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解会死?
宁卿被吓了一跳。
【师兄现在这样, 是因为情蛊发作了?】
【是的,已经发作了挺长一段时间,再拖下去, 恐怕有生命危险。】
这情蛊一听就不是个正经东西,应该类似□□, 只要找个人睡一觉或者找到解药就能好。
师兄说他有办法解决,应该是能找到解药吧。
若是找不到……
难道她去帮他解蛊?暂不提别的, 他现在已经忘了她,万一不愿意怎么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男主他,看着不太好。】系统继续道。
现在可是让宁卿心疼男主的绝佳时机,月老系统自然不会放过。
宁卿一听,心里更是紧张。
【我师兄他是男主, 应该不会有事吧?】男主自然能逢凶化吉。
【那可说不准,男主还喜欢上你个女配了呢。】
这一路, 宁卿心神不宁,前面有个石头都没看见, 差点被绊倒, 好在纪樾及时拉住了她。
“多谢。”
“在想什么?”纪樾松开手。
“没什么, 咱们快些走吧。”宁卿摒除杂念,师兄都已经大乘境,一个情蛊能奈他如何。
她最近和裴谨的相处被纪樾看在眼里,除去那日在灵泉中听到的动静,宁卿和她师兄没有太亲密的举动,甚至有些疏离。
纪樾不禁想,两人是不是真的没了可能, 这样一来,宁卿独自下山一事也有了解释。
他想开口询问, 犹豫许久,他还是没能将话问出来。
转而换了一个话题,“你师兄怎么了?看着不太好。”
“可能是与那几个妖物缠斗时受了伤吧。”
纪樾清楚看见裴谨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将那几个妖物解决,区区几个妖物,怎会让他受伤。
“你不担心他吗?”
宁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是我师兄自然担心的,不过他应该没事,而且我担心也没用。”
“你和你师兄之间,发生了何事?”纪樾突然道。
宁卿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
“我看出来了。”纪樾和她对视
看来师兄对她的态度确实有很大的转变,连纪樾都看出来了。
纪樾怎会看不出。
若是往常,裴谨发现宁卿和他在一起,早将她逼回青梧山,可现在竟如此淡定,虽然对他也存在敌意,但不似之前的强烈,纪樾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裴谨改变如此之大。
而他发现,近几日裴谨有意疏远宁卿,仿佛只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师妹,有责任照顾她,却并不是出自真心。
“你师兄,忘了你吗?”
宁卿听见纪樾这仿佛随意一问的话,整个人都懵了,这都能猜出来!
师兄和她关系的变化竟然明显到纪樾一眼就能猜中的地步。
见宁卿这个反应,纪樾知道自己多半猜准了,他与宁卿之间最大的障碍便是裴谨,现在既已忘记宁卿,那宁卿为何还是不愿接受自己?甚至比以往更加疏远他。
这个念头让纪樾捏紧手心,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要求宁卿什么,不过没关系,宁卿喜欢他这幅皮囊,他就已经取得了大半的胜利。
“你师兄会没事的。”
纪樾说这话自然谈不上真心,只是不想让宁卿将多余的精力放在她的师兄身上。
他很不喜欢,很嫉妒。
回到青梧山的裴谨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虽没在宁卿面前表现得那么虚弱,可也受损严重。
情蛊发作切忌使用灵力,他却击杀妖物,连续地进行远距离瞬移,身体现在已经到达极限。
他撑在门框上,强撑着取出玉简。
兰溪收到裴谨的消息马不停蹄直接赶往青梧山,进门见到病恹恹的裴谨也是一惊。
这才多少天没见,怎么就搞成这幅模样。
必然是那情蛊作的孽,这玩意儿阴毒的很,竟能让大乘境的修士沦落到此等地步。
果然爱情这东西沾染不得。
“你和你师妹说了没?”兰溪问他。
这情蛊说解也容易,宁卿和他师兄睡一觉,嗯……裴谨现在中蛊已深,拖到现在恐怕一觉不太行,恐怕要几觉才能彻底根除。
“并未。”裴谨声音沙哑。
说完这两字,裴谨又咳出一口血,兰溪连忙道:“别说了别说了!”
再说下去,当场死他面前可怎么得了。
兰溪寻思这样可不行,他还以为裴谨会主动透露给宁卿,让她不得不替他解蛊呢。
难道是自己怀有偏见,误会他了?
事情到了眼前这个地步,他也无法坐视不理,两人看样子这辈子都得绑一起了,干脆别再折腾了,也省的他操心。
“你现在这样,还不打算和你师妹说?”兰溪皱眉问他。
裴谨做事向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这回怎么还顾头顾尾的。
作孽啊,他不管谁能管呢,估计他不在,裴谨死青梧山都没人知道。
堂堂一个大乘境的修士死于情蛊的,还不得笑死人。
兰溪认命地掏出玉简。
【你师兄要死了,现在口吐鲜血即将咽气,你若是担心就回来看看,不回来就当我没说。】
周旋在这小情侣之间,兰溪也是颇有怨气,说话毫不客气。
宁卿的玉简震动,她眼皮一跳,打开就看见这样的字眼。
心脏瞬间紧缩了一下。
兰溪那边见宁卿没动静,心想完了,他要不把宁卿抓来,将两人关一起?
反正他也不是个好人,能救裴谨一条命,他没什么不能干的。
就在他思索之时,宁卿那边有了回音。
【我马上回来。】
但是回来归回来,也不知道宁卿究竟愿不愿意和他师兄睡一觉。
宁卿捏紧玉简,师兄离开之前情况就不太妙,现在兰溪这么说,她已经无法将师兄放在一边置之不理。
她停下脚步对纪樾道:“我得回去一趟,你们自己一路吧。”
宁卿掏出传送符就要回到青梧山,纪樾却突然拉住她,“发生了何事?”
“只是回去看看,你们先走吧。”
许多人都盯着苍云宗,盯着师兄,恨不得将他扳倒让他永远翻不了身,若被外界直到师兄现在中了情蛊危在旦夕,恐怕恨不得趁机要了师兄的命,再借机推翻取代苍云宗。
宁卿不愿和纪樾多说,虽然她相信他不会说出去,但她不愿让师兄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她即将往传送符里注入灵力,纪樾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我与你一起回去。”
“你和我回去做什么?”宁卿疑惑地问。
纪樾却说不出原因。
“你不是在躲避妖族的追杀吗?回去就不怕被抓到?”
宁卿这句话正好给了纪樾理由,他坦然道:“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从苍云宗离开,我若再回去,正好迷惑他们。”
这个理由宁卿无法反驳。
“你当真要回去?”宁卿不确定地问。
“嗯。”
传送符一次性传送的上限是五个人,带上纪樾不是问题。
俞白一听也是急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纪樾,自然也是要跟着他的。
宁卿和纪樾正要消失,俞白立马拉住纪樾的手,“还有我!”
然后三人一起传送回苍云宗,宁卿原定的地点是青梧山,可现在带上了纪樾和俞白,她只能停留在青梧山山脚。
俞白是个狐妖,他没有纪樾的封印,妖气四溢也不知怎么解决,不过这个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
她脑中眩晕了一瞬,身体失重,随后便落了地,正好停留在青梧山山下,“你们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宁卿心里惦记着师兄,快速跑上山,许久不曾回来,可青梧山的一切和之前并未有太大分别。
竹楼的门开着,宁卿进门只看见了兰溪,急切地问:“我师兄呢?”
回来得还挺快,兰溪寻思着。
“屋里躺着呢。”
宁卿走进师兄的屋子,一眼便看见躺在榻上闭着双眸,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师兄。
她立马上前,轻声唤他,“师兄?”
但是男人并未回应她。
宁卿走到床边,视线突然停留在他的胸口。
好像没有起伏……
颤抖着指尖覆上师兄的胸口,没有感受到跳动的那一瞬间,她脸色惨白如纸。
脑中一片空白之时,手下终于传来细微的跳动,很轻很轻,仿佛快要消失不见。
“师兄你醒醒!”宁卿眼眶顿时红了,声音也哑哑的。
这人好端端的突然就成了这样。
兰溪靠在门口,见此有些眼疼,怎么感觉他在这儿显得很是多余。
“你可知道你师兄怎么了?”兰溪问她。
宁卿是从系统哪儿得知师兄中了情蛊的,按理说不该知道,她只能摇头,“我师兄他怎么了?”
“之前你被那古伊莎下了傀儡蛊,你师兄许是在那个时候被古伊莎算计,被她下了情蛊。”兰溪解释。
“此蛊不解会死,你自己考虑考虑。”他实在没法和一个小姑娘讨论具体该如何解蛊,只能丢给她一本书,“上面有解蛊的具体步骤。”
说完他离开了青梧山,留给二人足够的空间。
宁卿确实不知道怎么解蛊,只大概地知道或许得进行男女之间那点事儿。
她“博览群书”,看的小册子不少,自然知道该怎么进行,可这是解蛊,或许会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她看了床上的师兄一眼,坚定地翻开书,这解蛊步骤……未免太过详细。
精准到每个步骤应进行的时间。
她继续翻阅,抱着学习的态度在看。
看完她放下书,视线重新放到师兄身上,现在他这么虚弱,真的承受得了吗?
而且,感觉好奇怪,宁卿心里极度挣扎。
【宿主,你再犹豫,你师兄就该死了!】
说得没错,她其实对性看得很开,只是她一直抗拒将这这种事和师兄联系到一起。
虽然之前她们已经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但那时她是处于喝醉的状态,什么都不知情,而且这种事实操起来或许会和书上不太一样,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她其实宁愿师兄不要醒,她自己来,反而没这么奇怪。
宁卿往床榻迈了两步,最终停在了师兄的身边。
她看着男人紧闭的眼,如何也下不了手。
【宿主,等你师兄当真死了,你后悔也晚了。】
宁卿咬了咬牙,指尖发颤地伸向男人的衣带,但是解了半天都没解开。
她正准备直接给撕碎时,躺着的男人缓缓睁眼,眼神茫然地看着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宁卿。
她像是被烫到般立即停下动作,讪讪解释,“师兄,我……”
男人手指覆上她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宁卿竟有些心虚,“你中了蛊,我想替你解蛊。”
男人拿开她放在自己腰带上的手,“不必如此。”
宁卿有些难以置信,随即想起师兄已经忘了她,她对他而言现在只是个陌生人,不愿意让她解蛊好像也正常。
“可师兄,你不解蛊会死的。”
她心里那丝不情愿被师兄的拒绝给粉碎了个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师兄不愿意,那该怎么办。
“会有别的办法的。”男人毫不动摇。
宁卿面对这样坚持的师兄束手无策,现在有了办法,她愿意,可师兄若是不愿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强迫他。
她突然想到,师兄现在忘了她,是否一切都回到正轨,他和女主的感情线又在进行了呢?但这只是她的猜测。
【系统,师兄在百宗夜宴上中药那次就该和女主一夜情缘,但是不知为何一切偏离了剧情发展,你说主要情节会被这个世界自动修正,而师兄这次中情蛊,是否意味着这是他和女主再续前缘的契机?】
是不是,女主来了,他就愿意了。
“师兄,你愿意让谁给你解蛊?你告诉我,我立马把她找来!”
宁卿并不知道裴谨的情蛊只有她能解。
系统道:【你师兄喜欢的人是你,忘了你也不代表他就能喜欢上女主啊,而且女主也不喜欢他。】
【那我该怎么办……】她难道要绑了他直接上吗?可这事儿靠她自己也不行啊。
宁卿离得太近,独属于她身上的香甜气息不断涌向裴谨,他蹙紧眉心,似是压抑得狠了,痛苦难忍。
“你先出去。”
男人的话有些冷,但更多的是虚弱,宁卿不愿意走。
可她对上男人有些危险的视线,还是离开了,但她并未将门关上,若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也能知道。
“将门关上。”
宁卿动作一顿,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师兄,你若有事记得叫我。”
她深吸一口气,将门合上。
宁卿现在已经无法考虑自己乐不乐意的问题,现在是师兄不愿。
在她走后,裴谨从芥子袋里取出之前他在榻上看见的一角粉红,手缓缓往下,刚才宁卿的靠近足以摧毁他的理智,在她离开后,再也无法压抑。
手里柔软的粉红布料上带着她的气息,裴谨低低喘息,近一炷香的时间,他微蜷着身体,将染了浊物的布料捏在手心。
门外焦急不已的宁卿隐约听见了呻·吟。
她吓了一跳,连忙拍门,“师兄,你怎么了?”
但她并未听见他的回答,床上的男人面色潮红,身体隐隐颤抖,似乎还未回神。
听见宁卿的声音,他颤抖得越发剧烈。
门外的拍门声越来越大,他哑声道:“无事。”
宁卿听见师兄的嗓音,皱了皱眉,这样哪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想了想劝道:“师兄,反正你……”她正想说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必要守身如玉,但想起他已经忘了自己,想必也忘了他已经不是个处男了。
“师兄,你究竟怎样才能同意解蛊?”宁卿拿他没有办法,他若是宁死不屈该怎么办,她相信师兄做得出来。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宁卿头疼至极。
许久后,屋内终于传出一道声音。
“婚前,不可。”
第52章
可之前, 师兄分明也和她那样了,那时也不是婚后啊。
现在的师兄还真保守。
“只要成婚你就愿意是吗?”
“嗯。”男人回答。
总算是松口了,只要能解决问题, 成婚现在在宁卿看来并不算大事。
“那你有中意的姑娘吗?若是有,咱们立马上门提亲。”
宁卿以为他百般排斥自己替他解蛊, 自然也不愿和她成婚,毕竟现在他也不喜欢自己。
而且, 老实说,她宁愿替他解蛊,也不愿和他成婚。
裴谨听见她的话,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又不说话了,宁卿无奈道:“师兄, 你总要说是谁,我才能解决啊。”
“还是说, 随便哪个姑娘都行,只能成婚就好?”宁卿着急地问。
她越问, 屋里裴谨的神色越是冷淡。
又没声儿了, 宁卿急得抓耳挠腮, 那解蛊的尴尬都淡了不少。
师兄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她无可奈何,随口道:“那你看我成不?”
本来只是摆烂一说,谁知裴谨点了头,“可。”
宁卿:……
可师兄现在也等不到成亲那个时候啊。
“师兄,你看时间紧迫,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咱们先解蛊, 解完再成亲行吗?”
“不可。”
这两个字说得坚决直接,没有半分犹豫。
“那我们先定下婚约, 再解蛊呢?”宁卿只能放宽条件。
没声儿,那就是代表不同意。
看样子师兄是铁了心要成了亲再解蛊,虽然她不想成亲,但师兄危在旦夕,她也顾不了这些,现在万事以师兄的生命安全为重。
只希望,师兄这蛊能够撑到婚后。
【宿主,你现在不担心你和你师兄成亲会惹人非议了?】系统好奇地问她。
【人都这样了,我哪里还考虑得了这些。】
别说惹人非议,就是让她裸·奔,若是能救师兄的命她自然也是得去的。
而且,师兄忘记了她,即便成亲,她也有办法脱身的吧,他只是太过保守才无奈选择和她成婚再行解蛊,婚后肯定不会干涉她的自由。
以前师兄占有欲太强,她不太喜欢,这才是她抗拒和他成婚的主要原因,而且她向来不憧憬婚姻,即便成亲的对象不是师兄,她也不愿意。
正想着,宁卿打算进门看看师兄情况,却听见一阵压抑的低咳声,宁卿顾不得太多,直接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比刚才更为孱弱的师兄。
这个样子,仿佛随时就会……他真的撑得到成亲那日吗?
