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直到傍晚, 宁卿都未醒来,裴谨走进山洞。
被虫蚁攀爬叮咬的古伊莎形容癫狂,她疯狂嘶吼, 却说不出半句话。
当她对上裴谨阴冷的目光,眼里的愤怒立即散去, 浑身颤抖,面露祈求。
“解药。”裴谨声音似冰。
古伊莎拼命张着嘴说着什么, 虽然她无法出声,裴谨却看懂了她说的是什么。
“那她为何还没醒?”
强烈的威压猛然压向古伊莎,她被铁链吊着,铁链拉扯之下,扯到骨头和皮肉, 鲜血淋漓,古伊莎疼得浑身发抖, 急忙张唇解释,眼中透出恐惧。
“你最好祈祷阿宁能在今晚之前醒过来。”
裴谨离开原地, 洞中的一切黑暗邪恶被隔绝, 他一身白衫, 裙摆被风轻轻扬起,吹走洞中的一切污秽与不堪。
在进屋前,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长袍,走进房内,坐在床边静看着宁卿。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他起身将屋内的?灵烛点燃,烛光轻晃, 屋内明亮。
他发现,好像更无法将阿宁放开了。
临近早晨, 宁卿渐渐从昏睡中醒来,她要坐起身,一夜未睡的男人主动扶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师兄,我睡了多久?”
“两日。”他答。
两日,那还不算太久。
看外面的天色,现在还没大亮,应该是第三日的早晨。
见宁卿想起来,裴谨知道她想说什么,左不过就是去上学的话,扣住她腰的手收紧,“阿宁,蛊毒并未彻底解开。”
“那多久才能解开?”
“大概半月。”
宁卿皱了皱眉,半月,这未免太久。
“师兄,我还会陷入沉睡吗?”
裴谨嗯了声,他看着宁卿,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丧气烦恼的模样。
按古伊莎所说,宁卿这段时间会嗜睡,但不知道她会在何时清醒,何时入睡,只是,随着药效的发挥,她嗜睡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宁卿没法,她若下山,上课上到一半突然睡过去,在江苑苑她们看来她既没呼吸也没心跳,那不是得把她们吓死。
就当这半月时间用来休息了。
她想起几日都没与青枫和江苑苑她们联系,立即取出玉简,上面一连串的留言,赶紧回复。
【我没事儿,】正要输入她请假的理由,但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也不知师兄是怎么说的。
她中蛊这事儿她是万万不敢和江苑苑说的,这事儿是古伊莎所为,闹大了不好处理,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解决的。
“师兄,你是以什么借口替我告的假?”
裴谨轻轻抚弄她的头发,“来了月事,精神不振。”
宁卿:……
师兄到底是怎么做到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话的?
不过他昨夜既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现在这样似乎还算平常。
她只能用师兄的借口对江苑苑她们说了一遍,好在之前她来月事时,也经常疲惫没有精神,江苑苑听闻有些疑惑。
【你这次很严重吗?都没回我们的消息。】
【只是不太舒服,玉简前两天丢了,我才找到。】
宁卿颇为心虚,这撒了一个谎,以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原来是这样,吓了我和青枫一跳。】
【昨日我和青枫打算来看你,路上遇见落雪师姐,她让我们回去,我们也摸不着头脑。】
【今日我们再来看你吧。】
宁卿立即阻止,【不用,我没事。】
【反正我们也没事,正好来找你玩儿。】江苑苑并未察觉宁卿的不对劲。
【真的不用,我师兄近来心情不太好,有点吓人。】宁卿看了一眼一旁看着她的师兄,如此道。
江苑苑瞬间收回刚才的话。
【那我们还是不来了,宁卿你自求多福!】
结束和她的对话,宁卿转头面向裴谨,“师兄,昨日落雪师姐来过?”
她那副模样岂不是已经被落雪师姐看见?
“来过,但是她没看见你。”裴谨轻声道。
没看见她就行,宁卿稍稍放心。
才醒了不久,宁卿再次陷入沉睡,裴谨给她盖上被子。
下午,有弟子端着为裴谨赶制的喜服上山,抵达竹楼外,他发现这里太过安静,也不知是否有人在。
敲敲门,他听见轻缓的脚步声。
再然后,门被拉开,他看见站着的裴谨,立即恭敬地行礼,将端着的喜服送上前,“仙君,这是您和圣女成亲所穿的喜服,您试试,若是不合身,再让弟子拿回去修改便是。”
裴谨看着这喜服,将其接过,“多谢。”
“仙君客气,弟子告退。”
弟子走后,裴谨端着喜服走到门外,随手扔在地上,一团火焰燃烧,火舌瞬间将喜服吞没。
走进房门,裴谨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不由在心中勾画她穿嫁衣的模样。
早在他察觉自己对宁卿的感情后,就开始缝制她的嫁衣,时常想象她穿着嫁衣嫁给自己的画面,之前他可能认为宁卿嫁给他一事只能成为泡影,可现在来看,有何不可?
裴谨手中出现一件华丽的嫁衣,大红缎面流光溢彩,刺绣都是由他在阿宁去上学或者睡觉时,一针一线缝制而成,他问过阿宁喜欢什么样的嫁衣,她最喜欢精致华丽的,嫁衣上挂满南珠玉石,若她看见,想必是会欣喜的吧。
“阿宁,嫁给师兄好不好?”他温柔询问闭着眼睛的宁卿。
“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到了月底,你穿上这身嫁衣,嫁给师兄,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他们成亲那日,修仙界各方人士受邀前来,亲自见证他和阿宁的婚礼,一切尘埃落定,阿宁也就无法再离开他了。
“师兄替阿宁穿上吧。”
裴谨笑着展开快要铺满整张床的繁复嫁衣,他将被窝里的宁卿扶起来,认真为她穿上,宁卿肌肤白皙,和大红的嫁衣格外相衬。
裙摆在他手中滑过,如水般轻柔,穿在身上宛若无物。
不多时,一个身着嫁衣的新娘便出现,她闭着眼睛靠着床边的男人而坐,美则美矣,却美得空洞。
就好像,一具被装扮得美丽,却没有灵魂的木偶。
裴谨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倾身上前揽过她的腰肢,就好像现在已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裴谨望着美丽安静的少女,薄唇轻启,微微仰着头,将她的唇含入口中,舔吻吮吸。
宁卿唇瓣沾满水渍,他低喘着微微离开,将她拥入怀中。
魂体处于清醒状态的宁卿听见师兄的话,心中震惊。
师兄竟打算在月底和她成亲?
明明是他和古伊莎的婚事,怎么会变成她,师兄为她穿上这身嫁衣更是让她不安,宁卿心中总有一个念头,一旦和师兄成亲,那她永远也别想脱身了。
或许是她已经服用了傀儡蛊的解药,她强烈的情绪波动提前让她醒来,但是这个时候的宁卿并不想醒。
而接下来师兄的话,更是让她毛骨悚然,他说:“阿宁,师兄不想和你一起死了。”
之前她醒来时师兄的脚边掉下一个匕首,那个时候她就惴惴不安,而且在她沉睡的时间里,师兄经常说一些吓人又古怪的话,这哪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她知道师兄不太正常,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动了要和她一起死的念头。
裴谨发现她的睫毛极轻地颤了一下,微凉的指腹摸上她的眼睛,“阿宁,你醒了吗?”
可是他没有听见回答,宁卿也并未睁眼,他静静看着怀中的少女,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低头轻抚宁卿的小腹,“成亲后,我们再生个孩子,师兄会努力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这是他和阿宁的结晶,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裴谨越说,宁卿越是心慌,怎么已经扯到孩子了,她不想生孩子,一点也不想。
她也不要成亲。
此刻想要逃跑的念头极端强烈。
宁卿特意等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尽量让自己自然,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有要逃跑的想法。
“师兄,我这次睡了多久?”
“已是下午,饿了吗?师兄去做饭。”
他离开前,问宁卿,“阿宁喜欢师兄为你做的嫁衣吗?”
宁卿低头一看,装做才看到,“我怎么会穿着一身嫁衣?”
“因为,阿宁要嫁给师兄了。”男人说得温柔,眼里含满缱绻的情意。
宁卿捏紧手心,可她的手突然被男人握上,冰凉的食指撑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像是一座牢笼,让她无法逃脱。
“阿宁愿意吗?”
宁卿手指被缠得紧紧的,她对上师兄的视线,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到头顶。
“师兄,可不可以不成亲?阿宁才十八岁。”
“阿宁早已与师兄行了云雨之事,师兄也该娶阿宁了。”
宁卿心紧缩了一下。
男人一点点松开她的手,就像缠紧她躯体的蛇一点点放松,从她身上离开。
男人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指尖在宁卿的脖颈摩挲,“嫁衣会弄脏,师兄先为阿宁脱下。”
宁卿的衣裳被一件件剥下,只剩最里面的里衣。
将嫁衣撑好放置在屋内,正对着床,在宁卿抬头一眼便能看见的地方。
她怔怔地看着那身嫁衣,心里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恐慌。
见师兄的背影消失,她瘫坐在床上,思绪混乱。
想了片刻她立即起身,取出丹书查看,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快速翻到自己想找的那一页。
上面详细记载了忘情丹的炼制步骤,忘情丹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让服用之人忘掉所爱之人,宁卿不确定师兄是否真的爱她,若真的爱她,怎么会想让她死呢,或许师兄只是无法接受从小依赖他的人想要离开,他只是习惯了她在身边。
但她得试试。
宁卿正思索着,裴谨突然推门进来,她心中一惊,立即就想将书合上,但这反而欲盖弥彰,她强装镇定装作自己在看书,在师兄靠近时,将书翻了两页。
“在看什么?”裴谨淡淡地扫了一眼宁卿看的书。
“丹书,在这里待着有些无趣。”
裴谨将她手中的书合上,“先不看了,今晚师兄煮火锅。”
见师兄没发现,宁卿放下心,她下床正要穿鞋,但男人已经提前蹲下来,替她将鞋子穿上。
甚至没让她下地,将她抱着离开房间。
宁卿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师兄,我自己能走。”
“师兄习惯了。”
这几日裴谨都是将她抱上抱下,刚才下意识就将她抱过来。
另一边,天穹楼楼主收到女儿拿下裴谨的消息欣喜不已,可与她联系,却没有任何回音。
转而联系圣女的随从,而他们声称,圣女在三日前已经离开苍云宗,并未告知他们具体缘由,随从也不敢多问。
再过几日便是她的大喜之日,什么事情非得在这个关头出去,而且还未提前告知他。
【你们盯着圣女,若她回来,让她立即联系我。】
【是的楼主。】
不止楼主未找到人,掌门同样,他差人去流云阁找古伊莎,与她商议婚礼相关事宜,但是弟子传回的话是,圣女外出还未回宗。
掌门心中疑惑,却也没多问什么,他转而通知裴谨。
【喜服我已经让人送上去,你试穿后若不合身可送下来。】
裴谨虽然同意了这婚事,但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半点不上心,掌门真怕他大婚当日不来了,现在又联络不上圣女,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过来苍羽殿一趟,我有事要与你说。】
掌门将消息给裴谨传去,看着面前桌案上摊着的各项文书,颇为头疼。
闭关冲击大乘境的天穹楼老祖不日就要出关,听闻他会亲自参加裴谨和古伊莎的婚事,表面是贺礼,但真实意图又有何难猜。
若苍云宗和天穹楼当真联姻,自然强强联合,但若是这婚事出了岔子……
掌门操的心多,作为明面上的四大宗门之首,在发生需要四宗联合处理的事务时,他具有优先处理权,可他也不能不考虑其他三宗的利益,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三宗不满,导致失衡。
一般而言,大派掌门的实力都不会弱,即便不是最强,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但他区区元婴修为,在面对三宗皆是化神的掌门,颇有压力。
他们只是忌惮裴谨才对他客客气气。
处理这些事情已处理了上百年,心力交瘁,想将掌门之位传给裴谨,但他却一直无心此事。
现在天穹楼老祖即将出关,掌门又动了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裴谨的心思,想将后面的烂摊子都交给裴谨处理,他的实力摆在那儿,处理起来也不会像他那样多有顾忌。
见裴谨进殿,掌门并未直接提传位一事,而是道:“钦言,十日后就是你和圣女的大婚之日,以往你和你师妹同住倒是不碍事,但成亲后,是否要让她搬下山来?”
裴谨声音有些淡,“她就住在青梧山。”
“虽然你们生活了许多年,但若你成亲,继续同住一个楼里还是有些不妥。”
掌门见裴谨并不回话,又继续道:“宁卿擅长炼丹,奎河长老也有意收她为徒,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搬到丹峰,偶尔她也能回去看看你们。”
若是亲生兄妹他自然不必多说什么,但只是师兄妹,继续同住估计宁卿也不大自在,那圣女也不是个善茬,长期这样相处可能会生出不少问题。
“宁卿平时会经常跑去丹峰跟着奎河长老炼丹,搬过去也不必跑上跑下,她这样来回跑也麻烦。”
“你说呢?”
“掌门,我自有打算。”
“这……既然你已经想好,那我就不再多说了。”
顿了顿,掌门又道:“钦言,你现在也空下来了,这掌门之位你可有意?”
他以为这次还是没戏,裴谨却道:“全听掌门安排。”
掌门大喜。
“那我们可说好,你大婚后我将掌门之位传与你。”掌门像是丢了一个烫手山芋,脸上的高兴溢于言表。
“对了,那喜服可还合身?”
他还不知裴谨一把火将喜服烧了,“嗯。”
“那就好,青梧山的屋子得重新布置,就这两日,我差人上来。”
“好。”
现在苍云宗上下红绸高挂,虽是修仙界,隆重些的婚礼依旧采取传统的嫁娶方式,只是多了一道结契仪式。
结契需要双方心意相通,一旦结成,一方若是不衷于另一方,便会被九天雷劫惩罚,这是给双方的一个约束。
第二日,就有几个小弟子上了青梧山,地上放着一大堆红绸还有大红囍字。
已经醒了的宁卿躺在床上,听着楼外的动静,她下床悄悄往外看,发现楼外已经挂起红绸,看到地上的大红囍字,抿紧双唇。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宁卿匆忙转身,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直接落入了裴谨的眼中。
“阿宁,这里是我们的新房。”裴谨忽略她眼底的排斥,将她拥入怀里,带着她走到窗边。
她们随时会被窗外的弟子看见。
宁卿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但是他抱得越发得紧,甚至单手捏着她的下巴,亲吻宁卿的唇瓣。
“阿宁,你怕外面的人看见吗?那就不要出声。”裴谨轻轻在她耳边呢喃。
呜咽的宁卿瞬间不敢再动。
她的目光瞥向窗外,紧紧盯着对面十来米处的弟子,他们侧身正忙着手中的活,并没有关注这边,他们只要转身,就能看到窗边亲吻的两人。
裴谨松开宁卿,埋在她肩上低低喘息,“阿宁,师兄不懂如何去爱,可师兄愿意去学,你给师兄机会好不好?”
宁卿深知现在要放松他的警惕,她主动抱住他的腰,“好。”
裴谨听见宁卿话,却没有任何表情,瞳孔泛着凉薄的光,不断收紧她的腰。
傍晚,宁卿再度陷入沉睡。
裴谨将宁卿抱入浴间,将她身上衣裙脱下,放入浴池之中。
浴间不算大,却联通外面的小温泉,能源源不断地提供温热的泉水。
宁卿靠在浴池边缘,裴谨垂眸替她清洗,从她的脸颊脖颈,小腹,一路下滑,每个地方都不曾遗漏。
耐心细致,宁卿身上被温热的泉水浸泡,肌肤泛着粉。
就像,她又恢复了以前的体温。
裴谨将她搂入怀里,在她颈部吻出细密的痕迹,低低地喘息。
对着这样的她,他竟也能如此兴奋。
“阿宁,师兄果然是个疯子。”
“师兄好想把你吞入腹中。”他一顿,“不,阿宁将师兄吃了吧,阿宁就该漂漂亮亮的,师兄碎尸万段,被你咬成肉泥也没关系。”
“师兄真想亲自看着你将师兄的眼睛咬碎,啊,师兄还得看着你,先从手开始吧,将心和眼睛留到最后。”
“阿宁想要修为,那师兄也将修为一并给你,阿宁开心,我们也能永远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了……”
男人喃喃自语,像陷入魔障,眼中浸着浓烈得快将人溺毙的柔情,却又怪异得令人心惊肉跳。
他没有发觉他怀中的少女已经醒来。
宁卿紧闭双眼,竭力克制身体颤抖。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终于能操控身体,便听到师兄疯了般的话。
裴谨的笑容突然收敛,迅速得令人毫无防备。
发现宁卿指腹已经微微泛白起皱,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到床上,却发现她的睫毛颤了颤。
在他的目光下,宁卿缓缓睁眼,和他对视了几秒,好像才回过神,“师兄。”
她又被他按入怀里。
宁卿身体有些紧绷,她突然有些害怕,被他这样紧紧地抱着,仿佛他想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
快要无法呼吸,她正要说话,紧抱着她的男人却突然吻住她,缠在宁卿腰上的手快将她的腰勒断,吻犹如狂风暴风,被男人禁锢的少女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呜咽声在两人之间流转,宁卿发现他神情有些癫狂,心里慌乱,狠狠一咬,有血腥味在两人唇中弥漫,男人却没停,吻得更深。
但他只是吻她,似要用吻将她拆吃入腹。
不知过了多久,就到宁卿已经不知今夕何夕,男人终于松开了她,“阿宁……”
察觉出宁卿眼中的害怕,他轻轻抹去她眼尾沁出的湿意。
他贴近宁卿耳边,轻轻笑着,“师兄好想,和你合二为一。”
第42章
听见男人的话, 宁卿身体僵住,她现在什么都没穿,他还将自己搂得这么紧。
宁卿的肌肤被男人的衣裳布料轻轻磨着, 有些痒,她想侧开身体, 男人却按住他,将她抱得更紧。
大掌在她腰后的肌肤上摩挲, 怀中少女微微战栗。
“师,师兄,我还没穿衣裳。”宁卿有些慌张。
“那就不穿。”
宁卿身体□□,又被困在床榻之间,她大声道:“师兄, 我要穿衣裳!”
裴谨微微垂眸,看向她的眼睛, 看出了她眼中的抗拒以及坚决。
“阿宁何处师兄没看过,为何还如此害羞?”
那师兄怎么不脱光?
