑞超叔叔和罗晶晶阿姨上车了没有。
等全部人都上车了,盛夏忍不住晃着小脚丫,感叹一声,“瑞超叔叔好有钱啊,比爸爸有钱多了!”
盛夏左看右看的什么都看不懂,只觉得这里面就跟一栋的小房子一样,座位大大的,好舒服,车窗玻璃还可以自己升起来,还能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这样就不怕淋雨了!
瑞超叔叔都有小汽车了,爸爸只能跟人借三轮车。
车里四个大人听了都在笑,盛长沣大掌扣在女儿脑袋上,揉着女儿的小辫子。
睡了一夜,早上方橙赶时间,随便替她扎起来的辫子,有些随意。
罗晶晶转过来和她说,“借你吉言哦夏夏,不过你叔叔还买不起,这是别人的。”
路瑞超带着方橙和盛长沣,去了一家街边的广式肠粉店,给每个人都点了一盘肠粉,还有一碗例汤。
坐了半天的火车,摇摇晃晃舟车劳顿,吃点热的,喝点汤,全身都舒服的不得了。
盛夏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盛意被妈妈抱在怀里,四处看着一桌子的人吃东西,吞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方橙拿了一把干净的筷子,从她盘里戳了点没沾到酱料的干净肠粉皮,给盛意吃着玩。
这家广式肠粉店很小,做肠粉的地方就在街边。盛夏没吃过这东西,一边新奇地吃着,一边望着老板娘往热气腾腾的铁盒子里倒白色的糊糊。
原来是这么做出来的。
“妈妈,这个皮条真好吃呀。”
黏黏弹弹的,方橙帮她戳成一小块一小块,让她用勺子舀着吃,小丫头就觉得这很像皮条。
方橙听笑了,“这不是皮条,这叫肠粉,好吃是吧,我们夏夏喜欢。”
盛意就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含在嘴里没多久,就用舌头推出来了,觉得没味道。
盛夏用力的点头,又用勺子舀了一大块送到嘴里,“好吃!”
方橙环顾着这家店,小小一间,人流特别多,从进来到现在,老板娘的手就没停过。
肠粉做早餐翻新快,制作也不难,很适合这种高人流的供给。
重点还是这个糯米磨的米浆和自己调的酱料,配比好功夫好,做出来的肠粉皮就是q弹细腻,晶莹透亮的好吃。
方橙想着,广式肠粉和茶餐厅也很配,跟牛腩面,鸡蛋仔,烧腊这些摆在一起,无比和谐。
心里想着,下个月回瑞城考试,得和盛华晶商量一下,把广式肠粉引进到餐厅去,虽说瑞城没有,但保不齐有的人就喜欢这种清淡粤菜。
不过制作方法,还得方橙来出主意。
吃完早餐,路瑞超去付了钱,然后便送方橙和盛长沣一家子回去。
路瑞超打着方向盘,疾驰在春城现在还比较粗糙的公路上,一边和方橙说,“嫂子,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在老家做不成邻居,到了这里,咱们两家走路就能到。”
之前路瑞超和盛长沣是合租室友,现在两人都把媳妇儿接过来了,自然不能再住原来那地方。
原来那里便宜,但小,而且乱,人员很杂,隔三差五政府的人就要去查一查人员证件。
把老婆接过来,就是想着要安家的,自然都要搬走。
盛长沣找了个三室一厅,房源不好找,路瑞超没找到那么大的,但离他们就一栋楼的距离,是两室一厅,住他和罗晶晶两个人也足够了,跟在老家一样。
路瑞超叽叽喳喳还要说,“我努努力,趁着盛意还小,生个娃娃出来和你们一起玩,年纪差小没代沟。”
方橙还没说话呢,罗晶晶先红着脸拍了他肩膀一把,“瞎说什么呢!”
路瑞超摸摸脑袋,想再说什么,被媳妇儿的手劲吓退了,转而道,“有你这样拍司机的吗?车里一车子的人呢!注意安全!”
罗晶晶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方橙笑着听夫妻俩斗嘴,往窗外看去,一副巨大的画报映入眼帘,画着一个黑发女人,斗志昂扬,头顶上面写着大大的方块字,“发扬‘开拓、创新、团结、奉献’的特区精神”。
画报微微褪色,可以看出已经挂了很久了。
这样的标志在春城很常见,汽车一路走着,方橙又看到了拉在路旁的大横幅,写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盛长沣他们租的房子在B区,原本是单位人员分的宿舍,但现在原来的主人升职,去了关内,买了关内单位的商品房,还是电梯房,就把这套房子腾出来出租了。
这栋楼有八层高,新家在六楼,没有电梯,路瑞超帮着把东西搬上去,就带着罗晶晶离开。
这两天大哥回春城,忙着搬家带老婆孩子过来,公司的事情,都得他去盯着,所以也没多留,和方橙盛长沣打了招呼就下楼了。
现在B区还不是发展重点地区,就是关内的后花园,高楼不多,他们家在六楼,从窗外望出去,景色很好,近处远处一览无余。
四周除了住房,有厂区,还能看到远处大片大片正在开发的地皮,像是满地蓄势待发的希望。
在远处,甚至还能看到农田。
上一世方橙也来过这里,但那时候,这里早已是平地起高楼,基建交通都很先进,广场商业区都有,繁华得不得了。
华国的发展实在太快,短短二三十年,日新月异。
盛长沣掏出钥匙打开门,让方橙先进去,他把门口的行李一件件搬进去。
方橙推开门,盛夏就钻着空隙先冲了进去,“哇呜哇唔,我们的新家!”
盛夏还没住过这么高的房子呢!
刚刚在楼下,下车的时候,路瑞超叔叔说,这里以后就是她的新家,她仰着小脑袋看高楼,嘴巴张的大大的,“爸爸好厉害啊!我家这么多这么高这么大!”
整栋楼都是她家!
老家就只有一间呢,但是有院子,没想到爸爸在这里藏了一栋楼。
一群人都听笑了,童言童语实在滑稽可爱。
盛长沣赶紧叫醒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可真敢想,我们家,只有一层里的一间。”
盛夏这才恍然大悟,有点失望,但失望了一秒,就不失望了,还是高兴。
高兴得不得了,家里好大好漂亮啊!
方橙赶紧喊住她,“鞋子脏,快回来把鞋子脱了。”
盛夏刹住车,回到玄关处乖乖脱了鞋。
然后又像小蝴蝶一样,噔噔噔朝屋里飞奔过去,“妈妈,妈妈快来!”
这屋子盛长沣已经住过一段时间,他过日子简单,生活气息并不浓,但很屋里一眼看过去很干净。
进门是个玄关,靠墙有个半人高的鞋柜,方橙脱了鞋,把自己和盛夏的鞋都收到鞋柜里,这才往里走。
房子急着住,大格局上盛长沣都没有动,租过来的时候是空房子,还是原来的装修,只自己添了家具。
过了玄关是客厅,总体的颜色都是牙白,原来的房主没怎么装修,整个客厅简单明朗而宽畅。
深棕色的电视柜和茶几,白色的皮质沙发,沙发右手边便是窗户,这时候的窗户都不是后世的落地窗,但也够敞亮。
客厅旁边是厨房,厨房的门窗和客厅的窗户形成对流,很通透。
不知道是不是时代的原因,方橙发现这间房子的格局,不像后世的商品房,设计的好像积木一样交错不整齐,而是方方正正的房型,她很喜欢这样一点不歪曲扭八的设计。
客厅最大,客厅墙的后面就是主卧,主卧里有卫生间,厨房旁边隔出一面墙,旁边凹进去,是公用卫生间。
再往里面,是两间次卧,三间卧室面对面,中间有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阳台。
格局简单,干净利落,一层就两户。
盛长沣跟在方橙后面,看她一副女老板看房的样子,抛着钥匙笑着问,“老板娘满不满意?”
方橙点点头,就是这个床单和窗帘,米色底的大碎花床罩和同款布料的被单,还带着白色大荷叶花边,窗帘则是米黄色帘,后面还有一层透光的蕾丝帘。
方橙眼皮一跳,努力说服自己,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走在潮流顶端的了。
盛长沣确实是这么以为的,一脸得意的和她说,“都是我在家居店定制的,全家的布料和窗帘都是一样的,销售员说了,这是这两年最流行的款式,说你们女人去买的,十个得有七八个都选了这种款式。”
方橙弯弯嘴角,表示自己很满意。
他原本在信里有问自己的意思,但方橙对这些要求不高,便和他说不要弄得太复杂,住的地方还是得敞亮点好,其他的,全都让他决定。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可以看出他确实用了心思。
盛长沣看她满意,把手里的钥匙抛给她,“家里三把钥匙,你和我一把,备用的我放在超子家里。”
主卧室里除了床和床头柜,还有衣橱和梳妆台,盛长沣全都考虑到了。
方橙在卧室里绕了一圈,而盛夏已经把整个家都跑了一个遍,又噔噔噔跑进来,抱着方橙的腿和她说,“妈妈!妈妈,我们的新家好大啊。厕所里跟我们老家也不一样。”
方橙走进去看了一眼,笑着和她说,“这叫马桶,以前我们老家的是蹲坑。”
盛夏立刻学以致用,指着外面的厕所,“妈妈和爸爸屋里的是马桶,外面的是蹲坑。”
方橙揉揉她的脑袋,在屋里绕圈,洗衣机放在阳台,厨房里买了冰箱,客厅里有东芝彩电,索尼音响,全都是新的。
这些原来家里都没有,盛夏看得哇哇哇的,只可惜她现在离小伙伴们太远了,不然都要请他们到家里来看一看。
盛长沣离开前,特意打扫了屋子,家里干干净净的,就等着方橙拎包入住。
家里空,方橙索性把怀里的盛意放下来,小丫头已经很久没有自由行动了。
小丫头双腿沾地,还不愿意站起来,先是坐着懵懵的看一会儿周围,然后才开始爬起来,一边爬一边左看右看。
等熟悉了这个新地方,这才扶着墙和桌子站起来。
蹒跚学步跟在姐姐后面,嘴里咿咿呀呀的,时不时喊一声“姐姐!”,“姐姐!”,好像是在让盛夏等她。
可盛夏现在自己自顾不暇,没有空理妹妹,像只小鸟一样,在屋里飞了好几圈,才记起在外面,还有左边跟着她走,右边跟着她爬的妹妹。
“小卤蛋就跟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盛夏抱怨道。
但还是跑过去,吃力的把妹妹抱到自己房间里,给妹妹展示自己的新卧室,“以后姐姐就自己睡了哦,你还是跟妈妈睡,等你长大了,你也会有自己的房间的!”
盛夏已经自动把家里的卧室分配好了,那间最大的,里面有卫生间的就是爸爸妈妈的,这一间是第二大,爸爸给了她。
那剩下那件小的,就一定是妹妹的了!
盛夏一边和妹妹说着,一边把她吃得满是口水的小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点点妹妹的鼻头,“不要再吃手指了,你刚刚才爬地板,很脏的。”
盛意不吃手指了,开始嘟嘟嘟的喷口水。
盛夏“咦”了一声,很嫌弃妹妹。
把妹妹放在地板上,自己跳到新的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双手张开成一个小小的“大”字,使劲把脑袋在枕头里埋了又埋。
一抬头,就看到妹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手扶着她的床绕圈圈的走,看着床上的姐姐,嘴里一直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盛夏觉得妹妹一定是个小话唠,只是她现在还不会说话,等妹妹学会说话了,话一定特别多!
像念经的唐僧一样!
她不喜欢唐僧,但是喜欢妹妹!
盛夏抱着枕头趴在床上,两只手捧着脸,两只脚往上翘起,甩呀甩的特别开心。
“你是不是也想到姐姐的床上来玩?”盛夏问妹妹。
盛意点了点头,“嗯嗯嗯”的。
“小跟屁虫!”盛夏铁面无私的摇摇头,甩得辫子一甩一甩的,“不可以!”
“你太小了,上来要摔下去,你还是就在下面呆着吧!”
一边说着,还一边伸长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爸爸给她摆了一盏蘑菇灯,暖黄暖黄的灯光,看着也不刺眼,盛夏多想现在就是晚上啊!
她要开着灯,躲在被子里!
盛意手脚并用的,想要爬到床上去,可是她的腿还是太短了,怎么都爬不上去。
围着床转圈圈,最后索性坐在地上,不肯动了。
方橙在家里转了一圈,又回到盛夏房间里来看女儿。
盛长沣给盛夏买的床很大,方橙还以为他会那种儿童床的,但盛长沣说,与其买了以后还要换,索性不如一次性买了成人款。
盛夏的床,是1米2×1米8的单人床,就是她现在还小,躺在床上就显得这张床很大。
卧室都有窗户,窗户前是一张白色的写字桌,配着同色系的椅子,等下个月上了小学,夏夏就可以在这里学习和写作业。
盛夏的房间里简简单单的,没什么复杂的摆设,盛长沣的意思是,想等方橙来了,需要什么再给女儿添置。
盛长沣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连短袖都脱了,也到女儿房间里找老婆,“这边天气还是热,等回头看能不能弄台空调回来。”
方橙抱着盛意出去,要给她泡牛奶,一边从行李袋里拿东西出来,一边指挥盛长沣煮水,拿了奶瓶奶粉出来,坐到沙发上,“这边南北通风,外面又没有遮挡,到了晚上应该会有风,比较凉爽。”
盛长沣点点头,“还行,就是怕你和孩子热。”
方橙一边洗奶瓶一边在笑,他自己是个火炉,整天身上热烘烘的,他都不怕,她怕什么。
不过南边的气候确实跟瑞城完全不一样,现在是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待会下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卖凉茶的。”
喂了盛意喝牛奶,把行李收拾出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盛长沣打从住进这里以来,除了吃泡面,还没有开过火,每天不是在外面的苍蝇小馆随便吃点,就是去路瑞超家里蹭饭吃,厨房还没用过。
折腾了一个早上,方橙也懒得做饭,一家四口便下了楼,去了楼下找饭吃。
跑来春城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街上的饭馆也是五花八门。
早上吃了广式肠粉,中午方橙看这些清淡的,就感觉嘴里没有味道,一家四口一边走一边看,最后走进了一家川菜馆。
点了两菜一汤,一个鱼香茄子,一个辣子鸡,还有一个白菜汤。
就着米饭,吃得光光不剩,盛长沣还让老板娘加了饭,把盘底子的碎屑酱汁都倒到碗里,拌着饭吃。
吃完饭,人都困了,方橙抱着盛意,盛长沣抱着盛夏,一路往回走。
这种暑热天气,方橙就怕一家人都得了湿热病,上一世她在南边生活了很多年,动不动就阴阳失去中和,湿热无常。
路过一家凉茶店时,便进去买了三碗祛湿解毒的凉茶。
以前盛长沣是不相信这些的,喝茶还能调理人体中气?出了G省,就没见过这种东西,所以他一直觉得就是骗人的。
有一回牙疼,那次就在工程队里,工程队的伙头是本地人,给大家买了草药,就在吃饭的地方架了个大铁锅,熬了一大锅,煮完一人一碗喝下去。
第二天盛长沣浑身就舒服了,整个人感觉都清爽畅快了。
再也不会不信了。
所以方橙买了凉茶,他一句话都没问,端在手里就一喉咙灌了下去。
就是盛夏不愿意吃,觉得味道很奇怪,皱着眉头抿了一口,立刻不愿意碰。
被方橙骗着又喝了一口,再也不愿意尝试,方橙没办法,只能让老板娘给她打包一杯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还去了一趟蔬菜肉食店买了菜,下午盛长沣要出门,她的在家里看孩子,要带出来不方便,一觉不知道睡到几点,再出来买不合适,索性顺路买回去。
回到家里,方橙给两个孩子洗了澡,盛夏第一次用莲蓬头洗澡,洗得都不愿意出来。
给孩子洗完,方橙自己也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浴,出来时脸都是红通通的。
吹干头发出来,盛意和盛夏已经被盛长沣放在主卧大床上睡着了。
盛长沣低声和她说,“你睡一觉,我晚上早点回来。”
方橙点点头,盛长沣离开后,拿枕头在另一边床上围了一圈,防止盛夏掉下去,然后绕到另一边上床,脑袋沾到枕头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睁开眼,已经五点了。
方橙揉着眼睛起来,打开窗帘,在窗户边上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繁忙的街景,再一次确实自己是在春城。
往常这个时候,她就在院子里摘菜,但现在不一样了。
方橙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中午买的菜肉,趁着孩子还没起床,开始准备今晚的食材。
几个菜得等盛长沣回来再炒,方橙从橱柜里拿出铁锅,把猪骨头丢进去,倒水,扔姜片,先焯水,再煲汤。
盛夏不爱喝凉茶,方橙只能另辟蹊径,想着从煲汤入手,加些清热祛湿的食料。
不喝凉茶,就只能食补了。
骨头焯水的时候,方橙拿了几个盆子,把木棉花放到淡盐水里浸泡,一边清洗买回来的陈皮,蜜枣和扁豆。
等猪骨头重新加水,便把食材都放到汤锅里,开大火煮到滚开水,再转小火慢慢熬。
六点多的时候,盛长沣回来了,一回家,还在玄关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橙把两个孩子丢给他,进了厨房炒了两个家常菜,一个焖冬瓜,一个板栗烧鸡。
餐桌摆在厨房外,客厅的窗打开,南北的风很通透,盛长沣一边喝着汤,一边感叹,“这屋子空荡荡,总算有了人气。”
两菜一汤,又扫荡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盛长沣洗碗,方橙和孩子在客厅里玩。
方橙打开电视机,想看一看这边的电视,结果却发现,没有台。
盛长沣从厨房探出头来,“春城电视台的信号没覆盖到这里,你把天线的电源插上,用那个看。”
春城电视台虽然成立了,但B区这边收不到信号,盛长沣搬到这里后,自己接了铁盘子,架设天线收更多节目,但天线怕雷打。
前两天回老家,他怕下雨打雷,就把电源拔了。
方橙听他的话,找到架在窗外的天线的电源插头,接上电源后,电视机里总算有了画面。
最先跳出来的是香港的电视台,无线电视有两个台,一个翡翠台,一个明珠台,亚洲电视台也有两个台,一个亚洲台,一个国际台。
“妈妈,他们说的什么话呀?”盛夏一头雾水地问,她一个也听不懂。
两个台前者都是粤语频道,没有字幕,后者都是英文频道,有字幕但也看不懂。
方橙把电视调到翡翠台,翡翠台正在重播《义不容情》,这个时候的周海媚和刘嘉玲,还很年轻。
方橙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靠回沙发搂着女儿,“说的白话和英文,不怕,看几个月你就会了。”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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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属于特区中的特区, 外面路上没什么路灯,放眼望去,近处远处几乎黑漆漆的一片, 这时候的人都睡得早,九点半粤语电视剧播完了, 都准备睡觉了。
盛夏头一回自己睡觉,吃完饭就兴奋的不行。
妈妈把电视关了, 立刻问,“妈妈, 可以睡觉了是吧!”