就用上次古伊莎和师兄的婚事来说,即便再如何缩短婚期,也要大半月的时间筹备婚礼,根本来不及。
宁卿看着奄奄一息的师兄,趴在他身边,用帕子细细将他唇上染的鲜血擦干。
“师兄,我们先解蛊好不好?”宁卿握着他冰凉的手,祈求地道。
“婚礼只是个形式,不然咱们现在缔结同心契?”
同心契一旦结成,二人便在上天的见证下结为道侣,一人若背叛另一人,便会降下天罚,轻则修行之路止步不前,重则修为尽废,是以,修仙界缔结同心契的道侣并不多,毕竟没人知道自己是否会违背当初的誓言,无法拿自己的修行之路开玩笑。
但是若双方感情淡了,自愿同意结契,那这影响将不复存在。
宁卿倒是不担心,反正她肯定不会出轨,这同心契对她便没有太大的约束力。
男人顿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宁卿眼睛一亮,这下总算可以解蛊,哪有人将这些世俗礼仪规则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她默默在心里吐槽。
“师兄,如何缔结同心契?”宁卿问他。
裴谨对此十分了解,宁卿听完他所说的步骤后,心中了然。
“那师兄,我们来吧。”
宁卿将孱弱的男人扶起来靠在床头,随即默念他教给自己的结契口诀,手中结印,灵力缓缓从丹田引出,漂浮在指尖。
“师兄,我准备好了。”
宁卿等着裴谨,但是男人催动灵力后,眉头轻轻皱了皱,随即身体一震,艰难酝酿出的灵气瞬间四散,他低低喘着气,脸色更为苍白。
遭了,师兄现在竟连同心契都无法缔结。
男人似是不信,企图再次催动灵力,宁卿发觉立即将他的手按住,“师兄,别弄了,咱们先解了蛊毒再缔结契约也不迟。”
男人想要抽手,继续结印,但是他现在竟然连推开宁卿的力气都没了。
裴谨有些挫败,满脸的颓丧。
“师兄你现在不许再动用灵力,咱们好了后再来。”
这话一出,宁卿明显注意到师兄的脸色难看了许多,本就虚弱的人,现在使用灵力被反噬,身体又弱了一分,再继续下去,就真没救了!
“师兄,咱好好躺着,什么也不能干,可明白?”宁卿不放心,一直在床边守着。
她坐在旁边修炼,偶尔转头看看他,欲言又止。
“师兄,咱们别犟行不?身体只是身外之物,什么有命重要你说是吧?”
“你闭上眼睛当什么都不知道,解蛊都由我来,这样不行吗?”
男人一袭白衫,罩在他略显单薄的身躯之上,唇线微微抿紧,双眸轻阖,睫毛纤长如蝶翼,清清冷冷,一副另死不屈的风骨文人模样。
宁卿有种逼良为娼的错觉。
“而且,这种事情你又不吃亏。”既不用他出力,又不用他负责。
宁卿絮絮叨叨说得嘴巴都干了,师兄依旧不为所动,她自己的羞耻心一跌再跌。
反正她已经将自己洗脑,做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给师兄治病,她这是舍己为人。
师兄不搭理她,宁卿无奈叹气,闭眼修炼,偶尔分出心神看看他,注意他的情况,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师兄就没了。
宁卿守在着裴谨,晚上困了直接趴在他床边睡觉。
裴谨并未入睡,垂眸注视着趴在他床边恬然安眠的少女,长发柔柔垂在脸侧,裴谨伸手将她的发尾勾到一边,露出她睡得红润的脸庞。
他需要拼命克制才能让自己拒绝宁卿,身体一时的畅快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她,想要的她心,想要她的全部。
两人度过一夜,宁卿醒来时腰酸背痛,她正要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头垫着什么,一看,发现是师兄的手。
在她醒来后,裴谨立即将手收回,很是不满,“你,你为何要拉着我的手?”
宁卿懵圈,她拉了师兄的手当枕头?
莫非枕了一夜?
越想她越是无措,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睡觉喜欢抱着东西,枕头布偶只要是软的就行,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将师兄的手拉过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宁卿百口莫辩。
“这样不好。”裴谨皱眉道。
宁卿心里有些愤怒,之前他分明对她做过比这过分得多的事情,她不过是拉了拉他的手罢了,就这么大的反应,偏偏她还无法为自己辩驳。
宁卿眼不见心不烦,起身离开,“我饿了,去弄些吃的。”
宁卿吃饱喝足,中午时迎来上山的兰溪。
任由两人折腾他不太放心,这一天一夜加一上午的时间怎么也够了,他索性上来看看。
可又怕撞上什么不该他看见的画面,便给裴谨发了个消息,谁知这么一问,竟发现两人什么也没发生。
他简直不知道裴谨在想些什么,莫非是裴谨现在忘了宁卿不乐意?可他之前的表现可不像。
兰溪在堂屋的矮榻上坐下,“怎么回事?”
“师兄他说要成婚后才同意解蛊。”宁卿无奈。
兰溪心里奔腾过一万头羊驼。
“你说什么?”他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我说,师兄婚前不接受解蛊。”
婚前不接受,搞纯情处男这一套是吧,但他好像确实挺在意这些,从不乱搞。
“你师兄现在蛊毒恐怕已经深入肺腑,等不得了,必须尽快解蛊。”
宁卿对这些不算了解,她显然还没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再多等一时,他便多一分危险,若到了最后,即便解蛊,他的身体也会受损严重,成为一个废人。”
宁卿被吓得立即站起身。
“现在是他不愿也必须得解蛊,这件事得靠你。”兰溪颇为严肃地说。
“可他不愿意,我要强迫他吗?”宁卿的脸皱成了一个苦瓜,这件事真的很难。
兰溪看着懵懵懂懂的宁卿也是头疼,“我这儿有不少书,你拿去学学,应该能行。”
“或者……”兰溪一个如此率性的人此时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或者你吃些药,多少有些帮助。”
至于是什么药,宁卿自然懂。
她反正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兰溪谈论这种事情。
药物上头,她凭着本能说不定确实能办到,也能减轻她心里的障碍。
“你师兄现在应该反抗不了,若是不行,你就把他绑了,反正现在一切以解蛊为主。”兰溪这话说得半点不拐弯抹角。
两人像是在探讨什么家国大事,神情十分严肃正经。
宁卿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你说得对。”
“咱们得灵活变通,这事儿没法遵循他的意愿,他不愿意咱们也得想办法将这个蛊给解了。”
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那我准备准备。”宁卿郑重地道。
“嗯那你准备吧。”兰溪顿了顿,对她道:“若是需要什么可以找我,我可能有。”
兰溪离开前,将一个瓶子塞给她。
宁卿握着这瓶药,看向药瓶上贴着的名字,合欢丹。
捏紧瓶子,她没有立即用,这个先不动为好,万一和幻境里她中药那次相似,她可能没力气和师兄周旋。
毕竟解蛊的步骤精确到具体每个步骤应该进行的时间。
总共需要进行一个时辰,那就是两小时,她担心自己体力不支无法做完全程。
宁卿坚定地看了眼师兄的房门,现在就开始,说干就干!
不过就在推门而入之前,她又停住脚步。
【系统,你说我要是让师兄吃下这枚合欢丹,过程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你师兄这么虚弱,你还喂他大补丹?而且他中了情蛊本身就和吃了合欢丹效果差不多。】
宁卿震惊。
那师兄还真能忍,她幻境里中过一次药,那滋味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难受得抓心挠肝。
【那还是算了。】宁卿叹气。
但没过几秒,她又生出别的念头,【那我让师兄喝点酒?他也没这么难受。】
她现在这样相当于是强上,他现在如此虚弱还无法反抗,反正换她身上,她受不了。
【也行,但是你少喂点,万一起不来怎么办。】
说得有道理。
宁卿和系统嘀咕着,她芥子袋里放着上回她生辰青枫送她的酒,但这个酒太吓人了,她坚决不能动用。
她只能找兰溪要了些不醉人的酒,主打一个微醺。
事先她自己喝了一点,再端了一杯进入师兄的房里。
她一进去,裴谨就闻到似有若无的酒香。
视线放到宁卿端着的那杯酒盏上,“酒?”
宁卿有些心虚,“嗯,酒。”
“端酒作甚?”裴谨问她。
这……难道她说是为了减轻他被强迫的痛苦吗?
“兰溪师兄说,说这蛊喝酒有点用。”宁卿硬着头皮说瞎话。
裴谨看着不大信。
“真的,喝完麻痹神经,你就没这么难受了。”宁卿将酒端到他面前,尽量真诚地说。
“师兄你尝尝?”
裴谨看了她一眼,还是接过了宁卿手里那杯酒,微抿了两口,递还给宁卿。
“师兄,不然再喝点?”宁卿试探地说。
喝这么一点怕是不顶用。
但是青枫给的酒后劲太大,她怕到时候反而坏了事。
宁卿站在床前犹犹豫豫,她多看了师兄两眼,他抬眼看过来,宁卿又立马低头躲避视线。
“师兄,你等着我。”宁卿说完跑到屋外,她得先洗个澡。
她在小温泉里搓洗身体,洗得干干净净,为了省事儿她特意穿得清凉,里面空荡荡的,直接上阵,反正一会儿都是要脱的。
宁卿轻轻推开房门,往里探了探头,正好迎上师兄的目光。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微湿的长发柔顺地垂到腰际,脸颊泛红,有些局促不安。
裴谨看着这样的她,平静的眸子波动,下颌线微微绷紧,不似表现的那般平静。
第53章
俞白化作狐狸原形, 纪樾将他一并带着回了飞云峰。
半道上,正准备下山的木落雪正好遇见他。
起初纪樾离开飞云峰离开得急,只是和师尊以及身为师姐的木落雪提过, 两人并未有太大的意见,也没去探究其中的原因。
可这才过去半月, 怎么就回来了?
木落雪停下脚步,柔声表示关切, “不是下山历练了吗?怎会回来得如此快?”
“有些事情要解决。”纪樾轻声道。
面对昔日的恩人,他发现自己竟不再像往常那样,时刻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纪樾的变化木落雪看在眼里,不过这样也好,之前她只是随手帮了他, 担不起他沉重的恩情。
现在两人师承一人,也算是缘分。
“这只狐狸……”木落雪看向他怀里抱着的红色团子。
这只狐狸身上有着浓厚的妖气, 并不是普通的灵兽,不过妖族也分好坏, 以这只妖的散发的妖气来看并不是个作恶多端之徒。
“我在路上捡的。”
他看着倒不像是喜欢这些的人, 木落雪不再多问, “那你先去吧,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纪樾回到自己所住的院里,一坐就是一日。
在宁卿急忙回到青梧山时他心里便不踏实,自从她师兄离开后,宁卿一直心神不宁,结合裴谨离开之前出现的状况,他极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宁卿担心才回来。
回了苍云宗, 回到裴谨的眼皮子底下,他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不安。
恢复人形的俞白也跟着坐了一日, 最后实在忍不住问:“殿下,我们为何要回这里?”
俞白身负助妖王之子破除封印的重任,在全族即将被灭之时,妖后将此事告知与他,破除第五和第六层封印的天灵石就在北凌九界,他们现在应去寻找天灵石。
自己不应多嘴,但他如何也无法将心里的想法硬生生压下。
“殿下,当务之急是破除封印,只有获得妖王的力量,您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纪樾怎能不知,可他一旦错失机会,一切就晚了,他不想冒险,也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殿下,现在当以大局为重。”俞白皱眉道。
“我自有打算。”纪樾冷眼看向他。
俞白深知纪樾如此都是因为宁卿。
狐族大多风流,但一旦遇上心爱之人,便至死不渝,他担心纪樾会耽于情爱,被伤得遍体鳞伤。
若有想要之人,动些手段并非难事,殿下却偏要选择那最虚无缥缈的方式。
纪樾心里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第二日催化到极致,不愿再等,他离开飞云峰,来到青梧山脚下,虽然知道这里设了阵法,他的一举一动皆会落入裴谨的眼里。
化作狐狸模样,轻轻一跃,竟没有任何阻拦地上了青梧山。
此时,宁卿硬着头皮进入房里。
师兄肯定没想到她企图对他做些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是没办法,他若能愿意主动配合自然好,现在情况特殊,她只能霸王硬上弓。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强迫别人的一天,这人还是师兄,果然世事难料。
东想西想稍微分散了宁卿的注意力,不再如何紧张。
“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宁卿忐忑地问。
自己得先来个过渡,让他有个适应的过程,直接将他扑倒不太好。
“尚可。”裴谨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轻声回应。
“这样啊,那酒味道如何?”宁卿没话找话。
她仔细观察师兄的神情,眼神清明,这酒好像对他没起到半分作用,宁卿的心拔凉拔凉。
“酒香醇厚,还不错。”
回答问题声音清朗动听,逻辑清晰,好像真的没醉啊。
事情到了现在,即便师兄没醉,她也顾不了这么多,心理建设已经做好,澡也洗了,师兄正躺在床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水到渠成,尘埃落定,以后她也不必再为此烦扰。
她变来变去的脸色引起裴谨的注意,莫名地看她,“你为何穿成这样?”
他能瞥见她胸前的起伏,好像,里面不着一物。
“……”宁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以往要是在师兄面前她肯定是不会这么穿的,但现在情况不同,她该怎么和师兄解释呢?
“天气有些热。”现在接近夏季,说热也说得过去。
“这青梧山,也热吗?”
青梧山即便是夏季,也是不热的,宁卿被问的不知作何回答。
“师兄你别管,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她试图堵住师兄的嘴,再说说,她不好意思上了怎么办。
可现在应该怎么开头成了一个问题,她在脑中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好像都很奇怪。
若是直接脱师兄的衣裳,他肯定会质问她,然后阻止她,虽然可能没有能力阻止。
而她先亲他呢,这个和第一个效果好像差不多。
“师兄。”宁卿低声叫他。
“怎么了?”
“你先把眼睛闭上。”宁卿道。
“为何要闭上?”
“闭上就对了,不能睁眼!”
虽不知她在打些什么主意,裴谨还是顺从地闭上双眼。
他这副模样更让宁卿心中生出罪恶感,就好像趁着他睡着,对他做些不轨之事,宁卿心里一阵恶寒。
“好了么?”