宁卿很想反问他, 但她怕自己说出来后难以收场, 反而自讨苦吃。
“我要穿衣裳。”宁卿重复了一遍。
裴谨有些无奈, 轻叹了一声,揽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胸口的被子就要滑下来,宁卿立即捂住,才不至于走光。
他下床去取衣裙,这几日来回从宁卿房里拿取衣物也不方便,他便将所有的衣物一并移到这边, 和他的衣裳放在一处,柜子里一半是他的, 一半是阿宁的,两人反正也要成亲了,提前罢了。
他看着柜子里让人眼花缭乱的裙子还有另一边的肚兜,柔声问:“阿宁,你想穿什么颜色的肚兜?粉的,白的,还是青的?”
他没说一句,宁卿的脸色便红上一分。
“随便。”
裴谨按自己的喜好挑了件青色的,上面绣着兰花,他又挑好中衣,回到床边。
宁卿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下意识拉紧身前的被子,师兄,该不会要给她穿吧。
男人拉住宁卿身前的被子,但没拉动,宁卿紧紧拽住,“师兄,我自己穿。”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目光闪烁的少女,手上用力,就将被子拉开,一具雪白的少女躯体顿时出现在眼前。
她的手捂在胸口不愿放开,男人也没强拉开她的手,仔细地将肚兜细带挂在她的脖颈,在系腰后带子时,轻轻拉开宁卿环在胸口的手。
有肚兜遮挡胸口,宁卿稍稍松了口气,但后腰时不时的触碰让她绷紧身体。
“阿宁,别紧张。”裴谨低声道。
他眼里并无欲念,就像替宁卿穿鞋穿衣裳那样坦然。
宁卿怎么可能不紧张,他之前甚至拉着她的腿……做那种事情。
或许是她中蛊陷入沉睡时师兄也替她穿过,甚至将她浑身上下擦洗了个遍,她不算特别排斥。
人果然不能放低底线,宁卿心想。
宁卿在深夜再度陷入沉睡,直到第二天早上都还未醒来。
裴谨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翻看手中的书,这是他自己找来的读物,据说小姑娘最喜欢书中这样的男子。
书中守则第一条,男子应一切以女子为重,尊重她的意愿。
守则第二条,男子要留给女子足够的空间,不能随意拈酸吃醋。
裴谨皱皱眉,不能吃醋么。
守则第三条,男子应为女子装扮自己,获得她的欢心。
这条倒是不难。
守则第四条,妇唱夫随,女子做什么,男子该听从跟随。
他一条一条看了下去。
将书看完,宁卿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夜晚安静,床上的少女身形单薄,面色苍白,胸口没有丝毫起伏。
裴谨捏着她的手心。
“阿宁,你为何还没醒?”
古伊莎告诉她,宁卿嗜睡的时间会越来越短,她现在睡了一天一夜却还未醒来。
裴谨在床边又坐了一夜,到了第二日一早。
太阳初生,璀璨的阳光透过云层,笼罩整座青梧山。
窗外竹影轻晃,摇碎一地金光,湖面微风轻漾,安宁寂静。
少女也安静地躺在床上,被子盖在她身上,身形单薄得几乎要看不见。
裴谨没有由来的,生出恐慌。
他倾身替宁卿掖了掖被角,在她唇上轻吻,软软的,却并没有以往的温度。
裴谨起身离开房间。
滴着水的潮湿山洞,洞壁上结着蛛网,虫蚁在洞壁上不断攀爬。
偶尔虫蚁顺着奄奄一息女人的腿往上爬,铁链摇晃撞击,在昏暗的洞穴里回荡。
垂着头,长发披散盖住面容,浑身肮脏恶臭不堪的女人听见脚步声,立即看向洞口的方向,满眼的渴求。
靴子踩到碎石之上,声音越来越近,女人眼里的光却越来越亮。
待人走到她面前,她剧烈晃动身体,铁链撞击声嘈杂刺耳。
她不断开合嘴唇,想要拼命告诉男人什么,但下一秒,她的脖子被猛然掐住,她背对着岩壁,身体悬空,不断地蹬着腿,满脸惊恐无措。
“我早说过,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掐在女人颈部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古伊莎眼球突出,她拼命扭动身体挣扎,却毫无用处。
他掐住古伊莎的手并未放开,“阿宁为何睡了两日还未醒?”
“你若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古伊莎不断开合双唇。
裴谨注视她翕动的唇,冷声道:“这次过后她就会醒?”
古伊莎不断点头。
男人却并未放手,咔嚓一声,直接将她脖颈拧断。
还未断气的古伊莎难以置信,极度愤恨之下身上瞬间爆发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根极细的银针被灵气包裹,瞬间擦破裴谨颈部皮肤,留下一丝血线。
裴谨指腹轻触自己脖颈被擦破的地方,皱皱眉。
灵力探入古伊莎腰间,将她的芥子袋取走,随手撒下粉末,地上的尸体瞬间被腐蚀殆尽,化作汩汩液体渗透进地面。
他回到房里,脚步突然停下。
床上的少女已经醒来,她看向门口的方向,“师兄。”
裴谨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怎么才醒?”
这事儿她也不能控制呀,但这次醒来她发现身体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
“我也不知道。”宁卿回答,她想了想又道:“师兄,这次醒来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裴谨并未放开她的手,宁卿任由他拉着,可拉的时间未免长了些。
“师兄,我好久没下山了,我想去看看。”
“可以。”
宁卿还没来得及高兴,男人就道:“但今日不行。”
若今日过后,宁卿没再陷入沉睡,他才能放心将她送往山下。
宁卿无奈,“好吧。”
她突然注意到师兄脖颈上那条干了的血痕,不禁伸出指尖,轻轻触碰。
“师兄,你这儿怎么了?”
“没事。”
这条血痕很细很短,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可能是在哪儿碰着了。
宁卿也没多想,她待在自己屋里,琢磨忘情丹的事儿,但是她缺乏炼制所需的药草,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她靠自己炼制显然不太现实。
只能找时间去奎河长老那里一趟了。
宁卿这段时间魂体已经突破至筑基,再修炼个一日肉身也能一并突破,这样一来,她就能从教习堂结业,再也不用去上课。
但其实她还挺喜欢上学,以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临近傍晚,一小团灵气在竹楼上酝酿,疯狂涌入宁卿所在的房间。
宁卿身体自动吸纳盘旋在周围的灵气,她牵引灵力从经脉运行至丹田,不断压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丹田里涌动的灵气筑成一座高台,有灵力不断从高台溢出,供应她身体所需的灵气。
宁卿缓缓睁眼,她成功筑基了!
催动丹田的高台,灵气顺着宁卿的牵引,从经脉输送至她的指尖,一小团蓝色的浓郁灵气像是一簇小火苗,在指尖轻轻摇晃。
裴谨在那一小团灵气所聚的云散去后,在门上敲了敲,“阿宁,可好了?”
宁卿跑过去将门打开,“师兄,我成功了!”
裴谨揉揉她的头发,“恭喜阿宁。”
宁卿高兴不已,但这事儿结束,她又得考虑别的事情。
现在已经傍晚,按之前的情况,她会在这个时候陷入沉睡,有些忐忑,如果这次还是会的话,她想下山可就难了。
裴谨看出了她的担忧,牵着她走到门外,“别想太多,师兄去做晚饭。”
宁卿去矮榻上坐着,等待片刻,她发现自己并未产生困意。
吃饭时,宁卿抬头,“师兄,我好像真的没事了。”
裴谨嗯了声,继续往宁卿碗里夹菜。
这段时日,裴谨发现,比起她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生机地待在他身边,他更愿她醒来。
不必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只要每日能看到她,能抱着她就好。
宁卿对上师兄的目光,有些看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看着她。
“阿宁。”
“嗯?”宁卿回应。
男人将碗筷放下,走到宁卿身边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闻到她长发的馨香,心渐渐平和。
“若你哪里不喜欢,师兄改,不要离开师兄,好不好?”
宁卿无法回应他。
没听到她的回答,裴谨吻了吻她的发梢,“好吗?”
宁卿能够听见拥着她的男人的呼吸。
“好。”她点头。
第二日,宁卿醒得很早,她窝在男人怀里,轻轻动了动。
裴谨睁眼,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嗓音微哑,“醒了么?”
宁卿小声嗯了一声。
“起来了?”裴谨睁开双眸,问她。
“好。”宁卿确实睡不着了,她已经许久没下山,没去见苑苑她们了。
她有些想念弟子食堂的饭菜。
“师兄,今日不用做早饭了,我下山去吃。”
正在替她穿长袜的男人闻言,动作放缓。
宁卿察觉了他的情绪变化,但她没有改口。
“师兄,可以吗?”
裴谨为她理好长袜,开始给她穿鞋。
鞋子小巧,他的手正好能放下,宁卿穿着绣花鞋,轻轻放在他的掌中。
他抬起宁卿的脚,在她脚背轻轻吻了吻。
宁卿震惊地看着他。
裴谨像是没看见她的视线,俯身去抱她。
宁卿立即避开,直接跳到地上,先男人一步小跑到门外。
裴谨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深,跟在她身后出门。
站在竹楼前,他看着宁卿坐上小红,飞离青梧山。
不知为何,裴谨心里总有一个感觉,就好像,宁卿这次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他笑了笑,他在宁卿身上设了阵法,她还戴着下了追魂术的手镯,又能跑到哪里去。
宁卿多日没去上课,这次一去,课堂上许多弟子齐刷刷看向她,像是在看一个珍稀动物,宁卿还怪不好意思。
江苑苑立即跑到她身边,“宁卿,你可算来上课了,我一个人坐都没人说话。”
两人一起走到课桌边坐下,江苑苑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劲儿散了不少,“你筑基了没?”
“嗯!”
江苑苑有些失落,“那以后我们都不能一起上课了。”
“那你努力修炼,等筑基了,我们一起下山游历。”
江苑苑立即来了兴致,“游历!好啊,到时候我们想无哪儿就去哪儿。”
“但是,我筑基还要好久。”江苑苑也是练气五层,还有两层才筑基。
“你天赋好,稍微认真点儿,筑基还不轻轻松松。”宁卿从包里拿出书,对她道。
江苑苑愁眉苦脸,“可修炼好无趣啊。”
“那你苦一时,快乐一辈子呀,快修炼,我们以后去北凌九界玩儿。”
北凌九界位于修仙界和妖界的交界处,人妖混居,两界的物品在北凌九界流通,当地风俗和环境充满特色。
江苑苑被她说动了。
放学后,宁卿走在去丹峰的路上,到了丹房外,她悄悄探头往里面看,这么久没见,奎河长老不会已经忘了她吧。
瞧见门口探头探脑的宁卿,奎河长老神色不改,“还不进来?”
宁卿乐呵呵进门,奎河长老将一朵花递给她,“去把这朵无忧花处理了,慢着点,只有一朵呢。”
她呆呆地看着这朵花。
奎河长老瞅了她一眼,“傻愣着干什么?”
炼制忘情丹所需的灵草里,就有无忧花,但她缺的不止这一种。
宁卿小心翼翼接过,“长老,我弄坏了怎么办?”
奎河长老:“那就让你师兄赔。”
师兄确实赔得起,宁卿心想。
“长老,寻常丹药好像很少用到无忧花,这回是准备炼制什么?”
“忘情丹。”奎河长老直接道。
“但是还缺了味主药,只能尽可能保留无忧花的药性,在此之前得尽快找到圣灵之水。”
宁卿心脏突然被撞了一下,奎河长老还缺了味圣灵之水,那意味着其他的灵草他已经凑齐。
她驱除心中杂念,认真处理手中的无忧花,顺着每个缝隙涂上专有药剂,放入冰盒之中。
奎河长老见她弄好,接过检查了一遍,见没问题才放回原位。
“长老。”宁卿叫住他。
“我有圣灵之水。”
在纪樾暗示过噬骨蝶上的水珠不是凡品后,她回去就进行了查阅。
“您炼制好,可以给我一颗吗?”宁卿不好意思地问。
“你要这丹药来干嘛?”奎河长老狐疑地看她。
有人爱而不得为了解脱服下忘情丹,也有人为了斩断心中牵挂专注大道服用,但无论如何,服用之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拥有所爱之人。
“我……我留着以防万一,万一以后出现了让我伤心的人呢。”
奎河长老听见她的话,目光不由变得无奈,宁卿她师兄……留着一枚忘情丹也好。
“好,一颗怎么够,你既出了圣灵之水,也该得一半才是。”
宁卿连忙摇头,“我用不了这么多,一颗就够了。”
将圣灵之水交给奎河长老,到时间后,宁卿出门站在丹峰外的断崖前,夜风很轻,带起她的缕缕发丝。
【宿主,你真打算让你师兄吃下去?】系统问。
宁卿并未反驳。
系统从始至终都知道她的想法,现在师兄要成亲,她只能如此。
【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永远忘了你。】
宁卿眼神闪了闪,“他没了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她也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说不定,她们还能回到最初的关系。
师兄只是师兄,可以关心她照顾她,但不是以别的方式。
这段时间她不断地尝试去接纳师兄,但是他逼得太紧了,尤其是在得知他会为了她一时生气说出的话付出行动后,这股压迫感到达了顶端。
宁卿很清楚地知道他在逼自己,但她却不得不从,这种关系她不想再继续维持。
她和师兄的一些想法从头到尾都是相违背的,继续这样下去对彼此只有伤害。
宁卿正和系统对话,突然发现师兄朝她走来,有些心虚。
“阿宁,师兄来接你了。”
两人已经多日不曾像今晚这样,两人依偎着,安静地坐在小红的背上,吹着傍晚柔和的风,飞往青梧山。
男人面色柔和,他看着山下已经挂满红绸和红灯笼的房屋,心里温热。
“阿宁,再过两日,我们就成婚了。”他道。
宁卿抓紧小红的羽毛,天空之下,一片张灯结彩,师兄若是得知她想逃婚,他会怎么做?
宁卿只希望奎河长老尽快将丹药炼制好。
一切不要出岔子。
看出了宁卿眼里的恍惚,裴谨不愿去想她是否愿意,先将她困住,将她绑在他身边,只有这样,以后他和阿宁的一切才能成为可能。
他低头吻了吻宁卿,阿宁,你若不愿意嫁给师兄,那……
那你娶师兄吧。
他想。
晚上睡觉时,裴谨要抱着宁卿去浴间,宁卿立即拒绝,“师兄,我要自己洗。”
她若处于清醒状态,万万受不了师兄将她脱干净,再给她擦洗身体,虽然他之前早已做过。
裴谨只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手上用力,揽着她的腰,径直走向浴间。
宁卿不干,“师兄,你之前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我想自己洗,你不能强迫我。”
男人动作未停,他无奈地看向怀里的人,“别闹。”
“我不要!”
走进浴间,他松开揽住她腰的手,将她放下,“师兄出去。”
等他一走,宁卿才松了口气。
匆匆洗完澡,宁卿穿好衣裳出去,看见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满脸错愕。
起初还以为是她看错了,可定睛一看,这身着一身大红嫁衣的男人不是她师兄是谁。
之前弟子上山布置婚房,屋内早已挂上大红囍字,帷幔一片火红。
烛火映在男人的面庞上,面如冠玉,大红嫁衣加身,皮肤泛着莹润的光泽,长眉如远山,眸似含星。
宁卿突然有些不敢走过去,他为何要穿着为她准备的那身嫁衣。
“师兄不想娶阿宁了。”他笑道。
“师兄想嫁给阿宁,阿宁想去哪儿,师兄便去哪儿。”
“阿宁,师兄好看吗?”裴谨起身过来,牵住她的手。
宁卿突然很想挣开他握紧自己的手。
面对师兄不闪不避的视线,宁卿张了张唇,“好看。”
“这是为阿宁准备的嫁衣,阿宁喜欢漂漂亮亮,师兄再准备一套便是,我们一起穿嫁衣。”
“可,师兄是男子呀。”宁卿喃喃道。
“男子为何不能穿嫁衣,若阿宁想穿男子的喜服,自然也是能穿的。”
裴谨垂下眼帘,看着她的唇瓣,“阿宁,你愿意娶师兄吗?”
宁卿不知师兄为何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但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她无法辩驳。
她娶师兄?
宁卿对上他晦暗的目光,心脏突然加快,一声声用力地跳动。
“我……”
“阿宁不愿吗?”裴谨问她。
宁卿现在只想稳住他,“阿宁自然是愿意的。”
听到她的话,男人低低一笑,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带到床上。
大红嫁衣裙摆花瓣一样散开,在两人身上层层交叠,男人压住身下的宁卿,手指轻捏她的下巴,偏头亲吻。
大红裙摆和素色裙摆交缠,随着男人的动作,不断摩擦。
男人手指轻轻在她脸颊旁摩挲,溢出一声喘息,突然哑声道:“阿宁,师兄想同你□□。”
宁卿浑身僵硬。
似是难以置信。
“虽然几日后我们便能成婚,但师兄,迫不及待地想立即进入阿宁。”
说着,他的眼尾泛着微微的红,声音越发沙哑。
两人相贴之处温度逐渐上升,滚烫灼热。
男人搂紧宁卿,在她身上轻蹭,他埋入少女的脖颈,“阿宁,师兄难受。”
“你帮帮师兄好吗?”
第43章
宁卿不知该作何反应, 浑身僵硬。
她的手被他拉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突然触碰到什么, 她惊慌地想要将手收回。
“阿宁,帮帮师兄……”男人在她脖颈处轻轻地吻, 带着浓烈情意,癫狂又小心翼翼, 宁卿更不敢动了。
手指被握得紧紧的,宁卿指尖轻轻动了一下,“师兄,我不行……”
她不要做这种事情。
男人喉结微微滚动,脸上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 眉头轻蹙,眼里含着水光, 似是难受不已。
他牵过宁卿的手,在她微微汗湿的手心吻了吻, 他抬眸看向慌乱不已的宁卿, “阿宁, 是咸的。”
宁卿的手心微蜷,浑身都发热冒汗,听见师兄这么说,她有些羞耻。
男人将她汗湿的鬓发勾到一边,“阿宁,你好像比师兄还要紧张。”
她能不紧张吗,宁卿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但他握得更紧了,“阿宁, 帮帮师兄好不好?”
宁卿竟从中听出了可怜的祈求意味,就好像,她若是不同意就是十恶不赦之人,可这种事情她怎么帮,宁卿避开他的目光,“我不行。”
她也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若是师兄不问她想要强来,她肯定抵死不从,但他现在可怜兮兮的征求她的同意,她反而拒绝得不忍心了。
但即便再不忍心她也不愿意,这种事情让她怎么妥协。
她很想将他推开,但是才动了一下,他的反应更为剧烈,她瞬间不敢再动。
“师兄,你能不能自己解决?”宁卿小声问他。
上次他也是自己解决的,这样就不用她来帮了。
裴谨抱着她不说话,慢慢动作,宁卿大腿肌肤不断发烫泛红。
听见俯在她身上的男人时而急促的呼吸声,宁卿脸更是红了个彻底。
她看着头顶红色的帷幔,不断地想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可是事与愿违,身上的男人一直没停,渐渐的,听着这恼人的动静,她竟生出了困意,在这样的情形下睡着了。
翌日。
宁卿正要下山去上课,裴谨却叫住她,“阿宁,你已经筑基,是否该结业了?”
