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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张开嘴, 有话想说,但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种故事倒不是没听过,但听别人说, 跟在自己身边发生,那种冲击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方橙脑海中不由就想起欧阳珊那张脸, 不知道她知情吗?
她这样看上去干练而高冷的人,要是知道了, 会怎么做呢?
但这似乎是别人的家事,方橙撇了撇嘴抬眼望去, 正好对上盛长沣从后视镜看她的眼神。
盛长沣指尖轻点方向盘, 给她解惑, “欧阳珊没来的时候, 梁正强都带她出场合应酬,私底下他们自家人知不知道不好说,但明面上, 没人知道。”
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梁正强面子,还得喊她一声“梁太”, 都不好意思喊“梁二太”。
全都是梁太。
但欧阳珊在的场合, 梁正强也不会带那个老二出现, 所以知不知道,真没有人知道。
方橙还是在撇嘴, 感慨道,“为了赚钱,大家也真是不容易。”都要闭着眼睛硬奉承。
盛长沣笑了, 她总是能以各种有趣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方梨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盛意被妈妈抱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看,看着看着,就要过去趴在车窗上,伸长了脖子看外面的街景。
方橙扶着她,也朝车窗外望过去,盛长沣在市区开车很稳,窗外刚新建起来的大楼和树木缓缓往后退。
现在市区的管理还不像后世完善,因为到处都在兴建,呈现的是一派凌乱繁忙而乱中有序的场景。
“车!大车!大车!”盛意伸着小手,来来回回指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在她眼里,地上跑的全都是叫做车车。
道路两旁,小轿车、三轮车、大卡车、铲车、客车、吊车……什么车都有,喇叭声“哔哔叭叭”的,特别热闹。
小轿车拐了几个弯,进入了市区的交通中枢中心大道,方橙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刚才的婚礼。
既新奇,又无奈,还有些不适应。
她能感受到,温明心是从内心认可她,把她当朋友的,才会那样友好和善地对待她。
方橙当然一开始就把她当朋友,但按两家的身价来说,起初温明心对人有些防备心理也正常。
其实比起欧阳珊那种高冷,温明心已经算是很好接触的了。
如果不是有温明心在,方橙可不敢想象欧阳珊会对她如此友好,压根连搭上话的可能都不会有。
想到这儿,方橙动了动身子,望着窗外如春笋般拔地而起的楼宇,这里和瑞城不同,人事物全都不同,规则也不一样。
他们到了新的地方,便要适应新的规则,即使有温明心愿意朝她伸手,但方橙也清楚,如果自己手里没有点东西,那些人是不会把他们看在眼里的。
残酷,但也公平,全靠手里的筹码说事情。
有多少筹码,就坐哪一张牌桌。
这也是盛长沣来了这儿后,最喜欢这里的地方,不兜圈子,不踢皮球,不磨洋工,适合干脆利索地办事情,这也是他们公司能发展得这么快的原因。
但现在方橙手上,真是一张牌都没有。
其实盛长沣应该算是,以后的他更是,是一张拿出来,就能让她身价蹭蹭蹭往上涨的无敌好牌。
可是方橙更希望自己手上也有值得拿出来谈的东西。
虽然她倾向于相信盛长沣,可夜路走多了,天知道路上有没有鬼。
要是他哪天脑抽了,也跟梁正强一样给她添堵呢?
方橙自认为是受不了这种气的,处理方式有千万种,但她绝对是那种不离婚会气得升天,直接成全对方升官发财死老婆的类型。
再往坏处想,到时候纵使盛长沣大发慈悲,愿意给她一半身家,但说到底那还是他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产业,都是听他的。
她想要有自己的谈资!
方橙还在琢磨自己的“大业”,轿车已经又拐了个弯,驶进了另外的路,盛长沣特意带方橙绕到他们公司正在施工的酒店。
不是中心大道那种中枢地带,这边近海边些,再过去两三条街就是海滨港口,地段也很好。
酒店虽还没完全装修好,但外墙上,“明珠国际酒店”几个字,已经高高挂起。
方橙不由就想到这个“明”,是不是就是温明心的那个“明”?
李怀民还是挺浪漫的咧。
外墙没竣工,脚手架还没拆,工人们忙进忙出,外面太杂乱,盛长沣没把车停下来,就从门口慢慢开过去,之前她说过想过来看一看。
“这都装修得七七八八了。”方橙把车窗摇下来,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再过几个月,差不多都能开业了吧。”
盛长沣点点头,里面大部分主体都完工了,已经错落开始进入调试阶段,这边的工作效率高,可能都不需要几个月,就可以营业了。
汽车开过去的时候,方橙伸了伸脑袋,看到一楼的外墙上,挂着一条招标横幅。
她眼神好,脑子也灵,汽车尾巴开过去,心里已经估算了好几分。
晚上孩子都睡了,关了房门,只剩夫妻俩的时候,方橙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擦着手,抹着脸,一边问盛长沣,“你们那个明珠酒店,楼下餐厅在招标?”
盛长沣从门边走过来,还没猜到她要干嘛,点了点头。
方橙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走到小床边上,弯腰替盛意掖了掖被子,侧对着盛长沣,一边摸着女儿的脸,一边轻声和他说,“我想去竞标。”
盛长沣拉被子的手停住,方橙起身看他,在他脸上明显看到了愣住的表情。
“你口气还挺大。”盛长沣显然没想到方橙会有这一出,他一个在那边出入几个月的人,都没动过这些心思。
方橙走过来坐到床上,替盛长沣把脱下来的毛衣拿过去放到床头柜上。
“哟,你想说什么?”盛长沣觉得她这动作来得突然。
方橙嗔了他一眼,有些贴近的距离,好像有些别的嫌疑,便往旁边坐了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确实是有话想说,白天都找不到时间,便把自己想开餐厅的打算跟他说了。
这回想开的,不是瑞城那种平价的茶餐厅,而是酒店楼下附属的咖啡厅,走中高端路线,受众不一样。
李怀民那个酒店,定位就不是低端酒店,不便宜,这种酒店自带客户资源,开中高端路线的咖啡厅,不愁没客源。
一般来这种酒店的,除了有点钱的情侣,游客,还有很多来做生意的人,这种人,也需要地方谈事情。
方橙就想搭建一个这样的场所,她观察过了,这边现在这种场合还不多,有市场的。
就是做一个这样的店,自然和以前的昌记茶餐厅不一样,不是租个店面买齐家伙什就能开业的,需要更正规的操作,更多的投资。
方橙想到的,盛长沣自然也想到了,他偏过头看了方橙一眼,“你准备拿多少钱出来做事?”
既然都问到了,那方橙索性一次性都说了。
她挪了挪膝盖,在盛长沣身后给他揉肩膀,她自己是有些积蓄的,茶餐厅一直在盈利,但还不够。
盛长沣的肉有点硬,方橙使了使劲,和他说,“你能不能借我点?”
难怪这么殷勤呢,盛长沣笑了,何止口气大,还挺会安排,把他都给安排进去了。
“你要借多少?”他淡淡的问。
方橙还没打过这个算盘,各项支出需要具体的计算,还不清楚需要投资多少,但总归是要开个头。
“我下午路过看了一下,那边基本装修都有,要是想开咖啡厅,就需要买桌椅装置,再精细布置一下,应该是出得起的。”方橙心里其实很没底,即使对方是盛长沣,跟人伸手借钱这种事情,总归就是落了下风。
这事儿其实远不止借钱这么简单,盛长沣也不是不同意,但还得跟她说清楚。
这是人家集团的产业,正轨外资,不会跟私人合作,招标投标,走的程序也是一道一道的,到时候还得跟那边的人对接开会,也就是说方橙还得去注册个公司。
盛长沣心里不希望她那么累,可看方橙这样干劲充足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怕她跟上回那样,要跟他翻脸。
可这听在方橙耳朵里,就以为他不太同意了,还打着鼓要跟他商量,“不然,你就当做投资我,我可以给你写借条。”
说到一半,看盛长沣脸黑了一半,方橙就领悟到他不爱听这话了。
立刻当着他的面,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缝线的动作,鼓着腮帮子,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盛长沣本来是真不爱听这种话的,不喜欢她老是把“他和她”分得那么清楚,可每回,这个女人又总能用这样的反应,把他不乐意的心击碎。
盛长沣笑着把她抱到怀里,夜里为了让盛意不害怕,墙角还插着一盏小小的灯。
暖黄的灯光很散很暗,连影子都投不实。
盛长沣把方橙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背着灯光,他肩膀宽阔,人又高大,立时就把并不矮的她显得娇弱,隐在他怀里。
方橙用头发想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还得趁着清醒,把话都说明白了。
手攀在他硬挺的肩膀上,她整个人,也只有攀上来的手见到微弱的光亮。
“你愿意借钱给我了?”
她又说这种话,盛长沣显然是不满意的,便故意挑着眉摆架子说,“你说呢?”
怎么还打哑谜的!方橙不乐意了,琢磨着要怎么说服他。
黑暗里,身上那无比雪意的地方,就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你这个人,哎!好凉!”他进房间之前,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手掌凉的方橙一阵哆嗦。
言不在正传,两人几乎叠坐在一起,却双双在不配合地过招。
但方橙很快就败下阵来了,因为这个男人一翻身,就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不仅就着她的唇齿肆意掠夺,另一只手也是把他的凉意都熨烫在她的雪肤上。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方橙像麻花一样扭着,就不想他太痛快。
但显然她还是不够了解男人,盛长沣咬着牙在她耳边说,“你再你啊我啊的试试?你还有别的男人可以借是吧?”
然后,盛老板便一路往下,淹没在被子中。
方橙捏着枕头,一边哼哼唧唧,一边琢磨着他的话,但随着盛长沣动作的缠绵和深入,一步步把她的思绪也带偏了。
他有时候,实在是暴躁而又温柔得,让方橙以为他上|半|身和下|半|身是两个人。
“你又不说明白!”方橙趁着脑子最后还清醒着,轻声呢喃地抱怨。
过了许久,久到方橙以为自己已经融化了,他才从被子里出来。
手里仍然占有着她,但语气比方才可温柔多了,还痞里痞气带着轻微笑意,“这种忙我都能帮你,更何况别的。”
方橙咬着唇角,无语却又迷离地看着他,盛长沣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轻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去找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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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沣和杜来复搭上线后, 路瑞超就变得更忙了,他大哥人缘好又聪明,什么都做得来。
他脑子没那么灵, 就专门在公司管人抓工程,每天在两个工地来回地跑, 一个在关内,一个在关外, 忙得脚不沾地。
他这种忙只是体力上的忙,路瑞超觉得还好, 他就一身力气和精力没有用武之地。
不像他大哥, 要四处兼顾, 除了建筑公司的事情, 合资厂的事情,最近还听说大哥想吃下郊外一个度假村项目。
但这种大项目里头关节太多,路瑞超自认为自己搞不来, 盛长沣为了这个项目,没少四处奔波的。
路瑞超不懂,只能听他大哥的指令行事, 眼下最要紧的, 就是把建筑公司的事情搞好。
因为太忙, 路瑞超在公司待的时间并不多,大哥说了, 要是度假村的项目能拿下来,公司就要换地方招新人了,现在这个办公室太小了。
和刚来时只有两个人的公司相比, 现在公司请了一个会计,不过是跟别的公司合用的, 除了会计,还有两个职工,都是刚出社会的男生。
可今天刚到公司门口,路瑞超就发现了不对劲,办公室里居然有个女人的背影。
见鬼了。
当初招聘的时候,也有女生来应聘,但来的那几个,路瑞超觉得她们大概没见过世面,一直盯着大哥看,还拐弯抹角地跟他打听大哥结婚了没有。
长得帅气,路瑞超能理解,帅气的人总是要被看的,就像他在罗晶晶心里一样,罗晶晶也老是眼神不错地看他呢。
但事情不一样,路瑞超立刻就把盛长沣孩子都有两个的事实透露出来了,谁知道她们的重点居然是,盛长沣生的两个是女儿。
一副想给大哥生儿子的样子,路瑞超是拥护方橙的,嫂子那么好,可不能这样。
而且办公室这么小,大哥被那些人那样看下去还了得,没什么事儿也能传出一点事情来了,最后路瑞超就没招她们进来。
盛长沣听了,没说什么,和他说等换了办公室,搬到大点的地方再继续招,有人不正常,但总有正常的。
哪知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居然在公司看到了女人。
路瑞超琢磨着他们也没女客户啊,等走进办公室,那女人转过来,才看清楚是方橙。
“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方橙弯弯嘴角,走过去坐到老板椅上,脚尖一蹬,转了一圈,朝路瑞超说,“我跟你们盛老板借了这地方了。”
路瑞超啧啧称奇地走到老板桌前,办公室不大,很快她就看到了墙后面挂着的新东西,是一张公司证明。
“嫂子,你开公司了?”路瑞超无不惊奇的张大了嘴巴,这夫妻俩,是在比赛吗,这办公室里挂着两张,怎么那么像在打擂台。
当然不是打擂台了,方橙两手交握,放在老板桌上,严肃地问路瑞超,“怎么样,我这样像不像女老板?有没有点样子?”
路瑞超哈哈大笑地,很配合地说,“像,特像,像大哥的老板。”还要给方橙端茶倒水。
方橙咧开了嘴,觉得路瑞超真上道,这种话,盛老板就说不出来。
这般想着,怎么觉得盛长沣有时候,有点古板呢。
最近一段时间,一堆事情挤在一起,方橙都有些焦虑,好在现在公司顺利注册下来,也算是了了她一桩重要心事儿。
今天领了营业执照,她立刻就跑到盛长沣的公司来挂上了,现在没走,也是等着盛长沣来接她回去。
“你们公司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有?”方橙刚来打开门,不知道还以为这公司是空壳公司,还是倒闭了呢。
“我们公司就五个人,李会计不坐班,另外两个得去外头跑,还得去仓库,平时都没什么人的。”路瑞超说着,“这一层的公司都差不多,留在这里办公的,多半是闲职。”
大家在这里注册和办公,但其实在别的地方还有仓库,不然他们的工具机械,都没地方放,市区太贵,仓库都在外头。
方橙点点头,她感受到了,这里一层挤着一堆公司,留在这儿办公的文员是挺闲的,因为她刚刚来的时候,就有不少端着茶水咖啡在门口聊天的人。
一看就是闲的没事儿干,这个公司找那个公司的扎堆聊天,而且她走进这里的时候,还感受到了那些人好奇的眼光,估计是对她这个陌生人很感兴趣。
路瑞超过来拿了资料就离开了,只剩下方橙一个人。
方橙过去煮开水,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大咧咧坐在老板椅上品茶,过过老板瘾,舒服是舒服,就是旁边的办公桌没有人,不然会更像老板。
办公室里都是大男人,糙得很,方橙不仅来当老板,还拿着抹布把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打开窗户通风,让外面的微风和阳光都进来。
真是舒服多了!
方橙随手从盛长沣的柜子里找了一本空白的记事簿,又拿着他的钢笔,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始构思竞标的方案。
其实她脑海中早就有了雏形了,这两天整理出来,就得送到明珠酒店去。
可惜这才是一九九一年,电脑不普及,没有网络,一切都要靠手写。
盛长沣忙完事情回到公司,打开门进来时,喊了声“橙子”,然后就看见方橙放下笔,两手交叠放在书桌上,严肃又不严肃地跟他说,“盛总,以后在公司,还是喊我方橙比较好。”
还起范了,盛长沣闭了闭眼睛,“行,喊你方总可以吗?”
满意。方橙无法控制地勾勾唇角,但还是觉得盛老板一点不配合,像路瑞超那样夸张一点,她的虚荣心才会嘭嘭嘭的,变得比这间办公室还要大。
盛老板明明只比路瑞超大两三岁,但感觉有时候,跟她和路瑞超都有点代沟呢!
难怪以后能和李怀民梁正强那些人混一块儿。
盛长沣看方橙这又是勾唇,又是撇嘴的傲娇样,无奈地走进去,关了窗收了东西,替她拿了书包,站在她旁边问,“方老板要下班了吗?家里两个孩子在等着呢。”
方橙晃了晃脑袋,觉得他真不按常理出牌,用这一招。
可是盛长沣真是把她拿捏了,一想到盛夏和盛意,方橙就麻溜的收拾东西站起来了。
盛长沣拿着她的书包走在前面,去了门口等她,谁知道方橙关了门后,居然主动挽起他的手臂,一副好像多亲昵的样子。
刚刚不还想跟他在工作场合保持距离的模样吗?
盛长沣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把手放到她肩膀上搂着了。
一路走过去,在两旁探究惊讶又惊奇的目光里,方橙笑得更灿烂了——
回去的路上,盛长沣和方橙说,“赵咏霞介绍的保姆从瑞城下来了,问什么时候可以上岗。”
上岗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方橙等这位阿姨,已经等了好一阵了,正需要她来解燃眉之急。
方梨过两天就要回花城去,要是没人带盛意,就得她和盛长沣带,可他俩最近都忙飞了,去找别的保姆又不放心,这才一直等着她。
“就这个周末吧。”方橙和盛长沣说,“我们在家,让她来跟盛意处处看,也好过渡一下。”
一来盛意有点认人,二来突然把孩子丢给陌生人也不好,需要适应一下。
但其实方橙自己也不放心,即使是赵咏霞介绍的人,把孩子交给别人,她一时半会,心里也还没做好全盘接收。
盛长沣看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打着方向盘和她说,“我让人看了几套房,等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你挑挑要哪一套?”
盛长沣忽然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方橙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啊?买房?”
盛长沣点点头,“买了房,搬到市区住,孩子有户口,在里面上学也容易。”
方橙的户口随着上大学,迁到大学的集体户口,可以买房,但两个孩子还不算春城人,现在两人都有公司,要买房也容易些。
现在这边的政策是,必须得在特区有户口并且没有房产才可以买房,所以盛长沣打算用方橙的名义买,买了之后,一家人就能迁到一个户口里了,孩子上学也方便。
方橙愣愣地点点头,房子确实值得买,就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这么快就能在这里有房子了!
盛长沣看她这难得的傻样就想笑,“买得起,建筑公司赚的付首付,合资厂的工资,足够分期付款和维持家庭开销。”
盛长沣拼了这两年,是有收获的,他本来想一次性付清,但现在度假村那边的项目要钱,方橙的公司也需要钱。
虽说度假村要是项目能成,是拉投资占大头,但还得留点钱兜底。
“分期付款好呀!”方橙总算反应过来了,乐开了花,分期付款分担风险,他们现在的发展形式,没必要全部钱都投到房子里。
方橙开心,盛长沣也笑了,又瞧着方向盘和她说,“不过你又有事干了,新房的装修,还得你来。”
方橙乐呵呵的,伸长了脖子到他座位边上,“这种事儿多多益善,我不介意的。”
盛长沣微笑着,买房之前,他还得买辆车,现在这辆车是厂里的,他要忙度假村的事情,工地的事情,有时候家里也要用车,来回的跑,不能跟厂里抢车。
方橙抿抿唇,有些担忧,“那咱们的钱够吗?”
买车子确实也很重要,现在这里交通不算发达,像盛长沣这样要到处跑的,还得应酬,的确得自己买辆车靠谱点。
平时跟厂里借车,但总归那是厂里的公共工具,厂子也不是自己的,用起来总没有自己的东西自在。
盛长沣勾起唇角,“上一个工程没有拖款,酒店和关外的工程预付款,也到了。”
一波一波地结钱,刚来的时候咬着牙给别人干,现在熬过来了,接到大一点的项目,兜里的钱就多了,不然盛长沣也不敢动度假村项目的心思。
方橙没忍住,探身过去,在盛长沣的侧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亲完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会有这种冲动,脑子充血就是这么激动。
哎。
盛长沣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忽然送香吻,眼里露出惊讶之色,平时在床上,让她多动动她可都不肯的。
但送出去的吻是回不来的,方橙红着脸,只能硬着头皮和他说,“奖励你的,你要加油好好干。”
——
周六早上,江阿姨一早就来了,来的时候,还拎着两袋子东西,给小孩的玩具,还有一袋子食材,要来做饭,主要是做给孩子吃。
趁着两夫妻一起去房间里拿东西的间隙,盛长沣还低声劝慰方橙,“她收这么高工资,又做过这么多人家,职业道德有的。”
怕方橙自己吓自己。
今天盛长沣还特意放假,留在家里陪方橙,两人都在家,方梨就出去找朋友玩了,是她在花城进服装的时候认识的同行。
盛夏在外面和妹妹玩,江阿姨在给盛意喂饭,方橙本来还担心盛意认生不喜欢江阿姨,谁知道小丫头一个早上,就已经跟人家混熟了一样。
江阿姨带过不少小孩,小宝宝和大小孩都带过,对付孩子很有一套。
盛长沣本以为方橙可以放心了,谁知道她撅撅嘴,却道,“这么容易就跟人好上,要是碰上人贩子,岂不是一下子就被拐走了。”
现在人贩子那么多,方橙想想就头疼。
都想到人贩子去了,盛长沣闭了闭眼睛,又无奈又宠溺地搂着她的肩,知道她其实不是这么想,只是因为盛意这么快被搞定,她这个当妈的,反而心里不痛快了。
“你不是等了她很久了吗?”盛长沣揉揉她的头发,“咱们出了钱,你这反倒成了出钱找不痛快。”
方橙似乎知道,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烦躁得不得了,她是学心理的,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是因为当妈的心里空缺觉得不平衡了。
但懂归懂,真到了自己身上,怎么着都没办法一时间就说服自己。
方橙靠在盛长沣胸前,小猫一样发了一会儿疯,心里这才好受了不少。
江阿姨不是住家保姆,早上过来,晚上父母下班就把孩子还给父母,周日休息,这年头没有什么双休的概念,所以放周日。
这两天过来,也是为着来试工,跟家长一起磨合,没想到这么顺利。
下午四点多,方橙提前就让她下班了,只是来试工,也不好浪费人家的时间。
两姐妹在沙发边上玩,方橙把家里收拾了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把贵重物品都收了起来,上一世听过一些请小时工和保姆的例子,有的人确实会贪小便宜,顺走一些东西。
但小便宜方橙倒是不在乎,只收了贵重的东西起来。
江阿姨管孩子和管孩子吃的,不管搞卫生。
搞完卫生,盛长沣抱着孩子,方橙牵着盛夏,去了菜市场买菜。
夜里交通不便,而且乌漆麻黑治安不好,方梨没有在市区待太晚,早上出门的时候,方橙是嘱咐了她要回家吃饭的。
去市场逛了一圈回来,正好就在楼下碰见了也回家来的方梨。
好几天没有做菜了,方橙今天准备做大餐,想着江阿姨来了,方梨差不多就要回去了,得煮点好的让她吃,不然一个人在外面,总是随便将就着吃的。
出来半年多,方梨原本的圆圆脸,已经变成小圆脸了,一样好看,但褪去了一些少女气。
盛长沣在客厅看着两个孩子,方梨去了厨房给方橙打下手。
方橙既要做凉菜,又要做热菜,摘菜之前,先把靓汤煲了,今天熬的是杞子田七煲鸡汤。
补虚损,益气血,猪?滋润又带补,就是特意为了煲给方梨吃的。
南方的菜市场,摊贩都贴心到很精细的地步,生鸡是按着方橙的要求,在市场就切好的,买回来只需要冲洗一下。
放到滚水里煮十分钟,再捞出来冲干净,沥干水,猪?也放到水里滚五分钟,取出来洗干净。
把洗过的枸杞,桩碎的田七,还有其他的食材,鸡肉,猪?,姜片都放到锅里,倒入适量的水,滚开后,用慢火煲上三个小时。
方梨在旁边料理台上摘菜,厨房空间不大,料理台也不大,但料理台洗手池前,还有一扇窗。
方梨望着窗外的景色,感慨道,“这里真好,我今天不是去见那个朋友了吗。”
以前跟她一样做服装生意,现在开始做中端价位的服装,利润空间比原先翻了好几翻,听得方梨都心动了,不过她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她得先把大学考下来,再一边上学一边想想旁的事情。
“你要是感兴趣,还真可以试一试。”方橙一边剥虾壳,一边和方梨说,她记得在后世,春城这边有专门做中高端女装的产业,规模还很大。
方梨笑了笑,这方面她还不敢想,来春城这段时间,她又涨了不少见识,也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你这么能干,事在人为,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方橙是很乐观的。
方梨觉得花城和春城是真的不一样,在花城,感觉到处都是说白话的人,但在这里,虽然也是G省,可叽叽喳喳,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这是一个年轻的城市,所以也总让她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就比如这个出租屋吧,我在花城租的房子,是人家的老屋里面的一间,楼梯都是木板搭起来的。”
只要外面有什么动静,屋里的人都听得见,上个楼梯都“咚咚咚”的,一栋几层的祖屋,住了五六户人家,开门声关门声都听得见。
房东自己也住在楼下,出出入入的,都要喊声“婶婶”,住的是老屋老市区,烟火气比这边浓。
前几天工作日,姐夫上班大姐上学,方梨带着盛意去找罗晶晶,两家离得不远,路过一些自建房出租屋时,方梨望了几眼,这边的出租屋也小,但是要新一点。
她倒不是喜欢那种烟火气,而是,“那边住的房间,有的屋子没窗户,我那间房倒是有,但望出去就是小巷子。”
白天屋里也暗暗的,都得开灯,房东为了租人,把原本的客厅都拿去隔出来单间出租了。
住久了姐姐家这种楼层房,再想到那边的出租屋,就觉得好像有些憋得慌。
方橙听在耳朵里,在心里琢磨着,一边摘葱切葱姜蒜,一边想了想,和方梨商量,“要不你就接着来我这里住下去,你在这里复习也好,不然去了那边,现在也没有人照应。”
“这里认识的人多,都亲近,累了还能走动走动,不至于复习到没天没夜,这边过去花城也就几个小时,到了换季要进货,你再过去进货。”
而且方橙还想着,“以后盛意有江阿姨带着,你就待在家里复习,一边帮我看着她。”
方橙全都安排好了,还真别说,方梨听了真的心动了。
今晚方橙做了四菜一汤,一个炸虾球,一麻油鸡,一个烧豆角,还有一个凉菜蛋皮拌菠菜。
凉菜是方梨做的,方橙虾球没有炸太多,算好了份量,一个人头两个,数了十条虾后,其他的收起来冻到冰箱里。
今天买了一只生鸡,一半用来煲汤,一半用来做麻油鸡。
把麻油倒到铁锅里,加热后,加入姜片爆出香气,接着把鸡肉倒到铁锅里,轻炒几下,然后加入六碗水,再倒入适量的绍酒,把火候调到中火,焖熟了,香气早就把盛夏和盛意这两只馋虫都吸引过来了。
知道方梨姨姨就要走了,盛夏这几天都特别粘她,吃饭的时候,也不跟妈妈挨着坐了,跑到对面和姨姨贴在一起坐着。
“姨姨,你什么时候再过来呀。”盛夏贴着方梨,舍不得。
“你姨姨不走了,她就在这里陪夏夏好不好。”方橙问道。
盛夏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真的吗?”
对面的盛意也跟着鹦鹉学舌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方梨摸摸夏夏的脑袋,轻声问,“姨姨以后和夏夏一起写作业好不好?”
夏夏开心得不得了,高兴得“哇呜哇唔”地欢呼了几声。
烦了方橙好一阵的心事,总算一件件得到了解决。
晚上躺到被窝里,盛长沣从背后抱住她,在她颈间埋了埋,“怎么样,现在总能放心了吧。”
她能放心,他也能放心她。
方橙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想了想说,“其实也还没有。”
这几件事解决了,竞标的事情,还没着落呢。
第二天方橙是下午的课,但她早上就赶过去市区了。
竞标的截止日期快到了,她以防万一,提前把标书送到明珠酒店,她把标书复印了好几份,每一份都整理装订得整整齐齐的。
酒店的办公区在七楼,是最先投入运行的区域,现在酒店的中心人员已经在上面办公,不过都是一些穿着白领职业装的职工,没有看到李怀民的身影。
下楼的时候,方橙也在庆幸没有碰到李怀民和温明心,不然还挺尴尬的,别让他们以为自己要走后门。
现在家里有江阿姨和方梨,方橙一颗心变得更加悠哉了。
送完标书,她自己去了一家茶餐厅吃饭,还点了杯奶茶。
她十一点就过来觅食,吃完饭,悠哉悠哉把奶茶喝了,这才往春城大学去。
四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走在路上特别舒服。
方橙特意提前一个车站下车,慢悠悠往学校走去。
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在拐角的路口,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李怀民和温明心,路边停着那辆显眼的奔驰轿车,司机显然正在车里当聋子。
方橙走也不是,跑也不是,有些羡慕司机还有地方躲起来。
这是去学校的必经之路,这可怎么办,她又不能飞过去。
实在不是方橙不平易近人不想跟人打招呼,而是因为,他们看上去,很像是在吵架。
方橙抓紧书包肩带,这个时候,她算是看透自己内心深处逃避的本性了,她居然在计算悄声无息走过去的可能性。
可惜,可能性是零。
“心儿,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抗拒……”李怀民父母虽然是内陆长大的,有母语环境,但他的国语并不能算标准。
“我没有,你别跟着我,让我静一静好吗?”温明心的国语,就是标准得不得了了。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不跟着你……”
但温明心仿佛是对说话的李怀民过敏一样,他话说一半,就被她打断了,“我怎么样?我是没手没脚还是傻子吗?”
