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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城。
盛长沣挂了电话, 往后躺在沙发上,扶着额头,双目阖起, 沉静地等着电话。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 导游的电话还没打进来。
盛长沣便知大事不妙。
盛长沣站起身,走到窗边,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给路瑞超打了电话, 跟他借罗晶晶来家里帮他看着孩子。
孩子们已经睡下。
等罗晶晶过来, 盛长沣交代了几句, 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她, 便抓起西装朝身上套,一边往外走。
走到电梯里,盛长沣掏出手机, 拨了个号码,“金名,现在打得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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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那边, 导游急的都要尿裤子了。
报他的团的, 出的都是大价钱包团定制, 都不是一般人。
这要是出了事,他一个子也赔不起啊。
一月并不是这里最热的时候, 但导游急的满身大汗。
四下在附近的街上店里跑了一圈,都找不到人,碰见李香兰和李桂兰, 也都说刚刚两人出来,说正往回酒店。
导游心知不妙, 立刻跑到警察局报警,也不敢打电话回家属。
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只求天告地希望没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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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和米润互相打气,低声互相鼓劲,准备今晚睡觉,也是一个接一个睡,留一个观察周围,不敢同时睡过去。
她们到此处,快一个小时,但那群人好像只是抓她们来森林里看夜景一样,只拿走她们的包包,没有问身份,没有别的动作,也没有血盆开口要大价钱。
方橙心里觉得奇怪的不得了,隔了一会儿,又跟门口的小伙子说话。
这次不是跟他说话,而是手脚并用,像让他把头头请过来,方橙想跟他谈。
刚刚他们在外面吃饭,方橙注意了一下,这伙人有四五个人,留着下来的这个黑瘦黑瘦的,应该是最小的马仔。
这个小伙瞥了方橙一眼,正想说话,外面有了动静,他便又起身往外面去。
落了空,方橙撇撇嘴,有些失落。
却没想那伙人的动静是朝着她们这间木屋过来的,方橙脊背登时直了起来,和米润紧紧靠在一起。
更没想到的是,那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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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绑了两个人进来。
方橙觉得眼熟,等脑袋上的袋子揭开,居然是李香兰和李桂兰。
方橙霎时间有些目瞪口呆,一瞬间内心又升起一股猜测,莫不是这伙人抓错了人?
可眼下这个局面,要是他们捉错人,也不可能把她和米润放走。
一时间,方橙心里跟冰一样。
李香兰和李桂兰看到方橙和米润,也十分惊讶。
两人早就泪流满面,却在看见方橙那一瞬间,顿了一下,李香兰立刻朝那伙捉她的人说,“为什么要抓我们,什么仇什么怨?”
“是不是捉错人了,别人要死,凭什么要拉我们当垫背?”
那几个人中,有个看上去稍微有些年纪的男人,大概是三四十岁,听李香兰在叫唤,脸上露出不悦,恶狠狠地朝她说,“死八婆,你再吵,我让你先死。”
方橙听他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华文,这才知道,这人是懂说华语的,就是并不标准。看样子应该是在这边混了很久。
李香兰来劲了,绑架不就是要钱的,没要到钱,怎么可能先让她死,“要多少钱你们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让我老公给你们,我公公婆婆很有钱,你们要多少钱都有!”
那群人确实求财,但听李香兰这个泼妇劲也烦躁,刚刚一路上,李香兰就没少折腾,把他们几个大汉折腾的够呛。
“臭八婆,找死!”那个老大不是好脾气,气冲冲拿着枪上了镗,“砰”的一声,打在李香兰脚边。
枪声在夜里给人的恐惧会放大千百万倍,李香兰跟定格住了一样,两眼睁得老大,两条腿软了下来,噗通坐到地上,不敢再开口了。
方橙和米润听到近在咫尺的枪声,微微抖着身子,但不敢太失态,两只手握在一起,互相给劲。
李桂兰哭得鼻涕泪流的,还在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夜深人静,木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
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个老大从外面回来,让那个原本坐在门边的小伙走了,自己守着。
短短几个小时,方橙却感觉好像有几天那么长,看不到尽头的漫长。
李香兰虽然受到惊吓,但可能因为过度受惊,反而话特别多,一直跟李桂兰碎碎念,说家里家里如何,孩子孩子如何,要是自己不在他们怎么办。
那位老大坐在门口听得烦躁,好几次让李香兰闭嘴,她也只是停了一会儿又开始说。
但眼下那边事情还没搞定,那个老大也不好对李香兰她们怎么样。
只一脸怒气汹汹地跟她说,“死八婆,你这张嘴这张脸,难怪你老公要出去找小的。”
李香兰一听到她丈夫的事情,登时怒了,质问他,“是那个贱人给你钱绑架我的?”
