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女驸马 > 第 21 章 赐婚
    是的,这就是她们的计划。


    秋澈写信请了太后帮忙,将那份奏折送到了李式面前。


    皇帝苦丞相一手遮天久已,一直在物色能制衡对方的能臣,却从未想过,是如今的律法出现了问题。


    先皇在世时一心统一中原,无心改革。


    太后走的又是稳扎稳打的路子,在位十几年,刚将腐败落魄的局面堪堪稳住一些,又被皇帝一手逼宫打乱了计划。


    丞相吴如生出自清流一派,寒门子弟,曾随先皇一同打天下,乃开国老臣。


    先皇驾崩后,他对执政的太后也是毕恭毕敬,却在暗地里扶持着当时名为皇帝实为傀儡的李式,替他收拢朝臣,跟他里应外合。


    这才打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李式掌权后,出于感激,自然是对他十分尊敬,这也就逐步造成了如今这幅局面——吴相一家独大,朝堂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连臣子递上的奏折,都要先过他的面,才能呈到帝王面前。


    也就是说,他想让皇帝看到什么,皇帝就只能看到什么。


    这与曾经的傀儡何异?


    或许先前李式还对他怀有几分真切的感激尊崇,可吴相伸得越来越宽的手,也逐步打消了他那几分敬意,变成了忌惮。


    他倒是想打压吴相,可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枝叶相关,轻易都动不得,正愁没人给他递主意。


    秋澈的这道奏折,就成了及时雨。


    很简单,动不了人,那就动根本。


    从律法层面开始修改,先除去丞相的三审权,一切折子需要先给帝王过目,再从上至下传递。


    这是明晃晃地在削弱相权,可吴相即便是有话说,也轮不到他来管。


    何况他是太后旧臣,如今又被帝王忌惮,一举一动都在两位大人物的眼皮子底下,两面不讨好,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也确实早有想法,只是手下无人能第一个站出来,替他抗下外界的纷争议论。


    秋澈作为这一届本就万众瞩目的状元,虽出生秋家,可背景干净,来当这个出头鸟最合适不过。


    哪怕变法失败,被拉下台了也不心疼。


    秋澈上辈子与李式打过十年的朝堂交道,对他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


    但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将自己送到帝王手里,做他的第一把刀。


    这把刀会在削弱相权后,再进一步深入律法,刺破腐败的旧制,革除不堪的旧俗。


    经年以后,这场革新会在后人笔下代代相传,史称,秋变新法。


    但这都是后话了。


    秋澈此次入宫是有准备的。


    从皇帝口中拿到实权是目的之一,之二便是,先把皇帝哄高兴了,再由她来求娶公主。


    李式最好面子,也最在乎能给他带来利益的臣子。


    若秋澈能在他面前展现出价值,为了巩固她的立场,李


    式想必也不会拒绝秋澈的亲口求娶。


    说出这个计划时,李青梧首先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


    秋澈问:“可有不妥?”


    她又摇摇头,道:“你可确定……你提出此事,父皇不会发怒?”


    “怎么这么问?”


    “若你不能确定,”李青梧斟酌道,“不如由我来提。”


    “我好歹在面上还是受他宠爱的,他即便生气,到底也不会对我如何。”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一顿鞭刑是少不了的。


    她一听到秋澈要亲自提赐婚,就想到梦里原本快要模糊掉的那个场景。


    说来可笑,她竟格外介意那场梦里发生过的事。


    好像那是真实存在过的事一般。


    就像梦里那样,李式再愤怒,也不会对她这个精心培养出来的棋子下死手。


    但对一个手无实权的小官,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梦里是因为她有了丑闻,坚持下嫁,才让李式对她彻底失望,打发一个物件一般,让她匆匆下嫁了。


    但如今不一样。


    她们什么都没发生,也不存在会有丑闻。


    她还是李式手中最精致完美的棋子。


    此时提起赐婚,还是由秋澈开口……


    李青梧是真的很怕秋澈会被李式一怒之下拖出去砍了。


    但秋澈背靠椅子,:“当然还是有可能会的——如果他不愿意让我来做这把刀的话。”


    李青梧其实并不太懂她的意思,忧心忡忡,却还是点了头。


    她于权术之上一窍不通,既然对方说可以,那她也只能坐等着秋澈的消息了。


    秋澈说完这句话,很久才听到帝王微微有些诧异的声音:“你说的是……乐和?”