方橙点头, 盛夏就撒开腿跑到自己房间里, 掀开毯子跳上去。
“诶, 回来刷牙洗脸。”盛长沣跟在后面说。
盛夏一拍脑袋,兴奋过头了,连卫生都忘记了。
被爸爸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这才屁颠屁颠回了屋里。
方橙抱着盛意进来,替她打开床头的小灯,调到最低档。
暖暖的昏黄的灯光很暗, 将小小的房间照得很温馨, 又不会刺眼。
“姐姐今晚就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真勇敢。”方橙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掖好毯子。
盛夏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 有两个窗户,一个对着外面阳台,一个对着北面, 房间门不关,三面通风, 空气流通很好,很凉爽,一点也不闷热。
盛夏躺在被窝里,浑身都软绵绵的,躺好了还招手让爸爸妈妈赶紧离开,“我要睡觉了,爸爸妈妈和妹妹快点出去吧。”
平时九点左右,盛夏就准备睡觉了,今天特殊,搬进新家第一天,还晚了些。
方橙抱着盛意出去,帮盛夏把头顶的大灯关了,怕她害怕,还回头看她,“妈妈不给你关门,你要试有事就喊一声,爸爸妈妈就过来了。”
盛夏乖巧的点头,又摇头,她一点都不怕,她超级勇敢!
两个孩子睡得早,大人就没那么早睡了。
方橙抱着盛意回到主卧,泡了一瓶牛奶给她抱在怀里喝,然后哄她睡一觉。
方橙和盛长沣睡大床,盛长沣还给小女儿准备了一张婴儿床,就摆在他们的床边上。
主卧空间很大,摆上一张婴儿床,一点局促感也没有。
方橙担心孩子认生,婴儿床里的枕头和被子,都是从瑞城老家带过来的。
中午哄她睡觉的时候,小丫头还有点不肯睡觉,一会儿看着天花板,一会儿看着门窗和墙壁。在认环境,睡了一觉玩了一天,倒是好多了。
虽然下午睡了很久,但可能是今天一天都太奔波和兴奋,盛意耷拉着眼皮很困。
方橙抱着女儿在怀里,走了两圈,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中午睡得久,方橙的精神还很好,暂时还没有睡意。
他们坐火车先到的春城,但运货的司机提前一天出发,傍晚也到了春城。
小货车直接开到了楼下,把行李送到家门口,盛长沣正在外面收拾行李,剩下的那间小屋子,就当做储物间。
方橙趁着时间还早,精神状态也好,把书本资料搬到卧室里,把梳妆台当成书桌,打开台灯就开始复习功课。
现在距离正式考试只剩下一个多月,方橙已经复习了好几轮,也做了很多册习题。
剩下的时间,就温故而知新。书本再翻一遍巩固知识基础,然后配合做错的题目复习。
“我国的气候的主要特征,对发展农业生产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
盛长沣手里拿着东西进了屋,走到门边上,没舍得进去,就靠在门上,静静看着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笔敲脑袋的方橙。
梳妆台上,已经被她堆了两叠高高的书,恍惚间,盛长沣还真有种学生时代就认识方橙的感觉。
方橙大概是又做错题了,瞪着手里的题册,“啧”了一声,像是在批评自己。
然后便换了一支红色的笔,丢开笔盖,拿起笔,在纸上用力的画圈圈。
方橙低着头,可盛长沣仿佛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写着“什么玩意儿,这又能记错?”
“物质世界的普遍联系和发展……”
不知道什么时候,盛长沣已经站在方橙背后。
方橙没有转过头,而是透过前面的镜子看着他。
盛长沣弯下腰来,脑袋凑到她旁边,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伸长,拉开旁边的抽屉,把手里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扔进去。
“这是什么?”方橙对他手里的东西比较好奇。
“没什么。几点了?明天再复习吧。”盛长沣没有解答方橙的疑惑,而是又把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从方橙背后伸过去搂着她。
方橙觉得背后火辣辣的,很难不生出一种盛长沣这个男人对她起了非分之想的意思。
可她正在复习呢,这么神圣的殿堂,居然能想这种事情!
方橙假装自己的思想很纯洁。
虽然脸已经有点红了,但她好奇心使然,伸出手,也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想看看他拿进来的东西是什么。
结果果然好奇心害死猫,打开还不如不打开呢。
一袋子的避孕套。
盛长沣在她耳边轻笑,方橙从镜子里瞪他,一看刚刚就是故意装作不回答,勾引她自己去看的。
方橙哼哼的两声,“你把这些带过来干什么?”
“不能浪费。”盛长沣的唇瓣,都快贴上方橙的脸了。
都是这几年春风镇计生办发的计生用品,家里积攒了一堆,收行李的时候,盛长沣就顺手塞到行李带过来了。
方橙努力地不在他这匹狼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肉很好吃,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今天一天过的好像过了一个星期一样,真累呀。”
盛长沣松开手,坐到旁边的床上,“这么累就别看书了,早点休息吧。”
你瞧瞧,这就是肉食动物嗜血的人,方橙腹诽着,不管说什么,他都能给你引到那个地方去。
方橙转着手里的笔,很贴心地说,“你更累吧,昨晚一宿没怎么睡,今天忙活一天,下午又去了公司,比我累多了。”
“不会,这两天我就是在休假。”盛长沣淡淡的说。
对他来说,这一趟把老婆孩子接过来,确实比上班轻松。
以前要去工地,一天都在那里,顶着太阳,浑身脏兮兮,灰头土脸的,陪老婆坐火车,在家里收行李,不费体力,不费脑力,又算什么累。
真是失策了。方橙觉得他这话里的意味说的够明显,是要把剩下的体力都用在她身上?
盛老板,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勤劳,这么喜欢挥洒汗水的,方橙在心里默默的念叨。
方橙捏着笔,心想真是打草惊蛇了,早知道盛意睡觉,她也偷偷跟着睡好了。
方橙轻轻哀叹了一声,一脸羡慕地和他进行客气的交流,“真好,我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每天累得慌,时间都不够用了。”
方橙抬起眼皮,神不知鬼不觉的观察盛长沣的表情,为了表示自己用脑过度的意思,还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一边揉,一边慢吞吞地转回梳妆台前,又开始翻书。
盛长沣好笑的看着他,伸长手揉揉她的后脑勺的头发。
备考这么久,都快两年了,还从来没有听她说读书读的脑壳疼的呢。
方橙翻了几页书,便用余光瞥了眼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盛长沣。
怎么都不走,杵在这里多影响她学习呀。
方橙摆摆手,“你别坐在这里,影响我学习。”
直接下逐客令了。
盛长沣“嗯”了一声,笑了笑,然后说,“那我去洗澡了。”
方橙看着他走出卧室的背影,狡黠地勾起唇角,得意的在笑。
可等盛长沣洗了澡回来,扫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方橙一眼,直接奔入重点。
“抱歉,我觉得你今晚没办法学习了。”盛长沣的声音出现在方橙耳边,下一刻就已经把她从座位上抱起来。
再下一秒,方橙就被重重的抛到床上,然后他便附了上来。
“啊。”方橙低呼了一声,在心里埋怨,盛长沣这个人也太直接了。
洗完澡也不穿 T恤,光着膀子就走进来,搞得她的手都没地方抓。
他一边吻着,一边给她脱衣服,方橙两手空空抓着床单。
真是不公平。
方橙偏开头,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
不是她太胆怯,跟盛长沣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是盛老板这个人,在这种事情上就是一点就燃。
方橙怕自己眼睛被烧得火辣辣,明天要长眼针了。
方橙被他吻的晕晕乎乎的,迷蒙之间还在想,这似乎是生了盛意之后,两人之间最专注的一次了。
之前那几回,也只有第一次,盛夏不在家,后面都是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怕孩子听到,偷偷摸摸的。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有了前几次的对比,方橙才知道,之前盛老板是很收敛的,可能是想着那时候房间隔音不好,或者是在沙发上施展不开。
总而言之,方橙在一次次冲击中,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他。
脑里正好像闪着烟花,卧室的门就被啪啪的拍响了,“妈妈妈妈你快过来,妈妈妈妈你快开门。”
两人都顿了顿。
“是夏夏的声音。”方橙吸了口气推推压在他身上的盛长沣的胸膛。
能感觉到盛长沣的动作明显顿住,从她身上起来,方橙可以听到盛长沣也在急促的呼吸,然后便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方橙红着脸,也爬起来套她的睡裙,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软和颤抖,“夏夏怎么了?妈妈这就来了。”
把睡裙套到身上,盛长沣也把自己的裤子衣服都穿好了,薅着头发转过来,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的,很像下一秒就要骂人。
方橙看了有点想笑,“你就别出去了,我去看看。”
盛长沣确实很想骂人。
方橙转身走过去开门,门口的夏夏脸色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紧张,“妈妈你过来陪我睡好不好?”
她一开始自己睡很兴奋,也不怕,可是翻来覆去久了,怎么都睡不着,看着天花板,就会想到很多妖怪。
那些妖怪不会趁着她睡着把小孩抓走吧?
而且盛夏看不见门外,外面黑黑的,看着就更害怕了。
这才跑过来拍爸爸妈妈的门。
方橙回过头望了一眼坐在床边上薅头发的盛长沣,又转过头,揉揉女儿的脑袋,无奈的说,“好,妈妈,今晚陪你睡觉。”
方橙走回房里拿枕头。
盛长沣双手撑在床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复杂,还有些没褪去的浪潮滚在黑眸里,咬着牙,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来。
方橙把枕头抱在自己胸前,感觉盛长沣看她的眼神,就像匍匐在路边蓄势待发的野豹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可是没得办法,她有盛夏这块免死金牌,盛长沣就算想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把它扑倒。
方橙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走到门口又看了盛长沣一眼,然后便牵着盛夏回她房里了。
盛夏有妈妈在旁边壮胆,又兴奋了起来,自己跳上床,掀开被子,拍拍右边的空位,让妈妈赶紧睡到她旁边。
有了妈妈在旁边当她的护法,闻着妈妈身上的香气,盛夏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盛夏这一觉睡的特别香,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住在高楼,屋里亮堂堂的,早上的光线,亮得还很清凉。
盛夏揉着眼睛。左看右看,看到旁边妈妈的枕头还在,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方橙从门外走进来。
“妈妈,你起床啦,昨晚你一直睡在我旁边是吧,我梦见你抱着我啦!”
