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方橙本来想打个招呼就走, 旁边有人拍拍她的手,她转过去一看,没想到米润的朋友认识她。
转过头和他对视的时候, 一时半会,方橙还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和米润见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瞧着是有几分眼熟,方橙努力搜刮着回忆, 想要让场面不至于那么尴尬。
她一时想不起他是谁,米润的朋友其实也不知道方橙的名字。
但他是个老江湖, 也不像方橙一眼一时呆住了, 朝米润说了两句话, 问她, “我是没想到这好几年了,还能见着,居然还是你朋友, 真是有缘啊!”
米润也惊讶于自己的朋友居然和方橙认识,可看上去,两人又不像认识的样子。
方橙头顶的电灯泡忽然亮起来, “噢!”了一声, 激动地举着一根手指, 问他:“你是那位郝金子……经纪人!”
方橙差点说出来“穴头”这两个字,幸好脑子转的快, 也不知道他乐不乐意被人这么称呼,还是经纪人好听点。
得亏他的名字好记,“郝金子”, 好金子!
虽然方橙只有一面之缘,也只过了一眼他的名片, 但好在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当初盛长沣“假冒”梁志强去台上唱歌“走穴”,赚外快的那个穴头吗。
“这都几年了!”方橙也很兴奋,为这种命运的际会而激动,“您怎么就走进我的咖啡厅里呢!”
郝金子听得直笑,竖着手说,“我保证,来之前,压根不知道你是这儿的老板。”
“不过你们不是在瑞城吗?怎么跑到春城这么远来了。”真是挺会跑的啊,他没说完。
米润吸了口温牛奶在笑,方橙笑笑说,“这就说来话长了,总归就是背井离乡到南边来讨生活了。”
说着,自己拉把椅子坐下来。
一聊,才知道郝金子以前做过米润的经济助理,带她们一群模特去训练,也带米润去跑活动过,这些年,一直都跟米润有联系。
“那时候还没生呢,一眨眼,这就三四年过去了。”
方橙说着,盛意小宝宝就“噔噔噔”跑过来,也不认生,看着郝金子问,“妈妈,这位伯伯是谁啊?”
一看就比爸爸老,所以喊伯伯。
郝金子没听出盛意的小心思,听了直夸她懂事可爱。
紧跟着,盛夏也牵着小元宝过来了,郝金子一看,“那年的小丫头,都这么大了,几年级了啊。”
方橙教几个小孩子喊人,说,“要升四年级了。”那时候在瑞城,一起过年去县城赶集,看表演,夏夏还没幼儿园毕业呢。
“像她爸,小的像你,都好看,以后都好看。”郝金子开始夸人。
夏夏听出来了,纳闷,“伯伯是爸爸的朋友?”
方橙跟她说了,又问她还记不记得那年的事情,盛夏点头又摇头,说,“记得爸爸上去唱歌!”
她才第一次知道爸爸会唱歌,还唱粤语歌,现在再也没听过爸爸唱歌了。
方橙听了又想笑,当初盛长沣是被生活所迫,还跟郝金子讨价还价,现在再让他在众人面前唱歌,估计比较难。
郝金子四周望了望,问方橙盛长沣在不在,想跟他碰碰面,他以为这是夫妻店。
方橙摇摇头说不在,郝金子还表示有些遗憾,还以为能见一面,盛长沣他记得就更清楚了,毕竟当初也算相处过少说半个小时得有的。
米润在一旁说,“他那可是大忙人,你来的时候打的士的吧,看到公交车上的广告没,莲山湖度假村,就是他开的。”
郝金子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元宝,没想到那居然是盛长沣的产业,“我昨儿个才去泡了温泉,早说让他给我打折啊。”
方橙笑开了,说,“这你得找他,我不做主的。”
小孩子觉得大人说话很无聊,又手拉着手去找罗晶晶了。
方橙以为郝金子现在不再□□头的活才跑来这边,没想到他说,“还在干,就是夏天没有冬天那么生意好。”
冬天过年过节的,北方的人早早就干不了农活,都在家里没事干,那个时候去搞表演大舞台,看的人最多。
现在郝金子已经干出了自己的团队,他就是那个穴头的头。
因为他在圈子里混的久,手里有很多明星歌手的资源,这里安排一下,那里安排一下。能把两边连接起来。
哪里有人需要摆大舞台了,他可以活动活动那些明星演员。底下那些人要去小地方跑,也要通过他才能联系得上那些有点名气的人。
一个场子至少得有一两个有名气的人当噱头,来看的人多,赚的钱才更多。
方橙明白了,他这是搞出自己的下线来了。
趁着夏天比较闲,郝金子就在单位工作。
他是电影制片厂的人,最近厂里在拍一部电影,取景地,故事都是这里,所以才跑到春城来。
一来到这里,就想到米润,所以今天才约她出来见面。
方橙心想难怪了,难怪能在春城这里碰到他。
郝金子不是导演,干的就是执行的活,趁着电影还没开始拍摄,难得有时间休息,便跑来这里坐了坐。
但三点多的时候,包里的大哥大响了,他接了个电话,立刻又跑回剧组。
米润送他出门打的士,自己也拎着包包回去了。
三四点的时候,正是李永梅和赵菊英才要开始上班的时间。
李永梅除了上班的时候会穿舞台装,平时在路上,往返于咖啡厅和出租屋,穿的都特别的朴素,背着也是跟学生一样的大背包。
到了咖啡厅才会倒腾一下。
往常赵菊英都是跟着李永梅一起来的,但今天李永梅打开门进来,方橙却没有在她旁边看到赵菊英。
咖啡厅有两个门,一个门是对着外面大马路,另外一个门是打通了明珠酒店。
这边没看到,却没想到,居然看到赵菊英从明珠酒店那边过来。
赵菊英比较爱打扮,穿着一身修身的连衣长裙,把她完美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特别赏心悦目。
方橙一看就知道不太对劲。
等两人去了休息室,换了衣服出来闲聊,才知道原来赵菊英交往了一个台湾商人。
现在没有跟着李永梅住在出租屋,她男朋友给她在明珠酒店长租了一间套房。
赵菊英每天就住在那里,上下班,连酒店的门都不用出,从大堂直接就穿过来了。
说起来,她和那位台湾商人也是在咖啡厅认识的。
赵菊英在小舞台唱歌,那位台湾商人每回到春城,都住在明珠酒店,认识她以后,都要来这里听她唱歌,还一直砸钱点歌。
方橙心想,这些有钱人追求姑娘的方法简直是如出一辙。
赵菊英起初也是有些防备,因为这个人追求她的手法,跟上回那个华裔富商差不多。
以前她是在海岛唱歌,现在是在春城唱歌,赵菊英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能挡住他的攻势。
李永梅跟她住久了,感情还不错,不忘提醒她,台湾商人,小心人家是有老婆的。
李永梅在咖啡厅认识了不少朋友,听来听去,也知道这些事情。
赵菊英听了说,“他说他还没有结婚。”
他说他没有,赵菊英就信了。
在爱情观上,赵菊英跟李永梅是完全不同的观念。
赵菊英谈恋爱主打一个享受,觉得多谈一谈,享受当下,谁管以后能不能结婚那么多。
李永梅只是提醒她,也没有阻止,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方橙也是这个想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过等过几天,方橙还是特意空了一晚,没有回家吃饭,晚上留在咖啡厅,这才看见了和赵菊英在交往的那个台湾商人。
比想象的年轻很多,方橙还以为会是中年男子,但看那个岁数,顶多也就不到30岁,说是台湾富少都差不多。
这样一来,方橙想劝一劝赵菊英的心一下子都没有了。
————
晚上回到家里,方橙忽然接到米润打来的电话。
这还是米润头一次私底下打电话给方橙,方橙还以为是怎么了,米润隔着电话笑着说,“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就是我那个经纪人,郝金子,你还记得吧。他们剧组,有个角色想让夏夏去演,问你行不行。”
原本是有个小演员的,但那个小演员一到镜头里就哭,适应不来。
剧组耽误了好几天的戏份,郝金子想来想去,觉得夏夏的年纪正好差不多,便让米润帮他问一问方橙愿不愿意让夏夏去演。
方橙没想到夏夏居然可以有上大银幕的机会。
小演员归小演员,虽说是她这个监护人说了算,但还得看夏夏自己愿不愿意。
毕竟到时候现场那么多人看着,好几个镜头,还有大大的灯照着,夏夏又有些怯场,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米润听了说,“没事,你问一问夏夏,明天之前给我答复就好了。”
方橙挂了电话,往客厅里去,电视里正在播《新白娘子传奇》。
赵雅芝生完孩子回来,演了白娘子,又一次红遍大江南北,她上一个这么引起轰动的角色还是冯程程。
这剧里又是唱又是演,动不动就唱起来。
电视里播着,盛意便一扭一扭的,跟着里面的音乐扭屁股跳舞。
坐不住。
夏夏则是盘着腿,乖乖的在沙发上坐着。
方橙扯了扯唇角,这个画面,怎么看上去像是盛意更适合当小演员的呢?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有这么个机会,给夏夏锻炼锻炼,见见世面,练练胆量也是挺好的。
所以即使知道夏夏不一定愿意,方橙还是走过去问了。
“前几天在咖啡厅,那个郝伯伯,你还记得吧,他是米润阿姨的朋友。在电影制片厂拍电影的,他们剧组有个小配角,小演员演不了了,他让米润阿姨来问我,问你愿不愿意去演?”
夏夏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是我没拍过戏……”
方橙一拍大腿,心里觉得有戏,夏夏第一句话虽然是担心自己没有经验,但就说明她心里是想尝试的,她也想去见识见识。
夏夏的性格,就不是妹妹那种每根头发丝都自信的,所以第一反应,是否定自己。
盛意听到姐姐要演戏,白娘子也不看了,噔噔噔跑过来问妈妈,“妈妈妈妈,那姐姐会跟白娘子一样,在电视里面出来唱歌吗?我能不能去演小青!”
122
晚上盛长沣回来, 盛意小喇叭“哒哒哒”就把姐姐要去当小演员的事情告诉他了。
盛长沣“哈”了一声,没想到盛夏居然要去演戏,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距离, 怎么就演戏了。
方橙笑眯眯的说,“怎么, 就许你假冒梁至强,不许你女儿当个正牌的小演员啊。”
盛长沣今天去应酬, 脱了西装外套和她说,“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呢。”方橙眨眨眼睛, 把在咖啡厅碰见郝金子的事情跟他说了。
想起几年前的事情, 盛长沣这个冷脸, 不由也笑了, 以前是穷,不过日子倒是过得也挺有滋味的。
“就在这周六,到时候你抽空放天假, 陪夏夏一起去。”
盛长沣把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丢过去,点点头和方橙说好。
盛意拖了盖肚子的薄毯出来,披在肩上, 人小小的, 毯子垮垮的, 还在拖地。
小丫头还一边走一边唱:“西湖的水,我的泪……”
走出来又看到爸爸, 立刻说,“爸爸,记得给我和老师请假, 我也要去陪姐姐!给姐姐当粉丝!”
妈妈说,去给姐姐当粉丝团, 盛意记住了。
但是幼儿园周六要上学,她们要八月底才放一点点的暑假,得让爸爸请假。
盛长沣要去洗澡,走过小女儿身边,按了按她的小脑袋,“又请假,你这个暑假,去了几天?”
方橙带夏夏出去玩,也会把小女儿带过去,这一个月,请了得有三四次假。
方橙其实也担心经常请假,她会不会玩心太重,但每回想到她才幼儿园,便觉得没所谓了。
——
夏夏这几天有点紧张,知道拍戏就是电视里演的那样,但是怎么拍的,完全不知道,心里有点慌。
“不用怕,到时候导演让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方橙给她加油鼓劲。
她还特意给郝金子打过电话,郝金子信誓旦旦跟她保证,角色不难,就是个小花瓶,台词就两句话,因为是家庭的剧情,所以这个角色虽然台词不多,但是不能没有。
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又不是,总之那几场戏,大人在景里,她也要在就是了。
盛夏听了,勾勾唇角,回到房间里,翻开她的暑假作业本,在作文格上,空四格,写上——《我的暑假之当一个小演员》。
周六这天早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吃早饭。
自从夏夏放暑假,方橙毕业,一家人很久没有这么整齐过了。
平时都是盛长沣起得早,顺便就把早餐做了,他吃完早饭要出门,有时候方橙已经起来了,有时候还在赖床没起来。
她那两个生意,都不需要赶早,也因此,在暑假,盛意都是九点多才去上学的。
要去拍摄的剧组,盛意把这当成“春游”一样的活动了,自己准备了小书包,还往书包里装东西,小零食,小水壶。
背着小书包,牵着姐姐的手,已坐上车,就问爸爸:“爸爸,远吗?我们要多久才能到呀?”