听见师兄的声音,宁卿立即迈步上前,紧紧闭上眼睛,趁着他毫无防备之时,吻上他的唇。
撑着身体虚虚靠着他,现在师兄身体虚弱,她得多加注意。
虽然解蛊只需要交·合,但以她看了不少颜色话本的经验来看,她如果不进行前戏,师兄很可能没反应,而且她也可能会受伤。
在宁卿的唇印上去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男人瞳孔微缩。
她的体温,味道,柔软的触感,一起涌向他,没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师兄没挣扎,宁卿稍微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些许,正要回想那些册子上的教学内容,她的手腕却突然被攥住,有些疼。
可她现在顾不得疼,心瞬间悬在半空,师兄在阻拦她。
无视腕上扣着的那只大手,宁卿继续亲,一边亲一边毫无章法地去解师兄的衣裳,他现在只穿着中衣,还算容易,宁卿直接从他微敞的衣襟往里探,触碰到肌理线条分明的肌肤,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摸,微微愣神,抬头时就对上男人漆黑的双眸。
她只看了一眼,又立马低头,手放到他的裤子上时,男人反手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捉住。
宁卿想将手抽出来,但是没想到现在的师兄力气还如此大,她被他抓得牢牢的。
她这样真的能成功硬上弓吗?
就在担心时,男人轻蹙眉头,像是脱力般松开她,低低喘息,刚才的举动似乎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师兄,你还好吗?”宁卿试探地问。
要是像现在这样虚弱,那她可就没有太大压力了,就是心理压力有点大。
男人没回答她,衣襟敞开,露出线条漂亮的腹肌,喘息时,不断上下起伏,宁卿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她忙压下心里的那股退缩之意,“师兄,你只要闭着眼睛就好,很快就会结束的。”
怕他乱动影响自己发挥,宁卿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条绳子,拉过无力反抗的师兄的手,迎着他晦暗的目光,颇为艰难地将他的双手举到头顶绑上,牢牢系在床头。
宁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绑完,看着如此娇弱,眼尾泛红,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兄,宁卿紧张得不知所措,事情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她只能不断往前冲。
“师兄,我会尽量让你舒服些的。”宁卿结结巴巴地道。
说完,宁卿继续去吻他,男人唇线紧绷,身体因为宁卿的触碰一阵战栗,强烈到足以摧毁他理智的热潮瞬间将他席卷。
吻了片刻,宁卿见时间差不多了,撩开裙子,咬牙缓缓沉下身。
“嗯……”
她不敢看师兄的神情,也不敢让自己去感受,不断想着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解蛊的每个步骤持续的时间也有要求,她的心神不得不转回来。
好在她并未脱下自己的衣裳,也没将师兄的衣裳彻底解开,她的心理障碍会减轻许多。
她还特意背对着师兄,可又怕现在的他无法承受她的重量,只能费尽力气抬着腰,可这太累了,宁卿很快就没了力气,可她又不能结束,只能咬牙坚持。
此时此刻,她的目的是解蛊,而且她之前也没有经验,凭自己摸索谈不上任何的快乐,而裴谨也被不紧不慢,动一会儿歇半天的宁卿吊得难受不已。
男人白皙如玉的脸上涌上潮红,眸子泛着微微湿意,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娇柔模样,但可惜,背对着他的宁卿无法看见他的神情。
她有些消极怠工,不禁想,这种事也没有书上说的那般快乐,现在只想躺下睡觉。
可是没到时间,而且也未能进行完书上说写的所有步骤,她只能继续坚持。
时间过得极慢,宁卿几乎是数着时间过的,可是时间到了,但最关键的那一步没有完成。
她只能更加卖力,争取一次性结束。
天色已经黑沉,结束时天边的月亮隐入云层里,连虫鸣声也一并消失,青梧山极为安静,房里隐约传出暧昧的声响。
宁卿累得瘫在床上,生怕压着师兄,她双腿发颤,浑身汗淋淋的,很不舒服。
现在场面尴尬,她实在不想面对师兄,但又担心他的情况,打算看一看他,然后立马离开去洗澡。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脚腕骤然被拽住,她心中一惊,正要抬头去看,便见一个身影压了下来。
“阿宁,刚才开心么?”男人俯身在她耳边问。
“现在,是否该让师兄开心了?”
宁卿的惊呼胜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堵在了唇齿间。
夜风清凉,却吹不散室内的燥热,星星时隐时现,偶尔有似哭似喊的声音飘到窗外,楼外湖面水波荡漾,惊起一圈圈波纹,越扩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屋外一小团白色的狐狸静静伫立,少女的声音不断飘进他的耳朵。
屋外下起小雨,纪樾身体被雨水淋湿,可他没有挪动半分,天色将亮,那折磨他的声音终于消弭得一干二净。
蓝宝石般的眼睛,此刻逐渐染上浓重的黑,分明是一张狐狸的脸,却叫人看出了他的神情,阴郁嗔怒。
回到飞云峰时,纪樾浑身湿透,面无表情地走进院中,等待已久的俞白一抬眼,就看见有些狼狈的纪樾。
“殿下。”俞白莫名有些不敢靠近。
“出去。”他冷声道。
俞白对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二话不多说,果断离开。
在他离开不久,纪樾身上溢出丝丝缕缕的妖气,这妖气却不似以往的纯净,夹杂着一丝黑色雾气。
昏暗烛光下,少年白净的脸上突兀地勾起一抹笑意,半明半暗,阴郁渗人。
隔天,宁卿醒来时人都是懵的。
昨夜发生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她脑中回放,她清楚地记得她如何亲吻师兄,如何无视他的反抗绑住他的手腕。
而到了最后,解了蛊的师兄竟掌握了主动权,情形完全颠覆,她反而被压在了他的身下。
不过她也没立场指责师兄,毕竟是她先开始的,虽然是给他解蛊,但完全违背了他的意愿。
昨夜她强迫师兄已经让她的底线不断放宽,现在,她竟没有醉酒那次得知自己和师兄酒后乱性一事的慌张,反而有种无所谓,随便吧的摆烂感。
师兄的蛊毒已经解了,没了生命危险,那婚事只是她稳住师兄让他同意解蛊的说辞,能不结自然最好。
宁卿抬头看了眼还睡着的师兄,轻手轻脚从他怀里出来。
许是情蛊损伤了他的身体,也可能他拖着并未恢复虚弱不堪的身体咬牙在宁卿身上讨了回去,折腾一宿,消耗过大,此刻并未被宁卿的动静吵醒。
宁卿强忍酸痛,尽量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在离开前,写了一张小纸条,然后头也不回地使用传送符离开青梧山。
第54章
裴谨醒来后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垂眸看着床上褶皱的褥子,地上散落的破碎的衣裙,神色莫名。
虽然宁卿已为他解蛊, 但蛊毒对他身体的损害不可逆,昨夜过度放纵自己, 起身的瞬间他眼前一黑。
紧接着,无数零碎的画面从他脑中闪过, 昨晚的,还有其他时间的。
裴谨忽视大脑剧烈的疼痛,抓住那些细碎的记忆,拼命回想,但那些逐渐拼凑在一起的记忆在刹那间散开破碎, 寻不到分毫。
裴谨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残留的痕迹, 眼珠微微转动,面上没有太大表情, 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情·欲的气息, 男人抬手间换了件素白长衫, 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动间,衣摆轻轻晃动。
如水的长发搭在肩头,发梢也被带起轻盈的弧度,但男人面容冷寂不带一丝温柔。
视线落到桌上放着的纸条上。
一行行看完,字迹有些潦草,可见留下字条之人当时的慌乱, 裴谨已经能够想到宁卿写下这些字的模样。
两不相欠。
看见这几个字眼,捏着纸张的指腹用力, 几乎将这薄薄的纸捏破,在即将破裂的前一秒,他及时收住力道,将这张墨水被抹花的纸条放好。
捡起地上已经成了碎布的白色裙子,上面还散发着宁卿身上的馨香,昨晚还和他灵肉交缠的人,现在想必早已走远。
空间剧烈波动,长身玉立的男人消失在房中,身后房中的淫·靡和他好像没有半分关系。
宁卿准备继续前往北凌九界,她的远距离传送符已经用了,只能重走一次上次走过的路,不过多停留应该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这次再去到灵泉那里,她说不定能一次性突破至金丹,路上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炼制固元丹,固元丹能大大提高突破成功的几率,虽然她现在才筑基第六层,但这些事情得早做准备。
空间里好像有炼制固元丹的灵草。
宁卿心里思索着这事儿,稍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这次尽可能往远了传送,短距离传送符最多只能传送一百里,到了扶风城外的一个小镇,但走了半个时辰,她有些吃不消。
昨晚她费了老大劲才成功给师兄解蛊,后半夜又被折腾得几乎没睡,她虽然并不困,但身上不太舒服。
尤其是双腿之间摩擦得生疼,这次不比上次,她完全记得经过,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这里的疼痛更是不断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又做了什么。
又走了片刻,她只能找个隐蔽的树林,不断观察着四周,小心翼翼地褪下自己的长裙,她低头看了一眼,便立即撇开视线,挖出一坨药膏往泛红的肌肤上抹开,清凉的触感蔓延开,那股发烫的灼热感终于渐渐消散。
整理好衣裙,宁卿才又踏上前往北凌九界的路。
路上闲得无聊,宁卿索性和系统聊天。
【系统,师兄这次应该不会找过来吧?】
她留下了字条,先是颇为郑重地道了个歉,毕竟绑了他还强上了他,随后又情真意切地解释了她离开的原因,坦然表示她并不需要负责,表示婚姻对她而言只是负担,他不必为此烦扰。
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若是师兄气不过怎么办?
虽然后半夜她已经被他报复了回去。
可这种事情怎能与别的事相提并论,也无法讲求个有来有回,情况着实棘手。
【我看悬。】系统很实诚,反正回答不是很合宁卿的意。
它没和宁卿说的是,男主虽然忘记了她,但屡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系统怕给宁卿说了后,她吓得跑得更远。
系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主确实不是个正常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虽然他不是正常人,但依旧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好在它见多识广,虽然这样不正常的男主有些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宁卿和他凑合凑合过吧。
宁卿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已能说明问题,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她怕师兄追过来。
其实她一直都很疑惑,为何她走哪儿师兄都知道,虽然他有能力得知别人的行踪,但水镜不可经常动用,毕竟若能没有任何限制地追踪别人的位置,探听别人的秘密,这将会在修仙界引起巨大的失衡,完全违背天道规则。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指向师兄知道她每时每刻的行动。
难道他在自己身上设下了什么术法?可再逆天的追踪术也只能锁定目标的位置,无法得知具体做了什么。
宁卿看向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镯子,看着看着视线飘到镯子周围的皮肤上,手腕连接掌心的位置印着几个青紫痕迹,她眼神一闪,连忙压下那浮出来的心思。
之前她问过系统,这镯子是她生日那晚喝醉后师兄给她戴上的,环在手腕上沉甸甸的,有些束缚,她试着取下来过,但是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取出。
她怀疑这个镯子有问题。
【系统,你能看出这个镯子有问题吗?】
【宿主,系统只能知道这个世界现存的事物,无法查阅这个镯子的相关信息。】
也就是说,这个镯子原本并不存在,那极有可能是师兄自己打造。
宁卿又鼓捣了一阵,但镯子依旧牢牢套在腕上,手背上的皮肤已经被镯子磨红,还是没有能够取下来的迹象,看样子是真不行。
【宿主,你别挣扎了,反正戴着也挺好看,而且镯子能有什么问题。】
宁卿最后看了手腕上环着的金镯子,好看虽好看,总觉得像个美丽的锁链。
一人一系统路上聊着天,没走多远,宁卿心里突然生出慌乱,她直觉有些不太妙。
直觉这个东西很玄学,分明没有什么依据,但却时常应验。
立即往丛林深处走,这里有条小路,她顺着系统给她指引的最短的距离行进。
林中安静,走了半晌宁卿并没遇见什么,也没发生她脑中担心的事情,心渐渐安定,她加快脚步。
小路不大,走的人不多,现在已经杂草丛生,路边有树枝长了过来,宁卿扒开树枝,一走过去,突然停下脚步。
就在距离她几米的地方,裴谨身体半倚靠在树上,阳光透过树叶洒落,细碎光影照在男人的脸颊,映出被拉长的睫毛阴影。
在宁卿过来时,他缓缓抬起眼帘,清浅的目光落在局促不安的宁卿身上。
似乎在等着她主动过来。
气氛安静古怪得宁卿有些受不了,她硬着头皮小声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过来?”男人问,声音毫无起伏,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宁卿却没回答,而是道:“我留了字条,师兄你看到了吗?”
男人动了,他直起身,步子不急不缓,走到宁卿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摊开,里面是一张写着字的纸条,正是宁卿写给师兄的那张。
“所以,你打算一走了之?”裴谨问她。
“师兄,这事本来就是为了解蛊,现在既然已经解了,一切自该回到原点。”
“我们成亲只是一时的借口么?”裴谨脸色有些冷漠。
确实是,但宁卿知道现在不能这么说,于是换了个说法,“师兄,我知道你遵循礼法,但是我不在意,咱们没有感情基础,即便成亲也只是空有夫妻之名。”
男人不再说话,沉默地盯着她。
宁卿以为说动他了,谁知他启唇又道:“蛊毒并未彻底解开。”
“啊?”
宁卿茫然,随即震惊。
还以为只用一次就可以的宁卿心态崩了。
仔细回想,兰溪好像和她说过,师兄中蛊已深,一次无法根除,但是……
但是真的还要再来一次,或者几次吗?
宁卿难以置信,她不愿面对,“师兄你骗我。”
男人对此不做回答,“你走吧。”
宁卿看了他两眼,果断抬脚离开,但是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去。
到底,她还是被师兄的话影响了,若师兄的蛊毒当真没完全解开,她恐怕也无法安心离开。
掏出了玉简,决定找兰溪要个准确的答案。
【兰溪师兄,我师兄的蛊毒一次能彻底解开吗?】
兰溪秒回,【恐怕不能。】
看到回答,宁卿感觉天都塌了。
【他蛊毒已经深入骨血,保险起见,至少还得四次才能彻底解除。】兰溪这段时间都在研究情蛊,对此了解颇多。
兰溪说完又问:【已经解完第一次了?】
脑子发昏的宁卿欲哭无泪。
【嗯,已经解完了。】
【那就好。】兰溪稍微放心。
他放心了,宁卿却无语望天。
最终,宁卿还是跟着男人回了青梧山,多久进行第二次她并不清楚,其实她宁愿一次性将四次解决,给她个痛快,但这种事情显然没法如她所愿,解蛊就像吃药,需要一个疗程一个疗程地进行,不能一次性将所有的药都吃完。
和师兄走进竹楼,宁卿立马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是没脸回师兄屋里面对昨夜的一片狼藉。
她试图将所有心思放到炼制固元丹上。
想起之前种下的龟蛇木种子,她去瞧了眼,土壤上光秃秃的,似乎也没有发芽的迹象,她不由失望,过了这么久,依旧没发芽,很可能并不会有奇迹发生。
正想离开,她视线一顿,伸手试探地轻轻刨了刨土壤表面的一丝裂缝,裂缝很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见。
最上面的土壤一刨开,宁卿发现,有一个黄绿色的小尖,圆圆的,这一刻她的心情难以言喻,连忙将土壤给盖回去,这大概率就是龟蛇木的种子发的芽!