即使在争执,温明心说话依旧温柔。
“当然不是。”李怀民捏捏眉心,对她发不来脾气,显然有些头疼,“心儿,我……”
温明心绕过他就要走,一绕过他,就看到了方橙。
方橙两条腿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迈不出去,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明心。”
温明心的火气似乎只对李怀民,看到方橙,先是怔了一下,没想到她让司机在这里下车,不要在校门口引人注目,都能碰见熟人。
温明心怔住片刻,反应过来就笑了,“方橙。”
李怀民也转过来看到方橙,脸色还是不太好,但还是跟方橙点了点头。
方橙也跟他致意,然后才提步走过去。
温明心撅撅嘴,也才意识到自己走错方向了,又无奈地对着方橙笑了一下。
等方橙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一副不要李怀民碰的样子。
但走到李怀民面前,还是停下来跟他说,“你别跟着我了,方橙陪我进去就行。”
李怀民点点头,看向方橙,眼神不是平时那种陌生,方橙知道他担心温明心,便跟他颔首致意。
李怀民这才站到一旁,目送两人离开。
直到看到温明心进了学校,才走过去路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走吧。”
方橙挽着温明心的手臂往学校走,什么都没有问。
刚走进校门,温明心就回头朝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汽车屁股离开的影子。
他总是这样,把她看得跟小孩一样。
“橙子,你生小女儿的时候,是在哪里坐月子的?”温明心忽然问方橙。
方橙不知道温明心在烦恼什么,但她想知道,说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挺好。
便一边走一边说着,“在老家生的。”
温明心又问,“谁给你坐月子的?”
温明心想过她婆婆亲妈,就是没想到居然是盛长沣伺候她。
方橙笑了笑,才把盛长沣亲妈不在,她娘家也靠不住这事儿也说出来了。
丈夫给老婆坐月子,这确实比较少见,但温明心没有不以为意和不理解,反而有些羡慕。
她和李怀民,要是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的预产期在暑假,最近温明心就和李怀民在争执去哪里生,去哪里坐月子的事情。
她想要在春城这边生,但李家希望她去那边生,去那边坐月子。
可是她并不准备坐太长的月子,上回生老大,就在别墅里躺了两个月。
她算着时间,她们九月中旬开学,要是时间赶上了,她可能只需要请假几天就能来上学。
但要是去了那边,到时候婆婆公公都在,还有大儿子在那里上学,他们会劝她晚点再来上学的。
可温明心觉得,三四十天,就足够了,她也可以出门了,他们觉得她应该去那边,但温明心也觉得,可以把月嫂请到这边来照顾她。
家里也不是没地方住,这边春城现在吃的也不比那边差,什么都有,温明心对这些要求都不高,就是不想一直呆在家里。
李怀民跟她说,到时候月子做完再过来就行。
温明心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宝宝一哭,她就受不了。
到时候公公婆婆再念叨,温明心很怕自己就心软点头了。
“他们男人不会生孩子,当然不懂我们这些女人听孩子哭是什么感受。”跟男人完全不一样,男人知道什么?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男人,孩子一哭,就说自己没办法,然后把孩子丢给当妈的了。
温明心听了方橙的话,露出来今天第一个笑脸,“就是。”
温明心悠悠的跟着方橙的语气同仇敌忾。
婆家的人都对她很好,周围的人对她也好,但跟方橙这种不一样,她在香江那边认识的人,都是因为李怀民。
他们对她友好和尊敬,也是因为李怀民,主次上,是先有李怀民,才有她的,她是李太。
温明心很清楚,那些人不一定会在她跟李家的意见有差异时,还向着她,所以温明心一贯也不会跟那些人说这些。
但方橙不一样,方橙说这些话时,是把她放在前面的。
这是她的朋友,不是李怀民的。
温明心也清楚自己是上回方橙说的产前焦虑,以至于现在一言不合就要对李怀民发脾气。
她心里知道这样不好,可李怀民把她看得太紧了,反而让她更加想表达不满。
“我要是能跟你一样看得开就好了。”温明心悠悠的道,也有些羡慕方橙的明朗。
“我……”方橙想了想,坦白说,“其实没有,我也是怕自己会停下来,才逼着自己开店的。”
方橙心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坦露自己的内心世界罢了,不能因为害怕被人看到局促,就否定自己这种心态。
有的人可以享受安逸的日子,可她就不是这种人,方橙笑道,“就是想选一条能让自己开心得路就是了。”
温明心若有所思地琢磨方橙的话,还是觉得方橙厉害点,比她会表达,她想的跟方橙大差不差,就是没法像方橙这样说出来,她一直都是嘴笨的人。
琢磨了一节课,温明心下课的时候,跟方橙说,“五月初我儿子生日,我想在这边给他过生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带着孩子和你丈夫。”
方橙愣了一愣,温明心居然邀请她去参加她儿子的生日会,愣愣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就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了盛长沣,想看他惊讶的表情。
谁知道盛老板居然很淡定,一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一点也不配合她。
方橙把书包放下来,撅撅嘴,问他,“你怎么都不意外的?”
盛长沣摸摸额头,他是真的不意外,对于方橙招人喜欢这件事情。
方橙难以抑制地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角往上翘,盛老板虽然不配合她,但还挺会夸人的呢!
盛夏听见妈妈的声音,从房间里出来扑到妈妈怀里,紧随其后的,盛意这根姐姐的小尾巴也扑过来了。
明天是周三,没有课,温明心放了学,和李怀民一起坐专车回了香江的别墅。
现在她怀孕,李怀民不让大儿子粘她,大儿子有保姆和婆婆在看顾,平时温明心只有周末和周三在这边,儿子有时候放假,也会过去那边陪她。
这套别墅是李怀民的婚房,有三层,温明心和李怀民的房间在二楼,晚上洗完澡,温明心哄完儿子,就打开灯,坐在书桌前写东西。
李怀民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走到书桌边上,就看到温明心在写儿子生日会的请柬。
“这些事情让秘书做就好了。”李怀民虽然知道儿子的事情她就是喜欢亲力亲为,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温明心写完一张,放在一旁晾干,又拿起一张开始写,“也没几个人,我写一写,反正也没事儿。”
到时候送请柬,就得秘书去跑腿呢,温明心不准备给儿子大办,就请几个相熟的好友,聚在一起让孩子们乐一乐就行了。
儿子性子有些冷,温明心就想多叫几个孩子一起玩。
李怀民看了一眼温明心笔下的名字,“方橙。你这么喜欢她?”
温明心现在是一点就着,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着,我还不能有点朋友了?”
李怀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温明心的心情,是因为和这位方橙待在一起而变好的。
虽然不是他让她心情变好,让李怀民觉得有点遗憾,但能让她开心,李怀民对这位方橙小姐只有感谢。
最近一段时间,温明心可真是像极了一串被沾湿的鞭炮,她的性子温和,注定炸不起来,但是火药味一直浓烈,让李怀民也经常束手无策。
李怀民和方橙没说过几句话,但和她那位丈夫,去酒店视察的时候,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年轻有为,未来会是个人物,这是李怀民对盛长沣的评价。
李怀民低头,吻了吻温明心的脸颊,“你开心就好。”
第二天,温明心留在香江陪儿子,其实也不用怎么陪,就接送儿子上下学,一直要待到周四早上才由司机送去过关上学。
李怀民事业忙,第二天早上就过去春城了。
到了办公室,助理递上来一堆文件,李怀民一份一份地翻阅,直到发现一份文件,署名签着“方橙”两个字,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李怀民把这份文件从头看到尾,然后拿起手边的电话,让助理喊秘书进来。
一个星期后,方橙就接到了明珠国际酒店的通知,说她的方案中标了。
方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以为要好几轮呢,居然就这么通知她了,高兴得抱着肉嘟嘟的盛意就是几个狂热的吻。
盛意被妈妈忽然吻得有些不好意思,“嘻嘻嘻”地笑着。
不好意思,但是很开心。
而两天后,李怀民就带着那份合同回了家,递给温明心看,“这是你那位同学是吧?”李怀民明知故问。
温明心翻了翻,点点头,方橙一边读书,一边还想开餐厅,真是太能干了。
“怎么了?”温明心不知道李怀民怎么忽然拿这个给她看,她从来不过问他事业上的事情的。
李怀民说,“她这个方案做得很不错,以后你们要想见面,还能约在她的餐厅。”这个意思,就是方橙的方案被选上的意思。
温明心第一个念头就是问,“不会是因为我吧?”
李怀民摇摇头,“其他的方案都没有她的特别有创意,我看到她的名字,想起她好像是你的同学,拿来给你看看。”
温明心不是很理解,“怎么要给我看?”
秘书通知方橙中标两天后,李怀民约了方橙见面。
提前让秘书通知她中标,是按照流程走,不想让方橙觉得尴尬。
两日后约她在酒店见面,是公中夹私的见面,李怀民见方橙时,少了些平日的客套,而是单刀直入。
先跟方橙解释,“方小姐,我见你是因为明心。”
方橙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么大一个酒店,楼下开个咖啡厅,应该用不着大老板亲自跟她对接。
紧接着,李怀民便跟方橙说,“你不要怀疑你的实力,你中标无关私人感情。”
坦诚过后,就变成温明心共同好友一样的交谈。
李怀民和方橙聊过后,坐在办公室想了一会儿,晚上这才带着文件回来给温明心看。
李怀民越过温明心,翻了翻她手上拿着的文件,“心儿,酒店是用你的名字取的名,你也参与一下,以后楼下两层铺面,就你来管吧,既然她是你同学,你们沟通起来,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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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直被李怀民忽略的事情, 结婚前,温明心是有自己的事业的,在老家她已经做到了市区供销总社的经理。
除了在供销总社工作, 温明心自己也在老家开了店,生意很不错。
后来和他结婚, 搬到这边来,老家太远, 又没有机场,回去一趟太久, 温明心就把生意都放手, 转给她大姐去经营了。
来到这边后, 结婚没多久, 温明心就怀孕了,顺顺利利地生了孩子,成了他的太太。
温明心上一段婚姻太坎坷, 许久没能怀上孕,也因此一直被前婆家指责有问题。
那都是过去式,李怀民没想去追究是不是她前夫有问题, 但过去对她影响甚深, 因着这一段经历, 温明心对待自己第一个孩子,说是全心全眼只有儿子也不为过。
母乳要自己喂, 睡觉要一张床睡,有时候李怀民让月嫂保姆抱走,她都不太同意。
温明心生了儿子后, 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李怀民很珍惜温明心在他身边日子。
她也逐渐适应这边的生活,就这么一眨眼, 都五六年过去了,五六年里,李怀民的身家翻了好几番。
但他看温明心,还跟六年前没有差别。她就像他心中的明珠,除了觉得她太把儿子当回事了,其他一切都好。
所以去年年底,温明心忽然提出来要上学,李怀民也没有意见,他会支持她做想做的事情。
她不愿意请私教,想要有学校的氛围,虽然争执过,但最后李怀民还是安排她到这边读书。
可这个时候,温明心又怀孕了。
两人对这第二个孩子的突然造访有些意料之外,但既然有了,自然就会生下来。
李怀民想着温明心四十了,不放心她,希望她等孩子顺利生下来再继续学业,但温明心不愿意。
她说她已经五年没出来了,再因为这个停下来,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李怀民看不得她生气难过,便又由着她,只吩咐每天司机接送,只要他有空,也回来接她上下学。
孩子一天天在长大,坐月子的问题又让他们有了分歧,虽说现在这个问题两人还没达成共识,但因着方橙这件事,让李怀民意识到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
李怀民觉得不仅盛长沣这个后生仔聪明,盛长沣这位妻子也是个聪明人。
方橙用了一种很巧妙的方式在提醒他,她和李怀民说,“李先生,明心姐,可能就是闲不下来。”
李怀民这才明白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温明心这种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焦虑不安是来源于何处。
以前,她有自己的事业。
因为嫁给他,把老家的事情都放下了,李怀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给温明心足够富足的东西,可却忘了,她以前的事业虽小,但并不是用物质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这几年,温明心因为带儿子,把心力都倾注在儿子身上而忘了自己的需求,李怀民看她每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也忘了她的需要。
现在忽然有了第二胎,温明心原本潜藏在心里压制住的不安,便显露出来。
其实温明心名下,有不少李怀民给她的产业,香江的物业单位,老家四间铺面,春城也有两套房产,还有一些记在她名下的产业。
但那都是他的人在打理,这还是李怀民第一回提出让她管理,温明心偏过脸过去看他,“那……你酒店的人,要是我忽然过去,他们怎么办?”
李怀民抬起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这就是她好也不好的地方,总会为别人着想。
“这是小事,不会因为有你,他们就没饭碗的,你放心。”
李怀民帮她把披散的头发拨到一边,“心儿,你为何不换个角度想,你去管,不是帮他们减轻工作量了吗?”
弯来绕去,温明心就这么被绕了进去。
她露出笑脸,温明心皮肤很白,灯光下更显得柔软温婉了几分,忽然像是有了作业一样,眼中含光,“那我明天就去和她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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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和温明心,就这么把咖啡厅的具体方案在学校见缝插针聊了出来。
有时候是在课间,有时候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温明心给她保驾护航,第一周期的租约,就签了五年。
方橙看温明心感兴趣,有了这件事可以忙后,精气神又不一样了,也为她松口气。
心里有了要忙活规划的事情,上学放学再看见李怀民,也不会总想着肚子的事情。
这般看着想着,方橙直接邀请她入股了,这是她开公司后的第一个项目,这种有商有量的模式,方橙尝试过后,觉得还不赖。
盛长沣也觉得方橙这第一个项目,来得太顺利了。
李怀民这种港商,有多少人想巴结,他又是建厂又是搞酒店还搞投资的,手指缝里漏出来一些小项目,就足够养活多少人的饭碗了。
没想到方橙不走寻常路,通过李太太,倒是把李怀民这条路给搭上了。
“羡慕吧?”方橙尾巴翘起来疯狂地甩,但觉得盛长沣用“顺利”这个词,太没有水平了,是可以这么简单就概括的吗?
盛长沣摸摸鼻子,想了片刻,又淡定地说,“有眼光,有谋断,有魄力,有行动力。”
方橙笑眯眯的,这才算是满意了。
“让你的公司落在我们这座小庙,真是太屈才了。”盛长沣又面无表情地说。
方橙懒得理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请柬,蹲下来拿给盛夏看,“过几天和妈妈的朋友一起去玩好不好,这位阿姨的孩子生日,我们去给他过生日。”
方橙怕孩子不习惯,毕竟没见过,也不熟悉,所以提前好几天就先说了。
“好呀!妹妹去吗?”盛夏把请柬拿在手里看,除了底下的数字,没认识几个字,请柬上印的是繁体字。
“妹妹要去!要去!”方橙还没说,盛意自己先说了,手里还抱着她的玩具,生怕妈妈不带她去玩。
方橙捏捏她的脸,“当然带肉肉去啦,明心阿姨说了,请我们全家都去!”
“那我要给小朋友准备礼物吗?”盛夏翘着下巴在思考,听说是个男孩子,可是她想不太出来可以送男孩子什么。
“送鸡蛋!吃两个大鸡蛋!”盛意就不一样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听见是过生日,想起前一阵吃的鸡蛋!
前不久小丫头刚过了两周岁的生日,方橙课程忙,险些忘记了,没有买蛋糕,回来就给她煮了两个鸡蛋,就这么把这个生日给糊弄过去了。
盛长沣坐到沙发上,脚一跷,被小女儿逗笑了,“就听肉肉的,到时候爸爸给你买一筐鸡蛋,你背过去好不好。”
盛意当真了,小眉毛舒展开,笑嘻嘻的露着牙齿,点头说,“好!”
“别听你爸的。”方橙白了他一眼,净捣乱,和盛夏说,“等周末妈妈带你们去商场,你看看要挑什么给小朋友做生日礼物好不好?”
盛夏和盛意听到要去商场,都高兴坏了。
不过在此之前,方橙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现在快五月份了,盛长沣看的房子,得尽快定下来。
这天下午没课,盛长沣中午到学校接方橙放学,吃了饭,两人就一起去看房了。
现在春城的商品房还不多,从改开到现在,建成的配套设施齐全的住宅小区也就五六十个,单元式住宅只有十几万套,供不应求。
很多楼盘一开售,几百套一下子就全都售罄了,所以下手得快。
政府的公产房和单位自建房他们都买不了,个人自建的私房都是本地农渔民和拆迁户的,他们有资格买的是市场商品房。
虽说现在住房不足,但花样不少,从高级花园别墅、高层住宅、多层单元式住宅、到小型化复式住宅都有。
他们要买的是单元式住房,虽说走楼梯习惯,也方便,但盛长沣准备带方橙去看的几套都是带电梯的。
步梯现在才是普遍的,但盛长沣觉得电梯房才是大趋势,买来住,就得要方便。
三套看下来,都在不同的地方,一套在罗湖区中心区附近,一套靠近黄贝岭,还有一套在南山。
罗湖的是普通小区住宅,周围要挤一些,设施很多,大型商场和工业区,第一批都在这里。
但方橙不是很喜欢这里,现在才九一年,这边的房价已经在春城是最贵的,他们负担的起的是普通住宅,这个预算,在这里买到的房子比别的地方小。
而且这里高级写字楼云集,虽然站在高层俯瞰楼下风景很好,但现在治水做的不好,遇上大雨天气,中心区就必定会被水淹。
一次次治水,确实是有改善,但排水设施落后,还是很容易积水,要真正有所改善,得很久以后了。
黄贝岭那一套也不错,周围现在还不像后世繁华,但依山傍水,附近还有植物园,空气好。
但方橙在心里算了价位。
这里的房价,在后世比南山那套少了一半以上。
其实现在南山最好的房子,就在特区最前线的蛇口,但那里的房
依譁
子,方橙肖想不起。
他们没有购买资格。
她知道温明心和李怀民在春城的时候,就住在那边的碧涛苑区,是现在顶顶的住宅小区。
那边的别墅区,望出去就是大海,风景极好,已经建成好些年。
瑞花祥草石墙彩瓦,一开始建成两排,刚推出来时,一座得六位数以上的港币。那可是八几年,对这边的人来说,想都不敢想,但人家港澳人士快准狠,很快就被人抢光了。
后面开始继续动工,一栋栋一套套,也都是动工没多久就有主人。
李怀民家是一开始就进来的那一批,看准了这边的前途,房子也买在那里。
住在那里,可以听海潮,看海鸥,吹海风,别提多惬意。
盛长沣是第二回来看房,熟门熟路就开车把方橙送到小区。
这个小区也有个“海”字,不过不是温明心那边那种海滨小区,就叫“湖海花园”,窗户是看不到海的,就是一个噱头。
他们买得起的是这种后世很普遍的小区楼,一梯四户,三房一厅两卫,在十楼,108平。
格局没有现在住的那个单位房方正,但也周正,方橙很满意了,等赚了钱,再买别的。
这边现在比不上罗湖区繁华,但也发展起来了,这里地段很不错,一个平方要快两千,他们负担的起。
而且方橙也看中这里去哪里都方便,盛长沣公司,关外的厂,还有她去学校,以后去明珠酒店,要是买在老区,就太远太不方便了。
“可以吗?这里。”盛长沣问方橙。
方橙点点头,决定就定下这里了。
方橙看中的是便利和后世的价值,盛长沣看重的是安全问题。
他在这边久,在外面走的多,听的也多,这边现在的治安问题很严重,偷盗事件很频繁。
很多人买的自行车,放楼下第二天起来就不见了,所以现在很多人回家,都还把自行车扛回去。
不仅如此,即使是在小区里,贼盗也是很猖獗,直接去挨家挨户敲门,要是家里没人,直接破门而入,不管三七二十一,能拿走的都带走。
偷东西事小,盛长沣担心的是家人的安全问题。
他满意这里的地方,是这个小区采取封闭式管理,也有保安人员看门,至少能保证老婆孩子在家里是相对安全的。
盛长沣在和物业人员说话,方橙一个人在房子里走着,走着看着,已经快想好怎么装修了。
就像春城现在的小区,上几百套不到几个小时就可以抢光的效率一样,第二天,盛长沣就和方橙一起去办理购房手续。
写的是方橙的名字,填了一堆资料,递交了一堆文件,这房钥匙基本就快到手了。
盛长沣自己有工程队,也有装修团队,方橙抓紧时间,就开始装修,争取九月份之前能搬进来。
除了装修湖海这套房,还得装修咖啡厅,肥水不流外人田,找的都是盛长沣的人。
还能让盛老板打折,叫他出出血!
盛意对什么新房子这种事情没有概念,但盛夏已经懂了。
去年来还奶声奶气的,对很多事情似懂非懂,一年级快上完,已经是个大大小孩了,很有自己的想法,拉着妈妈就说着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好呀,你要什么样,我就给装修成什么样。”方橙在写作业,盛夏也挨着她坐写写画画,很快就把自己理想的房间画出来给妈妈看。
方橙一看,真是,一点都没看懂……
瑞城虽然还在春天,但G省这边已经初夏有热意了,方梨这几天去了花城,要进夏季的新款服装回瑞城,来回折腾得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在家里。
盛夏和方橙在书桌边上写东西,盛意就自己在地上玩玩具,玩着玩着,就要起来找妈妈玩。
盛夏很“成熟”地叹了口气,“妈妈在学习,我们出去吧!”
在学习的时候,是不能被影响的!
夏夏很有原则,然后就抱着妹妹,把妹妹抱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姐姐给你吃小面包!”盛夏在妹妹耳边悄悄咪咪地说。
盛意原本还扭啊扭的,瞬间服服帖帖了。
看姐姐的眼神都亮了,然后两只肉肉的小手抱在一起,像小松鼠一样点了点头。
盛夏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让妹妹静静在房间等她。
盛意听得懂,靠在床边等姐姐。
盛夏蹑手蹑脚往外走,要去客厅的柜子里拿小面包。
“不要给肉肉吃太多啊。”
妈妈悠悠的声音从主卧传来,盛夏立刻知道自己露馅了。
可是是怎么露馅的呢?
妈妈明明还在里面坐着,怎么能听到她在妹妹耳边说的话呢?
盛夏应了声“好!”
然后光明正大地跑去客厅拿了个小面包,又转身,飞快地跑回房间里,把房门关上了,“小肉肉,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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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房到能住需要等,但买车就不一样了,交了钱办了手续,等提车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盛长沣带方橙去看房之前,就已经定了车,房子装修队还没进去,黑色的皇冠小轿车,就已经开回家了。
正好可以载一家人去参加温明心儿子的生日会!
今天是周五,方橙下午没课,温明心儿子的生日会就在今晚。
要去度假村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妈妈给她请了假,盛夏美得都快要飘起来了,要是天天都有生日可以过就好了!
不过盛夏还是有点担心,她都不认识那个小朋友呢,就要去吃他的生日蛋糕,他不会不愿意吧。
盛夏趴在座位上看着车后面飞速过去的路面,在心里琢磨着。
不管了!
她带了礼物的,带了礼物,换一块生日蛋糕吃,他也不亏的!
盛夏今天穿得可漂亮了,粉蓝色的圆领短袖公主裙,肩上两个蝴蝶结,膝盖上也有两个。
她扎了两条小辫子,辫子上也有两个蝴蝶结,黄色的!
盛意还小,喜欢动来动去,方橙就给她穿了裤装,粉红色的背带裤,长款,但很宽松,夏季面料,不会热,里面是白色的短袖。
盛夏像盛意这么大的时候,皮肤黑,但盛意一直白嫩嫩的,穿这种颜色,显得皮肤更白了。
小轿车一路疾驰,往西北方向开去,起初的公路宽阔而笔直,但中间有一段路,还没修好,颠簸得不行,方橙把盛意抱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温明心邀请他们来的,是溪里度假村。
他们到得不算早,到的时候已经四点出头,但今天是周五,度假村人不多。
李怀民提前预定好的房子,度假村的负责人出来接待他们,知道是温明心的客人,引导着他们进去。
负责人一边走一边跟他们介绍,从建成以来,度假村每年都要接待很多香江游客。
那边住高楼大厦,住房拥挤狭窄,一栋楼挨着一栋楼,遍地握手楼,很多人家里不见阳光,空气浑浊,人员又嘈杂,容易烦闷暴躁和压抑,所以来这边的香江人特别多。
在这边不值钱,到处可见的空旷和大自然,成了那边的人的奢侈,是他们想要回归的“大自然“。
“刚建成的时候,八零年,我们盈利就有十五万港币,第一年来了九千多人,第二年八万五,盈利了百万港币……”工作人员喋喋不休地说着,可以看得出很自豪,很骄傲。
度假村建在水库周围的山坡上,这边有很多种客房,面向普通游客的经济型客房,还有适合小家庭的一房一厅,小楼房,一个晚上要快两百的港币。
还有一种类似后世很风靡的青年旅舍,像火车的厢房一样,是上下床,很小,但有空调,用的是公共浴室,一晚上只要二十块的港币,受众主要是学生和工人。
不过温明心给他们订的是这里面的高级客房,在山庄里。
背山面水,风景宜人,每一栋都是两层,温明心给他们一小家订了一栋。
秘书在楼下等着,看到工作人员带方橙一家过来,笑眯眯迎着他们进去,“李先生和李太就在隔壁栋,盛先生和盛太太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客房部,也可以打电话让他们告知我,我会立刻过来。”
香江这种商业成熟的地方,秘书的职业修养也很成熟,很知道保持距离,说完话,就默默退出去了。
盛意“阿巴阿巴”“哇呜哇呜”的,抱着她的小包包遍地的走。
盛夏有自己的小心思了,不知道他是谁,一直看着那位郑秘书,盯着他出门,这才和妹妹一起扑向沙发。
方橙把包包放下来,盛长沣把行李袋放到椅子上,开了这么久的车,口渴,看桌子上摆着饮料,打开一瓶,坐到沙发上喝起来。
上下两层楼,房间不大,但什么都有,床是低矮的软床,还有彩色电视机和桌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盛长沣看她走来走去,悠悠的说,“对我们来说小,对香江人来说,够大了。”
方橙笑了,想想还真是。
洗了把脸,方橙直接躺在沙发上,准备修整一会儿再出去。
盛长沣拍拍他的腿,方橙立刻挪了挪,把自己的脑袋放了上去。
盛长沣不知道有什么癖好,手指放在她下巴下面,摸着她下巴的肉肉。
躺了一会儿,方橙起来换了套裙装,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和盛长沣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盛夏和盛意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点都不需要停歇,蹦蹦跳跳的让方橙十分羡慕,很想跟她们一样当一下小朋友。
郑秘书果然不出所料等在外面,方橙琢磨着,李怀民是不是每个来宾,都配了一个他的秘书助理。
到了聚会的地方,方橙发现确实如此。
度假村有个小型马场,聚会的地方在离马场不远的地方。
除了他们家,还请了梁正强和欧阳珊,还有米润和杜金名,都是在春城有产业,跟温明心比较熟悉的人家。
梁正强和李怀民是同龄人,盛长沣和杜金名差不多大,没想到居然凑一起玩了。
温明心牵着儿子李伯俊的手,过来跟盛夏和盛意打招呼。
李怀民长相文雅,温明心也不是浓郁的长相,李伯俊随了父母,长得很清秀,没有盛意那么白,但也是白皙肤色,和盛夏差不多高,穿了一套深灰色的小西装,三个纽扣的V领马甲,同色系的卷边短裤,里头是一件白色衬衫,脖子上别了个深红色的蝴蝶结。
很可爱。
性格果然和温明心说的一样,不太爱说话,但待人有礼貌,听了温明心的话,喊了阿姨和叔叔。
“小绅士。”方橙夸他。
盛夏和盛意都拿着礼物在手上,打完招呼,就迫不及待要送礼物。
盛意这个年龄,对李伯俊这样的性格完全不看在眼里,冲在最前面,直接就把手里的礼物递到他怀里,说了句,“给!”
