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
66号遗迹的落日旅馆于156年建成, 至今五十多年,这是一座古老的jsg建筑,风格偏向简单, 线条硬朗。灰色是这间旅馆的主旋律, 铁锈是这里的勋章。
丁香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栋水泥钢筋筑成的旅馆,居然能有总统套房。
这听起来匹配吗?哪家总统会睡弹簧床啊?
“我们是不是被坑了?”宁瓷怀疑地看着楼梯间生锈的扶手, 感觉自己轻轻一碰这玩意儿就要裂开了。
“虽然末世生存条件差一点,大家都能理解。”木蔷一脚踩扁楼梯裂缝里长出来的蘑菇, “但这是不是有一点夸张?”
但凡旅馆里的服务生对工作上点心, 都不会允许蘑菇这种高危物种出现在楼梯间吧。
“没想到以秩序闻名的66号遗迹, 也会有黑店。”丁香一脸戚戚地说,“这种环境的总统套房,也要三百块一个晚上, 那可是整整三百个遗迹币啊。”
“我当保安的时候, 一个植物人才三百块。”宁瓷也觉得不值。
“先不要下结论。”钟尔把鞋子踩的嘎吱响,“万一我们一开门, 里面是欧式风呢?”
“四个套间的总统套房, 还挺奇怪的。”丁香说,“欧不欧式的我不抱期待,只要不是蚂蚁窝我就谢天谢地了。”
“三百块的蚂蚁窝, 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炸了这个基地的。”木蔷说。
“什么是蚂蚁窝?”宁瓷问。
“那种胶囊一样的房子,开门进去就是床的就是蚂蚁窝。”丁香给宁瓷科普,“一个房间只有1.2米高, 你只能在床上爬来爬去。”
“空气循环系统也都坏了,又热又闷, 还很吵。”木蔷说,“你还有可能在你的床上发现上一位客人留下的头发。”
“听起来,也还好?”宁瓷迟疑地说。
她以前睡过客栈的大通铺,一堆臭烘烘的人睡在晒干的稻草堆里,稻草堆里不仅有别人留下来的头发,还有别人留下来的虱子。
“三百块啊!”丁香说,“就算老板报销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
宁瓷立刻改变立场,“那真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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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完没完,能不能对你们的队友有一点信任。”钟尔已经爬到最上面了,她双手叉腰,“一会儿你们排队给我道歉,我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物超所值,知道什么是别有洞天。”
还在爬楼梯的三个人立刻加快了脚步。
欧不欧式的不重要,主要是想打队友的脸,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会比队友吃瘪更让人愉快呢。
顶层走廊的灯泡有些接触不良,在大家的头顶一闪一闪。
“小钟,如果开门以后我们不满意,那”丁香拿着磨砂的房卡,站在总统套房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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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挨个给你们鞠躬道歉。”钟尔哼了一声。
有一瞬间的怀疑从丁香心头掠过,怀疑像水一样左进右出,没有在她脑子里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看了看手里这张磨到发白的房卡,再看看套间那扇生锈的大门,丁香暗笑自己多疑。
“滴,门已开。”
丁香屏住呼吸,胜败在此一举,她推开了门。
墙壁上贴着维多利亚风格的繁复壁纸,白色的罗马柱搭配暖白色的大理石地砖,漂亮的水晶灯悬挂在浅蓝色的绒面沙发上。
“小钟。”丁香镇定地问,“你能解释一下”
“这满屋的蜘蛛网,也是欧式风格的一环吗?是欧洲来的蜘蛛吗?”
钟尔:“”
随着丁香开门的大动作,走廊里的风灌进总统套房,吹起那层层叠叠的蜘蛛网。
“确实是别有洞天。”宁瓷假装赞叹,“盘丝洞啊。”
“扑街啊,退钱!”木蔷忍了好几秒,忍不住握拳。
“我找经理了解一下情况。”钟尔看着满屋熟悉的装饰,步伐极其稳重地走了进去,在一堆蜘蛛网下准确地找到了固定电话。
钟尔给大堂经理打电话说明情况,三个队友站在走廊里等她。
“这算两败俱伤不?”丁香问。
“这种比赛不管结局怎么样我们都会吃亏的吧?”宁瓷说,“房间没问题,我们没面子,房子有问题,那我们不也是输吗?”
“好幼稚的比赛啊。”木蔷说。
钟尔臭着一张脸出来了。
“经理说,上周有一个支雇佣兵小队住在隔壁,她们队伍里有一只变异蜘蛛。”钟尔嫌弃地扒拉着身上挂上的蜘蛛丝,“可能是那只蜘蛛偷偷溜进来干的。”
“噫。”宁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么多蜘蛛网,这是一只蜘蛛的工程量吗?。”
“只有客厅挂了蜘蛛丝,房间里没有。”钟尔心累地说,“我刚刚去挨个检查过了,客厅一会儿会有人来打扫。”
经理很快带着保洁上来打扫房间,她挨个给宁瓷一行人道歉,并承诺送今晚的晚餐和停车场的停车优惠券。
“就只是这样吗?”丁香捂着心口,“我的心灵受到了很沉重的伤害啊。”
“哈哈。”经理干笑了两声,“这确实是我们旅馆的失误,给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感到非常抱歉,不如我给您手写一封道歉信吧?”
钟尔在一旁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哈欠,“小丁,得饶人处且饶人,想想你的身份。”
仇家无数的丁香痛心疾首,“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你快走吧。”钟尔推了推经理,经理顺势消失在走廊尽头。
保洁飞快地清理完屋里的蜘蛛网,用抹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客厅擦了三遍,擦到地面大理石能照出人脸,擦到水晶灯上每一颗水晶亮亮晶晶。
宁瓷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十点。
她耐心地等待鱼儿上钩。
早上十一点,保洁结束完客厅的打扫,推着小车离开了总统套房。
隔壁的几个房间,钟尔高床软枕呼呼大睡,丁香在床上辗转反侧,木蔷木蔷整装待发。
过了一会儿,木蔷打开自己房间的窗户,窗户正对着一个无人的小巷,她探出头去观察片刻,悄无声息地顺着下水管道爬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丁香从床上起身,她轻轻反锁了自己房间的门,同样打开了窗户,扒拉着管道往下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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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按照赵玟所预料的发展。
现在就剩下一个人了,宁瓷安静地等待着。
钟尔睡梦中挠了挠自己睡得红扑扑的脸颊,一脚蹬掉了床上的枕头。
宁瓷在自己屋里干瞪眼。
下午一点半,钟尔睡得口水打湿了大半个枕头。
宁瓷在自己屋里打了一套太极拳。
下午两点,丁香和木蔷先后回到房间里。
宁瓷在自己屋里练铁头功。
下午三点
钟尔终于睁开了眼睛。
来了来了,宁瓷精神一震。
“小李,我饿了。”钟尔拨通了床头柜上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大堂经理的声音,“好的,小姐。”
过了十分钟,总统套间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李经理亲自推着餐车来到钟尔的房间。
李经理对钟尔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帮钟尔在床上支起小桌板。
她一样一样地把餐车上的吃食摆到桌板上。
“红枣薏米米糊,炙烤小乳鸽,油炸小黄鱼春卷。”李经理说,“都是您最爱吃的。”
钟尔矜持地用小叉子叉起春卷,一口塞进嘴里,鼓鼓囊囊地说:“好吃!”
“您爱吃就好。”李经理欣慰地摘下自己的老花眼镜,用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眼角,“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见您带朋友来住这间套房,我从来没见过您对朋友这么上心过。我真是为您感到高兴。”
钟尔腼腆地笑了,“你别这么说,我才二十七岁,人生经历第一次很正常。”
“好久没见到您这么笑了。”李经理又擦了擦眼角。
“”钟尔机械地咀嚼着春卷。
“对了,您的胃病好些了吗?”李经理重新戴上老花眼镜。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古典文学?”钟尔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李经理,“你好好工作行吗,做个正常人。”
宁瓷在隔壁:就是说啊,拜托你们讨论一点正事。
“最近,刚到了一批货。”李经理凑到钟尔耳边说,“在B11街,很奇怪的一伙人。”
“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说这些。”钟尔说,“你们这些事我不插手,不想听。”
李经理意犹未尽地闭嘴了。
宁瓷听墙角听了足足半个小时,途中再也没有获知半点有用的信息。
吃饱喝足,李经理推着餐车出去,钟尔jsg擦了擦嘴,顺势躺回被窝里。
宁瓷:说不想听,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听啊
钟尔:zzZZ
宁瓷摸到了自己床头的电话,按照上面的指示给前台打电话。
“对,你们经理说会赠送晚餐。”宁瓷满心期待地说。
“好的,我们这边立刻帮您准备晚餐。”前台回复。
宁瓷挂掉电话,敲了敲队友们的房门,“起床,马上吃饭。”
“来了来了。”丁香装作困倦地从屋里出来。
木蔷伸了伸懒腰,“睡得真舒服啊。”
宁瓷:呵呵。
“是啊,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宁瓷挂着两个黑眼圈说。
“叮咚叮咚。”门口传来门铃声,宁瓷疾步跑去开门。
“你们准备得还挺快的。”宁瓷说着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服务员把手里的泡面递给宁瓷,“这是您几位的晚餐。”
服务员还提着一壶热水,“这是您几位泡面的热水,请好好享用哦~亲~”
醉酒
“什么, 居然是泡面!”丁香揉了揉眼。
“我宣布我和这个世界和解了。”木蔷提过热水,撕开泡面杯的盖子往里面注入热水。
“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宁瓷把自己的泡面放到木蔷手边, 等她给自己添水。
“小钟呢?”丁香往自己碗里加调料包, “喊她出来吃泡面,别饿坏了。”
“来了。”钟尔趿拉着拖鞋打开自己的房门。
宁瓷吸溜着自己的泡面,问:“我们今晚继续出发吗?”