    “是。”


    李式笑了下,意味深长道:“那可真是巧了。”


    “前段日子,乐和还为了要嫁给你,跪在殿前跟朕闹呢。”


    秋澈微微一顿。


    李青梧……已经跟皇帝提过了赐婚?


    什么时候?


    “朕本以为是她一厢情愿……原来,是你们二人早已互相钟情了?”李式喃喃道,“朕想起来了。”


    “一个月以前,正是你游街那日,她专程为了你出宫,偷偷去看你。一回来便跟朕闹着要嫁给你。”


    “莫不是这个时候,你们就已经……”


    “陛下。”秋澈脑子里百转千回,语气却冷静地打断了皇帝的话。


    李式住了嘴,饶有兴致地等她解释。


    “臣确实是在游街之时有缘得见了长公主殿下一面……此后魂牵梦萦,直到太后娘娘的寿宴。方才有幸见到了第二面。”


    “实不相瞒,那时臣见皇后娘娘要殿下演奏琴曲,情急之下也未曾深思,只怕殿下受辱,一时冲动才站出来顶撞了娘娘。”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像是窘迫,“望陛下恕罪。”


    “至于


    殿下此前求婚一事……”秋澈顿了顿,“臣确不知情,难道说,殿下也对臣……一见倾心了?”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信不信就看皇帝自己了。


    “原来如此,”李式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那真是天定良缘了。”


    “既然爱卿有意,乐和也青睐于你,赐婚一事,自然不无不可,”李式笑道,“朕向来疼爱乐和,只希望将她嫁给你后,你能与她琴瑟和鸣,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若是让朕听说你待她不好……”李式拖长了尾音,缓缓道,“那朕可饶不了你。”


    秋澈心头一跳。


    这话说的,让不知情者来看,还真是像极了一位疼爱女儿l、为女儿l的幸福操碎了心的慈父。


    只有她听得出,这是李式的警告。


    李青梧一旦嫁给她,她就是当朝唯一一位驸马,又刚从从六品升到从五品,还手握修律大权,成了殿前红人,注定要因为修律一事得罪众多大臣。


    朝堂中无数的目光都会因此聚焦在她身上。


    李式也有了许多理由,光明正大地监视她。


    如此一来,她除了竭尽全力为李式卖命,别无选择。


    这是帝王恩赏,也是在逼她站队。


    “秋爱卿,你可做得到?”


    秋澈掩下心思,俯首跪地,面露欣喜:“谢陛下隆恩。臣定当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无所谓。


    反正还有太后这条退路。


    李式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好!来人,上笔墨!朕这便拟旨,为你与乐和赐婚——”


    “你觉得,六月夏至日,这个日子如何?”


    如今已是六月初,夏至日已经不远。


    若说纳采问名或是定亲,自然是来得及的,可作为成亲之日的话,未免显得太仓促了些。


    见秋澈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李式挑了挑眉:“爱卿,这京中好儿l郎可不止你一个。昨日朕这里便收到了好几份聘礼,都是来求娶乐和的——”


    “朕正为不知该选哪家而发愁呢,你若不想这么快成亲,那朕又该如何给这些老臣的公子们一个交代?”


    不是还有定亲礼吗?


    若是真的宠爱女儿l,成亲的日子,会问都不问女儿l一句,就这样定下来?


    秋澈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罢了,快一些也好,李青梧也能早些脱离李式的管制。


    想到这里,秋澈也没再犹豫,拱手道:“但凭陛下做主。”


    ……


    长公主下嫁状元郎的消息一经传出,便惊呆了朝中众人。


    陛下如此疼爱乐和公主,前几年还有意无意地提起要为吴相家的长孙公子赐婚,不少人都以为,哪怕不入吴家,公主也必定会嫁入贵族高门。


    谁承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这名不见经传的寒门状元给捡了便宜。


    紧接着,又是这位状元连升


    两阶,一路升到从五品侍读的消息传了出来,并且听说,陛下还破格给了他修律之权,极有可能要开始对朝堂改革。


    哪怕是在两朝之中,纵观史册,也从没有人能有如此恩宠。


    有好事之人立即去打听了这位“秋公子”的家世,发现对方竟然出自三年前玄阴之变中,被波及到的秋家。


    再深挖下去,又得知对方在家中极不受宠,而今父兄如今却都因不知名的原因被关押在大理寺之中。


    秋澈还从秋家搬了出来,住进了用俸禄买下的一间小别院里。


    这分明就是要与秋家决裂的迹象。


    不少人便开始猜测曰,陛下如此重视这位秋状元,莫不是,要重现当年京城双姝当权、世家分庭抗礼的盛景吧?