“快起来,可以吃早餐了。”方橙红着脸,拿着橡皮筋过来给她扎头发,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2)
夏夏刷牙洗脸完,跑到餐厅,爸爸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了。
到了春城,还是瑞城的早餐,鸡蛋饼和小米南瓜粥,还就着馒头。
盛夏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指了指盘子里的鸡蛋饼,“爸爸,给我夹快鸡蛋饼。”
夏夏和她爸爸一样爱吃香的,鸡蛋饼煎完是一整片圆的,对小孩来说太大了,每回都是大人给她撕了半块,妈妈还会帮她用铁勺子切成小块。
盛长沣正抱着小女儿在给她喂小米粥,瞥了大女儿一眼,“多大的人了,上小学了还不会自己拿。”
盛夏撅撅嘴,她会拿,就是以前妈妈不让她拿。
就是她手太短了,想着就要站到椅子上,伸长手自己拿。
“妈妈来帮你。”方橙温了瓶牛奶给夏夏拿过来,拉开椅子坐在父女俩对面。
一边笑着给盛夏夹鸡蛋饼,一边在桌底下踢了盛长沣一脚,“来,夏夏慢慢吃,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昨晚她是过去陪夏夏睡觉,夏夏睡着了,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方橙自己也快睡着了。
但盛长沣不让她睡,过来把她抱走的时候,方橙以为做梦差点就惊呼出来了。
可睁开眼看到他,又才想起,估摸着她自己平静了,他那把火还烧着,来找她讨债来了。
显然盛老板对这种被人半路劫人的行为极为恼火,更恼火的是,方橙就跟没事发生一样,自己在这边美美地又要睡着了。
她尝到甜头了就跑开,可盛长沣忍耐了小半年,先前是先伺候她,自然都是要讨回来的。
最后,又狠又急,方橙自然被压榨得很惨烈。
方橙可算是知道了,现在搬到了这里,住上了高楼,和女儿分开住,他更好肆无忌惮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盛长沣神清气爽地去上班,方橙就开始了一边带娃,一边复习的日子。
她把书搬出来,放在茶几上,打开电视给女儿看,盛夏看翡翠台的节目,看得懵懵的。
用铁盘子天线收电视信号,可以看很多电视台,但方橙是特意停在翡翠台给夏夏看。
亚洲台使用的也是粤语,但亚洲台走的是草根路线,亚视制作的电视作品喜欢揭露社会现实,有很多阴暗面,对小孩来说难以理解。
而翡翠台走的是年轻时尚的路线,改编的电视作品更加忠于原著,这种风格,相对更适合小孩子观看。
毕竟以后就在这边上学,本地人使用的语言里,白话占据快一半,剩下的几乎是客家话。
随着外来人口越来越多,普通话也通用,但是这里毕竟是G省,后面随着经济文化的交融,除了普通话,大头的还有港味粤语。
趁着夏夏还小,学习能力很强,方橙也希望她能把白话学起来。
一个月后,方橙准备回瑞城考试,盛夏已经会开口说几句港味粤语了,有些是从小学的新同学里学的,有些是从电视里学的,比她爸爸学的还快。
这次回瑞城,方橙是自己一个人回去,两个孩子都留在这边给爸爸带。
离开之前,方橙特意给一家大小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夏夏,你要听爸爸的话,妹妹要是不乖,你就帮着爸爸哄他好不好?你是姐姐,她听你的话。”方橙离开之前,尽量把家里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还没离开过孩子一天的时间,这次一离开就要7天,还是很舍不得的。
盛长沣吃着她做的糖醋鲤鱼,他离开一年半年,没见她说什么,这才七天,就这么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盛夏很有大姐样的点头,妈妈炸的糖醋鲤鱼又甜,又有一点点酸,好吃的不得了,里面还酥酥脆脆的弹。吃了一个又一个。
盛夏已经是个懂点事的小孩了,方橙不怎么担心,但盛意还小,也不知道盛长沣能不能照顾好。
盛夏上了一个月的小学,适应的很不错,学校开始教写字,每天回家,也拿着写字簿和铅笔,坐在妈妈旁边一起学习。
写一个字,看妈妈一眼,一边想,什么时候才能看得懂妈妈写的字呀。
“爸爸要是忘了给妹妹洗屁股,忘了给你泡牛奶,你就提醒他。”方橙给盛夏布置任务。
盛夏点点头,挨着妈妈坐,有点舍不得妈妈,“妈妈,你快点考完试,快点回来好不好?你不在我会拉不出臭臭的。”
爸爸和她都喜欢吃上火的,盛夏知道自己不能吃,可是每回都忍不住要吃,不能怪她,实在是那些香香脆脆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妈妈不在家里,盛夏觉得自己的屁股一定会很难过。
方橙听了捂着嘴在笑,“你把每天家里的事情都记下来,记在脑子里等妈妈回来了,再跟妈妈说好不好?”
盛夏点点头说好,很舍不得的抱着妈妈的手。
“妈妈,要不你就别回去考试了,留在这里陪我吧。”妈妈每天去学校门口接她放学,盛夏很担心爸爸能不能按时把她接回家。
方橙捏捏他的脸,小丫头以为。高考就是普普通通的考试呢。
“去年妈妈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了,不然妈妈就没书读,这种考试一年可只有一次。”
盛夏搂着妈妈,搂着搂着就整个人依偎在方橙怀里,一年只有一次考试,可真好,他们的老师一个月就要小测验一次,而且每个老师都有小考试。
盛夏知道了,她点点头,“我要快点长大,才能不用考那么多试!”
方橙抱着盛夏,亲了亲她的脸颊,一顿晚餐,盛夏就坐在她身上吃。
第二天,离开家里之前,方橙还搂着盛夏叮嘱,“你要听话,不能惹事,多吃青菜,也盯着爸爸不能吃上火的知道吗?”
盛长沣留在家里带孩子,等会儿还得送盛夏去上学,是路瑞超过来接她去火车站。
盛夏用力的点头,“我会的!不吃!”
又摇了摇头,上学的头发妈妈已经替她扎好了,摇得小辫子抖啊抖的,“不吃!”
方橙亲了亲盛夏,又亲了亲被盛长沣抱在手上的盛意,这才拎着东西上了车。
妈妈一走,盛夏就开始摆款,“爸爸,妈妈说不能吃上火的。”
回到家里,又把小黑板拿出来,放在电视旁边,准备把家里的事情记在这里,等妈妈回来看。
盛长沣背着方橙的育儿包,又拎着盛夏的书包,把她送去了小学,直接带着盛意去上班。
下午盛夏放学,脚步有些踌躇,爸爸会不会把她忘了呢,会不会忘记来接她放学,如果爸爸没来,那可怎么才好啊?
夏夏两只小手抓着书包背带,小手捏得紧紧的,往校门外看去。
看到人群中高高的爸爸,脚步一点也不踌躇,立刻迈出两条小短腿,噔噔噔朝爸爸跑过去。
第一天,吃了炒青菜,清蒸鱼。
第二天,吃的是炒青菜和红烧肉。
第三天,吃的是炒青菜和香葱炒鸡肉。
盛夏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棵青菜了。
不只盛夏,盛长沣吃得也嘴里没味道。
盛夏撇撇嘴开始思念妈妈了。妈妈也会做这种菜,可是妈妈做的就是比爸爸的好吃。
盛夏叹了口气,和爸爸在一起,不仅不能吃上火的,爸爸做的菜也一点都不好吃。
晚上躺在被子里,盛夏就抽着鼻子在想妈妈,也不知道妈妈回到老家了没有。
盛夏转了个身,掰着手指在数日子,已经过去三天了,妈妈说回去7天,那就还有4天,4天后妈妈就回来了。
第二天,盛夏在盛长沣的催促下,准时醒了过来。
爸爸抱着妹妹过来,直接把妹妹放在地上,让她自己玩,然后就坐在床边上给她扎头发。
盛长沣给女儿扎头发也不用梳子,直接用手指梳,左边一根右边一根,一高一低,很快就扎好了。
梳完头发,盛夏就滑下床去卫生间拿牙刷刷牙,刷完牙,就大声喊了句,“爸爸快来!”
盛长沣立刻从餐厅抱着小女儿冲过去,盛夏刷完牙得洗脸,可是他现在的力气很小,不会自己拧毛巾,只能爸爸给他洗。
盛长沣拧了毛巾给她洗脸,洗完捏捏女儿的脸,“人小鬼大。”
吃完早餐,盛长沣把盘子碗筷收到厨房里,拎着盛夏的书包,带她出门。
结果父女三人到了学校门口,一个人也没有,走过去问保安室的值班人员,才知道今天是周末。
“啊,怎么办呀!”盛夏有一点点无语,她记不住,爸爸怎么也记不住呢!
盛长沣笑了笑,懒得带盛夏回家,索性把她带到公司里。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情,下午路瑞超和罗晶晶都来了,商量着要去哪里吃饭。
罗晶晶说,“东门开了家麦当劳,听说都要排队呢,要不咱们也去尝尝鲜,吃吃什么是外国汉堡。”
盛长沣看了盛夏一眼,点点头说好。
盛夏不知道什么是汉堡,但听到有炸鸡,舔着嘴角,幸好今天没上学!
现在春城就这么一家麦当劳,这个月新开的,也是华国第一家,店里挤满了人,都在排队。
盛夏仰着脑袋,指着店铺屋檐顶上坐着一个红头发,白脸蛋的大大黄色人偶,“好奇怪的人啊!”
长得好丑!
“要掉下来了!”
盛长沣以为盛夏说的是自己,“爸爸抱着你,掉不了。”
盛长沣左手抱着盛意,右手抱着盛夏,人太多不愿意他们下来走,怕走丢了。
店里开了20台收银机,全都打开也忙不过来,排队的人从2楼排到1楼,又排到了大堂门外,餐厅里有500多个座位,但都坐满了。
路瑞超和罗晶晶去排队买快餐,盛长沣抱着女儿去,看着那一桌快吃完了,等位置。
盛夏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坐在爸爸腿上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里红彤彤的,哪里都好看。
路瑞超和罗晶晶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他们。
“点了4个汉堡,4杯可乐,三份薯条应该足够了。”路瑞超端着托盘过来说。
一份套餐快十五块,几乎相当于这边的人一天的平均工资,西餐还是高档货,又很新鲜,店里清一色的年轻人。
盛夏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吸了一肚子的香气,肚子饿得不得了。
一人分了一个汉堡,盛夏小心翼翼的先把中间的芝士舔掉,然后再一点一点把牛肉饼吃掉,接着再吃生菜,生菜没吃完,直接用手抽出来,放到托盘上,不喜欢!
然后才慢吞吞吃着两片面包,喝着可乐。
盛夏满足的打了个嗝,自己把自己打乐了,开心得不得了。
“怎么样?好吃不?”罗晶晶一边吃着,看盛夏吃的开心,撕开番茄酱,给她倒在薯条纸上,让她蘸着薯条吃。
盛夏眯着眼睛,疯狂的点头,“我们以后也带妈妈来吃好不好?”
而可怜的盛意只能吃爸爸掰给她的面包片,一点都不香,盛夏可怜的看着妹妹,她还试了罗晶晶手里的鸡块,可香可香了。
盛夏决定了,等妈妈回来,也要让妈妈来吃一次。
(3)
三天后,方橙从瑞城回来,打开门,就看到在门边探头探脑的两姐妹。
两姐妹听到外面开门的动静,爸爸说是妈妈回来了,立刻就噔噔噔一前一后,一个跑,一个蹒跚学步走了过来。
不确定是不是妈妈,还站在墙壁边上望着。
看到门开了,门后面是妈妈的身影,两人都尖叫着跳起来。
“妈妈!”盛意直接就朝方橙扑过去,方橙怕她磕到碰到,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走回客厅,把行李放下,就看到电视旁的小黑板上,画了很多歪七扭八的画。
“这是什么呀?”方橙指着小黑板上的五个“1”,回头问盛夏。
盛夏现在学会写数字,一个数字代表一件事,方橙很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盛长沣和女儿使眼色,可惜盛夏没看到,蹦蹦跳跳跑过来,终于等到妈妈回来,立刻就要和妈妈讲故事。
“一个1就是拉一次臭臭!”盛夏指着黑板上的字说。
方橙看向黑板,数了一下,一共五个“1”字,可她回去了七天,今天回来是第八天中午,“那你七天只拉了五次臭臭是吗?臭臭哪里去了呢?”
盛夏掰着手指给方橙数,一开始每天都有拉,“吃汉堡那天没拉,第二天拉了,昨天也拉了。”
方橙替她捋清楚了,前三天每天都有臭臭拉,后面四天,就只拉了两次。
方橙扫了坐在沙发上的盛长沣一眼,又看向盛夏,抓住字眼,“你们去吃汉堡了?”
盛夏吐了吐舌头,妈妈耳朵好尖哪,看了眼爸爸,眼珠子一转,又和妈妈说,“我们和超叔叔还有晶晶阿姨一起去的,那里好多人好漂亮!下次和妈妈一起去,我们一家人,一起去!”
鬼精灵。
方橙撇撇嘴,想骂人也不知道怎么骂。
“我要!”盛意睁着眼睛看着妈妈。
虽然还不会说,但她其实很多话都听得懂,听到姐姐说“吃”和“汉堡”好几个字,抱着妈妈的脖子说“我要”。
小短腿蹬啊蹬的,她也想吃!
方橙刮刮女儿小小翘翘的鼻头,“一屋子小贪吃鬼。”
她回来,盛长沣就急着要走了,今天知道方橙要回来,他接了夏夏放学,就没带两个孩子出门。
一边穿衣服一边和方橙说,“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你们先吃。”
这几天盛长沣只带了孩子去工厂和公司,工程那边,现场环境太复杂,人员也杂,就没带孩子过去。
————
考完试,方橙就进入了漫长的假期。
年底出成绩,明年过完春节才入学报道,也就是说,她至少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是空闲的。
每天在家里带盛意,一边研究肠粉的做法。
盛长沣给方橙搬了个小石磨上楼,放在阳台。这里不是关内,附近能玩的地方不多,治安也不算特别好,心想她找点事情做消磨时间也好。
磨米浆工序比较长,提前一晚,方橙就泡了大米,先清洗两遍,彻底清洗干净,加水盖过大米,泡到第二天起来,足足泡了六七个小时。
早上送夏夏去上学,一路买了菜回到家里,就开始把阵地转移到阳台。
盛意坐在学步车里,家里有空间,小丫头就来回的走。
走着走着,最后还是喜欢到阳台围着妈妈转。
方橙一边和她说话,一边舀泡发的大米放到石磨里,再往里头倒水,慢慢研磨。
磨好后,再加入用温水溶解好的玉米生粉和小麦生粉收水,倒进米浆里面,搅拌三分钟,再加入盐和食用油。
方橙知道外面很多肠粉都会在肠粉米浆里添加硼砂,可以让肠粉格外的嫩滑,但这玩意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方橙就没有加。
米浆磨好了,方橙把各项数据都记在纸上,然后便去了厨房做蒜香油和汤汁料。
先把蒜头和泡好的香菇切碎,打开煤气,热好锅倒入食用油,炒出香味后,加入适量的草菇老抽、盐、糖、肉桂粉、味精,再倒进酱油,打芡好的水,等水煮开,再撒入用油爆过香气的香葱粒。
厨房的门,盛意的学步车进不来,小丫头就挤在门口,探头探脑,砸吧着小嘴流着口水看妈妈。
“妈妈!妈妈!香香!香香!”
盛意闻见味道,一个劲的吞口水。
方橙心里一软,勾着唇角和她说,“妈妈做好第一个让盛意试好不好,咱们中午就吃这个,盛意先替姐姐和爸爸尝尝。”
盛意跟一头小牛一样,“嗯嗯嗯嗯”的,点头又吞口水。
方橙擦擦手揉揉她的脑袋,准备好汁料水,又开始准备肠粉馅料。
回来的路上,她买了瘦肉,准备做瘦肉鸡蛋肠粉。
把瘦肉剁成肉碎,收到铁盆里,倒入盐、食用油、葱花,搅拌好放在一盘备用。
家里没有专门的蒸肠粉的装置,方橙用一个大铁锅烧开水,拿一个大铁盘子放在蒸屉上充当肠粉盘的作用。
一顿准备下来,差不多也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间了。
方橙把东西都拿齐全,正式开火。
把蒸屉加热,水滚开一阵,在盘底刷上一层油,舀一勺子摇匀的米浆倒在铁盘子上,轻轻晃动让盘底布满米浆,盖上盖子,等稍微成型了,再加入馅料,倒入鸡蛋浆,重新盖上盖子,心里算着时间,等蒸熟了,就可以出锅了。
用铲子卷皮子,切成段,把肠粉铲出锅,淋上汁料。
“新鲜出炉啦!”方橙自己特别兴奋,把盘子端到外面餐桌上,把盛意从学步车里抱出来,拿了双筷子,等不及就开始试。
盛意一直盯着妈妈,看她把第一块肠粉放到自己嘴里,看得小舌头都伸出来了,嚷嚷着,“要!要!”