然后就开始唱起歌来,自己还一边拍着手,“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好像下一刻就要吹蜡烛一样。
在场除了李伯俊,全都笑了。
温明心摸摸盛意,夸她真可爱。
盛夏就稍微讲究一点儿了,说了句“祝你生日快乐”,然后才把礼物递给李伯俊,而不是像盛意一样用塞的。
李伯俊接过手,说了句,“谢谢。”
旁边也有孩子围了上来,但其他大人都不在。
温明心也一并介绍了,说,“这是珊姐的女儿和儿子,梁嘉欣和梁嘉麟。”
两人都觉得盛意可爱,正看着盛意在笑,温明心介绍了,也乖乖喊了方橙和盛长沣。
梁嘉欣和梁嘉麟都是小学生,一个五年级一个三年级,会自己玩了,也听话懂事,所以欧阳珊可以放心撇开,和他们都去骑马了,留下孩子在这里。
方橙转头看去,就看见马场里好几个人的身影,欧阳珊英姿飒爽的,和米润并排骑着,米润应该刚学会,抓着缰绳很谨慎。
看到他们在看过去,欧阳珊还朝着这边挥了挥手。
自从上回在杜金名妹妹的婚礼上看到梁正强和欧阳珊,又在商场里看见梁正强和那位姨太太之后,方橙的世界就被打开了。
心想你们香江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太一样,现下一看欧阳珊一副贵族气质骑马的模样,又在脑补他们在赛马会上一掷千金的模样。
真是太资本主义了。
直到盛长沣和李怀民聊了两句,李怀民也邀请盛长沣去骑马后,方橙才知道自己看得太浅了。
盛长沣是当过兵的,在北方当兵,又是这个年代,会骑马不要太正常。
方橙忍不住在心里呐喊,我们社会主义人的颜面,靠你了。
盛长沣他们过去了,米润和欧阳珊也琢磨着差不多,便下了马走过来。
还很热情地张开手和方橙问好,“很高兴又见到你。”
“我也是。”方橙礼貌地回应,然后便让两个女儿喊人。
小朋友混做一堆,要熟悉起来,比大人容易多了。
盛夏和盛意问了好喊了人,就手拉着手去了孩子堆里,温明心准备了一大堆玩具给他们玩,两人眼里都在发光。
马夫从马厩里牵了两匹马出来,一黑一白,都十分高大漂亮,盛长沣从食槽里抓了把草料,一边喂它一边抚摸它的鬓毛。
四个太太坐下来喝茶,欧阳珊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视线落在马场上,有些惊讶,“你先生会骑马?”
这些人似乎对有相同兴趣的人神奇地有好感。
方橙点点头,说,“他以前在北边当兵,那边以前车少,出行远的地方都骑马。”
欧阳珊点点头,有些意外和赞叹,这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世界,她学骑马,是因为香江的习惯,那边酷爱博马,而且这是一项贵族运动,别人都去学,她便也学了,是身份的象征,许多富豪,都在赛马会有名额。
但在她不了解的地方,这是一种生活习惯。
欧阳珊不是看不起方橙和盛长沣,相反的,是赞赏。
英雄不问出处,八卦报纸都爱写豪门故事,殊不知她爹地,她家公,以前也是个穷小子,把握机会起来了而已。
能者说话,是他们在香江的生存之道。
盛长沣一看就是专业的,而不是花里胡哨的假把式,脚往马镫轻轻一踩,整个人就翻了上去,潇洒自如。
“是老行家啊。”欧阳珊赞道。
方橙不知为何,因为别人夸盛长沣,她居然觉得怪长脸的。
让她又发现盛长沣一个帅气的点,骑马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她也很想享受一下。
转眼间,李怀民和盛长沣的马已经窜出去很远了,要追上梁正强和杜金名。
温明心笑道,“我看长沣骑得比其他人都好。”
温明心也是会骑马的,以前家里附近有个农场,老家是大平原,一望无际,小时候她就学过。
欧阳珊笑说,“明心说的我看挺准。”别看温明心温温柔柔的,以前跟她骑马的时候,那架势跟在马背上长大的一样。
不过这里的马场小,盛老板也施展不开,和李怀民不快不慢地骑着,谈的是生意上的事情。
李怀民比他多长了十来年,盛长沣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能不能和他搭上线另说,李怀民手里的人脉和资本,是他现在遥不可及的。
除了跟他探讨,还有取经的意思。
而李怀民看待盛长沣,确实也是看待后辈的意思,温明心和方橙差了也有十岁上下,但她能入温明心的眼,肯定不是肤浅的人,有可取之处。
李怀民对盛长沣,也是这么看。
方橙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报这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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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请的都是熟人,李伯俊这个生日会,温明心办的很松弛。
晚餐吃的是烤肉,由工作人员烤了送过来,四个男人坐在一张桌子谈生意,四个女士坐在旁边另一张桌子聊天,一边看小孩。
五个小孩跟一群小蜜蜂一样,一会儿到妈妈这一桌吃两口,一会儿到爸爸那一桌吃几口,吃一会儿玩一会儿,特别开心。
米润话不多,但杜金名话很多,方橙坐在旁边,还听到他在招呼人去射击。
度假村有射击场,有射箭项目和真枪射击项目可以玩。
但显然现在并不方便,射箭和真枪实弹的地方,并不适合带小朋友们去。
方橙不由就在心里拉低了杜金名的印象分。
其他人明显也不认可,盛长沣刚和他们坐到一起,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李怀民又是主场,这话是梁正强说出口的,“改日再去吧,小孩等阵要跟过去。”婉拒的意思。
杜金名这才作罢。
吃到五分饱,温明心就让人把蛋糕就推上来了,插蜡烛,点蜡烛,吹蜡烛,旁边还有摄影师在拍摄和录像。
五个小孩围成一圈,绕着蛋糕站着,蜡烛的光闪得小脸蛋都红扑扑的。
不过李伯俊的表情过于平淡,只浅浅地笑着,不知道还以为是别的小朋友过生日。
李伯俊吹了蜡烛,温明心用手指挖了一块奶油画到儿子脸上,李伯俊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羞涩。
从小到大,温明心照顾小宝贝,第一块蛋糕给了盛意。
盛意是不懂的什么叫客气的,立刻拿着就“阿巴阿巴”吃了起来。
切完蛋糕,小朋友们正美滋滋地吃着,天空中忽然滑过一道光,从对面的湖畔爬上去,然后在黑夜中绽放出来,变成一朵璀璨的花。
是有人在放烟花!
“哇呜,漂亮!”盛意第一个发出尖叫。
几个小朋友,一连几声“哇哇哇”的。
天空中繁星万点,再点缀上姹紫嫣红的烟花,倒映在湖面上,别提有多美了。
盛夏和盛意都仰着脑袋,眼睛都忘了眨,盯着天空使劲看。
方橙靠在盛长沣肩膀上,就觉得此刻人虽然多,但就是很浪漫。
借着李怀民给儿子老婆放的烟花,她也浪漫一波。
盛长沣抓着他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手指,也沉默着看着天空。
李怀民的钞票燃烧了有三十分钟,这才作罢。
负责人下午招呼他们的时候,方橙听说了,有很多香江人,因为在那边不能放鞭炮,更别说放烟花,所以就都喜欢来度假村体验鞭炮烟花项目。
这里有专门的区域供游客燃放,算是丰富他们的人生体验,所以生意才这么好。
但像李怀民这样烧钱的,可能还是少数。
仪式举行完,五个小朋友跑到篝火旁边又蹦又跳,助理都在那边,温明心和方橙也就乐得清静,没去搭理。
欧阳珊两个孩子都很活泼开朗,又因为是哥哥姐姐,一直带着盛意和盛夏玩。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又吃了饭聊了这么久的天,方橙渐渐地也松弛下来,欧阳珊坐在她旁边,方橙就笑眯眯说,“梁太太国语很好呀。”
不是完全标准,但和其他香江人半天憋不出一句,英语比国语流利的程度比较,欧阳珊确实属于很好的水平了。
欧阳珊笑笑说,“我爸是沪市人,虽然他结婚之前就去了香江,但小时候家里是沪语环境,我沪语说得也挺好。”欧阳珊开了个玩笑。
方橙心想难怪了,难怪她的干练疏离里,还有几丝亲切感。
方橙偶尔抬头去看在草地上玩耍的孩子们,视线就会和米润在空中交汇。
米润也一直在看小朋友玩,眼里有些许羡慕,撞上方橙的眼神,就和她夸赞道,“你两个女儿,真可爱。”
方橙有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能看出米润喜欢小孩,而且稍稍推算一下,她和杜金名结婚快两年,这种家庭,应当有些生育压力,米润的婆婆,瞧着就是位厉害角色。
所以方橙只轻轻一笑,说,“女孩子要乖一点。”
小孩子玩嗨了,一歇下来,回去洗了澡就累了,方橙哄了孩子睡觉,到了八点半,看她们睡熟了,就从床上爬起来,把两个孩子交给盛长沣。
温明心还给几位女士安排了按摩局。
方橙最近一段时间太忙,跑装修跑店里,还要上学,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用,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累得很。
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服务,当然不能浪费了。
温明心开了另一栋客房,走过去很近,就在旁边同一列。
按摩师和按摩椅都是从市区带来的,但过来按摩的,只有温明心和方橙。
两人趴在按摩椅上,由着按摩师给她们揉背,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
说话间,门就被打开了,是欧阳珊姗姗来迟了,一边笑着开玩笑说“我看米润不会来了,可以把她的椅子收了。”小两口来这边,又没有孩子,当然跟他们不一样。
一边又和温明心说,“我本来也不想来,躺下差点睡了。”
欧阳珊脱了外衣,换了衣服趴在按摩椅上,话语里有些火气,“但孩子在,我怕憋不住要当着他们的面发火。”
当着孩子的面自然不好,反正也烦着,就过来找她们说话了。
方橙没想到欧阳珊这么不见外,夫妻呀吵架的事都能当着她的面说,但欧阳珊再怎么说,她都不好参与,所以便沉默着,毕竟温明心这个熟人在这儿呢。
欧阳珊趴在椅子上,是真的一点不见外,又接着说,“那个老二,知道今天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
故意在梁正强的公文包里,塞了一张带香水气的明信片,那味道,浓郁得跟泼了一整瓶香水一样。
欧阳珊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也知道,她是在示威,故意膈应她。
方橙是真没想到,欧阳珊可以不见外到这种程度,当着她这么一个外人说这些家事。
而且,她喊那个女人叫“老二”,那看来她是知道的。
方橙不知道她还要说什么,只能学习按摩师的职业素养,眼观鼻鼻观心,静悄悄的,装一回娴静的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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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明心的肚子已经不算小, 没有跟她们一样趴着,而是垫着抱枕,微微侧躺在躺椅上, 让按摩师给她按摩肩颈和头部。
她偏过头看了方橙一眼,不知道此时方橙在想什么。
温明心头一次听到梁正强有姨太太时, 也十分震惊,不理解欧阳珊给梁正强生了三个孩子了, 怎么还会这样。
但李怀民说,这种事情在他们圈子里, 并不特别, 也不是个例, 温明心惊讶过后, 也知道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说什么,毕竟欧阳珊自己也看似默认了这种关系的存在。
温明心顿了顿, 转过去看向欧阳珊,说,“你别把自己气到了。”
欧阳珊是生气, 但不是别人以为的那种气愤, 她不满的是, 那个女人故意挑这种场合撒泼。
那个女人的女儿都上小学了,也就比她的孩子小一点, 都存在这么久了,欧阳珊既然默认她的存在,就说明她动不了欧阳珊正房的位置。
但那个女人心眼不好, 平时装得乖巧,见欧阳珊不搭理她, 不在梁正强面前失态,破坏不来他们的夫妻关系,就专门挑这种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场合作妖。
欧阳珊气的,是怕影响到她的孩子,她不仅只有这两个孩子,还有个小的。
小儿子现在才一周岁,这次没有跟过来,留在老宅保姆带着。
那个女人见缝插针的,一有他们合家团聚的场合,就想激怒欧阳珊失态。
欧阳珊想到那张明信片上的香水味就皱眉,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刺鼻又难闻,决定回去就把家里这个味道的香水全都拿给乡下渔民喷鸡窝。
她动了动肩膀,“也不知道挑个品味好的,歹竹出歹笋,以后她那个女儿能被养成什么样。”
方橙其实也看出来了,欧阳珊有怨言,但似乎把梁正强有小这件事看得稀松平常,好像只要不动摇到她三个孩子的地位,她就可以无视。
欧阳珊按摩完离开后,温明心泡了温牛奶,递给方橙,一人一杯捧在手里,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夜色一边聊天。
“是不是挺想不到的?”夜里山中有凉意,温明心批了一条披肩在肩膀上,眼带微笑地看着方橙。
方橙捧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而后点点头,其实她最惊讶的,是欧阳珊可以如此淡然地接受这件事情。
要是有别的女人跟她分享一个丈夫,不要说真实存在,光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温明心看方橙,就像在看以前的自己,她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即使是现在,她也和方橙想的一样。
如果有一天李怀民做到这个地步,温明心自问也是没办法和欧阳珊一样看得开。
“可能是成长的环境不同。”温明心柔声和方橙说着。
欧阳珊的父亲,是个成功的商人,在香江开了快二十家店,娶了正房,还纳了两个姨太太做小的。
欧阳珊就是大房的女儿,从小知道父亲有三个老婆,父亲有时候来这里住,有时候去那里住,回趟家也忙得不行。
公司的行程有助理安排行程表,去三个老婆家里,也用得上行程表。
甚至欧阳珊母亲都没有瞒着她,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她母亲是允许这一切存在的,认为这是他有能力,所以理所当然。
妾室进门的时候,还给她敬过茶,要喊她一声“大姐”。
那个年代,香江纳小妾合法,也是到了后来,这条清朝律法才被废除。
温明心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嘴巴张的比方橙还大,没想到这都建国多少年了,那边还这样。
开放,却又封建。
方橙不由想起后世人民币上印着的那位爷爷,伟人之所以是伟人,不是没原因的。
香江的人,从封建社会到现代社会,只是时间上科技上发生了变化,其他东西,都是任由发展。
不像内陆,是刻骨铭心地被欺负,而后翻天覆地脱胎换骨。
“你以为她母亲是那种柔弱好拿捏的是吧?”看方橙一脸诧异还没消化的模样,温明心笑着问她。
并不是,欧阳珊的气质,和她母亲像了有六七分,养得就跟她母亲一样能干。
她父亲开店、开公司,店里的人工,是她母亲在管,几十家店,管得有条有理,里里外外都张驰有序。
现在欧阳珊这么干练,也是因着从小耳濡目染长大。
但也因为家里的影响,她对梁正强有小老婆这件事情,并没有像方橙和温明心这样的感受。
那时候梁正强进军内陆,欧阳珊刚生了儿子,留在老宅。
而梁正强那位姨太太,就是那时他的助理,所以那位私生女,和梁正强的儿子只差了没两岁。
方橙苦笑着在想,这么说欧阳珊还比她母亲进步了,没让这个小三回家登堂入室,也没认她生的女儿。
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怪恶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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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庄住了一个晚上,大家都是大忙人,第二天各自有事情,约定了以后有机会再聚,然后便各自散去。
最后在停车场要上车的时候,梁嘉欣还抱着盛意不肯撒手,觉得这个肉团团的小妹妹太可爱了。
盛意的发型还是小寸头,光秃秃的,方橙就拿了根粉红色的发巾,在她脑袋上打了个很好看的蝴蝶结。
这么一稍微折腾,梁嘉欣觉得盛意比昨天还要可爱,像她家里的洋娃娃一样,捏着她的脸蛋,一直和欧阳珊说,“妈咪,她好得意啊!你再生个女仔bb好不好?”
欧阳珊摆摆手,“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想生男仔生男仔,想生女仔就生女仔。”
盛意对大人会认人,但对同样是小朋友的同类人,是人人都要好,特别是小姐姐。
梁嘉欣搂着她,她就把脑袋放在她怀里使劲地蹭,表达自己也很喜欢她。
盛长沣把车开过来,再依依不舍,也得告别了。
送了老婆孩子回家,盛长沣便又出门去工作。
下午孩子睡着了,方橙就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整理笔记。
她打开卫星锅的开关,把电视调到翡翠台,正好在播放财经新闻节目,播报着又有那些港商进军内陆,开始在内陆投资。
作为从后世回来的人,方橙现在看这些节目,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猎奇感,也才知道这时候的人是这么想的。
眼看就要回归,有的人不看好内陆发展,那边因此有一阵移民潮,但也有看好,而因此飞黄腾达的。
这玩意,方橙觉得跟买彩票差不多,谁能有那么多通天眼呢。
财经节目播完,是娱乐新闻节目,这方橙就更感兴趣了,本来还想小憩一会儿的,结果因为一颗八卦的心,愣是看得有了精神。
主持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十分轻快,和娱记嘉宾诙谐地谈论着,某位大富豪在拍卖行拍下一套价值连城的翡翠珠宝,不知道是要赠送给女儿当嫁妆,给太太赔罪,还是要虏获哪一位女明星。
如此生动形象的八卦呈现在眼前,方橙觉得比她后世在各种微信公众号上看到的香江豪门八卦更加有趣。
方橙一手拿着饼干,一手端着茶水,书本笔记都忘了看,想着不能错过这种节目。
这要是再让她回到后世,她还能去做一个娱乐八卦营销号嘛可不是。
过于认真地观看娱乐节目,以至于方橙原本准备做的作业都没完成,只能留到晚上盛长沣回来,他看孩子,她才钻进房间里写作业。
周六晚上,盛夏不肯睡,盛意也跟着不睡觉。
姐妹俩在家里玩过家家,蹦蹦跳跳地跑出跑进,盛长沣一看她们这样,就进了厨房做夜宵。
冰箱里有没吃完的饺子,盛长沣把饺子取出来,热锅倒油,“滋滋滋”煎起饺子来。
果然还没出锅呢,盛夏就噔噔噔跑过来,说,“爸爸我饿了。”
主卧的门没关,方橙闻见香气,不用想也知道盛长沣在煎饺子。
他做夜宵,也离不开要香喷喷的那几样。
但说不得闻见这个香气,方橙肚子原本不饿,现在好像也有些饿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厨房,就看到拿着长筷子在煎饺子的盛长沣。
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都拿着碗等在门口,碗是盛夏打开柜子拿的,一人一个,都是铁碗。
盛长沣抬头看见方橙出来,夹了饺子出锅,放到桌子上等凉快。
然后又走进厨房里,动手给方橙倒蘸料,切梨子。
他们父女三人喜欢油炸食品,方橙也喜欢,但是每回吃完,就觉得腻,要立刻吃点刮油的。
平时她都是喝茶,但这么晚了,盛长沣想着她喝了茶会睡不着,就给她片了个梨子,不仅解腻,还滋润。
方橙没有离开厨房,而是就靠在门边上,欣赏着他做饭的样子。
方橙喜欢会做饭的男人,这点盛长沣算是可以。
他做饭的样子,有一种很居家的感觉,闲适慵懒,看着就心情好。
而且这么好看的手,修长有力,用来切梨子实在也是太赏心悦目了。
盛长沣切完梨子,倒了酱油转过身来,方橙心中遗憾,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得加点辣椒和香菜粒。”方橙属于不作就不会死的水平,努努嘴指挥他,“冰箱里有香菜。”
盛长沣扫了她一眼,还真去冰箱里取了两根香菜和一颗辣椒,切成颗粒状放到酱油里。
方橙心里美滋滋的,这时候,身后传来盛夏悠悠的抱怨声,“妈妈爸爸,你们好了没有啊!”
盛意最矮,仰着脑袋最高,跟了姐姐的话尾巴,“好了没啊!”
盛夏又说,“饺子都要凉了!”
盛意也跟着说,“凉了!凉了!”
方橙和盛长沣相视一笑,勾勾唇角,转过去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没凉没凉。”
鉴于两个孩子睡得都晚,盛老板损失了两个小时的娱乐时间。
方橙心里窃喜,满脑子都是昨天听到的八卦。
还没找到机会和他说呢。
“那个,原来欧阳珊知道那个姨太太的存在啊。”盛长沣毕竟是替人家管厂子的,总有跟梁正强碰面的机会,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那个小三。
但方橙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这点义气还是得讲的。
“哦。”盛长沣摸着方橙像丝绸一样的头发在说。
方橙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这人好像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既然精神好睡不着,方橙自然要试探一下这个男人,她正处于打开新世界的阶段,对这些事情特别好奇。
“那你说要是欧阳珊和那个姨太太在一个场合,梁正强会怎么处理啊?”
“她们不会出现在一个场合。”盛长沣道。
既然欧阳珊知道,而到现在都没见过那个女人,说明她只是默认,但并不允许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到现在,梁正强也没有越过这条线打欧阳珊的脸。
方橙撇撇嘴,这样那个姨太太不是过得太舒坦了,虽然跟欧阳珊不算熟,但方橙已经和温明心站在一起,自动偏袒她了。
“昨天我听她打电话,她称呼梁正强叫‘老爷’呢。”这又是方橙另一个震惊的地方。
那时候盛长沣和他们在马场骑马,梁正强的大哥大响了,欧阳珊就替他接了。
起初挺欧阳珊在说“老爷”,方橙还以为说的是梁家老头子,她家公,谁知道听到后面,才听明白是在说梁正强。
在方橙心里,已经自动把他们家的情况脑补出来了,一个老爷,一个夫人,还有妾室,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古代剧。
在方橙以往的认知里极其遥远的事情,却这样忽然而汹涌地在她面前揭开,想冷静都得消化消化。
“欧阳珊现在姓梁。”盛长沣一锤定音,直接道出了一个让方橙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现实。
欧阳珊法律上的名字,现在确实是“梁欧阳珊”,盛长沣一句话,方橙直接歇菜了。
他不是一个爱说别人家事和聊八卦的人,导致方橙觉得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都要被浇灭了。
方橙趴在他耳边问他,“如果是你呢,你要不要人喊你老爷,有正房,有小妾,搞不好像古代人一样,还有通房丫头帮着老爷和夫人……”
盛长沣当然不会,摸着方橙的脑袋说,“太脏。”
而且他也没有那些妻妾成群的梦想,但不可否认有的男人有。
方橙被他噎住了,他要是说别的含糊其辞什么的,她还能反驳几句,但嫌脏这倒是,他确实爱干净。
盛长沣看方橙僵住,觉得好笑,偏过脑袋,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什么还要人帮忙?”
这硬要说不是在调|情,那都说不过去了。
方橙觉得他真是爱乱抓字眼,毫不示弱的,也在他耳边柔声说,“谁叫你们男人,每天都想着这些事儿的?”
盛长沣挑挑眉,毫不客气地翻身把方橙压在身下,这次居然不跟她一来一往了,居然还认了,“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在想什么事情。”
方橙气得想掀床,这个男人老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变脸要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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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珊这场风波,她自己都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方橙自然也只是过客。
夏天来了,家里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
第一件事儿是夏夏一年级结束了,迎来了属于她的第一个暑假。
第一个暑假,妈妈也放暑假,母女俩一起放假。
因着这第一件事儿,迎来了第二件事。
放了暑假,温明心就回香江去待产,她自己同意,答应李怀民到那边生产和坐月子。
和李怀民约定好,等坐完月子,再和月嫂保姆一起带到这边来,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孩子。
要是家公家婆说,李怀民也保证了会帮她,还说理由都帮她找好了,她不仅要上学,还要在明珠酒店工作。
所以暑假里,方橙一个人忙着咖啡厅的事情。
咖啡厅的装修比湖海花园的房子快,到时候和酒店一起开业,八月底就正式运行。
方橙暑假里经常两边跑,盯装修,即使是盛长沣的工程队,她也得自己盯着。
装修队这边装修得差不多,剩下两个人在收尾,跑前头的那几个工人,马不停蹄的,接着路瑞超的房子去装修。
路瑞超也买房了!
也在胡海花园,他起初是准备就在现在租的那套继续住,但是盛长沣劝他,给他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收入,不是买不起,劝他咬咬牙给买下来。
说是住得近,以后有照应,而且这楼盘前面第一批开盘,一个星期就卖光,方橙他们就是第一批。
盛长沣跟他说再不买就没机会,别犹豫。
路瑞超思来想去,盛长沣便又给他算了笔账,这才咬牙买了下来。
要以前,哪敢考虑在春城买房啊,他是准备租房住,总觉得以后要回去瑞城过日子。
方橙其实很理解,后世普通人家买房多少都得掏空家底的,更何况现在,普通人压根都买不起房,也没有那个目光,这个特殊年代,还需要决心和魄力。
谁能想到春城以后会是什么样,华国短短几十年,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以后房价涨起来,才会后悔买少了。
不过,路瑞超没有等到那么远的以后才知道。
没几天,路瑞超就知道,盛长沣让他咬牙买下来是多么正确的决定了。
因为罗晶晶怀孕了,三个多月!
路瑞超高兴得,当天晚上就跑到大哥家里报喜。
用力的敲盛长沣家里的门,方橙刚吃完晚饭,正在客厅看电视,“嘭嘭嘭”的声音像是敲打在她心脏上一样,直接快要消化不良。
听见他的声音,室内拖鞋都没穿,跑到门边开了门。
路瑞超脸上还冒着汗,看到盛长沣和方橙,立刻说,“大哥,大嫂,我有了!我有了!怀上了!”
方橙打开门,看他没缺胳膊少腿的,后面也没有坏人在追,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可闻言,又“哈?”了一声。
路瑞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摸着后脑勺说,“不是我有了,是晶晶有了。”
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我们有孩子了。”
方橙连忙说“恭喜恭喜”,盛长沣闭了闭眼睛,觉得路瑞超来了春城好不容易磨练出来一点成熟,全都又没了。
方橙请他进门,路瑞超不肯进去,回头一看,才知道罗晶晶也跟在后面,正在上楼梯。
路瑞超到了楼下,立刻就跑上来,罗晶晶有肚子不敢急,手里拎着东西,慢慢地爬楼梯。
罗晶晶拿着水果来给方橙,她有点迷信,觉得就是盛意带给她好运气。
一来就抱着盛意摸了又摸,和盛意说婶婶肚子里有宝宝。
盛意这才知道,原来宝宝是从肚子里出来的。
晚上在家里,就老是把脑袋放在方橙肚子上蹭,说要进到肚子里去。
还要当小宝宝!
方橙哭笑不得的,“你现在就是小宝宝啊。”
盛长沣说,“你不能这么跟她说,她还得钻。”
果然,盛意还把脸贴在妈妈肚子上,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既然能出来,那为什么不能进去呢?
盛长沣把她从妻子身上抓起来,“你不小,是大宝宝,回不去了。”
盛意泄气,想起那些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小宝宝,觉得爸爸好像说的没错,她好像是要大一点。
可还是很想回去看看!
——
既然有了孩子了,那房子派上的用场可就大了。
路瑞超连夜就和罗晶晶躺在床上,琢磨怎么装修房子,想着快点装好,放上几个月,到时候生了就可以去那边坐月子。
还真像大哥说的,到时候离得近,有照应。
一边琢磨,一边去参观大嫂的装修方案,罗晶晶觉得方橙的点子布局都设计得很不错,就不要路瑞超商量了。
他想的那些,很老派。
第三件事,是盛意要拉臭臭拉尿的时候,终于学会说了!
有时候方橙没给她穿纸尿裤,她不懂得要说,经常拉一地的尿。
但因为想练就她拉屎拉尿学会说的技能,方橙只能不给她穿纸尿裤,不然有那层裤子在,她知道自己有个行走的厕所,悄悄就拉了。
盛意拉屎拉尿会说,受益的不仅仅是大人,夏夏也经常被妹妹莫名其妙地坑一把。
不会说的时候,盛意经常悄悄咪咪站着蹲着就把尿尿拉了,留下地上一摊水。
有一回,盛意偷偷在姐姐房间里尿尿,尿得没有人知道,悄声无息的,盛夏回了房间,才发现地上有水渍。
盛夏以为是自己的水杯不小心撒到地上的,还趴在地板上闻了闻。
闻到的瞬间,立刻弹簧一样从地板上“蹬”的一下跳起来,跑到妈妈跟前告状。
还很有戏地捏着鼻子,“晕倒”在妈妈跟前。
说,“妈妈,我中毒了!”
“肉肉在我房间里尿尿,她怎么跟小狗一样啊!”随地撒尿!
看到妹妹过来,又立刻好了,跳起来要找妹妹算账。
肉肉做贼心虚,本来忘了,被姐姐一说想起来,立刻“噔噔噔”跑去找二姨姨。
还恶人先告状,扭头和妈妈说,“姐姐,打肉肉!”
“不乖!”
第四件事,方橙的公司不再跟光棍一样。
她招人了!
去了趟人才市场,招了五个人,一个店长,四个店员。
咖啡厅已经装修好,装扮布置也都确认完,一批装置进来,方橙手把手教他们怎么磨咖啡,怎么拉花。
上一世读书的时候,在咖啡厅兼职过好长一段时间,学了不少手艺,又因为自己感兴趣,还去考了个咖啡师的证,算是专业人士。
咖啡厅除了咖啡,还有简餐,但最后的菜单方橙还没有磨出来,就先教她们几个怎么用机器。
这是第四件大事儿,她的咖啡厅又结结实实迈出一步。
她的事业有起色,盛长沣也更上一层楼了!