坐在门边的男人不怒反笑,“这么蠢,难怪死也死不明白。”
等待很漫长,他们的人正在跟买家联系,商谈后续的事情。
那个男人也就有了兴致跟她们说话,“我记得你家公是慈善家吧,你老公那个弟弟也是,每年大把大把钞票烧给佛祖看,但对自己的兄弟,斗起来不眨眼。”
李香兰一听,这才知道今天怎么在这里。
“烂衰仔!我平日里对他们一家不赖,居然这样对我。”
方橙听在耳朵里,却一个劲地暗叫倒大霉,真的是抓错人了?
坐在门口的男人扫了一眼屋里的女人,没有说话,只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你们这些有钱人,大奸大恶,却是最爱往佛堂捐钱的人。”
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什么,一脸狠厉,“你们瞧瞧,被你们踩在脚下的人,丁点屁事就得求爷爷告奶奶,你们呢,你们有钱人,杀个人,依旧大把钞票,大把靓妞泡,大把蠢材拍马屁。”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就得被你们当成牛用,被欺负了也不能吭声?被打了脸还得对你们笑?”
方橙听出来这人只怕是受过什么不公的待遇,才会心理如此扭曲。
那人似乎想起什么,又指着她们,眼里怒意盛起,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东西,“凭什么?我妈只是在路上,她好好地骑车,被人开车撞倒,那个人下车就对我妈破口大骂,说她骑车不看路,说她早死早超生。”
那人眼露凶狠地瞪着方橙和米润的方向,“你们说,要是我妈跟他开的是一样的车,开的车牌比他好,他敢这么跟我妈说话吗?”
“那群衰仔,没一个给我妈说话,没有一个……全都当做没看到,还跟我说,你妈死都死了,拿了钱知足吧……”
“你说,要是那人不是我妈,是别人的妈,是有钱人的妈,他敢这么说吗?那群人敢当做没看到吗?”
那个人狠狠盯着方橙,似乎想要她回答的样子。
方橙心脏简直都要跳出来了,被他的狰狞吓得红了眼睛。
深深呼吸了一口,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方橙顿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从小到大,都在跟自己说,我妈一定在天上看着我,她一定在天上看着我,看我越来越好,看我有饭吃,有衣服穿,看我从那个烂地方走出来……”
方橙尽量让自己的精神状态跟他相似,想着这种人,不能硬碰硬,便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就没了,只剩下我妈一个,家里的叔叔伯伯,全都欺负我妈一个女人。”
她套的是安士君的故事。
“我妈生了三个女儿,叔叔伯伯全都盯着我爸那点地,强迫我妈改嫁,我妈知道要嫁的人不是个东西,把大姐二姐都送了人,带着我嫁过去。”
“那人真不是东西,他打我妈,骂我妈,拿皮鞭抽我,抽我妈,虐待我妈,还有个小老婆,村里的邻居,没有一个敢帮我说话。”
“就连我妈跳河没了,那群狗东西都不敢吭声,全都帮着他瞒着我,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可能那个年代的母亲都有类似的地方,那个男人听着方橙说话,竟然听得眼神有些游离,不知道回忆起什么。
方橙虽然说的跟他一样悲惨的故事,但语调没有他那样大起大落,想着姜福四的经历或许能让他有些共鸣,便又把姜福四九死一生的事情说了。
只因为自己虽然再活了一次,却无能改变太多的事情,说得方橙也是有些动容。
她娓娓道来,语气里带着些无奈和无能为力,听着听着,那人的情绪似乎也平静下来。
米润见状,等方橙说完了,也开始说自己故事。
米润是从一穷二白的大山里走出来的,要说这种故事,悲惨起来,比方橙的版本只有更甚。
许是最近情绪本就起起伏伏,心中没有着落,米润说起过去的事,也说得痛哭流涕。
想起故乡,想起故人,想起因为贫穷,自己来了杜家,便处处不如人,时常被小姑子嘲笑没见识,一时间情绪难免有些失控。
绑匪本来以为方橙和米润都是有钱人,没想到也有这样的故事,心道也是有缘,误打误撞绑了她们。
他倒是想把她们送走,把她们放了,但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要是把她们放走,回去跟警察泄露细节,他们这票生意就做不成了。
所以尽管感怀归感怀,他也没有心软把她们放走。
眼见做了这么多努力都徒劳无功,方橙的心,真就跟被烧成灰一样绝望。
她眼角淌着泪,语调微扬和他说,“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过去,但未来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赚这种钱有什么意思,等你有了老婆孩子,你还要赚这种钱吗?你让你的孩子怎么抬头做人。”
那人忽然转过来和她大声的说,“我有什么办法?我十几岁就跑出来,我赚了大把的钱寄回家盖房子,我拿钱砸在他们家门口!要是能回去,让我看见他,我开车撞/死他!”