方橙自己在嘴里回味着,软润爽滑,不肥不腻,还挺有模有样的,有七八分像了。
自己试完了,便拿了个小碗和铁勺,舀了一块沾到汁水的给盛意吃。
有味道的,这次盛意没有再从嘴里推出来,砸吧着小嘴,吃的很美。
方橙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和你爸爸姐姐一样,爱吃咸香的,重口味,好的不学坏的学。”
盛意“哼哼哼”的,好像是在反驳妈妈。
吃完一盘肠粉,肚子已经饱了,但还剩很多食材和米浆。
方橙听见隔壁屋有动静,便又钻进厨房又蒸了一盘,然后抱着盛意,端着肠粉去敲了隔壁的门。
隔壁住的是一户三口之家,妈妈是个三十好几快四十的女士,在附近的中学当老师。
方橙敲敲门,很快里面便开了,“吴姐,你回来了,我刚做了肠粉,你试一试。”
吴双开了门,没想到方橙这么热情,“正好我还没做饭,那就不客气了。”
吴双以前是知识青年,改开后从内陆到春城支援建设,在这边已经教了快十年的书了。
她下午有课,方橙也没打扰,送完就回家了。
晚上家里也是吃的蒸肠粉,父女俩都很支持她,比大拇指说好吃。
但方橙自己还不满意,接着一段时间,一直在调试配比,试火候,连蒸肠粉的时间都精确到秒上面,试了一个多月,总算试出自己最喜欢的口感。
盛长沣笑着说,“你这个干劲,什么大学考不到。”
还真给方橙考上了,没多久放榜,方橙的分数很高,上春城大学绰绰有余。
家里通了电话,盛长沣买了个电话放在客厅,方橙一边高兴着明年可以读书,一边打电话回瑞城的茶餐厅找盛华晶。
都挑着早上餐厅人少的时间,一步一步教盛华晶做肠粉。
这玩意只要学会了,就可以上新开业开始赚钱,可方橙的入学时间却是固定的,还得等到开春。
方橙每天看着床头柜里的安全雨衣越来越少,带过来那一堆都快用完了,怎么还不开学呢。
她从来没有这么期待上学过,不然盛总总是把她当闲人用,每天九点半,粤语电视剧播完,就是雷打不动的夫妻节目。
熬啊熬,总算熬到了过年,这几个月的夫妻时间,比过去两年都多,入学的时间就近在眼前了。
九一年春节,他们没有回瑞城,工程队的老乡早就回家过年,但盛长沣那间食品厂走不开,一家人就留在春城过年。
其他几个人都回去过年了,等过了初六,陆陆续续回来,马祖飞便约了盛长沣和路瑞超去陈焕松的餐厅吃饭聚一聚。
方橙过年的时候还跟李海宁打电话拜了年,其他人就很少联系,许久没见他这群兄弟,忽然想起远在费国的姜福四。
她记得差不多是在今年,那边的政策就要变了,心里一跳,问盛长沣,“福四呢,还在那边吗,回来过年没?”
77
77(1)
盛长沣看方橙坐在玄关处的椅子上忽然呆住, 问她,“怎么了?聚不齐,你比我还遗憾哪?”姜福四和许大成过年都没回来。
方橙白了他一眼, 没一句正经话。
方橙自己穿好鞋,楼下就传来“叭叭叭——”响亮的三声汽车喇叭声。
“超子叔叔和晶晶阿姨来了, 快过来穿鞋。”方橙跟屋子里两个孩子招手。
一眨眼,盛意都快两岁了, 现在能跑能走,除了跑着跑着就要摔下, 除了话说的还磕磕绊绊, 已经到了牙牙学语, 最可爱的年纪。
以前盛意是妈妈的小尾巴, 现在变成了姐姐的跟屁虫。
今年过年,方橙给两姐妹买了一模一样的新衣服。
盛长沣的公司在关内,方橙时不时带着两姐妹跟着他一起去公司, 盛长沣忙活他的事情,方橙就带着两个女儿搭公交车,去人民南路国贸大厦的环球商业中心。
春城冬天暖和, 不像在瑞城, 方橙给孩子买衣服, 首先要考虑的是温度,考虑到最后, 索性都给孩子穿大棉袄,温度暖和,衣服的花样就多了。
今天出门, 俩姐妹穿的都是红色的圆领齐膝毛呢连衣裙,胸前配上大领结, 裙摆有两层,蓬蓬的很有层次感。
再穿上白色连裤袜,白色的小皮鞋,姐妹俩跟吉祥娃娃一样,别提多可人又可爱了。
盛夏头发浓密旺盛,又黑又亮,跟他们夫妻俩一样,方橙给她理了齐刘海,齐肩的头发扎成两个蝴蝶结,在后脑勺顶部,一边一个。
但盛意头发还是软趴趴的,发量也不多,方橙有点愁,心里想着盛夏怎么那么会学,把她和盛长沣头发的优点都学到了。
可盛意明明会挑时间出世,从出生开始,家里的条件一直在变好,营养没有少过,盛夏当初还饿过肚子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快两岁了,头发还是细软且不多。
所以方橙就没有给盛意留长头发,带去理发店,把又细又软的头发全都剃了。
老人家说头发会越剃越粗硬,方橙很希望可以灵验。
盛意没有什么头发,但也知道学姐姐爱漂亮,长出来几根毛,就要跟姐姐一样夹蝴蝶结,每天自己拿着蝴蝶结,一个劲地在自己脑袋上比划。
盛夏倒是很大方,贡献出自己最小的蝴蝶结,夹在妹妹那几根头发上。
可惜夹一会儿就要掉,掉下来了,又得给她夹上去。
“肉丸妹妹,我能不能分一点头发给你!”坐在后车座上,盛夏看着妹妹时不时掉下来的发夹在感慨,妹妹真可怜,头发都长不起来。
盛意特别肉,白白嘟嘟的脸蛋,短短的贴头皮的头发,就像一颗小肉丸,盛夏又给她起了新绰号。
“小肉丸,小肉丸!”念着念着,把自己念乐了。
——
陈焕松把餐馆从花城转到春城来,经营的特别成功。
“陈记餐馆”开在关内,位置很不错,餐厅门前,便是波光粼粼的大海,一眼望过去,茫茫无际。
冬日里海风吹过,清爽柔和,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咸味儿。
路瑞超的车停在路边上,一车子人热热闹闹往餐厅去。
虽然是过年,很多人都回了老家,但餐厅的生意依旧红火。
陈焕松的祖传养生锅,早就打出了名堂,闻名来尝鲜的,不缺兜里有点钱的大小老板。
他穿着一件黑色针织毛衣,两边袖子掳到手腕上,大拇指上戴着快有小拇指粗的大金戒指,笑得满面春风,在餐厅四处招待各位老板们,一个一个递烟。
陈焕松是瑞城人,但不仅餐馆取名做菜,都讲究入乡随俗,在这边待久了,原本一口板正的普通话,现在说起来,还带着一股广普味。
陈焕松在招呼客人,他媳妇儿吕长雁手里拿着一本单子,一手拿着笔,也游走在餐厅里,到处在给人点餐,忙得不得了。
陈焕松和吕长雁有一个儿子,陈泽宇比盛夏大三岁,过年跟着吕长雁,短暂的回了一趟瑞城。
待了两天,初二就坐火车回来帮忙了。
陈泽宇手里拿着一个任天堂小霸王游戏机,坐在收银台后面,认认真真的打着游戏。
抬头看到推开门进来的一群老熟人,收了游戏机,站起来,朝着陈焕松和吕长雁喊道,“爸,妈,来亲戚了。”
方橙在一旁听笑了。
陈焕松和吕长雁朝这边一看,赶紧笑着过来招呼,还真是“亲戚”。
陈焕松知道今天盛长沣他们要来,早就给他们预留了位置,带着他们去了里头的包厢雅间。
方橙来春城快半年,还是第一回到陈焕松的餐厅吃饭。
都是老熟人,也没有客气的,吕长雁直接没问,拿着笔,在单子上写写画画,先给他们上了招牌菜。
这边经济领先全国发展起来,有钱人多,这群人吃腻了山珍海味,都想着多活几年长生不老,所以陈焕松的养生锅,打着祖传的招牌,生意特别好。
“我先给你们上两个锅,吃不够咱再上。”吕长雁说说笑笑的,已经成了职业习惯了,写着菜单,还要给桌上的人讲。
“这个锅生意好,从来没改过配方,二十种配料,当归、白参、冬笋、黄酒……原汁原味,每天都在灶上熬着,一锅得熬五个小时,先到先得的,每天卖完就没了,不补的,也补不了。”
“现在是吃冬笋最好的季节,不同的季节,看文加君羊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不同的口感,懂行的,吃过的,都每年冬天跑过来吃!”
方橙很认真的在听,听得忍不住抿嘴吞口水,好像知道平时盛意看他们吃饭是什么感受了。
说不得陈焕松在这边生意可以这么好,是有原因的。
端上来几个招牌菜,方橙咬了一口,又想吃一口,一边听着他们几个兄弟谈天说地,一边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马祖飞和赵咏霞也带着儿子马齐鹏过来,鹏鹏比夏夏大一岁。
两个大小孩平时都很有主意,但现在有更大的,就都低头做弟弟妹妹。
两人都朝陈泽宇这个哥哥看齐,吃不到一会儿,就跑过去和陈泽宇窝在包厢的沙发上,看他打游戏机。
盛意倒是也想去,但她太小,没人要带她玩,就被方橙抱在腿上,时不时也能跟着妈妈吃一口。
赵咏霞就坐在方橙旁边,时不时看看儿子在干嘛,时不时和方橙说两句话,“你和海宁两个人,可真牛,过了年,都要去上大学了吧?”
方橙要去春城大学,李海宁也考上了北市的学校,她学的还是理科,计算机!
过了年,也要去当大学生了。
方橙点点头,“自从到了这边,就没事干,总算能找点事情做了。”
马祖飞的公司蒸蒸日上,赵咏霞跟着过来,也没有闲着,家里有点门路,找了个闲职干着,方便带小孩。
赵咏霞问方橙,“那以后咱们盛意谁带着啊?”盛长沣要上班,盛夏上小学,总不能带着盛意去学校上课吧。
方橙确实也在愁这个问题,这两个月,一直想找个保姆,多少能熬过今年就好了,等盛意学会说话,能说吃喝拉撒,就把她送到幼儿园去。
可外面人口杂,现在人口贩卖又猖獗,找来找去,她怎么着都不放心,保姆的人也一直没有定下来。
想着要是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把盛意送到托儿所去。
“这样啊。”托儿所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盛意太小,有个保姆看着还是更好,不然要是去不了托儿所,就得开天窗了。
赵咏霞想了想,跟她说,“回头我也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方橙点点头说好,赵咏霞来得早,在这边认识的人比他要多一些。
这顿饭,方橙吃得特别饱,好不容易等回家,两个孩子睡了,闲下来,才忍不住开口问盛长沣,“你和福四有没有联系?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徐莲芝和姜福四的女儿也一岁了,这段时间,姜福四一直不在国内,回来也是待不了几天就又跑出去。
方橙想着年底那边政策的变化,就怕姜福四到时候跑不过大浪潮,给卷进去。
“联系过几次,不多。”现在大家都各有事忙,很久才联系一次。盛长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今天他吃得也不少,不用他开车,还喝了点酒。
“回来?”这个盛长沣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许大成和姜福四俩人都赚疯了。
许大成在那边也搞了个公司,后面都不怎么倒货了。
而是倒人头。
李海宁没跟方橙说过,方橙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不知道许大成会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婆。
先是出去的时候,靠倒货挣钱,后来政策变了,去费国不需要签证,一窝蜂的人往费国跑去。
往返于费国和华国的火车票,价格并不贵,只是相当于从北市到中部地区的硬座车票的价格。
虽然说车票不贵,但是不好买,一天也就两趟,基本都被当地的华国留学生买下来了,垄断在手里,这批学生,靠着在黑市倒腾火车票,一个个都赚了不少。
再后来,许大成搞了一个公司,开始做生意。
为了拿到当地居留的身份,姜福四也注册了一个公司,但姜福四的公司并没有运转,他文化不高,也没有许大成那样的人脉,赚的钱,主要还是靠他来回跑长途的倒货。
姜福四还是国际倒爷,许大成也是,不过从倒货,变成了做人头生意。
他给要出国的人搞定证件,寄文件回国,办认证手续,那些人出国后,许大成还包下来去火车站接车的服务,一个人头可以赚□□万。
盛长沣低声感慨道,“这钱赚得挺狠。”以前是怎么也没想到许大成会去赚这种钱。
方橙也在心里感慨,李海宁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毕竟这钱来的这么容易,钱想大风刮来的一样,很容易就能察觉到整个人风格的不同了。
也是因为如此,李海宁选了北市的大学,想着要是许大成偶尔回来,还能跟他见上一面。
盛长沣说着,偏头看向旁边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方橙,伸手搂在她肩膀上,“你怎么了?大成已经拿了永居,什么政策都碍不着他。”
(2)
许大成不管有没有拿到永居,方橙都不担心,他是出去留学的,那边政策再怎么变,也不会直接得罪这群人。
“我是说福四,他孩子多小啊,这两年赚的也够多了,差不多收拾收拾可以回来了。”
方橙想提醒姜福四,也希望他能适时止损,现在退场,还算是急流勇退。
再晚一点,政策变换,就跟六月的雷雨天一样,普通人怎么抵抗得了。
她想了想,又和盛长沣说,“你这段时间,有空赶紧联系一下,就跟他说,差不多该回家了,别回头赶不上变化。”
盛长沣仿佛又在方橙脸上看到了两年前,她阻止他出国的那副表情。
虽然不知道方橙在担心什么,但看她脸色有点白,还是点了点头。
今天吃了太多大补的东西,现在心里又着急,方橙本来很怕冷的,却觉得有点热。
方橙把外套脱了,倒了杯水捧在手里,陈焕松的餐厅,除了养生锅,还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去吃他的壮补菜。
方橙换换心情,和盛长沣说,“焕松哥这生意做得也好,脑子真灵。”
盛长沣就着方橙的手和杯子喝了口水,“这群人的钱好赚。”
餐馆里的枸杞牛鞭汤,当归羊肉汤,淮山枸杞狗肉汤,还有煨甲鱼肉,都是给那些浪荡子准备的。
这群人,敢吃,又舍得吃,陈焕松当然也就敢宰。
方橙说不出话了,还是男人懂男人。
开餐厅是累,但看吕长雁身上的装束,就知道累得很值。
外面的天很黑,方橙躺在沙发上,所以说还是得有一技之长。
——
过了年,盛长沣的工程队还没开工,方橙就先开学了。
她去商场给自己买了个米白色的运动双肩背包,能装的东西多,双肩包背带有设计,背起来也不重。
“夏夏,肉丸,明天你们就跟着爸爸了,妈妈要去报到,要乖哦。”
盛夏“肉丸肉丸”喊久了,方橙也跟着夏夏喊盛意肉丸了。
方橙一边吩咐两个小尾巴,一边给自己清点东西,第一天上学,还挺紧张,又兴奋,就怕出差漏。
证件,通知书,笔记本,笔,钥匙,钱包……方橙一边在心里念着,一边一件件把东西放到书包里。
夏夏挨着妈妈站,觉得很好笑,轮到她送妈妈上学了!
妈妈以后也有老师管了!
方橙听了在笑,捏捏她的鼻子,“大学的老师只管上课,不管别的。”
这可刷新了夏夏的认知!
老师居然不管他们有没有乖乖的听不听话吗?
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夏夏想明白了。她是小学,是小朋友的学校,妈妈是大学,是大人的学校。
小朋友要被人管,大人是不用管的。
小朋友真可怜。
“妈妈,那我要赶紧上大学。”
方橙轻笑出来了,“好,妈妈一定供你上大学。”
夏夏点点头,妈妈明天开学,她后天开学,以后她们一起写作业!