若长出了能够源源不断提供灵气的龟蛇木,即便她不主动给秘境提供灵气,被封印的空间也会逐渐解锁,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事缓解了宁卿还得替师兄解蛊的压力,也算最近难得发生的好事了。
从秘境退出,宁卿决定下山一趟,去找找江苑苑她们,这段时间她估计都得在青梧山,直到将师兄的蛊毒彻底解开,但具体需要多久她也不清楚。
宁卿几日前回到青梧山时,并未告诉江苑苑和青枫,所有心神都放在为师兄解蛊上,而且她突然回来也无法和苑苑她们解释,索性便没说。
但她现在不想待在青梧山,也不想和师兄处在一个屋檐下,待在这里,她总是会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所有触感所有疯狂,在她脑中愈演愈烈。
昨晚进行到最后,她发现,她虽然抗拒,心里却升起一股隐秘的渴望,昨晚的一切太过失控,感受被无限放大,她已经无暇顾及那股抗拒,全身心沉浸在那一场极致的性·爱里,这是她最无法接受的事,但这却也是她无可辩驳的事实。
宁卿想要逃避,果断离开了到处都充斥着昨晚痕迹的青梧山。
在路过师兄的门口时,她特意加快步伐,几乎飞奔下山。
到了山下,宁卿看见三三两两路过的弟子,心里巨大的压力缓解了不少,她以前时常羡慕江苑苑和青枫能够拥有其他师兄妹,热热闹闹。
而她从小和师兄一起长大,青梧山少有人来,冷冷清清,师兄也不爱说话,她没事时只能自己看书,但她忘了,前世她也是一个人过。
有了师兄的照顾,他给了自己衣食无忧被捧在手心里的生活,而她却开始羡慕起别人。
人果真是不懂得满足。
宁卿抬头看可眼青梧山,收敛心神前去教习堂。
但走了几步,就遇见纪樾。
她停下和他打了声招呼,“好巧。”
话落,她却看见对面站着的少年微抬的眼眸里,布满血丝,像是一晚没睡,脸上的疲惫无法掩饰,但更多的是让她难以捉摸的陌生情绪。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纪樾盯着她往后退的动作,声音略微沙哑,“你去哪儿?”
“教习堂。”
两人无话可说,宁卿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她刚要从他身边离开,纪樾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冷得宁卿身体一抖。
“你还有什么事吗?”
纪樾紧盯着她的手腕,来回摩挲她手腕皮肤上的那几个青紫印记。
宁卿眉心一皱,她全身惨不忍睹,几乎都有青青紫紫的痕迹,带着镯子的手腕处更是重灾区,她有些抗拒地挣脱纪樾,可他握得实在太紧。
“你做什么?”
纪樾却不回答她,而是语气泛冷地问:“怎么来的?”
他怎会不知道是如何来的,昨夜他可听完了全程,纪樾看着这刺眼的痕迹,心里的暴戾越深,深到他难以控制的地步。
宁卿看着这样的少年心惊胆战,想起他书里的设定,莫名有些害怕。
“这好像和你无关。”
确实和他无关。
纪樾握住宁卿手腕的手指蓦然一紧,他嘴角咧开,好似笑着,狐狸眼瞳却紧缩成一条竖线,泛着阴郁的冷意。
“宁卿,这是你师兄做的是吗?”纪樾问她。
嗓音稚嫩,含着少年的沙哑,可在这时却凭添几分诡异。
宁卿愣住,神情有些惊慌,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纪樾早已知道她和师兄之间的事情。
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想尽快离开此地,但纪樾突然倾身凑近她,紧盯着她的眼睛,宁卿想躲开,但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控制住她,让她无法躲避。
纪樾露出一抹残忍又痛苦的笑容,如花瓣般艳丽的唇轻动,一串串令人目眩神迷的话传入宁卿脑中,她越发晕了。
残存的几丝意识让她拼命睁开眼睛,用最后的力气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最后几个字她没能说出口。
纪樾笑容明艳,分明现在已经成了普通弟子的模样,却依旧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宁宁,你会喜欢我的。”纪樾有些病态地道。
他搂住宁卿,在她耳边低语,拥着她腰的手缓缓收紧,“你会喜欢我,永远喜欢我。”
“记住了吗?”他笑着道。
第55章
宁卿身体无力地靠在纪樾身上, 思绪被什么牵着,那股力量逐渐融于她的大脑,和她思想糅杂在一起, 叫她不清哪些是真,哪些为假。
少年轻抚她的长发, 柔声询问:“宁卿,你怎么了?”
他担忧地看着宁卿, 仿佛全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宁卿大脑还混乱得很,没能立即反应并回答纪樾的问题。
两人依偎在一起,被正好路过的木落雪看见。
她知道宁卿下山历练的事,紧接着纪樾下山,她原本并未将两人的离开联系起来, 但是两人现在都已回宗,还抱在一起, 恐怕关系匪浅。
木落雪的视线落在宁卿身上,随后垂下眼。
正欲离开, 可她注意到纪樾怀中的人状态不对, 眼神有些空洞, 木落雪皱眉,最终上前走到纪樾和宁卿的身边。
虽然极有可能是她敏感多想,但心里生了疑,她无法坦然离开。
纪樾察觉到有人靠近,放在宁卿腰上的手收紧,微微侧身让木落雪无法看见宁卿的神情。
魅术实施中途不得被打断,若这次宁卿被唤醒, 下次成功的几率便会大大降低。
“师弟,你和阿宁怎会在此处?”
听见她的声音, 纪樾神色微变。
到了这个时候,纪樾都还未放开宁卿,这情况显然不对劲,木落雪看向背对着她的宁卿,皱眉唤她,“阿宁?”
但是宁卿并未回答她。
木落雪这模样分明是察觉出了什么,纪樾的脸色有些冷淡。
就在两人间气氛紧张时,思绪混乱的宁卿渐渐从混沌中清醒。
她茫然地抬头,发现自己竟靠在纪樾身上,这一瞬间她有些慌乱。
而且她好像还听见了师姐的声音。
慌忙直起身离开纪樾,宁卿转身看向木落雪,方才她和纪樾抱在一起的场景被落雪师姐看见了?
“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去议事堂处理些事情。”木落雪看向纪樾,微微眯眼,一时却看不出什么。
虽然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但她无法解释缘由,只能将其归于自己多心了。
看了两人几眼,收起心里的疑虑,转而问:“阿宁你怎么回来了?是在外历练不适应吗?”
“师姐我挺好的,只是短时间回来一趟,过些时候应该会继续下山历练。”
宁卿没说她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回来,毕竟这关系师兄中蛊一事。
除了她和兰溪,她不知道有哪些人知道,也不知师姐是否知情,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情蛊的解法太过……她可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是她替师兄解的蛊。
看出了宁卿不愿多说,木落雪也不多问,“那就好,那我先离开了。”
在她走后,宁卿独自一人面对纪樾莫名局促。
“方才你突然倒向我,是怎么了?”纪樾问她。
宁卿摇头,“不知道,头有些晕,刚才麻烦你了。”
她发现,现在面对纪樾,心跳竟在加快,还痒痒的,她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了些这种感觉减轻了不少,她暗自舒了一口气。
“没事,你一会儿打算做什么?”
宁卿脑子卡了一下,不知纪樾问这话是何意。
“我要去教习堂。”
“我正好要去那里,我们一起?”
纪樾神色坦然,叫人看不出异样。
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但宁卿也没多问,“好。”
两人一路走向教习堂,宁卿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无法形容的隐秘的激动,就好像只要和身边的人在一起,她就会很开心,即便她们路上并未说话。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地方。
此时恰好下课,睡醒的江苑苑伸了个懒腰,抬眼看见窗外的宁卿,她视线一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时候宁卿应该在历练才对,怎会出现在教习堂。
江苑苑眼珠一转,又看向宁卿身侧的少年,两人这气氛看着好生奇怪,可她不是已经和纪樾断了吗?
江苑苑还以为自己睡懵了出现幻觉,她拍拍身后青枫的桌子,“你快看窗外!”
“是不是宁卿?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宁卿怎么回来了?”青枫不解地问。
两人对视一眼,江苑苑惊喜不已,还真回来了!
她虽然也能和青枫说话,但他到底是个男的,和她的兴趣爱好完全不同,宁卿走后,她整天无聊得很,恨不得宁卿立即回来。
飞奔出教习堂,江苑苑围着宁卿转了好几圈,“宁卿,你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历练会在外面待个一年半载。”这才一月不到。
江苑苑兴奋地说着,说到一半,看向宁卿身侧的纪樾,说来也是巧,在宁卿结业离开的第二日,纪樾也一并结业,之后她便没再见过他,可现在,两人却一起出现,这没点幺蛾子都说不过去。
“你们这是?”江苑苑意有所指。
“纪樾正好有事来这儿,我们路上遇到就一起过来了。”宁卿解释。
这解释江苑苑才不信,纪樾来这儿能有什么事儿,宁卿过来是来找她和青枫的,可纪樾能找谁?
对了,下午第二节 课是由木落雪上,现在她是纪樾的师姐,他过来找她好像说得过去。
不管,反正他跟着宁卿过来肯定别有所图。
宁卿对身边站着不动的纪樾道:“你不是有事吗?你先走吧。”
在纪樾走后,江苑苑没了顾忌,“话说你和纪樾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和他能有什么情况,真的是路上遇见了。”宁卿这话说得心虚,但她也不知道这心虚从何而来。
“行吧,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江苑苑将她拉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这架势是准备一次性和宁卿聊个痛快。
青枫也在两人身边坐下,似乎也很想知道最近宁卿发生了什么。
面对两人直勾勾的目光,宁卿叹了口气。
“想回来就回来了,之前没有独自一人离开过青梧山,出去后有些不适应,过段时间等我调整好,应该会再出去的。”
江苑苑撇嘴,“你啊,在青梧山有无微不至照顾你的师兄,出去了自然不适应,咱出去受那苦干嘛。”
“你就多在宗门待一段时间呗,等我和青枫筑基,咱们一起出去历练,不然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多可怜。”
她说得宁卿有些心动,若是和她们一起历练,肯定会比一个人开心。
“你现在练气几层了?”宁卿好奇地问。
说到这个,江苑苑颇为神气,“你定然想不到,我和青枫都已练气七层,再过些时日想必就能突破至筑基。”
江苑苑和青枫的天赋并不低,只是无心修炼才一直没有太大的进步,这回有了目标,稍微努力半月,就一举突破至第七层。
“那要看你们的修炼速度了,若是快的话,我就勉强等等你们吧。”宁卿臭屁地道。
江苑苑有些无语,顺势问了一句,“你现在修为如何了?”
“嘿嘿,筑基第六层。”
江苑苑和青枫震惊,宁卿之前努力修炼了十来年也不过练气期,而最近这段时间,宁卿突破至筑基就不说了,现在她竟然到了筑基第六层!
历练真好!
又聊了会儿,宁卿起身,“不说了,我还有点事儿,你们去上课吧。”
*
苍羽殿,掌门就接任掌门之位一事找来裴谨,最近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时常联系不上人,这事一推再推,继续推下去,他都担心裴谨是故意为之了。
“钦言,你何时有空?掌门交接大典你定个时间吧。”掌门变相催促他。
裴谨无心掌门之位,当掌门说起他已经同意之时,他心里微感诧异。
仔细一想,他又拥有答应掌门的记忆,就是不知,他为何会同意。
掌门之位他没兴趣,但他却想知道,之前他同意的原因。
“日期掌门你定便好。”
解决完这事儿,掌门又想起别的。
一直以来,不乏世家大族派人前来苍云宗试探掌门的意思,虽然宁卿的师兄是裴谨,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直接和裴谨接触,而是让掌门代为转述。
之前掌门念着宁卿还小,单方面将这些事给推了,但宁卿今年已满十八,也到了成婚的年纪,那八大家族之一的东方家族派人前往苍云宗,说是他们少主东方寻少时与宁卿有过一面之缘,念念不忘至今,有求娶宁卿之意。
东方寻在修仙界的口碑不错,一表人才,学识渊博,修为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虽然苍云宗已无需和别宗或是家族联姻壮大势力,但若能强强联合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况且,若两人对彼此有意,也算是成全了有情人。
掌门本想直接询问宁卿,但想想这种事还是由身为师兄的裴谨转述给她比较妥当,他和小姑娘讲这些不太合适。
“所以,你怎么看?”掌门问。
见裴谨没说话,掌门又道:“那东方寻人品样貌家世皆属上乘,是个不错的人选,但这件事也要看宁卿的意思,若她无意,那我便推了。”
掌门话才说完,裴谨便冷声道:“以后不必再告诉我,直接推了便是,也无需告诉阿宁。”
掌门微愣,“听说东方寻与宁卿少时便相识,不然你先告诉宁卿,再让她考虑?”
“不必了,这件事没有可能。”
犹豫再三,掌门还是道:“虽说一直以来宁卿的日常起居都由你做主,但她现在也大了,你也该让她自己做些决定。”
“钦言,你管的似乎有点过了。”
“掌门,你这是何意?”裴谨抬眸,目光极平静地看向他。
“只是提醒你,万事掌握分寸,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你心里想必清楚。”
“宁卿,是你一手带大的师妹。”
“你且记住。”
裴谨笑了笑,可惜,他已经忘了。
另一边,和江苑苑她们聊完的宁卿去了执事堂,准备找兰溪好好谈谈给师兄解蛊一事。
兰溪看见她并不意外,有人来他稍微端正坐姿,不那么懒散,“坐吧。”
“兰溪师兄,我师兄的情蛊多久需要解一次?”
“我也不太清楚,你得时常观察你师兄的状态,他若突然虚弱,这就是残留的情蛊发作了,这便是你需要为他解蛊的时候。”
“那大概多少日发作一次?”宁卿又问。
“少则几日,多则半月。”
“只能用这种办法吗?”宁卿还不死心,挣扎着继续问他。
一次还行,硬着头皮就做了,可好几次的话,未免太过挑战人的心理极限。
“目前,据我所知,只有这一种办法。”兰溪直截了当地说。
“不过,若你找到古伊莎,说不定有别的解决方式。”
古伊莎魂灯已灭,这意味着什么宁卿自然知晓,她又该从哪儿找到古伊莎。
这显然不太可能。
“别想太多,若不想你也不必勉强,你师兄现在应该死不了。”
宁卿:……
走在回青梧山的路上,宁卿脑子乱糟糟的,没走多远就看见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去哪儿了?”裴谨缓步走到她面前。
“去找了兰溪师兄一趟。”
“为何找他?”
宁卿不愿多说,“没什么。”
她爱答不理的态度过于冷淡,裴谨轻轻蹙眉,拉住她的手腕。
“心情不好?”