盛长沣“啧”了一声,“这还没启动呢。”
方橙指挥好两个女儿,才自己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出发了。
上车前,盛意最兴奋,但等汽车开出去,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盛意一坐车就爱睡觉,手里还拿着她的小发夹,带着粉红色的花花,拿得紧紧的,等再次被妈妈喊醒,小手指张开了,但发带居然还没掉。
拍摄的地方不远,就在L区的出租屋里,附近很多厂房,人员很嘈杂。
因为有人来拍戏,带着拍摄设备和一群演员,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现在拍戏,都喜欢实地取景,不像后世,整个样板房,拍N部电视剧都是在一间房里拍,生活剧,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草根剧,生活条件一点不“草根”。
到了地方,盛
铱驊
长沣掏出大哥大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郝金子就从楼上下来了。
一看到盛长沣就咧开嘴,一手和他握着,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啊,好久不见啊。”
盛长沣和他寒暄几句,郝金子便领着他们上楼了。
剧组租了顶楼的房子,都是一小间一小间的出租屋,很小,有的当化妆间,有的当演员的休息室。
盛夏牵着妈妈的手,跟在爸爸他们后面,探头探脑的,原来电视剧就是这么拍的啊。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小的时候,还以为电视剧都是那些人在电视机里演的呢。她还以为电视机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人。
郝金子把方橙和盛夏带到化妆间,主演也在化妆,手里正拿着台词本。
因为是生活剧,装扮都很朴素,妆也不是很浓,现在的演员底子和身板都很出色,即使穿着朴实无华的衣服,也一样出挑。
方橙拿着服装师给夏夏这个角色准备衣服,进去换衣室给她换上,是一套简单无奇的绿色的短袖短裤,就是现在街上最流行的那种。
小孩子不需要化妆,化妆师让夏夏坐在椅子上,给她梳小辫子,弄发型。
执行的导演助理在一旁,拿着台词本,一句一句教盛夏念,给她解说第一场戏具体的内容,还跟她提前说等会儿怎么演,跟着哪位演员。
说着指了指墙边一位女演员,说,“就是她,演你的妈妈。”
那位女演员方橙知道!现在还挺火的,算很有经验的演员了,盘正条顺的,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她听到执行助理的话,转过头来朝夏夏和方橙笑笑,“别怕,没难度,等会儿跟着我就好了。”
夏夏快四年级了,理解起来也容易,一边听着执行助理跟她说话,一边朝那位女演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夏夏含蓄着,盛意从椅子后面钻出来,指着那位女演员就说,“××!你是××!妈妈,她是××!”
××是那位女演员演过的一个古装角色,没想到这都被盛意认了出来。
方橙听得都跟着也不好意思了,但那位女演员却“噗”的一声被盛意的童言童语逗笑了。
“对啊,我就是。”还招手让盛意过去,给了她一颗糖,又往她手里放了一颗,让她拿给夏夏。
盛意“噔噔噔”拿过来,给完姐姐,又跑过去和她聊天了,聊电视剧里的剧情。
盛意哪里懂什么剧情,就叽叽喳喳把自己看到和记得的剧情说了一遍。
“你还被人打了!他们好坏!”
那个女演员被盛意逗得很乐,摸摸她的脑袋,和方橙说,“你女儿真可爱,好玩。”
方橙不好意思的笑笑,客气的说,“她喜欢你,喜欢她就爱亲近。”
女演员笑得更乐了,不过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这会儿和盛意有说有笑的,等一会儿去了片场,立刻眼泪说掉就掉。
盛夏提前站在旁边看,等镜头拍完,助理就带她进去教她走位。
她就两句台词。
“妈妈,她是谁?”
“爸爸,你是谁?”
导演不要求夏夏跟着哭,总归表情一脸懵,不开心得样子就行了。
这场戏,小孩的情绪,就是慌乱。
爆发点还是在女演员身上。
这场戏讲的是春城的“黑户”的故事,女主角在春城认识了男主角,但男主角在老家是结了婚的。
两边瞒着,这场戏爆发,原配找到春城来了。
夏夏演的,就是那个“黑户”小孩。
她在春城长大,所以着装比较城市,不需要化妆,另外一个小演员和她的“妈妈”,是从老家来的,化的妆就刻意往另一个方向靠拢,像是铺了一层灰,衣服也选的过时款式。
方橙站在镜头外看着,盛长沣抱着盛意站得远远的,怕她突然出声捣乱,影响别人。
盛意在爸爸手上扭着屁股,特别想过去一起演,那里还有小朋友呢,夏夏觉得自己也可以!
盛长沣朝她泼冷水,“郝伯伯说你不合适。”
要演的是乡下孩子,盛意太肉了,还是□□粉的肉肉,太城市,太城里孩子了,会出戏。
盛意撇撇嘴,听不出大人的言外之意,就是有些伤心,在电视上看不到自己了。
夏夏要拍三场戏,拍到了下午才离开。
中午就跟着大部队,在剧组吃盒饭。
伙食没有平时家里好,但两个孩子吃得特别开心,跟去外面玩儿一样,觉得特别新奇。
夏夏爱吃鸡腿,盛长沣把自己的鸡腿夹给她。
大人都感受到拍戏很消耗精神和体力,更别说小孩子,让她多吃点,下午还有很久要候场呢。
因为和郝金子认识,不完全算群演,他还会过来说几句话,陪他们聊会儿天,不然一直干等着,确实很无聊。
盛长沣觉得,完全没必要让小孩吃这种苦,而且剧组这种地方人员混杂,小小一个,这么小年纪,混久了就得学会看人脸色。
方橙今天来这儿一趟,也深有同感,没想让夏夏当演员,就想让她尝试一下,盛长沣陪着盛意,她就拿着录像机一直拍。
不敢拍镜头里的内容,就拍夏夏上下场和在准备的样子。
三点多,夏夏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一从镜头里出来,夏夏就“哐哐哐”喝了半瓶水,好热好累!
盛长沣趁空去楼下买了一堆烟,早就在剧组发了一圈,现在要离开,大家也都特别友好地和他们说再见。
盛夏钻到车里,吹到了爸爸车里的空调,觉得真是太舒服了。
爸爸还给她们买来了冰淇淋!
夏夏一边舔着冰淇淋,和妹妹干杯,一边摸着手里的红包,是郝伯伯给她的,感叹一句,“赚钱真是不容易啊!”
但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电视剧播出来了。
方橙跟她说没那么快,等拍完,制作出来,再到播出,还有好久。
母女三人坐在车里吃冰激凌,call机响了,方橙看了一眼,是服装店打过来的。
借了盛长沣的大哥大打过去,就听到那边吵吵闹闹的,周海鸥的声音传过来,“橙子,你在哪儿?”
宋喜眉的丈夫到店里闹,周海鸥虽然不怕,但有身子,还是把方橙喊过去。
123
盛长沣启动小汽车, 先把孩子送回家里。
方橙一到家里,把孩子的东西放下,就马不停蹄自己开车往商场去。
盛长沣拿着被方橙拍了一天的录像机去充电, 看了一眼楼下疾驰而去的红色小轿车,心里纳闷, 怎么他一个大男人,反倒是留在家里了。
盛长沣心理担心方橙没办法应对, 但今天已经跟江阿姨说放假,她不会过来, 没人给他们看孩子。
盛长沣想了想, 把两个孩子带到路瑞超家里, 让罗晶晶帮忙看着, 然后便开车也往商场过去。
方橙到商场的时候,服装店门口围着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宋喜眉的丈夫在店里, 说话的声音比较大,听上去就很像在吵架。
方橙从人群中穿过去,隐约能听到诗宋喜眉丈夫的意思, 让她跟他回家。
有店员看到方橙过来, 赶紧过来拉着她的手进去。
现在里面的人在吵, 也没有人敢进来买衣服,方橙皱皱眉, 如果解决的不好,不仅对宋喜眉不好,对服装店也有不好的影响。
不说她丈夫以后会不会又过来闹, 要是传出去,对他们品牌也是个负面新闻。
这种突发事件很让人头疼, 而且又是宋喜眉的丈夫这种蛮不讲理的。
他们的服装品牌准备在别的大城市开分店,在春城的分店也在选址中,宋喜眉是周海鸥和方橙都很看好的一把手,这两个月总部有个培训机会,方橙和周海鸥便商量着要让宋喜眉过去培训。
这一去,得快两个月。
宋喜眉没有提前和丈夫说,下个星期要过去,这两天才提起来,她的丈夫一听就不同意了,在家里吵了一架,闹不下去,又跑来服装店接着闹。
周海鸥一看到方橙过来,像看到队友一样,赶紧把她拉过去,悄悄和她说,“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之前就听宋喜眉说她丈夫不喜欢她的事业比他更好,没想到不过是去培训,升职加薪他都不愿意。
方橙挽着周海鸥的手腕,她肚子里有宝宝,“你要不要先去外面等着,别来这里凑热闹。”
怕吓到宝宝。
周海鸥摇摇头说“不至于”,宝宝在她肚子里,她经历的也是宝宝经历的,做她的孩子不可能胆小。
“每天穿的跟只孔雀的跑来这里干什么?现在还要跑到香江去,去那里做什么?去看别人过什么好日子?什么工作要过去两个月,两个月后回来,还不得嫌贫爱富了。”宋喜眉的丈夫还在跟她理论。
宋喜眉看了眼方橙,又看向周海鸥,满脸的不好意思,没有和他吵,而是拉着她的丈夫要他出去。
可是男人的力气大,拉出去他不肯,宋喜眉便想让他到休息室。
她的丈夫一把甩开她,“难道真被我猜到了,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能在这里说了?”
宋喜眉看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也要跟他理论,“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这里是工作的场所,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今天这事要是没个了结,我还就不走了。”宋喜眉的丈夫,气呼呼的,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宋喜眉,“你就说,我要看着你在他们面前保证,你还去不去了。”
宋喜眉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即使她的丈夫生意失败,她也没有跟她生过气,她不过就是想在往上走一走,怎么还变成家庭危机了?
“我要去,我就要去。”
总部难得有这个机会,两个月包吃包住有补贴,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回来之后她就能当经理了。
宋喜眉觉得当初在外企错过的,这次可以慢慢弥补回来。
宋喜眉的丈夫一听就皱眉,什么经理?
“我会赚钱,我会赚大把的钱,我的钱多的花不完,要你这个女人去赚什么钱。”
方橙在心里摇摇头。简直不能用大男子主义来形容了。
心里又觉得好笑,明明前不久才赔了几间铺子,还敢说自己钱有一堆。
方橙正要开口,周海鸥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周海鸥接起来,是盛长沣打来的电话。
周海鸥把大哥打的给方橙,“你家盛老板。”
方橙接起来电话,那边就问,“报警了吗?我快到了。”
方橙隔着电话点点头说,“海鸥刚刚报警了,商场的人也快来了,你不用担心。”
刚说完这句话,商场的保安就过来了。
方橙和盛长沣说了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来的人一多,宋喜眉的丈夫更来劲了,似乎是怕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他的脸。
但他也聪明,不动手,那些保安就不能拦着他。
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两句话,逼着宋喜眉,要她点头说不去培训。
方橙听了就皱眉,简直是狗皮膏药牛皮癣,甩都甩不开。
保安和商场的经理都在旁边劝他,但宋喜眉的丈夫。看这情况干脆也不大喊大吵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就眼睛直直的看着宋喜眉。
宋喜眉比谁都要不好意思,有些骑虎难下。
丈夫的意思是要点头,不点头他就不走,可是她心里又真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方橙和周海鸥见状,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低声和她说,“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别怕。”
盛长沣把车停好,往商场里面走,走到半路,就碰到了两个警察。
过去一打听,果然是到方橙他们店里的。
盛长沣拿了包烟,一人发了一条,然后便一路和他们往服装店里去。
宋喜眉的丈夫看到他们把警察喊过来了,更加不乐意了。
扫了宋喜眉一眼,丢人的事情还好意思让警察过来,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警察看他情绪不太对,呵斥的几声让他控制住自己,“有话好好说。”
宋喜眉的丈夫对着别人,确实能做到尽量和颜悦色,但一看宋喜眉那个眼神和脸色就不太对劲。
方橙和周海鸥看不下去了,“她是你老婆,不是你手里的东西,怎么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了,你能不能讲讲道理?而且升职加薪是好事。”
“多好的一件事,怎么给弄的,弄成这样。”
宋喜眉的丈夫一听又气又笑的,和两个老板娘说,“她嫁人了,她嫁人就是我的人,要以家庭为重,不然我娶她干什么?家里的事情一堆,整天不知道顾着家里就知道往外跑,这以后还能了得。”
一句话,把方橙和周海鸥两个人都得罪了。
方橙和他说,“我们俩都是结了婚的。我们怎么没有你说的这些问题呢?你懂不懂得尊重你的老婆啊?”
宋喜眉的丈夫一脸的不以为意,“我不尊重她?我对她还不够好?要是没有我,她不得早早滚回她老家去了。”
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到这边打工,要留下来确实不容易,户口不好拿,就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所以很多到南边沿海打工的姑娘,都是打了几年工,攒了嫁妆,能改善生活了,就回老家嫁人。
周海鸥听了,很不客气的跟他说,“不需要你,喜眉凭自己的手脚,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留下来。”她自己就是走的这条路。
宋喜眉的丈夫说,“那要等哪一天?等到她人老珠黄了,回去找个老头嫁了?还是留在这里,给人当小老婆,生几个黑孩子?”