盛长沣回家,打开门,一边脱皮衣外套,一边走进来,把车钥匙丢到茶几上,今晚借了车开回来,明天一家人送她去上学。
看老婆又准备书包,又准备衣服的,莫名不太是滋味儿,“你咋这么开心呢。”
当然开心了。
“我今晚要早睡养精神!”方橙把书包收好,抬头和他说。
抽屉里那袋子小雨衣早就用完了,现在她得早起,看看以后盛总还有没有借口压榨她的睡眠时间。
但很快方橙就明白了,老板果然还是老板,很懂得有商有量,九点半关了电视,盛长沣连哄带骗的,还是保留了这个节目。
还说既然早睡,一次就行了,方橙于是就在这一次里,又失去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第二天,方橙按时起来了!
给自己下了碗面条,肉片鸡蛋蔬菜全都有,吃完还泡了杯茶。
精神抖擞的,背着书包出门。
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盛夏搂着妹妹,和妈妈说再见,“妈妈!上课要认真听课哦!”
方橙听乐了,关上车门,嘱咐盛长沣锁好后面的车门锁,又嘱咐夏夏看着妹妹,这才和父母三人再见。
夏夏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小孩了,但盛意还不懂,看到妈妈越走越远,脸上就皱成小苦瓜,好像要哭的样子。
盛长沣打着方向盘倒车,赶紧来了一句,“我们去吃汉堡好不好?”
一听到“吃汉堡”,盛意的表情立刻变了,露出几个牙齿,笑得特别开心,点点头说,“好!”
方橙的脚步不快,抓着书包带子,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慢慢的走。
两边的校道上,三五成群的,都是满脸朝气的学生,一路擦肩而过,方橙自己也跟着笑了。
因为是成人教育,所以上课的安排跟普通的全日制大学生不太一样。
一个星期有四天需要上课,方橙上的是脱产班,但毕竟是成人教育,课程和正常高考起来的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方橙学的是商务英语,这是现在高考的热门专业,近水楼台先得月,学英语,这边又是特区,以后工作很好找。
“我们的课程安排很人性化,除了专业课,理论课,学校还安排了去外企的见习课,大家要好好珍惜。”辅导员给新同学开了班会课,然后就动员大家选课代表,互留联系方式。
第一天就开始上课了。
方橙中午是和同学去食堂吃的铁盘饭,买饭票,打菜,又便宜又丰富,吃完饭没休息多久,又得上课了。
忙忙碌碌的,第一天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节奏。
下午三点多,下课铃声响起,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上学还怪费体力的,方橙决定,以后还是得预习。
上专业课,前面的内容比较基础,他们成教班的学生和全日制高考生的课程一样,用的是一样的老师一样的课室。听辅导员说,后面才会安排分开授课。
一窝蜂从教学楼出来,有的人回了教学楼继续上课,有的人回了宿舍,方橙则是提步往校门外走。
现在春城大学周围都是待开发区,不是后世那样的繁华地段,四周很朴素。
远远海面上的风吹飞过来,还能闻到海水的味道。
——
今天夏夏特别开心,没想到妈妈不在,她也可以这么开心,真的没想到!
爸爸带他们玩了一圈,去了海边,去了大商场,也去了麦当劳,一天好快就过去了。
连妹妹好像也忘了妈妈。
他们早早就到校门口等妈妈,盛夏手里拿着打包回来的袋子,里面装着汉堡和可乐,一看到妈妈的身影,立刻就拍着前面的座位,“爸爸,爸爸快开窗,妈妈放学了!”
等车窗降下来,两姐妹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冒出来,四只爪子抓着车窗,朝马路对面的方橙大声的喊,“妈妈,妈妈在这里!”
盛意也跟着喊,“妈!妈!”
人挺小,嗓子一点都不小。小孩的声线,又尖又亮。
盛长沣回头朝女儿说,“小点声,别把喉咙喊破了。”
方橙笑着和他们挥手,左看右看过了马路。
现在开小汽车的人还不多,所以一出校门,方橙就找到了盛长沣的车。
早上和他们告别的时候,盛长沣就和她约好了来接她的地址,并不难认。
“妈妈!我和爸爸给你带了汉堡!”
方橙一打开车门坐进来,盛夏就把手里的袋子举到她面前。
“真香!”方橙摸着肚子,好饿!
——
保姆一直没找到,第二天,夏夏也上学了,方橙有课,盛意就跟着盛长沣去上班。
第二周,有个实践周,学校组织学生去外企参观。
直接到L区的高级写字楼下集合,这家外企在国际上很出名,刚进入华国市场几年,已经在春城建了厂,写字楼有两层都是他们公司的。
成教班的学生,虽然已经出过社会工作过,但还没来过这种地方,一个个跟刚进入校园的的学生没两样。
站在高高的写字楼下,抬头,眯着眼睛减少玻璃幕墙的强烈光线刺入眼里,一个个都“哇哇哇”,念着“好高啊”。
公司总经理名叫菲利普,他的助理把学生带上楼后,菲利普亲自接待了来参观的学生。
菲利普是加拿大籍,但出生在香港的华人,约莫四十岁,也是因着这层关系,才被派到华国来。
走进这家公司,同学们就先被清一色的正装给震撼了,女士都是职业裙装和裤装配西装外套,男员工则是西装、衬衣、领带和皮鞋。
“等毕业了,我就想进外企,穿成这样当白领。”方橙听到了旁边有人在说。
菲利普先生用一口港普夹杂着英语给大家介绍,先是参观了照片墙,介绍公司历史,接着就开始讲自己的经历。
菲利普在好几个国家待过,以前还干过销售,是亚太区的冠军,经历自带色彩,同学们听得啧啧点头,从来没听过这些,都很感兴趣。
公司的员工,有内地英语毕业的大学生,也有香港过来的,菲利普把学生领到会议室,还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说等一年后,学有所成,将会在这里面挑选三位学生到公司来实习。
学生堆里立刻就欢呼了起来,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菲利普笑着静候片刻,又说等会儿解散,希望大家两两分为一组,互相练习口语。
他们公司时常有英语测验,让员工做试卷,每回内地的学生都是成绩数一数二,比外派过来的员工高很多。
“可是……”菲利普说话手上的动作很多,两只手好像转着个球,“口语交流上,you know……”
方橙立刻就知道了,口语不太行。
至于找谁练口语,她还真不知道找谁好,她跟班里的同学还不太熟,不过好在是最后才决定,今天班里的人全来了,人数是双数。
方橙很乐观,总有一个剩给她。
紧接着,菲利普把大家带到茶水间,请大家吃点心,助理拎着两袋子汉堡过来。
菲利普招呼大家落座,茶水间有不少特色装饰品,桌子座椅也充满洋派风格。
菲利普说那些摆设都是公司的领导层准备的,还笑着跟大家说,坐在哪里,等会儿就让那些人来给大家练口语。
大家都抢着坐在雕塑和西洋画旁边,方橙走得慢,没心思抢,看到一张桌面上放着石头茶具的桌子,很国风,没人选,刚好空着,便走过去坐下。
一早上站着,走了这么久,可把她给累的。
助理一个一个地派发汉堡和可乐,菲利普也拿着一个汉堡走过来,笑着和方橙说,“华国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是我们亚太总裁去产地买回来的,可惜他不在……”
方橙笑了笑,心想您这位大哥,国语可真的不怎么样,“有缘千里来相会”,可不是这么用的。
但菲利普说他替亚太总裁来跟她说话,方橙当然开心,笑着和他说,“My pleasure!”
和菲利普说话间,有个女生姗姗来迟,穿着一身白色毛呢连衣裙,还有一个风衣外套,三十来岁的样子,方橙觉得有些面生,好像还没在班上看过她。
按道理长得这么温柔大方的女生,没理由不注意到。
那女生也领了个汉堡过来,方橙吃着汉堡,没注意到菲利普朝她轻轻点了头致意,只听到她在解释,她之前有私事,所以延迟报到。
昨天才报到,今天也来迟了,她一脸歉意,态度特别好。
说着话,把汉堡换到左手,腾出右手朝方橙伸出来,说话也很温柔,一口普通话十分标准,“请问我可以跟你组队吗?我姓温,温暖的温,叫明心,明月的明,内心的心。温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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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笑了起来, 她当然求之不得,她就缺小伙伴呢,伸出手, 和温明心握了握手:“我姓方,叫我方橙就好。”
温明心笑眯眯的, 在方橙旁边坐下来,吃汉堡, 但是没有喝可乐,还对方橙说, “你要吃吗?我的给你吃。”
方橙正吸着吸管, 把杯子吸的“咕咕”地响, 停下嘴上的动作, 用纸巾擦擦嘴。
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吃可乐吗,那成,那我就吃了, 那你喝矿泉水吗?”
白要别人的也过意不去,方橙说着,把书包里早上在杂货铺买的矿泉水拿出来递给温明心, “还没开过, 干净的。”
温明心接过手, 说了声,“谢谢。”
助理过来在菲利普耳边说了一会儿话, 菲利普笑着和两人说有点事走开一会儿,便和助理离开了。
方橙笑眯眯和他挥手,吃着汉堡和温明心聊天, “你之前都没来是吧,赶明儿我把笔记带过来借你抄一抄, 专业课每个月都有一次小测验。”
他们的专业课,不像一般的大学上课上大课,都是小班教学,教室比高中的教室还小,主要是为了保证教学质量,让老师能注意和照顾到每个同学的发音。
温明心讲话还是温温柔柔的,“真好,谢谢你,我还想着找谁借来着。”
“前头还上过一次就业指导课,很多人想去外企,有的人想自己做生意,你呢?你将来准备干啥?”
方橙和她闲聊着,一般成教班的同学,出过社会,目标会比大学生要清晰明确很多。
“将来……”温明心顿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不知道,怎么报了这么热门的专业学英语。”学英语要学好不容易,方橙还是第一次在班里听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来上这个学的,对温明心的松弛有些好奇。
不过方橙自己也只是有个大概方向,说完又接着道,“多学一点东西傍身也挺好的,技多不压身嘛。”
温明心听笑了,笑得眉眼弯弯,方橙一下子对她的好感就直线上升。
温明心淡然地说,“我离过一次婚,那时候结婚早,耽误了许多,后来再婚,我儿子现在小学,都学英语了,我不想以后代沟太大,在家也没事儿,就来上学了。”
温明心人实在,觉得方橙有眼缘,说的都是真的,但没全说,没说他儿子是在香港上学,学的是双语。
实诚,但不傻。
方橙当然听了全都信了,也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刚刚也注意到了,温明心年纪不算小,虽保养的极好,看她的穿着打扮,也知道条件不错,但一个人的手,是最真实的。
温明心的手白皙,可不是那种细腻如雪的纤纤玉指,也不是那种粗糙得能挠痒的,但能看出是有岁月的手。
跟她一样,原身也是吃过苦的,方橙立时就以己度人,因为有了相同点,觉得和温明心好似心理上又亲近了一点。
方橙一听她说的话,就在心里感慨,这也是个坎坷苦命人。
离过婚又再婚,遇人不淑。不过好在这么好看温柔的人,能脱离泥潭重获幸福。
方橙捕捉到温明心也有个孩子,眼睛一亮,来了话头,“你儿子今年几岁?我有两个女儿,大的上一年级了,小的两岁。”
温明心笑了,觉得好巧,“我儿子今年上二年级。”
方橙也没想到这么巧,再一聊,温明心的儿子和夏夏是同一年的。
两人聊得开心,一细聊,才知道温明心居然四十了,那就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了,这个年龄还来读书的,方橙打心眼里是更加佩服。
温明心眉眼一弯,笑笑说,“要算
依誮
离了婚重新活的岁数,我年龄还很小的。”
两人相视一笑,方橙咧开嘴,对温明心的印象更好了。
两人约好以后上课一起练习口语纠正发音,方橙仿佛捡到一个同桌一样,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
下午回到家里,趁着夏夏还没放学,盛长沣还没带盛意回来,就坐在客厅温习功课写作业。
虽说她有上辈子的功底,词汇量和阅读量都足够,看文献都没问题,但学的还真是哑巴英语。
方橙学习完,就打开明珠台,当背景音煲耳朵,然后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
盛长沣去接盛夏回来,就看到了搬着小板凳坐在茶几边上写东西的老婆。
把盛意从手里放下来,盛意去妈妈旁边绕了一圈,就去找姐姐了,盛夏正拆着包装在吃小面包,是爸爸拿给她的点心。
“要!要!给!”盛意跟姐姐讨饭吃。
盛长沣走过去,看见方橙手里拿着尺子和笔,在画格子,做课程表。
旁边还有一本手掌大的记事簿,盛长沣打开一看,“专业课本P25页练习题,英语对话,背诵第……”
看完放回茶几上,“我去工厂、去工地、去应酬,琐事都没你多。”
方橙拿着尺子的手停下来,抬头看他,“知识就是海洋,学无止境。”
盛长沣听笑了,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想练口语?”
方橙没抬头,点点头说:“这个形势,以后谁还不会几句英文了,说得溜溜的,才是有能耐的。”
盛长沣坐到方橙后面的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靠近她,“那还得多练,要不去我们厂里练练?”