第五件事,盛长沣成功拿到度假村的项目。
电话打过来那天,盛长沣和方橙刚好一起在办公室。
她去上厕所回来,刚开门,盛长沣就拽着她的手,一把把她拉进门,然后把门“砰”的一声甩上。
方橙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懵懵抬头一看,盛长沣眼里带着笑。
可是他什么也不说,他表达喜悦的方式何其的特别。
抬起手到脸前,方橙稀里糊涂看着他,以为他要抓她的耳朵呢。
谁知道下一刻,他就两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什么也不说,低头对上了她的唇。
方橙一阵忙乱,慌乱间,就被他步步逼近,抵在墙上,被他使劲地掠夺着。
方橙很少感受到他这样唇齿出声响,动作有些狂野的吻,还以为盛老板怎么了,忽然兽性大发。
心里又是怦怦跳,又是害怕,就怕他想跟她来场办公室嘻嘻羞羞。
好在盛老板是个很理智的人,过了好片刻,慢慢放开她,捧着她的脸又轻轻啄了会儿她的脸和唇瓣。
方橙感觉自己都快要晕过去,他才跟她说,度假村的项目拿下来了。
那个项目在郊外,原本是个度假村,但因为经营得不好,就面向市场招标。
那个地方在山里,周围都是山,环境好,山上还有很优质的水源。
盛长沣不仅要做度假村的项目,想要扩建,还想利用那里的水源,在那里建一个矿泉水厂。
之前温明心儿子生日的时候,盛长沣也跟李怀民聊到这个想法。
盛长沣以为李怀民只是听一听,顶多给点意见,没想到他说了想建矿泉水厂后,李怀民点着头,十分赞成他这个方案。
但那个项目一直没批下来,盛长沣也没打听到为什么,后来还是李怀民帮了他一把。
打听到是原本的负责人,看别人赚外汇眼红,动了想要把度假村卖给外资,然后利用这笔外汇的心思,购进外国汽车,到国内倒卖可以赚大钱。
他们还真不是异想天开,现在很多单位,都是靠着这一招赚钱,搞进口汽车做生意,钱来得又多又快,谁管你那块地被拿去做什么。
有李怀民伸手拉一把,这件事情进展得比原本快,他找了人,疏通了一串关节,这件事情总算有了眉目。
李怀民也不是白给意见,他要投资这个项目,还给盛长沣引荐了另一位港商认识。
人家的技术先进,生产线什么的,也是从国外引进,还有矿泉水工厂的经验,让盛长沣去跟人家取经引进设备。
这份喜悦,盛长沣没有别的人可以分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老婆。
这可算是他到了这边之后,最大的一个事业了,能不开心吗。
而且有了李怀民做第一个注资的人,后面还想要拉投资,就容易多了。
李怀民这个名头丢出去,不缺想要跟他搭上关系的人。
盛夏的学校也定了下来,户口移过来后,一切就好办多了,从二年级开始,要在育苗小学念书。
育苗小学离湖海花园小区大概十五分钟的脚程,开车就更快了,但方橙想着要让盛长沣天天去接送不太实际,就给自己买了辆自行车,前面还绑了个儿童座椅,准备可以带着盛意兜风。
新房六月份就装修好了,用的自己人,钱和人工都到位,方橙也没用太多现在很流行的花里胡哨的设计,所以很快就完工。
琢磨着八月底要搬进去,也没用太多化学科技的东西,一切从简。
一开始选建材,盛长沣一起过去,他们公司就有干这个的,和装修店的人熟。
现在流行很多方橙习惯不来的东西,比如圆形的床,上面还是粉红色纱帐,很像后世那些情侣酒店喜欢的装饰,方橙一看就皱眉。
地板流行的瓷砖是中型砖,二十乘二十的大小,盛长沣还问她,“怎么样,我们装修队,装这个的人最多。”
方橙很庆幸装修的事情没有让他来,不然她分分钟要晕过去。
她习惯了后世那种大地砖,再看这种,就觉得很逼仄很小气,不够大气。
不止地上,墙上还喜欢搞像圆拱门一样的装饰墙,本来空间就不算特别大,搭一圈起来,显得变小了,还不耐看。
最后方橙选的是灰棕色的木板铺地面,墙上没有过多装饰,粉刷完后,其他装饰基本都是选用白色系或者和地板同色的材料。
与其把空间弄得奇形怪状,还不如多装些白色的储物柜,看上去很和谐,再放几株绿植,捎带着生机。
白色反光,可以让空间明亮通透,就算以后租出去,也不会显得太旧太有年代感,过时又陈旧。
更重要的是,到时候能租出去一个好价钱。
盛长沣挑挑眉,露出一丝愉悦又有趣的神色,“你想得真远,这就想到出租了。”
“那当然了!”方橙可是很有目标的,“这肯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套房子。”
盛长沣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事情一件件有了进展,到了八月底,眼看盛夏即将开学,又要搬家了!
到了搬家这天,方橙给盛夏安排任务,让她看着妹妹不要乱碰乱跑。
盛夏经历过两回搬家,一次是从老房子到姑姑家旁边,一次是从北到南找爸爸,这一次,又要住新房子了!
她点着头,她可有经验了!“我一定看好肉肉!”
方梨提前一天就帮着姐姐打包东西,都装在蛇皮袋子里,其他的大件,就等着搬家工人来搬。
第二天,盛长沣叫来一辆车,家里的东西全都塞到一辆车上运走。
床和桌子沙发这些,就没有带走,留给原来的房东,他们带走的是细软的物件,还有彩电冰箱洗衣机这些家电。
那些大件的,又换了新的。
盛长沣开着小轿车,载着一家人和方梨,开在前面。
搬家司机开着车跟在后面。
七月份的时候,香江发生了一宗抢劫事件,香江启德机场的运钞车,被抢匪劫走了,抢了一亿六千万的港币。
新闻播出的时候,盛夏和爸爸妈妈一起在看翡翠台。
她现在已经听得懂粤语了,知道电视里在讲什么,方橙就算想骗她也骗不了。
盛长沣便把这件事情当做反例,跟她说现在外头坏人不少,以后放学没等到爸爸妈妈不能乱跑。
盛夏听得小眉头皱在一起,点头如捣蒜。
因着这件事情,盛夏很有警惕心,就怕司机把他们家的东西都开走了。
那可怎么办啊!
那个劫匪警察都拿他没办法,他们家的东西要是没了,能找的回来吗?
所以一路上,盛夏就跟警犬一样,双目如炬,时不时就要往后看,看看他们家的东西还在不在。
好在有惊无险的,东西全都被搬到新家里!
盛夏小管家这一颗心,才算踏踏实实放了下来。
现在家里有电梯,可就方便多了。
走进去,关上门,按下按键,然后就跟动画片里变魔法一样!
“叮”的一声!就到家门口了!
夏夏觉得好神奇啊!
怎么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到半空了呢!
盛夏搬了张椅子,让妹妹站在椅子上,姐妹俩一起看着外面的景象。
两人都“哇哇哇”的,之前的家里,看出去和这里好不一样啊,这边路上,有好多车!
盛长沣忙着盯工人把东西搬上来,盛夏带着妹妹,去找自己的房间!
她是第一次到新家,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新房间。
好新好新啊!
不仅桌子和床是新的,墙和地板也是新的,这真的是他们的新房子!
这次妈妈还给她买了个衣柜,窗帘是她喜欢的浅蓝色,被子和枕头,都是浅蓝色的!
盛夏看了自己的房间,盛意也到处找自己的床了。
找到了!在爸爸妈妈的房间里!
还是姐姐和二姨睡,妹妹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其实方橙本来还想把另一间房也收拾出来给方梨住,但方梨不肯要,说她和夏夏睡一张床就好,这样另外一间房,就能用来放东西。
搬家工人把东西全都搬上来,清点完毕,盛长沣给他们结了钱就走了。
方橙一鼓作气,就开始拆袋子收拾东西,想一口气把家里都收拾出来,这样以后就不用一直在袋子箱子里找东西。
忙活到中午,也没收拾完,盛长沣去楼下街上买了五个饭盒,盛意吃半个,他吃一个半。
“大件的我来,你别动。”吃完饭,盛长沣和方橙说。
方橙本来是准备动的,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算了,说,“好。”
今天搬家,方橙没让江阿姨来,就自己和方梨看着两个孩子,不然家里东西杂乱,再来一个江阿姨,真的是又挤又乱。
到了下午快五点的时候,方橙总算收拾得七七八八的。
这一天太累,晚上每个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起来,趁着还没开学,方橙还和方梨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附近逛了一圈。
这边在二线关内,可要比B区那边繁华得多了。
之前住在B区县城中心,人也多,但那里的繁华就是人多,很多店铺还是铁皮房,跟这边的繁华截然不同。
出门坐车什么的,也方便太多。
搬完家,总算是有一件事彻底有了着落。
温明心八月中旬生了,生了个女儿,特意给方橙打电话报了喜讯。
方橙一边准备着过几天酒店开业的事情,一边准备着自己的开学,还有盛夏的开学。
方梨最近也忙,再过一个多月,他就要考试了,最近正在全力的收尾冲刺中。
各自踏上新的轨道,方橙以为会这么自然而然地迎来接下来的挑战。
谁知道这天,盛长沣回来,给方橙带来一个消息,“福四,他,失踪了。”
他的脸色很少这么沉重,一句话,顿了两次才说完,方橙的心,一下子也跟着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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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成打电话给盛长沣, 说最近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姜福四,到他住处, 也没找到人。
如今那边局势突变,许大成怕消息传到国内, 徐莲芝听到新闻联系不上担心,才提前打电话告诉盛长沣, 让他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先瞒住徐莲芝。
但这种事情, 怎么瞒得住。
瞒得了一时, 要是姜福四再也回不来, 难道还能瞒着徐莲芝一辈子。
“妈妈, 你怎么了?”盛夏看妈妈脸色不对劲,看着妈妈问。
旁边拿着玩具的盛意也抬起头,不过她还不懂, 伸手要爸爸抱抱。
盛长沣把小女儿抱起来,举到头顶给她过了个瘾,又把她放下来, 轻轻拍拍夏夏的脸蛋, “爸爸有事和妈妈商量, 你带妹妹去房间里找姨姨。”
知道爸爸妈妈有话要说,夏夏乖巧地点头, 抱着一堆玩具,拉着妹妹进屋。
盛长沣没有紧接着继续说什么,搂着方橙到客厅, 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在播武侠片, 嘈杂剧烈的打斗声,刀光剑影,以前看觉得很热血很刺激,可现在……方橙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八月底大夏天的傍晚,她居然觉得有些冷意。
一个大男人,要是在国内走失,可能怎么着都能活,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能脱层皮活着回来,那都是幸运儿。
盛长沣给方橙倒了杯温水,方橙喝了两口,皱皱眉和他说,“你别瞒着我。”
半年前,方橙就让他联系姜福四,叫他收手差不多该回来,一眨眼半年过去,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已经尽力了,别自责。”盛长沣喉咙上下滚动,第一件事,还是先安慰自己的老婆。
刚刚跟她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盛长沣语调有些沉重,但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恢复沉稳了,“路都是自己选的,风险也得自己担。”
“而且,这不只是失联了吗。”又没有具体消息。
这是安慰人的话吗?方橙白了他一眼。
盛长沣想起方橙两次阻止他远去,两次都让他有惊无险躲过去,忍不住就把她搂在怀里。
这半年里,盛长沣和姜福四联系过两次。
两次里,除了听他说自己和许大成的近况,还有互道家里的情况,最后盛长沣也没忘方橙的话,虽然那时候他心里抱着侥幸心理,但还是提醒了姜福四。
这两年里,他们家发生了很多事,许大成和姜福四也有很多不同。
姜福四输就输在没学历,不懂那边的话,只会说一些简单的,所以很多生意他都做不了。
只能一直来回地跑货,辛苦是辛苦,至少确实能赚到钱,在家里、在亲戚面前也抬起头来了。
想着这么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前一阵还在跟盛长沣报喜,说他和当地几个华人合作出资,开了家公司,居留卡能拿下来了。
许大成就不一样了,早就有了永居卡,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方便。
盛长沣不爱说人长短,不过许大成之前赚的钱,确实是钻了空子。
华国有护照制度,许多人出国不易,想要出去,就的有国外来的邮件,里头得有担保书、邀请书之类的文件,才能申请护照签证。
许大成有资源,一个人头的文件,可以收两三千米元到过万不止的服务费,而成本,大概也就十美元。
许大成在电话里和兄弟们侃侃而谈,他一个月可以办几十个人头,之前最好的时候,有过上百个。
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所以他后来也不倒货了,瞧不上,觉得不入眼了。
快钱赚到了,有瘾。
并且这种生意,说合法也不是,说不合法也不是,就是因为懂两地政策,所以可以游走在中间的灰色地带挣钱。
华国办出国护照需要的通知书、工作证明、探亲邀请,他都能寄回来,还盖着公章,手续流程合乎规章制度,挑不出错来。
这种事情,就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有的人出去后,觉得被骗了,跑去找大使馆,但大使馆也管不了,不受理,因为这是所在国的事情,而且也是自己要出去的。
“大成这钱赚的真狠。”
读书人看开了,往往更知道怎么赚钱,什么路子最赚钱。
许大成也飘过一阵,就那次回国开会,呼朋招友地去KTV撒钱。
后来李海宁闹腾,许大成被亲妈骂了一顿,是收敛了不少。
去这两年,汽车、房子都给李海宁买了,赚到的钱,只要不去赌,不去当纸烧,这辈子是用不完的。
盛长沣摇摇头,“所以说世事难料。”
放到以前,这几个一起长大的兄弟里,谁能想到会是许大成手里的钞票最多。
都以为他会稳妥地当个读书人。
盛长沣说这话,也是为了安慰方橙,轻轻拍她的肩膀,“所以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现在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说不好哪天姜福四就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方橙偏过头看他,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如此希望渺茫的事情,她心里也明白凶多吉少,但知道他担心自己,便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其实要说难受,盛长沣应该比她难受千万倍。
方橙是因为他才认识姜福四,几面之缘,看文加君羊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
看最新完结文加Qqun吴尔寺九呤吧衣灸贰都没有什么过多的相处,真正和姜福四有感情的,是盛长沣这个和他认识多年的人。
她感慨的是自己改变不了这些事情,而盛长沣是真真切切失去一个好兄弟。
方橙不禁在想,上一世呢?
也不知道姜福四是怎样的结局。
上一世,盛长沣因为东北那趟苏联货车的事情,进了局子,出来之后,就长记性了,又因为妻离子散,找不到女儿,所以来了南边发展,一点一点拼出头来。
至于姜福四,方橙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栽在这次的事情里。
方橙忽然想起一直被她忽略的许大成,心里知道他肯定没事,但还是礼貌的抬头问他,“那大成哥呢,这次影响不到他吧?”
盛长沣摇头,“影响不到。”
许大成聪明,两年黄金期赚到钱了,局势一变,立刻开始做回读书人,静观其变,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学位拿下来,就准备回国。”
方橙点点头,这下李海宁能放心了。
李海宁去了北市读书,孩子没有跟过去,在家里婆婆带着,闲来无事,就给方橙打电话。
许大成会赚钱了,李海宁也不替他省钱,她和方橙说,“谁知道那边有没有人在替我用他的钱呢!省个屁。”
李海宁的手又够不到那里,既然不知道,两眼一抹瞎,那当然也不会替他省钱,总要让自己痛快痛快。
他现在钱都花不完了,替他省钱干什么?
所以每回打电话,电话费跟不用钱一样,一打就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即使很久没见面,两人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前两年去费国,带过去的小商品可以有十几倍的利润,但什么东西都有时效性。
过了那段时期,形势就变了。
比如一开始的时候,那真是捡钱,国际倒爷带过去的首饰,起初物以稀为贵,东西去了别人抢着要,但到了后来,东西太多,就是给费国的人每个人发一件都发不完。
但这些消息,并不是每个在国内的人都知道,现在消息不透明,很多人就是靠这个信息差,忽悠人出去发的财。
一心想出人头地的人,被倒卖人头的人骗过去,出了国,带了一大堆东西过去,才发现利润没那么高,最后能保本卖出都算很好了,多少人亏的底裤都赔掉了。
方橙和李海宁聊这些事情的时候,李海宁的脑海里就想到了许大成。
之前许大成瞒着她,但后来看他带了那么多钱回来,李海宁也知道他不可能只靠倒货赚钱,一问才知道,他在那边开了个公司,还做什么“职业经理人。”
什么叫职业经理人?
李海宁可不是傻子,现在去北市读书,消息灵通了,懂的也多了。
一琢磨,知道许大成这干的不就是好听一点的人贩子的工作吗?
所以挂断了方橙的电话后,李海宁就给许大成打了电话,告诉他钱赚够了就该收手。
李海宁很想对他破口大骂,但隔着这么远,怕起了反作用,便只能告诫他适时收手,不能太贪心。
许大成去了那边后,虽然爱钱,但有个还不错的地方,那就是听得见家里人和老婆的话。
之前忙着公司和学校的事情,许久才联系姜福四一次。
这次被李海宁一说,就把节奏慢下来,想着最近费国的政策变了,许多人被拦在国境上不准进入,不知道姜福四那边怎么样。
谁知道去了姜福四和别人合作的公司,却早就人去楼空,资产全都被收走了。
许大成心里觉得不对劲,又去了他的住处,也没人,但东西都在,房东还拿着单子,要讨要房租,说姜福四很久没回来了,让他交钱。
许大成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突然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帮姜福四把房租还了,这才急忙忙回去打了国际长途回来找盛长沣。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盛长沣也不知道。
姜福四不懂费国的文字,很多规章法律看不懂,一切只能靠跟他合伙开公司的那位华人。
可现在,两人都消失了。
原本姜福四开始办公司,还以为一切越来越好。
但听许大成在电话里说,原本费国的政府出的政策,是一个公司可以给八个名额的临时居留权。
姜福四交了注册费,有了公司,以为自己能拿到这个临时居留权,这样以后回国再出去,就容易得多了,不用再去申请出境卡。
谁知道这个政策说变就变,许大成说,可能是当地政府发现很多华国人开公司,都是空壳公司,只是为了办卡拿身份,所以就取消了这个政策。
姜福四他们,刚好卡在这个时间点。
七月份之前申请,是可以拿到居留权,但在此之后的公司,所有的投资都等于付诸东流。
可姜福四为什么不见了,许大成也说不明白。
他在那边听得多,说有可能是姜福四跑回国办工作签证,但回来之后却办不了,没有身份和签证,出不了国。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姜福四就不会联系不上,出不了国,他肯定是要回家的。
这段时间,费国的华人公司一下子倒闭了九成五以上,多少人都因此破产了。
许大成还设想过另一个可能,姜福四可能还在费国,但没有签证,已经成了黑户,那日子就难过了。
就许大成了解到的黑户里,有的继续在费国待着,但时不时就要接受警察的敲诈和搜查,许多人都因此,不断给那些外国条子送钱。
还有的没办法,跑去周边别的国家,但可想而知,这种日子也不会好过一点,就算成功入境了,那也是“偷渡”,能打的工,也见不得人。
盛长沣对着方橙是很冷静克制,但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躺在床上,方橙的呼吸均匀流畅,睡得正香甜中,方橙也不知道,盛长沣一双灼灼黑眸,在黑暗里望着她的脸蛋有多久。
最后,盛长沣支起半个身子,轻轻吻了吻方橙的额头。
——
生活不会管有多少操蛋的大小事情出现而停留,都会继续往前走,你也得收拾好心情,接着朝前迈进。
八月三十日,明珠国际酒店正式开业。
方橙和温明心的咖啡厅,也跟着正式开门迎客。
咖啡厅有两个门,一个可以直通酒店大堂,方便酒店的住客进来,另外一个是对着大街,做春城人的盛意。
盛长沣买了四个花篮送给方橙的咖啡厅,方橙让人摆在门口两边。
温明心虽然来不了,但也让人送了两个花篮,同时一起来的,还有李怀民的秘书,代表的是李怀民也送了两个。
大老板居然给他们撑门面,方橙倒是不意外,毕竟这里面也有温明心的份嘛。
比较让方橙意外的是,米润和欧阳珊也让人过来送了花篮。
不过方橙想着,这俩人都是温明心的朋友,应该是听说温明心开了店,所以给他们送这份开业礼物。
不得不说,有了这两排花篮摆在门口,咖啡厅的阵仗一下子就变大了起来,好像多洋气一样。
盛夏还没开学,方橙把一家人都邀请过去,参加酒店和咖啡厅的开业仪式。
酒店的大门口和咖啡厅是同一面的,李怀民邀请方橙参加剪彩仪式,所以咖啡厅开业,方橙想着另一个老板不在,参加两个太麻烦,就没有弄这些形式。
只让员工在咖啡厅里准备了酒水饮料,蛋糕餐点,招待第一天来的客人,也让自己人热闹热闹。
咖啡厅由两个区域组成,一个是很明亮的类似于室外的空间,三面玻璃墙,头顶是酒店的镂空白色屋顶设计。
镂空的部位罩着磨砂玻璃,所以室内光线明亮,给人的感觉开敞而自流。
但考虑到明亮空间喝咖啡也需要隐私性,方橙就将每个桌子都用绿植隔开,多了养护和维护的成本,但也让咖啡厅看起来更加安逸自然。
室内的咖啡屋,是暗调装修,欧式的装潢桌椅摆设,主调是暖红色调,给人以热烈气氛之感。
咖啡厅的每一盏灯,都是方橙去灯具店里亲自选的,彩色的玻璃罩很有味道。
工作区前面,有一圈流水线型的吧台。
咖啡厅里,有单元式的稍微明亮一些的区域,也有只直接照射到桌面的幽暗区域,更有情调一些。
咖啡厅的中心区,还有个现在很流行的舞台区域,顶上还有灯光设备,方橙准备再招两位歌手来驻唱。
咖啡厅这种氛围,确实很适合一边听人唱歌,一边喝咖啡谈事情,很小资情调。
她和温明心聊过了,这里要兼具商务性和娱乐性。
“你这里设计得真好,像欧洲的咖啡厅。”米润自己逛了一圈,这才找到方橙。
方橙没想到米润居然会来,这是怎么都没有料到的贵客。
米润不仅真的高,之前那两次见面,还都给方橙一种很高冷,很难“下凡”的感觉。
看方橙一脸意外的样子,米润笑笑说,“不会嫌我不请自来吧。”
方橙赶紧说,“当然不是,我就是谁都没请,你来我高兴呢。”
米润拎着个包包,穿了件很端庄得体的白色短袖过膝裙,依旧是踩着平底鞋,简单大气。
她确实不是不请自来,是陪杜金名来参加剪彩仪式,但知道方橙开了咖啡厅,特意过来看看。
她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欣赏温明心和方橙的新店,刚当模特的时候,米润去过欧洲文化交流,看过不少那边大大小小的咖啡店,觉得方橙设计得很好,有格调,不庸俗。
方橙招呼人给米润煮咖啡,问她想喝什么,米润扫了菜单一眼,说,“草莓牛乳吧,有没有温热的?”
米润一直在备孕,婆婆谢红燕不让她喝咖啡,冰的凉的都不喝。
方橙当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她是不喜欢喝咖啡,点头说,“当然有,热的冰的都有。”
盛夏和盛意坐不住,一直在到处捉迷藏,盛长沣和方梨跟着两个孩子,怕她们在咖啡厅乱撞到人。
米润就和方橙一起在室外咖啡厅坐下,玻璃墙可以看到外面酒店门口的人,很热闹,还有报社的人过来采访拍照。
米润捧着杯子喝一口,“你们这里离我家近,以后没事儿,我还能到你这来坐一坐。”
方橙以为米润高冷,但米润需要朋友,她现在不工作了,又和公婆住在一起,每天待久了也累,有地方出来走走也好。
方橙这个咖啡店,清静,不会遇到太多好奇她的人,正和米润的心意。
方橙当然又点头,“明心姐出了月子,应该也会常来这里,你尽管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吃下午茶。”
说话间,店长王彩艳找到方橙跟前里,“李先生的助理过来了,让你差不多可以过去。”
方橙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要剪彩了,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和米润一起过去大门口那里。
方橙自然是站在最边边上,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被邀请来,是冲着温明心的面子,所以站在边边上,拉着一个小角角就足够了。
剪彩仪式举行的时候,盛长沣抱着小女儿,盛夏跟着方梨站着,四个人站在方橙对面,两个女儿都笑眯眯地和妈妈招手。
盛意觉得好玩,盛夏觉得妈妈可厉害了,爸爸都上不去,可妈妈就上去了!
这么多人呢!还有记者!
剪彩的时候,还拍了大合照,一剪刀下去,礼花打响,丝带飘落一地,仪式就完成了。
一堆人争着和李怀民合照,方橙等到最后,拉着盛长沣也和李怀民拍了张照片。
盛长沣和李怀民握了握手,恭喜他新酒店开业。
李怀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爱人帮了我和明心不少忙,也祝你们顺顺利利。”
盛长沣笑得龇牙,知道是方橙帮温明心修复了和他的关系,可他自己,都几天没碰到方橙一根手指头了,最近她老是喊累。
谁来帮他修复修复?
方橙站在旁边,看盛长沣这假模假样的笑容,当然不会当着李怀民的面拆穿他,等李怀民被人请走了,才问他,“李先生刚刚说什么?你怎么了,牙疼啊?”
盛长沣手搭到她肩膀上,还摆摆手说,“没什么,他夸你是菩萨呢。”
方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听就知道他在瞎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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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开业完,就轮到盛夏开学了。
盛夏还是第一回体验上个学能有这么大的架势,一家四口,还有方梨阿姨,都要送她去上学!
提前一天晚上,她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妈妈给她买了新的书包,紫色的,两边都有小袋子,可以装水壶,肩带里面有海绵,厚厚的,还有一层像小洞一样的布料,妈妈说这样透气,而且背起来轻,不会长不高。
除了书包,妈妈还给她买了新的文具盒,打开来有两层,一层放尺子,和橡皮擦,一层放铅笔,夏夏全都安排好了。
因为去的是新学校,还没有拿到校服,方橙给她准备了一套灰色的运动休闲服,放在床头柜上,替她把被子盖好,把灯光调到最暗的档位,这才替她关了门出去。
最近因为要冲刺高考,方梨经常晚睡挑灯夜战,都在隔壁的房间里复习。
方橙走过去,吩咐她早点睡别太晚,这才回了主卧。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闹钟响了,方橙马上就坐起来了。
盛长沣揉揉太阳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伸长手抱着她的腰,“才几点,再睡会儿。”
方橙拍拍他的手,把他的大手掰开,因为四处安静,仿佛怕说太大声吵到盛意一样,“我要去做早餐。”
盛长沣的声音哑哑的,“随便吃点就好。”
“不行。”盛夏今天开学,方橙准备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做什么早餐方橙早就想好了,大早上不能给她吃得太油腻,又怕她不到中午就饿了。
给她做了一个扬州炒饭,火腿、虾仁、鸡脯肉、猪肉、鸡蛋,炒出来香喷喷一锅,给盛夏盛了结结实实一碗。
夏夏全都吃光了,揉着圆圆的肚子跳下桌子,方橙还给她递了一瓶牛奶。
“够了,比我吃的还多,是去上学,又不是送她去当童工。”盛长沣自己吃了两碗,却悠悠地道。
方橙懒得搭理他,自己去卧室换了一条连衣裙,浅绿色的,大方得体,飞速把头发挽起来,就这么出了门。
盛长沣已经抱着盛意去了楼下,小丫头跟着爸爸坐在驾驶座上,玩着方向盘,两只小手张的开开,人没比方向盘高多少,但那架势好像真会开车一样。
盛夏第一个爬上后车座,方橙和方梨一左一右上了车,要盛意到后面来,小丫头还不乐意,说,“肉肉,载,肉肉载。”
然后开始背诵家里人的名字,“妈妈、姨姨、姐姐、爸爸!”
她要载全家人去上学的意思。
一车子的人被她逗笑了,最后盛意只能不情不愿地被爸爸拎到后面给妈妈。
开车不用十分钟,就到了育苗小学门口。
这下盛意扒着车后座不愿意下去了,怎么刚开出来,又停下了呢,她还没坐够呢!
“爸爸开!爸爸开!”盛意让盛长沣接着开车。
“姐姐上学要迟到了,肉肉不是要送姐姐去上学吗?”方橙一说,盛意才想起自己有任务在身,她要送姐姐去上学的!