当初宋喜眉的丈夫,刚到春城,也是从厂里开始打工,他来得早,很快做到车间主任,然后便有了常住户口留下来。
但这是一条很狭窄的通道,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机会。
有了户口之后,他就开始自己创业,但创业几次,几乎都失败了。
警察一听他们在说这些,就要让他们出示证件,证明他们是夫妻。
现在春城这边,涉及重婚案的人还真不少,里头就有很多是从乡下过来打工的。
八十年代末,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整个宝安县,就有1500多个黑孩子,都是没有户口的,乱的很。
现在春城还不像后世,经常都要查证件,所以宋喜眉的证件都随身携带,警察一问就可以拿出来。
警察拿在手里看了看,又做了登记,这才相信他们是夫妻俩。
警察一般不管人的家务事,只能礼貌性的劝一劝,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子还得过下去。
宋喜眉的丈夫也是抓住这一点,对着宋喜眉不依不饶。
宋喜眉当初刚到春城来,确实也以为自己干不了几年就要走。
失业的时候,还去过工厂附近走走,那些来打工的,厂里干活的,清一色都是很年轻的妹子。
宋喜眉还跟他们打听过,大部分确实都只是想在外面打几年工,然后就回老家找个人嫁了生孩子。
留下来确实很难,这里头,还有很多是出来打工,给家里的弟弟哥哥赚钱读书的。
要不然那些服装厂鞋厂的工人,怎么会都是妹子?
宋喜眉不想走这条路,她要留下来,老家她是回不去了。
之前丢过一次机会,这次她不想再错过。
宋喜眉抓了抓拳头,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说。
声音不大,但说出这句话却很难,“我要离婚。”
宋喜眉的丈夫还以为自己耳朵聋了,皱皱眉头问,“说什么?”
宋喜眉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说,“我要离婚。”
以前宋喜眉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她既然嫁给了她,那丈夫事业上起起伏伏,也要跟着同甘共苦。
但和周海鸥相处久了,看她离婚又结婚,又看了方橙和盛老板的相处方式。
别的事情,周海鸥和方橙也不会说她,但宋喜眉自己看在眼睛里的,却比别人的劝说来得更直观有用。
丈夫卖掉她千辛万苦经营起来的店铺,这一点,宋喜眉也是后知后觉才觉得这样不好。
当初有多理所当然的帮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一叶障目。
原来事情的发展,可以并不是那样的。
那是他经营起来的店铺,可是丈夫为了自己那颗大男子主义的心,轻飘飘的就把他的店铺卖了。
宋喜眉的丈夫一听,火冒三丈,站起来就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样子。
宋喜眉缩了缩脖子,怕丈夫要打她。
两个警察也察觉到他情绪有些激动,赶紧呵斥他,“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你这位同志很需要教育。”
“她要跟我离婚!”宋喜眉的丈夫和警察说。
警察点点头,“我们都听到了。”
“她要和我离婚!?”
124
宋喜眉鼓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这句话, 但她孤立无援,说完她也害怕。
周海鸥牵着她的手,过去让警察帮忙, 暗示宋喜眉的丈夫有暴力倾向。
盛长沣往宋喜眉丈夫那边走过去,一边和商场的人打交道, 一边掏了根烟给他。
方橙看这情形,拿着盛长沣的大哥大出去打电话。
现在的社会人士关系不像后世冷漠, 围观的人里,有站着看到现在的, 有人就跟着开始指责宋喜眉丈夫的不是。
“警察同志, 你得好好教育教育这兄弟, 哪有这么说话这么当老公的, 当这儿旧社会呢?”
“升职加薪不算好事儿吗,咋还不高兴了。”
“香江多好的地方啊,我这要过去都去不了, 还有人不愿意去啊,去长长见识也好啊。”
“你这同志不太行,一说话, 像是要打老婆一样呢。”
宋喜眉的丈夫听得脸上火辣辣, 又十分不服气, 拿着烟就对着“热心群众”骂:“我这丈夫还不好呢?你们不知道,她那是嫁过一次了, 还当自己黄花大闺女稀罕物件呢。跑这么老远讨生活,没个男人怎么行,没我怎么行?”
围观人群里顿时就有人不同意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高个子女生站出来和他对呛:“要不怎么说你是旧社会来的,哪个旮瘩来的封建思想, 结过婚怎么了。”
“特区这么大,这么多外地来的姐妹,谁身上没点故事?谁没点儿过去。”
登时又有人附和,姑娘家多心软,但凡在老家能过上叫做”好日子“的,谁会跑这么远来挣钱讨生活。
不来不知道,一来,发现新天地。妇女,是真的可以顶半边天。
方橙在走廊边打了电话回来,就看到宋喜眉丈夫和这群人吵起来了。
不过宋喜眉丈夫灰头土脸的,一张嘴肯定顶不过旁边叽叽喳喳的一堆正在疯狂输出的。
盛长沣看方橙走过来,起身留下宋喜眉丈夫和商场经理在一起,“你去哪儿了?”盛长沣揽着她问。
“这是干嘛呢?”方橙不知道宋喜眉丈夫怎么忽然得罪了这么多人了。
盛长沣笑笑说,“他看不起的不是她老婆。”是把这一类背井离乡的人,全都骂进去了,能不得罪人吗?
方橙把大哥大还给盛长沣,走过去和宋喜眉说话。
周海鸥在做宋喜眉的工作,问她是不是真想离婚。
周海鸥的意思是,要真想离婚,就得趁着今天的劲头离掉,不然夜长梦多,还不知道回头她丈夫怎么折腾人。
而且离了服装店,宋喜眉就真的孤立无援,她丈夫这种性子,回头有苦吃。
方橙听了,也赞成周海鸥的想法,她丈夫的状态,明显不对。
宋喜眉点点头,“我是真想离。”之前听两个老板说了,以后分店要往北市沪市这些大城市开,到时候她要是真成经理,时不时还得往北跑。
现在去隔壁的香江他都不同意,以后要出省,去那么远,他怎么会同意。
他丈夫的思想是男主外女主内,不想宋喜眉出去工作。
现在她能出来,也是因为她丈夫最近两年事业没上来。
哪一天发达了,宋喜眉是真的家门都不能出了,出去一趟还得跟他请示,满足他大男人的心。
周海鸥和方橙看到宋喜眉点头,心里便有了底,她要是不想离婚,这事情就得用别的方式处理了,毕竟要还要一起过日子,就不能太过火,总归吃亏的都是她。
宋喜眉脚下发软,在椅子上坐着,警察同志这边问问那边问问。
最后往宋喜眉丈夫那边问,“你爱人想跟你离婚,你们商量商量,能过就过,不能过再用不能过的方式处理。”
自从改开后,离婚的人不在少数,特别是城市里,大家反倒看得开,习以为常了。
但宋喜眉丈夫这种人,却一听这话就要发火。
警察按住他,“你这个态度,我就是不支持,现在也支持了。”
宋喜眉丈夫跟吃了闷亏一样,隔着两米远瞪着宋喜眉,又开始破口大骂。
连宋喜眉嫁了两个男人,都没怀过孕这种事情都说出来了。
宋喜眉咬着牙,破罐子破摔地说,“对!我就是下不出蛋!怎么了!你要还想有儿子,就赶紧跟我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
方橙拍拍宋喜眉的肩膀,让她消消气,“男人和女人闹掰吵架,说的话离不过这几种,你别往心里去。”
宋喜眉把手掌搭在方橙手上,她明白的,她就是想着反正要离婚了,能不能生孩子这个名声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以后各走各的阳光道,也不用她给他生儿子。
都是结过婚的,哪里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在婚姻里多重要。
方橙和周海鸥对视一眼,知道宋喜眉是真给自己断后路了。
“你这个烂婆娘……”
宋喜眉丈夫骂骂咧咧的,却在这时候,外面有人进来了。
一个摄像,一个记者,一进来,就开始跟旁边的围观群众打听。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纠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摄像拿着摄影机在拍,记者四处张望,像是在找服装店的负责人。
周海鸥见状,挺着肚子走了过去,招呼过来的记者,指了指店里的夫妻俩,告诉她,“这两位就是当事人。女方是我们店里的店长,男方是××加工厂的厂长负责人。”
“是这样的,我们总部最近有培训的机会,但是男方不愿意女方过去香江,平白无故到我们店里来,影响我们做生意事小,但他这个态度,我们担心女方的生理心理健康会受到影响……”
宋喜眉的丈夫看到电视台的人都来了,一张脸又青又白又红,又跟蒙了一层灰一样。
盛长沣视线在店里转了几圈,走过去低声问老婆,“你当的线人?”
方橙嗔了他一眼,什么叫当线人,见不得光一样,“电视台爆料电话写着的,我这叫热心市民,提供民生新闻素材。”
盛长沣“呵”的一下就笑了,这种鬼点子,也就她这个脑袋能想出来。
电视台的人一来,阵仗又大了一点。
记者听说宋喜眉丈夫是开厂的,还过去跟他套话,问他事业如此成功,怎么却不理解老婆的职业规划,又怎么没想到来这里闹腾会影响别人做生意。
宋喜眉的丈夫被噎住了,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趁着这边被围住,宋喜眉擦了擦脸,去家里把衣服和贵重物品,证件都收拾出来。
再回到店里,就直接跟丈夫说先分居,等冷静下来再说,这个婚,她是非离不可了。
反正后天就过去香江,这两天她去哪里凑活凑活都能过去。
两个月后回来,该咋办再咋办。
丈夫生意不顺,晚上也爱喝酒,宋喜眉不想晚上回去还要和他周转两天,一喝大了,那些话就没有几句能听的。
记者采访完了,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新闻得有头有尾,她是准备跟下去了。
还跟宋喜眉要了电话和家里的地址,宋喜眉见状,把家里和丈夫厂里的信息都给她了。
也为了给自己一个保险。
闹了大半天,商场的经理,还有警察,方橙和周海鸥都看不下去了,让警察把他带走。
人一走,宋喜眉整个人就软下来,坐在了软椅上,和方橙和周海鸥说抱歉。
“小事儿。”周海鸥捧着肚子坐下来,“一辈子那么长,谁还不会碰上点事儿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方橙让盛长沣先走,送走他,回来还给店里买了些吃的小点心,面包和小蛋糕,处理这些事情,心累,体力也累人。
周海鸥自己还有个小房子,在老区那边,让宋喜眉今晚就去那边对付,“你也不做饭,外面吃就行,别的那里都有。过几天去过关,从那里过去口岸也方便。”
更重要的是,那个地方宋喜眉的丈夫不知道。
送佛送到西,傍晚下班,都是周海鸥把宋喜眉送过去的。
方橙和周海鸥一起陪了宋喜眉一个下午,晚上回到家,才发现家里没人。
打个电话给盛长沣,才知道两个女儿被送去罗晶晶那里了。
她便又进了电梯,从楼下过去,住一个小区就是方便,不到几分钟就到了。
到了路瑞超家里的时候,三个孩子正玩得开心,三个人都披着毯子,轮流当“白娘子”,最近这部电视剧实在是太火了。
罗晶晶正要做饭,看到方橙来了,正好也把她留下来吃饭。
下午被耽误了时间,盛长沣不回家吃饭,路瑞超也不回来吃,方橙觉得正好,干脆就留下来一起吃了。
两个人在厨房做饭,三个孩子在外面蹦蹦跳跳,一会儿跑到这里一会儿跑到那里。
晚上吃完饭回去,走出电梯,盛意都在感慨,“放暑假真好!”
夏夏在一边掰着手指算日子,都八月了,暑假都过去一半了!
时间过得真快。
当了三年小学生,夏夏现在对升四年级,没有以前那种兴奋。
她告诉方橙,“妈妈,我觉得我长大了。”
一脸少年老成的模样。
方橙“嗤”的一下笑了。
脱了鞋走进家里,盛意还在跟妈妈讨价还价,“妈妈,明天我能不能也请假啊?”
放假上瘾了。
方橙摇摇头说不行,但又给她希望,“后天明心阿姨家里的小妹妹过生日,妈妈早点接你放学,我们去给妹妹过生日。”
去年也给李伯俊过生日,不过是在度假村,但今年温明心没喊那么多人。
李怀民在外地出差,后天刚好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温明心就想一家人在咖啡厅吃蛋糕,举行个小仪式,把方橙一家也喊上,凑热闹。
盛意点点头,觉得日子有了盼头,但走了两步,眉头又皱起来,怎么不能放一天?妈妈的意思是,那天她还要去幼儿园。
125
上回参加李伯俊的生日会, 盛意还小,很多事情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也不记得去了马场, 看了烟花。
只有照片拿出来的时候,会指着里头穿着粉红色背带裤的自己说“肉肉。“
盛夏倒是还记得, 但这回李伯希的生日,梁嘉欣姐姐和梁嘉麟都不来, 夏夏还有些遗憾。
很久没见到她们了。
方橙和她说:“欧阳珊阿姨很忙,这次明心阿姨没准备大办, 只请了我们, 而且欧阳珊阿姨他们去了欧洲过暑假, 也来不了。”
夏夏牵着妈妈的手逛商场, 在给李伯希挑礼物。
听到妈妈跟她说梁嘉欣姐姐出国玩儿了,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梁淑怡,梁嘉欣姐姐不在, 那梁伯伯岂不是暑假就有时间陪她了?