若不是师兄提,她还没想到这事儿,结业也好,若将忘情丹给师兄服下,她正好能离开宗门。
“好。”
“师兄陪你一起去吧。”
宁卿没有拒绝,两人一起下山,先去了管理教习堂各项事务的长老那里一趟,得到结业文书,继而前往苍羽殿,掌门亲笔题字再盖上私印,再将这份文书交回教习堂,宁卿便成功结业。
这一套流程下来很快,宁卿站在教习堂窗外,有些感慨,她可是在这里上了十多年的课呢。
正想着,她突然对上坐在最后排的少年的视线,他的目光淡淡的,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别处,宁卿心中一慌立即收回视线。
她的手被身侧男人温热的大掌握住,唤回了她的心神。
裴谨扣紧她的手,眉头微蹙,看向纪樾的视线有些凉薄,他低声问:“我们回去了?”
“师兄,你先放开我。”宁卿生怕被人看见。
这是在教习堂外,里面的弟子只要往外面一看就能发现牵着手的两人。
“阿宁,我们马上就会成婚,你还在意别人瞧见?”
可这个婚她才不想结。
“师兄,婚后我就依着你,但现在不行。”
裴谨却不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他发现宁卿眉头微皱,脑中浮现出之前看的男子守则,过了片刻,他还是松了手。
宁卿眼前一亮,虽什么也没说,但裴谨却从她眼里看出了开心。
“师兄你先回去吧,我先和苑苑青枫她们说说话,一会儿我还得去丹峰。”
宁卿也不知道长老的丹药炼制得怎么样了,明日过后就是大婚之日,她得去看看。
她能察觉到师兄态度和行为方式的改变,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变,但这对她而言是个好事。
虽然她可能也不会在他身边待多久。
她一直期盼地看着男人,裴谨说不出拒绝的话。
“早点回来。”
宁卿立即点头。
师兄走了后不久,便敲响下课铃,江苑苑和青枫跑了出来,“宁卿,你结业了?”
“嗯,刚才已经办好了。”
青枫由衷地替她高兴,“你结业后要下山游历吗?”
这算是苍云宗默认的规则,结业的弟子下山历练,将学习的东西用于实践,也有不少弟子结伴一起下山,不过他和江苑苑离结业还有段距离。
“嗯,我已经想好去哪儿了。”宁卿眼中透出对未来的向往。
即便她的计划失败了,师兄没有服下忘情丹,或者他并未将她忘记,她也要下山,只是那样的话,她得想别的办法离开,现在只希望一切顺利。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在江苑苑和青枫上课后,宁卿立即赶往丹峰。
她还没开始问忘情丹的炼制进展,奎河长老就主动递给她一个丹药瓶。
宁卿接过。
打开瓶盖一看,浅金色,看着是忘情丹的模样,但是里面足足有三颗。
奎河长老拿着这丹药也没太大作用,他只是喜欢去炼制各种稀奇古怪的丹药,也算是挑战自己,偶尔也会拿去卖,不过基本都是别人主动联系他将丹药买走。
“长老,我只要一颗就行。”宁卿倒出一颗,其余的想还给他,虽说她提供了圣灵之水,但炼制都是由奎河长老,哪儿能都给她。
“成功了五颗,三颗给你,反正我炼制就是图个过程,拿着也没太大用处,你要是也没什么用,拿去卖钱也能卖不少。”奎河长老如今的地位,自然也是不愁钱财和拥护者,炼制丹药就图个打发时间让自己高兴。
宁卿心想也是,她心里其实早把奎河长老当师父了,确实没必要这么客气,以后奎河长老用得上她,她肯定冲在前头。
将丹药收好,宁卿现在该考虑怎么将这丹药给师兄服下,直接让他吃不太现实,好在这丹药遇水即溶,她得掺在别的东西里面。
回去后,宁卿看着毫不知情的师兄,心里有些愧疚,她这样,真的是对的么?
可让她嫁给师兄,以后都生活在舆论和师兄的控制之下,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宁卿很快想明白,现在她不能动摇。
两人坐在屋里吃晚饭,裴谨并没有怎么动筷,只是看着宁卿扒饭。
一般修士只要筑基便开始辟谷,但他没主动提起,宁卿也没提。
裴谨做饭做了许多年,突然让他不做了,反而不太适应,而且,他知道宁卿爱吃,一直不辟谷又如何?
辟不辟谷其实对修士的影响并不大,只是修仙界大部分人追求修炼,追求更高的地位,不想将心思过多花费在吃喝上。
对面往嘴里扒着饭的宁卿却没有以往那般投入,他想着或许是快要成亲了,她还不适应。
宁卿不想嫁给他,也不想娶他,裴谨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不想将后半辈子一直和他绑在一起,可有什么办法呢,这点他不可能妥协。
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阿宁,尝尝这个,师兄今日新学的。”
宁卿看着碗里挂满鲜亮汤汁的排骨,却没什么胃口,她吃了一口,“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裴谨往她碗里夹菜,不去想她为何兴致缺缺。
啃了几块排骨,宁卿放下筷子,几番犹豫后,还是决定和师兄好好谈谈。
“师兄。”
“怎么了?”裴谨问她。
两人相顾无言。
短暂停顿后,宁卿一鼓作气直接道:“我不想成亲,这原本是你和古伊莎的婚事,突然变成我,你想过别人的反应吗?”
“而且你要怎么解决古伊莎那边?”
裴谨神色未变,“阿宁是担心古伊莎会影响我们?你放心,没有任何人能阻拦我们。”
她的意思根本不是这个。
“师兄,我不想这么早成亲,我想下山历练,取消婚约好不好?”宁卿眼中露出乞求。
到了这时候,她发现她其实很不希望师兄忘了她,若他忘了所有,忘了和她的一切,只是把她当成陌生人了该怎么办,这不是她想看到的,若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她不想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或者,我们以后再成婚,我们说好的啊,你要给我时间。”
宁卿紧盯着面前的师兄,试图在他眼里看出动摇。
“阿宁,这两日你就在青梧山,成亲后,师兄陪你一起下山历练便是。”
“可……”
“阿宁,师兄不想再听见你说这些。”
宁卿看着语气淡了下来的师兄,突然有些无力。
这场对话无疾而终。
她又被关在了青梧山,但并未像之前那样被链子锁住手脚。
在男人被掌门叫下山后,宁卿迫不及待地想要推门出去,但是身体被一层法阵困在竹楼范围,她无法踏出青梧山一步。
她再次被囚禁。
山下苍羽殿,几位长老坐在掌门下首,神情略微凝重。
“钦言,近来你可与圣女有过接触?”掌门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并未。”裴谨答,“掌门找我可是有事?”
掌门叹了口气,“后日便是你与圣女的大婚之日,可近来并未瞧见她,她随从说她已离开宗门,现在都没个消息。”
这圣女专程过来就是为了和裴谨求亲,即将大婚,没道理现在还不见人啊。
有长老义愤填膺,站起身直言:“我看这就是天穹楼的计谋!”
掌门一惊,“余长老何出此言?”
“天穹楼老祖现已突破至大乘境,他尾巴恨不得翘上天,若是这天穹楼故意让我们同意这桩婚事,大婚之日新娘却不出现,这岂不是让我们苍云宗沦为天下的笑柄!”
天穹楼此番,分明是存了故意刁难侮辱之意。
掌门脸色微变,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若当真如此,那这天穹楼未免太过嚣张,他们老祖才跨入大乘境,也不知哪来的胆子。
“余长老,事情到底如何还需斟酌。”虽苍羽殿只有他们内部几人,可一些话还是得注意。
“钦言,你的意思是?”掌门问,这婚事是裴谨的,自该由他做主。
若是一切当真是那天穹楼的计谋,取消婚约还来得及。
裴谨神色不改,“婚事照旧。”
“为何?”掌门不解。
“到时,掌门自然知晓。”
在座长老面面相觑,不知裴谨到底有何打算,但他既已这么说,他们自然不会再反驳。
裴谨并未细说,掌门见他一脸镇定,想想也就不管了,反正这事儿有裴谨兜着,过不了多久,这个掌门之位他也能卸下去,何必操这么多心。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番商议过后,也不知从哪儿流出的消息,古伊莎悔婚消失的传言在苍云宗弟子间流传。
江苑苑得知此事大为震惊,古伊莎悔婚?她不是上赶着倒贴吗,竟然还会悔婚。
这样一想,她尤为愤怒,古伊莎居然还敢悔婚耍裴谨师兄?
怒上心头的她当即找上宁卿,【宁卿,古伊莎竟然要悔婚,她现在人都不见了,你快让你师兄取消婚约。】
宁卿陷入思索,之前她还在想师兄怎么解决和古伊莎的婚事,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人不见了,和师兄有关吗?
不过他怎么处理古伊莎她不想过问,她既给自己下蛊,就不是个好东西,不见了就不见了。
她该担心的是,怎样让师兄服下忘情丹。
后日就是大婚之日,宁卿捏紧手心,她深知今日若是不把握时机,一切就晚了,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原本该是凝华仙君和天穹楼圣女的婚事,却变成了她和师兄的,她根本不敢想象这会在苍云宗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起古伊莎,自从那次她给自己下蛊后,她便一直没再看见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在男人回来后,宁卿听见动静立马起身。
略微疲乏的裴谨进屋,一眼便看见仿佛在家等候他的宁卿,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所有疲惫一扫而空。
他很期待,大婚当日。
“阿宁,师兄好想今日就娶你,阿宁愿意的话,娶师兄也不错。”
“婚后,师兄差人将竹楼翻新,你喜欢什么模样的?”
见她不回答,裴谨也不生气,继续抱着她低语,不像是在和她对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师兄,我想喝鸡汤。”宁卿突然说。
每日会有专门的弟子将食材送到青梧山,鸡肉这些常见的食材一般都是有的。
现在已经临近晌午,确实该做饭了。
“阿宁饿了吗?除了鸡汤还想吃什么,师兄一并做了。”裴谨微微松开她 ,轻声问。
“鱼香茄子和鸡蛋羹。”宁卿说得坦然,裴谨并未发觉异常。
他捏过宁卿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阿宁去坐着吧,师兄这就去做饭,很快就能做好。”
宁卿没一会儿就闻见厨房穿来的阵阵菜香,时间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轻轻呼吸让自己放松,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成败在此一举了。
“阿宁,给师兄剥两瓣蒜。”小厨房传来裴谨的声音。
突然的动静吓了宁卿一跳,她起身走向厨房。
坐在厨房小板凳上的她剥着蒜,偶尔看向正在煲汤的师兄。
他一身白衣,不染尘埃,却在灶台煲着汤,动作干净利落,即便做饭也赏心悦目。
做饭时他身上会附着一层灵气,将油烟隔绝,做完饭身上依旧干净整洁。
宁卿收回放在认真做饭的师兄身上的视线,默默剥蒜。
一切做好后,宁卿并没有去将炒好的茄子端到屋里,而是抢过裴谨手中的活,“师兄,我来盛鸡汤,你去把碗筷摆放好吧。”
裴谨拿着汤勺的后顿了顿,看了宁卿一眼,将手收回,“好。”
砂锅里的鸡汤热气腾腾,他柔声叮嘱,“小心烫到。”
宁卿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她笑着道:“好,师兄你快去吧。”
听到脚步声渐远,宁卿快速将早已取出的忘情丹放入碗里,将滚烫的鸡汤舀入汤碗,浅金色的丹药很快融化,和鸡汤融为一体。
宁卿又盛了一碗汤,将放了忘情丹的汤碗端到师兄那儿,将另一碗正常的鸡汤放自己面前。
一切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宁卿端起自己的汤碗喝了一口,鸡汤滚烫,裴谨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以为她放到嘴边会吹一吹再喝,谁知直接喝进嘴里。
宁卿被烫得立即将碗放下,差点整碗的汤都撒了。
嘴里含着滚烫的汤,舌尖发麻,吐也不是,喝也不是,裴谨立即上前,伸手到她嘴边,“快吐了。”
宁卿张嘴,汤汤水水吐在了男人的手里,他另一只手上出现小方桌上已经冷了的茶壶,揭开盖子凑在宁卿嘴边。
她咕噜噜喝了,但舌尖还是麻麻的。
“怎会如此不小心?”裴谨皱着眉用帕子将她唇上沾着的水渍擦干。
他这句十分寻常的话,却让宁卿心脏一紧,她微微偏头想要躲开师兄的触碰,但没躲过去。
裴谨满眼担心,捏住宁卿的脸颊,“张嘴,师兄看看你是否受伤。”
她被师兄的手指捏着,只能张开嘴。
舌尖部位比其他地方红得多,这是被烫到的地方。
他放开宁卿,用茶水冲洗手指,再施了个清洁术,再次捏住她的脸颊。
“张嘴,师兄为你抹药。”
掌下的宁卿眼睛微微睁大,这还能抹药?
裴谨修长的手指轻触她的舌尖,抬眸看她。
宁卿更僵硬了。
师兄手指很干净,却有种异物入侵的怪异感。
她一直被掐着脸颊无法合上唇,有清液在口中溢出。
裴谨视线停留在宁卿的口中,现在可无法上药。
他低头,将最后哪滴清液吞入腹中,这才抬头。
食指上沾着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宁卿的舌尖,修复她被烫伤的地方。
抹完,男人停下动作。
手指停留她口中,他竟有些舍不得将手指拿出来。
怀中少女想要避开,他才抽出,迎着宁卿控诉的目光,温柔地笑了笑。
第44章
舌尖上烫伤的伤口在药膏的修复下逐渐恢复, 裴谨捏着宁卿脸颊的手并未放开,“可还疼?”
宁卿想说话,但这样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连忙摇摇头,表示她已经好了。
“小心些, 一会儿又烫到如何是好?”
裴谨端起自己面前的鸡汤,轻轻吹了两下, 这样速度太慢,手上冰灵力附着在鸡汤之上,温度很快降下。
宁卿看着师兄将汤碗端起来,开始紧张。
然后男人却没喝,而是将汤碗放到她身边, “阿宁,已经不烫了, 喝吧。”
宁卿:……
她看着这碗汤不动,端起汤碗又放回师兄面前, “师兄你喝吧, 我这儿有, 现在已经凉了。”
宁卿迫不及待地端起汤碗喝了两口,表示真的不烫了。
“很好喝,师兄你快尝尝。”宁卿催促着对面的男人。
快喝快喝,宁卿不断在心里默念,只要喝了,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她盯得太过专注,裴谨看了眼面前的鸡汤, 没有立即动。
“阿宁。”
宁卿心里焦躁,怎么还不喝, 但是面上又得十分自然,她笑着问:“师兄,怎么了?”
“没事。”
裴谨端起鸡汤,在宁卿紧张的目光下,抿了两口。
宁卿在看见他喉结滚动,将鸡汤咽下去的时候,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师兄,好喝吗?”
裴谨点头,“还不错。”
药效发挥需要时间,宁卿忐忑地等待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师兄就突然将她忘了。
下午,宁卿待在自己屋内修炼,可心里惦记着师兄的事儿,修炼也不安心。
索性走出房间,外面静悄悄的,她并没有看见师兄,在他房门前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正要敲门,房门突然被人从里侧拉开,她连忙往后退,差点栽入男人怀里。
裴谨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微微蹙了蹙眉,“你是?”
猝不及防的话让宁卿的心凉了凉,但随即涌上狂喜,看来,师兄确实已经忘了她。
“师兄,我是阿宁啊,你怎么了?”宁卿佯装疑惑地问。
男人的目光不似往日的温柔,仿佛只是对着陌生人,淡薄如水,这还是师兄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师兄……”男人轻轻念着这两个字。
“我何时有了师妹?”裴谨能感觉出自己的生活缺了一大块,好像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人。
这个人,就是面前这位姑娘么?可他为何会不记得。
“师兄,你怎么把我忘了,我可是和你生活了十五年的师妹!”
尽管宁卿这么说,但裴谨依旧无法记起来。
这样也不是办法,最终他选择找人询问。
收到消息的兰溪在第一时间赶往青梧山,他听见裴谨简单概述的几句话后,头都大了,他这一天天的要操心的事情可真多,既要操心宗门事务,又得操心人家的情感问题。
但这事儿确实不是小事,他抱怨归抱怨,还是去了。
一上山,就看见坐在小方桌两侧的裴谨和宁卿。
他一屁股在两人旁边坐下,看看宁卿,又看看喝着茶的裴谨,迟疑了半晌,然后问:“你当真忘了你师妹?”
裴谨放下茶杯,“所以,她是我师妹?”
兰溪突然陷入沉默,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忘了宁卿,裴谨这么喜欢他师妹,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将目光对准旁边坐着视线乱瞟的宁卿,两人的感情并不纯粹,也并非两情相悦,他一直都是知晓的。
“她是你师妹,你们一起生活了十来年了,你现在竟然忘记了她。”
“你是只忘了宁卿,还是也忘了别人?”兰溪问他。
这样问不太妥当,想了想,他又道:“江苑苑和青枫你可还记得?”
这两人是宁卿的玩伴,若是裴谨忘了宁卿,这两人应当也忘了。
“记得。”
“那你仔细想想,你为何记得她们?”兰溪不断引导裴谨,试图让他记起来。
为何记得她们?
“只是见过几面。”裴谨其实也能感觉出来少了什么,不该只有她们两人。
他将目光放到对面的宁卿身上,若是将她放入其中,似乎一切就合理了,感觉也,好像对了。
宁卿恨不得立即阻止兰溪,生怕在他的引导下师兄会记起一切,忘情丹并不是永久有效,不同的人服用,效果会有所差别,一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记起自己所爱之人,一些人可能服下不过几日记忆便会复苏,宁卿生怕会是后者,她费尽心思让师兄忘了自己,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阻止兰溪。
见裴谨当真想不起来,兰溪看了眼宁卿,“我们出去谈谈。”
将裴谨留在屋内,两人走到门外,宁卿生怕兰溪说出些石破天惊的话,往屋里看了眼师兄,对兰溪道:“我们去那边说。”
离主楼足够远,兰溪脸色沉了下来,直截了当地问:“你做的?”