他们是外资厂,总部的人,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会来这边。
厉害了,社会人想的,跟她这种回去当学生的就是不一样,方橙想着按部就班地学,他想着直接给她找陪练。
方橙偏过头看他,“等我再学一学,能出师了再去。”她还是很怕给他丢人的。
“随你。”盛长沣笑了笑,往后躺在沙发上,“对了,昨天碰见祖飞,他说咏霞打听到一个在找雇主的保姆。”
也是瑞城人,跟着女儿到这边来,之前帮女儿带孩子,后来外甥大了去学校住宿,不想在家里闲着,就想出来找活干,已经带过好几家,口碑不错。
那人也是瑞城的,知根知底,赵咏霞也是听到她是老乡,觉得放心点。
方橙点点头,“可以看看啊,不然你忙我也忙,盛意一直跟着你,也不方便。”
眼下农历正月快过去,也算年过完了,工人都回来干活,盛长沣又要忙得连轴转。
他们工程队接了个大活儿,在关外,建出租的居民楼。一步一步,越做越大了。
工厂也投入了运营,生产线又加了两条,外资的食品销路很好。人家商业化得早,产品特色明显,很受欢迎,销路特别好。
“要过了正月才过来,咏霞说她现在还在瑞城,没过来。”盛长沣的意思也是再等等,带小孩的人选,不能着急。
要是这回这个看了觉得不合适,也不会勉强。
盛意认生,最近和路瑞超罗晶晶熟了,才愿意给他们抱,罗晶晶没出去上班,有时候他和路瑞超有事带不了女儿,盛意就托在她那里一会儿。
罗晶晶着急想生孩子,每回看见盛意,很爱和她玩,说是能给她和路瑞超带去好运。
晚上吃完话,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方橙接起来,方梨的声音就从话筒里钻出来,“大姐,我过几天有空,想去春城找你玩,你有空没。”
方橙到春城来之后,就没有见过方梨,听到她要来,当然开心,“好啊,现在家里够大,你来了也有地方住,尽管来。”
说着,就给方梨报了地址,原本是想去火车站接她,方梨连忙说不用麻烦,给她地址,她自己可以找过去。
盛长沣给方橙端了热牛奶过来,放到她旁边,方橙整个人倚在沙发扶手上,背对着盛长沣,说得眉飞色舞的。
盛长沣听到方梨要过来,拉了拉她的手臂,和她说,“不用去挤火车,都不一定买得到票,坐大巴。”
从花城到春城,坐火车两个小时,人人都去挤,但其实还有别的途径,可以做大巴车过来。
豪华的二十四座进口空调车,又新又干净,就是知道的人不多。
这方橙还真不知道,她没有在外面跑,现在的消息不像后世的互联网时代一样透明,大家都以为只能坐火车呢。
一边和方梨说,还一边嘱咐她,“在车上别睡觉,看好东西,贵重的带在身上,特别是证件和钱包。”
现在的小偷很猖獗,上回有一次她放学坐公交车回家,背着书包,零钱随手塞在边边的口袋,就挤过去下车的功夫,都被扒手拿走了。
方梨听到有大巴车可以坐,不用去火车站排队买票,高兴得不行,第二天去买了票,第三天,就背着一个背包到春城来了。
方橙正好放周末,闲着在家里接待方梨。
方梨在花城呆了半年多,性格比以前更加独立,下车后,背着背包,还先去了商场逛了一圈,想看看这边的商场和花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买了两袋子东西,这才到了方橙家里。
盛夏一看见方梨就飞奔过去,盛意太久没见到她,有点生疏。
小丫头跟在妈妈身边,不像姐姐那么热络,用审视和努力的目光,看着和想着眼前这个人是谁。
方梨蹲下来在她跟前,从手里的大袋子里,抽出一个布娃娃递给盛意,又变魔法一样,掏出一个会唱歌的电子音乐盒。
盛意抵挡不了方梨的连环攻击,又听妈妈说这人是二姨,接过礼物,一手一个贪心地抱在怀里,牙牙学语喊了声,“姨姨。”
“乖~”方梨揉揉她嘟嘟的脸蛋,怎么看怎么喜欢。
盛夏在一旁琢磨,“小小孩有礼物,大小孩已经没有了吗。”
方橙听了在笑,方梨笑着把剩下一袋子都递给她,朝她眨眨眼睛,“都给你,你挑剩下的,就给妹妹。”
盛夏“哇呼”了一声,提着袋子噔噔噔跑进客厅,全都倒在地毯上,一件一件地挑。
冬天天气冷,地板凉,但方橙阻止不了两个娃娃爱在地上滚,特别是盛意,只能去商场买了块绒毛地毯,这种材质的地毯柔软亲肤,特别舒服。
方橙早上磨了米浆,知道方梨要来,特意准备的,还买了她最喜欢的猪肝,要给她做猪肝肠粉。
材料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人来。
把方梨招呼进来,就去厨房开灶,十分钟不到,便端出来三盘肠粉。
她一盘,方梨一盘,姐姐妹妹吃一盘,“趁热吃,不够我再去做。”
方橙笑着把筷子发给方梨,又拿了两个铁碗,给姐妹俩分。
“我过年回去的时候,去餐厅吃过,味道和我在花城吃的,都没差别!”方梨一边吃一边在说,今年方橙没回去,都很久没看过餐厅变化成什么样了。
“生意特别好,以前十点开门,现在你二姑,早上七点多,就去卖肠粉。”这个时间,许多人买去当早餐。
不止餐厅的生意蒸蒸日上,方梨虽然跑到南边了,服装店的生意依然没有落下。
一个季度,方梨要送两波衣服回去,比以前多了一倍。
这还不止,到了花城后,她没事就去服装市场和人打交道,看久了,局面也打开了。
现在的方梨,做的不止瑞城服装店的生意,瑞城周边四个城市,她拿下了同一个厂商的代理。
她合作的这个厂商,定位平价,款式也多,在瑞城那边很好卖,生意特别好,每次一车货运过去,没几天就能被分销商拿完。
“杨元青呢?”吃完饭,两个小孩在午憩,方橙泡了奶茶,和方梨一人一杯,坐在沙发看电视聊天,还是没忍住问。
方梨喝奶茶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和方橙说,“我们吵架了。”
她喝了口奶茶,含在嘴里品味道。
方橙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电视,“吵架就吵架,我这里的大门,永远欢迎你。”
然后就没有再多问。
方梨轻轻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好怎么跟方橙说这件事情。
但她确实准备好在这里住上几天。
方梨来了,便自告奋勇替方橙和盛长沣带几天盛意。
周末两天的朝夕相处,盛意现在跟二姨处于打得火热的水平,晚上方梨和盛夏睡,盛意还自己要爬上去,也要挤在中间跟姐姐和阿姨睡。
好的不得了!
可惜单人床不够睡,还是被妈妈抱回了她的小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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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的课,是周一周二,还有周四周五,每周三没有课。
她和温明心约好了上大课互相帮对方占位子,谁先去谁就先霸占座位,还约好了靠右边坐,这样比较好找。
温明心上课,包包里总是带着零食,有时候是小面包,有时候是小饼干,还会有一瓶牛奶,课间就拿出来吃,还总是会跟方橙分享。
而且方橙发现了,温明心带的零食,写着繁体字和英文。
都是香港货。
这就让方橙对这个女士更加好奇了,她说着一口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身上却有好多跟她搭不上边的标签。
上大课的时候,前面坐了一个说白话的同学,下课转过来和她们闲聊,温明心的性子好,自己吃不好意思,便都分了吃。
那位同学直接跟她飙了一串白话,“好嘢啊同学,你天天这么吃,去哪搞来这么多水货的?这可得不少钱。”单单这每天的鲜牛奶,就是穷学生吃不起的。
方橙抿抿嘴,心想关你什么事儿,本以为温明心多少要解释或者反驳两句,没想到她只是摇头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说她听不懂白话。
那位同学好像信又好像不太相信,还是在说白话,“真的假的啊?”可是听她的口音,却又好像真不懂。
温明心没搭理他,铃声响起,老师继续上课。
温明心把零食收回包包里,翻开书继续听课。
上课上到一半,不知怎的,温明心忽然开始干呕,起初是捂着胸口在忍耐,后面反应有点大,便捂着嘴。
这动静有些声响,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温明心忍不住,捂着嘴举着手和老师致意,弯着腰走出过道出去了。
“那位同学怎么了?”老师看着温明心位置的方向问。
方橙也举起手,和老师说,“老师,可能是闹肚子,我跟过去看看。”
然后抓了包纸巾,也弯着腰出了大教室。
温明心正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开着水龙头洗着手。
她没有真呕,就是一直干呕不停。
方橙掏出纸巾给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
她也是生过孩子的,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看温明心的眼神,方橙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试探着问,“你有了?”
温明心点点头,四个月了。不过冬天衣服多,她身材偏瘦,又不显怀,看不出来,原先也没什么孕吐反应,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来了劲儿。
这下方橙好像能猜到她怎么延迟开学了,但她也没多问,怀着孕还来上学,心里想着温明心是真上进,也真好学。
温明心听了又笑了,缓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回了教室。
放学后,两人一起走出学校,方橙去公交车站坐公交车,挥着手和温明心说再见。
温明心笑着和她挥手,站在路边等着,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停在温明心面前。
李怀民从车里给温明心开门,喊了声,“心儿。”
温明心撅撅嘴,没怎么愿意搭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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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到学校上课,便有同学拉着方橙悄悄咪咪在问,“方橙,你见过温明心的丈夫吗?”
这人是班里最活跃的同学,名叫郑婷婷。
方橙不知道郑婷婷怎么突然这么问,而且她和郑婷婷也不熟,纳闷的摇头,“怎么了?”
郑婷婷煞有其事地说,“温明心怀孕了吧!”
那天上课上到一半,忽然跑出去,大家就都在猜测了,想着温明心的年纪,还有那反应,这猜测靠谱。
方橙觉得自己不能替温明心宣布她怀孕的事情,便装作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你听谁说的。”
郑婷婷知道平日里方橙和温明心走得近,才拉着她说话,想要套点话,没想到她嘴巴跟铁桶一样。
便扭扭捏捏又意有所指地说,“听人说,前几天,看到她在校门口上了一辆奔驰小轿车。”
这年头,有辆摩托车都不错了,还小轿车,还是奔驰小轿车,想想就知道不简单。
郑婷婷是住学校的,住在宿舍,所以消息比较灵通,同学没事也爱扎堆说话。
又便秘一样和方橙说,“你看看她平时的样子,穿的用的多贵啊,又从来不说自己家里的情况,大家都在说,说她是不是隔壁的司机养在黄岗村的。”
方橙无语地怼回去,“你们有事没事儿啊?她有车接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你们不了解想知道倒是去问她啊,在这里用最阴暗的心理揣测人家做什么?”
郑婷婷听方橙有为温明心出头的语气,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又不是我说的,又不是说你,你这么跟我说话干什么?”
方橙一点没被她唬住,“我也没骂你啊,我说的是那些阴暗的人!你别对号入座,我就偏要大声说了,让这班里的人都听见!大家当几年同学,别搞这套背后开枪的。”
小班教室不大,方橙说的话,班里的人都听得见,但没有一个反驳的,都静静听着,要么低头翻书,要么手上找点事做,写写画画,互对眼神,假装跟自己没关系。
方橙顿了顿又说,“有胆子在背后嚼舌根,在这里跟我旁敲侧击,怎么还不如去问本人啊?你们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龌龊吧。”
郑婷婷脸上被说的无光,觉得方橙小题大做,正要说什么,温明心就提着包走了进来。
郑婷婷的目光躲躲闪闪的,不太敢去看温明心,心里觉得她应该是没有听见的。
温明心没有刘海,头发都在后脑勺扎起来,她的五官柔和而大气,明明很考验人的发型,在她身上却格外的和谐和好看。
今天的温明心穿着一套春装,绿色的双排扣斜襟上衣外套,里面是一条黑底白色细条纹连衣裙,脚上是平底帆布鞋,休闲,又特别的亮眼好看。
温明心微微皱着眉,走到方橙身边,和郑婷婷说,“我不知道因为我爱人来接我,会让别人想这么多,但你们真的想太多了。没错,我是怀孕了。”
她刚刚站在门外,全都听见了,也听过黄岗村那个地方,温明心反驳人也是温温柔柔的:“我知道一些社会事件影响了你们对女性的看法,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结了婚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知道别人好奇,但温明心觉得自己又不是公众人物,没赚他们的钱,没有必要做进一步的解释,她的解释就是,她结了婚,其他的就不想理会了。
说完,温明心便拉了拉方橙的手,让她过去坐下。
坐下去后,温明心还跟方橙悄悄说,“谢谢你啊,橙子。”
“没事儿。”她就是看不惯,像温明心这样温柔的人,有时候反而会因为温柔,而引来别人的得寸进尺。
可温柔,本来就是个很让人如沐春风的美好品质。
至少她和温明心相处下来,是觉得很舒服的。
放学走出学校的路上,温明心头一回和方橙说起自己的丈夫,“他不爱跟不熟的人打交道。”
方橙脑海里想到盛长沣,他其实也不喜欢无所谓的应酬和社交,只要公司和厂里没事儿,没工作,都是在家里,话其实也不算多,和她说话,有一句没一句,是她叽叽喳喳说得多一点。
温明心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他不在内地长大,我来学英语,其实也因为他。”
他们虽然在春城也有房,起先刚结婚那几年,是待在春城多,但儿子要上学接受教育,那边的教育条件和水平比较高,就回了香港的别墅住。
公婆是建国前从内地出去的,在内地长大,普通话很好,不难交流。她跟着丈夫出去应酬,那些人会迁就她说国语,她待久了也能听得懂粤语,但还是不习惯。
所以才来学的英语,不希望别人说话的时候,她在旁边听不懂。
李怀民倒是不要求她学,还因为她英文不好,把菲佣换成了内地请过去的阿姨。
温明心坚持想学,他就想给她请私教。
可是温明心是什么人哪,红旗下长大的人,吃过大锅饭,睡过大通铺,吃过不少苦,就是没被特殊对待过,还经历过特殊时代,过过忆苦思甜的日子。
背景和环境截然不同,认识李怀民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私教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自在,浑身的不痛快。
李怀民没办法,就由着她,可这个时候,她又怀孕了。
因为这件事情,她跟李怀民吵了一架。她当然会生下来,可是他希望她推迟上学,温明心就无法接受。
最后李怀民自然又没有拗过她,亲自为她铺路,给她安排到这里来上学。
“我公婆还不知道我又怀孕了,我没让他说。”温明心怕公婆知道了,也要说她。
他们觉得她应该在家里静养,可他们不知道,要是她待在家里,反而会处处不舒服。
“我就停不下来。”温明心笑着说,还老爱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来上学,老师布置功课,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方橙没想到温明心会跟她说这些私事和心里话,两人静静走了一段路,问她,“你这是意外怀孕吧?还是计划内的。”
温明心垂着眸说,“是意外。”
李怀民都四十四了,她也四十了,虽然医生说她的身体年龄也就三十几,但已经算高龄产妇,生了头胎后,他们就没再强求生孩子。
家里小叔子生了三个,李怀民觉得他俩一个就够了。家里四个孩子,也够他父母热闹的。
方橙走着走着和她说,“产前焦虑,又是计划外的,焦虑是正常的。”
温明心点点头,家里的医生也是这个意思,还跟李怀民说,她这个年纪,要注意孕妇的产前产后抑郁症,但温明心了解自己,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抑郁。
不过还没人跟她说,这是正常的。
“适当的焦虑,不是坏事儿。”方橙又说,“所以你到这里来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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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时候, 方橙在楼下碰见了行色匆匆的邻居吴双。
看她一脸着急,便问她:“吴老师,这是怎么了?”这个时间, 早就下课了,而且吴双也不是班主任, 经常上完课就回家,很清闲。
吴双走得有些着急, 差点没看见方橙,被她一问, 才挤出一个笑脸说, “学校学生打架, 我过去看看。”
方橙听了, 知道她着急,便没有再和她多说话。
晚上家里煎地瓜当夜宵,方橙听见楼梯间有动静, 便火速把刚出锅的地瓜,数了六片,端了一盘过去。
吴双正打开门要关上, 方橙和她说, “趁热吃, 刚出锅,还有点烫。”
吴双闻见地瓜香味, 食指大动,拿起一个,吹了吹, 就往嘴里送,“可真香。这都过了饭点了, 你咋还这么勤劳呢。”
方橙笑笑说,“养两个孩子,跟养两只小猪仔一样,她俩都爱吃番薯。她们长身体,肚子老是饿。而且最近这个天气,我自己想着吃一口也香。”
现在是三月底,夜里天气凉,闻着油炸的香气,就想吃东西,而且方梨在这里,方橙也想倒腾点什么来招待她。
吴双端着地瓜,一边吃着一边和方橙聊天,方橙这才知道,吴双教课的中学,时不时就要发生这种学生打架的事情。
打架的,还不止学生。
B区过去贫穷又落后,也是这几年改开了,才搭上春风发展起来。
因为落后,教学条件不好,跟特区中的特区比不了,虽然说经济发展比内陆好,但要说到教育水平,连内陆的中型城市都比不上。
吴双刚到这边教学的时候,一个班四五十位同学,年龄参差不齐,有未成年的,甚至还有成年人。
这里虽然也算特区,但是因为门槛比较低,很多在特区发展的人,送不了孩子去特区中的特区上学,就转到这边读书。
班里的同学从不同的地方来,不像本地人,没什么感情基础,而且社会关系也复杂,同学里面霸凌的事情屡见不鲜。
甚至还有的人,跟学校外面的社会人士交好,称兄道弟的,年纪轻轻就抽烟喝酒,学那些港台电影,把欺负别人当能力,自以为是□□老大哥。
方橙若有所思的回了家,直到睡觉之前,躺到被窝里,还在想这件事情。
她知道现在社会乱,但没想到,也乱到学校里面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三,方橙没有课,特意给夏夏请了假,和方梨带着盛夏和盛意去市区玩。
盛夏开心的要飞起来了,没想到妈妈居然请假带她来玩!
方橙带着三人去了国贸免税商场,盛意的眼睛亮了,像掉进米缸的老鼠!