夏夏很好奇。
不过不要紧,等开学了,梁淑怡一定会在同学里说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
方橙听笑了, 夏夏一脸“妈妈你别不信”的样子, “真的, 梁淑怡什么都要炫耀,去年去了一趟香江, 在班里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夏夏左看看右摸摸,最后给李伯希挑了一条白雪公主的裙子。
黄色的纱裙,蓝色的上衣, 还有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发箍,但夏夏觉得李伯希太小, 用不上发箍,给她挑了条红色蝴蝶结发带。
盛意挥挥手,选了一套闪亮亮的小首饰,其实都是她自己喜欢的。
有发带,有发夹,有小手环,小贴纸,还有塑料宝石的公主皇冠。
方橙跟在她旁边,一边等她挑,一边给她把关剔除,有的太小了,就不适合给李伯希。
“妹妹太小,有的太细小,等会儿吃进去就有危险了。”
盛意特别好说话,立刻就把刚挑的东西拿出来,很有姐姐样的说:“那就不要这个。”
李伯希生日那天,盛意要上学,但她起床就把自己的礼物盒抱着。
用红色的纸包起来的,还打了蝴蝶结丝带,姐姐给她包的!
盛意欢心得不得了,抱着礼盒,巴不得立刻就拿给李伯希。
夏夏最近迷上了叠纸星星,还有折纸包礼物,暑假在家里,包了好多个纸盒子。
方橙晚上回家,经常就会收到女儿的礼物,结果打开来,里面是两颗糖。
盛意想把礼盒带到幼儿园,生怕被人抢了一样,要自己护着。
方橙好说歹说,才和盛夏一起说服了她。
夏夏一针见血地和她说:“带到幼儿园去,等会儿你的同学都要拆怎么办,我可不给你包了,没有这么好看的纸了。”
盛意撅撅嘴,有些舍不得地把礼盒递给妈妈,让妈妈给她保存好,今晚记得带给她。
最后还不忘见缝插针地问:“妈妈,肉肉能不去幼儿园吗?”
夏夏叉着手站在一旁偷笑,这才是妹妹想说的话。
方橙把盛意手里的礼盒拿过来,放在玄关上,一边给她穿鞋一边摇头说,“不可以!”
“下午妈妈早点去接你放学好不好?”
盛意一边配合妈妈给她穿鞋,一边撅着嘴抱怨:“不好还能怎么样?”
夏夏“噗”的一下笑了。
不过盛意去了幼儿园,就发现今天来上学也很不错。
因为今天要去给小妹妹过生日,妈妈提前就帮她把新衣服换上了。
粉红色的短袖小纱裙,盛意一整天,都觉得自己跟一只小天鹅一样!
下午妈妈来接她放学,盛意早就把早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拉着姐姐的手,“噔噔噔”跑过去,钻进妈妈的车里。
到了酒店停车场,刚下车,盛意就要自己拿礼物,一路上抱着礼盒到咖啡厅,一看到李伯希就伸手递过去。
特别的热情。
盛意笑哈哈的,李伯希笑嘻嘻的,今天温明心给她穿了一条藕粉色的灯笼吊带裤,盛夏觉得特别可爱,弯腰给她礼物的时候,还忍不住拿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李伯希不像她哥哥李伯俊那样冷脸,看到谁都在笑,小嘴叽叽喳喳,说不太清楚话,但很爱说。
跟盛意特别合得来。
虽然温明心的本意是吃个饭切个蛋糕,小小的庆祝一下就好,但孩子多,还是把咖啡厅装扮了一下。
打了一圈粉红色的气球,买了鲜花,还让司机去东门的麦当劳打包了一堆炸鸡翅和小零食,很不健康,但是孩子喜欢吃。
盛长沣和李怀民还没来,他们就已经开始吃了。
温明心说:“趁热赶紧吃,冷了不好吃,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爱吃这些。”
还真是。
盛长沣先到的咖啡厅,李怀民办完事,紧赶慢赶,总算在七点多的时候回到了。
李伯希一看到爸爸,就张开手张开腿喊了声“爹地!”
要爸爸抱。
盛意一看,也学着妹妹,对着坐在对面的盛长沣喊了句“爸爸抱!”
手张开着,手里还拿着一块只剩下骨头的鸡翅。
人到齐了,就开始上蛋糕,李伯希被李怀民抱在手上。
小小一个小人儿,就已经知道吃蛋糕要双手合十许愿和吹蜡烛了。
吹完蜡烛就切蛋糕!
温明心特意订了一个大蛋糕,切开来,咖啡厅里的店员都能吃,店里还有跟着家长来的小朋友,也跟着一起吃。
李永梅和赵菊英今晚换了曲风,还给孩子唱起儿歌,一群小孩过去围着小舞台,跟着歌曲蹦蹦跳跳的。
李永梅笑着说,“又做回了幼儿园老师。”
夏夏是一群小朋友里的大姐姐,围着舞台蹦蹦跳跳,她也跟着跳的欢。
一边跳,一边不忘看看哪个小朋友有没有太激动了,怕她们摔倒磕到,夏夏操碎了心。
夏夏傻乎乎的,玩了很久,才想起这里不止她一个大小孩。
还有李伯俊呢!
她扫了一眼,看到李伯俊一个人坐在舞台不远的位子上,走过去问他:“李伯俊,你不跟大家一起去玩呀?”
李伯俊摇摇头。
李伯俊就是这样,不喜欢动起来。
夏夏不勉强他,伸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块鸡块,送到嘴里,和李伯俊说:“那你一个人在这儿吃东西吧。”
然后就又跑回小孩堆里了。
大人的桌子隔着两个过道,温明心把一切收入眼底,和方橙说:“夏夏去拍电视剧了?”
盛意和李伯希聊天的时候,小嘴叽叽喳喳的,两个人互相交换“情报。”
方橙心想这孩子的嘴巴真快,一边和温明心点头:“说来也是巧,那位经纪人,还是米润的老朋友。”
方橙一边看着孩子,一边把郝金子的事情跟温明心说了。
温明心一笑,“长沣还有这往事,真是看不出来,真怀念哪!”
说起走穴的大舞台,温明心就感慨,她老家在北大仓,也有这些表演,不过她来了这边,多少年没见着了。
她们说着有的没的,旁边李怀民和盛长沣从前两天的清水河大爆炸,到米国的贷款消费,又聊到了东欧局势。
这几天,春城到处都在讨论清水河的事情。
咖啡厅有人家里就住在八卦岭附近,离爆炸的地方才四五公里。
突然的惊天巨响,把人吓得够呛。
等到了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是清水河那边的油库爆炸了。
载香江旅客的车厢玻璃被震碎,好在只是有的人轻微划伤。
旁边还有大型油库,当时上头把周边远近城市的消防都调过来了。
方橙心有余悸地说:“好在最后风向改变,才能把火扑灭。”不然真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聊到东欧,方橙不由就想起不知所踪的姜福四。
这都一年多两年了,那边的局势已经没有前两年那样紧张,许大成也学成归国了,但姜福四还是不见踪影。
只可惜李怀民和盛长沣聊的是那边的港台商人投资的事情,并不是说姜福四的踪迹,人海茫茫,找个人太难了。
眼下港台商人喜欢到处投资,李怀民虽然对那边没兴趣,但商人圈子就这么大,从别的商人那边听来的,他和盛长沣说:“那边福利思想太重,不像华国人勤劳,许多过去看了,考察后,还是都回来了。”
这种大生意的事情不属于方橙的范畴,她又收回神和温明心聊天。
正说着话,王彩艳手里拿着东西过来,“方经理,你让我定做的锦旗今天送过来了,什么时候给送过去?”
锦旗?
在坐三个人都来了兴趣,要送给谁?
方橙被他们看得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把王彩艳手里的锦旗接过来,“我回头带去服装店,让那边的人送过去。”
毕竟落款是服装店嘛。
温明心看明白了,“你还给公安局送锦旗啊?”
锦旗上面写着的。
方橙嘿嘿地笑着,前头宋喜眉那件事儿,她是想着效益最大化,警察和记者帮了她,她当然也要表示表示。
别的不好,有贿赂的风险,搞个锦旗,到时候拍个照,还能挂在店里。
温明心捂着嘴笑,“这法子好,反正你们服装店,现在估计听广播的都听过了。”
新闻播了,把他们服装店的名字也播出来了,方橙当初打的算盘也算实现了。
方橙美滋滋的,第二天就和周海鸥去了公安局一趟。
九月底,宋喜眉从香江回来,回到服装店,看到墙上的照片,也被逗乐了,“没想到咱们店里还会出现这种照片。”又红又专的。
快两个月没看见宋喜眉,没想到再见到她,她可以笑得这么自在,全然没有两个月前那种纠结脸。
宋喜眉是回来了两天才回来店里的,她还去办了别的事情。
她往椅子后一靠,和方橙和周海鸥说,乐悠悠的,“是轻松了,我把婚离了。”
126
宋喜眉叹口气, 摸着自己中指的戒指,这是她在香江的时候给自己买的。
路过大商场,以前觉得春城这里的商场就够大够好看, 去了那里,才知道什么叫洋气, 街上一栋栋楼,都是玻璃幕墙, 宋喜眉感觉自己,从城里, 又进了城。
她培训有时候会去商场里, 每天从柜台走过, 她一直看着门口的海报。
在最后一天要离开的时候, 咬咬牙,给自己买了个戒指。结了两次婚,两次都没戒指, 现在,自己给买了。
“我去香江的医疗机构检查了,回来就把报告甩给他看了。”
她丈夫想要生孩子, 一听说她真的“不能生”, 也没有不依不挠, 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难听。
但这次宋喜眉脾气很好,也没有和他对着干, 去了一趟香江回来,每天在那里,走在高楼大厦间, 宋喜眉就觉得,有更多的事情值得她花精力, 而不是死耗在这桩感情里。
当初周海鸥劝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还不信,现在宋喜眉倒是有些相信了。
“报告里写的什么,是哪里出问题了?”方橙问道。
宋喜眉摇摇头:“没问题。”
这才是让她开心的地方。
她前夫识字,但文化也没多高,看不懂那么些数据,是宋喜眉忽悠他,直接骗他,说哪一项高哪一项低,医生又是怎么说的,把他忽悠住了。
“这办法好啊。”方橙笑着说,皆大欢喜了。
“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开呢。”宋喜眉笑嘻嘻的,一听到她真的不能生孩子,那个男人立刻也不纠结了,和她去了民政局,把离婚证给办了。
“以前在老家就被说下不了蛋,现在我也不怕他再说了。”宋喜眉眼尾弯弯的,“争这种又有什么意思。”
她们老家,有的媳妇儿为了证明自己能生儿子,呱呱呱的生,一溜生了五六个,宋喜眉每回回去,看到那些灰头土脸,棉袄都要破洞的孩子,心里就替她们难受。
说完自己的私事儿,宋喜眉开始交代正事。
明年她们品牌,在北方要开三家店,沪市两家,北市一家。
之前宋喜眉还有顾虑,现在想都不用想,就自己主动争取外派。
方橙和周海鸥,最近就一直在忙这个事情。
周海鸥趁着还能动,手脚灵活,和方橙一起去北市沪市考察了一趟,把店面也确定下来了,合同已经签下来了。
就等着装修招人上货,明年开年,到时候周海鸥刚好出月子,挑个日子,就可以开业。
店铺定下来,但周海鸥不好一直奔波,所以接着一段时间,方橙隔一两个星期,就要去出差。
宋喜眉已经过去驻点了,她在沪市租了个房子,离春城远,但往北市跑,比在这边方便许多。
出差之前,方橙都会给家里人做一顿饭。
她出差的时候,江阿姨就居家照顾两个孩子,夏夏基本不用操心,只需要接送她上下学。
上学都是盛长沣送,江阿姨主要给孩子做饭和接他们放学。
虽然习惯了妈妈要出差,但是盛夏和盛意还是舍不得。
提前一晚上就抢着要和妈妈睡,好像多要好一样,把爸爸都给挤出去了。
是以盛长沣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只能去睡盛夏那张单人小床。
第二天起来,夏夏还要搂着妈妈的腰腻歪一会儿,盛意就更夸张了,整个人坐在妈妈怀里,小脸蛋贴着妈妈的胸口,上蹭下蹭的,爱撒娇。
和盛长沣送了孩子去学校,他才拐道,又把方橙送去机场。
方橙一路叮嘱着盛长沣:“别让盛意吃太多肉,多吃青菜,不然到了冬天手脚要脱皮,十一月了,可以给盛意睡睡袋了。”
不然小丫头晚上老是要踢被子。
到了机场,方橙还没说完,盛长沣打灯,把汽车靠边停下,到后备箱替她把行李箱拿下来。
推到她面前给她,替她拉了拉领口,“你这么担心她们,难道不担心担心我?”