宁卿没有反驳。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想必清楚,师兄忘了,对他对我都好。”宁卿坦然道。
是啊,裴谨继续如此,以后指不定心魔入体,一朝成魔。
裴谨的一些想法太过病态,放纵下去,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他忘了宁卿,也少了牵挂少了痛苦,而宁卿,想必再乐意不过。
“既如此,你最好趁此机会和你师兄保持距离,免得他再次喜欢上你。”兰溪皱眉道。
他总觉着,以裴谨的性子,即便忘了有关宁卿的记忆,想彻底放下宁卿恐怕还是难,若两人继续像之前那样相处,他还会重蹈覆辙。
“我明白,我会尽快离开苍云宗。”
宁卿的决绝让兰溪无话可说,这个时候,他竟开始为裴谨感到悲哀,他如此喜欢的人,却能狠下心直接离开,甚至不是离开青梧山,而是彻底离开苍云宗。
站在宁卿的角度,她对她师兄没有那方面的感情,若一直被裴谨关在山上,甚至强迫她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确实痛苦。
可他无法都替别人考虑。
面对宁卿欲言又止的目光,兰溪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不会和他说太多你们之间的事情。”
“多谢你。”宁卿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让师兄认为,她们只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就能避免很多麻烦。
“不必谢我。”兰溪答应她,其实更多的是为裴谨考虑,他所爱之人并不爱他,放下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屋内,裴谨静静看着面前水镜里宁卿和兰溪相对而立的画面,听完两人的谈话。
两人进屋前,水镜消失,他端着茶,一口一口轻轻抿着。
两人进屋,裴谨问兰溪,“我与她只是师兄妹?”
“自然是师兄妹。”说着兰溪顿了下。
“也不止,宁卿算是你一手带大的,堪比亲生兄妹。”他特意加上这句话,意图明显。
宁卿默默坐在一边不说话。
兰溪离开后,屋里只剩下裴谨和宁卿。
他即便在水镜里听到兰溪和宁卿的那番对话,得知了自己和宁卿,也就是他已经忘了的师妹或许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心里生出些好奇。
他们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是否当真如此喜欢她。
宁卿面对着只喝茶不说话的师兄,心里生出无措,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兄相处,不过她很快就会离开,离开后,这些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这样一想,她心中的烦恼顿时消失。
“师兄,那我回房了。”宁卿想要起身离开,裴谨却下意识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垂眸看向自己捏住宁卿手腕的手,微微诧异,行动快于想法,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时,手已经扣上了宁卿的手腕。
记忆里,他并没有这样和别人接触过,跟没有对样对待过哪个小姑娘。
分明不记得他这个所谓的师妹,可他的手却不愿放开。
指腹下的手腕肌肤白皙滑腻,他轻轻在上面滑动了两下,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察觉到掌下手腕肌肉和皮肤的紧绷,他抬眸看向宁卿,清楚地看见少女脸上的惊慌,细细摩挲片刻,他松了手,“去吧。”
转身的宁卿脑子乱乱的,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师兄忘了,可为何还要这么对她?
手腕上微凉的触感还在,宁卿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裴谨的视线停留在她紧闭的房门上,半晌,步子不急不缓地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一套大红色的嫁衣映入眼帘,对,后日他要成亲,是与那天穹楼圣女古伊莎,可她不是死在自己手中了么?
不过他为何要掐死她?又为何会同意与她的婚事?裴谨心中生出种种疑惑。
视线转到隔壁,隔着一堵墙,那边是宁卿的房间,纤长浓密的睫毛掩盖了他眼底的情绪。
掌门突然接到裴谨的消息,临时取消婚事,掌门并不过多询问他为何变了心意,明日就是大婚之日,现在已有宾客提前抵达苍云宗贺礼。
时间紧迫,却始终不见古伊莎出现,她若有要事也该只会他们一声,种种迹象表明,这桩婚事确实极有可能是那天穹楼的计谋。
不止苍云宗在寻找古伊莎,天穹楼楼主也是焦躁不已,之前他没找到古伊莎,本没放在心上,一心搁在迎接老祖出关一事上,距离大婚之日越近,他才又想起古伊莎,传去消息,可那帮随从竟然依旧没有古伊莎的半分音讯。
他心中起疑,去安魂殿一看,才发现古伊莎的魂灯已灭。
几乎下意识认为这是苍云宗所为。
正要质问苍云宗,谁知苍云宗提前一步取消与天穹楼的婚事。
修仙界得知消息的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之前他们觉得这桩婚事玄乎得很,现在听见这则消息竟然不算太吃惊。
天穹楼楼主得知苍云宗单方面取消婚约后大怒,圣女在他们宗内出事便罢了,现在竟然提前取消婚约,这将天穹楼置于何地?
天穹楼楼主和老祖当即利用传送阵前往苍云宗。
圣女在他们宗门内失踪,现在魂灯已灭,她大概率已经香消玉殒,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这事绝对和苍云宗脱不了干系。
即便无关,他们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打压苍云宗的绝佳时机。
天穹楼趁机对外传播消息,圣女在苍云宗遭遇不测,此番苍云宗竟还提前取消婚约,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又有一波传言与其完全相反,天穹楼老祖突破至大乘境,嚣张至极,竟将主意打到苍云宗头上。
大婚当日圣女不露面,故意给苍云宗和裴谨难堪,现在苍云宗提前察觉她们的计谋取消婚约,天穹楼气急败坏反咬一口,开始将圣女失踪一事怪在他们苍云宗头上。
各说各有理,苍云宗作为四大宗之首,作为有目共睹,口碑也是极好,比起喜欢暗地作怪的天穹楼,大家更相信苍云宗的说辞。
现在苍羽殿气氛格外低沉压抑,天穹楼楼主和老祖放肆地各坐一边,大乘境的威压压下来,苍云宗众人额头不断冒出冷汗,有实力稍低者,一个不察险些跪到地上,闹出天大的笑话。
掌门神色凝重,在来者不善的天穹楼抵达之时,他便立即通知了裴谨,望他赶紧过来。
这股迫人的威压在裴谨进门的刹那消散。
天穹楼老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一股比他强上不知多少倍的威压顷刻朝他压来,老祖脊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干瘪的面皮发红发涨,最终“砰”一声,他跪到地上。
这一幕让现场众人大吃一惊,苍云宗之人也是难以置信,虽知道这老祖无法与裴谨抗衡,可也不知他对上这同为大乘境的老祖,竟然毫不费力,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苍云宗瞬间来了底气,而天穹楼众人心思各异,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惶恐。
“看来,诸位是对在下取消婚约一事心存不满。”裴谨淡声道。
天穹楼楼主虽没被威压所控,却两股战战,对上裴谨冷淡的目光,后背发凉。
“你说是么?楼主。”裴谨微微抬眸,看向面色惨白的天穹楼楼主。
老祖就是他们天穹楼最大的依仗,可在裴谨手下竟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即便圣女遭遇不测与苍云宗有关,即便他们有错在先取消婚约,楼主现在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若裴谨今日将他和老祖以及跟来的一众天穹楼弟子杀了,再对外冠冕堂皇惺惺作态地解释两句,外界顶多质疑两日,对苍云宗并无实质性的打击,在实力为尊的修仙界,实力便是唯一的通行准则。
所有仁义礼制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起不到任何作用。
楼主扯了扯嘴角,咬牙妥协,“仙君此言差矣,在下怎会心存不满,想必双方都有误会,现在误会既已解除,我楼也不好再打扰贵宗。”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以这样古怪的方式平息,即便圣女遇害,可天穹楼没那胆子查到裴谨头上。
天穹楼众人气势汹汹地来,又灰溜溜地离开,这下外界众人更加相信是那天穹楼不安好心。
裴谨解决山下事务,回到青梧山,此刻已是傍晚,回去后,他下意识走向厨房的方向,他记忆里自己每日都会做饭,可他早已辟谷,这饭,只能是做给他那师妹吃的。
他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闲情雅致替别人做饭。
宁卿没吃晚饭肚子饿了,打算去厨房找些吃的,可一走出房门,就看见端着菜从小厨房出来的师兄。
“正好,用饭了。”裴谨对她说。
宁卿心里一惊,师兄不是已经忘了她吗?怎还会给她做饭?
心里纵然有万般疑问,她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走到桌边坐下,男人也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得宁卿连个饭都吃不安宁。
师兄吃完忘情丹的反应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宁卿心里嘀咕。
吃饭时,她放下筷子,“师兄,我现在已经结业,想下山历练,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
宁卿说完忐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既然师兄已经不记得她了,那应该不会阻拦吧。
“那我之前同意了么?”
宁卿硬着头皮点头。
“这样的话,那就去吧。”
宁卿暗暗吐出一口气,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师兄,好像更有压迫感了。
将有的没的想法挤出脑海,宁卿决定明日一早就下山,反正她芥子袋里什么都有,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吃完饭,她自觉收拾碗筷。
“等等。”
宁卿听见师兄这个等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师兄,怎么了。”
“我屋里的那套嫁衣是谁的?”裴谨问她。
宁卿身体有些僵硬,“师兄你明日就要和圣女成亲了,这自然是她的,你忘了吗?”
“圣女?”
“是啊,你之前同意了和天穹楼圣女的婚事,明日就会成亲。”
宁卿说完紧张地看着他。
“原来如此。”
裴谨回到屋里,走到床边,他一人睡的榻上,却放着两个枕头。
微微俯身,指尖勾起枕头上的一缕长发,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而下一刻,他视线黏在被褥下露出的一角粉红,拿起一看,是一只绣着荷花的肚兜。
他动作只是顿了顿,捏起这单薄柔软的肚兜,淡淡的馨香,熟悉又令人上瘾的味道。
他在屋内来回地走,最后停留在衣柜旁,轻轻打开,一半是女子的衣物,一半是他的,就好像,之前两人都是一起生活。
手中出现一根华丽精致的黄金链条,有些沉重,上面镶满珠宝,这并不是他喜欢的风格,可为何会在他的芥子袋中,并且,有何用处?
链条冰凉,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有少女轻吟声伴着这清脆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
裴谨指上用力。
他看着屋中与女子息息相关的物品,收回了视线。
夜半,许久不曾独自一人入睡的宁卿心里轻松,没有师兄的打扰,她睡得很沉,甚至做了一个美梦。
床边,男人坐着,静静看着她,指尖抚上她的唇瓣。
即便他忘了关于她的一切,可身体对她的欲望没有任何改变,他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他想咬上她那双唇。
他想知道,想靠自己一点点探索,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究竟有多么地亲密。
“阿宁。”他轻声唤她。
这个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
即便忘记了,他依旧在第一时间这样叫她。
睡得香甜的宁卿无法回应,是她故意让他失忆,她想必很不喜欢他吧,想借此逃离他身边。
他若顺了她的心意,放开她,放松她的警惕,又让她在毫不设防时,落入他设下的圈套,然后惊慌失措地看着他,那一切,想必会十分精彩。
裴谨看着她那粉嫩的唇,克制不住心里涌动的念头,在她沉睡之际,俯身而上。
心跳剧烈,一声声快要跳出胸腔。
隔天,宁卿坐在床上晃神,昨晚,她竟然做了难以启齿的梦,梦到她在和人接吻,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感觉那个吻非常真实,熟悉,就好像……
就好像师兄在吻她。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立即摇头,她在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起床穿衣,她发现唇上有些疼,舔了舔,涩涩的味道。
照了照镜子,她看到自己唇上那道破了的口子。
何时弄的?她满脑子疑问。
走出一步,她皱眉,眼前竟闪过之前她咬破师兄唇瓣,他伤口结痂的画面。
猛然摇头。
怎么会呢,师兄已经把她忘了。
第45章
恍恍惚惚的宁卿一出门就看见从屋里出来的师兄, 她眼神有些闪躲。
现在终于不用应付师兄了,可她竟然做春梦,这未免也太过难以启齿。
“早。”裴谨主动向她问好。
宁卿有气无力, “师兄早。”
她背着自己的小挎包从他面前走过,避开他的视线, “师兄,那我下山历练去了, 你不必担心我。”
裴谨垂眸看着她,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嗯,去吧。”
宁卿即将离开,心里生出不舍,这里好歹也是她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 之前虽然搬到丹峰,但她经常能回来,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一旦离开苍云宗, 她可能一年半载都在外面度过。
不过这种事每个人都要经历, 离家不舍是人之常情, 等她下山遇到新的朋友,遇到好玩的事,自然就分不出心神想这些了。
宁卿心里顿时开心不少,脚步轻快地下山,迎着早晨带着雾气的微风和洒落的柔和阳光,蹦蹦跳跳地下山。
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下山去逛繁华热闹的街,街道两旁是叫嚷的商贩, 这可比安静的青梧山热闹多了。
宁卿不喜欢安静,她喜欢很多人热热闹闹的。
山下, 江苑苑和青枫在昨晚就收到宁卿会在今早离开苍云宗的消息,两人决定今早去送她。
“现在时候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江苑苑问后座的青枫。
若是去晚了,宁卿提前走了怎么办,这次她一离开,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
这最后一面肯定是要去送的,反正两人对上课也不感兴趣,即便逃课长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走之前,江苑苑看了眼后排的纪樾,他和宁卿最近也不知怎么样了,可裴谨师兄不乐意两人在一起,若是纪樾过去正好撞上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不叫他为好。
青枫见她站着不动,拉了拉她,“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我们得快点儿了。”
两人风风火火跑走,坐在桌边的纪樾垂眸看着桌上的书,但内容始终没记进心里,最终放下书,也离开了教习堂。
宁卿走到宗门大门处,正好看见过来的清风和江苑苑,朝她们挥了挥手。
“你们不上课啦?”宁卿问她们。
现在这个点儿正是上课的时候。
“我们反正也不乐意上那课,干脆过来送送你。”
“宁卿,你若是在外面遇见什么好玩的事情,可别忘了我们,多在玉简上和我说说。”江苑苑颇为向往。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后悔之前没有好好修炼,她和青枫若是也结业了,就能和宁卿一起出去,也不用搁这儿伤感。
不过江苑苑更为关心的是,裴谨师兄居然会同意宁卿下山历练。
“你是怎么说服你师兄的?他舍得你?”江苑苑好奇。
她长这么大,记忆里宁卿就没有离开过她师兄超过两日,这次一走,少说也有数月。
“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师兄身边,总得出去看看。”宁卿笑了笑。
师兄是不同意,不然她也犯不着动用忘情丹这种极端的办法。
江苑苑叹气,怎么有种物是人非的惆怅。
“对了,你和纪樾说了你要在今日离开没?”
在江苑苑看来,宁卿和纪樾就是一对不被家人同意的苦命鸳鸯,宁卿这次离开没告诉他的话,两人岂不是从此成为陌路人,阅览各大话本子的江苑苑只要这样一想,心里就左右觉得难受。
两情相悦,却不能相守,只能被外力分开,这未免也太凄惨了吧。
宁卿可不知道她心里脑补了这么多,她已经很久没和纪樾接触,她们也没别的特殊关系,特意告诉他反而尴尬。
“没有,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和他说这干嘛。”
之前宁卿一心扑在纪樾身上,现在倒是看得开的,绝情啊绝情!江苑苑在心里吐槽,不过既然看开了这事儿确实没必要再提。
“好吧,那你路上顺利。”江苑苑无奈。
青枫难得正经,嘱咐她,“外面不比宗门,你自己当心。”
“好,我会小心的。”
几人聊完已是半小时后,宁卿不着急赶时间,江苑苑和青枫打算等下课再回去,临近分别,这话格外地多,终于聊得差不多,宁卿才离开。
在江苑苑和青枫走后,宗门前出现一个少年的身影,宁卿走在下山的石阶上,背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逐渐消失不见。
站在宗门前的少年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宁卿下山后直奔扶风城,这里是去往北凌九界的必经之地,从这里一路往北,路过修仙界五大城池,再经过一片森林,便能进入北凌九界。
她其实能直接动用传送符,但目的是为了历练,路上的一切自然不能错过。
扶风城她熟得很,去城里吃了个饭,又去经常去的那家书店买了一摞话本子放在芥子袋里备着,以防哪天她无聊没事干,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青梧山。
裴谨手握一卷经书,垂眸认真翻看,片刻后,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体内涌动,他轻蹙眉心,只是看书,怎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反应?
脖颈处某个地方发热,他指尖轻抚,那里有一个微微凹陷的小坑。
记忆里,这个伤口是由古伊莎所为,身体并无异样,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裴谨走进存放大量书籍的屋中,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翻看古籍,最终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静坐着,合上书,挥开水镜,看见镜中正在沐浴的宁卿。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体浸入水中,莹润白皙的皮肤上滴滴水珠滚落。
皮肤被水温蒸得泛着淡淡的粉,她还没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窥视,往身上浇着水,浴桶中水花阵阵,溅起的水打湿了浴桶旁的屏风,雾气缭绕。
水中少女起身,身姿婀娜窈窕,擦干身体披上衣裳,走到了房中。
裴谨视线不偏不倚,微微抬眸注视着镜中之人。
身体的反应更为剧烈,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拴着,不断收缩,尖锐的疼痛由心脏传递至四肢百骸。
尽管身体疼痛,男人神情却依旧淡然,指尖极缓慢地,轻轻叩击桌面,他究竟是怎么了?或者说,那古伊莎临死时,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几日时间一晃而过,平平淡淡没什么特别,宁卿立即赶往下一个城池,中间会经过一些小村落。
天色已晚,她赶在天黑前进入小镇,可这个小镇街道空荡荡,周围的房屋也是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宁卿皱眉,这儿安静得过分。
虽已经入夜,却也不该如此安静,没有半个人影。
宁卿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稀稀落落的几盏挂在屋檐上的灯亮着,也出现了几个人,但行人来去匆匆,颇为古怪。
走到一家客栈前,宁卿进门登记入住。
她在柜台前,看了眼大堂内正在吃饭喝酒的人,又将目光放到掌柜的身上。
“老板,这一路为何人这么少?”
“姑娘,你外地来的吧?”老板在登记簿上写写画画,写完抬头问她。
“嗯,怎么了?”