“先在这里休整一下队伍, 补充一下物资吧。”丁香想了想,“一路上大家状态都不好, 趁这个机会好好补补。”
“这里有一家修车工厂, 价格还挺正常的。”钟尔说, “旁边还有一家地下酒馆,虽然只有一些劣质的酒水,但消息很灵通, 可以去玩会儿。”
“小钟, 你对这里很熟悉啊。”丁香眯起眼。
宁瓷把头埋进泡面碗。
“因为”钟尔拉长了语调,“66号遗迹的背后管理者, 就是我本人。”
“哇。”宁瓷把头从泡面碗里抬起来, 发出惊叹。
“说谎打点草稿。”木蔷说,“66号遗迹从十年前就换成了‘那位’在管理,虽然她从不在人前出现, 但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
“我在你的身上也没有看出什么领导者的风姿。”丁香接着说道。
“管理一个遗迹而已,很难吗?”钟尔狠狠戳着自己的泡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实说,我管理一支只有四个人的小队都快疯了。”丁香说,“这可是大几万人的遗迹, 管理难度我都不敢想象。”
“不是一直有都市传闻,说这座遗迹背后是某个组织吗”木蔷压低了声音, “单靠这个遗迹内部的力量是撑不起这里的运转模式的。”
“什么模式?”宁瓷吃完了面,捧起碗喝汤。
“一般遗迹外都会有她们自制的农药,虽然效果堪忧,还有副作用,但好歹能抵挡抵挡植物的入侵。”丁香说,“66号遗迹是个特例,它靠武器对植物进行轰炸。”
宁瓷奇怪地问:“武器不是都被基地管控了吗?”
木蔷神秘地指了指上面,“所以说它上面那位,有点背景啊,遗迹里据说有自产的军工厂。”
“你信都市传闻也不信我是这里的一把手?”钟尔打了个岔,“还军工厂呢,要有军工厂早就被基地警告了。”
“反正66号遗迹里的物资比别的地方都充足,这是真的。”丁香说,“我们可以去买点弹药补充,你们也可以去挑挑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说冲锋枪什么的。”
“不要说的这么简单,□□说的像买肥皂一样。”木蔷掌心向上,“给钱!”
“你先垫垫呀。”丁香把自己的手放到木蔷掌心,“等任务完成了再找老板报销。”
“垫付有风险,傻子才帮老板垫付呢。”木蔷嫌弃地甩开丁香的手,“不然你先把我的尾款给我吧。”
“咳。”钟尔清了清嗓子,“虽然你们不相信我是这里的管理者,但我依然愿意借钱给你们度过难关。”
钟尔像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富二代那样,亮出了夹在指尖的黑卡。
“我早看出来你是个富二代了。”丁香恼怒地拍了拍桌子。
“我以为我已经够明显了。”钟尔放下吃了一半的泡面,优雅地擦擦嘴,“快点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大采购,我受够那辆破越野车了。”
丁香从兜里摸出一块灰色的破布,把自己从头到脸一裹,露出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
“行了,走吧。”
宁瓷一行人走到楼下,大堂里七八个工作人员齐刷刷地九十度深鞠躬,“您慢走!”
一旁办理入住的客人见状,不明真相地感慨,“你们什么时候有这种服务了,能不能给我也喊两句。”
“这是我们总统套房的贵宾待遇。”李经理微笑着把房卡递给客人,“您慢走。”
前台目送客人嘟嘟囔囔地上楼,忍不住开口:“小姐怎么去当雇佣兵了?这太危险了吧。”
“那位都不管小姐干什么,轮得到我们管吗?”李经理推了推眼镜,“小姐一直说要去拯救世界,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拯救世界”前台整理着自己手里大摞的房卡,“有钱人才会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满鼻子都是酒精和高浓度的香精味道,还有一股汗臭味,宁瓷忍不住屏住呼吸。
木蔷晃着手里超大号的啤酒杯,淡黄色的啤酒上浮着厚厚的白色酒沫。
她一口干掉大半杯,擦了擦嘴边的酒沫,“小宁,别这么拘束,喝酒啊。”
“这种地方能打听到什么东西?”宁瓷在木蔷耳边大声地说。
酒馆的音乐声开得很大,她们必须贴在一起用最大的分贝说话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先喝酒,别的事情再说。”木蔷招手,从吧台给宁瓷要了一杯啤酒。
宁瓷尝了一口啤酒,有点苦,气泡在口腔里炸开还有点刺激。
她放下酒杯,在扭动的舞池里寻找丁香和钟尔的身影。
“呜!呜!呜!”丁香猛烈地甩头,“哦勒!哦勒!哦勒!”
七彩的灯光从上方旋转着打下来,丁香周围是一小片真空地带,大家默默和这个包着头巾热舞的女人保持距离。
“真丢脸啊。”钟尔从舞池里挤出来,要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压惊,“没想到队长是一个这么疯狂的人。”
“你从她的囤货癖还有满世界的仇家里,看不出这一点吗?”木蔷好整以暇地喝着酒,“压抑太久的人,爆发起来就是这么疯狂。”
“更何况她还包着头巾,更无所顾忌了。”宁瓷从人群缝隙里欣赏着队长的狂野舞姿。
“谁去把她拽下来,我们的车修好了。”钟尔看了眼从旅馆里拿的手机,目光在宁瓷和木蔷之间转了一圈,“小宁啊,我们只能靠你了。”
“没问题。”宁瓷放下空掉的啤酒杯,把手指按得噼里啪啦响,“我去把她带出来。”
宁瓷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冲进舞池。
她踩着激昂的鼓点,步伐轻轻一动,像鱼一样在人群空隙间穿梭。
宁瓷闪现在丁香身后,一手蒙住她的眼睛,一手抓着她的肩膀往后一扣。
“谁啊?!”丁香闻到一股酒味,遂即失去了视野,反应极快地往后雷霆肘击。
宁瓷往旁边一避,“是我。”
“吓我一跳。”丁香拽了拽自己的头巾。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从舞池里出来,四个人酒气冲天地准备去修理厂提车。
“等会儿谁开车啊?”钟尔醉眼朦胧地问。
“好问题。”丁香踉跄着说。
宁瓷扶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我好像看见了一只猪?”
“我也看到了。”最清醒的木蔷说,“但那不是猪,是老虎。”
狭窄的巷子尽头,一人一虎堵在那里,来者不善地一下下敲着手里的棒球棍。
“丁香。”对面红头发的女人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包着头巾,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这块头巾三年没换过了!”
“又是冲小丁来的。”钟尔幽怨地jsg说。
“是死斗,还是单纯发泄?”宁瓷瞅了眼棒球棍,摸不清对面的仇恨等级。
“单纯的发泄吧。”丁香看着那只老虎小声地说。
“你干啥了?”木蔷背着手,在身后给枪上子弹。
丁香停顿数秒,含蓄地说:“接过一个任务虎鞭酒。”
“”宁瓷拿刀的手,微微颤抖,“你这样让我好心虚。”
“拿命来!!”红发女人提着棒球棍冲了上来。
猛虎前爪在地上刨了两下,张嘴露出自己锋利的獠牙:“嗷————”
“我觉得它的叫声都不对味了,少了点东西。”宁瓷提刀,率先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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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老虎像被人摸了尾巴般愤怒,从鼻子里喷出粗重的呼吸,哼哧哼哧地冲了上来。
宁瓷疾步从红发女人身边经过,肩膀一动,她的棒球棍就飞了出去,哐当一声远远砸在地上。
宁瓷手在虎头一撑,腰间发力,利落地翻身骑到老虎的背上。
她掐着老虎脖子上的皮,“你气什么?你能听懂我说话?”