“哪有。”宁卿敷衍地回复了两个字。
这实在不像是心情好的模样,或者说,她只是单纯地不想给他好脸色。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路上有人来来往往,不时将目光放到相对而立的宁卿和裴谨身上,路过时朝裴谨行礼,“凝华仙君。”
面对周围弟子们打量的视线,宁卿连忙道:“师兄我们快回家。”
但是这回男人却不动了。
“怕被人看见?”他问。
她确实怕被人看见被说闲话,之前她和师兄被造谣,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一想到这儿,宁卿突然发现,也可能并不是谣言。
细思极恐,宁卿连忙止住自己的想法。
“阿宁,昨晚,你绑住我的手腕,解开我的衣裳,对我……”裴谨声音清浅,却语出惊人。
宁卿心头一跳,立马踮起脚捂住他的唇。
“师兄,你别乱说!”宁卿低声警告。
男人却微微启唇,宁卿的指尖瞬间滑入他的口中,温暖柔软。
他轻轻含住。
触感从指尖传递至四肢百骸,宁卿皮肤上不断浮出鸡皮疙瘩。
正要抽手,男人却咬住了她柔软的指腹,舌尖抵在她修剪圆润的指甲边缘。
宁卿一个激灵,立即将手指取了出来。
但被男人轻轻握住手心,他垂眸,用帕子仔细将她指尖擦拭干净。
“好了。”
虽然已经擦干,但那古怪的触感依旧残存在指腹上。
两人这番行为落入路过弟子眼中,有前两次的传言,这次弟子们只敢在私底下悄悄讨论,并没有搬到明面上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各峰长老和掌门的耳中。
第56章
裴谨和宁卿的传闻很快传遍宗门上下, 之前两人之间便生了谣言,如今许多弟子皆已亲眼看见,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若修仙界享有盛誉, 且才与古伊莎取消婚约不久的裴谨,却与他从小养大的师妹生了苟且的传闻扩散至外界, 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非议。
事关苍云宗声誉,有长老立即找到掌门询问, 可掌门对此也不甚清楚,头疼得很,索性直接召集各峰长老商议此事。
“关于裴谨和宁卿的传言,想必在座各位都已知晓,各位持何种态度不妨直说。”
清源长老沉吟半晌, 皱眉道: “我虽相信裴谨的为人,可宁卿毕竟已满十八, 青梧山只有她和她师兄两人,继续住下去确实不妥。”清源长老皱眉道。
“所以, 清源长老你的意思是?”掌门询问。
“东方家族既已邀请苍云宗前去东瀛参加仙元盛会, 而东方寻又欲求娶宁卿, 不如让宁卿代表苍云宗前往,若两人有了进展,岂不一举两得?她与她师兄的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裴谨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礼佛弹琴,最是讲求礼法规矩,清源长老并不信宗门里的传闻。
其余长老轻轻点头附和,似乎觉得甚有道理。
掌门也在思索,派宁卿前去东瀛并无不可, 但是他担心,裴谨会阻拦。
*
回去的路上, 两人并肩而行,半晌,裴谨侧头问身旁的宁卿,“我们之前如何回青梧山?”
裴谨忘了宁卿,也忘了关于她的一切,自然也想不起来两人往日的出行方式。
“有小红。”宁卿答。
裴谨点头,一只火红的大鸟出现在两人面前,小红乖巧地在宁卿面前趴下,方便她坐上去。
一旁的裴谨也飞身落在小红的背上。
小红展开翅膀,飞往青梧山。
苍云宗所有山峰中,青梧山最高,也最为僻静,进入青梧山地界,便不见丝毫人气,一切归于宁静。
本在平稳飞行,宁卿还有心思欣赏看不腻的风景,林中有野生芍药开了,淡粉色一大片,青梧山什么都不缺,一年四季的风景也完全不同,现在晚春,芍药开得正好。
而她不知,这些看似无人打理的野花,能开得这样好,并非没有缘由。
飞过这那一小片花海,小红突然加速,剧烈颠簸,宁卿一时不察险些仰倒,好在及时被裴谨揽住。
她身体窝在师兄怀里,熟悉的淡淡清香将她包裹,这气味无孔不入,让她无法挣脱也无法逃离。
宁卿想要从男人怀里离开,但他轻轻一拽,便再次跌入他怀中,坐在他的大腿上。
“小心些。”裴谨垂眸对她道。
一副关心她体贴她的温柔师兄模样。
裴谨带着山风微微凉意的发尾落在宁卿的肩窝,泛起细微痒意,身体难以控制地绷紧。
“师兄,我自己可以的,我会小心。”宁卿偏头躲开他那缕不断滑动的发丝。
但是没一会儿这缕发丝再次落下来,宁卿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伸手,装作不经意地将师兄的发丝撩到一边。
“快到了。”裴谨并未放开她,他低头,恰好看见宁卿卷翘浓密的睫毛。
看得久了,不自觉伸出手去,触摸怀中少女的睫毛。
轻轻颤动,就像是触摸到了她的心跳,鲜活生动。
裴谨发现,只要与宁卿在一起,他心里便总生出一股想要触碰她的念头。
没有任何缘由,像是一种本能。
他为何会忘了她,又何时会记起所有。
小红在青梧山的竹楼前降落,宁卿没等身后的师兄,匆匆回房。
裴谨却叫住她,“不吃晚饭么?”
“师兄我已经辟谷,不用再吃饭了。”宁卿说得极快。
辟谷并不影响饮食,只是不吃东西也不会饿,她若是想吃自然也能吃,前段时间在外历练,寻找吃食也不方便,索性直接服用辟谷丹,一劳永逸。
现在看来,这谷辟得真挺好,没了吃饭这个环节,她和师兄碰面的次数就会减少,反正现在她不想总看见他。
宁卿去小温泉洗澡,身体泡在温热的泉水里,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她感觉自己小腹处涌起一股热意,起初并不明显,后来慢慢侵占她的全身,绕行经脉一周,最终回到丹田。
她能感觉得出这股力量并非属于她,昨夜她和师兄如此,莫非是他体内的力量,类似双修?
但是双修需要按照一定的术法规则进行,传统的交合方式一般无法增长修为,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
宁卿对这些事了解不多,仅有的知识也是看修仙界盛行的话本子学来的。
这股力量很温和,对她并无威胁,但是宁卿还是没能放松警惕。
在为师兄解蛊前,她已提前服下避孕丹,修仙界除了避孕丹也有别的避孕方式,男子将灵力化作薄薄一层,附着在□□上,避免与女子直接接触,普通人也可用传统方式,鱼肠羊肠之类的物什避孕,但宁卿情况特殊,她是强上师兄为他解蛊,显然无法用第二种方式,而第三种太不保险,她干脆直接动用避孕丹。
但她现在有些担心吃了避孕丹也不保险。
没心思继续泡温泉,宁卿立即回到自己屋里,过去的路上,她发现现在其实已经挺好的了,虽然不得不回青梧山,但是至少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行动被师兄限制,没有半点自己的空间。
宁卿将门关上,取出避孕丹服下,这次她接连服用了两颗,想必怎么也没问题了。
她迫不及待将药丸咽下的画面浮现在裴谨面前,看着水镜中宁卿的一举一动,裴谨的视线停留在取出的瓷瓶贴着的字条之上。
裴谨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手上棋子轻轻落于棋盘之上。
一些模糊却又熟悉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他之前和宁卿在一起的记忆,但只是零碎的片段。
以前,他竟然想和宁卿生个孩子么?可他分明对孩子没有半分喜爱,吵闹,无理,就像他之前的那个弟弟。
可那些记忆里,他却好像对拥有一个和宁卿的孩子充满期待,古怪可笑。
视线下移,落在宁卿的小腹上,那里,会孕育一个生命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裴谨长眉微蹙。
宁卿腹中的那股力量还在不断升腾,她发现,自己竟然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收敛心神,立即盘腿坐在床上,尽可能炼化这股力量。
不过半个时辰,宁卿便睁开眼,这股很可能属于师兄的力量,竟然比那灵泉的效果还要好,要知道,每个等级之间的差距天差万别,前几次加起来的进阶难度甚至无法与此次进行比较。
但师兄是大乘境的修士,有这样的效果似乎也实属正常。
宁卿突破后有些累,正想躺下休息,却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青梧山只有她和师兄,现在这个时候能来敲门的也只有他了。
虽然师兄已经忘了她,但在听见敲门声时,宁卿还是下意识绷紧了神经,现在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太晚,谁知道师兄过来是想做什么。
“师兄,你有什么事吗?”宁卿捏紧被子,冲着门口问。
“我在房里发现了些东西,你瞧瞧?”
有什么东西,宁卿不是很想看,正想拒绝,谁知裴谨道:“你的衣物为何在我房中?”
宁卿:!
她完全将这事儿给忘了,若不是师兄提起,她可能压根就记不起来。
继续这样隔着门对话也不是个办法,宁卿只能下床,打开房门,她一眼便看见师兄手上拿着的东西。
小小一片,挂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素白色,绣着几朵小小的梨花。
女子衣物柔软小巧,却出现在男人修长的手上,视觉冲击太过强烈,宁卿懵了一瞬。
“这是你的?”男人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小东西,问她。
是她的,但是她不能承认,得找个说辞糊弄过去。
师兄的房里可不止这一条,收错了衣裳这样的说辞肯定站不住脚,若是清清白白,师妹的贴身衣物怎会放在师兄的房里?
她为了不让师兄想起她们之间的关系,硬着头皮道:“这不是我的。”
“师兄你房里怎会有女子的衣物?”
“不是?”裴谨多看了她两眼,指腹轻轻捻着光滑布料上小小的花瓣。
“我的衣物肯定不会在师兄房里啊,之前你和天穹楼圣女定了亲,是不是她的,但是你忘了?毕竟你连我都忘了。”
宁卿说得坦然,叫人看不出真假。
“是么。”
“是吧。”
男人将揉皱的小衣攥入手心,转身离开。
在他走后,宁卿的双颊发烫,贴身衣物被师兄拿在手里,实在是……她赶紧止住自己的想法。
夜里,宁卿睡得很沉,她只要睡着,便很难被人吵醒,或许是在青梧山她知道没有危险,养出了这样的本能。
本该在隔壁房中的男人手上拿着什么,在昏暗的夜色里看不分明,他站在宁卿的床边,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俯身注视她的睡颜,不知看了多久。
收回视线,裴谨将手上嫁衣放在床上,大红色的裙摆散开,像是一朵徐徐盛放的艳丽花朵。
轻轻掀开盖在宁卿身上的被子,将她揽入怀中,睡得正香的宁卿皱了皱眉,却并未醒,往左侧偏了下头,枕在裴谨的臂弯里继续睡。
她脸颊的肉压在他手臂的广袖上,裴谨看了一会儿,拿过那身嫁衣,抬起她的手,仔细耐心地为她穿上这件繁复华丽的嫁衣,穿衣时,裙摆晃动珠宝撞击,发出声声脆响。
宁卿还是被这动静弄醒了,她睁眼时心中一跳,房里昏暗,她并未躺在床上,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
裴谨并未因宁卿的醒来停下动作,他似乎不在意宁卿是否会醒,也不怕被她知晓他的举动。
手上动作不停,指尖轻轻一绕,为她将嫁衣穿好。
“阿宁。”男人在她耳边轻声唤她。
僵坐在男人怀里不敢出声的宁卿呼吸突然停滞,师兄这么叫她,让她很难不去猜测师兄是否已经恢复记忆。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宁卿呐呐问。
“这身嫁衣,你穿着正好。”裴谨自说自话。
“从头到脚,每一处都和阿宁的身体如此契合,就好像,是为你量身而做。”
宁卿心里一惊,她之前已经说过这件嫁衣的主人是古伊莎,师兄却突然给她穿上这身嫁衣,又在深夜说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手指往上,轻轻覆在她的胸口,“这处也正好合适。”
宁卿身体紧缩,抬手就要将他的手拿开,但可惜的是,她的动作反而让他贴得更紧。
裴谨心里并无半分污秽念头,眼神清澈干净,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师兄,你,在做什么?”宁卿被惊得话都差点说不利索。
“只是发现,这身嫁衣和你很是相配,你不如此认为吗?”
宁卿强装镇定,“可能是我身形和古伊莎相似吧,恰好能穿。”
“但是这嫁衣不是我的,我穿着不太好。”她说着就要脱下来,但是手被裴谨按住,无法动弹。
深更半夜,师兄突然拿着嫁衣来她房里,趁她睡觉给她穿上,这怎么想都很诡异,宁卿心里紧张,生怕师兄想起了什么借此试探自己。
她知晓不能自乱手脚,只能强忍着不去躲避师兄的视线。
“师兄,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吗?”
裴谨手指轻抚她的脸颊,昏暗的夜色下,宁卿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心里惴惴不安,宁卿很怕这样的师兄,她无法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也无法得知他即将会做些什么。
男人手指攀上她的腰带,“那师兄为你解开。”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宁卿连忙阻止他的动作。
触及他的目光,宁卿没有退让,纵使心里思绪如何翻涌,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
“既如此,那我便走了。”
待他离开,宁卿肩膀一松,垂眸看向自己这一身嫁衣,她头皮发麻,快速脱下来,恨不得立即将其扔得远远的。
师兄深夜过来,还给她穿上这身嫁衣,说不出的诡异。
他究竟想干嘛?
第57章
宁卿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两人昨日下午在山下的举动被人看见,又生出各种负面言论。
已经经历过一次,她还算平静, 但是她怕那些传闻落入师兄耳中,渐渐记起她, 记起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昨夜师兄的举动太过古怪,像是在故意试探她。
玉简震动, 宁卿一看,是江苑苑。
她上课摸鱼,悄悄在桌子底下和宁卿聊她听到的传闻,这可比看话本子有趣多了。
虽然江苑苑知道宁卿和纪樾关系匪浅,但听见宁卿和裴谨师兄的传闻, 还是忍不住激动。
纪樾虽好,但她更希望宁卿和裴谨师兄在一起, 毕竟,纪樾来得比较晚, 她还是站裴谨师兄。
不过, 宁卿两人都收的话就更好了!
【宁卿, 你和你师兄要在一起了吗?那你和纪樾怎么办?】
【你又在瞎猜,我没和纪樾在一起,我和师兄也没有别的关系。】
【可是这回据说很多弟子亲眼看见了,你别骗我。】
【只是发生了一点争执,你想多了。】
江苑苑没问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里失望,但很快她又开始八卦,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和纪樾说一声吧, 他知道的话肯定会误会。】
和纪樾说一声?宁卿摇摇头,她们之间又没什么别的关系,特意和他说这个岂不是很奇怪。
想到这儿,她皱了皱眉,她为什么要想这个?
纪樾即便知道,即便误会,她也不该在意才是。
宁卿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丢出去。
才和江苑苑聊完,掌门来了消息,掌门很少单独找她,若是有事基本都是通过师兄,莫非是因为那些传闻?
她不想看,但也知道无法逃避,点开一看,掌门并未直接说明,而是让她去苍羽殿。
她和师兄之间说不上清白,面对掌门她心虚,面对面商谈实在可怕,宁卿只能硬着头皮下山。
进入苍羽殿,坐在书案边的掌门朝她招了招手,“坐吧。”
“掌门,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宁卿很少单独与掌门接触,虽然掌门看着很是和蔼,但她还是有些拘束。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东瀛举办天元盛会,问问你是否想去。”
东瀛,在修仙界的最东方,四面环海,环境与苍云宗的大不相同,上次东方家主举办生辰她和师兄一起去过,风景很好而且有许多平常很难吃到的美食,宁卿回来后恋恋不忘,一直还想去。
这次有这个机会她自然也想去。
但是掌门单独让她过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恐怕还有别的。
正想着,掌门便继续道:“你和那东方家族的少主东方寻似乎有过一面之缘?此次,是他特意邀请你前去。”
东方寻?