“咱们这镇上最近夜里总出事儿,有大妖在夜里出没,死了不少人了,姑娘你可尽量别在夜里出去。”
老板见宁卿独自一个人,又细皮嫩肉的,忍不住提醒两句。
大妖?宁卿思索,她笑着道谢, “多谢老板。”
登记好,老板让小二领着宁卿上楼。
“姑娘,你可还需要什么?”小二问她。
宁卿掏出几个灵石,递给小二,“小哥,你可知道那大妖?出门在外想多了解一些,免得惹上麻烦。”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小二接过宁递给他的灵石。
“这事儿已经发生了有一阵子了,那只大妖好像是只狐狸,听说那狐狸用魅术迷惑了不少姑娘的心智,心甘情愿被他吸□□气,回来后没几日就死了。”
“哦,还不止姑娘家,也有不少男子遭遇这事儿,不过这大妖都是挑貌美之人下手,姑娘可你可要多加小心。”小二提醒她。
在小二走后,宁卿关紧房门,狐妖……怎么总遇见狐妖,纪樾也是狐妖,但他做不出这种事儿,毕竟他是男二,而且他在苍云宗,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并未立即离开,在这里待了两日,听说又有女子遭了那狐妖的毒手。
她让小二端了些饭菜上来,吃着饭,转头看向窗外,一轮圆月挂在空中。
夜里入睡,她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客栈里的隔音并不好,皱眉起身,隐约听见“狐妖”“逃了”这样的字眼。
那只害了不少人的狐妖被抓到了?宁卿倒很想看看这个狐妖长什么样,来了兴致也没了困意,翻身起床,可还未出门,窗户便被撞开,突然窜进来一只毛绒绒的狐狸。
她立即保持警惕,可对上这只狐狸蓝汪汪的眼睛,她怔了怔,怎会和纪樾长得如此相似。
镇上作恶的大妖就是一只狐狸,同为狐妖,长得相似也说得过去。
她几乎立即在心里否认了这是纪樾的想法,按理说,纪樾不会出现在这儿。
宁卿拉开门就要出去,可在听见狐狸熟悉的声音后,停下了动作。
“纪樾?”宁卿惊讶地看向他。
“嗯。”小狐狸点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却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会儿才道:“妖族发现了我,追到了苍云宗。”
所以他这是在躲避妖族的追杀?
她们这算是误打误撞碰上了?这几率还真小。
“镇上最近发生的事可与你有关?”宁卿想到这里,立即问他。
“我并不知情,应该有别的狐妖作祟。”
虽然同为狐妖,却也分三六九等,这般下作吸食人的精气,恐怕是最下等的小精怪。
今夜月圆,纪樾正好恢复本体形态,误打误撞被人盯上,反将他误认为是那作恶的精怪,现在他身体虚弱,不得已之下这才躲入宁卿的房间。
只要今夜一过,他恢复便不足为惧。
宁卿听完经过,心想着纪樾还真倒霉,不是他干的,但现在他这副狐妖的模样,显然成了人们进攻的靶子。
外面的动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消失,有人在别处发现了狐妖的身影,立即转移了路线,目前纪樾这边还算安全。
“今晚,我可能得在你这儿。”纪樾犹豫后对宁卿说。
他现在这幅模样在她这儿待着倒是无所谓,但宁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宁卿在芥子袋里取出一条干净的毯子,放到桌上,“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吹灭了灯,背对着地上的纪樾,和衣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睡着后,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空气中隐现。
桌上趴着的小狐狸察觉异样立即睁眼,却在下一秒失去所有意识,陷入昏睡。
裴谨淡淡瞥了眼桌上的狐狸,关于纪樾是狐妖的那一丁点记忆早就在忘掉宁卿时一并遗忘。
他只当,这只狐狸是宁卿养的小宠物,莫名的,他心里生出些厌烦来,他厌恶这只狐狸。
收回心神,将目光放在宁卿身上,一靠近她,身体的那股冲动越发明显。
这股欲望被莫名的力量催生放大了无数倍,但他身体尖锐的疼痛却奇异地得到缓解,就好像,她是自己的解药。
指尖控制不住地触碰她的脸颊,微微凉意顺着指尖洗涤他的全身,那股躁动越发剧烈,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溢满胸腔。
宁卿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憋醒了,她不住地喘息,安静的夜里她的心跳剧烈,迷茫的眼睛渐渐清明。
唇齿间仿佛残留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口舌发烫,像是和人激烈地亲吻过。
屋里除了恢复原形的纪樾,没有别的人在,她魔怔了不成。
连忙晃晃脑袋,轻抿双唇,她口干舌燥想起床喝水。
宁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看向紧闭的窗户,她起身检查了一遍,确保窗户确实已经关紧,又放轻动作喝了杯水,才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可唇齿那股灼热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白日,宁卿醒来时发现纪樾已经恢复人形坐在桌边,背对着她。
纪樾一转头,宁卿才发现他变成了秘境里他原本的容貌。
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巴掌大的脸,肌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白皙,下颌线棱角分明却不粗犷,眼睛微微上挑,睫毛比常人的浓密许多,像是一把小扇子,狐狸眼水色潋滟,唇色淡粉,浑身的气质却干净阳光,是一副男女通吃的长相。
早晨的光洒在少年身上,仿佛浑身发着光。
纪樾见宁卿盯着自己,轻轻一笑。
“好看吗?”他问。
纪樾知道她喜欢自己这幅模样,他也知道,这幅皮囊会招来许多恶意的目光,这就是狐族血脉里的天赋,作为妖王子嗣,这种天赋会更加强大。
宁卿无法睁眼说瞎话,她点点头,“好看。”
纪樾走向她,“你为何知道秘境里的那个人是我?”
从宁卿知道他的原形是狐妖后,对于她知道自己的本貌这事儿也就不惊讶了。
今日,本来是存了试探她的心思,从她的反应来看,她确实早已知晓。
宁卿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他。
“这件事我没法和你说,你可以当做是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的一切。”
她起初也不知道,绑定了系统后,接收了文中所有信息,这才会知晓纪樾的一切。
纪樾并不计较,若是之前,他肯定会警惕,甚至会动手杀了宁卿,防止他的身份泄露,可现在,他知道她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她也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若要害他,不必等到现在。
宁卿也不知他信没信,她起身对他道:“你既然已经恢复了,那你走吧。”
她打算继续在这儿待上几天。
纪樾看了她两眼,离开了。
宁卿以为他已经离开客栈,但出门就撞上被小二领着的他。
看样子,他订了自己对面的那间房。
他还要继续留在这儿吗?宁卿不清楚,但她没理会,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现在其实不大愿意继续和他接触。
宁卿今日打算出门逛逛,走下楼时,迎面走来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翩翩公子,宁卿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转头便将他忘了。
一心想着去镇上售卖灵草的街道看看,这个小镇虽然不算大,但是周围资源丰富,有很多人会收集灵草带来镇上售卖。
她才走出几步,便被人拦下,刚才那个优雅的翩翩公子轻摇扇子,朝她摊开手,里面是一个香囊。
“姑娘,这香囊可是你的。”
宁卿摇头,“这个不是我的。”
白衣公子皱眉,似是疑惑,“那可能是方某看错了,许是别的哪位姑娘掉的。”
期间,他一直看着宁卿的眼睛,瞳孔泛着淡红色的光,宁卿头晕了一瞬,她还来不及反应,便恢复了正常,好似方才的眩晕只是她的错觉。
宁卿神色不显,“抱歉,还有人等着我,就不和你多说了。”
宁卿转身回到客栈,进入房门立即将门锁上。
越想,她越觉得邪乎。
夜半,白日热闹的小镇在夜晚又恢复寂静,昨夜有男子惨遭狐妖毒手,近来气氛越发紧张。
树梢上,坐着一身月白长袍的公子,手持折扇,风度翩翩。
他默念着什么,唇瓣翕合,似有低迷蛊惑的声音被夜风吹入窗内。
床上的少女被什么牵动,突然坐起身来,眼睛微睁,却没有半分神采,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举一动僵硬缓慢。
眼见着即将的手,公子柔柔一笑,蛊惑少女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她只能遵从这道声音行动。
【快来吧,我最爱的姑娘,快与我共赴云雨……】
【快来吧,来到我的身边……】
裴谨一来到宁卿房间,便看见这样的她,眼神空洞,像是被什么操纵。
被蛊惑的少女看见他,以为是找到声音的主人,将他推倒在床上,手指去勾男人的腰带。
“阿宁?”男人唤她。
但是被蛊惑的宁卿听不见他的话。
她手上动作有些急躁,解不开男人的腰带,索性直接去扒拉他的衣襟,大力的拉扯下,男人露出一大片莹润如玉的肌肤。
宁卿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第46章
宁卿这一口咬得很用力, 柔软的唇瓣触碰男人的肌肤,从相接处带起阵阵酥麻痒意。
裴谨低低闷哼一声,疼痛让他微微蜷起手指, 震颤感瞬间传遍全身,他眼尾泛红地躺在床上, 掀起眼帘注视着在他身上作乱的宁卿,突然笑出声。
身上的人继续在他身上乱摸, 柔软的手不断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来回游移,有些冷,可她的手却是温热的,所过之处,犹如春风拂过平静的湖面, 吹起一圈圈涟漪。
裴谨抓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 但眼神没有焦点,单手抚上她宛如琉璃般的大眼睛。
“阿宁。”他唤她, 但宁卿并未醒来。
宁卿的手被他禁锢, 无法动作, 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用力想要推开他,但是作用不太明显。
这个时候的她也不知道说话,只想扯开男人的衣裳。
终于,她的手被放开,获得自由的她立即又扑上去,在男人身上毫无章法地摸来摸去, “刺啦”一把将他的衣襟扯开,可她还不满意, 彻底将衣裳扯下来扔到一边她才满意。
解开他的衣裳,又去扒他的长裤,裴谨没阻止她,任由她乱来。
但这样好像没什么意思,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看她恼怒的样子,于是按着不让她来。
宁卿现在脑子一根筋,见自己扒不下,急得不行,她索性直接低下头去咬,一不小心触碰到某个地方,裴谨神色微变,立即将她提溜起来。
趴在一边的宁卿,没达到目的决不罢休,立即又爬起来,朝他扑过去,啃上男人的唇瓣,她没个轻重,啃得立即见了血,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牙齿磕碰,裴谨的蹙了蹙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她的后颈,让她稍稍离开自己,她的唇上染了他的血,像是一朵艳丽的花。
宁卿现在看着裴谨就像看着一块香饽饽,总想着往他身上咬两口。
“亲吻,可不是你这样。”裴谨轻声道。
“师兄教你。”
虽然他记忆里也没有和人接吻的记忆,但他猜测,他只是忘记了。
身体的本能没有忘记,他搭在宁卿后颈上的手用力,仰头吻上宁卿的唇,顷刻间抢夺少女的呼吸,他一翻身,两人的姿势转换。
宁卿很快就没精力主动,她身体发软脑子晕晕乎乎,偶尔能呼吸新鲜空气,可那股执念再次涌现,她张嘴就狠狠咬过去,好在男人及时察觉,指骨扣住她的下颌,让她无法咬下来,这才没见血。
他怀疑,若不阻止,宁卿大有要将他给生吞活剥的倾向,字面上的生吞活剥。
行动一再受阻,宁卿怒了,在裴谨晃神之时,将他扑到了地上,两人从床上滚下来,动静不小,裴谨垫在她身下,摔得结结实实,两人碰撞到桌子,茶杯也咕噜噜滚落,碎了一地。
好在有裴谨灵力的阻隔,碎片并未溅到两人的身上。
这动静让趴在裴谨身上的宁卿顿了顿,耳边的蛊惑她的声音远去,她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而下一秒,垫在她身下的男人见她清醒,瞬移离开。
宁卿趴在地上,她茫然地抬头看了眼周围。
一地的茶杯碎片。
她现在只记得之前不断在耳边环绕的声音,对于她干了什么事情一概不知,不过从屋里的痕迹来看,她肯定被那道声音蛊惑做了什么。
回想起白天遇见的事情,她猜测,自己也被那狐妖盯上了,幸好她及时清醒没落入那狐妖的圈套。
现在已经很晚,她准备先睡觉,明早再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
正想着,门上传来敲门声,“宁卿,刚才怎么了?你没事吧?”
是纪樾的声音,应该是他听见响动过来的。
宁卿过去开门,看向门外站着的纪樾,如实回答,“我好像被狐妖盯上了。”
她将自己白天遇到的事和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纪樾,他也是狐妖,对此事应该比她了解。
“你应该是中了狐妖的魅术。”
一般的狐妖只能短暂操控人心,且容易被人发现,但若魅术修行到极致,便能在别人毫无察觉毫无防备时潜移默化地永久操控,不会影响平常的生活,也拥有自己的意识,看着和往常没有任何分别。
几百年前,苍云宗的宗主夫人就曾被狐妖迷惑,若不是提前被宗主察觉,她险些酿下大错,被那妖族利用。
“那有办法阻止被他蛊惑吗?”宁卿怕自己睡着时又被这狐妖操控了去。
其他人可能没办法解决,但纪樾同为狐妖,对这些自然了解。
他在宁卿身上施了个诀,随即收回手,“好了。”
宁卿现在身上依旧附着了妖王血脉的气息,若那狐妖再次操控她,纪樾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妖族绝地的等级压制也会让那狐妖心生忌惮。
“麻烦你了。”
“无事。”纪樾想了想,对她道:“有事叫我。”
在纪樾离开后,宁卿将门关上,上半夜有了那一遭,她没了困意,索性直接修炼。
她处于筑基一层,在修仙界,大部分修士都处于练气或筑基阶段,一旦迈入金丹,便算是跨入修仙界中上阶层,会有无数家族和宗门主动递出橄榄枝。
只是宁卿接触到的人修为等级比较高,她这筑基便显得完全不够看,但若出了宗门,只要不遇见意外,一般情况都足以应对。
况且她还有很多师兄给她用来保命的灵器,真要出了事,传送符直接转移离开。
她身上还穿着能够抵挡元婴期以下修士所有攻击的防御马甲,还有一层可以抵挡化神期以下修士致命一击的防御阵,但狐妖这玩意儿来阴的,还真是防不胜防。
好在这一夜平安度过,宁卿上次去看灵草没看成,今天打算再去一次。
她走在街上,东瞧瞧西看看,买了一串糖葫芦大口吃着,酸得脸皱作一团。
几口吃完,继续往售卖灵草的街道去,半道上却遇上纪樾。
“好巧。”宁卿和他打了声招呼。
其实不巧,他是特意过来的。
宁卿走着走着发现他一直跟着自己,她实在没忍住,问他:“你去哪儿啊?”
“你去哪儿?”纪樾转而问她。
“我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用得上的灵草。”
宁卿以为她回答了,纪樾也该回答,但他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街道这么宽,纪樾去哪儿也不是她能管的,即便她现在已经意识到他好像打算跟着自己。
“你要和我一起去?”宁卿问。
“嗯。”纪樾回答。
两人一路安静地走着,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纪樾垂眸,看向身边的宁卿,视线在她的白皙的脖颈处停顿,那里有一个淡紫色的痕迹。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宁卿很难不注意,她抬头看向他,“干什么?”
纪樾收回视线,他指了指她脖子的地方,“你被蚊子咬了。”
宁卿闻言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不痒,也没有肿。
她没再理会,继续走向青柳街,越往那里走,人越发少了,比起进入小镇的那条主街道,这里明显清冷许多。
宁卿虽然一早就打听到这青柳街在哪儿,但具体找起来却不是一回事儿,找了个人问,才找到地方。
进入此地,她感知到浓郁的灵气,这里不像是在镇内,更像是在一处小树林里,两边摆放着许多售卖灵草的小摊。
宁卿一眼就看见摆放在最上面的明心草,这是炼制清心丹所需的灵草,产量较少,平时提前预订,也不一定有。
必须买走!
除了售卖灵草,还有卖灵果的,很像那种小村落里的集市,小摊摆放并不规整。
一个青年男子见她来回地看,知道她是想买,热情地道:“姑娘,这明心草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碰上一株,你要的话,可得抓紧时间。”
正说着,有一人闻声过来,显然是听见老板的话,也看上了明心草。
他看了看宁卿,似乎没放在心上,“怎么卖?”
“五百灵石。”青年笑道。
男子皱眉,难以置信地大声道:“五百灵石我能直接买几瓶清心丹了,何必买你这株灵草?你想钱想疯了吧!”
周围有人听见,好奇地围过来,听说要价五百灵石,都觉得这老板狮子大开口。
“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明心草你卖五百灵石,哪能如此漫天要价。”
“说的是,以后谁敢来你这儿买。”
他话说得确实不假,高品质的清心丹也就两百多灵石,低品的甚至几十灵石就能拿下。
老板去并不着急,他拿起放在旁边的一粒黑色的酷似蚕豆的种子,“除了这株明心草,还送这粒种子,一共五百灵石可不多。”
“这什么破种子,送我我也不要。”
“这可是龟蛇木的种子,若是种出来岂止五百灵石。”青年道。
“龟蛇木?”
龟蛇木能源源不断地产生灵气,堪比一个带有灵矿的宝山,现在的四大宗门所在山峰便拥有丰富的灵矿和灵泉,这些是供应一宗弟子修炼至关重要的灵气资源。
不夸张地说,若有家族拥有一株龟蛇木,会保这家族数百年的兴盛。
龟蛇木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所在之处必定是天地灵气充裕的地方,它无法移植,人工栽培成功的可能性极低,数百年来,还没人成功。
“你说这是龟蛇木这就是龟蛇木?”有人质疑。
“总有识货的人嘛。”青年不急不躁,平和地说。
“我能看看么?”宁卿问。
青年看看她,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给了她,“那你可小心点。”
宁卿是丹修,对这些的了解会比常人多,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是龟蛇木的种子。
“老板,你这种子都长虫了,你看这儿,有虫眼,这放了多少年了?”宁卿皱皱眉问。
龟蛇木种子发芽的概率本就低,这枚种子的品质还如此差,难怪卖五百灵石,多了可没人要,不,应该说,现在也没什么人要。
那男子听见宁卿的话,也忙凑上来看,还真看见了虫眼。
“这谁敢买,你这玩意儿卖五百灵石,能直接吃一年了!”
周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老板现在确实有点急了,“龟蛇木种子本就稀少,五百灵石可是良心价了。”
“不买不买,当我们傻子呢。”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宁卿却突然道,“老板,你再送我点别的,我买。”
老板这摊上,也就这明心草和龟蛇木值钱,其他的都是些常见的灵草。
他也不知宁卿是不是诓他,但这儿这么多人,她只是个小姑娘,应该不能吧。
他特意看了眼宁卿身边站着的纪樾,最终还是松了口,“行,你自己看上什么拿走就行。”
宁卿挑了几样她炼制丹药有用的灵草,明心草和龟蛇木种子,愉快地付了钱。
她身上原本有上万的灵石,但是丢了不少进秘境解锁版图,现在身上只有一千的灵石,用出去五百,身上就只剩下五百了,吃喝肯定没问题,但想干点别的事情却完全不够,她得努力赚钱。
有人看不过眼,“姑娘,这是在坑你呢,五百灵石你什么买不到,他这里的其他灵草几十灵石都不值。”
“去去去,说的什么话,你不识货自然有人识货,姑娘你可别听他们瞎说。”青年怒道。
有人好心,但也有人嘲讽,“这钱多得没地儿花,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浪费钱,尽买些没用的。”
“脑子缺根筋,还是真以为你能种出来?”