老虎往地上一倒,试图把宁瓷从背上滚下来。
巷子一侧恰好摆着一个打着封条的大箱子,宁瓷脚尖在上面轻点,从虎背上飞起。
老虎在她脚下打了个滚,露出毛绒绒的肚皮。
宁瓷单手握拳,又快又准地给了老虎一个脑嘣。
这一下正好打在它额头的“王”字上,虎哥两眼一翻,晕乎乎地趴在地上。
“你下手轻一点。”木蔷提醒,“第二基地的老虎,你别闹出外交事故。”
丁香赤手空拳和红发女人打成一片,“小红,你冷静一点,我不是给过你解决方案吗?”
小红杀红了眼,“狗屁解决方案。”
“动物都是要嘎掉的呀,不然它们会随处发情。”丁香握住小红挥过来的拳头,“我不是给你一笔钱,让你给它装个假的吗?”
“那能一样吗?它的尊严呢?”小红两只手都被制住了,用腿去踹丁香,“它又不是野生的!”
丁香压住小红的腿,“但我当时不知道啊,我以为它是野生的。”
“一句不知道,就能掩饰你曾经犯下的错吗?”小红冲着丁香呸了一声。
“唉,算了,你打我两下,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丁香理亏,率先松开了小红的右手。
小红立刻给丁香两只眼结结实实地各赏一拳,“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差不多了吧。”丁香缓缓流出鼻血。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小红说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拍了拍装晕的虎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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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慢悠悠地睁开眼,驮着小红走出小巷,一人一虎消失在拐角。
“什么情况?”钟尔状况外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她就走了?”丁香摸不着头脑,擦着鼻血说。
宁瓷看着脚下的大箱子。
“她给你留了东西。”宁瓷不经大脑地说。
“啥啊?”木蔷靠近。
“第一基地的”宁瓷酒突然醒了,她试图撕掉封条。
“农药土。”木蔷看清了箱子上的封条,她的酒也醒了。
酒馆里的音乐声嘈嘈杂杂地传来。
四个人的酒意在夜风里随风而去。
雇佣任务,就这么简单地完成了吗?
得想个办法
她们的脑子极速运转。
反诈
“我看看封条。”丁香顶着熊猫眼凑过来, 她细细打量这张封条,试图从上面找出伪造的蛛丝马迹。
雇佣兵专用的任务封条,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时间、地点、箱内物品, 以及持有人。
“是匿名的。”丁香皱着眉说,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是第一基地的农药土?”
“我也觉得太巧了。”木蔷说,“第一基地的任务几年都遇不上一个, 居然还能撞目标。”
宁瓷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大家表演,一个个脸上布满怀疑与猜忌, 演技都很不错, 表情很逼真。
要不是有信息差, 说不定宁瓷还真被大家演过去了。
“还说什么大礼,我怀疑这背后有阴谋。”钟尔踢了箱子一脚,“而且封条上写的万一是假的呢, 我们要对老板负责吧。”
“就是就是, 我们要对老板负责,一定要亲自到第一基地, 亲手从地里挖掘出老板指定的土。”丁香打蛇随棍上, “难得遇到这么大方善良的老板,我们一定不能辜负她对我们的信任。”
“现在不是傻缺老板,又是大方善良的老板了?”宁瓷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老板傻缺?”丁香擦了擦流到下巴的鼻血, 狼狈地说,“遇到这样的老板,那是我上辈子积攒的福报。”
“那我们”钟尔在一旁试探地问。
“绝不能上当。”丁香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已经识破了它背后的阴谋。呵, 想骗我,门都没有。”
“那就走吧, 背后的人会把这东西收走的。”木蔷抱着手臂,“去看看修理厂的车怎么样了,希望别再出意外。”
“应该不会再有意外,这个遗迹的秩序一直都不错。”钟尔在兜里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盲打。
“你手怎么了?”宁瓷明知故问。
钟尔手指一僵,“我兜里好像进了一只虫子,我摸一摸摸一摸”
“哦~”宁瓷意味深长,假装没有看见钟尔给她妈发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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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岁的叛逆追梦雇佣兵,和表面放手背地里搞鬼的操心老妈。宁瓷在心里啧啧两声,对钟尔的实际身份感到好奇。
她似乎不只是一个富二代。
维修越野车的修理厂在靠近遗迹入口处的地方。
很多人进入遗迹只是为了修车,这个位置连开了三家修理厂。
“你们这个车啊,真是受罪哦。”老板掀开了罩着车的油布,露出里面焕然一新的越野车。
碎掉的两扇车窗终于装上了玻璃,只是颜色略微发黄。
花掉的车漆没有磨掉新喷,而是在某些地方加喷了绿色的车漆,按老板的说法就是迷彩色。
断掉的方向盘换了个新的,坏掉的安全带也重新拉上了。
老板拉开车门,再大力合上,车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看看,很牢靠。”老板得意地说,“也不知道你们原来干了什么,修这车可真不容易。”
“老板,你这车玻璃不对吧?”宁瓷敲了敲玻璃,原装的和新装的声音很不一样。
“害,这哪有什么一模一样的啊,能装上就不错了。你们原来那个是高强度的防弹玻璃,我这也是防弹的,就是差一点。”老板拿小拇指比划。
“那这个价格,就不能这么算啊。”宁瓷看着修理清单,“还有这个电台设备,我们明确说过这个不修,麻烦你给我们拆了吧。”
“我没给你们装上。”老板挠了挠头。
“呵。”反诈先锋宁瓷冷笑了一声,“那这钱不对吧。”
“我估计是拿错了单子,嗯,拿错了。”老板镇定地说,她回座位上扒拉自己的本子。
“宁啊,你成长了。”丁香欣慰。
宁瓷都被骗到麻木了,她能不成长吗。
“记得开票。”宁瓷提醒老板。
“”
丁香忐忑地开着车出修理厂,冲木蔷哈了哈气,“我没酒味吧?”
“不知道,车里的酒味太重了,闻不出来。”木蔷往后躲,“这遗迹还查酒驾吗,这么正规。”
“查啊,当然要查,酒驾太危险了。”钟尔一脸麻木地说,“抓到的话要罚去入口处打植物人呢。”
宁瓷毫无征兆地说:“好像有植物进来了。”
钟尔一下瞪圆了眼睛,前排的两个人也是,瞪圆了眼睛往外看。
“哪有植物?”丁香抓狂地问,“现在不是晚上吗?”
宁瓷拔出自己有豁口的长刀,“地下。”
自从在44号遗迹被植物从地下突袭过,宁瓷就格外注意地下的动静。
“我把车往旁边停。”丁香开着车紧急避险,“刚修好,别又坏了。”
“噗呲。”一株幼苗从地上探出头。
这抹刺眼的绿色迅速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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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卫!警卫!”
“现在是晚上啊,又来了,又是那种东西。”
“是不是上次没有清理完啊,为什么不用农药。”
入口处立刻抽调了一队警卫,她们肩头扛着大刀,穿着黑色的作战马jsg甲,一边打手势疏散人群一边朝幼苗靠近。
“等一下。”宁瓷下车。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警卫们的耳里,她们不自觉停下脚步。
地上那株幼苗轻微颤抖,脆弱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掐断。
“怎么了?趁现在快点把它处理掉。”有人远远地喊。
那边的话音刚落,这边的地上裂开了三道深深的裂痕,肥厚的枝条从裂缝中窜出来。
离得近的警卫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被警卫队长瞪了一眼后,面色苍白地握紧了手里的刀。
枝条的末端朝着天空探出,枝条上布满血管一样的红色短鳞片,它包裹着里面奶白的花骨朵。
这样的花骨朵足足有十几颗,每一颗都有人头那么大。
“鬼仔花。”宁瓷凝重地说。
鬼仔花就是昙花,只在夜晚绽开。
鬼仔花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花瓣,露出里面犬牙般淡黄色的花药。
一股浓烈到醉人的香气席卷了整片区域,街道上响起无数关门关窗的声音。
“捂一下。”丁香递了块新的面巾给宁瓷。
宁瓷把面巾对折,覆盖着下半张脸,在脑后打了两个死结。
小队四个人都拿上了武器,她们隔着裂缝和警卫队对视。
对面的警卫队长用手比划了几个大动作。
“她说让我们别轻举妄动,她们马上来救我们。”钟尔轻声翻译。
“真的吗,太好了”越野车的车底探出一颗陌生的人头,他脸上涕泪横流,“我不想死。”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倒霉蛋。”木蔷极淡地笑了一下。
“队长,你的车停得太神了。”钟尔竖起大拇指。
她们背后是厚厚的高围墙,面前是裂缝和变异植物,三道裂缝的其中两道,恰好和围墙组成了一个不大的三角形。
“还说这些。”宁瓷已经进入战斗状态,身型微微弓起,像一把拉满弦的弓箭蓄势待发。
她伸指,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对着长刀清脆地一弹。
“铛——”
七八朵昙花闻声而动,枝条如蛇扭动,绽开的花朵对准了声音的源头。
“小宁。”丁香牙齿打颤,“你在干什么?”