这才被爸爸抱着下了车。
今天是开学日,门口家长本来就多,而且因为春城的学位严重不足,暑假育苗小学又盖了一栋教学楼。
学校扩建,来了不少新学生,像方橙这样,一家几口人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更多了。
因为有新生入学,各个年级的班级位置都做了调整,跟上学期不一样,学校怕新来的孩子找不到,今天开着门,让家长送孩子进去找新班级。
学校门口和公告栏上都贴着表格,沿路上也有指引,方橙一边看着手里的须知表,一边找教学楼。
盛夏在二年级六班,在走廊的最边上,是二年级最后一个班级。
班主任站在门口,一个一个对着名字,让家长和学生签到。
签完名字,班主任笑眯眯让盛夏进去就坐,让她和爸爸妈妈说再见。
夏夏本来很开心的,现在突然就有些小伤感,撇撇嘴。
方橙一看,把她搂在怀里,“夏夏不用怕,爸爸妈妈还有姨姨妹妹都在门口看你进去呢,而且你们这个班级是新的,都是新的小朋友。”
“大家都不认识,很快你就会有新的好朋友认识啦。”
“你不是还带了一块新的小狗橡皮擦,要给你的新同桌吗?”
夏夏抿抿嘴,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妈妈的怀抱。
坚强地和爸爸妈妈姨姨妹妹挨个说再见,然后坚强地迈着步伐走进去。
盛夏像她爸爸,个子高,座位在倒数第二排,找到座位坐下后,还一直望着窗外走廊的爸爸妈妈,撅着嘴不太开心。
盛意扭扭屁股,从方梨手上下来,趁没人注意,噔噔噔跑到后门喊了声“姐姐!”
惹得全部人都看过来,一教室的人都被她逗乐了。
盛意一点都不见外,喊完“姐姐”,又立刻跑了进去,靠着姐姐笑嘻嘻的,要跟她一起上学!
方梨尴尬地和老师笑着致意,表示很不好意思,然后便进去把盛意抓了出来。
方橙等在后门口,盛意出来时,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样姐姐更舍不得了。”
走到过道一个空旷的位置,就发现盛长沣已经和别的家长聊了起来。
是一个妈妈,方橙走过去,那个妈妈也看向她,朝她笑了笑,“是盛厂长的太太吧,你好,我是梁淑怡的妈妈,马靓。”
走过来,一看到马靓的正脸,方橙心里已经“咯噔”了一下,听到她女儿姓梁,立刻又“咯噔咯噔”了好几下。
这不是梁正强那位姨太太吗?
居然和夏夏是一个班级的同学。
马靓都称呼盛长沣为盛厂长了,还做了自我介绍,盛长沣自然也得跟方橙引荐她。
“这位是梁太,这位是我太太方橙。”
方橙心里简直了,但一句“嫂子”,她是真的喊不出来,微笑着和马靓握了握手,“你好,淑怡妈妈,这么巧,居然是一个班的同学。”
马靓长得很好看,身材也好,穿着一件粉色的背心连衣裙,笑起来也仿佛是人畜无害的。
“是啊,之前读的那个学校太小了,正强就说换到这里来,这边换了校长,是之前的好学校调过来的,有经验有成绩。”
一出口,就是方橙不知道的情报。
马靓很长袖善舞,很会聊天,说着说着,又说,“盛厂长这么宠老婆,还送老婆孩子来学校,真好。你正强哥本来也想来,但我说怕他太辛苦,就没让他来,他还真没来。还是盛厂长好,好男人啊。”
方橙“呵呵呵”地附和着在笑,笑得眯着眼睛,但肉是一点没在笑的。
纯纯的皮笑肉不笑。
看看人家这话说的,修炼成精了都,听着像是在捧盛长沣,其实是在捧她自己。
总归跟方橙没有一毛钱关系。
方橙十分的无语,等回了家,安顿好家里,背着包包让盛长沣送她去咖啡厅的路上,方橙好奇的问,“你跟她还挺熟的啊,她这么夸你呢。”
盛长沣挑挑眉,打着方向盘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她是在夸我吗。”
梁正强带她去过厂里,还跟人介绍说这是他太太,不知道的就照着喊。
像他们这些知情的,反正二太太三太太,不一样都是“太太”,就都这么喊了。
看来他还不至于听不懂,方橙得意了一下,觉得自己没看走眼,又不解地问,“那要是欧阳珊去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正宫和妾室的修罗场见面,虽然之前盛长沣说过,梁正强不会让这种场面出现,但方橙还是好奇。
“他的秘书能安排好的。”盛长沣轻踩刹车,小轿车停在了红绿灯路口。
还真有过一次,那几日厂里有事,梁正强来这边,就喜欢带着马靓去。
连着两三日,都是和马靓一起在厂里,还一起吃食堂,好像两人就是贫贱夫妻一样。
马靓对这些简朴生活,在他面前也不会表现得不满意不痛快,让梁正强觉得她特别的听话。
接着第四日,欧阳珊到厂里来了,梁正强带过去的,一起视察厂里的设备和生产线。
而这一天,马靓就没有去,把梁正强身边的位置让还给欧阳珊。
但欧阳珊一回香江,次日,又是马靓陪着他过去。
这么周密严谨的日程,还这么巧错开,不用想就知道是安排好的,梁正强自然不用亲自去乔两个女人的时间,肯定是秘书替他安排好的,不让两人碰到一起。
方橙心里呵呵的,“真是时间管理高手。”
“怎么,这么关心梁正强的私人生活?”盛长沣问。
“额。”方橙心想盛长沣这个人有时真的会迷惑人,她一开始问的,压根不是这个方向好吧。
方橙不服输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大方的承认,又四两拨千斤把跑偏的话题僵硬地转回去,“你知道我和欧阳珊毕竟熟悉一点。”
也不算多熟,但勉强要比马靓勉强熟。
“不过,听她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她很聪明。”方橙摸摸自己的下巴,女人懂女人,马靓讲话这个调调,很明显会是个很受男人喜欢的女人。
“要是真干上了,珊姐不会便宜她吧?”
马靓以前都做到梁正强的助理了,自然不是蠢的。
盛长沣摇摇头,这就不是他们能关心的了。
看方橙一脸八卦的样子,想起前两天李怀民和他说的话,盛长沣勾勾唇角,“那么多大老板北上揾食,李怀民这种才难得。”
方橙自动忽略后面的话,直接精准捕捉到“北上揾食”这四个字,转头看向他,眯着眼睛,直接给盛长沣送了一道送命题。
“怎么了?你很羡慕别人揾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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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沣做了个摸摸下巴的动作, 然后挑挑眉看向方橙,“那个马靓威力这么大?让你这么的……”
想了一会儿才道,“胡乱扫射。”
方橙翻了个白眼。
盛长沣一时没有说话, 等红灯跳到绿灯,轻踩油门驶出斑马线, 才看着前方的道路幽幽道,“我觉得, 还是你魅力大一点。”
方橙原本都自顾自看着窗外了,捕捉到他这句好像不是说给她听的话, 对着窗玻璃, 勾了勾唇角。
——
今天是第一天上学, 下午方橙和盛长沣约好了一起去接夏夏放学。
盛长沣提前到咖啡厅接方橙, 然后一起去了育苗小学接女儿。
下课铃还没响,俩人就已经等在门口。
盛夏早就忘了早上来的时候自己是如何自作坚强和如何委屈,小朋友忘性大, 夏夏这种低年级小学生,也还有孩儿的天真,情绪转换很快。
在学校待了一天, 已经交到新的朋友, 她的新同桌叫郭元元。
放学的时候, 老师让每个小朋友都和同桌手牵手,然后排成一队, 开火车一样走到学校门口。
盛夏看到爸爸妈妈站在学校门口,立刻蹦了起来,“那是我爸爸妈妈!”
郭元元也看到自己的妈妈了, 和盛夏挥挥手,“夏夏再见!”
“元元再见!”
然后就飞快地跑到了爸爸妈妈跟前, “爸爸妈妈!你们来接夏夏啦!”
今天不仅发了新课本,还拿了两套新的校服,书包塞得鼓鼓囊囊的,盛长沣替她把书包取下来,挎在肩膀上。
在盛夏身上显得好像很大的书包,到了盛长沣宽阔的肩膀上却有一种滑稽的落差感。
方橙把夏夏抱在怀里,问她学校怎么样,上课怎么样。
夏夏叽叽喳喳的,本来就有一堆话要跟妈妈说,小嘴开开合合说个不停。
夏夏说得眉飞色舞的,钻到爸爸的车后面,还在后车座发现妈妈给她买了点心!
方橙本来准备下车一起带到学校门口等她,但来的时候着急,一心想着要去接夏夏,把点心落在车后座了。
“好香啊!”
盛夏拆开纸质的包装袋,因为这个袋子过于精致,导致小丫头都拆得小心翼翼的。
是香蕉松饼!
还有一杯饮料,“妈妈,这是什么啊?”盛夏指着袋子里温温的水问妈妈。
方橙从盛长沣手里接过书包,打开书包数了数里面的课本,又把校服拆开来看。
“这是草莓牛乳,妈妈怕你饿,给你带过来的。”
都是方橙咖啡店里的餐点,自家的东西吃着也放心。
盛夏把香蕉松饼拿出来,刚放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问妈妈,“妈妈要掰一半给妹妹吗?”
袋子里只有一个,夏夏自己虽然很想吃,但还是想到了家里有个妹妹。
“不用,妈妈是带给夏夏吃的,妹妹身上肉肉够多了,不用给她留。”
盛意在家里,有江阿姨带着她,每天下午变着花样都有小点心,日子好的不得了。
“肉肉太多肉肉了!”盛夏甩着腿,把自己说笑了。
“你慢慢吃,吃完跟妈妈去一个地方。”
方橙把夏夏带去了书店,准备给她买一本记作业的小本子,走到书皮摊位上,还问夏夏,“看看你喜欢什么封面,买几个回去包书皮。”
现在的书皮,就是印着花样的纸张,回去要自己包,不像后世的书皮,塑料、花纸、牛皮纸,什么样式都有。
盛夏看了看,然后摇摇头,“回去让爸爸用年历包起来就好。”
方橙愣了一愣,没想到盛夏居然一点都不追求这些好看的书皮。
夏夏读一年级的时候,课本的封面都是用过期的年历,盛长沣替她弄的。
盛长沣自己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就用背面白色的那一面做表皮,年历的纸张很硬,包起来也可以保护课本。
方橙不由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她小时候也用过这种书皮,每次开学发新课本,回家第一件事,都是给自己的新书穿衣服。
这般想着,心中一时不由有些感慨,牵着夏夏的手,去结记事本的账,然后便回了家。
回到家里,夏夏立刻就黏着爸爸给她包书皮。
盛长沣把年历取下来,放在茶几上,一张挂历可以包两本书。
先把书摆在纸上,然后用手按压挂历纸,大概折出书本的轮廓线。
接着,将竖直方向的两个边先折起来,压实一条线,在翻页的地方,把书皮折成四十五度的角。
方橙一回家,盛意就像甩不开的尾巴一样黏着她,盛夏则一脸好奇和认真的趴在茶几上看着爸爸包书皮。
折完折角,盛长沣要拿剪刀剪开,盛夏立刻抓起来递给爸爸,“给!”
然后继续抓着两只手,趴着认认真真看着。
盛长沣把折纸剪开,剪到跟书脊齐平,再把剪出来的小梯形剪掉。
把横向的书皮边折好,压实,四个边角都压的严严实实。
盛长沣包完一本,盛夏就爱惜地抱着一本,等全都包好了,又给爸爸递了彩色笔,要爸爸给她写名字和科目。
盛夏叽叽喳喳指挥着爸爸,把方橙也吸引过来了。
方橙抱着盛意走过来,就看到盛长沣正笔走龙蛇,用笔给夏夏写“语文”两个大字。
没想到他初中都没毕业,一手字倒是写的挺好的,不只是工整的好看,而是行云流水,俊逸如腾飞的巨龙跃然纸上。
“大学生别瞧不起人啊。”盛长沣抬头看她,眼里是看方橙时才会有的戏谑神色,“学历不高,不代表不会写字啊。”
现在科技不发达,很多东西都是用手写的,譬如之前在瑞城,方橙餐厅准备的海报,就全都是老师傅手写,用手画出来的。
但不是小学生做手抄报那种,而是一丝不苟得就像印上去的一样,也让方橙为这个时候人们的手艺活而震惊。
盛长沣会写字,当初在农场,去部队的时候,经常给大字报写字,都是方方正正的方块字。真就跟外国人说的一样,写字像画画。
因为写字写的好看,还经常被请去写通知,还帮一些文化水平不高的战友写家书。
方橙撇撇嘴,觉得他是在乱扣帽子,“我是夸你有能耐呢!有几个人能跟盛老板一样,又会写字又会做生意的呀。”
盛长沣扯扯嘴角,要说什么,却被夏夏打断了。
夏夏皱着眉头,小手指着爸爸笔下的字,“爸爸!你别走神了,你认真一点!你都写错了!”
除了写科目名字,盛长沣还在底下用小一点的字体,给盛夏写年级和姓名。
他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夏夏撅着嘴,“爸爸!这里!我是二年级六班!我二年级了,不是一年级了!”
少了一道杠!
方橙抱着盛意笑出了声,早上送女儿上学,白送了。
盛长沣一看还真是,自言自语道,“都二年级了,大小朋友了。”
然后又在那道杠上多加了一道杠。
盛夏监督完毕,这才舒展眉头,鼓着腮帮子对着每个字吹风,怕没干叠在一起,墨水给弄糊了。
等全都吹干了,立刻抱着书本去了房间里,碰都不让妹妹碰,怕她摸坏了。
——
盛夏二年级了,没几天,方橙也开学了。
正好帮着夏夏适应了几天,新的班级都是新的同学,小丫头适应的很好,方橙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新的学期,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很快。
温明心这一次的月子坐了四十天,中途不忘给方橙打过两次电话,方橙听她语调轻快,似乎很享受这一次的月子。
知道她心态和身体都恢复的很好,便笑着把咖啡厅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温明心听了心生向往,之前因为怀着孕,装修的时候,她没去过咖啡厅。
对咖啡厅的了解,都只存在于纸面上,李怀民给她带回来的照片中,还有方橙的言语间。
心里记挂着,月子里几乎没有时间去忧虑别的事情,每天看着很爱笑的女儿,心情也很好,这个月子反而过得很快。
九月底,刚出月子,温明心便带着小女儿,月嫂,还有保姆阿姨,回到了春城的别墅。
回到学校见到方橙,方橙一看她的笑容和状态,面色红润,白里透红,就知道她恢复得很不错。
身体和精神都很轻盈有活力。
这次为了不影响上学读书,三十天的时候,温明心就开始给女儿断奶,疼了好几天,差点又要给女儿喂奶,好在狠下心来了。
上次第一胎,温明心喂奶喂了快一年,许是上回真的看她放太多心力在儿子身上,李怀民心有余悸,这回温明心早早断奶,李怀民一点意见都没有。
家公家婆不同意,李怀民还给她撑腰。
到了现在四十多天,正好可以来上学。
温明心落了半个多月的课,有好多笔记要补,连课间都忙着抄笔记。
下课的时候,迫不及待和方橙说,“怀民让秘书拍照给我看,照片里头可真洋气啊,之前只听说,我都等不及要去看了!”
说着又跟方橙说,“我真是闲不下来的命,每天在家里,躺得骨头都要迟钝了,他们还不让我动,我说我哪有那么娇贵,现在一出来,感觉骨头又活过来了。”
想来想去,家里人说怕她太忙,但温明心和李怀民说,没和他结婚前,她经常南北往返的跑,那时候她都没觉得自己忙。
真的是闲不下来,越转起来才越觉得自己正常。
温明心跟方橙借了笔记,塞到包包里,准备今晚回家再抄笔记,迫不及待就要去咖啡店。
方橙心中觉得好笑,明明整个酒店都是她和李怀民的,但温明心就像跟这栋酒店没关系的好奇宝宝一样,这个心态确实年轻。
走出学校,司机的车已经等在门口,拖了温明心的福,方橙这辈子,头一回坐上奔驰轿车。
到了酒店门口,司机还替秘书传话,问温明心,“李先生今天就在楼上办公,李太太要不要上去?”
温明心立刻摇头说不要,拉着方橙下了车,又和她说,“现在到这边住,天天要见面,在外面还见面?我们俩加起来几岁了都。”
温明心说得好笑,方橙听了也在笑,“他忙,你也忙呢!”
两人挽着手,到了咖啡厅,温明心头一次来,方橙挨个给她介绍员工,“这是我们的店长王彩艳,这几位是……”
王彩艳做事尽心尽责,方橙很喜欢她,把咖啡厅按照她交代的要求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她可以省下心专心运营和别的事情。
李怀民点头让温明心管商铺初衷也不是为了让她赚钱,只是为了让她有点事做。
不过方橙和温明心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们要盈利,要把咖啡厅的名声传出去,招揽更多的顾客来。
春城现在的经济发展是全国领先,工人和白领收入都很高,有钱,但是春城的娱乐设施还不够多,温明心和方橙都觉得咖啡厅很有未来。
第一波跑来咖啡厅的客人,除了酒店住客,还有一些小情侣,手拉着手没地方约会,就跑到咖啡厅来了,这里环境好,有情调,又不是外面歌舞厅那样嘈杂酒色的环境,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米润也喜欢来这里,自从温明心出了月子,更加隔三差五没事就爱到这里消磨时间。
还指着咖啡厅中间的位置问,“你们那里是准备请人来唱歌吗?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人来唱?”
现在沿海地区歌舞厅盛行,不过那些地方,很多都比较杂乱,又是喝的酒卖的酒,跟咖啡厅不一样,没有咖啡厅优雅柔和,但米润觉得这个点子不错,等有了驻场歌手,可以吸引更多年轻人来。
“一直想招人,但没招到。”方橙笑着说。
米润喝了口温水,想了想说,“我家里有些之前去欧洲的时候拍的照片和录像带,里头有不少咖啡店,改天你们到我家里,给你们找出来,让你们看看,参考参考。”
方橙和温明心听了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好,能让他们直观的看到国外的案例。
“你们看看这几天有没有时间,去我家做客。”米润也是个行动派,心想她们这边也要招人了,录像也是先看先好。
方橙没想到是米润主动开的口,便和温明心算了算课表的时间,周五下午她们没课,正好可以过去。
约好见面的时间,五点不到,米润就告辞回去了。
——
方橙等着盛长沣来接她,回家的时候,盛夏立刻从书包里抽出家长会的通知单,拿出来给爸爸妈妈看。
“我们二年级下个星期要开家长会,爸爸妈妈,你们谁去给我开家长会呀?”盛夏问道。
“爸爸去不了了,妈妈去。”盛长沣摸摸女儿的头,他要去香江出差,谈生产线引进的事情。
那行吧。盛夏点点头,找到妈妈,“明天要交回执,妈妈你记得给我签名!”
“好。”方橙点点头。接过通知单,到茶几边上给女儿写回执。
盛意“哒哒哒”跑过来,问妈妈,“肉肉能一起去吗?”
盛长沣把她提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你不行,你又不是家长。”
小家伙什么也不懂,扭着腿说,“我是家长,我是家长。”
夏夏笑得坐在地上,“你是家长,那你是爸爸的爸爸还是妈妈啊。”
盛意抓着爸爸的脑袋,“我是你爸爸!”还说得很大声。
夏夏“噗”的一下笑了,“妈妈,我们要是有录像机就好了!给妹妹拍下来,等她长大了给她看。”
这主意是很不错,方橙点点头,把夏夏的提议记在脑子里。
不止录像机,过两天盛长沣去香江,看到家里的小轿车就停在楼下没人用,方橙心里觉得浪费。
还琢磨着,得尽快把驾驶证考下来,她考驾驶证应该不难,上一世她就是老司机,开车的技术那真不是盖的。
方橙掏出笔记本,买录像机,考驾照。全都记下来。
——
星期五下午,盛长沣拎着行李箱去了香江,他这一趟过去,如果不成,可能两三天就能回来,如果谈得成,还要去东南亚一趟,少说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而方橙也忙,早上下课,和温明心回咖啡厅,简单用了午餐,休整过后,两点多,才启程去米润家里。
温明心的司机送他们到米润家里,杜家只有杜金名这一个儿子,米润结婚后,一直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
他们家也在别墅区,不是温明心家那么好的别墅区,但也是现在春城少有的几个别墅区之一。
环境整洁,清幽自然,和外部的环境截然不同。
米润穿着外出服,到门口来等他们,一看到汽车停下来,就朝他们挥挥手。
家里只有米润一个人在,公公婆婆都出门了,杜金名也不在家。
家里很大,装修细致,但只有一个保姆,米润给方橙和温明心准备了点心,还有咖啡和牛奶。
方橙选了一杯咖啡,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一边观察着杜家的装修,是很中式的风格。
能看出应该是米润的公公婆婆喜欢的风格,墙上还挂着不少名画,但方橙不太懂这些有钱人彰显身份和玩弄的艺术品,只知道应该很贵。
米润提前把录像带找了出来,还把要给他们看的照片挑出来,放到茶几上给温明心和方橙看。
温明心和方橙一张一张看着,米润拍的照片,都是她在欧洲的时候自己拿着相机到处拍的生活记录。
有的只有那边的街景,有那么几张,米润自己会入镜。
模特在t台上总是穿得很隆重地展示衣服,但在私底下,简简单单的毛衣,风衣,外套,就能凸显出他们的气质。
“你好美!”
那个时候的米润笑得很清澈,跟现在的气质不太一样。
看完照片,米润开始给他们放录像带。
“好漂亮啊!”录像带里的画面,就更加直观了,米润有时候还自己说两句话,有时候还和旁边的朋友聊天,全都记录下来了。
方橙心想这要是在几十年后,米润妥妥的是个很会拍的vlog博主。
“我以前很喜欢喝咖啡,每次去一个地方,没工作的时候,就会和朋友去那边的咖啡厅看看。”米润笑着和方橙和温明心解释,这些录像带,她自己也很久没看了。
方橙这才看出来,原来她是个咖啡行家,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米润请她喝的咖啡,不是速溶的,只有真的喜欢喝的人,才会讲究这些。
除了看视频和照片里的装修,米润给他们看录像带,主要给他们看那边的街头表演,还有咖啡店和酒吧里的驻唱歌手。
即使很小的店里,也有一些在唱歌的人,氛围特别的好。
温明心和方橙已经约好了,这个周末要去参加一个招聘会,跟着一个师姐过去,想多看看找工作的人,主打一个广撒网。
一边吃着下午茶,一边聊天,方橙能感受到今天米润很开心,跟在咖啡厅的那种放松不一样,而是因为她们的到来很开心。
听她和温明心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偶尔自己也会加入话题,米润还会跟她们请教育儿经,聊一聊怀孕的事情。
不过方橙有点好奇,米润虽然是少奶奶,家里有保姆,但几乎不使唤保姆做事,去倒水拿点心泡咖啡,都是自己出动。
心里正奇怪着,米润的婆婆谢红燕就回来了。
谢红燕一回来,就把手里拎着的包包和东西,全都递给了等在门口的保姆,一副女主人的做派,跟米润的风格截然不同。
谢红燕看见温明心和方橙,倒是很热情,还笑得很爽朗地过来和她们说话,“明心啊,来啦,这位是盛厂长的媳妇儿吧,你们来和我们金名媳妇儿喝茶啊。”
温明心和方橙都笑着和她打招呼,谢红燕又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拎着包包上楼去了,没有打扰她们。
这个婆媳关系看不出一点问题,但又有些奇怪,方橙当做什么都没看出来,只继续和米润说话,“小宝宝有自己的想法,你想他来,他可能就不来,你放宽心态,他可能突然就来了。”
方橙看出米润迫切的想要孩子,所以便安慰她。
米润脸上有些红晕,也有些方橙看不出来的尴尬,“是啊,我们都检查过身体,医生都说没问题,想来就是太着急了。”
她邀请方橙和温明心来家里,一来是想跟她们分享这些所见所闻,二来,也是因为结婚后,米润很少邀请朋友到家里来。
婆婆对她之前交的那些圈内朋友都有点意见,觉得都是不正经的人,米润不敢往家里带。
难得交到方橙这样一个新朋友,米润便想带到家里来,会让她感觉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之一。
米润知道谢红燕心里瞧不起她,婆婆觉得她除了长相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心里不喜欢这个婆婆,可是这是杜金名的亲妈,她也没办法。
米润的家在内陆的深山里,要出一趟村里,很不容易,不仅要走山路,还要过河,那里现在过的日子,跟春城这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之后,米润才知道什么叫贫穷,什么叫落后。
当初结婚的时候,杜家人说不方便,便没有让她娘家的人来春城参加婚礼,家里人都是老实人,怕她在婆家难做,也很理解地没有硬要来参加婚礼。
后来米润自己出钱,让娘家的人来春城找她,谢红燕的意思是不想让他们到家里来住,说人多太麻烦。
可明明家里的房子,大得都可以开幼儿园。
就是不可以腾出几间房间,来给她的娘家人住。
这是米润心有怨言的开始。
……
“铛铛铛”,不知不觉到了五点。
座钟敲响,谢红燕从楼梯下来,吩咐米润说,“刚刚回来,我带的那个袋子里有长白山人参,别人送给咱家的,你今晚炖汤就用这个。你公公要回来吃饭,金名也要回来,正好给他们补一补。”
米润点头说好。
方橙忍住心中的震撼,但依旧面不改色。
他们家都要准备晚餐了,她们也得回去了,便和温明心一起跟米润还有谢红燕告了别。
谢红燕和米润一起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司机一直等在外面,方橙上了车,就在心里感叹,杜家连保姆都请了,米润居然还得煲汤。
温明心也不好直说谢红燕是个老古董婆婆,只是笑了笑和方橙说,“所以米润每一次去咱们咖啡厅,五点前总是要回家。”
回来做什么,当然就是回来做饭了。
温明心起初也不知道,毕竟米润自己也不会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说。
是有一回,她和李怀民到他们家做客,米润是主厨,保姆给她打下手,看得温明心都不好意思不去帮个忙。
一桌子的菜,全都是米润做的,谢红燕很自豪地说,就喜欢媳妇儿做的菜,这样才有家的感觉,是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
方橙回到家里,就接到了盛长沣的电话。
盛长沣是今天下午把公司和厂里的事情处理完,才出发去的香江。
路瑞超开着皇冠轿车,送盛长沣去罗湖站,盛长沣要坐火车,到香江的红磡车站下车。
拎着行李出来,第一回来到这个高楼大厦遍布的地方,本来以为春城已经够繁华,现在一看,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盛长沣在关口兑换了港币,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尖沙咀的重庆大厦而去。
刚拎着行李走下出租车,就有不同肤色的女人在门口招揽他,盛长沣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那些服务。
盛长沣站在门口,抬头仰望这座只有十七层高的大楼,陈旧拥挤,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提着行李走进去,几乎像走进了一个小型联合国。
里面有穿着鲜艳衣服的非洲人,头上戴着平顶小帽的巴基斯坦人,正在谈笑风生的印度人,有穿着黑色袍子的教徒……还有挺着大大的啤酒肚的老白人。
有人在做生意,朝他兜售各种假冒产品,有人看他是华人脸孔,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用英文,问他需不需要住宿。
盛长沣西装革履的,一副商人架势,走过狭小的通道,一路上都被各种眼光盯着,但他都跟没注意到一样,迈着长腿,也没有露出嫌弃地神色,就面无表情,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穿过去。
过了十几分钟,走过拥挤的走廊过道,登上楼梯间,这才找到他要找的人。
盛长沣掏出口袋里的照片,扫了一眼,又看着眼前的人,用白话问他,“是九叔吗?”
那位穿着鲜艳花衬衫的男人听到有人喊他,这才坐起来,审视着看着盛长沣。
盛长沣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抽了一根烟递给那位九叔,和他说,“茶壶介绍我来的。”
九叔挑挑眉,接过盛长沣递过来的烟,叼在嘴里,点燃抽了一口,“这么靓的后生仔,来找我什么事?”