“我的钱,怎么用好像和你没关系?”宁卿看着手中这粒种子,淡淡地问。
“不识好歹。”
“你说话客气点?”一旁不做声的纪樾突然道。
他长得有些瘦却不矮,足足高了男子一个头,冷眼俯视人的时候,有些唬人。
尤其是身上的威压显然比那男子的确强,男子自知敌不过,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老板乐呵呵地将灵草打包好,递给宁卿,他看了看面前这两位长得像是天仙般的人,笑着道:“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我可好久没看见过这么登对的道侣了。”
方才那少年如此维护这姑娘,还总是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两人关系定然匪浅。
老板做成了生意高兴,不介意多夸两人几句,而且,确实般配,他也没说假话。
纪樾耳根泛起淡淡的粉,老板心想还真猜对了。
“老板,我们并不是道侣。”宁卿主动解释。
她说得认真,老板看看她身边的少年,寻思着这两人不是两情相悦,是单相思呢。
“原来如此,姑娘公子慢走。”
宁卿并未将刚才老板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往下一个小摊走,这一次收获颇丰,收刮了这几十处的小摊,她打算多炼制些常用的丹药,能卖不少钱。
之前都是师兄给她灵石,丹药练了都是自个儿用,或者分给其他人,现在她也得自力更生了。
回去路上,宁卿看了眼身边的纪樾,他好像情绪不太高。
“你之后打算去哪里?”宁卿问他。
“北凌九界。”
“那里离妖界很近,你去那儿就不怕被妖族发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像有些道理,既然都追到了苍云宗,躲去别处还不如回北凌九界。
说完,两人便又没了话说。
“宁卿。”纪樾突然喊她。
“嗯?”
“你为何下山了?”纪樾其实想问的是,她师兄为何会放她下山,之前她很久没去上课,他担心过,想去青梧山,但被结界隔绝在外。
“想下山看看,就下来了。”
“你师兄呢?他没与你一起吗?”
以裴谨对宁卿的心思,他该和宁卿一起下山才对,毕竟宁卿上次离开青梧山,他直接追到了客栈。
纪樾想问,宁卿和她的师兄,是不是已经分开了。
但他挣扎许久都没将话问出口。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虽然被妖族追杀这话为真,可他好像并不是单单因为这个才离开苍云宗。
之前他早该离开,妖族的追杀越来越紧,他正好可以离开寻找破除剩下三层封印的办法。
一旦解除所有封印,他将能彻底获得妖王的力量,但却迟迟没有动身。
这次在听说宁卿下山历练后,他隔天便离开了苍云宗。
纪樾修为早已跨过筑基,现在位于金丹期,他结业后,一路往北凌九界而去,终于在这里遇见宁卿。
“我师兄在青梧山,我自己一个人。”宁卿回答。
纪樾捏紧的手心松了松,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只有他和宁卿两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有信心让宁卿摆脱她师兄的桎梏。
两人回到客栈,进入各自的房间,宁卿身心疲惫,她让小二提了沐浴的水上来,正要脱下衣裳,动作微顿。
走到镜子面前,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那一处青紫红痕。
轻轻摸着,不像是虫子咬的,虫子咬的怎会是这个颜色,这个印记渐渐和她记忆中的某些画面重合。
那晚和师兄……后,她身上就有许多这样的痕迹。
难道是那狐妖所为?
宁卿浑身起了个鸡皮疙瘩,她褪掉自己的衣裳,仔细检查身体,发现腰上的掐痕后,更是一惊。
难怪她今天总觉得腰有些酸痛。
宁卿连忙检查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别的古怪痕迹后她才松了口气,应该没让那狐妖得手。
她如此紧张的模样落入正在提笔写字的裴谨眼里,他放下毛笔,斜斜撑着头,看着水镜中的她。
想到什么,他的笑意蓦然淡下来。
白日宁卿身边跟着的那个少年他有印象,在太清秘境时他遇见过,但只是一路同行,除了那张让他厌烦的脸,并无特别之处。
他这师妹,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真想将他的脸给撕碎,折断他的手脚,让他无法靠近宁卿一步。
裴谨视线停留在镜中之人身上,半晌,他伸出指尖。
指腹在镜面上游移,就好像在勾勒她的身体线条。
镜面触感冰冷,不似她身体的温暖。
他看向手边的毛笔,提笔蘸墨,笔尖触碰镜面,就好像触碰镜中之人的雪白的肌肤。
笔尖顺着她的身体的线条不断滑动,最终勾画出一副只有粗略线条的美人图,轻解衣裳,眉眼微垂,曲线丰盈,浓墨与真人碰撞,美极了。
就在裴谨细细欣赏之际,那貌美少年突然出现在镜中少女身边。
裴谨的指腹在镜面一抹,墨水晕开,镜面破碎。
毛笔瞬间落地,浓墨染黑了地面。
第47章
裴谨看着镜中之人, 少女身边的少年在转瞬间消失,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屋内淡淡烛光轻晃,映在他所誊写的文字上, 字体苍劲有力,话语却露骨到极致。
浅酒人前共, 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 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 唇儿相凑,舌儿相弄。[1]
裴谨看了眼誊写的字, 眸色淡淡,眉目清冷, 手腕上的檀木佛珠轻轻坠在那文字之上, 半干的墨迹被滚动的佛珠微微晕开。
他视线又放回镜中之人身上。
少女拉拢衣裳, 走向屏风后的浴桶,裴谨未转换水镜视角,便只能从微微透明的屏风看见她的身影,浅淡的影子,衣裳半落,最终踏入浴桶。
水镜消失,他也一并离开房中, 只剩下那卷半干的微黄纸张。
一阵风吹过,男人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客栈之中。
他已沐浴过, 身上还染着淡淡的湿气,在宁卿的榻上坐下。
看向被屏风遮挡的人,他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和长发。
莲藕似的手腕撩动热水,水声阵阵,他想起自己誊写的文字,眸色略深。
宁卿洗澡中途,皱了皱眉,侧头看向屋内,但有屏风遮挡,她看不清楚。
突然窗外刮起一阵大风,紧闭的窗户被风吹开,夜风顺着窗口吹入屋内,宁卿的裸露在外的肌肤感觉到冷意,浮出细密的鸡皮疙瘩,浴桶中的水已经快冷了,她起身,披上外衫走到窗边。
她记得自己是将门窗关紧了的,可为何会被吹开,她担心又是那狐妖所为,赶紧将门窗关紧。
宁卿今晚也没睡觉,她取出今日买的龟蛇木种子仔细研究。
进入秘境,里面灵气充足,且环境优越,之前她将一株濒临死亡的灵草栽入秘境,没过几个时辰,灵草便起死回生。
正是如此,她才生出了买下龟蛇木种子的念头,在秘境里成功种植的可能性会大上许多,种子若真的成活,龟蛇木源源不断地产生灵气,那将大大减轻她供应秘境灵气的压力。
对她而言,现在灵气大于一切,一切拥有灵气的天灵地宝和灵石灵矿,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宁卿在秘境里找了处土质最松软的地方,种下龟蛇木的种子,秘境里过去几日,外面不过几个时辰,她明日晚上就能进入秘境看看种子是否发芽。
因为那作祟的狐妖,宁卿心中生出危机感,她这修为还是太低,现在天赋得到提升,她更应抓住机会努力修炼,她实力越强在这修仙界也能更加安全。
跨入筑基后,修炼和入定也能算作休息的一种方式,只是过程枯燥,宁卿早已习惯,这对她而言算不上问题。
她已经找到修炼最有效率的办法,进入秘境修炼魂体,秘境和外面时间流速不同,相当于别人修行一月,她修行一年,离开青梧山不过几日,她已经摸到筑基第二层,这若是在之前,根本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没修炼多久,她耳边再次传来上次蛊惑她的男子嗓音,但没多久这声音便突兀地消失,她也没像上次那样被他所控。
隔壁的纪樾在感应到的第一时间赶到宁卿房门外,在宁卿打开门后,他连忙询问:“可有事?”
宁卿摇头,“我没事。”
“我能进去吗?”纪樾看了眼宁卿身后,问她。
虽不知道他要干嘛,但应该和那狐妖突然出现一事有关,她往旁边走了一步,“进来吧。”
纪樾在房里看了几眼,走向窗边,推开窗户,窗外并不算黑,客栈门口的街道上挂着灯笼,亮着隐约的灯光。
周围并无狐妖的气息,应该是远程操控,难怪这里的人抓了这么久却没找到那狐妖的半分踪迹。
“今晚他可能还会行动,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好还是待在一起。”纪樾看向宁卿,如此道。
宁卿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纪樾现在并不是狐狸形态,若是待在她屋里,那没地方休息。
“不然你去房里吧。”她换个地方修炼也是一样的。
“没事,我回去也是修炼。”
听他这么说,宁卿不再纠结,她从芥子袋里取出一个蒲团,递给纪樾,“你可以用这个。”
大概有纪樾在,晚上宁卿并未被那狐妖操控,耳边也再也没出现过那道阴柔的男子呼唤声。
她很快全身心沉浸在修炼里,屋中盘腿坐在蒲团上修炼的纪樾缓缓睁眼,看向闭着眼睛的宁卿。
看了片刻,他微垂双眸,神色渐渐黯淡,他能感觉出来,宁卿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他偶尔会想,之前她主动的时候为何自己对她有百般的偏见,她现在选择远离,自己反而忍不住靠近。
但事情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将所有的情绪压下,他沉下心认真修炼。
夜晚安静,就在两人皆沉心修炼时,桌上茶杯突然落地,瞬间碎裂,碎片溅到纪樾身上,锋利的瓷片划过他的脸,留下一丝血痕。
他看向那凭空掉落的杯子,皱了皱眉。
宁卿也被这动静惊醒,以为是那狐妖所为,手中抛出灵力将烛火点燃,她一眼便看见纪樾脸上的痕迹。
下床掏出愈合膏递给他,宁卿警惕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刚才发生了什么?”
纪樾看着宁卿手中的瓷瓶,并未像以前那样推辞,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宁卿的手心,他立马垂下眼,眼神颤了颤。
“杯子落下来了,可我并未感知到那狐妖的气息。”纪樾回答。
他捏着瓶子一直没动,宁卿提醒道:“你脸受伤了。”
脸上微微刺痛,纪樾挣扎半晌,抬眸对上宁卿的眼睛,“我看不见,你能帮我涂吗?”
宁卿指了指他身后,“那里有镜子。”
意思是他看着镜子就能涂了。
纪樾心中涌出淡淡的失望,“我有些疼,你能帮我吗?”
看着他那道已经快要结痂的伤口,宁卿欲言又止,他确实是在她房内受伤,也是为了她的安全才在这里守着,现在他只是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她直接拒绝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嗯……你可以自己来吗?”宁卿忍不住问。
“不能。”纪樾直直地看向她。
这回答怎么和宁卿想象的不太一样。
纪樾一直看着她,让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他这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让宁卿感觉有些古怪。
“你……”她想问他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但好像问出来有些难以收场。
宁卿从他手里拿回药膏,打开盖子,直接挖出一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到他脸上的伤口处,那似快要愈合的伤口几秒便恢复,除了残留的血迹不见任何疤痕。
这丝血迹却不损他的容貌,反而让他的容貌越发妖冶,鲜红的血迹映在他白得似雪的肌肤之上,宛如雪地红梅,纯洁又惑人。
宁卿竟然有些晃神,陷入他那双剔透多情的眼眸里。
回神后她有些心惊,果然还是不能离纪樾太近,毕竟他的长相完全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宁卿赶紧拉开和他的距离,“好了。”
她身上淡淡的甜香随着她的离开消失,纪樾抿了抿唇。
他发现,他好像越来越贪心了,之前压下来的情感,随着这次和宁卿的独处,不断放大,甚至到了他难以压抑的地步。
这一个小插曲结束,屋内又恢复安静。
那个茶杯到底是怎么滚落下来的,两人都不清楚。
继续待在这里危险,宁卿打算离开,历练归历练但是犯不着和自己小命过不去。
走之前她去向客栈掌柜打听镇上售卖丹药最大的铺子所在的位置,她昨夜修炼之余炼制了不少丹药,打算用这些换取灵石,她身上的五百灵石不太够用。
掌柜从昨日就发现宁卿和一个貌美男子结伴出入,甚至今早两人还是从一个屋里出来的,这两人又长得实在太过瞩目,想不注意都难。
他瞧了两人几眼,告诉了宁卿大概的方位后,忍不住多嘴,“姑娘,你和你夫君还是早点离开这儿,你们长这么好,容易被盯上。”
一个还好,现在再来一个,那狐妖可是男女通吃,都不放过啊,她俩这出去不是成为活靶子吗。
宁卿没想到她和纪樾接连被认为是夫妻,她俩难不成长得很像?
“掌柜,他不是我夫君,我们只是好友。”
好友一大清早从一个房里出来?掌柜以为是小姑娘脸皮子薄,也不再多说,“反正你们能早点离开就早点离开吧,这里不太平。”
而且人在他客栈,若是两人出事儿,还不是影响他生意。
“多谢掌柜,我们今日就打算离开,正好把房退了。”
办理好,两人离开了客栈,宁卿准备前往北凌九界,纪樾也是去那儿,她只当是两人有缘正好撞一起。
宁卿前往丹药铺的路上,发现纪樾还是跟着她,“纪樾,我路上走走停停,主要目的是为了历练,你先走吧。”
“我并不着急。”纪樾回答。
宁卿诧异地看向他,“可你不是在被妖族追杀么?”
被追杀也不着急?
“只要没追上来,在哪里并无太大分别,我并不着急。”
可妖族万一追上来,她岂不是也要和他一起遭殃?
她要有实力倒是不碍事,但只是个筑基,可应付不了。
“那你自己走吧。”宁卿立马道。
两人各走各的,免得她也被殃及。
纪樾沉默地看向她,大概是猜出了她的想法,“我不会让你有事。”
“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路?”宁卿忍不住反问。
即便她心里隐约猜到原因,可她总觉得怪异。
纪樾突然停了下来,神色认真地看向身侧的宁卿。
被他看得心里直突突,宁卿想继续走,但被纪樾拉住了手腕,力气并不大,但宁卿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即甩开他的手。
纪樾没在握上去,刚才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和宁卿一样,缺乏安全感,怕被人抛弃,现在他怕宁卿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
“宁卿,你不明白吗?”他低声问。
宁卿不作声。
纪樾看着她。
我喜欢你啊。
他藏了许久的感情,现在依旧没能完完全全地袒露在宁卿面前。
大概从她将满身伤痕的他抱回去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对木落雪,他更多的是感激,就像对待恩人,可对宁卿,他发现自己很想和她一直待在一起,想和她说话,想看她笑,甚至贪婪地,想和她亲吻。
就像他看见宁卿的师兄亲吻她那样吻她。
他嫉妒得发狂,但他却没有吃醋的资格,也无法将她从她师兄的手里夺过来。
好在,他知道宁卿是不愿意的,她不喜欢她的师兄,这大概是他唯一的慰藉。
宁卿脑子有些乱,她其实猜到了纪樾想说什么,但她竟不希望他说出来。
幸好,他没有说出来。
可一味逃避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从师兄那儿她就该明白,逃避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最终发展到她无法控制的地步。
宁卿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纪樾,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怔了怔,随即默认。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她直接且残忍地道。
就像系统说的,她对纪樾,可能只是对一个人设的喜欢,她能喜欢很多这样的人物,很多这样的角色。
之前她看话本也会看见她很喜欢的角色,她对纪樾,更像是对待话本上的人物。
这并不是爱。
况且,她现在也不想考虑这些。
纪樾捏紧手心,他直视宁卿,“为何没有可能?”
“因为我发现我其实并不喜欢你。”
纪樾一直相信宁卿对他是不一样的,不然为何要靠近他,可现在宁卿却说,她并不喜欢他。
“你是因为你师兄才这么说的对吗?”纪樾张了张唇,哑声问。
“不是,这是我的真心话。”
“抱歉。”
“宁卿,你在骗我。”纪樾眼神执拗。
他不信宁卿会无缘无故地关心他,无缘无故地靠近他,甚至无条件地信任他,即便他是妖。
纪樾一旦认定一件事情便很难改变,他不信宁卿的说辞。
狐族认定伴侣便不会改变,他要得到宁卿,不惜一切代价。
第48章
前往丹药铺的路上, 纪樾一直没离开,宁卿提了两次见他置之不理,虽头疼, 却也没多说什么。
进入丹药铺,宁卿直接走向柜台, “掌柜,你这儿收丹药吗?”
“姑娘, 我们这儿不收,只卖。”掌柜瞅了她一眼。
大型丹药铺一般有专门的供货渠道,也能保证品质,零散收上来的出了事儿都找不到人。
况且这来的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看就不是能拿出多少丹药的, 掌柜没时间和她兜圈子。
“姑娘你要买吗?”他问,不买的话最好赶紧走。
“我不买。”
宁卿从芥子袋里取出了十几种丹药, 依次放在柜台上,“老板, 你先看看。”
“姑娘, 我们不……”他还没来得及拒绝。
宁卿打开盖子往手心倒了两颗最基础但需求最大的补灵丹, 丹药呈淡棕色,丹药圆润饱满,泛着微微莹润的光泽,甚至还环绕着一圈金色的丹纹。
丹药分天地玄黄四种品质,黄级最次,天级最高,而每个等级又分下、中、上、极品、四阶。
只有极品丹才能出现丹纹。
掌柜看向宁卿的眼神瞬间变化。
“不知姑娘这丹药是从何处取得?”
“我自己炼的。”
掌柜略微皱眉, 这么个小姑娘能练出极品丹?现在修仙界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丹修也不过堪堪能炼制黄级极品丹,宁卿拿出的却是玄极极品, 他下意识觉得她在开玩笑。
“姑娘,冒昧地问一句你师承何处?”
他要是知道宁卿“师承”苍云宗的奎河长老,怕是得吓死。
“这个不太方便透露。”主要是宁卿也没拜师,她只是跟着奎河长老炼丹,确实不好说。
掌柜又打开其他瓶子的丹药,发现皆是玄品,甚至有一瓶是地级丹,但这个不是极品,而是地极中品愈合丹。
但这可是地级啊!即便是中品,那也和玄品极品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绝对是这小姑娘从她家族或者师尊那儿得来的,若说她炼制玄级极品丹他愿相信,可这都出现了地级丹药,绝非是她这个年纪能炼制出来的。
“掌柜,要收么?”宁卿问。
掌柜立马道:“收收收!有多少收多少!”
“姑娘你有多少?”
