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李恒宇,珍美人所出,母亲生产当天难产,大出血而死,后被皇后抱到身边抚养,是皇后养子,也是太子身边的跟屁虫。
顺藤摸瓜查到最后,最不可能的答案,也就成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而最恰到好处的是,前段时间,连云留给她的纸条中就指明,是吴相让她污蔑秋澈的。
她曾看见过吴相私下和三皇子会面。
这更印证了秋澈的猜测。
如此一来,再回头看去时,秋澈也能看到许多曾经不理解的事情,都有了一一对应的解释。
李恒宇扮猪吃老虎,埋下了许多钉子,崔文申就是其一。
秋澈曾分析过,京中风云搅动,是因为有一位幕后黑手一直在背后针对她。
从前她没懂是为什么,现在大概也明白了——李恒宇看到了她的威胁性,想扼杀她成长的机会,甚至不惜与南夷人合作。
有谁比他更了解宫中密辛呢?
很明显,皇后和袁符偷情,是他暴露出去的。
袁符是他救下来的。
他和吴相是合作关系——这一点秋澈向吴易起验证过,就在两天前,吴易起给她传信,说确实找到了一封他祖父没烧干净的,与三皇子来往的书信。
秋猎之前,李恒宇就已经让吴相出面,去劝说过皇帝了。
那时秋澈锋芒太盛,皇帝觉得拿捏她不住,于是铤而走险,又和吴相合作了一把。
袁符是皇帝放进去的,只是或许皇帝当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放进去的是什么人。
但李恒宇屡次下手,屡次都未能得手。
现在看来,早在李青梧对她说小时候被三皇子言语背刺过的时候,她就应该把这个人视为重点怀疑对象。
这种小小年纪,为了往上爬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长大了只会变得更可怕。
既然怀疑到他头上了,秋澈又火速请杨裘帮忙查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三皇子亲生母亲的背景。
比如,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可以推断出,当初兰珍怀三皇子的时候,崔文申就已经和兰珍好上了。
所以,秋澈说三皇子是崔文申的孩子——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但兰珍故去多年,许多事迹已经无从考证,说了这么多,也只是猜测罢了。
不过看崔文申变幻的表情,似乎也是想到了些什么。
兰珍怀的到底是谁的种,还真说不准。
……当然,她现在没有证据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在崔文申面前说出来的。
不仅不能说,还得反着来,假装她手里是有证据的。
“崔大人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三皇子是你的血脉吗?”
原本的震惊之后,崔文申看待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警惕和审视。
“我想知道……你就会说吗?”
“那必不可能,”秋澈立刻道,“不如这
样,我告诉你为什么,但你得先把剑放下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崔文申默了默,却没有松手:≈ldo;这个交换条件,未免有些不划算了,秋大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秋澈摊开那只没有持刀的手,眨了下眼:“崔大人有什么问题,当然也可以来问我啊。”虽然她不一定回答就是了。
她相信崔文申恐怕有很多话要问她。
但崔文申踌躇片刻,又恢复了原本平静的面孔:“他是不是我的儿子,并不妨碍我杀你。”
脖颈间的剑锋又压深了一些,细微刺痛后,有血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线条沁下。
秋澈不紧不慢,仿佛感觉不到一般,神色淡然地反问:“你确定?”
她这语气,跟问崔文申“你确定救你的人是兰珍”时一模一样。
崔文申微微眯眼:“你又要说什么?”
理智告诉他秋澈这个人,能说会道,黑的都能让她说成白的,没理的都能给她说成有理的。
让她说下去,自己一定会被对方说服。
但情感却在催促他:让她说下去。
秋澈懒懒地笑了下:“我猜你心里想的一定是,若是三皇子殿下是你的孩子,那你帮他,也不算白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这个知情人,再让他上位做新皇,你还能名正言顺地辅佐他——是不是?”
崔文申面部表情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秋澈就当他默认了。
她意味深长道:“但是崔大人啊,你以为,我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吗?”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你没听说过吗?”秋澈无辜道,“我与长公主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知道的事,怎能不告诉她呢?”
“啊,当然,”秋澈又道,“除了她,我还有很多属下和同盟都知道这件事……”
崔文申的脸色有些控制不住地阴沉了下来,剑锋更沉:“谁?”
“崔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秋澈侧目去看了眼脖子上的剑,淡然一笑,又抬头道:“还没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上心了?”
“你大可以试试,在你杀了我之前,我手里这把刀,能不能先割破你的喉咙。”
“……”
两厢沉默。
“这样吧,我再给崔大人一个选择。”秋澈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时间拖得越久,还在城内的人就越危险。
可她还是必须耐下性子来,慢吞吞道:“我们各退一步,我告诉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你只要放我离开,如何?”
“你不怕我知道后去杀了他们?”