她有印象,曾经在修仙界排行榜上看见过他的名字,她还和江苑苑一起聊过他,但是掌门所说的有过一面之缘这事她是真不记得了,许是上次她去东瀛时看到了他吧,但是这已经过去了近十年,她早已忘记。
听掌门这意思,是打算撮合她和东方寻?
宁卿对此兴趣不大,但是这东瀛,她是真的想去。
可师兄的蛊毒还未彻底解开,她现在根本无法离开。
“掌门,我可能去不了。”宁卿无奈道。
“时间还早,你先不急着拒绝,再考虑考虑。”
距离天元盛会还有近一月的时间,宁卿想想也是,若是在此之前将师兄的蛊毒彻底解了,她就能前去东瀛了。
路上,宁卿走过一个小路拐角,看见扎着马尾一身青衣的少年慢慢走近,真巧,最近总碰见他。
宁卿手心微微冒汗,心跳像是被他牵引般一声声有力地跳动。
她好像,比之前还喜欢他。
这个认知吓了宁卿一跳,但她的种种反应都无法否认,目光无法控制地追随面前离她越来越近的少年,宁卿竟有些忐忑,怕他走向自己,可又期盼他走向自己。
这两股全然不同的念头不断在她心中拉扯,矛盾至极。
小心翼翼却又期待纪樾能看向她。
最终,少年停留在她面前,宁卿一时无话,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年抬脚朝她走了一步,两人隔得越发近了,近的宁卿能够闻见他身上清新干净的香气,类似森林的气息,但又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让人上瘾,很想凑上去抱着他闻个够。
心里生出这样的想法,宁卿皱皱眉,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纪樾突然弯腰朝她靠近,那股带着温热体温的香气越发浓烈,面前像是生出了一个漩涡,拉着她不断沉溺。
宁卿愣愣地盯着他,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得宁卿已经无法思考。
暧昧古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周围树木环绕,小路少有人来,偶有几声鸟鸣,而纪樾突然将手伸向她,在宁卿思绪纷乱之际,他直起身拉开和她的距离,而他纤细的手指上,捏着一片小小的花瓣。
“你头上有东西。”纪樾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将这片白色花瓣放入宁卿的手中。
指尖轻触她细腻的掌心,痒意蔓延,宁卿睫毛轻颤,连忙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走。
那片花瓣还在她的手心,分明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存在感,可她却感觉手心一阵滚烫,那热度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去。
“谢谢你。”宁卿轻声道谢。
纪樾垂眸看她,少女少年站在树荫下,芍药花开,美好宁静。
“若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宁卿犹豫后说,想到要离开,她竟然有些不舍。
“先等一下。”纪樾叫住她。
宁卿转头,被他叫住心里涌起雀跃,眼睛晶亮,“怎么了?”
纪樾拿出玉简,“之前你好像把我删了。”
他已经知道宁卿得知他的真实容貌,心里没了顾忌,直接道。
他们在太清大泽分别时,加了彼此的玉简,但他后来尝试找过她,但是一直没有回应,大概率是她已经将自己删了。
“啊?”
宁卿有些迷茫,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那时候师兄生了好大的气,想必就是那个时候纪樾被师兄删掉了。
她拿出玉简一看,果真没了纪樾。
“我……我不是故意的。”宁卿想解释,但她无法说是师兄删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事,我能再加你吗?”
纪樾看着宁卿,征求她的同意。
“当然可以!”
宁卿取出自己挂在腰上的玉简,和纪樾的玉简轻碰,“现在应该可以了。”
她看了一下,顺便给他发了条消息,这回有了,看样子没问题。
纪樾看了眼,将玉简收好,“嗯,可以了。”
他顿了一下,随后问:“明日扶风城会举办花鸢节,你想去吗?”
往年宁卿都是和江苑苑或者师兄前去,她没想到纪樾会邀请她。
“若是不想去,也没事。”纪樾看出了她的犹豫,补充了一句。
其实她想去。
宁卿想和纪樾在一起,理智告诉她不该去,但是心里总有一股声音催促她,眼见着纪樾就要离开,宁卿连忙道:“我们去吧,反正我也没事。”
现在不用上课,除了修炼她确实没太多事情可做,往年都是要去的,今年换成纪樾也没什么吧。
“那我们明日何时出发?”宁卿期待地问。
“看你,随时都可以。”
宁卿思考了一会儿,拿着玉简晃了晃,“不然我们回去再聊?”
“好。”
宁卿开始期待起明天的到来。
*
裴谨去了兰溪白日所在的执事堂,他取出一个茶杯,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动作优雅闲适,端茶抿了一口,轻蹙眉心。
见此,兰溪乐了,“嫌弃我这茶就别喝。”
“我想知道我与宁卿之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裴谨将茶杯放回桌上,没再动。
“你还真不客气。”兰溪答应过宁卿不告诉裴谨,他也如实道:“我向你师妹承诺过,不会告诉你,你问也没用。”
裴谨并未理会,而是道:“最近我记起了一些事情。”
兰溪去拿绿豆糕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将甜腻腻的糕点塞进嘴里,“记起了什么?”
反正兰溪早已猜到,在处处都是裴谨和宁卿相处痕迹的青梧山,以裴谨的执拗劲儿,他早晚都会想起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早点想起来也好,省得两人再折腾。
“我想与她成亲,想将她困青梧山,她不愿,故意让我失忆想要逃离我是么?”
兰溪又塞了个绿豆糕,噎得慌端起茶咽了一口,还真记起来了,宁卿之前那些事情还真是白折腾。
“你记起来了还问我干什么。”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裴谨重新端起那杯味道微涩的茶,小口满饮。
“你可能拿到忘情丹的解药?”裴谨又问。
兰溪闻言不解,“你要忘情丹的解药干嘛?”
突然,他将茶杯用力放在桌上,“你刚才说你记起来了是诓我的?”
裴谨只是心中有了些猜测,但不确定真假,借此询问兰溪。
见他不语,兰溪知道自己着了裴谨的道,还以为他真记起来了。
“所以,你怀疑你忘记宁卿是服用了忘情丹?”
“嗯。”裴谨轻轻点头。
他之前如此喜欢宁卿,而之后又恰好忘记她,这正好符合忘情丹的特性。
“忘情丹我倒是见过,但是解药是真没听说过,这玩意儿似乎没有解药。”
选择服用忘情丹是破釜沉舟没有回头路的决定,一些人很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记起。
裴谨看向茶杯里漾开的圈圈波纹,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动用禁术的代价一般人无法承受。
回到青梧山时,屋里安静,宁卿并未回来,裴谨开始期待,那些遗忘的记忆再次回归他的身体。
和纪樾告别,宁卿回到青梧山,哼着歌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坐在屋里的男人,她脸上的笑意收敛,敷衍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遇见了何事如此高兴?”裴谨放下手中看的经书。
“没什么,只是心情好。”宁卿说完就要进屋。
她在看见自己后,变化如此大,裴谨怎会看不出,他微掀眼帘,视线投放到宁卿身上。
“今日,我记起了一些事。”裴谨突然出声。
声音分明淡淡的,却让宁卿在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关于你与我的。”
随着他起身,月华般的绸缎垂于脚踝,一举一动优雅高贵,却无形中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宁卿往后退了一步。
她往后退一步,裴谨便往前一步,直到她退无可退,被他抵在窗上。
“那身嫁衣。”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阿宁你的,对么?”
“……”
宁卿捏紧手心,在他的话出口后,脊背不断往外冒着冷汗,很快便将她的衣裳汗湿。
师兄,真的记起来了吗?
而下一刻,她在看见男人手中出现的东西时,瞳孔微微一缩。
黄金镶嵌华丽宝石的锁链静静躺在他的手心,男人掌心收紧,将锁链牢牢包裹,锁链撞击声叮铃作响,宁卿连呼吸都快停滞。
“这个,也是阿宁的。”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锁链,指节勾住锁链的金环,咔哒一声,金环解开,呈半圆形,刚好能扣住宁卿的手腕。
裴谨轻轻抬起她的手,五指插入她紧闭的指缝中,触到微微湿意,将她的五指掰开,裴谨细细地看着。
“出汗了,很热吗?”他柔声问。
宁卿脸色有些苍白。
裴谨将打开的金环,对着宁卿的手腕比了比,“这个,是扣在阿宁手上的吗?”
宁卿不作声,裴谨也不在意,察觉掌中手腕在用力,他神色平静,轻轻的,却不容拒绝地将金环扣在宁卿的手腕。
他拉着金链的一头,宁卿的手腕被系在另一头,手上用力,宁卿便顺着金链的拉力,扑进他的怀里。
裴谨躁动不安的心,在此刻好像安定了。
第58章
宁卿靠在男人怀里, 被他的气息牢牢包裹,就像一根藤蔓不断将她缠紧,让她没有呼吸的余地。
他究竟是记起了两人之间发生的所有, 还是一部分,宁卿不清楚, 但她不敢问。
若是师兄记起了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那他会如何?
宁卿现在的脑子乱透了, 想从他怀里离开,但她手上扣着冰凉沉重的链条,而链条的另一端,在师兄的手中,她就像是个被锁住的猎物, 只能任人宰割。
每每对上师兄,她都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她和他的实力差距太大,大到她没有半分挣扎和反抗的机会。
裴谨垂眸紧盯着宁卿的眼睛, 两人谁也没说话, 屋里充斥着压抑沉重的气氛, 像是快要凝结成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他微凉的手指攀上宁卿的手背,一点一点不断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滑动,指尖停留在她的腕骨,手指用力,紧扣在宁卿手腕上的金环打开,他动作缓慢地将其从宁卿手上取下。
然后, 金黄色的锁链在他手中消失。
宁卿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在锁链从她手腕上取下的瞬间, 好像能喘息了。
师兄,原来不打算锁着她。
裴谨瘦削的手指抬起宁卿的下巴,好将她的所有神情看进眼底,她在害怕,在紧张,之前他都是这么对待她的么?所以她才会想着离开。
他思索着,随即轻声道:“阿宁,明日扶风城举行花鸢节,我们一起去看好么?”
他残缺的记忆里,出现了关于花鸢节的记忆,他和宁卿身处花海之中,她脸上满是笑意,但他只记得这些,别的再也无法记起。
或许,明日再去一次,亲身经历以前做过的事情,他就能记起所有。
而且,他心里也是想和她一起去的。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宁卿望进他漆黑的眼眸里,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花鸢节,可是她已经答应纪樾了,而且,她不想和师兄一起去,更不想和现在这样的师兄一起去。
宁卿不做声,裴谨也不恼,耐心地问:“去吗?听说明日会很热闹,你似乎喜欢花,花鸢节正是看花的好时候。”
她微微偏头,躲过男人的视线,“我已经答应和江苑苑她们一去了。”
裴谨陷入沉默。
宁卿没妥协,心里想和纪樾一起去花鸢节的冲动太过强烈,强烈到她宁愿冒着撒谎被拆穿的风险也要这样做。
“那明年我们再一起去。”裴谨温柔地笑了笑。
站在原地的宁卿忐忑不安,“师兄,我想休息了。”
被放开的宁卿快步走进自己屋里,关门时看见门外看向她的师兄,心跳停了一拍,连忙将门关上。
隔绝他的视线,宁卿发现玉简来了消息,稍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是纪樾发来的,他在问自己明日何时出发前去扶风城。
明日她想早点去,最好趁着师兄还没起来时就离开,也不用担心碰上他。
自从昨夜和方才的事情发生后,宁卿害怕见到他,更怕他说起她们之前的事情,她心里生出比之前更紧迫的危机感。
故意喂师兄吃下忘情丹,故意让他忘记自己,哄骗他,欺瞒他,他若是记起所有,宁卿不敢想象后果。
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该去见纪樾,可她的思想和行为好像不受她控制,被内心的一个强烈渴望推动。
思绪混乱,宁卿才想起要回复纪樾消息。
【明日卯正,宗门广场不见不散。】
【会不会太早了?】纪樾得到她的回答,迟疑地问。
这个季节,卯正(六点)也才刚刚天亮,天色还有些昏暗,他平日也起得早,倒是不碍事,但他怕宁卿起不来犯困,这才特意问了问。
【早点去早点回来,但若是你觉得太早的话,也可以定在别的时间。】宁卿回复。
【那就卯正吧,明日见。】
聊完宁卿将玉简放在一边,她走到衣柜面前,为明天的出行做准备,满柜子的衣裳看得她眼花缭乱,一时不知该选哪件,太华丽显得刻意,也不方便,但是太过素净简单也不太行。
挑来挑去,宁卿突然放下手中的衣裳,狠狠拍了自己一下,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两天她的举动越发奇怪了,对纪樾越来越上头,她不是已经放下了吗,对他的喜欢不是对人设的喜欢吗,那她现在究竟在干嘛。
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但是脑子一会儿浮现纪樾的脸,一会儿山闪过师兄与她说过的那些古怪的话,做的梦也是光怪陆离。
宁卿没睡好,整宿整宿地做梦,到了时间,放在床头的水钟滴滴答答响了。
醒来时她面色困倦,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待彻底清醒才起床,穿上昨晚选好的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大片的扎染晕开,既像浪花又像花瓣,裙摆层层叠叠,在她走动时,扬起轻盈的弧度,露出同色系小巧的绣花鞋。
推开房门正要出去,宁卿却看见同样从屋中出来的师兄。
她下意识看了眼堂屋窗外的天色,还雾蒙蒙的,师兄怎么起得这样早。
“师兄。”宁卿轻声和他打了个招呼,犹豫着要不要停留一会儿和他说些什么,思来想去,她干干地说了一句,“师兄你起得好早。”
“我听见你房里的动静,便醒了。”
原来是她动静太大吵醒了师兄,宁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站在原地没动,直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男人抬眼,主动问她,“起这样早,是去花鸢节?”