哗啦啦从空中掉出上百瓶丹药,下饺子似的,掌柜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进货也不带这么多的,她这可是一个人啊,哪儿来这么多丹药。
她身后怕是有一个庞大的丹修家族。
“老板,我这儿暂时只有这么多。”
暂时只有这么多,这意思是她还嫌少了?掌柜暗暗在心里吃惊。
“姑娘,以后你有丹药都可以拿过来,我们收!”掌柜连忙道,生怕放跑了优质的丹药供货商,而且,若是能和她背后的势力结交,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但掌柜的算盘只能落空,宁卿只是路过这儿,她今天就会离开。
但她也没多说,清点好丹药数量,老板上用高于市面的价格买完宁卿的丹药,想借此笼络她,让她以后都来他这儿卖。
掌柜前后态度截然相反,热情地送宁卿离开。
这些丹药卖了十万的灵石,那地级丹药一瓶就能卖到上万的价格,可见玄品丹和地级丹的差距。
地级和天级更是拉开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宁卿现在只能勉强炼制地级丹,成功概率还很低,不小心就会失败。
揣着上万的灵石,宁卿满足地走出小镇,纪樾一直跟在她身边,她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他要跟着,自己也没道理撵他走,就是在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后,两人之间有些尴尬。
越走越僻静,随后进入一小片树林。
宁卿加快步伐,他也加快,她慢慢走,纪樾也放缓脚步,他还偏要站在她的身边。
两人谁也不说话,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纪樾突然停下脚步,立即拉住宁卿的手腕。
宁卿下意识就要甩开,但纪樾低声道:“有妖在附近。”
“是狐族的气息。”
宁卿不敢再动了。
纪樾扫视着附近的树丛,在看见某处时,攻击瞬间袭向躲在矮树后的狐妖。
“出来!”
跟着两人的狐妖见自己被发现,并不意外,他从树后走出,视线一直放在纪樾身上,眼神带着打量探究,以及隐秘的兴奋。
宁卿发现这个人正是上次说捡到她荷包的男人,他想必就是那狐妖所化。
心生警惕,宁卿立即催动灵力,想起之前被蛊惑的遭遇,她错开视线不与那狐妖对视。
上次她应该就是在和他对视后被他的魅术所控。
纪樾向前一步挡在宁卿身前,妖气瞬间压向对面的狐妖,即便他没动用妖力,可血脉压制已然让那狐妖弯了膝盖,他的血液瞬间沸腾,身体控制不住地弯曲臣服。
就在纪樾和宁卿心生防备之时,那狐妖脸上涌上狂喜之色,立即跪在纪樾面前,脸上不见半分屈辱和愤怒。
“殿下,属下可算找到您了!”
宁卿眨了眨眼。
纪樾也是错愕。
这是什么发展?宁卿茫然,原文里有这个情节吗?她不记得了。
比起她的惊讶,纪樾同样,他自出生以来就被妖族追杀,他只拥有妖后给他留下的血脉记忆,其余的一概不知,更不知还有寻找他的下属。
“殿下,这些年您去哪儿了?属下找了您许多年都没找到。”
俞白还陷入回忆中,自妖王妖后遇害后,狐族便惨遭血洗,他拼了命才逃出来。
他这些年四处打听妖王之子的下落,一直未能找到,本以为他没能逃出那些大妖的魔掌,暗中打探却发现妖族一直都在暗中追杀妖王之子。
俞白得知他并未死于妖族手中,才稍稍安心。
“那些人可是被你杀害?”纪樾突然问。
面对纪樾突然的质问,俞白明显有些慌乱。
吸食人精气是狐族最为不齿的修炼方式,可他已经没了选择,远离妖族地界没有足够的妖气供他修炼,吸食人精气是最快的办法。
“殿下,我……”
“我并未杀害她们,吸□□气后,她们只会虚弱一段时间。”
可根据宁卿打听到的消息来看,那些女子无故离家后,没多久便会去世,这狐妖说的是否为真还有待确认。
纪樾身为狐妖,自然明白若只吸食一次,万万不可能致死,除非接连数日吸食。
可那些女子只是失踪一夜,第二日便会归家,这个条件并不成立。
俞白愤怒道:“这分明是那帮人修造谣,我寻找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况且,我只吸食了她们的精气,并未对她们做什么。”
“那你为何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宁卿质问。
她可不是心甘情愿,分明是受这狐妖的蛊惑。
“……”俞白一时语塞。
“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妖王血脉的气息,想将你引过来,并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纪樾,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感应出错,只能出此下策。
“你说谎!”若没对她做什么,那她的身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纪樾也变了脸色,难道这狐妖对宁卿做了什么?
那晚他听见动静过去,会不会当时宁卿就……而且他清楚地记得,第二日他看见了宁卿勃颈上的痕迹,当时以为是蚊虫叮咬,但现在看来分明不是。
“我真没对你做什么,我催动魅术却突然被打断,你连房门都没出去。”
俞白说得认真,宁卿神色微变,她恍然惊觉,若这狐妖进入她房中,隔壁的纪樾应该早有察觉,不至于发生后面的事情。
可她身上的痕迹为真,屋里的痕迹也不假,若不是他所为,那到底是谁?
难道是她自己掐的?
心跳突然加快,脑中回忆起之前她被憋醒的记忆,唇上还有破皮的痕迹,而那时,她在青梧山。
越想,宁卿的神色越发难看,一切都指向她不愿意去想的那人。
可师兄,不是已经吃下忘情丹,将她忘记了吗?
她的反应落入纪樾眼中,那晚俞白若出现在宁卿房里,他不可能没有半分察觉。
那次化作狐狸原形宿在宁卿屋中时,突然失去意识,现在似乎也有了解释。
能在他们面前来去自如的男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纪樾抿紧双唇。
本是两人同行,现在变成了三人,多了个俞白,队伍倒是没这么安静。
这一日三人都在林中穿行,并未遇见村落或者小镇,只能在天黑前找个安全些的地方原地休整。
夜晚,三人面前燃这一堆篝火,火光跃动,驱散了夜晚的凉意。
今日赶路宁卿有些累,她还是更习惯用睡觉这种方式休息,取出她的小凉席和枕头毯子,铺在火堆旁,背对着两人,没过多久便沉入梦乡。
俞白看了眼身旁的纪樾,很是直接地问:“殿下,你喜欢她?”
狐妖对感情最为敏感,况且他见过太过姑娘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爱慕目光,殿下看向那位姑娘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
他看向睡着的宁卿,压低声音小声道:“若殿下喜欢,何不使用……”
他的被纪樾的眼神打断。
“属下僭越了。”俞白连忙道。
纪樾看向宁卿,他们的时间还长,他希望,她会真心喜欢上他,而不是采用别的办法。
她身上盖着的小毯子滑了下来,纪樾过去,给她盖好。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看着闭着眼睛睡觉安静恬然的宁卿,眼神微闪,最终还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的一举一动,通过水镜全落入裴谨的眼中,虽然他已忘记宁卿,可在她走后,这青梧山还是安静得让他不太适应。
他的生活本不应有任何变化,可到了时间,他会准时睁眼,竟想去厨房做早饭,中午和下午依旧如此。
生活乏味无趣,他偶尔放出水镜想看看宁卿在做什么,少年给宁卿盖毯子的画面跃入眼底,本是一副极为美好的画面。
裴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手上,可他浑然不知。
掀了掀唇,眼里含满冷意。
他突然不想再和她兜圈子,想将她直接带回青梧山,让她只能靠近他一人。
放下茶杯,裴谨瞬间出现在兰溪住处。
“听说你师妹下山了?”兰溪掀了掀眼皮,随口问。
若是以前,裴谨才不会让宁卿一个人下山,宁卿离开他稍微久了点,他就惦记,恨不得把人揣身上,走哪儿带哪儿。
上次提议前去太清秘境,裴谨是半点没被他说动,可谁知,他师妹一去,他就巴巴赶去了。
成天就知道围着他师妹转,没了他师妹就不能活了,现在看来,裴谨忘了宁卿,还真不是个坏事儿。
裴谨在书案的一边坐下,他在青梧山闲着无事索性过来找一找这位知道全部实情的好友。
“我之前和宁卿是什么关系?”裴谨问他。
兰溪没想到会他问这个,卡了壳,他和宁卿达成了一致,不会向裴谨透露之前两人之间的事。
见兰溪如此反应,裴谨心下了然。
“你认为你能骗过我么?”裴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又道,“那日,我听见了你们谈话。”
兰溪喝了口茶,也是,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裴谨的眼睛。
“所以,你现在忘记了,也不打算放手对吗?”兰溪放下茶杯,无奈叹气。
“她本就是我的。”裴谨如此道。
兰溪:……
“既然你已经听到我们的谈话,那想必你清楚你师妹并不喜欢你,你现在已将她忘记,又何必再强求。”
“现在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好。”兰溪试图让他放下。
裴谨静静听着他说的话,某一刻,他蹙了蹙眉,小腹热意翻涌,上次那股细密的刺痛感再次在四肢蔓延。
不过片刻,嘴角便溢出粘稠鲜红的血液,血珠浸入白衫,染成血色。
兰溪见此心神一震,“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为何吐血?
裴谨取出帕子将嘴角的血液擦干,动作熟练神情自若,像是早已习惯。
“一时不察,被那天穹楼圣女动了点手脚。”
裴谨在今早已查到他为何会如此,为何对宁卿的欲望会如此强烈,总是惦记着原本在他看来肮脏恶心的男女之事。
“圣女?她也给你下蛊了?”兰溪皱眉问。
“也?”裴谨抓住了兰溪说话的漏洞。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兰溪耸耸肩道:“之前你师妹被她下了傀儡蛊,差点没把我吓死。”
“话说古伊莎失踪是不是有你的手笔?”兰溪问他。
裴谨并不否认。
“你中了什么蛊?”兰溪有些好奇,他倒不是担心裴谨,而是好奇古伊莎到底是怎么成功将蛊下到他身上的,不过比起这些,他还是更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了。
“情蛊。”裴谨回答。
“什么!”兰溪震惊。
情蛊只对动情的人有效,中蛊之人欲望会被情蛊催化无数倍,若拥有所爱之人便能让她帮自己解蛊,中蛊还能算作小情趣,但若中蛊者爱而不得,那情蛊对那人而言,便是毒药。
这情蛊能在他体内生效,证明他确实拥有所爱之人,这人不出他所料,便是宁卿了。
裴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你……”兰溪不知该怎么说。
若裴谨一直不找宁卿为他解蛊,那他岂不是只能等死。
这不是兰溪愿意看到的结果。
事情为何偏偏要和人过不去,本以为裴谨忘了一切就好了,可谁知现在他又中了这个劳什子的情蛊。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兰溪皱眉,神情略微凝重地看他。
裴谨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说,阿宁她会眼睁睁看着她的师兄死吗?”
兰溪对上他漆黑的瞳孔,心头一跳,“你不会是……”
第49章
深夜, 临近夏季,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偶尔有风吹动树叶, 哗啦啦作响。
茂密的树林遮盖月光,林中漆黑, 只有三人所在之处亮着微微火光。
林中白影掠过,入定的纪樾和俞白立即陷入昏睡, 而一旁的宁卿睡得越发沉了。
然后,她做了个噩梦。
宁卿眼前一片红,掀开盖在自己头上的盖头,才发现自己一身嫁衣坐在床边,她竟又成亲了。
眼前的一切和幻境里别无二致, 相同的房间,相同布置, 房里挂满红绸,她掐了掐自己, 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她连忙看过去, 房门缓缓被推开,然后,她看见一张自己意料之外的脸。
进门的人,不是师兄,而是纪樾。
最初在幻境时,她以为自己嫁的人是纪樾,可幻境安排和她成亲的人却是师兄, 而这次,竟又成了纪樾。
“宁宁, 我们终于成亲了。”
是纪樾的声音。
在少年靠近时,她立即起身躲开他的触碰。
“为什么躲?”纪樾皱眉问,语气有些委屈。
宁卿心中惊讶,还真是纪樾。
就在纪樾靠近时,眼前的画面一闪,向她走来的人又变成了师兄。
他牵过她的手,嗓音温柔清朗,“阿宁,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阿宁,为何不喝?”
“阿宁,该就寝了。”
男人越靠越近。
随即画面又转,她身穿大红嫁衣,脚腕手腕上挂着金环,黄金锁链的一段系在床头。
“阿宁,现在可不是师兄了。”
“唤我夫君。”男人轻柔的声音徐徐传入她的耳中。
睡在凉席上的宁卿睫毛剧烈颤动,却始终无法醒来,裴谨坐在她身边,指尖细细抚过她的睫毛,痒意在他指腹蔓延。
许是受那情蛊的影响,他时时刻刻都想看见宁卿,一看见她,他便像是吃了解药般,身上的疼痛缓解许多,但心中的空洞却越来越大,贪婪地想要更多。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侧身微微敞开的衣襟处,水绿色的衣襟半遮半掩,只能盖住一半,小巧的弧度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男人喉结微微滚动,在他未能反应过来之际,手已经越过了界限。
想让阿宁全身心地属于自己,想与她融为一体,这股冲动强烈到他需要拼命忍耐才能勉强克制自己行动。
此番克制之下,喉头血气翻涌,这是情蛊又发作了。
微颤的指尖触碰宁卿的唇,指腹轻捻她温软的唇瓣,指尖用力,轻轻压下她的唇缝,沾染到微微湿意。
不断想往里探入,但贝壳般的齿关阻止了她的进入,只能停留在外面,轻轻磨蹭。
好想将她吞入腹中,连皮带肉。
他最终还是停了动作,动作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随后像是一条毒蛇般,将她越缠越紧,似要将怀中的人和自己缠在一起。
宁卿一直未醒,她感觉身上好热,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大块石头。
不知何时,她终于能睁眼,看着已经熄灭只余下火星的火堆,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明。
果然是梦。
嫁的人是纪樾,他在最后却又变成师兄,什么离谱的展开。
如此想着,她渐渐又睡了过去。
林中湿气重,早晨林中更是笼罩着一层大雾,几乎看不见眼前的路。
纪樾和俞白比宁卿先醒,但醒来头痛欲裂,昨夜又如上次那般,在他毫无防备之时陷入昏睡,丧失了夜晚的一大段记忆。
他感觉十分无力,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掌控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
必须尽快破除封印。
这场大雾在太阳升起后,渐渐消散,路边的野花和树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宁卿浑身乏力,昨晚大半宿都用在做梦上,没怎么睡好,脑子昏昏沉沉。
林中微凉的湿气让她清醒了许多。
由于昨晚梦见了纪樾,他还是新郎,宁卿现在看着他感觉老奇怪了。
纪樾走在她身边,暗暗打量她的裸·露在外的肌肤,试探地问,“昨晚,可发生了什么?”
“昨晚,没发生什么啊。”宁卿连忙否认。
为什么要这么问,宁卿心中直打鼓。
她做梦总不能被他知道吧,做梦梦见他成了新郎,被他知道了还不得误会。
俞白倒是不像她们那样有所顾忌,他拍拍自己脑袋,“我昨晚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记忆只停留在他和纪樾的谈话上,谈着谈着就睡着了?这未免也太怪异了。
不过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这一走又是一日,天色逐渐变暗。
宁卿没走多远,团团突然在她脑子里疯狂大喊,“主人,有宝贝!”
宁卿听见这话可就走不动路了,以前她可能对她不需要的宝贝兴趣不算太大,可现在要养秘境,宝贝能来多少就来多少!最好是灵气充裕的宝贝。
“我要转移路线,你们可以走别的地方。”宁卿对纪樾和俞白说。
说完她就往团团所指的方向前进,三人正走着,纪樾神色微变,但他并未停下,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之处,继续和宁卿她们一起往前走。
距离团团所说的地方越来越近,宁卿感知到浓郁的灵气,这股灵气正是从前方传来。
她立即加快脚步,面前白雾缭绕似是人间仙境,这些雾气正是灵气,这灵气竟浓郁到凝结成雾的地步。
这与突破时在头顶形成的灵气云有异曲同工之妙,灵气达到一定程度,便能拥有形状。
宁眼里的兴奋难以掩饰,纪樾和俞白既是妖,想必对这些灵气并不感兴趣,那一切可就是她的了。
她决定在这里停留数日,将灵气吸收完才离开。
迫不及待地走进雾气中,可空气一阵波动,宁卿警觉,身上灵气顿时涌现,形成一个保护罩,抵挡随时可能袭击她的攻击。
几道黑影掠过,纪樾和俞白感知到浓郁的妖气,纪樾对这些气息再熟悉不过,这些人正是追杀他至苍云宗的妖物,现在不过几日时间,便又追到了这里。
他下意识挡在宁卿身前,但是这帮妖物分明是有备而来,纪樾屡次从他们手中逃脱,他们已经快没了耐心,出动妖族至宝缚妖绳,只要将纪樾束缚,让他无法动用妖力,他们便能活捉他带回妖族交差。
那五个奇形怪状的妖物将三人齐齐围住,大约看出了纪樾的软肋是谁,缚妖绳在袭向他时,瞬间改了方向,捆上宁卿的身体。
他们没有把握缚住纪樾,可面对一个只在筑基期的小姑娘,半点没将她放在眼里。
那操纵缚妖绳的虎头妖物还没来得及高兴,绳索乍起一圈金光,瞬间崩裂。
五个妖物万万没料到这宝物竟会被如此轻易地破坏。
呆愣之下险些忘记攻击。
他们不知,宁卿却再清楚不过,这个捆妖绳已经触发师兄在她身上设下的法阵,才会像普通绳子那样如此轻松地断裂。
宁卿无法感知这些妖物的实力,既然无法窥探,必定比她的修为高,恐怕是实力堪比人修元婴期。
她身上那身防御小马甲也不知能不能抵得住。
就在她认真思索时,纪樾被那蛇头妖物的毒液攻击,手臂上瞬间出现一道伤口,伤口很小,却在毒液的腐蚀下变得血肉模糊。
他取出匕首,将手臂上被腐蚀的肉割下,刀刃锋利泛着寒光,他动作干脆,手臂上瞬间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宁卿见此有些心凉。
他们三人好像都不是这几只妖物的对手,宁卿正想使用传送符将她们三人传送离开此地,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三人的狼狈与裙摆随风飘扬的裴谨形成鲜明对比。
在裴谨出现的瞬间,宁卿第一反应是高兴,毕竟已经多日不见,其实她还是时常想念师兄的,但想起最近她身上发生的怪事,这股高兴又淡了不少。
不过,至少师兄出现,她们这次是肯定没事了。
这帮妖物显然没想到宁卿她们还有外援,他们只觉得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很熟悉,其中的虎头妖见到裴谨瞳孔剧烈收缩,显然是认出了他,抛下同伴就要离开。
蛇头妖还思索这人究竟是谁,为何他觉得如此熟悉,可有些脸盲的他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不过他没在这人身上感知到半点灵气波动,相必不足为惧。
见虎头妖要跑,不明所以的他立即将他拽住,想问他在搞什么,但是慢了一步。
而本以为能够成功逃脱的虎头妖突然从空中砸落地面,还没来得出声,裴谨的剑气已然将他的头颅割下,腥臭的血液喷射而出。
虎头妖的头颅上,眼珠凸出,他恐怕到死也没明白,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就没气了。
裴谨及时将宁卿护在怀里,血液瞬间浇上他的脸颊,白玉般的面庞上,半边脸都被鲜血浸染,他厌恶地蹙了蹙眉,脸上的血即将滴落至衣襟,他放开怀中的少女,不让血液沾染到她一丝一毫。
宁卿抬头就看见满脸是血的师兄,血珠沾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啪嗒”落在他的脸颊,顺着划过唇瓣,再没入衣襟。
虽是那妖物的血,可还是触目惊心,宁卿立即掏出帕子要给他擦,但裴谨却阻止了她的动作,“脏。”
他淡漠的视线对上其余四个妖物,那蛇头妖看见裴谨轻而易举像是砍西瓜那样砍下自己同伴的头颅,瑟瑟发抖,不断往后退。
可还没退出几步,那四个妖物的妖物的头便齐齐落地,咕噜噜滚到宁卿的脚边,可还未挨到她,这头颅便转了个方向,不断滚远。
宁卿看着眼前这一幕,身体僵住,她很少看见师兄杀人的场面,她自然知道,师兄到如今这个修为,不可能不见血,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完整个经过。
生命如此渺小,转瞬就会消失,但死的人不是别人就会是她,她得尽快适应。
将这妖物解决后,裴谨身形一晃,嘴角溢出血迹,脸色苍白得仿佛随时就会倒地。
宁卿被这样的师兄吓了一跳,她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但却被男人避开,“我身上脏。”
说完,他又溢出一口鲜血,唇瓣也褪尽了颜色。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脏不脏!”