盛长沣勾了勾唇角,很诚恳地说了来意。
重庆大厦鱼龙混杂,但也有人从这里发达变成巨龙飞出去。
现在华国南边沿海经济发展,成了世界工厂,重庆大厦也来了很多来淘金的商人,他们到内地购买廉价商品,再运出去卖。
九叔做的,是东欧的生意。
九叔听完盛长沣说的话,眯了眯眼睛,粗糙的手指轻点烟头,掉落一地烟灰,嘴里吐出一口白烟,似乎是有些为难,“这可难办了,那边一直在搞驱逐,茫茫人海,大海捞针哪。”
盛长沣也知道这事儿不容易,这才找到这里,面上看不出是忧是愁,只淡淡说,“还得麻烦九叔。”
九叔皱皱眉,觉得这事基本不可能,扫了盛长沣一眼,摇摇头说,“不过有你这样的兄弟,他死也死的瞑目。”
江湖人士,说话格外直接。
盛长沣走出重庆大厦,便直奔自己住宿的酒店而去。
到了酒店,掐着时间,觉得方橙应该回家了,第一件事就是拨了电话回家。
春城那边,方橙听到电话筒对面传来盛长沣的声音,拧着电话线圈说,“你到啦。”
今天下午米润家里的事情,方橙很想跟盛长沣说的,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料。
盛长沣听出她好像有话要说,便问,“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一切都好。”方橙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在电话里说,占时间,还要钱,而且两个孩子还在旁边。
“你女儿有话要说。”方橙说着便把电话筒递给盛夏,“跟你爸说两句,差不多就挂了,很贵的。”
夏夏立刻接过电话噼里啪啦和爸爸说话,盛意竖着耳朵在旁边,话还说得不明朗,但特别爱说话,一直跟着姐姐的话在重复。
——
周日,方橙和温明心约好去了招聘会,带她们进去的是她们的师姐周海鸥。
周海鸥学的也是英语,毕业后在旅行社做导游,专门接待外国游客。一趟就可以赚别人一年的工资,偶尔她还给人做翻译赚外快。
原本周海鸥这个学历,可以在办公室当白领,轻轻松松拿工资,但她是从山区出来的,从小苦,因为读书才能走出山区,更知道钱的重要性,所以就选择了这份工作。
周海鸥的旅行社缺人,来招聘,她也一起来了,还带着两个师妹过来。
招聘会的人,比之前在人才市场看到的人更多,还都是有点学历有点经验的。
旅行社要招的都是需要懂外语的人,要求是吃苦耐劳,因为工资开得高,过来问的人应接不暇。
被周海鸥看上的却没有几个,但每一个不合适的,周海鸥也不打击人家,而是笑眯眯的说,“你不太适合我们的工作,可以看看别的公司。”
那人还想抓住机会,“我可以学的,我以前做的是幼儿园老师,我有耐心,也好学!”
周海鸥还是摇摇头,导游经常需要应急处理事情,她们需要会外语的,这是硬性条件。
方橙听她陈述自己的工作经历,忍不住问,“你会唱歌?”
那人见旁边有人问她,赶紧点头,“我会。我们那里,人人都会唱歌。”
方橙知道有的地方有唱歌跳舞的习俗,别的不说,嗓子应该是很好的,“但我们需要的是会唱流行歌曲的,你会吗?”
“我会,我都会,要不要我现在就唱两首。”
温明心和方橙互看一眼,点头。
过了片刻,方橙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一个咖啡厅在招驻唱歌手。”
那人笑得很开心,“我叫李永梅。”
温明心笑道,“那行,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到我们咖啡厅来试一试。”
这张招聘会,方橙和温明心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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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态,没想到最后居然招到了两个驻场歌手。
——
到了第二周周日,夏夏要开家长会,盛长沣还没回来,方橙就知道,他这次的生产线引进,应该是谈成功了。
心里替他开心,下午要去给女儿开家长会,心情也特别好。
选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披下来,化了个淡妆,嘱咐盛夏和盛意在家里乖乖听方梨的话,就哼着歌出门了。
方橙是骑自行车过去的,想着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早点回家,不想浪费时间在路上,就开了自行车的锁,一路骑着过去。
这个年代,有小汽车都算是家里条件很不错的,骑自行车的才是大多数。
所以当梁正强的宝马车出现在学校门口,和马靓一起走下来的时候,方橙一眼就看到了。
没想到梁正强居然会陪着马靓来开家长会,看来挺疼那个私生女。
盛长沣不在,方橙不是很想过去跟他们应酬说场面话。
便转过去,假装在锁车,成功混了过去。
等慢悠悠走到了教室,马靓和梁正强已经被好几个家长围了起来。
马靓跟梁正强的新闻发言人一样,笑眯眯替他社交,“我先生普通话不好。”
“对啊,我们是工作认识的。”
“没有,就普通商人,做点小生意。”
马靓今天穿了一套西瓜红的职业套装裙,脖子上系了一条丝巾,拎着名贵包包,一副有钱太太的模样。
再加上有梁正强这个西装革履,一看就很有钱的老公,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方橙不想进去那个光圈,就默默找到夏夏的座位,默默坐了下来,和旁边的元元妈妈打招呼,“你是元元妈妈是吧,我是夏夏的妈妈方橙。”
却在这时,马靓看到了方橙,笑眯眯拉着梁正强过来打招呼,“盛太太来了,你家盛厂长呢。”
方橙无奈,只能扯着笑脸和他们打招呼,“梁生梁太。”
……
夏夏下午过得特别开心,但只开心了一阵。
爸爸不在,妈妈不在,江阿姨不在,姨姨在房间学习。
客厅里,现在夏夏最大!
夏夏坐在沙发上,一会儿指挥肉肉往东,一会儿指挥肉肉往西,快乐的不得了。
可都过去多久了,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夏夏有点担心,跑到房间拿了两本作业本出来,摆在茶几上,又搬来小板凳,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等妈妈回来,她就马上回去“写作业!”
可望着楼下,望得脖子都酸了,妈妈还没有回来。
不会被老师留下来谈话吧?
就像不乖的学生,课后被留堂那样!
夏夏心里着急,忽然听到门外有声响。
妈妈回来了!
妈妈怎么偷偷上来了?
她都没看到。
难道是她刚刚发呆的时候错过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夏夏立刻从小板凳上跳下来,搬着小板凳回到茶几边上,正襟危坐的,拿起笔,一副认真写作业的样子。
门锁的声音响了,夏夏立刻高声道,“妈妈,你回来了。我在写作业呢!”
结果,走进来的居然是爸爸。
夏夏泄气了,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
开心的是,不是妈妈回来。
不开心的是,妈妈还没回来,那就一定是被老师留住了吧!?
夏夏心里很着急,盛长沣看出来了,问她做什么坏事了。
夏夏说,“没有。”
就是老师特别坏,不提前跟他们说小测验的结果要在家长会给爸爸妈妈们看。
夏夏没有复习,就考了好多个叉叉。
夏夏心里扑通扑通的,害怕妈妈回来打屁股,她抱着爸爸撒娇,“爸爸,妈妈回来你一定要帮帮我。”
盛长沣从行李袋里拿出一套油画棒给她,夏夏抱在怀里,这么好看的油画棒,很开心很高兴,可高兴了一会儿,心里又扑通扑通的。
“爸爸,你要帮我。”
“行。”盛长沣摸摸她的脑袋,“你妈不会打你的。”
盛夏半信半疑的,等爸爸去和肉肉玩的功夫,夏夏立刻拿起电话,拨通元元家里的电话,“元元元元,你妈妈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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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妈妈已经回家了!
盛夏挂了电话,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刻麻溜地把电视关了,然后拉过小板凳, 挺直腰板开始写作业。
还不忘转过去看爸爸,提醒他, “爸爸,爸爸, 等会儿妈妈回来,你要告诉她, 告诉她夏夏很认真地在学习!”
小测验那些题, 她都会!
就是没复习, 太粗心了才错的!
“行, 你妈要打你,爸爸就把你举起来,她就打不到了。”盛长沣举着小女儿飞飞机, 一边糊弄大女儿。
盛意笑得咯咯咯的叫,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颊笑出两坨肉来, 美得好像真的飞起来一样。
盛夏却可怜兮兮的, 一点笑不出来, 觉得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妹妹傻乐的样子,一时有些羡慕她。
肉肉啊肉肉, 别长得太快,大小孩的烦恼,比小宝宝要多的哦。
盛夏盯着爸爸和妹妹, 觉得靠谱。
爸爸够高!妈妈打不到。
可是怎么办呢,夏夏拧着眉头, 托着腮帮子在思考,可是她总不能坐在爸爸肩膀上吧,总得下来睡觉吧
那怎么办呢?
夏夏摸摸胸口,好像有点难受。
快五点的时候,妈妈回来了。
盛夏在方橙开门进来的那一刻,喊了一声,“妈妈你回来啦!”
然后就往后,再往左退一步,闪到爸爸身后,抱着爸爸的腿。
再用一根手指头,推一推旁边的肉肉。
盛意不知道姐姐拿她挡枪,只知道妈妈回来很开心,立刻哒哒哒跑过去,美滋滋喊着,“妈妈!妈妈回来了!”
“怎么回这么晚。”盛长沣看方橙手里拎着两袋子满满的东西,替她接过来。
臭爸爸!
哪壶不开提哪壶。
盛夏站在盛长沣身后,气得都要变成气球鼓起来了。
方橙把盛意抱起来,看着夏夏,“躲爸爸背后干什么呢。”
“跟妹妹捉迷藏呢。”盛长沣摸摸大女儿的脑袋。
他挪一步,夏夏就跟着挪一步,盛长沣自圆其说的,“看看,妹妹找不到吧。”
被爸爸摸了脑袋,夏夏捏着手在纠结,纠结是要跑到二姨姨屋里,还是跟妈妈承认错误。
最后,盛夏选择了主动站出来,低着头,又偷偷抬头看了眼妈妈,看上去不像是在生气。
果然做个好孩子,承认错误是正确的,妈妈没有生气。
夏夏又低头说,“我以后会好好复习,不会粗心的。”
全都自己坦白了。
方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承认错误弄懵了,看了盛长沣一眼。
这父女俩在干什么呢。
夏夏又低着头说,“许老师早点说,我一定好好复习。”
“不对,以后她不说,我回家也好好复习,不会再粗心写错了!”
方橙这才知道是怎么了,可她原本都不知道这件事啊。
“看你,话太多了吧。把自己暴露了。”盛长沣又摸摸女儿的脑袋。
方橙原本是没有在意的,但注意到父女俩在打小主意,盛长沣好像在教女儿耍滑头的意思,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
盛长沣还在说,“看看,连我也要被你妈妈说了。”
还怪女儿。
夏夏也云里雾里的,抬头问妈妈,“妈妈不是被老师留堂了吗,不然怎么这么晚回家?”
方橙指了指那两袋子东西,“明天二姨姨就要回去了,妈妈去买东西,今晚要做大餐送别二姨姨啊。”
很快就要成人高考了,方梨来这边跟着她住了这么久,也得回去准备考试了。
夏夏在心里懊恼,原来如此。
早知道,她就不自己说出来了,现在妈妈爸爸,全都知道了。
嘴巴太快了!
但现在方橙是真的知道了,她蹲下来教育夏夏,“知识是要常常复习才记得住的,太粗心记得再劳也没作用,知道吗?”
夏夏点点头。
说完又夸她,“不过今天姐姐主动坦白,特别棒,妹妹说是不是?”
方橙问小女儿,盛意立刻捧场的说,“姐姐好棒!”
了了盛夏一桩心事,方橙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盛长沣跟在后面进来,方橙一边做事一边问他,“那边怎么样,谈得顺利吧。”
盛长沣拉了拉袋子,看她买了什么,点点头,“一切顺利。”
生产线谈下来了,还谈了两个注资。
这矿泉水厂要是建起来,加上旁边的度假村,以后盛长沣也是个有产业的老板了。
方橙点点头,心里高兴,想到下午的家长会,她觉得盛夏现在还小,学业上的事情要求还不高,所以整个下午,脑子里几乎都是马靓和梁正强的事情。
“没想到吧,梁正强居然会去给这个女儿开家长会。”搞得真的好像普通小夫妻一样。
盛长沣站在料理台旁边,替她准备辅料,扯了扯嘴角,“不然做姨太太的,怎么都争着要生私生子。”
有了孩子,这牵扯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如果没有,那就只是情人关系,随时要断就能断。
人家卖乖是卖乖,但不傻。
方橙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便又和盛长沣说着上星期去杜家的事情,这短短一个星期,发生这么多事情,感觉迫不及待就想和他说。
盛长沣先是小小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她们感情进展这么快,都被请到家里去做客了。
方橙嗔了他一眼,“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还是人家主动邀请我的呢。”
盛长沣看她一张明媚的笑脸,得意的样子,正是他这一个多星期日思夜想的,本来想着不过离开几日,大丈夫志在四方。
可离了几日,却反倒察觉出自己对她的挂念,有些超乎想象了。
譬如那日去了重庆大厦,踏进去的一路,看着走道旁那些目光,那些人流。
盛长沣第一个想法,不是找到九叔,而是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来“恶人谷”这个词,这种地方,滋生罪恶。
那时便想着她爱玩,少不得回去要提醒方橙,以后来香江,这种地方不能来。
盛长沣也不清楚,自己何时变得开始婆婆妈妈了。
听了她说的八卦,盛长沣想了想,还是跟她说,“像杜金名这种纨绔二代,自己吃着家里的,娶回来的媳妇儿,自然也得活在公公婆婆眼皮子底下,做不了女主人。”
米润洗手作羹汤,不如看成是婆婆对自己养着的儿媳妇的要求。
只要杜金名自己立不起来,米润就得听她公公婆婆的话。
而即使杜金名有能耐,如若他不站在自己老婆一边,那一切也是徒劳。
说到底,当人儿媳妇的,在家中地位如何,权看那位当丈夫当儿子的态度。
但就盛长沣来看,“杜金名那样,年纪不小,潇洒是潇洒,毕竟兜里不差钱,但还像个孩子,自己都没有话语权,更别说他媳妇儿了。”
说着说着,盛长沣又语带调侃地道,“除非谢红燕愿意培养米润,让她做话事人。”
可谢红燕性格那么强势,对米润又有意见,未必就肯把家业给这个在她眼里是“外人”的儿媳妇。
方橙忍不住用看星星的眼光看了盛长沣几眼,他看人的眼光确实毒辣。
所以之前在李伯俊的生日会上,他只和李怀民聊事业,不跟杜金名说这些。
因为知道,说了也没有用,还不如多和杜来复客套几句。
杜金名含着金汤匙出生,这辈子穷不了,但不抗事,做不了决策。
和李怀民这种自己有能力,能抗下家业的不同。
虽然两人都是少爷命,但经历和性格,决定了太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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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晚上做了很多菜,方梨喜欢粤菜,想着她回瑞城就吃不到了,所以一桌子全都是粤菜。
下午方橙特意去的菜市场,买了好几个熟菜。
菜市场有个广州佬,卖各种鸡肉,方橙买了一腿豉油皇鸡,让他帮忙切好。
又去了一个潮州婶那里,买了一斤潮州大鱼丸,准备用来煮汤。鱼丸买得有点多,数了十颗出来煮汤,剩下的放到冷冻层,想吃就能吃。
既然是要给方梨做粤菜全席,自然也不能少了东江菜。方橙拎着一堆东西,又去了一个东江熟食店,买了梅菜扣肉和东江酿豆腐。
方橙数了数,有三菜一汤了,还不够,又做了一个姜葱牛百叶,一个炒田螺,还有一个清炒时蔬解解腻。
食材全都是在菜市场新鲜买回来的,这年头商业化不发达,冷链食品少,食材都是从附近的乡下送来的,特别新鲜。
方橙去的晚,田螺就只剩这一碗,只能过个嘴瘾。
方橙特意买了已经抓回来浸泡三天的田螺,盛长沣把每一个都刷的干干净净,剪去螺蒂,洗好了捞起来放到盆子里给方橙备着。
豆豉、蒜头、紫苏叶切好捣成茸,热锅下油,把捣好的配料爆香,舀到碗里先放着。
再重新倒油,锅热后倒入田螺,淋入搅匀的盐水,盖上盖子焖三分钟,把爆了香的茸料放到锅里,翻炒透,再加盖焖三分钟,翻炒一遍,就出锅了。
方橙自己也很久没吃过田螺了,馋得不得了。
螺汁豉香,姜葱牛百叶入口爽脆,味鲜清香,盛意还不会吃,但盛夏一顿饭,都撅着小嘴,在“嘶嘶嘶”地吸田螺,方梨也吃得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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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盛长沣载着方橙,和她一起把方梨送到车站。
方梨带了一个小行李箱,贵重的东西都背在身上,还带了几本书在书包里,准备在车上的时候能拿出来看几眼。
方梨坐的是卧铺,方橙虽然知道方梨现在跑货,坐火车的次数比她多多了,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书包看好,别跟陌生人说话啊。”
方梨笑得甜甜的,一个劲说好,很听话的样子,上车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方橙一眼。
送走了方梨,盛长沣就开车把方橙送到咖啡厅,今天早上方橙没课,下午才有课程,早上要去咖啡厅等新人。
赵菊英和李永梅要来了。
温明心比方橙到得还早,今天要让赵菊英和李永梅来试唱,是咖啡厅全新的体验,说不得两人都有些期待和小紧张。
早上十点,赵菊英和李永梅前后脚准时到了。
方橙和温明心互视一眼,只觉得两人和之前面试的时候,似乎有一点微妙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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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招聘会现场面试时, 赵菊英和李永梅都是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学生装扮,扎着马尾辫,青春气息十足。
但今天来上班, 都换了一副装扮,与那日的样子截然不同。
李永梅人如其名, 好像就是冬日里的梅花一样,有几分冷冷的艳。
不过穿着打扮倒是像学生, 穿着一件POLO衫和一件过膝黑色裙子,确实像刚从内陆过来的。
赵菊英长得不似李永梅冷艳, 恰恰相反, 有几分轻柔如丹青画一般的气质, 说话是轻声细语的。
但赵菊英的打扮, 就与那日有些不一样,头发是长卷发,戴着大大的圆耳环, 穿着一条红色波点连衣裙,有几分风情。
方橙和温明心之所以在那么多人里面,独独选了这两个人进来, 是因为那日在招聘会上的人选里, 就赵菊英和李永梅学过唱歌跳舞。
两个人都是从内陆到春城来打工, 李永梅小时候学跳舞,读到高中, 毕业后便分配去了幼儿园工作。
但她不满意自己的生活,上个月辞了职,跑到这边投靠老乡, 现在还在那里住着,准备工作定下来再找出租屋。
赵菊英的经验就更丰富了, 她以前在老家的舞蹈团跳舞,后来报考大城市的舞蹈学院,但考了几年,一直都没有考上。
赵菊英心气比较高,见过大城市的繁华,就不愿意再回老家那个地方跳那些舞。
几年前,她一个人收拾行囊,千里迢迢来到了南边。
不过赵菊英一开始来的地方,却没有选择春城。
那个时候,海岛刚建省不久,并成为第一个特区,一窝蜂的人涌向那里淘金。
赵菊英就是千万跨海大军的其中之一,去了海岛后,她去了歌厅工作。
方橙和温明心也是看上她有经验,形象也好,所以通过了她的面试。
赵菊英和李永梅的嗓子都属于轻柔调,现在港台歌曲席卷内陆,就是因为那边的歌手的嗓子和这边截然不同,让大家伙仿佛打开新世界一样。
内陆很多知名歌手的嗓子比较豪迈嘹亮,但这几年,因为南边音乐的潮流卷来,大家的口味都变得多样化了。
自从邓丽君的音色从空中电波,透过收音机传到内陆听众的耳朵里,大家都难以抑制地爱上这种“靡靡之音。”
方橙还知道,有很多歌手出道的时候,特意学那种音色出录音带,唱她们的歌曲,全都卖得很好。
李永梅的嗓音,轻柔里有几分冷冷的味道,清幽绵长,好像会留香。
而赵菊英的嗓子就十分的黏腻,像甜甜的糯米一样,属于不同的风格。
小舞台的霓虹灯投下来,再换上适合舞台的衣服,拿着话筒轻轻摇晃,还真像那么回事。
王彩艳在方橙耳边说,“唱的真好,咖啡厅的氛围,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搞对象的,没对象的准爱来!”
另一个咖啡厅的员工也在说,“我去过外头那种歌舞厅那种地方,但太乱了,而且门口还有很多礼仪小姐,一看就知道赚得不止唱歌的钱,那种地方我一个女生去了就觉得害怕,还是我们这里好,环境好,氛围也好。”
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过来,一传十十传百,就有名气了。
方橙和温明心商量着不能只要一个歌手,只有一个是扛不下来的。
虽然他们不是全天候唱歌,但也得有两个歌手,还能排班轮流唱,不然嗓子也受不了。
就这么着,赵菊英和李永梅的试岗,算是成功通过了。
试唱完毕,方橙便请她们作为餐厅正式员工一起吃饭,算是一顿欢迎宴会。
咖啡厅除了咖啡,调制饮品,面包甜点,方橙还在菜单里加了一些简单餐食,美味又健康,走的是后世西餐厅喜欢的路线。
方橙没挑太多菜式,就选了六个热门餐点,主打一个简单便捷,准备等后续如果反应好,人手更多了,再慢慢加。
请赵菊英和李永梅吃饭,方橙把六个菜都点了,摆成一桌子。
有铁板牛扒,意式波隆尼肉酱面,香草烤鸡翅,奶油蘑菇汤,罗宋汤,凯撒沙拉,还给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铁板牛扒还“滋滋滋”冒着香气,香草烤鸡翅外酥里嫩咬一口还冒着油,奶油蘑菇汤香气浓郁,沙拉清新又解腻。
李永梅虽然看着冷艳,但面对一桌子的西餐,好像不太适应,表现得有些局促,“谢谢你们!我还没吃过这么多西洋菜呢。”
而赵菊英有一张看着不谙世事的脸,但拿起刀叉吃起饭来,显得驾轻就熟,还特别会来事,“方姐”“明心姐”一个劲的喊,一直给她俩敬酒。
吃完饭,方橙和温明心还带着两人去了一趟商场,给每人都买了三套演出服。
不是那种很夸张的舞台表演服,而是偏向于日常服装,但要亮眼隆重一点,正式里透着华丽,抓人眼球。
以前方橙不喜欢各种亮片和带珠宝钻石的服装,可在灯光下,这种服装才是最闪耀的。
所以最后买下来的,全都是blingbling,拿起来有些重量的。
方橙趁热打铁,两天就把海报和广告全都做了出来。
海报做成立牌,放到明珠酒店的走廊,贴到电梯里。
还印了很多广告宣传单,找了几个学生,在春城市区沿街派送。
发广告单在后世的作用越来越微弱,但在这个时候,效果却是很显著的。
就这么着,开业快两个月,咖啡厅的小舞台,终于正式运行起来了。
正式开唱的第三天,赵咏霞就拿着宣传单到咖啡厅来了,“我昨天去接我儿子放学,有人把这张广告塞到我手里,才想起之前长沣说,你在明珠酒店这边开了家咖啡厅。”
这就过来看看了。
赵咏霞环顾四周,微微张着嘴巴,对方橙赞不绝口,“这么高档的地方,居然是用来吃饭的。”
赵咏霞从玻璃咖啡厅走进来,望着墙上复古的灯具,还有很有质感的桌椅装修,都有种自己和方橙距离越来越远的感觉。
方橙请赵咏霞喝咖啡,本来还想让她点个点心,赵咏霞摆摆手说不用,她刚吃饱饭过来的。
小舞台从下午到晚上开始开唱,但赵咏霞早上来的时候,正好在排练。
咖啡厅有专门的歌单,都是方橙和温明心一首一首选的,选的都是偏于缠绵温和的歌曲。
也提供付费点歌的功能,可以点了让赵菊英还是李永梅唱,也可以自己上去唱歌。
赵咏霞望着舞台闪烁的灯光,神色复杂。
赵菊英去了海岛后,学会了唱粤语歌,眼下正在唱陈慧娴的千千阙歌,“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
旋律婉转,并不激扬,平淡中有股淡淡的忧伤,把顾客的情绪都不知不觉引了进去。
赵咏霞眼带蔑视,和方橙说,“你们这酒店挺高档的,咖啡厅也很有档次,怎么把咖啡厅弄成歌舞厅了?”
赵咏霞心里就觉得,歌舞厅是不上台面的地方。
方橙扫了眼小舞台,赵菊英在台上唱,李永梅在台下学着她的嘴型。说不得李永梅真的好学,她不会粤语,但因为这边的歌舞厅大多爱唱粤语歌,她一来就开始学。
方橙收回目光,在心里琢磨着,许是马祖飞没少往歌舞厅去应酬,所以赵咏霞才有这么大的意见。
有的歌舞厅确实还做些酒色生意,但也不能因为这些,就全盘否定了这种形式的存在,到底是给人带来愉悦享受的东西。
赵咏霞确实对这些东西有点意见,就她了解到的,听来的八卦,去歌舞厅这种地方工作的人,有的是无业青年,有的是在内陆混不下去的,还有的是捧着铁饭碗但不告而别,请了长期病假来赚钱的。
在赵咏霞眼里,这些都是不靠谱的人,而且还爱唱这些无病呻吟的歌曲,跳的舞扭腰甩胯的,也是不堪入目。
但方橙记得就在明年,就在92年,春城歌舞厅还派出一个汇报演出团,去了北市的□□汇报演出呢。
演出很成功,还登上了各地报纸的头版头条,给予了肯定的。
能不能上台面,够不够档次,还真的不能一概而论。
方橙不知道说什么,便开始跟她打太极,扯开话题,“去歌舞厅还得买入场券,来我们这里,只要点咖啡就能听唱歌,不一样的。”
想了想又跟她说,“你知不知道在前几年,好像是86年,金湖大酒店,也是春城的酒店,就在火车站附近,不大,但是客人不少。”
歌舞厅一直都有争议,是很有商业性和争议性的娱乐形式。
而在那一年,春城的副把手,就微服私访了这间歌舞厅,还点歌了,一首是《坏女孩》,一首是《洪湖水,浪打浪》。
《坏女孩》不给唱,是明文规定不能唱的歌曲,怕教坏女孩子,虽然也有人偷偷的唱。
“沙头角的歌舞厅,甚至还成了春城的象征,一堆香江人士来了这边,都要去那里唱歌跳舞。”
听了方橙的话,赵咏霞笑笑没说话,低头喝了口咖啡。
傍晚,盛长沣来接方橙放学。
方橙坐到车里面,卸下书包,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马祖飞是不是经常去歌舞厅啊?”
“怎么忽然问这些?”盛长沣看她。
方橙盯着他的眼睛,狡黠的笑了笑,“那就是有咯!”被她抓到了吧!
“难怪咏霞这么抗拒。”
方橙系上安全带,没有带女儿的时候,她都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叽叽喳喳的,把早上赵咏霞到咖啡厅的事情跟他说了。
盛长沣看着后视镜在倒车,手法娴熟,一边和她说,“去是有去,但祖飞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神奇,马祖飞和赵咏霞这两公婆真的是绝配。
俩人都一切向“钱”看,马祖飞有点自负和争强好胜,一心想着赚钱,而赵咏霞,就是在后面一直鞭策他赚钱的人。
马祖飞压根对那些花花草草没有半点意思,整天都在琢磨着怎么赚大钱,去歌舞厅,也是为了谈生意。
方橙听着,却将信将疑的,谁知道盛长沣是不是在护着他呀。
随着年末的临近,盛老板的工作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忙。但方橙没想到,他居然在工作日里,有时间来接自己放学。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自从搬到湖海花园,盛长沣每天都带她一起出门,不是送她来学校,就是送她到咖啡厅。
但下午都是方橙自己回去,现在住在市区,回去很近,没有以前麻烦。
“嗯。”盛长沣应了一声,“最近咖啡厅生意好吗,请人来唱歌,效果怎么样?”
方橙没想到他突然和自己聊起公事来,“今天也才第三天,来了不少闻声而来的人,过段时间知名度打开,生意应该会越来越好。”
“不错。”盛长沣给她点了个赞。
方橙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他这是夸她还是怎样。
看着路上的方向,明显不是回家的路,而是往着另外一个方向去。
“你要去哪里?”方橙问他。
“是我们。”盛长沣淡淡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丢给方橙,“我们去约会。”
方橙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们?那夏夏和肉肉怎么办?”
“江阿姨看着。”盛长沣中午就给江阿姨打了电话,让她今晚晚点回去,等他回去再把她送回家,江阿姨立刻就答应了。
方橙拿着纸开始看是什么,盛长沣打着方向盘上了主路大道,油门深踩,汽车疾驰而去,扫了方橙一眼,轻飘飘的,“怎么,不想去?不想去我们回家?”
方橙打开那两张很像门票一样的东西,写着人民币,四百元!
两张,就是八百!
方橙震惊得立刻挺直腰杆,说,“去!”