“退至我的身后。”
如墨般的夜色,基地的路灯散发着淡黄的光芒,宁瓷脚尖在地上重重一点,几乎是一瞬间杀到了昙花面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砰。”
宁瓷在极近的距离开枪,几乎将空气·枪的枪口塞进打开的花瓣里。
压缩成拇指大小的空气·炮弹极速扩张,一股巨力将鬼仔花的花瓣炸成数片。
这一声枪响仿佛某种信号,宁瓷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在枝条上一点,以更快的速度接近下一朵大开的花朵,赶在它疯狂扭动之前再次贴脸——
“砰。”
接连两次攻击,让鬼仔花陷入片刻的僵持状态。
“砰。”“砰。”“砰。”
宁瓷不停地开枪,一声快过一声,身影在枝条间若隐若现,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半空中洒落的花瓣碎片。
“她为什么要跑那么近?”木蔷替宁瓷捏了把汗。
“因为她没有准头。”钟尔两眼无神,宁瓷太快了,她根本捕捉不到她。
宁瓷双手被空气·枪震得发麻,而鬼仔花似乎从密集的枪击中反应过来,枝条在空中乱舞,发出划破空气的簌簌响声。
纷繁杂乱的枝条轨迹在宁瓷眼中晃若无物,她从高点纵身一跃,从那些混乱的弧线中穿过,稳稳地落到地面。
“愣着干嘛,一起上啊。”警卫队长如梦初醒,踹了旁边的警卫一脚,第一个扑了上去。
叮叮当当的刀剑劈砍声,混杂着枪响,场面混乱而热闹。
“唔理唔理唔理。”一辆红色的双排车拉着警报声朝这里冲过来。
“所有人,往后撤离。”车头探出一个喇叭。
包围三角区内的几个人把自己贴到了围墙上,尽量离远一点。
“你这冲的也太快了。”丁香看着赶回来的宁瓷。
“我想试试枪。”宁瓷眼睛亮晶晶,看起来很兴奋。
钟尔忍不住:“你这么近有什么好练的,怎么可能失手啊”
宁瓷把借来的空气·枪塞回钟尔腰间,“我好像要背叛我的冷兵器了。”
热武器,它取代冷兵器不是没有道理的。
唔理唔理叫的车在鬼仔花前停下,警卫员从车旁拉下火焰喷枪,对准鬼仔花地下的根茎喷射火舌。
橘红色的火焰温度近千摄氏度,鬼仔花剩余的花瓣在高温中卷曲、干瘪、燃烧。
十分钟后,那株变异的植物只剩下灰烬。
“我好想开着这辆车出基地啊。”丁香表情贪婪地盯着火焰车。
“收敛一下吧小丁,我们不能再有仇家了。”木蔷擦着脸上热出来的汗。
“你们都没事吧?”警卫从旁边绕过火场,准备安慰安慰这帮倒霉蛋。
“没事没事。”钟尔摇手摇出残影。
“嗯?”警卫在一米之外抽动鼻子,“酒味?”
她看向那辆越野车。
卧底
“呲啦——呲啦——”
塑料材质的大扫把从沥青地面扫过, 带走灰尘和垃圾。
一个一米八的女人,戴着一顶鸭舌帽,鼻子上挂着黑色的口罩。
“小宁。”她拄着扫把, 冲街道另一头的女人喊道:“可以冲水了。”
宁瓷踩着三轮车, 车斗里晃着装满水的塑料桶,钟尔拿着个水勺,一勺一勺往地上泼水。
“也不知道队长现在怎么样了。”钟尔说。
“别管她, 她该啊。”宁瓷抄起三轮车里的地刷。
“也是哈。”钟尔抄起另一个地刷,跟宁瓷一起刷地。
不知道是不是宁瓷的错觉, 她总觉得来来往往的路人, 看着她俩的目光都透露着十足的诡异。
钟尔面不改色地接受劳动改造, 假装看不见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眼光。
只要我不在意,我就不会丢脸。
钟尔把口罩往上扯。
李经理放下望远镜,心痛到捶胸顿足, “小姐居然会刷地,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种苦。”
“让一让。”保洁把拖把往李经理脚下怼,“你挡着我拖地了。”
“唉, 唉。”李经理一步三叹地离开窗边。
她走到另一扇窗户边, 重新举起手里的望远镜,“让我看看那个罪魁祸首在干什么。”
丁香正靠着围墙小憩,白天该补觉的时候她没有补觉, 晚上又去酒馆蹦迪打架,撑到现在上下眼皮粘得厉害。
她穿着桔红色的改造小马甲,正面写着“酒驾醉驾千刀万剐”,背面写着“明知故犯杀杀杀杀”。
没有植物和植物人的入口处, 宁静又安详,人来人往的白噪音十分助眠。
丁香一觉睡到中午。
“醒醒, 你的劳动改造时间到了。”警卫戳了戳丁香。
“哦”丁香迷迷瞪瞪地从地上爬起来,脱下小马甲,“谢谢您,我已经知道错了,再也不会酒驾了。”
警卫收回小马甲,公事公办地训诫,“酒驾危害大,祸害千万家。念在你是第一次酒驾,且酒驾时常在五分钟之内,这次只罚你打植物人,如果再有下次,直接逐出66号遗迹。”
“嗯嗯嗯。”丁香擦掉嘴边睡出来的哈喇子。
丁香离开入口处,独自在遗迹内闲逛。
66号遗迹的地下暗市在北区,丁香小心地包上头巾,她准备去逛逛。联络组织的同时给自己的移动堡垒增加一些物资。
丁香走进一家按摩馆,她在外面睡得腰酸背痛,想找师傅给自己按按肩按按腿。
按摩师傅是一位穿着白色无袖背心的女人,正在用老式的收音机听戏,见有人进来,她关掉收音机。
“按头还是按腰,全身按摩十五元起。”
“从头按到尾,姐姐有钱,姐姐都要。”丁香说出组织里的暗号。
“大客户去隔间。”按摩师傅说。
两个人走到密闭的小隔间,按摩师傅关上门。
丁香已经手脚利索地爬上了按摩的小床,“快给我按按,我要断掉了。”
“任务怎么样?”按摩师傅上手,顺着脊骨往下一寸一寸把她僵硬的肌肉活络开。
“嘶——你下手真重。”丁香龇牙咧嘴,“队伍里的人都很奇怪,特别是那个最后加入的人。”
“详细点。”按摩师傅说。
“她有武功,会轻功,能飞,还有一点精神力,能和植物沟通。”丁香说,“没有什么常识,很多事情都不懂。”
“你的意思是”按摩师傅凑近。
丁香用气音说:“我怀疑她是某个组织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秘密武器,她背后的实力深不可测。”
“组织里正在调查,目前还没有头绪jsg。”按摩师傅说。
“我们昨天晚上还遇到了小红,差点把任务提前完成了。”丁香说,“这点也很可疑,需要调查。”
“嗯,你们队伍里的人都很”按摩师傅头大地说,“都很不简单。”
“废话,敢去第一基地的会是普通人吗?”丁香哼哼,“都是勇士啊。”
“好了,勇士。”按摩师傅拍了拍丁香的肩膀,“我要去给组织打书面报告了,你在这里待着吧。”
“等等。”丁香拉住了按摩师傅的手,她含情脉脉地抬眼,“姐姐,我的任务预算不够了,你帮我一起申请了呗。”
按摩师傅忍了又忍,把自己的手从丁香手里抽出来,“行。”
“最好是姐姐现在就能帮我垫一下。”丁香得寸进尺地说,“我一分钱都没有了。”
一切都是为了组织,为了任务,为了解放人类,为了光明的未来。
按摩师傅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等着,我给你拿”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是金条。”丁香毫不客气地补充。
“滚!”一块抹布朝着丁香的脸飞去
丁香哼着歌,走在遗迹的小路上,心情十分美丽。
她在心里一一盘算,洗漱物资需要再补一点,调味料还很多,小宁惯用的那把刀缺了口,得给她再找把不错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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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街角一闪而过。
丁香狐疑地停下脚步。
刚刚那个人,好像是小宁?