    “京城双姝?”


    提到这则消息时,秋澈正坐在厢房中,与面前的人执子对弈。


    京中风云涌动,而秋澈这个当事人,自然也是收到了不少上门拜访的请帖。


    她全都以“身体不适”为由,一一拒绝,根本不怕得罪人,主打就是一个钢筋铁骨,无所畏惧。


    非常符合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形象。


    李式也因此对她更满意了几分,这几天密集的监视也松快了一些。


    而此时,坐在秋澈对面的,正是太后傅怡珺。


    她玩笑般与秋澈讲完了最近京中的传闻,又调侃道:“秋大人,你如今还真是殿前红人啊。”


    “那得多谢娘娘的提携之恩,”秋澈和她商业互吹一番,又问道,“不知这京城双姝是什么?娘娘可听过?”


    “你不知道?”太后有些诧异,随即又点头,“确实,你刚出生不久,你祖母便过世了……皇帝后来又把那些旧事藏得严实,不准人提,你没听说过,倒也正常。”


    京城双姝,指的正是秋澈的祖母林曦,和太后傅怡珺。


    还有她不清楚的旧事?


    秋澈竖起耳朵。


    “你的祖母,是我的启蒙恩师,也是我,最好的闺中密友。”


    傅怡珺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棋子,目露怀念,“若林姐姐还在……如今这京中,或许就不是这般局势了。”


    傅怡珺17岁入宫,19岁位极贵妃,20岁先皇驾崩,她垂帘听政。


    此间数年,一直是她的林姐姐——秋家当时的掌权者林曦,在给予她朝政上的帮助。


    在她之前,秋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前朝世家,在她之后,秋家再无权力巅峰。


    连上一代掌权人,都称其为难能一见的奇女子,破格将秋家的治家权交给这个嫁过来的儿l媳妇。


    她严于律己,治家有方、纪律严明,又文学出众,出口成章。


    先皇感叹,若非她是女儿l身,恐怕早已封侯拜相、青史留名了。


    偏偏有如此出众才华的奇女子,却生了个天赋平平的儿l子,秋初冬。


    科举三次落榜,武学毫无天赋,文不成武不就的,与她这


    个风光无限的母亲成了鲜明对比。


    她因病去世后,秋家的地位也便一落千丈。


    有知情人曾说,若林曦还在,三年前那场玄阴之变,恐怕没法让太后下台。


    “我第一眼见你,就看出了她的影子。”傅怡珺目光柔和地转向她,“你像她,但又不像。”


    “我曾以为男人都是一派的让人恶心,可当我看到了你那封折子……忽然在想。”


    “你当真是个男人吗?”


    太后摸了摸鬓发,笑着意味深长道:“你折子里写的那些东西,可不是那些目光短浅自大的男人能写出来的。”


    缠足制度存在了这么久,甚至成了一种风潮,是连皇家公主都避免不了的事情。


    至今也无人抗议。


    秋澈若是个男人,单纯要改变律法,怎么会想到在削弱相权这种大事后面,还要加上“废除缠足”这种对男人们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


    恐怕连皇帝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秋澈静了静。


    太后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良久,秋澈平静道:“娘娘。”


    “嗯?”


    “有些事情,其实不必问的那么明白,”秋澈笑笑,执子在棋盘落下,“你我心中都清楚就好。”


    话中之意,无言胜有言。


    太后一顿,登时愣在了原地。


    她上下惊奇地打量了秋澈一遍,眼中光芒逐渐亮了起来。


    许久,她语气骤然松快下来,摇头笑道:“你这样……还要求皇帝赐婚?”


    “若耽搁了乐和的终身大事,哀家可饶不了你。”


    “娘娘放心,”秋澈轻声道,“只要臣在一日,就会护她一日。”


    赐婚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但这辈子,她绝不会让李青梧重走上一世的旧路了。


    她要上青云巅。


    也要让李青梧继续做她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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