“杀不杀得了,那得看你的本事。”
言下之意是,就算秋澈说了,崔文申也不一定能杀掉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
许久,崔文申撤回了已经有些僵硬的、握着剑的手。
“说。”
“其实啊……”
秋澈舔了下唇,同样收回刀锋,尾音略微拉长。
就在崔文申聚精会神听着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一抬袖,袖中洒出一片白花花的粉状药物。
崔文申猝不及防,猛地吸了两口,立刻又捂住口鼻,反应迅速地抬剑——
但已经晚了。
他的手脚在一瞬间内迅速软弱了下去,几乎全身无力,手里的剑别说抬起来了,稳稳当当地拿着都难。
与此同时,一把寒光凛冽的软剑从身后架上了他的脖颈。
阿月从阴影中走出,身后是数十名身形相似、身手利落的护城队女子,错落不一地从竹林中悄无声息地出现,沉默伫立在一旁。
阿月恭敬地低头,喊她:“大人。”
崔文申支着剑的身形一晃,轻轻“嗤”了一声,从唇齿间吐出一口血来。
他其实知道有人来了,但仗着武功高强无人能近身,并不把这群人当回事。
没想到会被秋澈这么光明正大阴了一把。
“你耍我?”
“不不不,”秋澈笑笑,懒散道,“这叫智取。是崔大人为人太过耿直,不懂变通罢了。”
嘶。
要是让杨裘听见她有朝一日,还会在别人面前说出这种话,恐怕心里的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
毕竟从前犟的跟头驴一样,不懂变通的人,可是她自己。
崔文申道:“你给我下的什么药?”
秋澈打了个响指:“啊,只是最普通的软骨散……加一点暂时让人,慢慢失去武功的南夷毒药——你知道的,我夫人就是南夷的后代,她在这方面一直很有天赋。”
崔文申:“……”
秋澈笑得很和善。
崔文申却从她脸上看到了“记仇”两个字的影子。
他沉默了会儿,感受着体内迅速流逝的功力,知道秋澈所言非虚。
随即闭上眼,不再说话。
颇有一种,破拐子破摔你能拿我怎么办大不了杀了我的感觉。
秋澈松了松和崔文申对峙间已经有些酸软的手腕,暂且没理他,转而看向阿月:“你们怎么来了?”
阿月看了眼旁边的崔文申,委婉道:“长公主殿下的指示。”
实则是她们蹲守在城门处的人,听见了城内的鸟哨声,这才让她们知道城内出了事,秋澈有危险,便急匆匆地从营地赶了过来——
这哨子相当实用,很早在边境的时候,就已经在她们娘子军内部普及过一遍了,甚至还有一位专门来学怎么做鸟哨,她们几乎人手一只。
秋澈敏锐地从她话里捕捉道什么:“城里出事了?”
阿月摇头:“不知。但信号是从城门处发出的。今夜虽然有宵禁,但我们有巡城卫的令牌,城门还是能出入的,可玉砚却选择了传达信号,而非亲自出来。”
信号指的就是鸟哨声。
几人说话间,崔文申始终坐在
旁边,身形板正宛如打坐,闭着眼一言不发。
秋澈把目光转向了他。
“不必看我。”崔文申冷冷道,≈ldo;我不会说的。??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啊。”秋澈顿了顿,“崔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是想问你知道什么。城内的情况,我已经猜到了。”
崔文申的眼睫微微一颤。
最终还是没忍住,抬眼看向她,眼神里都是四个大字:“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秋澈看懂了他的表情,又是一笑,挽了个刀花,将刻刀重新塞回了袖子里,“我知道你儿子……哦不,你主子,要搞什么把戏。”
“带我们进城,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
京城内,秋澈走后。
李青梧迅速反应过来,霍然起身。
“立刻让玉砚去寻驸马,若寻到了,必须保护驸马安危。若没有寻到,或是因为意外不能出城,就给护城队发信号,让她们去寻。”她语速飞快,嘱托茯苓道,“你带娘先去夜明城避避风头,让玉明通知杨大人他们,所有人,都在城内汇合。”
“殿下,”茯苓隐约察觉到要出事了,懵懵懂懂听完,急忙又拉住她,“那你呢?”
“……要出大事了。”
李青梧放下手里的账本,喃喃道,“来得太快了……比预料中,快了不止几天。”
“平邑还在宫里,我得去接她。”
李青梧见茯苓神色惶惶,顿了顿,拍了拍她的手,“也或许只是我大惊小怪了。但早些防备总没错。”
“殿下。”茯苓有些不安,“一定要去吗?”
“平邑是我妹妹,”李青梧低声,却坚定道,“我答应过徐贤妃,保她平安。”
茯苓知道她的性子,再不安,也只能松了手,艰难道:“那殿下,一定保重。属下在夜明城等您。”
“交给你了。”李青梧笑笑,“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茯苓眼眶有些热,重重点了点头。
“属下跟您一起去。”扶风从走廊的房檐上跳下来,走到李青梧身边。
李青梧什么都没说,想了想,转身又回到房间里,拿出了那把秋澈送给她的弓箭。
从制作出来后,这一年多的时间,李青梧都在不停地练习着,没有一天松懈过。
效果喜人,如今她下至十箭九中,上可百步穿杨。
因为不方便携带,秋澈北征回来后不久还,特意给她改造了一番。
现在的这只弓箭,是可以伸缩的机关弓,缩小的长度甚至可以直接放进袖囊里,随取随用,相当便捷。
李青梧手指抚摸过雕花漂亮的弓背,抬头看了眼京外的方向,掩下了眸子里的担忧。
她在心中默默道。
希望你这次,也没有能用到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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