一会儿走过去抱着玩的,一会儿噔噔噔跑过去抱着吃的,然后回头看妈妈,“肉肉要!买!买!买!给肉肉买!”
方橙看她这副馋样,忍不住笑了,低头看看旁边的夏夏。夏夏不像妹妹那样,想要什么就毫无负担地表达出来,只是眼里发着光,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
方橙有些心疼,摸摸她的脑袋,盛夏过过苦日子,看过爸爸妈妈一步一步走过来,不像妹妹这样,从出生就被理所当然的爱浸泡。
“姐姐想要什么?”方梨过去跟着盛意,方橙就搂着大女儿问。
盛夏现在上了学,会看价钱了,心里也有点价格尺寸,摸摸架子上的进口娃娃,还会唱歌,她很喜欢,但是,“妈妈,这里的东西好贵呀!”
比平常去的商场都贵,盛夏在心里算了笔账,过年她收的红包,有五块,有十块,但是这个,一个就要二十块!
二十块,可以买好多支笔,好多本子,她的书包都不用二十块。
以前妈妈卖烤鸭,二十块可以买好多斤了!
“你喜欢,爸爸妈妈就给你买!”方橙蹲下去把她抱起来,其实她今天还有别的话要问盛夏。
盛夏有些小窃喜,到底还小,听到妈妈要给她买,忍不住就乐开了花。
“你们学校,同学相处怎么样?有人打架欺负人吗?”方橙昨天听了吴双的话,就一直在担心盛夏。
上一世,盛夏在日记里就写过,她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读书的时候,跟同学关系还行,但都是出于因为她对别人好。
可那些人,也因为她太好,总是欺负她,得寸进尺地向她索取。习惯了盛夏的付出,几乎把她当做丫鬟了。
她讨好别人,但盛夏本性不是这样,她很有自主意识,这就成了她内心拧巴的一部分。
讨好,是因着她在人情世故上的单纯,以为对人好,就是表达喜欢和交朋友的方式。高估了人性,也低估了人性。
可惜她没有碰上珍惜她这份单纯的人。
方橙亲亲盛夏的脸蛋,忽然想到了温明心,在这点上,她们是一样,难怪她觉得温明心合眼缘。
但这辈子,她不希望夏夏再吃一遍这种苦头。
夏夏被妈妈亲的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在外面呢,好多人呀!
夏夏摇摇头,班里小朋友一窝一窝地玩,有的人说白话,有的人说客家话,有的人说普通话。
不过青青的姐姐是六年级的,上次青青和唐唐打架,青青去把姐姐喊过来,唐唐把哥哥找来,闹哄哄的,最后老师都来了。
方橙一边听一边点头,他们现在才一年级,都比较听话,比较乖,这种隔阂还不明显。
夏夏想了想又说,“班里几个男同学,之前在班里学坏,老师以为他们要学坏,都罚了他们!”
“他们怎么了?”方橙觉得很有必要时不时跟夏夏沟通一下学校的事情,这段时间她自己学习忙,也很少问这么深入。
只听夏夏学舌说每天班里发生了什么事,谁又拿小红花了,但班级上课外的,问的比较少。
夏夏绷起一张脸,把几个男同学的话学了一遍,“我不做大哥已很久,江湖事不要问我!”
小孩学东西快,夏夏学着他们说白话,已经有模有样,演完就笑了,“他们从门口跳到走廊,想吓别人,结果撞到老师身上了!”
说完自己咯咯咯笑个不停。
方橙起初看她那个表情和语气,愣了愣,表情都变得严肃了,夏夏脸色转换,她脑子也才转过来,这是《英雄本色》里的台词!
方橙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
还夸她,“你学得真快,说得真标准。”
夏夏撅撅小嘴说,“我偷偷学的。”大年级的小孩打架,开口就是要去把家里的哥哥姐姐叫过来,全都说本地话。
所以夏夏偷偷学,想知道他们说什么!
“夏夏真聪明!”方橙一边捏捏女儿的脸,一边若有所思的,学校风气不好,得给她换个更好的环境。
晚上夫妻俩钻进被窝里,方橙就跟盛长沣提了一嘴,“我想给夏夏转学。”
盛长沣没想到她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怎么了,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方橙摇头,靠在枕头上,便低声和他说了这件事情。
“这个啊……”盛长沣还真没想过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他从小就打架长大的。
方橙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他一个大男人当然不怕这些。
也不是,也是他高大会打架才不怕,那些打架输的,可不会这么想。
而且盛长沣的成长环境不同,觉得这些事是常态,但在方橙心里,夏夏可不同。
有的苦值得吃,但是,并不是每种苦都应该吃。
“行,那就找吧。”他说得云淡风轻,下一秒,那双大掌就伸到了方橙的毛衣里。
方橙一把抓住,“说正事儿呢。”果断拒绝了。
“不是说完了吗?"盛长沣哑着嗓子说。
方橙无语了,“明明只开了个头。”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盛长沣已经翻身起来,背对着棉被,对着她覆住。
“唔。”方橙被他的吻弄得晕乎乎的,“你说行就行啊。”
“总有法子能读上,权不行,就多花点钱,试一试,多转几个人,多让几个人赚钱呗。”盛长沣很专心的。
方橙抱着他的脖子在出神地思考。
他在被窝里不安分,被子里的热气被挤出,时不时钻进些寒气,有些冷,叫她都情不自禁地将他搂得更紧。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吻给迷惑了,居然觉得他说行,那应当就是行的。
第二天,方橙险些起晚了,飞快地刷牙洗脸换衣服,拿了两个大馒头和一瓶盒装牛奶,边走边吃。
好在盛长沣昨晚开了车回来,方橙坐在后车座吃早餐,先送盛夏去学校。
盛意在家里跟着方梨,盛夏下车的时候,还安慰妈妈,“要是迟到了,和老师说,老师不会怪妈妈的。”
方橙被噎住了。
盛长沣握着方向盘,轻笑出声。
被罪魁祸首这样明晃晃的取笑,听到他的声音,方橙冒起无名火,手伸到前面就抓了他一把。
盛长沣握住她的手腕,拿在手里摩挲,一边目送着女儿进学校,一边和她说:“星期日有个婚礼,到时候一起去吃席。”
“谁结婚啊?”方橙立时转移了注意力,也不火大了,想的都是参加婚礼的事情。
她到春城这么久,还没陪盛长沣出去应酬过。
走着走着,没想到他的事业,都到了需要她陪着应酬的时候了。
看到盛夏的身影走进小学里,盛长沣轻踩油门,汽车缓缓驶离学校门口。
他道:“食品厂董事长的女儿结婚,咱就去走个过场,人肯定很多,看看人家有钱人怎么结婚的。”
他们的食品厂是外资,但也是里头的资本引进来的,盛长沣受那位董事长赏识,算是他的贵人,让他做这个厂长帮忙管事。
但也就管事,厂里的决策层,是董事会。
他说得平淡,方橙却心里已经在琢磨该穿什么衣服,该让他穿什么衣服了。
输人不能输阵。
他们现在的底子,不起眼,跟那些人比起来,顶多就相当于一辆车里的车轮胎的意思,不够看的。
到了周六晚上,盛长沣把请柬从办公室带回来,方橙就拿在手里念着:“……为女儿杜瑞琪、女婿徐学平新婚之喜,是日于……父,杜来复,母,谢红燕敬约。”
杜来复,谢红燕,杜瑞琪,徐学平……方橙在心里默念着她们的名字,一个个都记下来,虽然她不认识他们,到时候也不一定能说上话,但不能出糗。
“到时候你肯定在我旁边,你担心什么。”盛长沣看她一脸用功的样子,说道,意思是要是不认识,他肯定会引荐,出不了什么糗。
方橙把红色的烫金请柬收起来,不是很认同他,“总不能当场作弊吧。”
她还真会形容,盛长沣“哈哈”笑出了声。
杜家的婚宴是中式午宴,方橙早上起来吃完早饭,就开始准备了。
盛意不跟着去,在家里陪方梨,盛夏是要一起去的,自己挑了过年那套红裙子,她很爱穿这一套,方橙想着红色穿去参加婚礼也应景,就随她了。
盛夏第一个换好衣服,跟在妈妈后面进了屋,看她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姐妹俩站在一旁,玩着妈妈的化妆品刷子。
这还是妈妈第一次化妆,盛夏看着妈妈拿着眉笔在眉毛上画啊画,就把眉毛画的更不一样了,弯弯的真好看!
方梨在给盛夏扎头发,盛意仰着小脑袋,一直盯着妈妈看,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噔噔噔跑出去,回来时,举着手里的东西递给妈妈,“妈妈,给,笔。”
方橙低头一看,盛意拿了根铅笔给她。
盛夏已经笑弯了腰,方橙也笑了,接过笔,“肉肉,这不是铅笔,妈妈这是眉笔。”
盛意拧着眉头在思考,但也没觉得不一样,想不明白,“妈妈,画!”
“傻妞!”盛夏叉着腰,觉得妹妹真傻。
方橙浅浅打了个粉底,她现在皮肤养回来,算白皙,不用上太厚,薄薄一层均匀肤色就够了。
方橙上妆很简单,眉毛,粉底,一点腮红和口红,就上了个底妆。
换了衣服出来,盛夏在门口等着,抬头一看,眼睛冒着星星,“妈妈好漂亮啊!”
方橙给自己选了一套浅红橙的套装,方领收腰长袖笼型上衣,纽扣是哑光的金属色,同色系的齐膝修身短裙,是一套的。
她肤色白,穿这个颜色,气色好的不得了,显得更白更洋气了,还不缺端庄和正式。
方橙把头发简简单单盘在脑后,选了一对哑光金属色的耳环,看着就精神。
“大姐,你就跟杂志里的模特一样!”方梨也忍不住赞美。
盛长沣穿着方橙给他准备好的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里面是深雾蓝色的衬衫,解开扣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
听到房间的声响,盛长沣偏过头看向老婆,只觉得跟自己这么些年,真是委屈她了。
不得不说,盛长沣无言的目光,反而取悦了方橙。
盛长沣替她拿着白色的包包,跟在她后面出了门,盛夏蹦蹦跳跳哼着歌,走在前面下楼梯。
“我们怎么过去啊?”方橙开口问,不知道他有没有开车回来。
盛长沣单手插兜在她旁边往下走,“你这样,不开车接你,我真过意不去。”
方橙心里反而被挠了一下,在心里感叹一句,盛老板话不多,但每回真能说到点子上,说得好像他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一样。
信他个鬼哦!
他们到得不早不晚,杜家的婚宴,足足摆了六十桌。
怎一个“壕”字了得。
人多的好处就是,方橙乐得自在,很多人都不认识,反而更自在。
她牵着夏夏的手,和盛长沣一起,他跟人打招呼,她就也笑眯眯问好闲聊两句,再让盛夏喊人。
新郎新娘在补妆换衣服,是杜来复和谢红燕招待的盛长沣和方橙。
一见面,杜来复就和盛长沣握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杜来复得有五十好几了,精神炯硕,微微有些发福。
谢红燕保养的很富贵,穿金戴银,手上的镯子水头极好,透亮又水润,穿着暗红色金线纹旗袍,披着一条披肩,笑眯眯和方橙说话,“你就是盛厂长的媳妇儿啊,真好看,娃娃也好可爱。”
“夏夏,喊谢奶奶。”方橙让夏夏喊人,夏夏甜甜乖乖喊了,谢金燕笑眯眯应了。
说没两句话,下一家人就来了,杜来复招手让人领着盛长沣去入坐。
方橙回头看,来的是马祖飞和赵咏霞,干脆就等了一起走。
马祖飞和杜来复没聊两句,杜来复看到门口的人,立刻高喊了声,“正强啊,来啦。”
夫妻俩笑眯眯和马祖飞赵咏霞说了两句,便迎过去。
方橙一听,就知道是大人物来了。
朝门口看去,就看见一个身材偏瘦,戴着黑框眼镜的西装男士,约莫四十好几的年纪,旁边跟着一个提着名牌包包的女士,短头发,气质干练,穿一身宝蓝色荷叶边西装套裙,正式又时尚。
一看就是香港商人,方橙在心里想着。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他们的位置,他们和马祖飞一桌,在中部偏后的位置。
方橙抱着盛夏坐下,果然盛长沣在她耳边说,“那位是我们另一个董事长,梁正强,旁边他老婆欧阳珊,外资的。”
方橙点点头,明白了,难怪杜来复和谢红燕这身份了,还得扑过去。
方橙视线收回桌前,给盛夏倒了杯温水,一边和赵咏霞聊天。
赵咏霞是很佩服盛长沣的,马祖飞比他先认识的杜来复,做过生意,但杜来复就是相中了盛长沣,把他收去做厂长。
“听祖飞说,杜总觉得长沣和他年轻时很像,有勇有谋有担当。”赵咏霞啧啧两声,“巧不巧了,就这么一见如故。”
“还说要不是长沣娶了媳妇儿,都想让他做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当然就是女婿了。
方橙嘴角一歪,笑盈盈看向盛长沣。
盛长沣用大拇指关节刮刮眉毛,“别瞎想,他就是客气,他女儿和女婿认识都多少年了。”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呀。”方橙低声问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盛长沣很淡定。
盛夏左边一只耳朵听着,右边一只耳朵听着,很无聊,都没有小朋友和她说话,小朋友得和小朋友玩!
鹏鹏今天也没来,她好无聊,早知道在家里陪肉肉玩好了。
他们这一桌的人,都差不多水平,属于杜家的亲朋好友里,刚刚到这边发起来的,互相水平差不多,说话聊天也自在。
抬头往那边前头那几桌看去,就不一样了。
杜来复和谢红燕在门口待客,新人出来了,也在门口拍照。
杜来复还有个儿子杜金名,已经娶了媳妇,就在内场应酬那几桌贵客。
方橙看着梁正强和欧阳珊往那边落座,觉得那边有个人,应该是杜来复的儿媳妇,很眼熟,还没想出来是谁,就听身后有人在轻声问,“方橙?”
她背对过道,方橙没以为这里有人会认识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温明心。
今天温明心穿得也正式,粉色的桃心领长款西装,配同款齐膝修身半身裙,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温婉而有气质。
温明心看到真是方橙,也笑了,穿过两张桌子走过来,“真是你,我就看着背影好像,还以为看错了。”
方橙抱着夏夏站起来,让她喊阿姨,“我陪我老公来的,真巧啊!”
方橙也很惊喜,笑着跟温明心介绍,“盛长沣。”
盛长沣朝温明心问好点点头,方橙眼尖还看见了,隔着两桌,盛长沣也跟温明心的丈夫点头致意。
温明心和李怀民是跟梁正强他们一桌,她走后,方橙坐下来,就低声问盛长沣,“你认识她老公?”