十一月份,春城的空气已经有了几丝凉意,是会让人想彼此靠近的温度。
方橙抬头看他,“你又不是小孩,有什么好担心的。”
盛长沣没说话,而后揉揉她的脑袋,把行李箱杆子塞到她手里,“去吧,到了给我打电话。”
现在方橙也有大哥大了,盛长沣买给她的,说这样联系方便。
不然弄个call机,还得到处找电话,太麻烦了。
方橙这趟出差行程很赶,先飞北市,跟宋喜眉汇合,在北市停留两天,然后就和宋喜眉一起飞沪市。
在沪市也是停留两天,主要是跟进和确认一下装修得方案,再现场勘察一下,拍照记录,方便她和周海鸥在春城完善方案。
当天忙完,方橙就马不停蹄赶去机场,着急着几天没见的小朋友。
没想到却在机场,碰见了没想过会碰见的吴英姿。
沪市的机场一贯热闹,人来人往,方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往柱子后面退一步过去。
与吴英姿同行的,有一个中年男人,应当是她的丈夫,另外的年轻一男一女,应该就是她的一双儿女了。
只不过,她儿子,是坐在轮椅上,由吴英姿推着。
而她之前嘴里那个“小小姐”,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毛呢套裙,围着围巾,背着小背包,是都市丽人。
方橙心道运气不好,怎么会在机场碰见他们,而且他们还不走了,就在和方橙隔着一条柱子的地方停下来。
听他们在说话,好像是刚从北市旅游回来。
按照吴英姿现在这个年纪,确实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了,有大把的时间享福。
只可惜儿子看上去好像身体不太好。
方橙握着行李箱,隔着柱子听他们一家人聊天。
吴英姿对着她是颐指气使,但在她自己的家里……方橙心里很难说不羡慕,这是原身从来没享受过的温和的母爱。
方橙觉得自己应该是不难过的,她不会为吴英姿这种早就远离她的生活圈子的人难过。
可心里又似乎有轻轻浅浅的不适涌出来,方橙低头看了看地面,应当是这幅身子,下意识地在难受。
也不知在以前的岁月里,原身多少个日夜,都会为自己不幸的家庭悲伤,才会形成这种条件反射呢。
就在方橙准备拉起行李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的时候,她刚抬起来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吴英姿也看到她了,刚刚方橙下意识往后退的时候,吴英姿一眼就看到她了。
没办法,这张脸,像她,又像方利民,虽然吴英姿一向觉得方利民配不上自己,但是这丫头会挑,专挑着他们的优点长。
“你管我怎么在这儿。”方橙拧了拧被她抓在手里的手腕。
但吴英姿这回没有她想象的不客气,反而跟方橙说起话来特别小声和温柔:“来玩儿呢,是不是要回去了?没法跟你吃个饭,等下回去春城,再联系你啊,那边,登机口在那边。”
吴英姿说着,还给方橙指了指方向。
方橙瞧着她这个神色,明白了,吴英姿不希望她出现在她家里人面前。
原身,还是个不能见光的“孩子”,方橙想了想,即使在上一世,这个时候的原身,也已经不在了。
但这个当娘的,还是巴不得她跟没出现过一样。
方橙心里烧着一团火,但脸上克制着平静,吸了口气和吴英姿说:“我正准备走呢,你要不往我这儿来,我早就走了。”
吴英姿脸上有些斑驳,没想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就是怕,怕方橙跑出来,让家里人看见。
听方橙这么说,吴英姿脸上有些讪讪,语气有些僵硬:“我也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既然你要走了,也不留你了。”
方橙笑眯眯看着她,在吴英姿的注视下,抬脚往前走。
她走出几步,吴英姿便放宽心往回走了。
方橙心里却不得劲,凭什么原身在绝望中死去,但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可以把她当成可有可无的一样。
想到这里,方橙立刻拉着行李箱掉头往回走。
工作的时候她会穿有一点跟的鞋子,但工作完了,方橙就会换上运动鞋。
此时的她,愣是把平底的运动鞋,走出了高跟鞋的气势,拉着行李箱,走出空姐的气场。
气势汹汹走过去,吴英姿刚坐下去,还没反应方橙走过来,抬眼就看到她站在一家人面前。
方橙气势汹汹,语气却很平缓,笑嘻嘻看着吴英姿,就着她色彩斑斓的脸,和她说:“妈,下回你回瑞城,不用躲着我后爸,也不用避着我亲爹,一大把年纪了,别结果一次婚生过一个女儿,都要瞒到死!”
吴英姿一张脸,简直都绿了,站起来要跟方橙理论,方橙却已经踩着运动鞋,拖着行李箱跑了。
她只是想出口气搞破坏,并不想收拾灾后现场,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家人解决吧。
方橙梗着一口气,坐在飞机上的时候,觉得久违的痛快。
但等飞机落地春城,在接机口看到盛长沣的时候,却又立刻扑过去,扑到他怀里。
盛长沣摸摸她的后脑勺,享受她这个热烈的拥抱,整个脑袋都埋在他肩上。
方橙抬起头,还不忘矫情一下,“你怎么不给我买花?”
还兴师问罪了,但盛长沣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揉揉她的头发:“下次。”
方橙彻底矫情了,“谁知道下次是哪次?”
但方橙没想到,他们下一次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快就来了。
十二月刚开始,盛长沣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方橙洗了澡回房间,就看到梳妆台上两本出境通行证,去澳门的。
方橙偏过头去看靠在床上的盛长沣,盛长沣点点头示意她看。
方橙坐下来,先擦个手,再拿起来两本证件,“我们要去澳门?”
只有他们两本,显然是不带盛夏和盛意的。
方橙把证件放下,拉起被子钻进被窝,靠在盛长沣肩膀上问他:“怎么忽然要去澳门啊?”
年底里,按道理说,盛总应该很忙的。
“你不想散散心?反正很近,过去看一看。”盛长沣淡淡的说。
散心?
从沪市回来后,方橙确实心情不太好,想着上一世的原身,想着无影无踪的姜福四。
又想起前世她有一个同学,读书的时候是成绩很好的的尖子生,但后来上大学刚出社会,不知道和什么人打交道,开始混各种社会场所。
很多同学高中的时候,跟她关系都很好,出了社会,反而很少联系。
后来一次被她联系上,却是她要跟朋友借钱,方橙借了,想着也就几百块。
但后来同学聚会,一聊起来,才知道她跟每个同学都借了。
再后来自然是没有还,方橙就当那点钱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可是那位同学,却从此消失了,同学会没出现过,社交软件上,也没再亮起来过。
方橙这几日,心里都在反复想着这些事情,眼睁睁看着身边所及的东西消失,就像海上的灯塔忽然消失一样无助。
方橙有些惊讶盛长沣的观察入微:“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前洗完澡,哪次不是在梳妆台前坐上十分钟,最近……”
最近洗完澡,方橙都要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灯火,“你以前可不爱看这些。”盛长沣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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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心中赞叹, 但这些惆怅,又没办法跟他明说,便只抬了抬头, 轻轻在他下巴吻了一下。
这边两人柔情蜜意过完一夜,那边第二天起来, 还要面对两个听说他们又要去“出差”的小朋友。
盛夏一听,就扒拉在妈妈身上, 像一只小猴子一样,“妈妈, 我会舍不得你的。”
盛意学着姐姐的样子, 也猴在爸爸腿上, 蹭着脑袋撒娇:“爸爸, 肉肉舍不得。”
夏夏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抱怨道:“怎么老是出差呀,妈妈, 你们这回又是一个地方出差吗?”
方橙昧着良心点头说是。
“妈妈,再过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你不能再出差了。”
妈妈再出差, 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开小差, 到时候成绩下滑怎么办。
妹妹听了也跟着话尾巴学舌道:“肉肉期末考要下滑了!”
方橙弯弯嘴角, 点了点小女儿的脸,说, “你们幼儿园又没有期末考。“
盛意露出全部牙齿,龇牙咧嘴眯着眼,笑得眼睛眯眯的。
江阿姨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居家家政活, 她行装简单,就两套衣服, 老一辈人,也不爱打扮,一个小包包就拎着过来。
送走盛长沣和方橙,还跟他们说,“就放心吧,夏夏很好带,乖得很,盛意皮一些,但也听话。”
不是那种蛮不讲理调皮捣蛋的孩子,所以这份工作,江阿姨自己干得也快活,孩子好带,主顾也好相处。
晚上把两个孩子带回来,吃完饭洗完澡,夏夏就自己钻进房间写作业。
写完作业,她嘿嘿露出一个笑脸,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两倍手掌那么大的书。
上面写着《琼瑶精选集之烟雨濛濛》,是坐在前面的同学晓菲借给她的,说是从她妈妈的书架上拿的。
晓菲偷偷从妈妈书架上拿来看,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夏夏说特别好看,她觉得依萍好可怜,和她妈妈两个人过得好苦啊。
晓菲看完了,跟坐在周围的同学都推荐了一遍,要让每个人都去看,这样她才有人可以讨论。
夏夏调整了台灯的位置,自己也挪了屁股,拿枕头垫在床和书桌旁边,给自己造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往后一靠,靠在床上看,然后拉拉被子,又把腿盖住,十二月份了,有点冷。
盛夏挑灯翻阅,只是翻了好几页,也没看出来好看在哪里。
夏夏皱皱眉,没看进去,又翻了几页,还是看不明白在写什么。
最后,夏夏掀开被子,把书合起来,直奔外面去找妹妹玩。
盛意正在看动画片,是叮当猫。
夏夏写完作业,江阿姨允许她吃一点零食,抱着酥酥,坐在沙发上,和妹妹一起看叮当猫帮大雄揍人。
盛长沣和方橙早上去了公司办事,把事情处理完,吃了个午饭,才坐船往澳门过去。
他们先坐船去了海市,然后才去拱北过的海关。
这时候的拱北,两边的景象跟后世还不太一样。
内陆这边,还没有后来那么繁华的景象,站在海关,就能看到对面的大楼、酒楼还有歌厅。
这距离,可比跟春城隔着一道海湾的香江近多,又直观冲击多了。
这两年海市其实发展得算很不错,某些方面不输给对面。
但是对面地小,繁华扎堆,跟这边还是很不一样的氛围。
给方橙的冲击也不小。
他们到了澳门,几乎就已经进入了它们的市区,主要是这里真的太小,到处都是市区。
出了关口,他们没有立即上车往酒店去,而是顺着人行道,走了一会儿路。
这边其实跟内陆有的大城市很相似,高楼和低矮老屋错综交织,眼下海市不是后世模样,澳门也不是后世她来的时候那样的花园城市。
这里有很多复杂简陋的贫民窟,但是因着旁边又是高楼大厦,给人的画面冲击就很浓。
更让方橙冲击的,是街道上随处可见的狗屎。
走了一段路,两人才停下来,盛长沣拎着行李箱,招手拦了辆的士。
出租司机听他们要去葡京大酒店,又看两人的行装,就知道两人应当不是什么寻常人。
“介边很多人养狗狗啦,出门真的是踩狗屎啦!路上还不如海市整洁呢,海市我去过,我老家就系那边的,年年都要回……”
司机一路上喋喋不休和方橙盛长沣说着话。
方橙往窗外看去,真是什么狗狗都有,哈巴狗、德国黑背、柯基,主人牵着绳子走在路上,要不是拉屎不捡,画面还挺美好。
司机有一堆话要说,可惜从关口到葡京也没多远,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现在还没有新葡京,老葡京也就十层高,但葡萄牙风格特色特别明显,矗立在这片土地上,别有风情。
就是这个酒店的大门,就像一个鸟笼,要把人收进去,但看在方橙眼里,更像是一张张开了,大大的虎口,好像要把人和钱财都吞下去。
盛长沣掏出钱包给了钱,和方橙先去酒店办理入住。
方橙特意留意了一下,还真有不少人都故意走侧门,不走正门,都信邪。
虽然才九几年,但这里的一切,已经都跟赌博相关了。
方橙和盛长沣在酒店休整了一下,这才出去觅食。
盛长沣来这里漫无目的,不过就是陪方橙来散散心。
方橙旅游也是慢悠悠的,不着急,主打一个自己舒适开心就好,所以第一天晚上,两人哪里也没去。
出去吃了顿饭,走了几步就回酒店歇下了,舟车劳顿,方橙有些疲惫。
到了第二天起来,已经快到中午。
拉开窗帘,整片的阳光撒进来,玻璃窗外是金灿灿的大海和街景,方橙才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美美的伸个懒腰,刷牙洗脸,画个淡妆,穿上还没穿过的新衣服,这才手牵着手出门。
简单在餐厅吃了早餐,然后才走进去赌场见识了一下。
人声鼎沸,虽然门口挂着劝赌的横幅,但是还是抵不住有的人赌得眼睛猩红 。
这一看,就是一整夜没睡觉,赌嗨了。
到处都是摇骰子和发牌的声音,荷官很专业,跟柱子一样穿着整齐地站着,却其实都在眼观四路,不然这些赌徒,要是谁时不时发个癫,躲都躲不及。
好在里头到处都有保镖,也给了方橙多少一些安全感。
在这种地方,方橙觉得浑身不自在,那些进去玩的,除了旅客走过场,还有很多专门过来赌的,那眼神看人,让人觉得背后瘆得慌。
走出赌场的大门,方橙松了口气。
盛长沣牵着她的手搭在她腰上,轻笑道,“像你这样的,大概少见。”
方橙白了他一眼,他不也是分文没赌吗?
不过走出赌场,外面也处处是“赌场”,大厅走廊里也有一排一排的老虎机。
方橙走过去看了一眼,一次要两元的硬币,她从包里掏了掏,掏出四个两元硬币。
方橙拉着盛长沣坐下,决定重在参与。
从右侧的投币口投下硬币,扳了一下扳手,然后就等着里头的轮子换起来,配合着彩色的灯光,“噔噔噔”的还有音乐声,最后停留在一个图案上。
下面机子的凹槽里,哗啦啦吐出一堆硬币。
方橙拉了拉盛长沣的手,笑眯眯问他:“听到没,发财的声音!”
盛长沣被她逗笑了,下一刻,却见方橙数着硬币站起来。
“不玩了?”