“我妈没了,我没书读了,我没书读了,我什么都没了,你们说的容易,你们让我拿什么赚钱?都是狗屁!”
方橙这段时间,因为种种扑朔迷离的梦,总有种自己在这个世界不会再待太久的感觉,一时间竟也豁出去,来了勇气和他吵架。
“是啊!人人都是狗屁!别人看你是狗屁,你也要做成狗屁给别人看是吗?这个年代,多少人靠自己的手活出人样给别人看?”
“你不是赚了大把钱?赚了大把钱你去读书去干什么不好?躲在这里见不得人有什么好?明年就是千禧年,人人都在欢迎新世纪,你在这里当旧时代的腐虫!”
那个男人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李香兰和李桂兰满眼不满地瞪着方橙,示意她想死别拉人当垫背。
方橙却梗着脖子,有种来一枪,让她这辈子也结束得痛快。别整天折磨她,折磨得她越来越软弱,越来越舍不得孩子和盛长沣。
谁知那人却只是摸了摸手/枪,然后便甩了门,朝外面去。
走到离这里不远的另一栋房子,吩咐别人过去守着。
然后过去问坐在电话旁的人,“香江来电话了吗?”
那人点点头,“那边说再等等。”
男人嘲讽地笑了笑,老子时日不多,两个儿子斗着法争家产,把媳妇都搭进去了,真是感天动地的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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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两只手被绑着,周围也没有时钟,不知道眼下已经几点了。
外面漆黑一片,那人走后,便是万籁俱寂,安静的可怕。
木屋里的人吓累了,也折腾累了。
方橙和米润依靠在一起,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
周围白茫茫的,但她好像回到了前世,做回了前世的自己。
梦中的自己正在穿衣服。
穿完衣服,她走到一个镜子前。
方橙看着镜子的自己,梳着一条马尾,穿着紫色的针织衫,蓝色的牛仔裤,披着肉粉色的围巾。
只是这张脸,好像却不是自己。
是原身!
方橙意识到不是自己,却控制不了梦中自己的行动。
梦中的“自己”照了照镜子,微微挽起唇角,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便又回到了面无表情地样子。
方橙跟着梦中的自己,出了门,回头一看,正是在桃李村那个家。
但家里没有夏夏,也没有盛意。
“方橙”关了门,骑着自行车,不知道要去哪里。
一路上有人在跟她打招呼,“方橙”逢人都点头,有人问她“回来啦?好几年没见到你,去了哪里?”
“方橙”都没有答复,只是往前骑。
方橙却是明白,这大约是原身从国外回来之后的日子。
盛长沣还没出狱,但两个孩子都送人了,辗转被转送,不知所踪。
跟着自行车,方橙来到山脚下。
这条路,她知道,“方橙”是要去大兴寺。
往山上的路不好骑,“方橙”下来推车,她刚才去了趟市场,买了一袋子东西,要去山上上香。
推上山腰,她把自行车停在门口一颗树下,然后拎着袋子往大兴寺里面去。
不是节假日,人并不多。
“方橙”把果盘拿出来摆好,取出香和蜡烛,点燃,对着菩萨挨个上香。
等香燃一会儿的间隙,她在寺庙里到处走走,太多年没回来,但每个殿,都还是很熟悉。
来到后面供奉佛牌和灯火的地方,“方橙”掏出怀里的钱包,数了数钱,没剩多少,但足够供牌位。
“方橙”去咨询处问了下,供了盏灯,一次□□了六年的香油钱。
写的名字是,“爱女盛夏、盛意”。
那位和尚问她怎么供这么多年,“方橙”笑了笑,说以后来不了。
和尚听了,以为她要出去打工,慈眉善目地说,“施主六年后再荣归故里,再来看看。”
“方橙”笑笑没说话。
供了灯,“方橙”在自己供灯的格子面前双手合十,不知道嘴里念着什么。
正准备往外走,却瞥见旁边有盏长明灯,上面写着的名字吸引住她的视线,“方橙”。
“方橙”停下来看了眼,这个名字却不是她的,生辰不对,长明灯上写着的生辰是八几年的,并非她这个年纪,只是同名而已。
但“方橙”不知怎的,心里还是好奇,鬼使神差过去,把长明灯翻过来。
却见后面塞着一张符纸,这玩意“方橙”知道,借运借命用的。
多的是些黑心肝的人,在诅咒自己的亲人,或是借命给其他亲人。
前几年她亲生母亲来找她,让她同去宁市,要给她好日子,但她去了才知道,母亲只是想用她给“弟弟”借命。
她知晓真相后,才跟着别人出了国,可回来,依旧一无所有。
“方橙”心里叹着同是苦命人,要是这玩意灵验,岂非这个方橙命不久矣了。
这样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生怜惜,“方橙”看了眼四周,没见人影,将那张符纸抽下来。
到外面别人烧纸钱的地方,将那张符纸投了进去,燃烧殆尽。
看着那燃起的纸符,“方橙”挽颜一笑。
梦里,方橙跟着“方橙”的视线移动,看到那张符纸的时候,心中已然有难以言喻的颤动。