“嗯。”宁卿点头。
裴谨看着她身上穿的长裙,头上别的珠钗,以及唇上涂抹的嫣红口脂,视线顿了顿。
“早些回来。”他轻声叮嘱。
见他没问别的,宁卿松了口气,“我会早点回来的。”
她能感觉到身后师兄有如实质的视线,打开竹楼的大门,踏上笼罩着晨雾,空气带着凉意的下山路。
下山比上山快得多,宁卿小跑着到了宗门广场,这时候周围还没什么人,下山后雾气渐渐消散,天色彻底亮了。
宁卿一眼便看见等候在小广场的少年,今日他也穿的一身蓝衣,黑色流云滚边,脸庞白皙,狭长的狐狸眼含着水光,温柔多情,但又带着少年青涩纯净。
她们穿的,都是蓝色的衣裳。
宁卿匆匆错开眼,走到他身边,刻意忽略两人穿得很像这一点,“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前往离小广场不远的宗门,值守的弟子见到两人特意多看了两眼,目光主要放在宁卿身上。
她与凝华仙君的谣言传遍了宗门,真真假假叫人无法辨清,怎么现在宁卿又和别的弟子走在一起,而且两人这身相似的穿着很难不让人多想。
弟子看着两人走远,最终摇摇头收回视线。
宁卿正要动用传送符,纪樾却取出一柄剑,长剑被灵气催动,他站在了剑上。
宗门内禁止御剑飞行,他这才走到了宗门外。
宁卿眨了眨眼,御剑飞行?筑基期确实能够做到,但是由于她进阶太快,而且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她没时间学习。
纪樾看着她,似乎在等她。
“那个,我不会。”
宁卿晃了晃手中的符纸,“不然你御剑飞行,我用传送符,到时候玉简联系,咱们在扶风城汇合。”
纪樾自然知道她不会,前去北凌九界的那段日子宁卿都是步行,从没见她御剑飞行,也没见她用过剑。
他将手递给宁卿,“上来吧,我们一起。”
闻言,宁卿有些兴奋,她还没被人带着体验过御剑飞行,师兄的修为没到瞬移的时候,都是乘坐小红出行,她也没见过师兄御剑,也就一直没和他提过。
将手递给纪樾,她的手被他握紧,轻轻一拽,她顺势站在了浮在半空中的长剑之上,有些晃,她无法保持平衡,靠在了身后的纪樾身上。
“小心。”
宁卿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往前倾,离他远了点。
“一会儿若是害怕,就靠着我。”纪樾低头在她耳边道。
她点点头,声音有些小,“好。”
起飞后,宁卿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腿有些打颤,平日里她乘坐的几乎都是小红,身躯庞大,只要她不特意起身往下看就无法看到万米高空,但是御剑飞行不一样,这剑堪堪能放下她的双脚,稍有不慎就会踩空掉下去,宁卿紧张得攥紧纪樾的袖子。
他看出了宁卿的害怕,特意放慢速度,又降低了高度。
宁卿渐渐适应,身体也不再像开始那样紧绷,反而有多余的心思观察天空之下的风景,她低头能毫无阻隔清清楚楚地看见流云从她脚边穿过。
纪樾看了她一眼,御剑换了个方向,往云层飞去,宁卿便看见一团团白云朝她涌来,她们穿进厚重的云层里,白色的像是雾气的云在她们身上穿过,有种难以形容的奇妙感。
“喜欢吗?”身后的少年问她。
他眼中的情意浓烈得让人不敢直视,宁卿背对着他无法看见,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将他炽热的感情袒露。
纪樾已经明白,即便他卑鄙地动用了手段,即便她不是真心喜欢他,可他已经无法放手。
其实她也是喜欢他的吧,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他的魅术牵引。
纪樾抿紧唇瓣,蓝色瞳孔紧缩,映着宁卿的倒映,将人牢牢困在其中。
不到一刻钟,两人到了扶风城里,此时街道上人不算多,但是已能看见早已布置好的花海。
各种各样珍稀的花汇聚在扶风城,花鸢节除了能看见平日难以看见的花,更有各种因花产生的活动,以此来祭奠花神,修仙界虽崇尚实力,却也重视各项庆典活动,花鸢节的举办能吸引来各地的修士,其中有情人居多。
有情人在未开放的洛鸢花前,对花神许愿,若两人是天定姻缘,则洛鸢花盛开,但是这种现象极少出现,只能算个吸引人前来的噱头。
节日前后,扶风城将会被花海包围,连城门上都挂满一簇簇的花,街道上花香阵阵,如此多的花,香味本该浓烈,但却只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并不会让人不适。
两人慢慢走着,人渐渐多起来,宁卿能看见许多牵手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纪樾。
而他像是察觉地侧头,视线和她相撞,宁卿捏紧手心,这股气氛太过微妙,她尝试寻找话题,左看右看,脑子一抽对他道:“我们也去洛鸢花那里看看吧。”
说完她恨不得立即将刚才的话收回,去洛鸢花那里的几乎都是小情侣,她们去做什么。
纪樾却弯了弯唇,“好。”
话已出口,宁卿也只能和他一起去了洛鸢花所在的扶风城广场,此刻已经排起了长龙,许多人都等着在花神雕像前许愿。
宁卿也好奇地左瞧右瞧,看了这么多年,她还没看见过这洛鸢花开放过,她也没和人一起去过。
以前她和师兄都是逛完再买些喜欢的花,就回了青梧山。
“要去试试吗?”纪樾开口问身侧的宁卿。
宁卿摇摇头,“不了吧,这么多人。”而且,她们两人去好像怪怪的。
听见她的话,纪樾神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但他也没强求,“那我们去别处看看。”
“好。”
两人顺着这条街逛,宁卿看到喜欢的花会买下来,这一路收获颇丰,扶风城很大,两人逛累了就坐下来吃点东西,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晚上的花鸢节其实更有趣,街道上灯火通明,花瓣掩映间,别有意趣。
“姑娘公子喝杯洛鸢酒吗?”有小摊贩叫住两人。
洛鸢酒由洛鸢花制成,很受大家欢迎,但是之前宁卿未满十八,便一直没能尝过。
一杯酒一个灵石,这在平日很贵,但这正值节日卖得贵实属正常,宁卿接过,正要给钱,纪樾已经提前拿了两块灵石给摊贩。
两人一人拿了一杯,宁卿端着酒杯好奇地问他,“你喝过吗?”
纪樾摇头,“我是第一次来。”
他以前是杂役弟子,手里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时间来,他也不想来。
“这样啊。”宁卿想起纪樾之前的遭遇,垂下眼帘,他一直躲躲藏藏,怎么会有精力来这里。
而且,他应该也不喜欢这些。
不过,现在为何他来了?
是因为,她吗。
宁卿看向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甜甜的,喝完唇齿留香,是洛鸢花淡淡的香气。
她看着远处的灯火,突然想起今早离开时师兄和她说的话,“现在有些晚了。”
“回去了吗?”纪樾也抿了一口酒,大脑像是被酒精熏得不太清醒。
他也极少喝酒。
回去吗?宁卿茫然地看着手中的酒杯,她若是太晚回去,师兄会生气的吧,但是……
宁卿静静地想着,不知不觉将一杯的洛鸢酒都吞入腹中。
“我们回去吧。”宁卿突然起身,可起得太急,身形晃了晃,纪樾眼疾手快将她抱住,而宁卿趴在他的胸膛上,她努力睁开眼睛,但是很快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纪樾在她耳边轻声叫她,“宁卿?”
没有回应。
“宁宁……”
怀中的少女脸颊泛红,他能听见她们浅浅的呼吸声。
她喝多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纪樾脑中,紧接着,他的心跳剧烈跳动,他发现自己好像也有些晕了。
指腹轻轻戳了戳宁卿的脸颊,软软的,滚烫的。
最终他还是将手指收回,克制自己的举动。
他没将宁卿带回青梧山,也没将她带回宗门,而是将她带去了一家客栈。
将她放在床上安置好,纪樾则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脸上也泛着潮红,眼眸泛着水光,显然也醉得不轻。
看了床上的人许久,他指尖轻动,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俯下身。
第59章
纪樾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宁卿的额头, 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惊扰到她。
床上安然入睡的少女眉头轻皱了一下,纪樾察觉, 立即和她拉开距离,只敢坐在床边看她。
房里亮着微弱的烛光, 温暖的光芒笼罩少女,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挺翘的鼻尖,紧密的双眸。
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映下长长的阴影。
纪樾看得入神,不自觉伸出手去,指尖在触碰到宁卿温热的唇瓣时,轻轻一颤, 在她翻身时,条件反射地立马将手收回, 生怕被她看见他一丝一毫冒犯的举动。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宁卿, 看着她的一切。
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他转头看向漆黑的窗外。
这个时候, 宁卿的师兄会找来吗?
纪樾捏紧手心,希望,俞白能顺利找到天灵石,将其带回苍云宗。
几日前,在俞白知道无法劝动纪樾,他坚持要待在青梧山后,主动提出前去北凌九界寻找天灵石, 能尽可能节省时间。
纪樾并未阻拦,他想解除封印, 获得妖王的力量,可他无法在这个关头离开,这是目前最快也对他最有利的的办法。
青梧山。
夜色笼罩高耸的山峰,竹林在夜风中摇晃,浅淡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晃着一层浅浅的银光。
竹楼里并未燃灯,冷风从敞开着一条缝隙的窗户灌入,屋里珠帘晃动撞击。
矮榻上,男人宽大的衣摆被夜风吹皱,沐腕上垂着的檀木佛珠在桌面滚动,浴后未束披散在腰际的长发也被风一并卷起。
水镜中少年少女肌肤相触的画面顷刻间侵占他的大脑,所有理智清醒,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绳索,在瞬间崩裂。
昏暗光线中,男人头微垂,宛如一尊冷面阿修罗。
是谪仙,亦是恶鬼。
脑中钝钝地疼,神经像是被一点点割裂、掐断,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大脑蔓延。
男人放在身侧手指收紧,指节泛白,手背青筋鼓动,几乎快要陷进矮榻里。
在水镜破碎的瞬间,他唇角溢出一丝刺眼的鲜血,时间如水流逝,那血迹越发明显,汇成小溪,“啪嗒”滴落在他洁白的衣襟。
裴谨强行忍住喉头翻涌的血腥气,却在发动瞬移术的刹那,身体剧烈一震,高大的身躯直直倒地。
宁卿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她看着陌生的房间茫然不已,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吓得立即坐起身,这里的布局看着像是个客栈,她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和纪樾喝洛鸢酒那会儿,正打算回去,一起身却失去了所有意识。
估计又是喝多断片了,宁卿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一整夜没回家,师兄肯定……想到这儿,宁卿迷茫了一瞬,按理说师兄应该找到了她才是,可是她为何在这里待上了一夜?
在桌边候着她的纪樾听见动静,缓缓睁开双眸,一眼望过去,就对上了宁卿的目光。
从梦中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鲜活真实的她,纪樾的眼神从虚幻的迷蒙渐渐转为清明。
“你醒了。”
少年声音带着早起时的沙哑,给他的那丝青涩纯净增添了一番欲气。
宁卿听得一愣,她点点头,“嗯,昨晚,我喝醉了吗?”
虽然猜测大概是如此,宁卿还是问了问。
“或许吧,你突然睡着了,无法带你御剑飞行,只能找个客栈暂作修整。”
若是真心想将宁卿带回宗门自然也有办法,但是他却将人带去了客栈。
“麻烦你了。”
宁卿回想起昨夜的经过有些不好意思,她喝醉应该没有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不麻烦。”纪樾起身,他理了理自己微皱的衣裳,“还要去扶风城逛逛么?我听说有家酒楼不错。”
宁卿摇头,“我昨晚一直没回青梧山,现在得回了。”
也不知回去后面临的将是什么。
昨夜她醉酒和纪樾在外过夜,照以前,师兄肯定会赶来将她带回青梧山,可这次他竟然没来,宁卿心里不踏实,眼皮子直跳。
也不知是师兄没有恢复记忆对她在外过夜的行为不甚在意,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可师兄即便没恢复记忆,也不该放任不管的,而且,前两日他的举动还如此奇怪。
纪樾没强求,但眼尾压低了些,“那我们一起回去。”
本以为回去的路上可以和宁卿多待一段时间,可谁知她直接取出传送符,“我们直接用这个回去。”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宁卿几眼,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是怕她师兄担心么。
“你不想御剑飞行吗?”纪樾知道宁卿喜欢这个,下意识用这个诱惑她。
但是宁卿态度坚决,“我得早点回去,以后再说吧。”
纪樾的心紧了一分。
那股越发放肆的贪婪在心中涌动,他看向宁卿的眼睛,隐藏在黑色瞳孔之下的淡蓝色光芒微闪,在悄无声息间注入宁卿的眼睛。
“宁卿,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宁卿思绪滞缓了片刻,她有些迷茫地看着纪樾,随即点点头,“好。”
得到她的同意,纪樾脸上扬起笑容,明媚动人。
“那我们去用早饭吧。”
宁卿像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点着头同意。
在两人用过早饭,宁卿的自主意识再度回归大脑,“我要回去了。”
她捏着符纸,但还未注入灵力,手腕就被面前的少年拽住,轻飘飘的符纸从宁卿的指尖飘落,坠到地面。
纪樾握着她手腕的手指用力,在宁卿的肌肤上留下了微微下陷的白印,但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力道,尽量平和地问她,“你就这般想回去吗?”
宁卿挣了挣自己的手腕,“我已经在外面待太久。”
“你其实是着急回去见你师兄对吗?”纪樾抿紧唇瓣,有些脆弱但又倔强地问。
宁卿无法反驳,师兄一夜都没找她,这不合常理,以前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师兄的情蛊还未彻底解开,虽然兰溪说他现在情蛊发作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可她依旧担心会出现什么差错。
纪樾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在她心里,即便现在被他所控以为她喜欢的人是自己,可也无法取代她师兄在她心里的位置。
纪樾不甘心,可他无法改变裴谨在宁卿心里的重量,他甚至在想,即便宁卿真心喜欢他,他恐怕也不及她师兄在她心中的万分之一。
纪樾神情明明暗暗,他垂眸,拉过宁卿的手腕,“我们回去吧。”
在纪樾握上她手腕的那刻,宁卿的身体僵了僵,“那个,你……”
她看向身侧少年握住自己的手,略有些不自在。
纪樾当没发现她的神情,“不走么?”
见他如此,宁卿克制那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再多说,“走吧。”
也不知怎的,在纪樾收紧手指,将她的手牢牢拢在他掌心时,她漂浮的心好像突然有了归处。
就像被风吹断风筝线的风筝,重新被绳索牵引。
这个比喻出现在宁卿脑中时,她感觉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使用传送符回到苍云宗,就在青梧山脚下。
“那我先回去了?”宁卿示意两人握着的手。
纪樾缓缓松开她温软柔软的手,手里再度回归空空荡荡,微风穿过指缝,吹散那残留在他指腹的温软,不带一丝痕迹。
“好,回去吧。”
宁卿朝他挥了挥手,跑向青梧山。
她迫切地想回去,迫切地想看见师兄,想知道他现在在干嘛,虽然他不过多地看管她,是她所期盼的,但最近情况特殊,她得看看才安心。
匆忙爬上山,停留在竹楼面前,大门紧闭,她也不清楚师兄是否在屋里。
没有立即推门而入,她转而走到窗边,悄悄往里看了看,依旧没有师兄的身影,奇怪。
她脑中突然出现一个荒唐的想法。
师兄,该不会是和师姐在一起吧。
毕竟,她们是男女主,剧情自动修正,似乎,是可能发生的。
除了这个情况,宁卿想不到别的。
她垂下眼帘,将门推开,走进屋内,却在思绪纷乱之际,停下脚步。
矮榻边躺着的男人不是她的师兄是谁?
双眸紧闭,倒在地上,洁白的长袍在他身下铺散开,唇角还残留着已经干了的血迹。
宁卿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只剩下轰鸣声,震动她的耳膜,指尖轻动,顷刻间,手脚一片冰凉。
灵魂归体,宁卿跪坐在裴谨身旁,轻轻拍了拍他,“师兄?”