方橙摇头,笑眯眯看他,“请你吃蛋挞!”
虽然兆头很好,但方橙不好赌,可从这片刻的喜悦,她也能感受到,赌客进了赌场,要是像这样赢了,那种满足感,哪有那么容易洒脱地挥手不赌了。
所以方橙立刻告退,选择离开。
走出酒店大门,对面便是嘈杂热闹的街道,街上行人如织,一字排开各式各样的店铺,餐馆、浴室、五金铺、小吃店、特产店、海味店,还有各种各样的当铺。
这边不止葡京这种赌场,还有各种赌厅,正规的,擦边的,都在盯着旅客的口袋子。
方橙在路边买了两个蛋挞,和盛长沣一边吃一边慢悠悠朝着大三巴的方向走,走到半路,还钻进一家粉面馆吃了一顿正式的午餐。
点了牛腩粉和咖喱牛杂,两人分着吃,咖喱牛杂热乎乎冒着白气,炖的软滑爽口,里头的白萝卜也是入口即化,方橙没吃够,又叫了一份。
等吃完出来,已经是快三点的功夫了。
这一路,方橙看到一家有趣的小店就要钻进去,买些内地买不到的货,但现在买拎着嫌重,方橙就是看一看,等回程再买,直接拎回酒店。
走到一个写着“押”字的当铺门口,盛长沣忽然停下来,声音有些隐忍,但却是脱口而出:“焕松。”
方橙一路左看右看,压根没看到陈焕松,听到盛长沣喊他,才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
方橙一时间也想不起多久没见到陈焕松了,只觉得他好像是换了个人,瘦了,颓丧了,可眼里又有些难言的戾气。
但出现在这种地方,显然也是还在混赌场。
陈焕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盛长沣,愣了一下,然后便一把把当铺窗口推出来的钱扫到怀里,抱着钱拐进旁边的小路,跑了。
“你在这儿等我。”盛长沣拍拍方橙的手,然后便抬腿跑过去,追上去了。
方橙恍恍惚惚的,才反应过来,下一刻,也跟着盛长沣拐进小路。
小路狭窄,两边都是楼房,逼仄,所以没什么游客走这里,人很少。
盛长沣追着陈焕松,方橙跟在后面,有时候踩着巷子里湿哒哒的积水,溅到裤腿,却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陈焕松熟门熟路的,在小路钻来钻去,盛长沣腿长,眼见距离越来越小。
但很快,陈焕松便拐到一个出口,跑出去就是行车的大路,路边有一辆私家车等着他。
显然是他的赌友。
盛长沣见他上了车关上门,知道自己追不上了,在汽车离开的时候,对着里头的陈焕松说:“长雁和泽宇在等你,你儿子都要初中了,你是不是男人?”
方橙在最后时刻也从巷子里跑出来,汽车在面前开过去,她听到盛长沣带着怒意的话,也似乎看到玻璃窗后面,陈焕松有些躲闪的眼神。
方橙气喘吁吁的,缓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盛长沣的背。
想安慰他,可是平时觉得自己挺会说的,到这种时候,却有些哑口无声。
盛长沣能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来,平时他没说,没提到陈焕松,但方橙明白,他担心陈焕松,就跟担心姜福四一样。
盛长沣轻轻呼了口气,没说什么,抬起手,搂着方橙的肩膀,“走吧,随他去。”
一路走走停停,弯来绕去,又碰上陈焕松,短短一段路,但他们走到大三巴,都差不多要五点了。
方橙看他虽然嘴上没说,但肯定心情不好。
到了大三巴脚下,便和他说去买点吃的,等会去上面坐着吃。
盛长沣点点头说好,卖猪肉脯的店人太多,他便没进去,去了对面的墙边等她。
方橙买了猪肉脯,买了葡式蛋挞,还买了两瓶水,结账出来,就看到微微靠着墙站着的盛长沣。
他今天穿得比任何时候都年轻,上班时要穿西装裤,今天和她出来玩,就穿着一套灰色的卫衣卫裤,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
慵慵懒懒,随意地靠着墙,一条腿曲着,方橙一时有些不舍得挪步,就隔着一条街看他。
旁边是一个小广场,空地草坪边上,有街头艺人在唱歌。
在澳门这边,有许多这样在繁忙街头卖艺的人,有的唱歌,有的唱戏剧,还有的边唱边跳。
此时黄昏降临,阳光比午间要柔和和浓郁许多,倾泻在他的脚边。
小广场上的艺人正在唱着林子祥的《分分钟需要你》。
“愿我会揸火箭,带你到天空去,在太空中两人住。”
“共你双双对,好得戚,好得意,地冧天崩当闲事。”
“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需要你。”
“你似是阳光空气。”
“有了你开心D,乜都称心满意……”
方橙不知不觉中,眼睛有些湿润,仿佛一下子回到那年,他从外面回来,敲着门告诉她别怕,林金虎被他揍了一顿的时候。
又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后来那个阴郁成熟,穿着西装的他。
手里像是拿了一盘录像带,摁一下就可以快进和后退。
盛长沣手插着兜,在阳光里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了,香迷糊了?”
128
盛长沣和方橙是第三天早上回的春城。
这天正好是周六, 回到家里盛夏正坐在餐桌上吃午饭,江阿姨陪在旁边包饺子,要放到冰箱冷冻起来, 随时饿了就能拿出来煮一下垫垫肚子。
盛意读幼儿园,今天星期六还要上学, 不在家里。
方橙和盛长沣一回来,盛夏赶紧就把嘴里剩下的面条都塞到嘴里, 然后就围着爸爸妈妈转
主要是围着爸爸手里的袋子,盛夏眨巴着眼睛, 有种要拆圣诞老爷爷送的礼物的感觉。
盛长沣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盛夏立刻拎着袋子, 跑到客厅, 把袋子放在茶几上。
左翻右翻,想要看看爸爸妈妈给她和肉肉带了什么礼物。
盛夏在袋子里翻来翻去,最后只翻到几盒猪肉脯, 饼干,还有一堆写着繁体字的药。
爸爸妈妈居然没有给他们带礼物,盛夏一时有些小失望。
方橙推着行李箱进来, 看她这样, 在她旁边把行李箱打开, 从里头拿出两条裙子。
“怎么会忘了你和妹妹。”
盛夏拿着布灵布灵的连衣裙,一下子笑开了, 觉得这套衣服可以当她和盛意过年的新衣服。
方橙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盛夏就是比较节省,还想着等到过年再穿。
如果是盛意, 绝对立刻就想把这套衣服穿在身上。
妈妈一回来,盛夏整个人就像无尾熊一样挂在妈妈身上, 和她叽叽喳喳的说着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情,学校班里又有什么趣事。
方橙一边听着一边整理行李,不过他们没办法在家里待太久,还得和盛长沣出去一趟。
回来的路上,接到了林永飞打来的电话,说他到春城来了,想和盛长沣见一面。
怕他们不肯见,还很不好意思的表示没有什么事情要麻烦他们的,就是过来谈生意,想见个面,吃个饭。
盛长沣看着方橙的意思,方橙对林永飞和林猛飞早就没有了前几年那种敌意,点点头说,见面就见面吧。
所以收拾完行李,又和盛长沣出了门。
盛夏一个人在家里拆着妈妈带回来的猪肉脯,觉得这种伴手礼当礼物也挺好的,立刻就能吃到,不像衣服。
她的衣服够多了,穿来穿去也就刚开始的时候特别开心,还是有吃的更好。
方橙和盛长沣没有把林永飞约到自家的咖啡厅,而是跟他约在了市区一个粤菜馆。
林永飞是林猛飞的弟弟,也是林家最小的儿子。
和林金虎不同,林猛飞和林永飞这两兄弟,虽然是朱梅心生的儿子,但这两人出生的时候,盛长沣比他们年长几岁,比起林金虎那种快可以当爹的,更像兄弟。
一起长大,在学校里看着自己这位哥哥打架,在男生堆里很有号召力,所以林猛飞和林永飞,都莫名的对盛长沣有些不一样的感情。
林永飞这回到春城来,也是因着公司的生意。
他在瑞城一个粮油贸易公司工作,这一次来春城,是来这边谈生意。
这几年,瑞城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到大城市打工,林永飞看了听了不少别人发财的故事。
这一趟到春城来,原本也琢磨着一个想到这边找工作的心思。
谁不想一个月的工资比在老家翻几翻啊。只要在大城市,似乎这些都可以实现。
虽然他现在这个贸易公司很稳定,但跟这边的工资相比,林永飞心里也是痒痒的。
他来这边好几天了,趁空去人才市场逛了一趟,林永飞却又生出了退却的心思。
那些人那股拼命的干劲,争着抢着要把自己的履历表递给人事经理的样子,让林永飞吓了一跳。
在瑞城老家找工作这种事情,现在还是要找人靠关系,礼和红包送过去,就能成事。
所以第一回看到大家这样拼命的争取工作,林永飞说不得十分震撼,以至于觉得自己和他们压根就比不过。
盛长沣和方橙点了一桌子的粤菜请林永飞,林永飞是内陆人,第一回看到别人这么下馆子,鱼虾蟹,都是当场从玻璃箱里抓住来,说是现杀现煮。
林永飞这回到这里找盛长沣,还要跟他说一件事,“哥,我娶媳妇了。”
方橙一听,赶紧跟他说恭喜。
心想难怪这回到春城来,林永飞会特意约盛长沣出来吃饭,原来是当人女婿了。
盛长沣给他倒了杯酒。
林永飞喝了,有些不好意思,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和盛长沣和方橙说,“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家媳妇,还有三哥媳妇,都跟我妈处不下去。”
其实何止是他们俩的媳妇,林金虎的老婆徐春兰,和朱梅心也是面和心不和。
林永飞还羡慕的看了方橙一眼,“还是嫂子运气好,都不用跟我妈打交道,她这个人,也是有些难缠。”
方橙脸上笑眯眯的,但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她幸运?
那是因为之前的不幸,都是盛长沣在承受。
这算是哪跟哪?
林永飞又开始抱怨说,“我妈自己也是当过别人的儿媳妇的,现在我们俩娶了媳妇,她也摆起婆婆的款,要给他们立规矩。”
朱梅心哪里算是当过别人的儿媳妇,当初原配在的时候,她还没跟林保根。
后来,安士君嫁进去的时候,朱梅心已经跟着林保根一段日子了。
给人家做小的,哪里能算得上儿媳妇?
再到后来安士君去世,林保根一把年纪,懒得再折腾,干脆把朱梅心扶成老婆。
那时候,婆婆早就坟头都长草了。
她什么时候伺候过婆婆,顶多就是会窝里斗。
看安士君不顺眼,整天吹枕边风,说安士君的坏话,挑拨他们的关系。
不过那毕竟是林永飞和林猛飞的亲娘,况且那时候他们也小,对自己的亲娘有些滤镜挺正常。
林永飞叹了口气又说,“以前哥在,还没觉得我妈那么讨人厌,哥一走了,这个家就没完没了地闹。”
方橙给盛长沣夹了一块鱼肉,然后给自己舀了碗汤,趁着喝汤的动作,掩盖住了嘴角的笑意。
这个林永飞年轻是年轻,也是天真的好笑。
什么叫盛长沣在的时候家里很和谐,他一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他们就变得皆家宅不宁?
难不成盛长沣还成了他们的镇宅之宝了?
左右不过是当初有盛长沣在,林家人有共同的敌人,全都一致对着他这个外人欺负。
后来盛长沣和林家断绝关系,他一走,朱梅心和林金虎就没有人可以摆弄,就开始摆弄自己的儿媳妇,开始窝里斗。
这顿饭,吃得方橙,哪哪都不顺。
她故意和林永飞说,“你们不还有个大哥吗?有大哥有大嫂,多让你大嫂照顾一下你媳妇儿呗。”
林永飞“害”了一声,不仅婆媳不和,妯娌之间也不太和睦。
从当初分房子开始,就埋下了种子。
后来林猛飞和他的媳妇怨怪朱梅心偏心他。
可林永飞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他们说朱梅心偏心他,他和他的媳妇可不这么觉得。
人人都指责朱梅心和林保根偏心,这个家人和睦才就怪了。
方橙心里总算舒坦了一回,想当初林永飞这个这个饭碗,还是林家用盛长沣复原军人的岗位换来的呢。
林家对盛长沣可算是吃干抹净,现如今听说他们这样,方橙心里只有痛快。
林永飞和林猛飞也不是跟盛长沣多好,当初盛长沣在林家什么待遇,他们难道不清楚?
心里都门儿清。
只不过对他们都有好处,就睁眼瞎,现在自己自立门户,在家里受到蹉跎了,就想到盛长沣这边来找安慰。
客客气气的和他吃了一顿饭,吃完饭,方橙便去了服装店,盛长沣回公司上班。
放了几天假,还有一堆事情和会议要处理,盛长沣一走进办公室,手里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一接起来,那边就是盛意有些收敛着的声音,“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听到女儿这个做贼一样的声音,盛长沣就笑了,“怎么了?”
盛长沣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早,盛意放学了,到家了,“怎么突然要给爸爸打电话?”
那边的盛意手里抓着电话,坐在沙发上,两只脚扭来扭去,想等爸爸回来再说,“爸爸,你今晚能不能早点回来呀?”