她来这里干什么。
丁香不远不近地跟在宁瓷身后,宁瓷的耳力过人,她不敢靠的太近。好在宁瓷没有什么反侦查意识,丁香顺利地缀在她身后,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跟丢。
宁瓷一路兜圈,在遗迹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丁香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
她是在找接头人吗?
宁瓷在一家酒馆前停下,她左右张望片刻,推门进入酒馆。
现在是白天,宁瓷根本不会喝酒,丁香在心里想,她一定是去接头了。
等了五分钟,丁香跟着进入这家酒馆。
白天的酒馆冷冷清清,既没有DJ打碟,也没有多少人在这里喝酒。
吧台旁坐着几个宿醉的人,她们脸上染着醉醺醺的薄红,嘴里胡言乱语。
丁香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宁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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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你的身份不一般。”丁香思索片刻,看了眼酒馆的招牌,匆匆返回按摩店,她要向组织汇报最新消息。
宁瓷在暗处看着丁香脸上的表情像幻灯片一样迅速切换,从迷茫到怀疑,再到笃定和得意。
她满意地从厕所里出来,洗了洗手,准备去遗迹里堵另一个目标——木蔷。
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场。
最神秘的二五仔,往往从队友的幻想与脑补之中诞生。
宁瓷如此这般地照搬了之前的公式,在木蔷视野里表演了一番,看着木蔷皱着眉,一脸凝重地朝着某个店铺走去。
“差不多了。”宁瓷想,过犹不及,她在两个队友面前露出马脚就足够了。
她愉悦地拍拍手,前往自己最后一个目的地。
“噔噔噔噔。”
除草机老板举起手里的太阳能电锯,她给宁瓷全方位展示这件神器。
“杀人越货居家必备,雇佣兵的最爱,植物人的克星。”老板说,“你看看这锋利的切割线,这悦耳的声音,你就是旷野上的死神!”
宁瓷摇头,看起来不是很满意,“你这太重了,不灵活啊。”
“但我这是太阳能的啊。”老板说,“不需要拉线,只要有光的地方,你就有希望。”
“难道你不相信光吗?”她放下电锯,难以置信地问。
“我只要你这里最顶级的货。”宁瓷从兜里摸出一块黄金,这是她出门前切下来的。
金灿灿的黄金分量不轻,老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既然你预算这么充足。”老板深吸一口气,遂即垮下脸,“我也拿不出更好的武器给你”
宁瓷:?
“空气·枪,你这里没有吗?”宁瓷在老板恋恋不舍的表情里把黄金收回兜里。
“这种货我去哪里找啊。”老板擦擦不存在的眼泪,“虽然遗迹不管,但我们也不能太大胆了,只能做一些高功率的除草机、电锯什么的”
“那还是算了,你这电锯也不值这个价。”宁瓷摇头,准备往外走。
“价格好商量,这个可以谈的呀!”老板着急忙慌地说。
“我再看看。”宁瓷双手插兜,一只脚已经迈出店铺大门。
“唉,这个价,你拿去算了。今天第一笔生意,我不赚你的钱。”老板从身后拿出电锯的包装盒,一边把电锯装回去,一边摇头晃脑地叹气,“这个价给了你,你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我生意没法做了。”
宁瓷叹为观止地看着真正的表演大师,感觉自己又从中学到了生活的真谛。
宁瓷付了钱,抱着电锯的盒子回到落日旅馆,丁香和木蔷正在客厅里整理如山的物资。
“什么情况?”宁瓷看着桌子上的方向盘,“这种东西也要带上吗??”
“有备无患嘛。车里放得下,多买点总不会错的。”丁香物资堆里摸出一把长刀,递给宁瓷,“小宁,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宁瓷抱着新入手的电锯,看看刀,又看看电锯。
“啊”钟尔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还有睡痕。
她擦了擦眼角因为打哈欠流出来的眼泪,“你们都不睡觉的吗?”
宁瓷、丁香、木蔷:你是真的还是演的?二五仔哪来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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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看着队伍里最后一朵纯白的茉莉花,强打精神,“我们都睡过了我们不困!”
“那我们现在出发?”啥也不知道的钟尔看着队友们灰败的脸,心里突然升起诡异的快乐。
“走!”
丁香看着太阳逐渐落山,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赵染
钟尔回头, 最后看了一眼这座遗迹。
落下的太阳像一滴妖艳的血,钟尔把手压在心脏上,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一下又一下地在她肋骨间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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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宁瓷放下正在研究的电锯说明书, 体贴地关心自己亲爱的队友。
“没事。”钟尔举起手里的漫画书,用它遮住自己大半张脸,闷闷地说:“又要开始冒险啦。”
宁瓷透过车窗, 66号遗迹在她眼里只是一座普通的遗迹,她看不出特别的地方。
“小钟这是倦鸟恋巢啊。”丁香说, “在混乱的世界里回到自己过去生长的地方, 在这里找到了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安全感, 短暂重逢后却不得不再次分别。”
“这个世界,疯狂与死亡时刻出没,会对基地和遗迹产生眷恋也很正常啊。”丁香安慰道, “别看我三十多岁了, 每次出基地都要和母树说一个小时的离别词呢。”
“疲倦的鸟儿啊,终将离开温暖的巢, 向着天空与海洋飞去。”丁香轻声说。
钟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作为对队长的回答。
她在漫画书的遮挡下隐秘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队长,你细声细语说话的样子好割裂,我很难把现在的你和蹦迪的你联系起来。”宁瓷吐槽。
丁香缓缓点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就是这样捉摸不透的人。”
“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吧。”木蔷加入吐槽的队伍,“末世人偶尔发疯有益身心健康, 像小宁这样的高手靠武力发泄自己的压力,队长嘛”
木蔷一顿, 接着说:“她发泄的方式大家也看到了。”
炸遗迹,飙车,囤货、热舞。
丁香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借着尼古丁提神。
“等等。”钟尔从漫画书里露出一双眼,“我什么时候说我在这里长大了?”
“就无时无刻?”丁香挑眉。
“比方说,你房间里的小黄鱼春卷真的很香。”木蔷幽幽地说。
“比方说,你对那间总统套房熟的像是自己家一样。”宁瓷补充。
“还需要我再说些什么吗?小钟你幼小的心灵是否还能承受来自队友的嘲讽?”丁香体贴地问。
“不能承受。”钟尔实话实说,把眼睛重新缩回漫画书里。
“你这样的富二代,居然jsg会当雇佣兵。”木蔷说,“我还蛮震惊的,我以为只有我们这种基地培育出来的人才会出来接任务。”
“我不是富二代。”钟尔没什么说服力地反驳,“每个人都可以当雇佣兵,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当。”
“我欣赏你这种不被荣华富贵绊住脚步的人。”木蔷难得夸赞道。
“那我比较欣赏小宁这种人。”丁香不甘示弱地吹起彩虹屁,“低调谦逊,实力超群,小宁也很有钱的。”
她在出发时检查过宁瓷的鞋底,很大很沉的两块金子。
“我没说我不欣赏宁姐。”木蔷掐了丁香一把,“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穷光蛋啊。”
“好想暴富啊。”丁香不动声色地说,“你们看过那个天下下黄金雨的新闻吗,我真的会羡慕这种运气好的人。”
终于被查到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瓷装作心事重重地样子,她把眉毛狠狠皱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丁香若有所思地收回后视镜里的视线。
越野车载着一车心思各异的人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钟尔抿了抿自己干裂的嘴唇。
在旷野上为了避免频繁地上厕所,大家很少补充水分。
干净的水在旷野上是十分珍贵的资源。
“我感觉越来越热了。”木蔷靠在车窗上,伸出一只手去感受风。
“我们距离第一基地只剩最后一小段的路程了。”丁香说,“还有四天,我们就能到达基地的外缘地带。”
“距离目的地越近,我越紧张。”木蔷说,“我们没有联络外界的工具,不会无声无息地被灭口了吧话说老板为什么不让我们带电子设备。”
“为了保密啊。”丁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木蔷说话,免得钟尔在无聊的开车途中犯困,“毕竟是去第一基地挖东西,老板不想被牵连吧。”
“前面有车。”宁瓷提醒,指着八点钟的方向,“是一辆造型很酷的车,车里有两个人。”
“那我们绕一下路吧。”丁香谨慎地说,“越靠近目标,我们越要小心。和其他人遇上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能避就避吧。”
宁瓷想到她们一路经过的遗迹、养殖场。其实她们的行动轨迹一直在风里希的监控之中,只不过在旷野上,风里希没办法对这辆车精确定位。
第一基地的超级AI监控所有人的生活,而普通人毫不知情,就连经验丰富,身份复杂的雇佣兵也对此一无所知。
“行,那就换条路走吧。”钟尔调转方向盘,掉了个头。
“这辆车是冲我们来的。”宁瓷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声音,是车轮滚过粗粝的地面,碾过丛生的杂草的细碎声响。
丁香表情皱了一下,“又是把我们当送快递的。”
“谁让我们的车看起来实在是太破,太具有迷惑性了。”钟尔提前踩下刹车,把车停好。
旷野上把装备破烂的雇佣兵称为快递员,会有不少雇佣兵玩黑吃黑的那一套,打劫路上所遭遇的每一队快递员。
宁瓷她们一路上反吃了不少快递,越野车在战斗中愈发破损,队员的生活水平倒是显著提高。
宁瓷提着自己的太阳能电锯,电锯的锯条边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血迹。
她带上防护眼镜,一手握住电锯的主手柄,一手握住辅助手柄。
“哒哒哒哒。”电锯上的链条受马达驱使,发出刺耳可怖的噪音。
“小宁,你好像变态杀人魔。”丁香拎着刀说。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宁瓷高举电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丁香看了宁瓷几秒,往旁边退了两步,斟酌着开口:“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回答她的是电锯的“哒哒哒哒哒哒哒”。
“你说这次,她们会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吗?”钟尔从腰间挂着的弹匣里取出子弹,一枚一枚装进枪里。
宁瓷眯了眯眼,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粉色跑车。
“不会。”她的脸色瞬变。
宁瓷缓缓放下手里的电锯,反手抽出了背后的长刀。
“怎么了?”丁香愣愣地看着宁瓷,她从来没在宁瓷脸上看到过这么严肃的神色。
“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宁瓷一字一句地说,眼里的愤怒如同冰封的火焰,极致的冰冷,极致的燃烧。
宁瓷身形一闪,快得在空中拖出一道残影,手中的刀锋甩出巨大的弧线,她直奔跑车而去!