见她满脸的担忧,裴谨却笑了笑,“阿宁,你在担心师兄吗?”
宁卿没理他这句话,着急询问,“师兄,你哪里受伤了?”
处理这几个妖物,对师兄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可他为何突然如此虚弱?
裴谨施了个清洁术,身上再次恢复了干净整洁,不见半分血渍。
可裴谨还是更习惯原始的沐浴方式,只用清洁术,他浑身像是被虫蚁叮咬般不舒服。
宁卿离他太近,蹭到了他衣摆上的血液。
他静静盯着宁卿脏了的裙摆,扣住她的手腕。
宁卿不明所以,被他牵着,“师兄,你还没回答我你哪儿受伤了,我这里有愈合丹。”
师兄好像受的是内伤,那只能服用愈合丹。
正说着,噗通一声,宁卿被他拽着落入水里,她感觉到庞大的灵气不断往身体里钻。!
团团所说的宝贝就是这个!
这湖里拥有庞大的灵气,显而易见,并不是普通的湖,而是灵泉。
宁卿被这个惊喜刺激得差点忘记一旁的师兄,她的手腕被裴谨拉了拉,才恍然回神,“师兄,这里是灵泉,你快修炼,说不定能直接飞升!”
裴谨捏紧她的手,语气泛冷,“阿宁想让我飞升?”
“自然是想的,师兄不想飞升吗?”
修仙界人人都追求大道,追求飞升,她也想飞升去仙界看看。
沉浸在想象里的宁卿意识到什么,她皱眉看向面前的男人,为什么感觉,师兄记起了她?
正这么想着,男人却拉开和她的距离。
他睫毛颤了颤,倒在了水中。
这个变故吓了宁卿一跳,她立马扶住师兄,心里涌上不安,师兄究竟怎么了。
灵泉并不冷,温热的,宁卿借着浮力抱着师兄,不断唤他,“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但是男人没回答她。
宁卿突然发现,两人身体紧贴的地方,她被什么抵住了。
她身体骤然一僵,似是难以置信。
难道,师兄真的记起她来了?
宁卿差点直接松手。
可他这幅奄奄一息的模样,为何那里还……
她心惊肉跳,拉着他就要上岸,就要上去,可男人大掌突然扣紧她的腰肢,宁卿被抵在了岸边,身下是灵泉,脚下没有半分落地的踏实感,面前是师兄。
“师兄……你记起来了?”宁卿声音有些发抖,尽可能镇定地问他。
男人依旧不回她,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在看宁卿,又好像不是。
衣裳被湖水浸湿,紧贴在身上,宁卿能够听见男人低低的压抑的喘息,以及灼热的体温。
他面露挣扎之色,最终靠在宁卿颈窝,哑声道:“我不知道……”
宁卿想推开他,但被他抵得更紧,她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男人低语。
湿热的呼吸喷薄在宁卿的颈部皮肤上,酥酥麻麻,她想侧头避开,一个柔软的东西却贴上她的脖颈。
男人无意识地在她身上摩挲,宁卿快被吓懵了,“师……师兄,你快起来!”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惊慌,裴谨撑起身体拉开和她的距离,可还未彻底离开,他身体脱力,靠在了她的身上。
一滴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到她的锁骨窝,很快蓄满溢了出来,宁卿怔了怔,伸手一摸,黏腻滚烫,满手鲜红刺眼的血液。
她双眼呆滞,缓缓抬头,发现师兄的眼角竟在渗血,画面有些血腥可怖,可宁卿没工夫想这些。
“师兄,你别吓我……”宁卿声音都在颤抖,她捧上裴谨的脸,那血液还在不断往下滚落。
可某刻,她身体一僵,神色有些怪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师兄如此虚弱,可身体为何,又生出这样的反应。
第50章
男人靠在宁卿的身上, 墨发在她皮肤轻扫有些痒。
血液还在不断往下滴落,两人身下的灵泉已经被血液染红,丝丝缕缕的血线漾开, 将两人环绕其中。
裴谨这幅模样显然不对劲,宁卿有些焦急。
“师兄, 咱们先从水里出去好不好?”
男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听没听见她的话, 没有任何反应。
这血一直流也不是办法,就在宁卿想办法时,双眸血红的男人,手控制不住地在她腰上游移,男人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 宁卿有些痛,惊呼了一声。
神志不清的男人在听见宁卿的痛呼, 微微松口。
其实并不算多疼,只是把她吓了一跳, 男人微微抬头, 双眸没有焦点, 他再次靠在宁卿身上,宁卿皮肤发烫,连忙将他推开,但是她的腰被他搂得越发得紧了。
他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像是被下了什么下三滥的东西,可谁能给他下,难道是那几个妖物?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的眼角还在不断滚落血珠, 配合他的动作,画面血腥又淫靡。
得想将血止住, 其他问题随后再考虑。
宁卿掏出愈合丹,虽然不知他眼睛为何流血,可吃了丹药总能起些作用。
但是男人也不理会她,她只能捏着丹药往他嘴里塞,“师兄你张嘴,”
丹药挤进他的唇缝,被拦在了齿关之外,这样可不是办法。
宁卿使劲往里推,但是他闭得太紧了,试图用手指将他的齿关打开。
男人终于注意到她,配合地启唇,宁卿的指尖便探入,触碰到温暖湿滑的舌尖时,她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随即立马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丹药喂入他的口中。
这丹药并没起到实质性的作用,不过好在,男人终于清醒了些,稍稍拉开和她的距离。
“师兄,咱们先上去好不好?”宁卿问。
男人终于能回应他,他正要从灵泉里出去,手腕却被一只比他小很多的手拉住,触感软软的。
“师兄先等等。”宁卿叫住他。
他脸上全是血,看着有些可怕,宁卿取出帕子在灵泉里浸湿拧干,小心地擦掉男人面庞上的血迹。
温热的蒸汽在他脸上拂过,两人距离很近,裴谨能清晰地看见宁卿浓密卷翘的睫毛。
不管心里如何翻涌,他的眼神依旧清明,看着宁卿的目光也不似之前的痴迷,好像已经清醒。
细细将男人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宁卿见他的眼角不再流血放心许多,那愈合丹看来还是有效的,就是不知道师兄为何突然变成那样。
宁卿从思索中回神,却猝不及防对上师兄略显疏离的目光,她顿了顿,看来师兄并未记起她来。
但他若没记起来,那之前发生的怪事是怎么回事。
宁卿头都快炸了,但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虚弱得仿佛轻轻一推就能倒地,而且眼角流血也太吓人了。
“无事。”裴谨淡声道。
他这样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和她多说,宁卿发现,她和师兄的关系好像真的变了,不似以前那样亲近。
不过想起师兄刚才身体的变化,她下意识看向他的小腹,但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身躲开了她的打量。
“方才只是意外,忘了吧。”
宁卿看了他几眼,没再说话。
两人上岸,裴谨顷刻间便换了一身衣裳,但宁卿没有这个本事,她得找个地方换,“师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先离开。”
师兄虽然忘记了她,但设在她身上的法阵被触发,他过来看看也正常,现在那帮妖物已经解决,想必暂时没什么危险。
宁卿说完找了个树丛,躲在后面换衣裳,换好出去以为师兄已经离开,但是他还站在那儿,并未离去。
“过来。”裴谨看着她道。
站在原地没动的宁卿抬起脚步,走到他身前,“师兄,你怎么还没走?”
话落,站在她身边的裴谨往她身上再次布下阵法,之前那个已经用于崩断身上的缚妖绳,原来是这个。
以为布下阵法师兄就会离开,但是他依旧站在自己身边。
“师兄你不走吗?”
“以免再次遇见危险,可能还得再等等,确保你安全我再离开。”
虽然师兄已经忘了她,但对她还是蛮关心的嘛。
“虽然现在我已不记得你,但你始终是我的师妹。”他如此道。
“师兄,若是我发生危险,你感应到再来也不迟。”
“你不想让我跟着?”裴谨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言外之意,问她。
但他看着并未生气,好像只是简单一问。
“不是,师兄你想留就留吧。”宁卿不再与他多说。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看看师兄究竟是怎么了,他突然流血这事儿,她怎么想都不安心,难道是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现在天边的晚霞只剩一角淡淡的粉,透出隐约的光亮,之前两人身处灵泉之中,被白雾笼罩,纪樾和俞白无法看见两人,也无法得知她们做了什么。
但他听见了暧昧的声响,就好像,两人在那湖中,行些苟且之事。
纪樾脸绷得很紧,浑身的压抑气息太过浓烈,身旁的俞白就是想忽视都难。
“殿下,那人是?”俞白试探地问。
“宁卿的师兄。”
师兄啊,可她们之间看着并不像普通师兄妹,而且那从大雾中走出的男人身上分明附着一层□□的气息。
俞白是狐妖,既能察觉,纪樾同样,他的眼神更冷了。
两人还未走近,俞白用妖族语言低语,“殿下,你若喜欢那姑娘,自然得动些心思。”
“若人被抢走,到时可就晚了。”俞白道。
在妖族看来,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他们无视人修的规则,不存在道德束缚,更无所谓隐忍退让,是以,纪樾的行为让俞白很是不解。
纪樾从小在人界长大,虽骨子里拥有妖物的兽性,可他还是潜移默化地被影响,况且,他不愿意让她们之间掺杂别的肮脏的东西。
“我似乎和你说过,不要再提。”纪樾冷声警告。
他怕俞白多次提起,他无法压抑内心的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见纪樾神色严肃,俞白知道他是真不喜欢自己如此说,“属下记住了。”
宁卿和裴谨走到二人面前,宁卿看可眼身边的师兄,对两人介绍,但主要是向俞白介绍,毕竟纪樾已经认识师兄。
“这是我师兄,他担心我们再次被妖物偷袭,打算与我们同行一段时日。”
俞白自然没有异议,他目光放在裴谨身上,并未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毕竟裴谨的名字响彻修仙界,但鲜少出现在大众面前,市面上倒是流传着许多他的画像,但和他的样貌有很大出入。
画像无法完全地展示出他的容貌以及通身淡如雪的疏冷气息。
可眼前这样的人,浑身的阳气却快要溢出来,而他身边站着的少女身上也沾染着属于他的浓郁气息。
果然,人修表面装作圣人,背地里却也喜欢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俞白心里嘀咕个不停,但面上却挂着温和的笑,客气地道:“方才多谢道友相助。”
“无需客气。”
纪樾身上有妖后设下的封印,能够封住妖气,但俞白则不能,裴谨识破他原形是狐妖,不过他并不在意。
三人行又变成四人,人多了,可队伍却越发沉默,之前俞白还能活跃活跃气氛,但裴谨出现后,唯一说话的人也闭了嘴,三人在灵泉岸边休息,宁卿则又回了灵泉,她尝试将灵泉水搬入秘境,庞大的灵气应该足以解开秘境一部分的封印。
她想想便兴奋,但她动静不能太大,秘境被师兄知道了倒是不碍事,但这里还有纪樾和俞白在,她可不敢随意让他们发现。
若是被人知道她拥有一整个太清秘境,她估计会成为修仙界被修士追杀的对象。
宁卿收敛心神,琢磨着给秘境挖个坑,毕竟灵泉含有水,大量引入空间万一把她种的灵草全给淹死了怎么办。
说到这儿,她立马跑去看了看之前种的龟蛇木种子,一个小苗映入眼帘,宁卿眼前一亮,但高兴得太早,这根本不是龟蛇木的苗,而是杂草。
宁卿一怒之下把草拔了,转而去挖坑,但没多一会儿她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蹲在地上刨了刨土,露出龟蛇木的种子,本没抱太大希望,但她却发现那种子裂出了一条缝,她隐隐能看见淡黄色的痕迹,发芽了?!
宁卿不清楚,但这个发现让她乐坏了,再过几日想必就知道是否真的发芽了。
赶紧将土给埋了回去,又出去引了几捧灵泉水进来,浇在土壤上,静待奇迹的发生。
宁卿心情极好,灵矿灵石的灵力都是有限的,灵泉倒是能从地下源源不断地涌出,可她无法将源头引入秘境,但龟蛇木与其不同,一旦发芽生长,就能产生源源不断地灵气,这不就是个自动吐钞机吗。
宁卿乐呵地挖坑,不需要挖太大,只要有一个地方能存放灵泉水,待秘境吸收灵泉中的灵气后,她再将水给排出秘境,如此循环往复,虽然慢是慢了点,但这可是白来的免费灵气。
宁卿乐此不疲地换水,期待秘境空间扩大,换了快一天,宁卿发现,版图确实扩大许多。
之前秘境只有几十平的面积,外面大雾笼罩像是有一层结界,她无法进入其他区域,而在秘境里看到的地宫和沙漠,根本没影。
而现在,那层大雾的边界远了许多,露出沙漠一角,最边缘是一片绿洲,正是她们陷入地宫所经过的那片绿洲。
由于之前秘境附着在太清大泽之上,空间发生了变动,实际的秘境布局和之前她们进入时看到的并不完全相同。
“龟龟,现在这里还有幻境吗?”宁卿好奇地问。
“有的,幻境其实是一片无妄海,若秘境全部解锁,你心中便会出现秘境的布局,心念一动便能移动。”
也就是说,以后秘境全部解锁,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有种这个世界全凭她做主的满足感。
宁卿赚钱的动力更足了,她现在就想看看噬骨蝶长出了花瓣没有。
“对了,我现在只能魂体进入,我以后能肉身进不?”宁卿脑洞大开,好奇地问。
“可以。”
“等你突破至大乘境,能够踏破虚空,自然就能进了。”
宁卿瞬间不说话了,她到大乘境还不知猴年马月。
灵泉里的灵气被她换到秘境里,泉水里的灵气浓度越来越低,不过灵泉源源不断从地底渗出,过不了几日便会恢复原貌。
其余的时间她用于修炼,这里灵气充裕,以后很难再遇到这样的地方,她现在不需要像从前那样从空气中分离稀薄的灵气,只需吸收便好。
丹田极快地充盈,然后“噗”一声,突破至筑基二层,又过一日,再次突破,但后面突破的时间越来越长。
宁卿想着干脆在这里突破至金丹期再走,一旦突破至金丹,她可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短时间连续突破身体无法负荷,她只能见好就收,停留在筑基第六层,况且结丹成功率并不高,甚至需要丹药辅助,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宁卿心满意足地离开灵泉,她以为师兄已经离开,谁知他还在这里。
她在这里停留了近半月,四人再次启程。
宁卿发现,这一路师兄对她多有照顾但是并不亲近,在旁人看来两人就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
他不会离自己太近,不会再叫她阿宁,说话也极有分寸,她就像是在和一个宗门内其他普通师兄相处,之前他将自己抵在灵泉里那样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来是她多虑了,她庆幸师兄没想起她来。
这样相处虽然陌生,但比起之前师兄步步紧逼的情形好了太多。
可半路上,师兄突然掩唇咳嗽,宁卿看过去。
指缝有血迹渗出,沾染在白皙的手指上。
他的面色又和之前那般,惨白如雪。
她严肃地拦下裴谨,没等她开口说话,男人便道:“我无事,不必担心。”
他用帕子将血迹擦干净,声音有些虚弱。
“你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宁卿声音掺杂了怒气,大声质问。
“我无事。”裴谨依旧如此。
说完他又火上浇油补上一句,“若有事,我自己会解决。”
宁卿更生气了。
他果然忘了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和她讲。
“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说?”宁卿声音低声问。
“真的没事。”
算了,不说拉倒。
宁卿默默往前走,但是没走多远,落在身后的男人身形一震,呕出一口鲜血,这次比上次严重许多,不断咳血,路边的野草上洒满了血迹。
宁卿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一转身,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男人身形不稳地撑在树上,不断喘息,眉头皱得很紧,一副极难受的模样。
长发披散在身后,白衫罩在身上有些空荡,宁卿发现,师兄清瘦了许多,面庞的轮廓也比之前的更加分明,瘦削孱弱。
这本不是该出现在师兄身上的形容词。
想也没想,宁卿快速跑过去,见他不停呕血,眼眶红了一圈。
“师兄……”她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他不和自己说出实情,也拒绝她的靠近,宁卿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或许得回去了。”裴谨终于停止咳嗽,他撑着树干,有些艰难地直起身体。
声音有气无力,不似以前的意气风发。
他看着宁卿,顿了顿又道:“别担心,回去后能解决。”
话落,就这样消失在了宁卿面前。
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这样离开。
而在他离开这里的前一秒,她分明看见了他嘴角再次溢出的腥红鲜血。
刺眼灼人。
【系统,你知道师兄他怎么了吗?】
【你师兄中了情蛊。】
宁卿愣住。
【不解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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