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爸爸商量,得赶在妈妈回来之前。
“你是不是闯祸了?”盛长沣一语道破。
盛意却不承认,立刻说没有。眉头和拿着电话的小手都在用力,又跟爸爸重复了一遍说,“没有。”
盛长沣才不信,女儿那点小伎俩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挂了电话,盛长沣就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电话,盛意果然惹事了,和小朋友打架。
老师在电话里把前因后果和盛长沣说了一遍,最后还解释了一下说,江阿姨来带盛意回去的时候,幼儿园跟江阿姨交代了,所以就没有给家长打电话。
盛长沣点点头表示理解,事情就发生在下午幼儿园快放学的时候。
幼儿园以为去接孩子的就是家长,所以才直接和阿姨沟通。
盛意在家里捏着手指,求神拜佛的一样在心里祈求着希望是爸爸先回家,这样就可以先和爸爸串通,爸爸还可以保护她不被妈妈骂。
江阿姨一定会告诉妈妈的,盛意知道,所以一点想跟江阿姨串通的心思都没有。
但是盛意求啊求啊,求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妈妈先回家了。
方橙到家的时候,盛意没有像往常一样哒哒哒跑过来门口迎接她,只有夏夏和阿姨过来开门。
方橙脱了鞋走进去,就看到盛意坐的板正,坐在茶几旁写写画画,抬头看到妈妈,还笑眯眯的跟妈妈说,“妈妈我在写字。”
一脸的求表扬。
方橙笑了笑,还夸了一下,说她乖。
晚上在家里吃饭,都是江阿姨提前给他们炖好的汤,所以方橙回到家里,就到厨房准备炒几个热菜。
本来江阿姨应该回家了,但没想到今晚却跟着进了厨房,方橙一看就知道有事情。
盛意在客厅里坐如针毡,扭着小屁股,烫着脑袋想过去厨房,又不敢过去,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
爸爸不回来,等会儿没人保护她怎么办?
江阿姨有没有跟妈妈说了呢?
为什么江阿姨都回家了,妈妈还没有问她为什么在幼儿园跟小朋友打架。
盛意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一颗幼小的心灵松了松,觉得妈妈没说,可能阿姨真的忘了!
耶!
等妈妈炒完菜出来,爸爸也回来了。
盛意一下子尾巴又翘起来了,觉得自己有靠山了。
谁知道等坐上了饭桌,妈妈就当着全家人的面问她,“肉肉,听说你在幼儿园和小朋友打架了。”
啪嗒,盛意原本要咬鸡腿的嘴巴僵硬着,张开着,也不好意思咬下去。
她摇摇头说,没有打架。
全家人的眼睛都在看盛意,只有盛意自己一个劲的看着爸爸,在向爸爸求救,心里觉得只有爸爸会跟她站在一边。
盛长沣轻咳了一声,主持公道说,“你跟妈妈说一说,为什么跟小朋友打架?”
盛意摇摇头,手里还拿着鸡腿,瘪瘪嘴和妈妈说,“杨杨说我是肥妹。我就生气了。”
盛意捏着小拳头,小眉头倒竖起来,说道“肥妹”这两个字,有些不开心,很生气的样子。
看她这样说出来,方橙一时间险些笑场。
但当着孩子的面,还是得保持威严,便问她,“那你为什么打他?”
盛意端详着妈妈的脸,觉得妈妈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一时间脚趾头都舒展开了。
朝爸爸眨眨眼睛,然后摇摇头说,“我没有打他。”
“没有吗?那老师为什么说你们打架了?”
盛意拧着眉头,觉得爸爸说的对,先出手的人就是没有优势,她先欺负了杨杨,杨杨打回来,老师就以为他们打架了。
盛长沣揉揉女儿的脑袋,“好孩子,说吧。”
盛意的视线在餐桌上巡视了一圈,琢磨着妈妈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批评她,和她算账。
琢磨了一圈之后,扭着屁股从凳子上滑下来,挪到爸爸身边, 挤着爸爸的腿,抱着爸爸的手。
像有了靠山一样,这才抬起小下巴,说,“我没有打他,他骂我肥妹,我就坐到他身上去了。”
夏夏吃着饭,噗的一下笑了。
盛长沣扯扯嘴角,想想那个画面,莫名的搞笑。
盛意一脸正义的,“他先骂我的。”
盛意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受伤,而是因为这位男同学对她的不客气而生气。
既然骂她是肥妹,她干脆就把他推倒,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上,让他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肥妹。
129
盛意说完这话, 便整个人侧面对着方橙,两只手抓着爸爸。
小脑袋倔强的回头看妈妈,采用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近可攻退可守,要是妈妈起来打她屁股, 她立刻就爬到爸爸身上去。
盛意这幅小模样,看的方橙想笑又觉得有些无奈。
盛长沣戳戳她的脸说, “看吧,你妈不会打你屁股的。”
方橙瞪了盛长沣一眼, 这说的什么话, 本来还想装装样子教训一下盛意, 被盛长沣这么一说, 差点又要笑场。
总不能两个人都支持她和小朋友打架吧。
方橙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盛长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她抽了张纸巾擦擦嘴。
盛夏看妈妈这个动作, 有点小害怕,以为妈妈是在做准备,要开始出手了, 两只小手抓着爸爸的衣服, 往爸爸身上靠近了一点点, 像小壁虎一样抓着墙壁。
盛意悄悄密密的拿眼睛去偷偷看妈妈,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到妈妈把纸巾拿下来,放到桌子上,又立刻回头, 脸贴着爸爸的肚子。
好像这样她就消失了一样。
方橙看她这点小机灵性,简直都要笑出来了, 想了想还是跟她说,“打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盛意闷声闷气的朝着爸爸的肚子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打架。”
“我忍不住。”盛意一脸懊恼的,一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
听得坐在旁边的姐姐弯着嘴角,替爸爸妈妈说,“下回他要是再这么说你,你就骂回去。他矮吗?他瘦吗?你就骂他矮冬瓜,瘦竹竿!”
方橙无奈的摇摇头,用眼神示意盛长沣说说话,盛长沣摇摇头表示配合不了。
要他的性子来说,没教女儿怎么避开要害打架已经很不错了。
盛夏说过瘾了,端详着妈妈的脸色,又说,“打架是不好的,下次骂人也是不好的,以后他要是还骂你,你就跟老师告状。老师不会不管的。”
盛意皱着眉头,觉得找老师有什么用,还要等。
老师又不会替她打他,她自己解决,立刻就能把他揍得嗷嗷叫。
不过盛意也是很聪明的,这种话不敢当着爸爸妈妈的面说,只闷声闷气的,点头,做个乖小孩。
第二天,方橙把盛意送到幼儿园,特意找了幼儿园的老师。
“昨天盛意在幼儿园和小朋友打架,真是不好意思,麻烦老师了。”
幼儿园的老师笑了,要是每个家长都跟方橙这样懂礼貌,有规矩,脾气还好,那事情就好办了。
她笑了笑说,“杨阳小朋友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说是他先开口骂的盛意的。我们也跟他的家长沟通了。小朋友性子浅,打架斗嘴是常有的事,前一秒还在打架呢,批评过后,又手牵着手成了好朋友了。”
方橙听了也笑了,盛意就是这个性子,什么都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心没肺,也不知道是像谁。
她揉揉女儿的脑袋,把幼儿园的小书包替她背上,然后便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和老师一起进去。
从澳门回来,方橙整个人心情都畅快了很多。
现在是十二月份,马上九四年,又要跨年了。
但在新年到来之前,还有个圣诞节。
咖啡这种东西是舶来品,他们咖啡厅自然也会过这种西洋节日。
这段时间,咖啡厅已经在准备圣诞节的装扮了。
到了12月中旬,咖啡厅便开始装饰,挂上圣诞气息的饰品。
定做的圣诞树也到了咖啡厅,今年的圣诞树比去年的还要大,挂上亮晶晶的彩带,门口也摆了一棵,走过路过的都是白领,都要朝这边看一看。
今年的圣诞节餐厅弄得很隆重,连服务员的服装也带上了圣诞的气息。
咖啡厅还准备了很多小礼物,提前打了广告,招揽年轻人到咖啡厅过平安夜。
现在很多餐厅酒店都搞起了圣诞的噱头,有一些歌舞厅,圣诞节平安夜的入场券都要几十几百了。
咖啡厅是不用入场券的,只要到这里消费,到时候都可以拿到小礼物。
咖啡厅因此一口气订购了几十箱的苹果,还有包装苹果的纸盒,彩带。
方橙闲来无事在咖啡厅巡视,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的圣诞树,觉得还少了些东西,把王彩艳招过来,吩咐她,“看看哪里有卖那种小彩灯,一串一串的,把圣诞树绕圈,夜里看着也会特别好看。”
王彩艳点点头,虽说要跑腿,但为了过节,这种工作做起来自己也特别有杠精。
看着餐厅恍然一新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新鲜,心情就跟小孩子过节一样。
王彩艳是北方人,感慨道,“可惜春城不下雪,不然有点雪。不就更像电影里演的那些欧洲国家的圣诞节了。”
方橙点点头,有雪景确实更像,可惜现在技术,产品也不像后世那么丰富,不然雪景什么的,在这里造一个也不是问题。
圣诞节前一周,订购的苹果,礼盒,陆陆续续都到了咖啡厅。
这些都是王彩艳自己出去跑订购的散装货,所以回来还要自己包礼物。
接着两天,咖啡厅的人闲下来,就一直在装礼物。
周末方橙把盛夏带过去,盛夏还可以当帮手,小丫头一边包一边特别起劲,感觉自己就像圣诞老人一样。
看着包好的小礼盒,一件一件堆起来,在咖啡厅的吧台边,拼成小山一样的圣诞树,别提有多开心了。
节假日一直是咖啡厅人流的高潮,这一顿包下来得有五六百个苹果,工作量算是挺大的。
平安夜咖啡厅的座位已经被预定了有七成左右,这里头,还有不少是有孩子的家长,想出来过圣诞节。
方橙琢磨着,便又在玻璃房里搭了一个小型游乐园,也不算多大,就是用白色的栅栏围起来,里面铺一块绿色的塑料草地,放一堆玩具,到时候可以给孩子们玩。
为了让家长安心,方橙干脆用了入场券的模式。
进去里头玩,得买门票,记名字,记父母的桌号。
到时候三张牌,一张咖啡厅留着,一张孩子身上挂着,一张家长拿着,这样家长去咖啡厅里喝咖啡吃饭,孩子在这里玩,再过来接的时候才能对得上,也不用担心孩子。
而且有点门槛,也能过滤一些想来捣乱的人。
平安夜这天,方橙自然是不会早早回家的,干脆就把两个孩子也带到咖啡厅来。
温明心带着女儿李伯希也过来了,三个小朋友就成了娃娃屋游乐园的第一批游客。
临近圣诞,不只服务员穿上有圣诞元素的制服,方橙给李永梅和赵菊英也订做了圣诞的表演服。
还是通过周海鸥的渠道定制的,是丝绒质地的修身旗袍,有酒红色和墨绿色的,绕着一圈,毛茸茸的白毛边,看上去很复古又洋气。
李永梅和赵菊英现在不只会唱国语歌和粤语歌,连英文歌都会唱了。
今天在咖啡厅,有一半的歌都是英文的,整个餐厅就跟提前过新年一样。
只不过今天赵菊英并没有穿咖啡厅为他们定制的衣服,穿的是自己的裙子,是一条吊带裙,长度到大腿的位置,肩带细细的,有点小v领,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
但因为到底是冬天,即使在咖啡厅里,也不像夏天那种可以直接穿吊带裙的季节,所以赵菊英还批了一条毛毛的白色披肩,整个人摇曳生姿,很有韵味。
到咖啡厅的男士,时不时就有视线朝那边看过去。
方橙和温明心坐在一起,看了一眼小舞台边上的赵菊英,又顺着她时不时放电的视线,找到了坐在台下的台商少爷。
方橙和温明心说,“赵菊英的男朋友今天也来了?”
“特意来跟她过圣诞节的。”温明心来的时候,正好在休息室碰见赵菊英,听她说的。
方橙撇了一眼,怕被小情侣的眼神电到,就将视线挪回另一边,看几个孩子在干嘛。
那边李永梅正在台上唱歌,轮不到赵菊英,赵菊英便挽着披肩,走到男朋友的旁边坐下。
她的笑容很深,男朋友虽然也被迷住了,但有一点不开心,不喜欢她穿这样,在那么多人面前,特别还有男人的地方。
赵菊英笑的娇羞,倚在他怀里,和他说,“你管别人怎么看呢?我就是穿给你看的。难道你不开心吗?”