这钱不能白花了。
盛长沣唇角翘了翘,也没有瞒着她,汽车行驶到红绿灯口,慢慢停下来。
盛长沣看着前方天边的夕阳,偏过头,就看到橙红的日光洒在方橙脸上。
他轻声道,“今天我生日。”
方橙,“啊?”了一声。
她完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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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沣也不是会记得自己生日的人, 从小到大,他印象里就没过过生日。
乡下的孩子,没有那么多城里孩子的待遇, 没有精细着养,很多人家都是一生生一堆, 跟葡萄串似的,能活下去一个算一个。
更别提现在那些蛋糕礼物, 方橙嘴里的仪式感。
公司需要应酬送礼,买烟买酒是基本支出的一项, 盛长沣为了打点关系, 一箱一箱的烟酒买得不少。
今天早上, 那个卖酒的合作商, 往公司送了酒茶烟。
盛长沣是被提醒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要带方橙出来,也是早上才做的决定。
有没有过生日他自己是无所谓, 但生日这个由头,来得正好。
盛长沣带着方橙到了一个处于市区交界的地方,方橙看了一眼, 是门票上写的“菲拉西餐咖啡花园酒廊”的地方。
这里不像特区市中心那样灯火辉煌, 夜幕落下, 甚至显得有些幽暗。
和市区那些大酒店大写字楼相比,又显得很矮, 看过去,这个花园酒廊里头的建筑并不高。
但说它是歌舞厅吧,又不像, 比不上市区那些歌舞厅明晃晃的灯红酒绿,喧闹嘈杂, 看上去低调得不得了。
大门旁边,是一道围起来的绿砖围墙,顺着路边绵延而去,光线不好,甚至都看不出在哪里收尾。
方橙琢磨了片刻,总结就是这个地方很大。
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别有洞天的东西,方橙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想不通盛老板怎么忽然带她到这种地方来了。
盛长沣把车停好,过来牵着方橙的手进去。
手被他拉上的那一瞬间,方橙有种自己要被“奸诈的商人”卖掉的错觉。
递了门票走进去,果然是别有一番洞天!
里头的建筑确实都不高,还有的是圆顶的,屋顶拉着小小的灯,远远看去,像是蜿蜒着星星点点的银河。
除了进门望过去的一座很像是主楼的大建筑,在往里头,望过去的建筑有不少,但都隐在幽暗里,不像门口这一座这么亮堂。
这里居然是个西餐咖啡酒廊,方橙撅撅嘴,一副没事找事的样子,“都下班了,你还带我来调研啊?”
别的不说,这里比他们咖啡厅大多了,不是一个量级的,再看这门票,就知道也不是一个路线的,吸引的顾客群完全不一样。
毕竟一张门票四百,不说比内陆多,就在春城,这在普通打工人的工资里,也是一笔大支出。
方橙立刻就判定,这里的顾客群,应该都不是普通收入的人群,当然了,普通人也会来,但都相当于偶尔一次的奢侈约会,不可能经常来,所以这里人不多,清幽得不行。
既然心里都门儿清,是以方橙这话,实在就是属于故意找茬了。
嘴里说着,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真正生气不悦的意思。
盛长沣焉能看不懂她,听她悠悠地和他抱怨,听笑了。
方橙当然也只是抱怨,脚下还是很诚实的,跟着盛长沣走进去。
走进正堂的圆拱门,门就自动关闭了。
里头不像外面幽暗,顶上挂着一盏水晶吊灯,吊灯上不是电灯,而是真的蜡烛。
如此西式的复古装潢,又让方橙有些煞风景地感慨道,“幸好是入乡随俗,换成了红色的蜡烛啊,不然……”
不然要是白色的蜡烛,那就是另外一番氛围了。
正堂是中世纪的复古风,墙上开的窗,也是西式的木头窗户,还摆放着很多鲜花。
因着这装潢,踏进来的一瞬间,方橙那颗处于城市的心,仿佛就转换成了原始自然的休闲状态。
还别说,这个初衷,和他们咖啡厅的设计理念差不多。
当初方橙和温明心讨论装修方案的时候,也是特意区别于别的现代化咖啡屋,让顾客有不一样的体验,暂时忘记自己身处于繁杂忙乱且快节奏的城市生活。
走进大堂,立刻就有一位身穿旗袍的服务员小姐笑脸盈盈走过来,询问他们需不需要向导。
盛长沣摇摇头,说不用。
那位服务员小姐很有眼力见,知道他们不想被打扰,便简单介绍了一番,递给方橙一本向导手册。
方橙在心中感慨,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想不出来,在这个时候,才九几年,在华国就已经有这种地方。
在方橙看来,这种地方,在后世,也会是年轻人喜欢去的娱乐场所,稍微改动一下,并不会过时特别明显。
来这里消费的,清一色是情侣,正堂里的位置,几乎都坐着一对一对的情侣。
除了敞开在灯光下的餐桌,还有三面用装饰物围起来的小格子间,增加隐蔽性。
刚刚服务员小姐还跟他们介绍了,服务员不会到座位来,也不会到这边随意走动打扰客人,客人需要什么,得自己过去取。
除了在雅座吃东西喝咖啡,走过去走廊,另一边还有一个小酒吧,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传来轻柔的音乐,声音很小,亮度也很低,有一种很梦幻的氛围。
穿过各式各样的卡座,又来到了一个舞厅。
方橙在心里感慨,这里真是什么设备都有。
舞厅里,悬挂在半空的灯球缓缓的转动着,各种颜色的灯光,投在跳舞的人们身上,舞池里的都市男女,都在自由的晃动着身子,跳着舞。
方橙倒是很想加入,但盛老板显然不是那种会在这种场合跳舞的人,牵着方橙的手走进了一个雅间。
舞厅的两侧都是这种包厢雅间,空间不大,桌子还是靠着墙的,是以两个人只能挨着坐在一起。
桌面上摆着一个金色的蜡烛台子,盛长沣从桌上拿起一盒火柴,在引燃区擦了一下,点燃火柴,拿到蜡烛上将它点亮。
确实是很用心的设计,这里本来就幽暗,点燃蜡烛后,多了几分温馨的感觉,烛光轻轻柔柔的照在脸上,和外面的舞厅,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盛长沣抬手按了一下桌子边上的按钮,没一会儿,就有一位服务员小姐走了过来,依旧是穿着旗袍,长相很甜美,问了一句,“这位先生,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
服务员来的时候,还给两人端来了一壶热茶水,还有两条毛巾,服务特别周到。
盛长沣把菜单递给方橙,方橙扫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面的情绪感染了,点菜的速度头一回这么快,点了几个菜,然后服务员小姐便离开了。
这里真的是全方位为情侣设计的地方,服务员上完菜后,就帮他们把门拉起来,这个空间,又成了他们俩人的小天地了。
因为是为情侣设计的地方,所以菜单里的菜都不是顶饱的,都是很精致的西式点心。
方橙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还不忘拿起酒杯和盛长沣干杯,只不过她喝的是小酒,盛长沣要开车,喝的是茶水。
俩人挨着坐在一个椅子吃东西。手脚也很难免就要碰在一起,方橙一边吃一边吐槽,“地方这么大,座位设计的这么小,真的是太不人性化了。”
盛长沣笑了笑说,“人家这么设计,自然有他的道理,要是设计的跟床一样,人家情侣直接躺下来怎么办。”
方橙十分的无语,又难免的多想,那她和盛长沣来这里,算不算小情侣呢?
方橙望着外面穿着精致的都市丽人,眨了眨眼睛,偏过头和盛长沣说,“我不知道今天要来这,你不早说。”
要早点说,她绝对不会是这身素净得仿佛要去拜佛的牛仔裤打扮,还背着个书包。
盛长沣扫了一眼方橙,简简单单的白色卫衣,普普通通的修身牛仔裤,穿着白色帆布鞋,背着一个书包。
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橙今天还扎了一个马尾辫,发尾那个钩子,就像鱼钩一样,勾着人的心。
刚刚把她带进来,盛长沣还有种自己带了个学生妹进来的错觉,仿佛方橙跟他差了辈一样。
方橙确实是故意这么穿的,这样穿到学校里,就会让她有一种融入校园,融入青春无敌的大学生的感觉。
她喜欢在学校里找青春。
“我是跟你约会,不是跟你的衣服约会。”盛长沣喝了口茶水淡淡道。
听了他这话,方橙心里油然而生一阵难以言喻的虚荣感。
可旋即又觉得,盛老板这么一说,倒是显得她好像有点肤浅了。
方橙停住刚刚用叉子插了一小块牛肉的手,眯了眯眼睛看着盛长沣,“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不会带别的女生来过吧?”
“这里的营业时间是晚上七点到早上八点,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外面过夜?”
“带人来玩,总不会花那么多钱只为了来吃顿饭。”盛长沣毫不避讳的,这种地方自然不缺这些“爱搞对象”的情人,来吃顿饭花几百,自然后面还有别的节目。
方橙认输地往后靠着坐,把叉子上的牛肉放到自己嘴里,论在这方面的直接,她是永远比不上盛老板的。
呵呵!
不过方橙很快就感受到这个地方的魔力,因为外面舞厅的音响比较大声,导致俩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要贴着耳朵。
喊太大声,又觉得不符合这边的气氛,所以便只能凑过去和他说话。
这样说着说着,老是有若有若无的触碰,让方橙觉得自己都快要成为那些“情侣”之一了。
好在西餐有个好处,菜再多,份量也不多,没多久就吃完了。
吃完饭,盛长沣也没有多停留的意思,而是站起来,朝她伸出手,示意方橙一起出去。
方橙也知道这边地方很大,后面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毕竟门票这么贵,所以一点也没有留恋。
当然更重要的是,和盛长沣那些若无若有的接触。
他的唇老是碰上她的耳朵,让方橙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若有若无的电流流过。
这样积攒起来,方橙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电麻了。
重点是盛老板这回特别淡定,什么都不做,不像平时那样逮着机会总要拿点好处。
两人在里面吃饭那么久,那么好的气氛,居然一个吻都没有。
又让方橙觉得,他这样坐怀不乱,天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
这家花园主区域的格局,是一个正堂接着一个正堂,没有直接相通,而是一个个都用装饰华丽连接起来。
有种走迷宫的感觉,好像从一个走出来,永远都有下一个。
除了刚刚那种舞厅小雅间,还有做成火车座样式的,一对情侣一个封闭式的火车座,别有用心。
从主区域走出来,方橙才发现,原来这些厅堂组成了“回”字一样的格局,难怪总让她感觉怎么都走不完。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方橙看着昏暗的环境,就想起家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在等他们呢。
哪知道耳边却传来盛长沣凉悠悠的声音,“以后咱们两个人出来能不能别提他们?”
方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勾起嘴角,明明听到这句话,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一来是想着,盛老板这是吃醋了?不希望她这么早回家?
二来,方橙又有些带着怨气的想,盛老板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每个人的一天,都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好吗。
而且她说这句话又不是空穴来风的,要知道,前几天盛夏刚刚在抱怨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了。
盛夏那天抱着方橙的脖子使劲地蹭,小丫头撅着嘴说,“妈妈又有工作又要学习,都没有时间陪夏夏了。”
小丫头在向她表达爱意,同时因着她的话,方橙确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近咖啡厅很忙,学校的功课也越来越多,她确实分出了比较少的时间给孩子。
可时间就那么多,该完成的事情还得完成,所以她只能寻求盛夏的理解。
方橙没有用自己的观念灌输她,第二天,就带着盛夏去了学校,又带着她去了咖啡厅。
盛夏看到妈妈的教室,特别的惊讶,大学的教室原来是这样的!
跟自己的教室完全不一样,而且好多学生啊,好多哥哥姐姐。
妈妈的学校也好大好大,跟他们的小学完全不一样。
去了学校,方橙又把盛夏带到咖啡厅里。
咖啡厅里几乎都坐满了人,服务员阿姨和王彩艳阿姨都忙得走来走去,盛夏忙了一早上,自己有了中心思想,她和妈妈说,“原来妈妈除了读书,还要赚钱。”
小孩子有了自己的感受,亲眼看到的,和方橙直接给她灌输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到底年纪小,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但到底能多一点理解妈妈了。
盛夏很懂事,知道妈妈要赚钱,爸爸也要赚钱,他们家住的房子车子可都比以前好太多了。
去了学校,盛夏还问了一圈小伙伴,问他们爸爸妈妈都有没有工作。
结果每个人的爸爸妈妈都有工作。
梁叔叔和马阿姨的女儿,梁淑怡很骄傲的说,他爸爸是个大企业家,每天都忙得不得了,很久才回一次家呢。
听到夏夏的耳朵里,就觉得自己的爸爸已经很好了。
爸爸每天都回来,没有像她爸爸一样忙得不回家。
夏夏又想着,爸爸没有那么忙,看来爸爸还不是大企业家,所以没那么忙是肯定的。
方橙听她叽里咕噜说着这些的时候,有些无可奈何,孩子总归是无辜的,现在夏夏还太小,总不能跟她说梁正强和马靓那些事情,等以后长大,她就懂了。
——
不过想来想去,今天是盛长沣的生日,天大地大,今天他最大!
听见他这么一声令下,方橙就闭紧嘴巴,不再提两个女儿。
刚刚在里面的氛围过于黏腻,导致她的脑子跟被糖糊了一样,都忘记今天是他生日了。
不然还能借着里面的蜡烛让他吹一吹蜡烛呢。
可眼下什么工具都没有,方橙在心里琢磨着,总归得跟他表示表示。
为了弥补盛老板的这突然塌陷的醋桶,方橙主动把手塞到他的大掌里,两人手牵着手,静静的在小路上漫步。
还真别说,这种时刻,对方橙来说,好像还是第一回。
自从穿到这边来,和盛长沣独自的相处几乎很少。
一开始有夏夏,后来多了盛意,就都是一家四口。
鲜少有俩人相处的时间,更别说是俩人像小情侣一样,来这种地方约会了。
也不知道今天盛老板是怎么了,突然搞这么浪漫,方橙还有点不习惯呢。
刚刚方橙还听那位服务员小姐说了,这里之所以收费高,是因为投资的钱也很多。
比如桌子来自意大利,咖啡则来自世界各地,巴西,埃塞俄比亚,圭亚那,京巴布维,肯尼亚……每个地方,都是用钞票堆起来的精致,当然也要赚他们口袋里的钞票。
现在春城到处是工地,待开发的区域,这种地方,确实像世外桃源一样,让人舍得撒钱。
除了咖啡像联合国,花园里还有很多很有特色的餐厅,也像个小型联合国,比如朝鲜式的烤肉屋,泰式的竹屋,荷兰式的啤酒屋……
走过泰式竹屋,里面热热闹闹的,服务员穿的都是泰国风格的衣服,还在打着鼓跳着舞。
盛长沣牵着方橙的手,慢悠悠,顺着小路往小山坡上走,走到山坡上,就可以俯瞰整个花园,像一片璀璨的灯海。
花园里还有一条小河,河上飘着一条船,晃晃悠悠的,让方橙脑子里不由也想起一个词,“今宵是良宵。”
就是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有点冷了,凉风袭来,方橙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盛长沣自己只穿了一件长袖,也没办法脱衣服给她,便把手搭着她的肩膀,把方橙搂在怀里。
山上有不少玻璃小屋,有的里面亮着暖黄的光,有的只是黑漆漆的,但隐约还是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人影。
盛长沣牵着方橙的手进去,门一关上,温暖的空间里就只有两个人。
这种玻璃小屋的空间特别小,就像那种电话亭一样,里面还有一张嵌在墙上的椅子,椅子上铺着一块柔软的垫子。
就是这里的空间实在是太窄了,方橙脑子里,不由又想起盛长沣刚刚说的这里的设计理念。
故意不设计那么大,就是为了不给情侣提供躺下来的机会。
可是空间这么小,又这么幽暗,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方橙脸上爬上一点红晕。
这要是谁忍不住,这种地方也不是不能那个啥呀,而且这里这么偏僻,不得不说,还有一股很刺激的感觉。
盛长沣伸手把灯关了,瞬间玻璃房里就变成漆黑一片,但就能看得到外面的夜色了。
两个人站在屋里,也能看到彼此的轮廓和眼睛,盛长沣和她面对着面,谁也没去欣赏夜景,而是低着头,捧着她的脑袋。
这种地方实在是太适合接吻了。
盛长沣如方橙所愿,两片带着凉意的唇,落在她的额间,眉头,鼻梁。唇瓣上,紧接着往下,又是从脖子吻到了锁骨上。
方橙甚至希望他接着往下,可好在两人中,总有一个是理智的。
盛长沣在她的锁骨停留了好一会儿,又慢慢的往上吻,方橙仰着脑袋,他的唇,吻到了她的耳垂边上。
方橙难得有一次接吻,没有闭上眼睛,心里有侥幸的心理作祟,觉得这里这么昏暗,就算是睁开眼,也不会看得太清楚。
而且盛长沣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红色,又让方橙的胆量大了不少。
盛长沣的吻很温柔,轻轻的贴着她的肌肤,像是滑过去,又像是舔过去,让方橙有种被呵护得随时要融化的感觉。
眼皮慢慢往下,都快要睁不开眼睛,手搂着他的腰,身子好像也有点发软。
盛长沣的吻转了一圈,终于堵上了她等待已久的唇瓣,轻轻柔柔的就撬开了她的牙齿。
方橙难得这么配合,盛长沣落在她腰上的手,往前一用力,就把她结结实实压在自己身上。
方橙迷迷糊糊间,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多妥协一点,不算什么。
可妥协着妥协着,方橙觉得盛长沣的吻,好像有催眠的作用。
她的手,慢慢的从他腰上,攀到他的背上,甚至有种任由他索求索要的意思。
对于方橙态度的变化,盛长沣捕捉的异常敏锐和敏感,一只手还是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就已经往上,牢牢扣着她的后脑勺,像是要把她的唇齿都搅乱一样。
满天繁星,星河璀璨。
不得不说,这个吻还是有点好处的,等盛长沣搂着方橙出来,身上的寒意,仿佛都被驱散了。
从玻璃屋出来,走到灯下,方橙终于又拥有了自由的呼吸,更没想到,居然还在这里碰到了熟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盛长沣的熟人。
方长也搂着一个姑娘,从另一边的玻璃屋走出来,俩人一路走着还一路嘻嘻笑着。
“盛老弟?!”方长停住脚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到看清楚真的是盛长沣后,笑的全部牙齿都要露出来了,他搭在旁边那个姑娘腰上的手,还不安分的往下,只不过方橙和盛长沣的角度,并没有看到。
“真的是你呀,居然能在这碰见你。”
方长十分的惊讶,确认是盛长沣后,又扫了眼他旁边的方橙,原本只是扫过来,不过看到方橙后,眼里露出惊艳的神色,就一直盯着方橙上下的扫。
“哟,这小妞不错啊,什么时候开始玩大学生了,你不给我介绍介绍,这是你老几老二还是老三?你小子行啊,平时以为你多顾家呢,原来自己偷偷出来玩女学生,比我还厉害。”
方橙这一听,就知道他是想歪了。
方橙打量着眼前这个叫方长的男人,大概35岁的样子,个子不算高,大概有一米七几。
但是身上的穿着打扮不便宜,名牌的手表,名牌的西装,头发梳得很亮,脚上的皮鞋也黑亮黑亮的,手里还夹着个公文包,一副款爷的样子。
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也是一副有钱打扮,烫着大波浪头,浓妆艳抹,穿着贴身的改良式旗袍,外面披着方长的西装外套,正笑脸盈盈的看着盛长沣,又看向方橙,一副和方橙是同类,想搭话的表情。
不过在盛长沣搂着方橙的肩膀,说了句,“这是我太太,方橙。”之后,那个女人的脸色变了变。
方长的脸色也变了,不过是从刚刚的嬉皮笑脸,变成了正经的笑容,还说了句,“不好意思,想歪了,原来是嫂子,幸会幸会,我是方长。”
瞬间就变成一副很有节操的样子。
方橙看他这变脸跟翻书一样的样子,就知道这位方长不是正经人。
身边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不知道小二小三还是小四。
两对情人各奔东西后,方橙就忍不住打听,结果盛长沣也不清楚。
“他还没娶老婆。每回搂着的姑娘都不一样。”所以盛长沣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什么人,总归此时此刻就是他的情人罢了。
“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方橙想了想自己的措辞,最后挑了个合适的词语,“你怎么会认识这么社会的人呀?”
盛长沣勾勾唇角,“在焕发店里认识的。”
他照顾兄弟的生意,每回请人吃饭有应酬,就喜欢把人往陈焕发店里面带,毕竟那里也有点名堂,东西确实也好吃,照顾兄弟的同时,也算双赢。
陈焕发店里去的都是社会人,有做生意的,有捧铁饭碗的,盛长沣就在那里认识了方长。
“他是不是很有钱?”方橙又忍不住问,能养得起那么多个34567,怎么着都不差钱。
方长确实有钱,以前也是个倒爷,听他自己说,就是钱多得花不完,才跑到春城来享受找刺激。
私人的事情暂且不说,盛长沣觉得他确实很有脑子,来了这边,也不光只是享受,又开了家公司,做各种生意,花不完的钱反正是越来越多了,还跟香港人外国人做起了生意。
方橙点点头,看来确实又是一个大老板。
——
汽车停在门口的停车场,俩人慢悠悠的走出去,方橙这才又想起来,都要回家了,还没送盛老板生日礼物呢。
肯定是刚刚在玻璃屋里吻的太沉迷,让她失去了自由思考的能力,脑子缺氧,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过,她还没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盛长沣,盛长沣却直接跟她说,有东西要送给她。
方橙很不纯洁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以为盛老板要跟她车|震。
她心想刚刚在玻璃屋都吻成那个样子了,盛长沣不像吃斋念佛的人,他这个在这种事情喜欢直来直去的性子,方橙刚刚都差点以为他要在玻璃屋里要了她的。
总而言之,方橙对盛长沣的肉食风格很有信心。
“现在也不早了。盛夏和盛意应该快要睡觉了吧?”其实方橙就是在为自己铺后路,要是今晚真跟他一起在车里那啥了,明天还能用这个借口来秋后算账,把所有的源头都跟他撇清,她的意思就是:我其实更想早点回家。
“确实不早了。”盛长沣好像真的在跟她闲聊。
方橙努力压制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灵,跟着盛长沣上了车。
一个坐在副驾驶,一个坐在驾驶座,当方橙看到盛长沣的手抬起来,忍不住就拉紧自己的衣服。
表示自己是个很有节操的人!
但随着盛长沣拉起她的左手,又把他手掌心的东西露出来,方橙终于知道他要送自己什么。
是一颗方形的钻石戒指!?
方橙有些为自己的不纯洁而默认自己没节操,又有些震惊,以至于一时半会都说不出话来。
盛长沣居然送她钻石戒指,可是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啊。
“嫌不够大,不够闪?”盛长沣看方橙一脸呆滞,问她,“不算小了,有一克拉,要不你打个灯,晃一晃,看看闪不闪?绝对配得上你女老板的气质,去了家长会,马靓估计也得问一问你这戒指哪里来的。”
他很少在这种温情时刻说这么多话。
方橙抿抿嘴,心里居然有点感动,为盛老板这个举动。
盛长沣拉起方橙的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其实他心里并没有什么结婚戒指这些概念,只知道老家的习俗是娶媳妇要买金首饰。
结婚戒指什么的,是到了这边,接触的人多了之后才听说的。
“不是说什么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吗?”盛长沣想着这句在香江看到的广告词,语气带着几分委屈。
“买什么钻石戒指,还不如给我多买几块金子。”方橙挽着嘴角,看着手上的戒指说。
“金子那种暴发户气质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你,不信你戴十个金戒指,再戴这个去马靓面前晃,看她看金戒指什么眼神,看钻石又什么眼神。”
盛老板真是爱开玩笑。
方橙嗔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再多送我几个大金项链,像狗圈那种,去开家长会,绝对没有马靓什么事儿。”比谁更损是吧。
“可以考虑。”盛长沣把车钥匙插进开关,打开车灯,声音有股悠悠的欠打,“再给你镶一口金牙齿。”
“哎呀!”方橙的嗓音,从来没有这么娇作过,“你够了!”
但盛长沣却十分受用,“只是刚刚好赶上今天。”
没有今天,没有他的生日,明天也可能会送,后天也可能会送,总之这枚戒指,他是本来就打算要找个机会戴到她手上的。
“那行吧。”方橙说了这话,就探了探身子,在他唇边留了个吻,“这么随意,那我也送你这个当做生日礼物。”
“那可不行。”盛长沣放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把手刹重新拉起来,扣着她的脖子,又把她的唇瓣吞了进去。
只有蜻蜓点水的吻,不够。
盛长沣的吻有些急切,方橙晕晕乎乎又好像回到了刚才的玻璃房里,等他索要了一会儿,才推开他,抱怨道,“真的不早了,该回去了。”
心里还是想着两个孩子。
盛长沣看了眼时钟,这才放开她。
回到家里,盛夏和声音压根一点睡意都没有。
今晚爸爸妈妈都不在,难得江阿姨陪他们到这么晚,还做好吃的东西给他们吃,两姐妹在家里跑来跑去,玩得开心的不得了。
但妈妈一回来,俩人又立刻飞奔到门边,一人一边抱着妈妈的腿。
“两个我都给洗好澡了,差不多也可以睡觉了。”江阿姨笑眯眯的说,“他们知道爸爸妈妈今天加班,都特别乖。”
方橙被江阿姨这句“加班”夸赞,给弄得有点脸红,领着两个孩子跟江阿姨说再见。
盛长沣送她回去,方橙则是带着两个人进屋,哄他们睡觉去了。
明天是周末,盛意一直嚷嚷着要跟姐姐一起睡,怎么都不愿意回到主卧里。
方橙没办法,就把盛夏的床往墙边推,让小女儿睡在里面,让盛夏睡在外面,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盛意会掉到床底下。
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所以方橙又找了一床被子,厚厚一层铺在床边的地上,这样就算盛夏掉下来,也不会摔痛了。
安顿完两个女儿,这才回了主卧去洗澡。
——
江阿姨住在女儿家,盛长沣开车送她回去,还带着她去粉面店买了汤粉打包回去,跟她说今晚辛苦了。
江阿姨还没遇到这么客气的雇主,被盛长沣的盛情款待哄的心花怒放,笑容灿烂得不得了。
盛长沣今晚心情也好,以往过生日,大部分时间他都不记得,而一旦想起来,他更多的是会想起自己的母亲,而不是什么过生日的欣喜。
想她带给他姐弟三人的生命,虽然现在大姐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那对老华侨有没有把大姐送给别人,有没有好好养她。
也不知道大姐有没有二姐那样幸运,遇到好的养父养母。
他们这个家一形成没多久,就各奔东西,母亲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那时盛长沣不在桃李村,等回到家里,林家人已经办完了母亲的后事。
这是盛长沣心里一道从没为外人所知的伤痕,所以他并不喜欢生日这个日子,如果没有他,母亲是不是会活得更久?他以前时常这么想。
但有了方橙后,盛长沣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盛长沣坐在驾驶座里,难得拿起烟起来抽了根,看着近处远处的灯火,两根烟过后,没多做停留,便点了油门回家。
回到家,打开房门,方橙已经在床上躺下,睡着了。
盛长沣走过去,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便拿着衣服进去洗澡。
没想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方橙居然在床边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蜡烛,还摆了一瓶酒。
她就坐在床边上,盛长沣看得出,她有一点害羞。
盛长沣勾起唇角,走过去,拿起葡萄酒,往杯子里倒了半杯。
屋里只有烛光和壁灯的光亮,方橙看着他穿着浴袍走过来,看着他单手拿着酒瓶底往酒杯里倒酒,心里扑通扑通的。
盛老板这个慵懒的姿态,还怪有型的。
盛长沣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便把酒杯抵在她嘴边,示意她也喝。
她明明准备了两个酒杯!
方橙在心里鄙视着他的狡猾,但她没有煞风景,接过他手中的酒杯,饮了一口。
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盛长沣站着,她坐着,直到把酒杯里都葡萄酒都喝光了,也不知道是在磨蹭什么。
方橙承认自己是享受,也是在拖延时间,但盛长沣在想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
最后一口酒,盛长沣直接从自己嘴里,渡到了她嘴里。
方橙一只脚还伸长在床边,另一只脚,脚踝被他扣住。
上半身,已经在盛老板的吻里发抖了。
宽肩窄腰,精瘦有力,还没开始,每次方橙都要很怂地在心里做一点心理准备。
好在盛长沣总是个很上道的情人,温和又有耐心地,一次次将她融化。
但方橙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每回都要被他糊弄了,因为盛长沣今晚隐忍的,最后都在后半场全都讨要回来了。
手攀在他脑袋上的那一刻,尽快一次次烟花绽放,方橙还是有些后悔给他准备了这个惊喜。
“够了吧。”
“不够。”
“够了没?”