香烛燃得差不多,“方橙”收了果盘,这才骑车回桃李村去。
回家的时候,在门口碰见阿丁婶,“方橙”便把果盘送给她,说自己不爱吃。
到得第二日,阿丁婶从镇上买了两斤面粉回来,烙了两碟葱油饼,想着送些过去给“方橙”尝尝。
谁知等阿丁婶推门进去,却只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手里抱着女儿孩提时的衣服的“方橙”。
床榻边,摆着一盆烧成灰烬的炭火。
阿丁婶手中的碟子哐当当掉下来,惊呼了一声,过去摇了摇“方橙”,依旧一动不动,四肢冰冷。
这才赶紧出去喊人,“不好,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方橙在梦里哭得很大声,可是她控制不了那个“方橙”这一夜的行动。
这个梦,好长好长。
两个月后,白茫茫的梦里,方橙看到盛长沣回来了。
她就在屋里看着盛长沣,可是盛长沣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
刚出狱的盛长沣,理着寸头,有些清瘦,却显得轮廓更加凌厉。
他推开门,站在门边,望着人去楼空的家,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
他走到梳妆台边,拿着那张结婚照,指尖摩挲着照片上的笑脸,呆呆看了好久。
又拿着结婚照走到床榻边坐下,摸着空无一物的床榻,从白天坐到黑夜,呆呆望着外面的院子。
方橙就这样,在梦里陪着盛长沣过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盛长沣便开始收拾东西。
“方橙”的丧事是娘家人帮着置办的,家里的衣物用品,都收走烧掉,衣橱里并没有其他东西,有的只是一些以前结婚买的杂物,但也带不走。
屋里空荡荡的,盛长沣一个柜子一个柜子打开,到处把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
搬动梳妆台的时候,在墙角看到一个东西。
盛长沣蹲下去捡起来,是一串金手链,佛珠混着金珠,是当初结婚的时候,他买给方橙的。
梦里的方橙还记得,这串手链还在呢,就在春城的家里。
这般想着,盛长沣已经收拾完东西,视线一转,方橙又看到了大兴寺。
她看见盛长沣站在大兴寺门口,而后走进去,去了偏殿,用早上从身上搜出来的全部家当,凑起来,给“方橙”点了盏长明灯。
那串金手链,盛长沣取了一颗佛珠和一颗金珠出来,放在长明灯下面的盒子里,是他拥有的“方橙”唯一的遗物。
盛长沣站在长明灯前呆了好一会儿,然后便拎着行李出去。
梦里,最后一个画面便是他拎着行李下山的背影。
方橙琢磨着,这个时候,上一世的她还住在瑞城乡下。
而梦里下一个镜头,便是在她上一世乡下的家里。
梦里的自己躺在床上,似乎是刚生了场大病,开始转好,面色苍白。
母亲坐在床边喂她吃药,方橙记得母亲这次回来,就把她带到南边,她好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开心的不得了。
可是这次生病,她好像印象不深刻了,只记得母亲后来提过。
说带她去看医生,医生都摇头说没办法,让做好心理准备。
母亲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心里没办法,去求算命先生,去寺里求神拜佛,没想到没几天,就慢慢转好了。
白茫茫的梦里,没有了“方橙”的身体,没有了盛长沣的视角,从家里出来,方橙漫无目的的,也不知怎得,又看到了大兴寺。
不止大兴寺,她在门口的树下,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橙在梦里快步走过去,喊了声“妈”。
安士君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她摸了摸方橙的手,笑着跟她说,“傻孩子,人能做到的事情,很小,很少。”
方橙看不到自己,但知道自己在说话,她哽咽着说,“妈,我……”
安士君轻轻拍拍她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
方橙心里突突突的,这小半年一直梦见安士君,却总是说不上话,眼下终于有机会,她有好多话要说。
过去的,前世的,现在的,孩子的,还有他们的……
但安士君说完那话,方橙眼前便又变成白茫茫一片。
这是方橙最后一次梦见安士君。
“方橙,方橙!”米润摇晃着方橙,喊她醒过来。
方橙抬起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她抱着米润,看着屋外的天色,有几丝鱼肚白。
天亮了,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方橙抱住米润,这一夜的梦,漂泊得她心里发慌。
“你们还走不走了?”