盛长沣点点头,“李怀民啊。”
他和路瑞超的建筑公司,在关外有一支工程队,关内也有一支。李怀民公司有个酒店,基本建好了,附楼的装修工程,就是他们工程队承包的。
原来如此,方橙端着酒杯在想,那岂不是李怀民也是盛长沣的大老板了。
不过是不是这都不重要,方橙从碰见温明心的兴奋中缓过来,又朝主桌那边看去。
杜来复的儿子杜金名,看着大概三十来岁,不矮,但是长相平平。
可他老婆可太好看了,又高又瘦,穿着一身过膝盖的红裙,盘正条顺,瞧着得有一米七五往上,踩着平底鞋都比别人高,长得也很大气端庄,就跟T台模特一样。”真好看啊,模特也就这样了。“方橙低声和赵咏霞说着。
赵咏霞瞥了一眼,看到她在看杜家儿媳妇,转过头和她说,”她就是模特啊,米润,你没听过?“
方橙这才想起来,前两年数一数二的模特,还是明星,拍过很多杂志封面的。”难怪我觉得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赵咏霞笑了,“刚出名没多久,就嫁入豪门了嘛,做富太太了,不当明星了。”
方橙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就觉得特别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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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正式开始, 但没有他们这些小喽喽什么事儿。
中式婚礼双方父母都要上台去致辞,方橙没想到,梁正强居然是新婚夫妻的证婚人, 也被请上去讲话。
说实在的,梁正强虽四十好几了, 但他老婆欧阳珊看着实在年轻,保养的好, 看着就三十几。
欧阳珊就跟从方橙上辈子看的港剧里走出来的一样,干练有气质, 瞧着不好接近。
但应该也只是看人, 因为方橙在望向舞台的时候, 视线难免就会朝那两桌主桌看去, 一来是方橙有一颗好奇的心蠢蠢欲动,二来他们的位置太瞩目了,想不看到都没办法。
就看到欧阳珊坐在温明心旁边, 时不时就和她耳语,两人说着说着都在笑,可见欧阳珊不是不笑的。
梁正强是以杜瑞琪叔伯的身份做证婚人, 还当场送了她一颗粉色的钻石做礼物, 方橙觉得自己又被闪到了。
今天这个婚礼, 一直在闪她的眼睛,虽然她不强求这些, 对钻石也不热爱,但也不由会想,不知道盛总什么时候能送她一颗钻石呢!
不知道他懂不懂行, 可不能送一克拉以下的,都闪不起来。
方橙自己想得很美。
“有这种叔伯真是好, 听着差辈,其实梁先生和梁太太孩子也没多大。”赵咏霞笑着和方橙说。
服务员上了两道菜,一道是黄金球拼金丝凤尾虾,一道是翡翠玉液配佳人,其实就是蟹肉燕窝翅,方橙一边吃,一边照顾盛夏,一边听赵咏霞说话,忙的不得了。
梁正强和欧阳珊算是门当户对,两人家境都很好,梁正强家里以前在香江开小家电厂,欧阳珊家里是开店的,全香江开着很多她家的连锁店,也是富家千金了。
硬要算,梁正强家里要更好一点,乘着内地改开的风,家业发展得更大了。
梁正强在家里排行老大,还有两个弟弟,欧阳珊是大嫂,管家里,也管香江那边的产业,所以很干练。
但她很少到这边来,主要管的都是那边的产业,还能照顾家里。
梁家三个儿子,被父母分了不同的产业,梁正强的份额最多,面向内陆这边,二叔子和小叔子,也有些内地的产业,但不能跟他比。
“但还没有真正分家。”赵咏霞的工作很闲,每天聊着这些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很清楚,“毕竟老爷子还在,还没定下接班人。”
方橙点点头,觉得赵咏霞简直可以去写香江小报了,小灵通还没出世,她就这么灵通。
其实她也知道一点,可以提前肯定地替他拍板说,梁正强就是接班人。
前世她对这些了解的不多,但她看过一张盛长沣和梁正强的合照,因为盛长沣高,保养得好,却很神秘,还被八卦博主发出来人肉过。
不过那是前世盛长沣快四十的时候了,那时候的盛长沣,已经和他们在一张牌桌上打牌了。
盛长沣正和同桌的熟人聊天,忽然就莫名其妙被方橙看了一眼。
以为是有什么事儿,结果手里的茶杯刚放下来,想听她说什么话,老婆又转过头去跟赵咏霞说话了。
“爸爸,我要那个。”盛夏逮到了爸爸,指着桌上的“如意龙凤同庆贺”,其实就是龙虾。
好大的龙虾!
“爸爸,我们一起吃吧!”盛夏已经给安排好了,一只太大了!
方橙朝舞台望去,其实是在看梁正强,拜对山头很重要。
梁家的二少爷,好像看好的是东南亚的产业发展,但梁正强就不同了,山头选对了,这边打开了,就是那群奔向内地投资发展的港商之一。
也因为在内地发展得极为成功,把梁家从普通的港商,往上推了推,成了富豪系列,老爷子对他很满意,才把一把手的位置给了他。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就算是盛长沣,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以后能走到那个高度。
热热闹闹中,结婚仪式走完,司仪邀请两家血亲上台敬酒合照。
米润和丈夫杜金名,也从主桌起来,端着酒杯走上去。
她又高又靓,光打在舞台上,方橙感慨只能看见米润。
“好看吧。”赵咏霞往方橙耳边凑,声音又变低了,“谁能想到,她这么个少奶奶,居然是小山沟出来的,比我们那里还偏僻。”
方橙只觉得她眼熟,但知之甚少,被赵咏霞说得心里痒痒,耳朵主动就凑过去了。
当初米润是到镇上赶集,碰见了带明星演员去走穴赚钱的穴头,人家一看,这姑娘穿着那么土那么旧的衣服,都能水灵灵的那么好看,明星相啊!
当即就拿着名片过去问她,要不要当模特,让她到大城市去,培养她当模特,走出华国,走到世界去。
方橙听了在心里感叹,这时候的星探真敬业,后世的明星……
“谁知道刚出名,就隐退结婚了。”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赵咏霞也没有意见,所以没有多说。
方橙点点头,很长一段时间里,女明星都争着抢着嫁进豪门,多少都嫁入了“假豪门”。
这么看来,豪不豪门不好说,毕竟现在才改开,都是土里出来的,但米润至少嫁的这家,是真有钱。
赵咏霞叹了口气,“但有钱人家的媳妇不好做啊。”
“怎么了?”方橙又伸长了耳朵,表示洗耳恭听,赵咏霞知道的真是多。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料,“就是你看她这路走得挺灰姑娘的是吧,和杜公子一见钟情,然后公婆点头,就嫁进去了,但是当初他们办婚礼,娘家都没人来。”
赵咏霞也是听人说的,里头的料不知道,别的料不好乱传,但是办婚礼这么大的事情,娘家没人来,去参加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事实,就这么传出来了。
“怎么会。”方橙第一反应就是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赵咏霞听过这件事后,已经不知道和人猜测了多少遍了,“不是自己不来,就是别人不让他们来呗。”
方橙默默喝了口盛长沣给她递过来的汤,抬头朝舞台上笑得明媚的米润看去,至少她看上去是快乐的。
温明心侧对着方橙,隔的很远,但偏过头来,就对上方橙的目光。
温明心笑眯眯的,拿着手中的玻璃杯,里面是茶水,遥遥笑着朝方橙敬酒致意。
方橙没想到她会给自己做这个动作,说不得也跟着笑了,也端着酒和她遥遥干杯。
李怀民察觉到妻子的举动,回头看一眼,又转回去,和妻子说,“那位就是你同学?”
温明心纠正他,“是同桌。”
菜上了一盘又一盘,和新人敬完酒后,宾客吃的差不多,除了爱喝酒话多舍不得走的,其他都陆陆续续开始退场了。
汽车停在停车场,方橙牵着盛夏,和赵咏霞在门口等着,盛长沣和马祖飞都去取车。
没想到到了门口,居然碰见了也在门口等车的温明心他们。
温明心和李怀民,欧阳珊和梁正强,方橙和赵咏霞是在等丈夫,他们是在等司机。
本来方橙还在琢磨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会不会让人以为她太狗腿,谁知道温明心看到方橙走过去,直接就先开口朝她招手。
“方橙,你在等你丈夫吗?”
方橙在心里亲了温明心一口,决定要把笔记做认真细致一点,给她抄。
方橙没缺过课,但温明心有时候会请假,经常跟她借笔记。
方橙牵着女儿走过去,点点头,说,“是啊,他去取车了。”
温明心迈出一步,把方橙拉过去,还跟梁正强和欧阳珊介绍,“这位是方橙,我的朋友。”
梁正强和方橙点头致意,欧阳珊也点点头,因为温明心的面子,礼貌性笑着和方橙握了手,“你好,欧阳珊。”
方橙感觉到一种无话可聊的尴尬,好在老天对她不薄,这时候他们的司机都开着车停下来了。
车窗降下来之前,温明心还在跟她招手拜拜。
没多久,盛长沣和马祖飞的车也过来了。
各自上了车,方橙和盛夏坐在后座,和盛长沣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刚刚听到的八卦,说着听到的米润的婚礼。
盛长沣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啊。”
方橙尾巴翘了起来,笑眯眯道,“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盛长沣笑着点点头。
方橙想起刚刚饭桌上,有一个小老板一直跟他和马祖飞说话,头发跟被油刷过一样,穿金戴银的,手头的金戒指快把方橙闪到了。
退席的时候,那个小老板还跟马祖飞说个不停,但盛长沣好像不是很想理他的意思,就问,“那个小港商不是要跟你们做生意,你看不上他?”
盛长沣眼睛扫向对面的绿灯,脚踩油门缓缓驶过斑马线,淡淡和方橙说,“港商分很多种。”
不是每一种,都值得合作。
盛长沣和人合作,除了讲究情义实力,也讲究眼缘。
他跟人说话,有什么说什么,你来我往,带着探究和审视的眼神,要观察对方的神色。
但像刚刚那种商人,眼球浑浊,目光游离不定,像是藏着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这种人,兜里钱不多,但想赚大钱,急于求成,没底,但是装得很有面子。”盛长沣打着方向盘,这种人当然也能合作求财,但他不冒进,求的是长远发展。
“那祖飞哥他……”方橙忍不住就想起和他聊的火热的马祖飞。
盛长沣顿了顿,还是和妻子说,“祖飞就这点毛病。”急于发财,自信好胜。
别的盛长沣也没有再多说。
回到家里,盛意还在睡觉,盛长沣送母女俩到家里,就又换了套寻常衣服出门去了,工地是没有休息日的。
盛夏早就累了,脱得只剩下打底衣,也钻进被窝里睡个下午觉了。
方梨在春城住了几天,调整心情,思考自己的后路,也终于想明白了,和方橙坐在客厅看电视,忽然和她说,“大姐,我准备和他分手了。”
方橙拿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惊讶,但不震惊。
方梨忽然跑过来找她,她估摸着小情侣应该是出了点问题了。
起初方梨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两天看姐夫和姐姐相处,却看明白了,她和杨元青之间,确实是有大问题的。
原本她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这两天想来想去,大姐跟她说,要多爱自己一点。
方梨当初从瑞城下来,是想跟杨元青试一试的。
刚到花城的时候,他们见面了,在他学校里散步,又约了去江边吃饭,一切好像都很美好,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不对,是比高中更好。
高中的时候,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高中的时候,方梨也不是会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会说自己喜欢一个人的那种孩子。
现在因为大姐,她从村里出来,自己开了服装店,有了钱,能养活自己,方梨觉得,应该是这些,让她当初像虎妞一样,就从瑞城跑到花城去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应该是接受得了现在的杨元青 ,但是现在的方梨,接受不了了。
她可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不想要什么,一清二楚。
“大姐,前一阵,他家人到花城去了。”
杨元青没时间,忙着毕业的事情,方梨就替他招待父母和妹妹,带他们去玩,参观名胜古迹,还买一堆东西给他们。
结果换来的好话还没有坏话多。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杨元青的家人没有在方梨面前说,是杨元青自己跟她说的。
杨元青试探着问她,说他父母问她能不能去念个大学。
嫌弃她配不上杨元青!
“他自己说出来,比我亲耳从他父母嘴里说出来难受多了。”
方梨撇撇嘴道,“我如果闲的没事去做导游,我听别人说,老外多阔气啊,小费一给就是一百美元。带他们家去玩,倒贴钱,当祖宗一样伺候,没有好话,还被嫌弃!”
这说明他心里也觉得方梨配不上他了,“可他自己嫌弃我又不说,非得用他父母的意思说出来。”
这让方梨无比的膈应。
方橙弯着嘴角,很开心方梨看得很明白。
“我已经跟他说分手了。”
方橙和盛长沣不在家的时候,方梨一时想得冒火,就打电话去他宿舍楼下,杨元青有点懵,显然没想到会是方梨先提出来。
“我想等过一阵,就回去收东西。”方梨自己已经规划好了。
“不过,大姐,我是真想考大学了。”她就是憋着一口气,要考出来!但是不会再跟杨元青和好。
方橙点点头,似乎可以确认,杨元青大概就是方梨上辈子那个白月光。
真好,这辈子,这么早就走过了这一关。
上一世,方橙记得她因为离婚后被对方拒绝,一直都郁郁寡欢,把这段感情看得太重,也把对方看得太重要,不被对方认可,便全盘否定了自己。
“行,喜欢的起,也放得下。”方橙拍拍妹妹的肩膀,“想清楚就行。”
不过方梨还没想好要考哪里的学校,要学什么专业。
“你就慢慢想,我这里,你尽管先住着,不然现在回花城,你也没事儿。”
方梨点点头,挽着方橙的手臂,发自内心地说,“大姐,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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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梨想读大学,但没有明确的方向,方橙仿佛看到上一世的自己,一心读书,但到了填志愿选专业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她不懂,家里父母学历不高,也不懂,说到底是见识的太少,以至于她大学四年读的专业,在别人眼里就等于白读了。
想到这里,周三没课,方橙就带着方梨和盛意去市区,带她逛逛学校,看看教学楼,让她对大学先有个概念。
方梨站在学校里,呼吸着校道两旁行道树释放出来的香气,笑着说,“怎么跟我在花城,去他学校的感觉不一样呢。”
方橙听了觉得好笑,“那时候你眼里心里都是他,就看不到别的吧。”
方梨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自我批评了一句,“我是个恋爱脑瓜子啊。”
方橙咧开嘴,“你自我定位倒还挺准确,不过改一改就好,不能犯傻。”
方梨是决心改变自己的,走出校园,还要方橙带她去商场,“平时都是在卖衣服,今天我要自己去买几套!”
不止买衣服,还把头发剪短了,变成了齐肩短发,方梨说这叫削发明志。
方梨剪头发的时候,方橙也没闲着,抱着盛意也坐上去,又把小丫头脑袋上的毛都剃了。
又变成了光头肉丸,盛意剪头发的时候,哭得特别伤心,哇哇哇的泪流不止。
方橙给她剃了几次,现在头发真的比以前硬了些,等剃完,盛意看着镜子里光秃秃的自己,还撅着嘴,眼里含着泪。
方梨剪完头发,过来摸着外甥女的头,“肉肉,咱们一样,姨姨跟你一样,有舍才有得,知道吗。”
盛意眼巴巴的,过了好一会儿,忘了剪头发的事情,才又咯咯咯笑起来。
时间还早,方橙和方梨吃了点东西,还在商场里溜达。
走到一楼的服装区,准备去门口等盛长沣,约好三点来接她们回去,正好去接盛夏放学,谁知道走下来时,居然看到了梁正强,和她们擦肩而过。
梁正强挽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苗条高挑,一阵香氛味飘进方橙鼻子里,不由看过去,就看到他们两人走进了一家女士服装店。
那个女人穿着墨绿色的丝绒修身长裙,外面穿着一个浅褐色的外套,头发挽起来,笑得很开心。
她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抬头看梁正强,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梁正强点点头,她便把衣服递给服务员,让她们包起来。
方橙脚下凝固住片刻,冲击感太强,感觉三观正在重塑中,看到门口盛长沣的车开过来,赶紧拉着方梨走出去。
钻进车里,就叽叽喳喳和盛长沣说了,方梨还好奇姐姐刚刚怎么忽然愣住,现下一听,也张大了嘴巴。
见盛长沣一点不惊讶,便扒着车后座问他,“你知道?”
盛长沣淡淡地吐了一句,“那不是小姐,是他小老婆,有个女儿都上小学了。”
方橙僵住了,还没重塑的三观,又开始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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