手指颤巍巍地触碰他的胸口,在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后,就像濒死之人突然获得生机,瞬间能够呼吸。
无法将昏睡中的他搬到床上,地面湿冷,宁卿只能求助兰溪。
闻讯赶来的兰溪将裴谨抱到床上,边抱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他还没抱过裴谨,更没抱过男人,真他爹无语。
“我说死不了,你还真不着急啊。”
宁卿踌躇不安,“我,我刚才才回来。”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其余的我可不想再掺和。”
宁卿看着床上的师兄有些犹豫,叫住正准备走的兰溪,“师兄,真的死不了吗?”
兰溪:“……”
“你自己掂量,别问我。”
在兰溪走后,宁卿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师兄内心几番挣扎。
“师兄?”宁卿轻声唤他。
但是唤不醒。
即便,即便她给他解蛊,可他也得是清醒的状态吧。
叫了他好几声都叫不醒,宁卿是真的有些急了,兰溪说情蛊发作时就和中药的状态差不多,她索性直接上前,一鼓作气掀开他的衣摆。
视线触及到那处,她哑然。
竟然,还真可以。
看看紧闭双眸昏迷不醒的师兄,又看看他的身下,拿起帕子在水里沾湿,将他唇上的血迹仔细擦干净,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催眠自己,去洗了个澡,撩开裙摆,深吸一口气,趴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这样不太行,宁卿只能坐在他身边,催眠自己后,掏出一本有颜色的小册子,翻看了好一会儿,她感觉差不多了,才放下册子,重新坐下。
他昏迷着,除了那里,别的地方没有任何反应,虽然奇怪,但宁卿莫名大大松了口气。
虽然吃力,但宁卿渐渐有了感觉,咬紧唇瓣抑制自己急促的呼吸。
额头的汗水滚落,滴在身下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衣裳浸湿了一小片。
师兄一动不动,没有别的反应,宁卿慢慢将他遗忘,沉浸在自娱自乐里,她心里隐秘地希望,师兄不要醒。
结束一轮,她喘息着瘫倒在床上,眼睛没有焦点地落在帷幔上。
事后,她生出厌烦的心理来,厌恶这样的自己,也不想看见床上衣衫被她抓得皱巴巴的男人。
第60章
宁卿身体酸软, 伸手匆匆将男人的衣摆拉下来,遮住方才的所有痕迹。
她撑着起身准备从床上下来,回到小温泉收拾自己, 但是还没下床,手腕突然被扣紧, 力道大得似乎打算将她的手腕折断。
宁卿心脏猛然收缩。
随即意识到师兄已经醒了,她本打算直接离开, 不与师兄打这个照面,也不必尴尬,但事事不如她意。
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男人手上力气加大,直接将她拖至身下, 抵住她的腿,让她没有任何动弹挣扎的可能。
裴谨身上气压极低, 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暧昧的情·欲气息,层层压下来, 宁卿有些难以呼吸。
此刻师兄已经解了蛊, 意识清醒, 她肯定敌不过他。
“师兄,你的蛊已经解了。”宁卿提醒他。
裴谨没理会,按在她手腕上力气加大,纤细的腕骨被他轻而易举地握住,五指收紧,将她紧紧压在身下。
“昨晚去哪儿了?”
裴谨瞳孔略浅,无波无澜, 却酝酿着浓重的阴云,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宁卿无法和他说自己是和纪樾出去了, 她还和他在客栈过了一夜。
这话一说出来,她深知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若师兄得知她骗他和纪樾出去过节,而不是和江苑苑她们……宁卿没敢往下想。
“昨晚我和苑苑她们喝了洛鸢酒,喝醉随便找了个客栈休息了一晚,忘了告诉你。”
如果一开始就在撒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宁卿早已清楚,但事到如今她无法回头,若师兄没发现那一切相安无事,但一旦发现,事情可能自此失控。
裴谨单手将宁卿的手腕摁在床上,另一只手捏住宁卿的下巴,让她只能抬起头看着他。
少女杏眼微垂,睫毛轻轻颤动,像一把扑闪的小扇子,而他指腹往上,是她紧抿的唇瓣,饱满红润,泛着水润的色泽,他的指尖往上探,在她唇上摩挲,而她睫毛颤抖得越发剧烈。
掌心下手腕的肌理也越绷越紧,她浑身都在抗拒他的靠近,对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阿宁,你再说一遍,昨晚去哪儿了。”
他语气温柔,却让宁卿不住战栗。
“是和谁去的?”他又问。
一声接一声,让她无法逃避。
宁卿错开他的视线,不敢与身上的男人对视,也没有开口。
他这样问,那就说明他已经知晓事情经过,沉默是消解矛盾极有利的方式,越说,事情可能会越发糟糕。
“不愿意说是么?”裴谨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撒谎,瞒着我,去和别的男人参加花鸢节。”裴谨掐在宁卿下巴上的指节用力,看着她皱起眉头,他钝钝疼痛的心脏却好像缓解了几分。
“他是谁?”裴谨微微下垂的眼尾泛着红,似胭脂似晚霞,反倒叫人心生怜惜。
宁卿怔了怔,前几日师奇怪的举动让她以为师兄已经记起了她,可现在竟问她纪樾是谁。
他不认识,那这就意味着他其实并未记起,至少他没能记起所有。
宁卿心里涌起雀跃。
“我和他是朋友,没有别的关系。”宁卿立即澄清。
“没有别的关系,你却选择和他一起去花鸢节,却敢和他独处和他过夜,还……”
还让他亲你。
一想起宁卿唇被别人亲过,他心里的暴戾便无法压制,指腹不断揉搓她的唇,揉得发红,似要将别的男人的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裴谨的目光下移,在宁卿包裹着单薄睡裙的身体上逡巡,从脖颈、锁骨,再到胸口,在宁卿惊慌的目光下,不容拒绝不容反抗地一把撕碎了她的裙子,白色的碎片洒落地面,宁卿光洁的身体裸·露在外。
皮肤泛着凉意,她没有任何可以遮挡身体的东西,手腕被扣住腿又被男人牢牢压住,她的身体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因羞耻,因惊恐,皮肤接连泛起鸡皮疙瘩。
宁卿挣扎得太过剧烈,裴谨取出那条被她视为洪水猛兽的华丽锁链,将泛着寒意的金环紧扣在她手腕,再锁至床头。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得极为熟练,可见忘了宁卿之前的他对她做了多少次相同的举动。
裴谨抚摸上她的手腕,那里已经被金环磨红,他却没有多看,微凉的指尖不断在她身体肌肤上滑过,几乎疯狂地一点一点,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阿宁,你最好不要让师兄发现你身上有别的痕迹。”
醉酒,然后与男人在外过夜,是否会……
裴谨的眼眸猩红,下颌线紧绷,往常清冷温润不复存在,只剩病态的癫狂与占有。
他指尖每每滑过一处肌肤,宛如蛇信子滑过,随时都能将毒液注入她的身体,他滑动一次,宁卿身体便紧缩一分,到最后她已满脸潮红,被束缚的手紧握成拳,咬紧唇瓣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在他抬起她腿时,她的心防被攻破,泪水滚落,浸湿了枕头。
裴谨对她的哭声没有半分不忍,即便不忍,也没停止自己的动作,仔细检查她的全身,可在看见宁卿腿根的红肿时,动作一滞。
“这是什么?”他抬眸死盯着她。
宁卿对上他阴狠的目光,打了个冷战,即便心里再如何怕,再如何不甘愿,也不得不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但是她躺着什么也看不见。
在男人的手指触碰到时,她身体猛然僵住,抬起腿就想将他踢开,但是被他提前察觉,紧紧握住她小腿,瘦削的指节陷入她光滑柔软的小腿,溢出白腻的肌肤。
“阿宁,你还没回答我,这个,究竟是什么。”
她的泪水越发汹涌,尽量凶狠地大骂道:“还能是什么,我才给你解了蛊,你说是什么!”
宁卿的声音有些嘶哑,仅仅一句话,却用了她十成的力气。
裴谨眼珠转动,从她的身体,再移回自己的身上,最后落在了被子上那些脏污的痕迹之上,方才……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怪异之处,但醒来的第一时间,昨晚的画面席卷大脑,摧毁了他的所有理智,让他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陷入宁卿被别人碰了,为了别人欺骗他这个师兄的极端愤怒里。
可现在发现,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其实是他,虽然当时他昏迷着,身体被情蛊支配他毫无意识,但,这些痕迹确实是因他而来。
“抱歉……”裴谨哑声道。
宁卿侧头避开他的视线。
“解开。”
她的语气并不强硬,因为她也不知道师兄是打算继续锁着她,还是真的会听她的解开这条链子。
裴谨并没有立即动作,少女肌肤雪白,手上的锁链成了她最美的装饰品,柔顺的长发披散,杏眼泛红,睫毛上挂着泪珠。
喉结滚动,看着她的目光渐深。
没有听见男人的回应,宁卿却察觉到他的变化,闭了闭眼睛。
就在她以为她又要被关在房里,不能再踏出青梧山一步的时候,裴谨却俯下身,抱紧她,时间缓慢流逝,谁也没说话,彼此的体温不断传递交织。
就在她即将忍不住开口让他离开时,裴谨终于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小心地将锁链解开。
男人跪坐在她身边,握住她那被磨红的手腕,俯身轻轻吻了上去,用唇舌抚慰她灼热的肌肤。
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而面前是他信奉的神明,
片刻后,他眼帘微垂,取出愈合膏,认真仔细地涂抹在她的肌肤上。
“用不着。”
宁卿看着那愈合膏,皱皱眉头,这手腕本来就没什么,她只想赶紧离开。
但是男人并未顺着她,将右手涂抹好,又拉过她的左手,清凉的触感缓解了那股隐约的灼烧感。
终于涂好,宁卿扯回自己的手,卷过床上早已皱巴巴的被子,从男人的面前匆匆离开。
这次只进行了一次,还都是由她主导,并不痛,只是有些累,身上也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只想洗个澡将这一身的痕迹清洗干净,然后什么也不管地睡一觉。
醒来时已是下午,睡得太久她脑子昏昏沉沉,路过师兄的房门,她听见一声沉闷的爆裂声,脚步一顿,正想敲开门看看,但是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她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才解了蛊,师兄应当不会再次发生危险。
而且兰溪说过,师兄这蛊毒具体需要解多少次并没有明确的规定,需看他的情况而定,之前那次后师兄就已没了生命危险,现下情蛊已经解了两次,怎么也该没事了。
宁卿快速从他门前跑过,她已经多日不曾前去丹峰,最近她炼丹也多有懈怠,这次回来也该去拜访拜访奎河长老。
她走后,裴谨屋内漂浮旋转着一圈黄色符纸,他被包裹其中,身体渐渐溢出丝丝黑色雾气,黑色丝线般的雾气不断旋转缠绕,最终彻底笼罩符纸中的端坐之人。
以血肉为祭,向邪灵献出自己的力量。
他想要,他的记忆。
黑色雾气幻化作各种模样的骷髅,骨架,头骨,皆被被隔绝在裴谨屋内隐形的大阵中,咯咯咯的尖锐笑声在男人耳边回荡,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笑声刺耳,几乎快要刺穿耳膜,男人眉头轻蹙,淡蓝色的庞大灵力不断从他体内泄出,流入那黑色的雾气之中。
就在献祭仪式即将完成时,自天空降下一道无形的力量,汇聚的黑雾像是遇见天敌般,笑声化为哭嚎尖叫,瞬间消弭,仪式被迫中断。
外溢的灵力疯狂回归裴谨的体内,身体短时间无法负荷如此强度的灵气,经脉胀裂,毛细血管沁出细密的血珠,血腥可怖。
此番,献祭失败。
山上动静被大阵隔绝,山下风平浪静,无人感应到任何异常之处,连掌门也毫无所觉。
掌门看着地上那几箱东方寻派人送来的青蟹、扁玉螺发愁,这些皆是用飞行灵兽加急送来,还附带了一份东方寻亲自书就的信,至于出自谁之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这东方寻对宁卿还真上心,专挑小姑娘喜欢的东西送,不过之前这么上心,怎么也不多来苍云宗走动走动。
恐怕上心是真,想要巴结宁卿的师兄也是真。
不过,以裴谨的态度,让他同意这桩婚事简直异想天开,掌门隐约能猜到裴谨对宁卿的心思不同寻常。上次借机敲打裴谨,若是寻常师兄妹,在一起自然无事,他举双手赞成,可,这人是裴谨,而他和宁卿的关系太过特殊,不能以常理看待。
他想了想,单独找来宁卿。
正打算去丹峰的宁卿在半道上接到掌门的消息,她不明所以地去了苍羽殿。
“掌门师叔。”宁卿进门后颇为恭敬地唤道。
突然,她看到地上摆放的几个大箱子,里面放着的东西让她睁大了眼,螃蟹大虾,怎么多?
要知道,在远离海洋的苍云宗,想要吃到海货可不容易,还是这么多的海货,在扶风城,一只普通的青蟹也能卖出十个灵石的高价,若是生了灵气的灵蟹,能卖出几十上百的价格。
她想去东瀛,就是馋这些数之不尽的海货。
没等宁卿开口问,掌门就主动解释,“那东方寻差人送给你的,这是他给你的一封亲笔信。”
宁卿看了眼掌门,直接拆开,映入眼帘的是那端正却又不失力量感的字,干了的墨散发淡淡的香气,整封信并无轻佻之语,宁姑娘来宁姑娘去,极有诚意地邀请她前去东瀛。
她之前只是猜测,东方寻邀请她前去东瀛这事儿可能没表面那么单纯,但现在专程送来这些海货,还有这封信,恐怕就是此意。
掌门大概率也想撮合她和东方寻。
但她和他并不熟,甚至,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这几箱海货我差人送上青梧山。”掌门又递给宁卿几张符纸,“这是东方寻送来的传音符,你若有什么要和他说的,就用这个告诉他。”
传音符都是成对炼制,她使用一张,东方寻那边的另一张就能收到宁卿的传音。
宁卿捏紧传送符,脑中回想起今日师兄疯了似的举动,现在想起,她也一阵后怕。
“掌门师叔。”
“可还有事?”
“东方家族是有与苍云宗联姻的意思吗?”
“这个联姻对象,是我和东方寻?”
掌门被她直接指出来,有些尴尬,呵呵地笑了两声,怎么说出来有种为了利益牺牲小辈的意思。
“别多想,只是那东方寻对你有意,遂邀请你前去东瀛参加天元盛会,你若前去东瀛,或许可与他相处试试,若不喜欢,拒了便是。”
东瀛离苍云宗极远,东方家族也是修仙界响当当排得上名号的家族,而如今,东方家族的意思掌门已经得知,或许宗门内其他长老,外界的许多人已经得知东方家族近来频频联系苍云宗的举动。
一旦她前去东瀛,再与那东方寻多有接触,外界极有可能默认她与他的婚事。
那时,有没有可能,她能在师兄恢复记忆前及时嫁去东瀛,彻底远离青梧山呢?
她此后,再找机会离开东瀛便是。
可她怕,又跳进一个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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