旁边有人不耐烦地说话,方橙才回过神来。
米润拍着她的肩膀在笑,跟她说,“我们可以走了。”
方橙擦着眼泪,环顾四周,看到那个老大,看到木屋外站着不认识的人。
“警察来了吗?”方橙问。
那个老大“呸呸呸”的,还嘱咐外面的人说,“走的时候头套戴着。”
方橙这才明白,是她和米润走,李香兰和李桂兰走不了。
那个老大说,“人不能让我白抓,配合他们兄弟唱双簧啊?”至少得给点辛苦费的意思。
屋里没看到李香兰和李桂兰,想来已经被他们移去别的屋子了。
方橙迷迷糊糊跟着人往外走,来接她们的人她也不认识,给她们戴上头套,牵着往外走。
直到坐上车,开了好一会儿,又去外面不知道哪里换了一辆车,这才把她们的头套摘下来。
这辆车的人,早就不是刚刚送她们出来的人。
等他们重见光明,方橙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真好彩。”
前面的人把包包扔回来给她们,证件和贵重物品都在包里,所以直接就把他们送到机场。
方橙没想到,会在机场见到盛长沣。
明明是昨晚的事情,但盛长沣脸上青绿的胡渣,却好像等了方橙几个月一样。
方橙看到盛长沣那一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然后再也什么都不想,飞奔着朝他扑过去。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盛长沣难得红了眼眶,揉着方橙的头发,把她按在自己胸前,紧紧抱住他,像是要用尽全身气力一般。
她们能出来,托的是当地华裔商会的忙。
这边的华人算是团结,各据一方,黑白的事情都做,却又讲所谓的江湖道义。
盛长沣昨晚从家里出来,给杜金名打了电话,确认两人是真的失踪,便马不停蹄给李怀民和自己在香江结交的人脉通了电话。
靠东南亚的警方,盛长沣不敢指望,怕他们动作慢,耽误了时机,怕方橙多受一点罪。
通过几条线,联络上了当地的华人商会,请当地的老大出动,连夜联系道上的人。
那绑匪才给了点面子,点头把她们俩放出来。
方橙抬头看盛长沣,有些心疼,“花了不少钱吧?”愿意放她们出来,除了给面子,当然也得出钱。
盛长沣看到她完好无损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已经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但还是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没事,你慢慢还。”
方橙“噗”的一下笑了,然后拧了他一下。
能这么及时飞过来,是因为坐的是李怀民的私人飞机。
温明心听说方橙被绑架,紧张得不行,知道李怀民要和盛长沣,还有杜金名要过来,也跟着飞过来。
温明心走到盛长沣和方橙身边,说,“长沣,差不多把方橙借给我吧。”
方橙听到温明心都声音,这才知道她也来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盛长沣,旁边的温明心已经朝她张开手,方橙当即就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那边米润见到杜金名,劫后余生,之前所有的烦忧,经过昨晚,几乎全都释放。
并非烟消云散,而是因着昨晚的经历,让她有了更多勇气面对未知。
米润拥着杜金名,深深吸了口气,跟他提,“我想复出。”
杜金名搂着差点见不到的老婆,说,“好。”
回去的飞机上,方橙睡不着,靠在盛长沣的肩膀上,跟他说着昨晚的事情。
方橙说得很平静,没有带太多个人色彩,但经过这么一遭,之前一直没想好的许多事情,倒是逐渐有了答案。
她和盛长沣说,“瑞城那块地,我们建个纸品厂吧。”
“留两个厂房,几条生产线,做卫生护理用品。”
没有人会永远富有。贫穷、落后、无助,需要希望,需要机会。
盛长沣和她十指紧扣,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她的手指。
她说什么,他都点头。
“还有,镇上上回不是说缺投资吗?”方橙至今也不太想回桃李村投资,但别的可以,“过年回去和他们谈谈,我们投建学校吧。”
但她有一个条件,“要叫士君小学,士君中学。”
(完结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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