台湾少爷搂着她的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方橙眼很尖,把头转回来,又看到了俩人卿卿我我的样子。
又回来和温明心说悄悄话,“看来,我们咖啡厅得再招一个唱歌的了。”
赵菊英现在有些消极怠工,再加上这个恋爱谈得火热的架势,搞不好哪一天就辞职不干。
现在咖啡厅也有外面的歌手过来串场唱歌,但驻点就一直这两个人。
方橙觉得先准备好下下策。
温明心也点点头赞同方橙的意思,她也看出点苗头来了。
当初赵菊英住在明珠酒店的套房,大家还以为俩人就是玩玩,等热恋期过了就要分手。
谁知道越谈,好像感情越深一样,听说那位台湾少爷,在市中心给赵菊英租了一套公寓。
金屋藏娇。
现在赵菊英过的,比咖啡厅里谁都好,这份工作,应该也是做不久了。
今晚咖啡厅搞了个舞会,在小舞台旁边,腾出一块空地当舞池。
音乐响起,已经有年轻人迫不及待过去跳舞了。
米润踩着音乐走进来,径直来到老地方找方橙和温明心。
她今晚也过来凑热闹,不过得是吃完饭才从家里出来。
三人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不会引人注目,又能观察全场,但没想到米润这么低调,还是被有的人认出来了。
认出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大概20来岁,十二月的天,穿着一条黑色超短皮裙,上面是一件蝙蝠袖的酒红色毛衣,脚上踩着长筒靴。
火辣辣的,跟她的人一样热情。
看到米润,就凑过来和她打招呼,“你是米润吧!”
米润被人认出来,一时间脸上还有些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太久没有经历过这种被人注视的时刻,有些迟钝住。
愣了一下,才笑了笑,和她点头说,“对,我是米润。”
“可以跟你拍张照吗?我看过你演的电影,你好漂亮。”
米润虽然是模特,但出道后也在几部电影里当过客串。
那位女生一边说一边掏着包包里的相机,看米润有些无言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也以为是因为她有点明星架子。
其实米润就是太久没有过这种存在感,所以有些感慨,迟疑地感受这种许久不见的感觉。
但冷静下来之后,米润便大大方方的跟她合了照,还给她签了名。
那位年轻姑娘眼睛亮亮的,拍了照,还跟米润说,“好几年没见你了,听说你结婚了。你一定过得很不错吧,比以前更漂亮了。”
米润呆了一下,然后扯开笑脸,笑眯眯和她说,“是啊。”
时间越晚,舞池里跳舞的人就越来越多。
从毕业后,大学同班的同学就各奔东西,没想到因为今晚的平安夜,居然在咖啡厅里见到了好几个之前的同学。
他们都留在春城工作,知道方橙和温明心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特意过来这边玩。
他们学英文的,自然在这种节日要有些仪式感。
过来这边玩的同学里,有男生也有女生,都是自由自在的单身人士。
一来,就找到方橙和温明心,打了招呼,在他们附近的桌子坐下。
吃了点东西,然后便三三两两到舞池里跳舞。
“年轻一点,精力就是旺盛。”温明心笑着道。
方橙看着他们在舞池里摆动身体的样子,有些被感染了。
看着那边的方向,有同学注意到了,赶紧热情的过来邀请方橙和温明心去跳舞。
温明心摇摇头,她不会跳舞,想想就不过去让人笑话了。
方橙却是心动了。
让温明心帮她看看盛夏和盛意,便跟着同学往舞池里去。
她性格好,脾气也好,会的东西又多,当初在学校,在班里人缘就不错。
而且也没少在别人不知道她已经结婚的情况下,向她表示爱意。
但今晚人多,方橙自己也想跳舞,活动活动筋骨。
她想的是活动筋骨,别人却不这么想。
盛长沣忙完,从公司过来的时候,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和别人在舞池里跳得正欢的老婆。
他挑挑眉,又皱皱眉,虽然知道方橙就是这个性子,但还是想在她脑门上,贴上“男士勿进”这四个字。
130
盛长沣知道方橙他们的老地盘在哪里, 进了咖啡厅,就径直的往那边走过去。
但眼神有八成的时间,在朝着小舞池的方向看过去。
走到温明心和米润面前, 和他们俩打了招呼,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看着小舞台的方向, 一饮而尽。
温明心和米润对视一眼,嘴角都弯了弯。
温明心忍不住问他, “长沣,这么渴。再来点饮料。”
温明心知道他不喝咖啡。
盛长沣点点头, 在他们旁边坐下, 还聊了几句, 问杜金名和李怀民怎么没有来。
但眼睛就时不时朝媳妇儿的方向看过去, 温明心哪里不知道,他这是醋坛子打翻了。
舞池里,方橙也注意到盛长沣来了, 但并不想理他。
不是真的不想理,而是知道盛老板压根不可能过来,更不可能到舞池里来跳舞, 所以压根不用担心盛长沣会过来。
而餐桌那边, 温明心偏过头, 看了一眼盛长沣的表情,有些好笑地弯弯嘴角。
想跟他说那几位男士都是大学同学, 但出于促狭的心理,忽然就不想说了。
还故意说了句,“我们橙子就是受欢迎。”
说完, 和米润两人都在偷笑。
盛长沣回过神来,说了句, “是啊。”
万人迷一样,去到哪里都受欢迎。
眼神转了两圈,在玻璃房里看到两个女儿,这才回过头来和温明心他们聊天。
方橙今晚是玩high了,倒是想留在这里过一过平安夜,但是孩子不能熬夜。
快十点,一家四口就回家了。
盛夏和盛意一人拿着一个红苹果。,在后车座上晃着脚丫,叽叽喳喳说着今晚咖啡厅里和小朋友们一起玩的事情。
回到家里,盛意还拿着自己的臭袜子挂在床头,说是要等圣诞老人送礼物给她。
“圣诞老人才不要闻你的臭袜子呢。”夏夏嫌弃的看着妹妹。
盛意眼珠子一转,和姐姐说,“那我用姐姐的袜子。”
盛意指着盛夏手里比她两个小手还大的红绿色花边袜子,是夏夏和同桌互相赠送的圣诞礼物,里头装着糖果,还有前桌后座给的贴纸,圆珠笔。
就是她的圣诞礼物袋,跟百宝箱一样。
“想的真美。”夏夏把自己的圣诞礼物抱住,才不愿意给她呢。
盛意撇撇嘴,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袜子放在床头,准备等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能收到圣诞老爷爷送给她的礼物。
她想要好吃的朱古力,还有甜甜的徐福记,最好还能有虾片。
全都是吃的。
现在盛意和盛夏,都是自己一个房间睡觉,偶尔盛意还会抱着自己的枕头过去找姐姐一起睡。
她现在已经不怕自己一个人睡了,有了自己的小窝,床小小的,枕头小小的,房间也是家里最小的,里头什么都小。
方橙掩上门,回到自己房间,也在琢磨着家里只有三间房,有些不够。
最近周海鸥准备看房子,买新房。
他们家现在有点现钱,再买一套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方橙一边想着,一边到客厅里的零食柜里找糖果。
盛长沣洗完澡出来,还穿着浴袍。
每回洗完热水澡,他都要出来拿着玻璃杯喝一杯温白开水。
看方橙在翻箱倒柜,便问她在干什么。
“我找点糖果,给盛意放进去。”让她第二天起来有惊喜。
盛长沣一手拿着玻璃杯,一边倚在柜子上。
“你们学英文的还真有,那什么……仪式感。”
这个词,还是盛长沣之前听方橙说的。
不仅要过圣诞节,跳舞,摆圣诞树。现在还要当圣诞老爷爷。
方橙从柜子里搜到几颗糖,她不让孩子,特别是盛意吃太多甜食。
所以今年家里糖果不多,好不容易找到几颗朱古力,听盛长沣这么说,回头朝他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你们学英文的。
方橙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不想理他,又回头想往上面的柜子里找找看,看看除了糖果还有没有别的小零食。
“哎,我说你呢。”盛长沣觉得自己受忽视了。
“你没事吧。太晚回家中邪啦?”方橙头也没回,搜完一个柜子,又往旁边的柜子挪过去。
不就过个圣诞节,话那么多,而且何止他们咖啡厅,他那个度假村,圣诞节不是也搞了活动。
方橙搬着椅子朝右边挪一点,盛长沣便也跟着挪了一步,站在她后面,虚虚扶着她。
怕她没爬好,摔倒下来。
盛夏自己换了睡衣,刷牙洗脸,上了厕所,噔噔噔跑到客厅来找妈妈。
给妹妹准备礼物,是她和妈妈一起商量好的。
夏夏从妈妈手里接过糖果,笑眯眯的,蹑手蹑脚打开门。
进了妹妹的房间,肉肉已经呼呼大睡了,往常妹妹睡得早,这个时间点,平时早就进入梦乡了,所以今晚一回来,洗完澡,小猪猪就睡着了。
盛夏把糖果轻轻塞到妹妹枕头旁边的袜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妈妈靠在门廊上,爸爸站在妈妈后面。
夏夏朝妈妈狡黠的笑了一眼,这是她和妈妈的小秘密,明天妹妹起来,一定会很开心。
给妹妹制造完惊喜,夏夏便自己回了房间。
拉窗帘开小灯,钻到被窝里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呢,要是圣诞节也能放假就好了。
夏夏已经是知道圣诞老人是骗人的年纪,但盛意小朋友还很天真,第二天早上起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看到旁边的袜子,忽然眼睛就亮了。
想起今天是圣诞节,满心雀跃的拿起袜子,捏了捏。
真的有小糖果哎。
盛意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溜到床下,噔噔噔拿着袜子跑出去告诉妈妈和姐姐,“圣诞老人送我朱古力了,姐姐有吗?”
夏夏很成熟的摇摇头说,“圣诞老人只送小宝宝,姐姐已经不是小宝宝了。”
盛意举一反三的,“所以爸爸妈妈和姐姐都没有!”
只有她有礼物,盛意开心的要转圈圈。
今天咖啡厅还有活动,昨天是热闹在晚上,今天是圣诞节,估计白天也会很热闹。
因为是圣诞节,送完两个女儿去学校,方橙回到家里,还特意收拾打扮了一下,准备化个妆穿一套新衣服。
盛长沣走进主卧,看到老婆坐在梳妆台前面化妆,用那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语气说,“圣诞节比过年还隆重。”
还真别说,圣诞节不就是人家外国人的年吗?
方橙心情很好,不跟他计较。
“过年过节,当然要隆重一点。”
盛长沣走到她梳妆台旁边,左看右看,然后又走到衣柜前,给自己挑了一套西装。
方橙在那边化妆,他就直接在房间里换衣服。
换完西装,又走到方橙后面,看上去好像是借着方橙的梳妆镜在收拾自己的衣服。
方橙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不对,是从昨天晚上,整个人就有些反常。
但看上去不像是公司出了事情,所以方橙的第六感便告诉自己,不要问。
盛长沣不是那种喜欢照镜子臭美的男人,路瑞超才有这个喜好,站在方橙后面,也只能看到自己肩膀往下的位置。
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没一会儿,盛长沣便走过来,坐到床边看方橙。
方橙还以为他是突然有毛病,来欣赏自己怎么化妆了。
盛长沣瞅了一眼她的抽屉,好像忽然提起来一样,“你现在怎么不戴戒指了?”
方橙之前不带那个钻戒,理由是还在大学念书,跟他说不方便。
但现在毕业了,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场合。
“戴着,才像个老板。”
这话实在不像是盛长沣会说的,方橙偏过头,古怪的看了他两眼。
忽然咧开嘴,有些想笑。
想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亏他还这么能忍,打了一个晚上的哑谜。
方橙无语的和他说,“和我跳舞的是我大学的同学。你有毛病吧?”
事情被方橙捅破,盛长沣反倒变得和颜悦色,露出笑容,摸摸后脑勺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讲西洋话的,难免外放。”
盛长沣工作上也接触过洋鬼子,见个面,除了握手,还得贴脸,也不显脸上脏。
“大学同学又怎么样?”咖啡厅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难道能每一个都是大学男同学?
“你带上戒指,人家一看就知道了。”
方橙一边戴耳环,一边更加无语的看他,他们跳舞没有肢体接触,没有牵手搂腰,还能怎么保持距离。
忍不住笑着暗骂他,“老古董。”
过了圣诞跨了年,很快春节又要来了。
忙完咖啡厅的圣诞节和跨年,方橙便又忙着盛长沣公司的事情。
盛长沣的公司的事情方橙不用管,但是每年年尾,工厂的大聚餐,都得给员工包红包。
这个任务一直是方橙在做,工厂越开越大,公司越开越多,方橙每年要包的红包与日俱增。
今年单单包红包,就花出去快十万块钱。
方橙每天晚上在家里数钱数的,都快可以去银行的柜台工作了。
除了包红包,每年年底来公司“化缘”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学校的学生社团,搞艺术节办运动会,学校联合会广告部的人就会出来拉赞助。
除了学生,还有一些退休干部。买桌球,买羽毛球这些体育用品,也得来拉赞助。
更别提那些打着做广告的名义吃回扣的,都是混水摸鱼的来要钱。
公司财务把每一笔都记下来,方橙放翻着账本,一边看着一边念给盛长沣听,有一些人来拉赞助的由头,实在好笑,她让盛长沣讲给他听。
盛长沣摇摇头,有时候他自己也很无奈,能帮的都会投一点,实在没办法拒绝的也得给几个钱打发一下。
总之是现在事业越做越大,不能拒绝的人也比以前多,还得考虑社会影响。
按照惯例,今年盛长沣得吃三个地方的年尾聚餐,食品厂一次,建筑公司一次,还有度假村,三个地方,三个年会。
方橙觉得去度假村吃饭比较休闲,借着老板娘的便利,把自己咖啡厅的员工也请过去蹭吃蹭喝。
咖啡厅放了一天假,让他们也在度假村住上一天。
热闹完农历最后一个月,临回家过年前几天,赵菊英找到了方橙,跟她开口,“方姐,我想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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