驾驶座上的女人单手换挡,跑车轰然提速,她使劲按了按喇叭,刺耳的声音撕破宁瓷最后一点耐心。
宁瓷不闪不避,脚尖在地上连点,她像是在飞,尖利的呼啸声如同亡魂在她耳边嘶吼。
“砰!”
宁瓷纵身跃起,砸在了跑车的前挡玻璃上。
蜘蛛网状的裂缝在玻璃上蔓延开,宁瓷隔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和副驾驶上的那个人对视。
“赵染。”
车里的赵染表情出奇平淡,对眼前即将炸裂的玻璃视若无睹。
听到宁瓷的声音,她才意识到眼前的场景,她冲宁瓷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像是用尺子精心衡量过,和过去的笑容分毫不差。
“大佬,又见面啦。”她用欢快的声音说。
声音也一模一样。
宁瓷一拳敲碎了碍事的玻璃,朝赵染伸手。
“砰。”
宁瓷歪头一避,一枚子弹从她的耳边擦过。
“你是当我不存在吗?”驾驶座上的女人用枪对准宁瓷,“赵染,什么情况,你和她认识?”
“啊啊啊啊!宿山你在干什么?”赵染反应慢半拍地尖叫,“你对大佬开枪?!我命令你把枪放下!放下!”
“大佬,你没事吧?还好你躲开了。”
一模一样的吵闹。
但还是不对。
“风里希。”
赵染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她迟疑了一瞬,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大佬,你在说什么?”
“我给你机会了。”宁瓷没有丝毫迟滞地伸出手,五指在“赵染”天灵盖上一抓,五个血淋淋的窟窿眼。
赵染像感觉不到疼痛,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她头顶流下来。
她眼睫微颤,竟然还在用那种欢快的语气说话。
“大佬,我在第一基地等你。”
“砰。”
宁瓷手臂肌肉猛然发力,五指筋骨突起,她一爪捏爆了掌心下的这颗头。
血液喷泉般溅出来。
她甩了甩手心沾上的东西,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溅到了驾驶座的宿山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宿山后知后觉地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宁瓷直勾勾地盯着她,冲她露出一个森寒的笑。
宿山在极致的恐惧下拉动了引擎,粉色的跑车带着宁瓷转瞬升空。
“什么情况?”
丁香看着突然窜上天的粉色跑车。
“砰。”
天上掉下一颗头,在地上砸得稀巴烂。
粉色跑车在空中停滞片刻,轰然炸开,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
爆闪与铁皮充斥着宁瓷的视线,可怕的冲击波几乎将宁瓷撕裂。
她从高空坠落。
丁香瞳孔骤然缩紧,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宁瓷冲去。
“boom!”
宁瓷像颗炮弹般一头砸进地面,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失去最后的意识。
殊途同归
越野车停在一颗枯死的树下。
地上堆着枯枝, 篝火在噼啪燃烧。
“小宁怎么还没醒。”丁香往里添了根柴,目光担忧地看向车里。
越野车后排的车门大开,里面横躺着一个浑身裹满白色纱布的木乃伊, 散发着浓重的药味。
白色纱布层层叠叠包着宁瓷, 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孔,隔着纱布她还带着防毒面罩。
“全身烧伤,可能还有轻度骨裂, 后脑勺直接砸地,能活着就不错了。”钟尔看了眼机械手表, “还有二十三分钟, 就要给小宁换药了, 大家记一下时间。”
“嗯。”木蔷颔首沉吟,半晌缓缓开口:“我们要不要带她去遗迹,找个诊所给她看看”
“再说吧。”丁香挠挠头。
一辆没有开灯的车在不远处停下, 一伙人隐秘地从车上下来, 潜伏在半人高的野草丛中。
她们全副武装,口罩帽子一应俱全, 手里的长刀锃光瓦亮。
如水般的刀锋在夜幕中带着某种不详的征兆。
领头人抬起挂在脖子上的夜光望远镜, 细细地观察树下的队伍。
她的目光先是停留在防毒面具上,这东西实在是太瞩目了,她眉头紧锁, 往下看到了小队的身上的武器。
按照最新的情报,这队雇佣兵的弹药存量不多了,最近几次交锋她们更依赖冷兵器,很少开枪。
领头人把望远镜转向那辆越jsg野车, 从车门缝隙里看到白色木乃伊,这是流亡小队标志性成员。
“老大, 是她们吗?”旁边的人问。
领头人放下望远镜,无声地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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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有人兴奋地握拳。
“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总觉得”领头人思索片刻,在心里评估对方的实力,“她们看起来和情报不太符合,身上没有那种丧家之犬的气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气质是可以伪装的。”旁边的人急不可耐地说,“老大,我们好不容易捡到漏。”
领头人看着自己的小妹们,大家眼睛里透出清澈的贫穷。
贫穷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上!”她咬牙。
草丛里穿出沉重杂乱的脚步声,野草晃动两下,快如闪电般窜出来五个人。
“唉”丁香叹气,认命地摊摊手,“我们看起来有那么糟糕吗?”
“旷野上到处都是我们狼狈的传说啊。”木蔷踹了丁香一脚,“别emo了,起来战斗。”
“拿着刀和用枪的敌人作战,怎么看都是输啊。”丁香摸出宁瓷的斩马长刀,咔一下把折叠的刀具展开。
斩马长刀中间的卡扣紧密结合,丁香双手扛起了这把一百四十厘米的刀。
“冷兵器之神,赐予我力量吧!”丁香挥着长刀,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车里的木乃伊手指痉挛了一下。
丁香挥着长刀,过长的刀锋在空气中抡起诡戾的弧度,当头劈向对面那人头顶。
“铛——”对面仓促提刀格挡,斩马长刀上蓄满了力,刀锋与刀锋相击时迸出点点火星。
另一边,木蔷持着长刀,刀尖如冰,速如闪电,她胡乱挥舞着手里的长刀,以极致的力道与极致的速度为自己铸出一道牢不可破的刀墙。
刺耳的音啸声一刻不歇,满地砂石被刀锋卷起,木蔷快刀斩乱麻地与敌人拼刀。
“咻——”
一枚消音弹丝滑地射出,无声地射入一人的大腿,那人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歪歪斜斜地摔在地上。
钟尔躲在越野车后,目光沉着而冷静,从腰间摸出第二枚子弹,把它填入弹匣。
她们的子弹确实不多了,所以每一发子弹都要有价值。
“锵!”
两刀一触即分,迅猛的力道逼得对面那人蹬蹬后退了三步,差点爆出手里的刀。
“你们没有枪吗?”
丁香酣畅地挥刀,斩马长刀劈落在地,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
“有个屁。”
对面那人在口罩下扭曲了一张脸,恨恨地啐了一口,“有枪谁还用刀啊!”