“不够。”
……
方橙欲哭无泪,很想把那颗钻戒退回去。
90
90
第二天, 盛夏和盛意一大早就起来了。
两姐妹睡在一起,盛夏平时要上学,习惯了每天早上7点起床, 今天是周六,7点不到她就按时醒了。
醒来看到妹妹就睡在旁边, 妹妹脸上两坨肉都挤在一起,像小猪一样睡得香香的。
盛夏忍不住就用手指戳了戳妹妹脸上的肉, 戳了又戳,又在她脸上捏了捏, 像玩玩具一样, 觉得特别好玩。
盛意就是这么被姐姐给捏醒的。
妹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看到躺在旁边看着她的姐姐, 咧开小嘴,笑得眉眼弯弯。
盛夏忽然觉得妹妹不像小猪了,妹妹像小天使。
但嘴里还是哼起了《西游记》里, 猪八戒背媳妇的歌,“耳朵大,有呀有福相, 老猪俺今天喜洋洋……”
唱着唱着不记得歌词了, 全都变成了哼调调, “噔,噔, 噔噔噔噔……”
盛意知道猪八戒,但一点都听不懂。
听到姐姐在唱歌,就乐得咯咯咯的笑, 摆着小手,跟着姐姐的调子晃啊晃的。
盛长沣在外面听到姐妹屋里的动静, 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进来。两个小孩睡觉,房间里的门,方橙没有给她们关上,只关了窗户怕夜里的风太冷了。
盛长沣弯腰在床头柜上拿衣服,“快起来穿衣服,天气变冷了。”
盛夏勉强还能自己穿裤子,但盛意是一点不会的,爬起来,被爸爸从被子里拎出来,就着乱成一团的头发,将针织毛衣给她从头上套了下去。
小姐妹穿好衣服出来,盛意噔噔噔就要跑到妈妈的房间里,想去喊妈妈起来,踮着脚尖想去够门把手,可惜太矮了,只听得“嘭”一声,小手拍在门板上,“妈妈,肉肉起来了。”意思是让妈妈也起来,还早妈妈夸她的意思。
被盛长沣一把提溜了回来,“去刷牙洗脸,让妈妈睡觉。”
盛意撅着嘴不愿意,像颗小白菜一样被爸爸提起来放在手臂上,甩着腿还想下来,“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你要爸爸。爸爸给你刷牙洗脸。”
盛意还是舍不得地回头望着妈妈的门,“妈妈!”想妈妈出来抱她。
盛夏已经拿着牙刷挤好牙膏在刷牙,从洗手间走出来,捏了捏妹妹的脚丫子。
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跟妹妹说,“今天是周末,周末让妈妈休息!”
很姐姐样的下命令。
盛夏知道平时妈妈都很忙,难得周末可以休息,更重要的是,爸爸也心疼妈妈每天太忙,所以每周末都是爸爸起来做早餐!
盛夏心里其实是有一点点伤心的,爸爸做的早餐,没有妈妈好吃。
可是妈妈要休息,所以每个周末,盛夏都很懂事的没去喊妈妈。
盛意很听姐姐的话,听到姐姐这么一说,两条腿也不抖了,乖乖让爸爸给她刷牙洗脸了。
刚刚那一声“嘭”,方橙确实是被惊醒了一下,不过转个身,抱着被子又睡去了。
昨晚被盛老板折腾到三点多,方橙简直后悔得不得了,中途他还出去给她煮了碗方便面。
看到他端着方便面进来,方橙饿得立刻爬起来,还笑眯眯地,觉得他真不错,还有售后服务。
本来准备暖汤下肚就睡觉,谁知道盛长沣出去洗了碗回来,钻进被子里,那双凉凉的手,又覆上了方橙懒洋洋的身体。
方橙这个回笼觉,直接睡到了十一点。
出来的时候,盛长沣早就不在了,江阿姨带着两个孩子在客厅,正在包饺子。
看到方橙出来,笑脸盈盈地和她说,“盛老板真是疼老婆,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吩咐我别让孩子去吵醒你,说让你睡。”
方橙裹了裹衣服,在心里唾弃盛长沣虚伪。
今天是周六,咖啡厅比平时忙,方橙简单吃了早午餐,就抱抱亲亲两个孩子,然后自己往咖啡厅去了。
从湖海花园到明珠酒店,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方橙到时,正是午餐时段的高峰,上座率很高。
不过到了下午傍晚,赵菊英和李永梅上班了,上座率就更高了。
都市人夜里比白天更有精神,氛围似乎也更好。
到了傍晚,方橙用了晚餐后,便自己煮了一杯咖啡,端到室内咖啡厅里,找了张小桌子坐下,想听听有没有人对餐厅有意见。
盛长沣来到咖啡厅的时候,没在工作区看到方橙。
插着裤兜找了一圈,才看到靠在椅背上,竖着耳朵不知道在听什么的方橙。
方橙正在偷听隔壁桌的人说话,没有注意到盛长沣走过来。
旁边忽然坐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差点把她吓坏了。
隔壁桌的情侣在说着去歌舞厅的经历,正说到那边还么进门,就有迎宾小姐走上来欢迎,一排的各式各样的美人随便挑选。
那个女生好像有点生气,那个男生便又说,歌舞厅也是都市男女聚会的场所,有的人就是在那里找到对象的。
气氛好,氛围嗨,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坐在那里,就有人过来搭讪送酒。
以至于盛长沣坐到旁边时,若不是他身上那熟悉的冷冽的清香先比他的脸送到鼻子里,唤醒方橙的记忆,她真要以为是有人来搭讪了。
盛长沣看过来时,方橙差点没忍住问他“先生您贵姓?”,跟他演一场咖啡厅邂逅的剧目。
盛长沣也是第一回这么悠哉地出现在这里,上次来这里坐着还是开业的时候,但那一次一直跟着两个孩子。
后面再来,都是来接方橙,来了见到人就走,没有这么悠闲过。
是以盛长沣一坐下来,就将两条腿在桌底下本文由Q群幺污儿耳七雾耳吧椅整理本文上传伸开,还有闲情逸致揽着方橙的肩膀,左看右看看着她的咖啡厅。
方橙抖了抖肩膀,心想你还真是来泡妞的啊。
“我今晚可能得晚点走”,方橙和他说,她准备看一看餐厅周末的行情怎么样,还得多调整结构。
“没事,我等你。”盛长沣悠悠的说,忽然想起什么要跟她说,“过几天有个参观团要去健力宝参观,你要不要一起去?”
健力宝,那可是这个时代的传奇,方橙当然要去!
但问题又来了,当即就表示,“我去!可是两个孩子怎么办?”
盛长沣忽然有些理解李怀民以前的烦恼了,“这不是问题,让姜阿姨在家里住几天,多给点工资。”
但除了去年回家高考,方橙还没离开过两个孩子呢,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适应更江阿姨过夜。
“他们现在跟江阿姨比跟你还熟。”盛长沣笑了笑,往方橙的心口上扎了一刀。
方橙十分的无语。知道盛长沣是故意这么说,再轻怎么可能有亲妈亲。
“你用过晚餐了吗?”方橙问盛长沣。
盛长沣摇摇头,他事情一办完就往这边赶来了,不知道方橙要不要加班。如果没加班就准备一起回家吃。
但现在方橙要晚点才回去,盛长沣自然就留下来陪她。
方橙拿着菜单,问盛长沣想吃什么,她好直接去后厨给他拿过来,免得消耗她一位服务员。
谁知在这个时候居然来了熟人。
方长身边依旧搂着一个姑娘,仿佛每天出来玩,手边有位姑娘是他的挂件一样,正朝这边走来。
方长眼尖,看到盛长沣,便和他招手,走过来看到俩人前面的位置还空着,问都没问就自己拉着那个姑娘坐了下来。
方橙非常的惊讶,因为昨晚才碰见方长,但今天他手里就已经换了一个姑娘。
而且这一位,风格跟昨晚那个有些不一样,穿着一件一套很斯文的针织毛衣长衫,深一点的裙子,气质要比昨晚那个辣妹温婉许多。
方橙还以为方长又换人了,谁知道这个女生居然认识盛长沣,笑脸盈莹的跟盛长沣打了招呼,“盛老板也出来玩啊?“这一位显然就是早见过面的。
盛长沣在桌底下拉着方橙的手,往后靠,手指比了个“2”字。
老二的意思。
方长确实有很多女人,但有的是逢场作戏,有的是露水情缘,眼前这个女人,盛长沣就碰到过很多次,方长经常带着她出门。
他自己说,因为这个姑娘跟别的不一样,有点学历,也有点性子。
方长笑着在那个女人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便跟盛长沣和方橙引荐,“这是琳达。”
然后伸手指了指盛长沣和方橙,“盛老板你认识,这位是盛老板的太太,方橙,也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娘。”
琳达“哇偶”的一声,十分的捧场,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笑着看向方橙,“原来是盛太太。好年轻好漂亮啊。”
方橙笑眯眯和她打了招呼,然后便招呼着问他们要吃点什么东西,“你们随便看看,我去帮你们拿过来。”
方橙很八卦的,时不时端详着方长和Linda。
听盛长沣说他有那么多女人,可方长却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没有眼袋,没有一点颓靡的神色,还真别说,拿着个公文包,穿一身名牌出现在这里,还真像一个大老板。
琳达以方长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和方橙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他和方长认识的过程。
说起来也是个一掷千金夺美人欢心的故事。
那时候琳达刚到这边打工,举目无亲,有一回想去路边的电话摊给家里打电话,谁知道手里的包包却被那些飞车党给抢走了。
琳达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就是这个时候,路过方长掏出了一叠票子,递给了Linda,还跟她说,不够再跟他要。
俩人就是这么认识的。
从琳达这个充满幸福的小女人的神态,还真像是在谈恋爱的样子。
不过梁正强和马靓那种连孩子都生了的关系,方橙都没意见,琳达和方长这种男未婚女未嫁的,方橙更不好说什么了,只笑眯眯的听着,并适当地为他们的爱情鼓掌。
盛长沣和方长聊天,主要是方长在侃大山,说着他这些年的经历。
方橙时不时看看琳达一眼,她永远是眼里冒着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方长。
方长什么地方都去过,当倒爷的时候五湖四海的跑,后来到了海岛,再到春城来,自有他一套生意经,而Linda显然很受用他这一套。
“我去年去海岛的时候,那里一堆的大学生,都以为有个大学生文凭,去了那里就能捡钱了,天真!”
方长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见闻,“那些大学生,连开个面馆都要写着一句‘大学生面馆’,‘大学生炒饭’。”
说着说着,方长自己哈哈笑了起来,“大学生做出来的面,大学生炒出来的饭,跟别的厨师比,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我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着,去店里买了两碗面吃。”
方长一脸嫌弃,“结果那面可没差点把我给膈到,就这点手艺,也能跑到海岛来赚钱,连生存能力都没有,真是异想天开。”
方长言语间,显然是看不上这些大学生的,“以为混吆喝就能赚到钱,赚钱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方长还在说着,方橙心里确觉得,他这浑身名牌的外表下,可能藏着一颗不太自信的心。
要方橙来说,是不是大学生有没有高学历,确实跟能不能发财没有直接的关系。
而且高学历也筛选不了人品,但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有学历自然有学历的好处,没学历也不一定就发不了财。
方长这显然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不过心里这么想,方橙当然不会这么说,但听多了耳朵累,便起来去为他们把点心饮品端过来。
回来的时候,方长又在一掷千金撒钞票,让琳达点歌,他自己也点了三首。
有人这么照顾咖啡厅的生意,方橙当然开心,笑容灿烂的把点心咖啡都推到他们面前。
方橙给盛长沣,点了一份牛扒和一份面,怕他这么大的胃口吃不饱,方橙自己拿了杯热牛乳过来,只有她面前的桌子是空的。
Linda吃饭的姿态很优雅,听着赵菊英唱歌,还赞不绝口的,“你这两个歌女找得好,唱得不输给外面那些歌舞厅,方长哥带我去过,除了那几个招牌的,还有偶尔请来的小明星,也就那样。”
方橙被她这句“歌女”,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跌倒下来。
但毕竟现在是咖啡厅的老板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点风波方橙还是经受得住的,便笑眯眯和她说,“是啊,她们两个都特别专业,长得又好看,去当明星都是可以的。”
琳达微微笑着,继续低头切自己的牛扒,过了一会儿,又笑眯眯看着盛长沣说,“前两天,我还遇到小萍呢,她还跟我打听盛老板最近好不好,可真是笑死我了。”
“小萍这姑娘就是实诚。”琳达自己笑完,又在夸那个小萍是个淳朴姑娘。
到底是多淳朴?方橙虽然心里知道盛长沣,不至于会找一个女人来气她,但还是很感兴趣。
“小萍?什么小萍?”方橙兴趣盎然地问。
这个反应显然是取悦到了琳达,琳达立刻就给她解迷惑,说,“小萍啊。盛太太可别生气,就是之前吃饭的时候大家在开玩笑而已。”
那时候是在陈焕发的餐厅里,一堆人一起吃饭,都是从外地来这边打工的。
那群男人,酒喝多了,就开始攀比。比完媳妇,比孩子,比来比去,听到盛长沣这个大老板居然只有两个女儿,全都觉得可真是活久见了。
一堆人跟他打趣说,他这么年轻还能继续生,让他老婆也就是方橙再多生几个。
多下几个蛋,总能生出个带把的。
没想到盛长沣却摇了摇头,说不生了,有这两个就足够了。
那群大老爷们仿佛看到天方夜谭一样。都张大了嘴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谁家里能没个带把的儿子,不然他赚那么多钱干什么给谁用。
说着说着,就有人在开玩笑,要把公司的小妹,也就是这个小萍,介绍给盛长沣。
还说小萍好生养,屁股大腿又粗,身材结实的很,一看就是肥沃的土地,可以成功播种,生出一个太子来。
盛长沣是看都没有看那个妹子一眼。
可男人越是这样,女儿家的芳心就更容易动起来。
小萍被说的羞红着脸,都不太敢看盛长沣了。
实在也是因为盛长沣这个脸这个身材,在那一群爱喝酒的男人里,太出类拔萃了。
琳达当然没有那么实在的把前因后果一字不落全都说给方橙听,只说了个大概,但听到这个大概,方橙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方橙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呢,现在这么听来,琳达故意要在她和盛长沣心里埋一根刺,只能说刚刚他们俩人走过来的时候,方橙的表情还是没有掩饰的很好。
终归还是露出了一点点鄙视的表情,没收起来。
方橙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技能还得磨炼一下,毕竟来特区这么久,这样的故事,她听的可不要太多,以后还是得做好表情管理。
但琳达故意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方橙其实一点都不惊讶。
上一辈子,她认识盛长沣的时候,他比现在更优秀。
差不多40的年纪,因为运动,保养得那么好,不像同龄人都有啤酒肚,酒肉横生的,他一点都不油腻。
那个时候的盛长沣,都那个年纪了,不说有没有姑娘想要嫁给他,单是想给他说亲介绍姑娘的人,就不计其数。
那些人也不会天真的认为,盛长沣到了那个年纪还在追求真爱,只不过给他介绍对象,要是能生个一儿半女,那就会有千万财产握在手里。
那可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特别是上一辈子,八卦杂志从来都没有扒出来他有一儿半女,觊觎他的财产的人,也不要太多。
在盛夏的葬礼上,就有不要脸的人,已经在试探着要给他介绍续弦的老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一个大男人不能没有女人照顾。
方橙听到这句话就很想笑,那些人总是用这样的理由来为男人开脱。
同样是活到那个年纪的,为什么男人就需要女人去照顾,那么那个年纪的女人呢?
当时是在盛夏的葬礼上,方橙肚子里还带着一股怨气和怒意,气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去参加葬礼的幌子,其实是别有所图,纯粹是去玷污盛夏这么一个少女的灵堂的。
那时方橙很不满的嘀咕着,盛长沣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怎么还需要别人照顾他了?
好在上一世,盛长沣是个正常人,理都没理那些人的话。
那人还喋喋不休的,想要说服盛长沣,用长辈的方式压他。
盛长沣一招手,立刻就让保镖把那几个人都撵了出去。
那么这辈子呢?方橙突然对盛长沣的想法很感兴趣。
便笑眯眯的看向旁边的盛长沣,用一种在场在坐四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在问他,“怎么这么好,还有人想给你生儿子呢?“
盛长沣停下手中的叉子,听到她这个阴阳怪气的语调就很想笑,淡淡的说,“你放心,我只有两个女儿,我的东西都是你的,然后才是她俩的。”
盛长沣当然也听出了琳达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在方橙面前说出来小萍的意思。
都过了那么久的事,忽然在方橙面前提出来,盛长沣又不是傻子,他这番话,也是说给琳达听。
方橙笑了笑,很满意,特意抬头看了眼Linda,她对她面前这么不客气,方橙当然也不会对她客气,“你要还碰见小萍,麻烦替我跟她说句谢谢,也委屈她年纪这么小,要被那么多大老爷们开玩笑,面子上肯定过不去,长沣现在好得很,不用担心。”
琳达听了方橙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十分不是滋味。
刚刚和方长走过来,琳达确实在方橙的目光里捕捉到一点还没退去的鄙夷。
如果琳达不知道方长那些莺莺燕燕的故事,可能就不明白方橙这个眼神的意思。
可偏偏方长那些风流账,琳达一清二楚,而且一点都不在意。
所以当方橙露出那个表情的时候,Linda就觉得方橙好像是在嘲笑她。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漂亮点了吗?但又有什么用,只给盛老板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早晚要被盛老板休了。
在琳达的眼里,男人就没有不要儿子的,也没有不风流的。这也是他把方长当成宝的原因。
出乎意料的,今天回家的路上,方橙居然没有问盛长沣一句话。
回到家里,两个女儿在过家家,盛夏扮演公主,盛意在她旁边,听姐姐的号令扮演丫鬟。
盛夏指着哪里,盛意立刻就跑哪里去,特别的配合。
江阿姨看到方橙回来了,也笑着和她说两姐妹今天的事情,“这过家家,玩了一个晚上还没停。”
盛意其实还不是很懂,但姐姐披着一条毯子,毯子后面还在地板上拖着,她替姐姐拉着地板上的那个角,来回地走着,一路咯咯咯的笑,就觉得特别好玩。
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丫鬟。
方橙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女儿,晚上睡觉的时候,想了一想,转过身和盛长沣说,“如果你想要别人给你生儿子,千万别瞒着我,提前跟我说,我把这个位置让出来。”
方橙说的很冷静,她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盛长沣真的要,那他也不在乎,她现在读了大学,毕业了就是大学生,还有自己的咖啡厅,瑞城还有一间茶餐厅,怎么着都是可以养得起两个女儿的。
她想的倒好,盛长沣听了这话,脸却是阴沉阴沉的。
“你还真信他们的话,那些人喝了酒聊天,都是这副样子。你可别当真。”
盛长沣是真的觉得有两个女儿就足够了,方橙对两个女儿就已经这么上心的样子,要是有三个,那这个家估计没他什么事情了。
而且盛长沣也不觉得女孩子不如儿子,都要看父母怎么培养,就比如他的二姐,盛华晶现在混的,可一点不比男人差。
多的是碌碌无为,还脾气不好,气死父母的儿子,要是生个杜金名那样的,盛长沣觉得还不如不生。
盛长沣在昏暗里盯着方橙的脸,也不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
11月底,方橙陪着盛长沣,跟着参观团,去了佛市的健力宝工厂所在地参观。
方橙知道,这个参观团有很多港商,还有几个春城的老板,所以提前一段时间就在准备了。
方橙还特意查了报纸,知道健力宝的负责人现在应该是在香江开拓国际市场,不在工厂,心里还有些遗憾,本来还想着说不定能赶上上辈子没赶上的,碰碰这号人物呢。
方橙对这位创始人,心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九八年的时候,这座工厂的产值已经有两个亿,去年的时候,健力宝花了六百万人民币的巨资,买了北市亚运会的指定专用饮料权。
那时候方橙刚高考完,陪着夏夏在家里看电视转播,夏夏看着电视里的运动员喝的饮料,再看着家里的饮料,特别的乐,说:“原来他们也喝魔法水!”
所以这一次和盛长沣一起单独出门,方橙就跟盛夏说,爸爸妈妈是要去参观魔法水是怎么做的。
盛夏立刻就问妈妈,妈妈参观完了也要回家来做给我吃吗?
瞬间把方橙问懵了。
这一次去健力宝参观,方橙和盛长沣自己开车去。
梁正强也在这个参观团里,正好跟盛长沣前后开一路。
有的人自己开车过去,有的人是做主办方提供的大巴车,盛长沣和梁正强的车就跟在大巴车后面,不怕不认得路。
一路顺顺利利到了健力宝的厂区门口,他们一行人就住在厂区西北角的招待所,名字很有味道,叫聚贤阁。
聚贤阁设计的很别致,是楼房不大,院子小巧玲珑,还有池水,住起来很舒适。
现在健力宝在国内的名气数一数二,来这里参观的远远不止他们,还有来这里谈生意的,采访的,取经的,招待所里工作人员忙进忙出,热闹的不得了。
第一个参观的地方是健力宝的荣誉室。
架子上摆着一列一列金光闪闪的奖杯,还有各种各样的证书。
还有很多照片颇具广告作用,比如登山队员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腰上喝健力宝的照片,还有南极考察队在长城站旁边,手里也拿着健力宝。
一张一张的,都很有份量。
不同的来往人员,配备着不同的部门来招待。
现在能到这里来参观的,都不是什么三教九流,多少有点社会地位,所以工作人员显得都很周到得体。
盛长沣也是沾了光才能来,他那个矿泉水厂,背后又有香港老板的投资,多少能算跟这个圈子沾上边了。
而方橙则是沾了盛长沣的面子。
一路参观了荣誉室,厂区,听工作人员介绍魔法水的历史,创始人的历程,参观团的人不少,所以一趟下来很慢。
到厂区吃的第1顿饭,接待的部门跟着一起吃,有说有笑的,参观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就是各自吃的工作餐了。
两菜一汤,用很常见的不锈钢饭盒吃饭,方橙和盛长沣一人端着一个不锈钢饭盒,忽然有种俩人是在厂里一起工作的质朴错觉。
晚饭吃完了,欧阳珊就拉着方橙一起散步,让盛长沣去和梁正强说话,他们那群男人,还要聊个不停。
欧阳珊许久没见方橙了,但一来就特别的简单直接,当刀直入的问方橙:“正强那个老二的女儿,是不是跟你们一个学校?”
方橙早就猜到他有话要跟自己说,才会吃完饭就拉着自己出来散步,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直接,倒是更她的性格外貌都很符合,特别的干脆。
欧阳珊都这么问了,说明他已经知道,方橙点点头说,对,他女儿和我家夏夏是一个班级的。
欧阳珊一边走一边吐槽马靓,“那个女人还挺会。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了一套房,现在又在折腾学校了。”
听上去欧阳珊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方橙心想她虽然定居在香江,少过来这边,但在这边应该也有自己的眼线,也不是吃素的。
欧阳珊确实有自己的线人,她的原则一向是,只要那个女人不踩到她跟前来,别来她面前耀武扬威,别影响到她三个孩子,欧阳珊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学校开家长会,正强是不是也跟过去了?”欧阳珊又逮着方橙问,“你去给夏夏开家长会,有见到他们吗?”
方橙在脑子里运转了一番,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点点头,“梁先生是跟她一起去的。”
“真是贱人。”欧阳珊骂道,“就她事多,开个家长会还要两人去。”
方橙有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出来,欧阳珊虽然在骂人,但是这话听着,却有点实在。
“我就看看她最后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别太不知足了。”欧阳珊不是有危机感,而是觉得马靓在梁正强有过的女人里,绝对是最贪心的那一个。
先是有了孩子,要了房子,现在又要梁正强来陪她,“也不知道她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对我家老爷有信心。”
欧阳珊笑着在说,一点都看不出有半点不悦的意思。北上揾食这个风气,不止香江有,弯岛也有,欧阳珊也没少听台商在这边,一个城市一个小老婆的,但被丢掉,又是分分钟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些姑娘在想什么。
方橙本来以为欧阳珊和她打探完消息就要离开,回招待所去,没想到聊完马靓,欧阳珊还拉着她散步。
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经历这几次接触,欧阳珊好像勉强把她当朋友了。
还很遗憾地跟她说,“年底工厂的年会我去不了,不然还能带嘉欣和嘉麟过来跟你家那两个一起玩,嘉欣时不时还要念着你家女儿呢。”
这方橙也是没想到,也不管是不是客气,就笑笑表示了自己也很遗憾。
厂区里还有不少创始人和体操王子李宁的合照,前两年,李宁加盟了健力宝,这件事情轰动一时,很多报纸都刊登了头版头条。
欧阳珊也有所耳闻,指着照片上的人和方橙闲聊说,“这位体育健儿不一般,办了个运动服品牌,以后一定能成为标杆。”
方橙心里一跳,很想跟欧阳珊说你猜对了,其实方橙也明白,欧阳珊哪里是猜,是因为她聪明有眼光,能判断,天知道三十年后,这个品牌,确实成了华国运动品牌的佼佼者。
眼光如此毒辣,现在多数人,可都是更喜欢外国品牌的,方橙在心里,对欧阳珊又高看了一眼,很想问她今晚六|合|彩买什么。
“当然,能遇到伯乐,也是他的幸运。”方橙笑着说,李宁能办这家运动服装厂,健力宝创始人的邀请功不可没。
这几十年,李宁这个运动牌子一路发展,健力宝的命运却是辗转不已,谁也没能料到。
方橙毫不掩饰的,对欧阳珊的眼光表示了赞赏。
欧阳珊,一点得意的神色都没有。而是出乎方橙意料的,笑着摇摇头,“我们国家现在,就像‘卜佬’进城做生意,口袋里没几个钱,每一步行先,都不易嘅。”(卜佬:农民)
方橙抿抿唇,莫名有种胸口涌上暖流的感觉,而对欧阳珊的好感,又多了许多。
因为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所以参观团是在招待所住了一夜,这才启程回了春城。
——
到了年底,日子忙忙碌碌,过得特别快,今年盛长沣和方橙是准备回瑞城过年的。
为了把事情提前都安顿好,两个人都更忙了。
盛夏每天掰着手指在数着日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甜甜姐姐了,听妈妈说甜甜姐姐都快上初中了。现在应该已经长得很高了,是大姐姐了!
离过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盛夏回去带给甜甜姐姐的礼物都想好了。
抱着自己的零钱包问妈妈,“妈妈,我可以买一张黎明的唱片送给甜甜姐姐吗?”
虽然隔了很远没见面,但家里有电话,夏夏时不时还会跟甜甜通电话,知道他喜欢四大天王里的黎明!
甜甜姐姐说觉得他特别特别的帅,像王子一样!
夏夏是不懂这些的,他现在还在喜欢孙悟空呢,但这么久没见面,还得给他来点礼物。
方橙当然说好。不知道甜甜喜欢什么,夏夏很清楚,买产品回去倒是比买衣服让方橙觉得更好。
日子就这样,在盛夏的期盼中到了年末。
年底盛长沣那个合资食品厂,要提前办年会,办完了年会,工人们就陆陆续续回老家,不然再多等几天,连火车票都抢不到。
年会的地方就在厂里的大食堂,但还搭了一个舞台,请人来表演唱歌跳舞。
盛长沣是厂长,方橙一家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方橙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自己和两个女儿,天气有点冷,给两个孩子都穿了棉服,自己穿了一条棕褐色的毛衣长裙,外面是一件米白色毛呢大衣,化了个淡妆,特别的低调。
方橙一边打扮着,一边有点遗憾,今天欧阳珊没有来,梁正强肯定会带马靓到厂里。
虽然不是很想跟她打交道,可有梁正强在那里标榜他的身价,方橙当然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该客气应酬还得客客气气的。
去了厂里,梁正强果然带着马靓来了,马靓今天穿着一件西瓜红的职业套装。
站在梁正强旁边,真有一副董事长夫人的样子,梁淑怡穿的也很贵气,一副小公主的装扮,看到夏夏来了,还主动过来跟夏夏打招呼。
但夏夏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拉着妹妹的手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着妈妈去入座了,方橙很好奇,但决定等今晚回去再问小夏为什么不喜欢梁淑怡。
厂里的员工有两三百个,整个食堂都摆着桌子,舞台上热热闹闹的,杜来复和梁正强还一先后上去讲了话,下面自然是一片热烈的鼓掌声。
主持人还给员工抽了奖,让员工上去做游戏,抽到一二三等奖的时候,是杜来福,梁正强,还有盛长沣一起上去颁的奖。
流程走完了,盛长沣终于可以到下面来和方橙一起吃饭,热热闹闹吃着饭,忽然梁正强的秘书却快步走过来,在梁正强耳边说了一句话。
盛长沣端详着这个局面,在方橙耳边说了句,他知道方橙很想听的话,“欧阳珊来了。”
方橙筷子都快掉下来了,偏过头看了盛长沣一眼,心想你怎么知道?
盛长沣好像可以解读她的脸色,又在她耳边说,“脸色不对劲。”
要是别的事,情不可能秘书和梁正强都如临大敌,毕竟厂里要是有别的事情,还得由他这个厂长顶着。
方橙一时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转过头就已经看到欧阳珊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马靓显然也愣住了。
但她的心理好像特别强大,坐在梁正强旁边还笑眯眯的。
但欧阳珊却不吃这一套,提着包包风风火火走过来,停在马靓面前,“啪”的一下,响亮亮的一声。
食堂很热闹,但方橙坐在对面,都能听到那个掌声的声音。
“给脸不要脸。”欧阳珊对着马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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