“叮!”
鬼魅般的刀影从丁香背后一掠而过,划破她的衣服,刀尖与内里的防弹衣一路摩擦爆出一串火星。
丁香反应极快,舍弃了斩马长刀,从身侧抽出短刃往后狠狠一捅。
没有命中。
身后那人一刀不成,敏捷地往后一退,恰好躲过了丁香捅出的刀锋。
“咻——”
钟尔目光牢牢锁定偷袭者,端枪的手稳如磐石,普通的点射枪在她手里如同顶级的狙击枪般精准。
偷袭者背后爆出一蓬血花,踉跄着扑倒在地。
“等会儿再补你。”丁香把短刃插回刀鞘,从地上拔起宁瓷的斩马长刀。
刀尖与刀尖对撞,刀锋与刀锋相抵,一枚枚子弹在夜色中刁钻地射出。
宁瓷在车里动了动眉毛。
好吵。
宁瓷眼前画面杂乱翻飞。
时而是幼时练功的瀑布,晶莹的水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带着巨大的俯冲力砸到她面前。
时而又是第四小区,摇晃的红酒杯,雪松和百合花的香气,以及氤氲着水雾的泡面。
“大佬。”
“宁保。”
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从她面前划过,有同事的,也有业主的,甚至还有植物人。
像是一道玻璃在她耳边炸开。
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她耳边突然清晰起来。
宁瓷试着抬手,却感觉浑身被牢牢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滚远一点。”宁瓷烦躁地动了动唇。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
领主的意志暴虐地降临!
凡我领域之内,皆为属臣。
一瞬间,所有人手中的刀兵落地,脸上浮起茫然之色,无意识地抬腿,远离那辆越野车。
地上受伤的两个人,一个拖着中弹的腿在地上艰难爬行,另一个捂着嗷嗷流血的伤口,在地上踉跄着蠕动。
宁瓷在纱布里睁开眼睛。
好痛。
浑身像是被猛烈的火焰卷过,每一块皮肤上都带着炙烤般的疼痛,宁瓷“嘶”的一声,牵动了脸上皮肉,差点又痛晕过去。
宁瓷眨眨眼,看到了越野车凹凸不平的车顶。
昏迷前的回忆回笼,爆炸,人头,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体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斥着她的脑袋。
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还好提前练了铁头功,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宁瓷在车里躺了半天,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她眼珠子转了转。
她的队友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不会是把我丢下了吧。
宁瓷心底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成群结队的狼群,它们有着最锋利的爪牙,但它们会抛下没有价值的残狼。
这是自然界里天然的法则。
宁瓷艰难地挪动,她僵硬地起身,听到自己浑身痂皮皲裂的声音。
她看向身上的纱布,雪白的,还挺新。
这说明她刚被抛弃不久。
宁瓷晃了晃脑袋,越野车里散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翻开的漫画书,喝到一半的水,用来磨刀的石头反射着温润的光。
好像有哪里不对
宁瓷朝外看去,和队友们隔着远远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
几分钟后,丁香试着往前迈了一步。
“成功了?”她吞了口唾沫,难以置信地说。
第一步成功迈出,接下来就顺利地多了。
丁香摸到了越野车旁边,颤抖着将手搭在车门上。
“小宁姐。”丁香试探着开口。
宁瓷冲丁香眨了眨眼。
那种无形的屏障与恐惧潮水般从丁香心头消散。
“呼——吓死我了。”丁香长出一口气,朝后面挥了挥手,“没事了。”
“宁姐,你该换药了。”钟尔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着急忙慌地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医药箱。
木蔷用酒精给自己双手消毒,丁香爬上驾驶座发动车子。
“先别拆纱布,这里的空气有毒。”丁香在防毒面罩里闷闷地说,“我开远一点。”
越野车驶离枯树,停在一公里外的空地上。
木蔷用消毒过的剪子剪开宁瓷身上的纱布,外层的纱布看起来还是干净的,里层的纱布上黄黄红红的浸满人体组织液、血液,还有烧伤膏。
钟尔用刷子往宁瓷身上刷新的药膏,油滋滋的药膏涂到身上,带来冰凉的镇痛感。
宁瓷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由着队友给自己换药,重新包扎。
半个小时后,一具全新的木乃伊新鲜出炉。
钟尔和木蔷收拾完换下来的纱布,车里陷入安静。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丁香一手撑着方向盘问。
宁瓷眼睛动了动,艰难缓慢地问:“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杀了第一基地的人,我们不能冒险去遗迹和养殖场。”钟尔说,“你没醒,我们也不好继续去第一基地,所以在旷野上流浪了几天。”
“是流亡。”丁香认真地纠正,“这里的消息很灵通,总有些人不自量力地想收割快递。”
宁瓷想起刚醒来时的声音,那是小队在和敌人作战。
“辛苦你们了,我”她低低地说。
“和我们还说这些。”丁香打断宁瓷,“我们是故意吸引她们来的,为了补充物资嘛。”
“队长的农药土可不是假的。”钟尔指了指防毒面罩,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不应该冲动。”宁瓷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
那辆飞车上有两个人,一个叫宿山,是第一基地的类人,有精神力。一个是冒牌货赵染,背后是风里希。
宁瓷反思自己的错误,她不该被风里希激怒,她明明可以好好解决这件事。
“如果你是后悔杀了第一基地的人,大可不必。”木蔷沉着脸说。
“或许我们应该坦诚一点。”丁香背对着宁瓷,看向星空。
七颗北斗星在夜空中明亮地闪jsg烁,为迷途的人指引方向。
“我”宁瓷张了张嘴。
出发前,赵玟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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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绝不会孤身上路。”
“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清醒,她们是你天然的盟友。”
宁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去第一基地,不仅为了所谓的任务。”
“我知道,我也是。”
丁香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下车靠着车身,她用火机点燃这支烟,放在嘴边抽了一口。
“我们都是。”木蔷说。
宁瓷的眼神略微压紧。
“你,我,她,还有小钟。”木蔷挨个指过去,“我们都是为了第一基地而走到这里。”
“我”宁瓷在心底打好草稿,出发前赵玟给她制定了完善的人设。
宁瓷背后没有组织,她想一个人对抗整个基地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这个世界上,不仅你一个人想要推翻这个腐朽的制度。你只需要抛出诱饵,就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加入你。”赵玟说,“你只是打开这场序幕的一把钥匙。”
钟尔用手捂住了宁瓷的嘴,她说:“不用讲。”
“我们不需要坦白彼此背后的组织。”木蔷下车,从丁香的烟盒里倒出第二支烟,凑到丁香嘴边把烟点燃,“谁知道彼此之间有没有仇,还是别说的好。”
丁香潇洒地笑了一声,“大概率有仇吧。”
“但我们是天然的盟友。”钟尔也下车。
目标一致的人,她们或许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她们殊途同归,终将走向同一个终点。
宁瓷在车里撑起上半身,看着车窗外的三个人在吹着夜风的寂寥旷野上,借着同一点火光点燃手中的烟。
夜风呼啸着,听到她们抽着烟,说着星星之火,正待燎原。
掉马
宁瓷僵硬地坐在后排, 两条胳膊上绑了树枝固定,两条腿像两根棍子一样杵在钟尔膝盖上。
“我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啊?”宁瓷感觉脸有点痒,但她没法挠。
“我们之前没有准备烫伤膏, 这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效果不太好。”钟尔说,“等明天,你的烫伤估计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就能换新药了。”
“保守估计三天以后,你就有一身新皮了。”钟尔从医疗箱里拿出特效药剂给宁瓷晃了一眼。
钟尔准备的药剂宁瓷曾经在第四基地的医院里见过, 当时她剐掉了自己手臂上一块肉, 就是用这种药剂治愈的, 效果拔群。
宁瓷把脸靠在座椅上蹭了蹭。
“你怎么了?”钟尔看着宁瓷艰难地在座位上挪动,刚要伸手帮她一把,却想起宁瓷现在身上没一块好皮,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你别乱动啊, 静坐有利于恢复。”钟尔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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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痒。”宁瓷隔着纱布蹭脸,越蹭越痒。
“是伤口在愈合”钟尔小心地伸出手指, 在宁瓷脸上轻轻戳了两下, “好点了没?”
“往下一点。”宁瓷说。
“这样行不行啊?”丁香问。
“不太行。”宁瓷感觉自己开始浑身发痒,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身上爬,“找点什么东西转移我的注意力吧。”
钟尔在车里扫了一圈, 没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我给你念点漫画书?”
“念点,漫画,书。”宁瓷逐字逐句地说, “漫画书它能靠念吗?”
“可以的呀,我们可以cos。”钟尔来了兴致, “我来当AI猫,丁香来当主角,木蔷是欺负主角的反派。”
“”木蔷不满地拍了拍腿,“我为什么是反派?”
丁香抿嘴,大义凛然地劝道:“你就当是为了小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算是反派,我也要当有思想的反派!”木蔷为自己争取戏份。
“什么是拷死?”宁瓷扁扁嘴,“听起来怪不吉利的,AI猫我也不喜欢,AI能有什么好东西。”
“cos就是角色扮演呀,AI猫也不是真的AI,是我们编造出来的一个设定而已。”钟尔说。
“角色扮演”宁瓷低声说,“原来是这样。”
风里希扮演赵染,它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吗?那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宁瓷一时沉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车里的气氛一下沉了下去。
“小宁。”丁香控制着语气,斟酌着开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风里希。”宁瓷说,“第一基地的超级AI。”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越野车尚未停稳,丁香已经扭过头,她惊疑不定地问:“风里希?”
“AI?”木蔷满心疑窦。
“我在那辆飞车上,见到了一个死去的朋友。”宁瓷说,“她又出现了,和以前一模一样。”
丁香听出了不对劲,“你的意思是,AI仿造了一个人,和你的朋友长得一样,它cos你的朋友接近你?”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宁瓷懊恼地说,“但我一个照面就把它杀了,不太清楚它的目的。”
“让我消化一下。”丁香喃喃地说。
“它可能不仅仿造了一个人。”钟尔合上漫画书,“你听说过永生的类人吗?”
“没有。”宁瓷寒毛倒竖,“类人,说到底还是人,是人怎么可能永生”
“我知道。”木蔷说,“基地里曾经流传过这样的说法,拥有精神力的类人,她们永生不死。但这一直是都市传闻,大家都认为是第一基地的宣传手段”
“传闻也有源头。”钟尔说,“我以前,也见过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她和过去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首先,我们排除永生的可能,人死不能复生。”丁香努力冷静,看向车里其他人,“我说的对吧?”
三个人默默点头,丁香有了点信心,她接着说:“第一基地,有一个超级AI叫风里希,它假扮死去的人。”
“它还监控所有人。”宁瓷补充说。
“它从监控里学习人类,模仿人类。”丁香接上宁瓷的思路,“它还制造了仿生人,假扮人类。”
“它很可能拥有了自己的意识”钟尔说。
“等等,如果第一基地的类人人,她们死后成为了仿生人。”木蔷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惊得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第一基地现在,还有多少是真的人,有多少是仿生人?”
宁瓷惊悚地看向越野车的中控台,那里的电台设备被拆掉了,只剩下几根电线露在外面。
寒意在每个人心口蔓延。
“那希零呢?”宁瓷低声问,“她的精神力是控制,是洗脑。”
“所以第一基地的人,她们并不是自愿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木蔷艰涩地说,“她们被洗脑了。”
人类从未背叛人类,人类永远是人类,不会成为类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丁香声音很低。
“很好办。”宁瓷说,“这不是很清楚吗?杀掉风里希和希零。”
车里没有人说话。
“怎么了?”宁瓷问,“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很对。”钟尔黑白分明的眼珠凛凛地看过来,“我们要怎么杀掉风里希和希零?”
一个是监控所有设备的超级AI,掌握着人类最顶尖的科技力量,它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投下导弹。
一个是深入简出,神秘强大的第一基地掌权者,精神力控制着第一基地无数人,没有人能在她周围保留自己的意识。
丁香不由感到挫败。
“我们一直在失败。”她用手捂住眼睛,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一点,“我们一无所知,一直在无用功”
“现在不是知道了吗?”宁瓷困惑地说,“过去不知道,那是过去的事。现在知道了,现在努力就行。”
“我们死了很多人。”丁香说,“有死在植物手里的,有死在旷野上的我们过去一直觉得,我们的敌人是那些觉醒了精神力的人。”
“她们觉醒了精神力,她们掌握了更多的资源,她们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上。”
“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是有东西把我们分割成了不同的群体,它让我们互相残杀。”
丁香苦涩地说:“围墙不止在基地”
“好想给你打点鸡血啊。”宁瓷说,“我们现在取得了重大进步,应该高兴一点,你在苦涩什么东西?”
要不jsg是纱布限制了宁瓷的行动,她高低得敲打一下丁香。
“不就是洗脑吗?靠洗脑能改变真相吗?”宁瓷说,“假的东西只能蒙蔽一段时间,靠洗脑能走多远?”
宁瓷的精神力控制是受距离与时间限制的,她不相信希零对第一基地的掌控无法撼动。
“还有那个狗屁风里希。”宁瓷冷笑了一声,“拔了它的电,它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为什么这种事被你说的那么简单”钟尔两眼发直。
“就是很简单啊。”宁瓷深呼吸,努力画饼,“第一基地肯定还有很多人没被洗脑,到时候我们振臂一呼,里应外合,顺利登基啊不是,顺利会师!”
“希零的洗脑怎么办?”木蔷问。
“从现在开始,每个人每天大喊一千遍‘我要打倒风里希,我要打倒希零!’。”宁瓷很想双手叉腰,但条件不允许,她挥着两条笔直的胳膊,在车里挥斥方遒。
“打倒风里希!打倒希零!”宁瓷高呼。
丁香:“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我要打倒风里希!我要打倒希零!”钟尔两只手放在嘴边,中气十足地喊。
丁香捂住自己的耳朵:“”
算了,打不过就加入。
“我要打倒风里希!拔了它的电线!”丁香声音逐渐响亮。
“打倒希零!”木蔷握拳。
“收!”宁瓷郑重地说,“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切实的计划。”
要推翻第一基地,光靠几个人的口号可不够
“你的意思我明白。”丁香细细听宁瓷说完,“我们必须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刻行动,这么多人的联络无法避开风里希的监控,我们要动手必须越快越好。”
“你的组织,到底什么来头?”丁香忍不住问,“我不是冒犯你,但你们关系到整个任务的成败”
宁瓷想了想。
“我们组织有专业的作战部,包括武术大师和精神力觉醒者,我们对精神力有深入的研究。”比如说她本人。
“我们组织有专业的战术指挥,负责全盘作战计划。”比如说赵玟。
“我们组织有专业的潜伏部,深入第一基地,在敌人内部拥有一定的势力。”比如说赵玟。
“我们组织有专业的后勤部,负责后事处理,还有抚恤工作。”比如说王铁锤。
“还有武器部,提供最强大的武器支持。”虽然李长老不在这个世界,但他的成果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
“好了,我不该怀疑你。”丁香打断宁瓷,“毕竟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我不应该有任何的怀疑,是我错了。”
宁瓷眨眨眼。
“对了。”丁香想到一个被忽略的角色,“发布这个任务的老板,她到底是谁?”
“她和赵氏集团联系紧密,她似乎对第一基地也十分了解,我们应该争取到她的支持!”丁香兴奋地说。
“老板是我。”宁瓷面无表情。
“哦,老板是你啊”丁香顺口接道,脸上表情突然空白。
“啊?”
坦克
“小丁啊, 你不知道,我这老板做的有多冤大头。”宁瓷语气里不带一丝情绪。
“说好听点,我是大方, 说难听点, 我是真好骗啊。”
宁瓷看向木蔷那条机械义肢,“不是要帮木蔷找老板申请重新,配条会唱歌的腿吗, 小丁,还有什么要报销的, 你趁现在一起提出来。”
宁瓷冷笑了一声, 看着丁香那张哭丧的脸, “哈,你怎么不笑啊?是不好笑吗?”
满车石化的雇佣兵。
宁瓷是老板这个消息,比风里希爱玩cosplay还震撼。
“哈哈。”丁香干巴巴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木蔷抱住自己的机械腿, 一米八的身躯缩在小小的座位上, “我这条挺好的,不用换, 不用换。”
宁瓷转向钟尔, 她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漫画书里。
“怎么会有我这样的老板啊。”宁瓷无差别攻击,“哈、哈、哈、哈。”
钟尔捏着漫画书的手用力到发白,脚底已经抠出了一个移动堡垒。
“你真的是老板?”丁香从后视镜里偷瞄, “发布挖土任务的那个老板?”
“冒充老板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宁瓷看向后视镜里的丁香,丁香慌乱地垂下头。
宁瓷现在全场身份最高,且站在了道德制高点,还叠加了一个浑身烧伤的buff。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 “我对你们真是太失望了。”
丁香大气不敢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本想, 要是我的队友,哦不,是我的”宁瓷轻飘飘地上下嘴皮子一碰,车里嗖嗖下起了刀子,“我的下属朋友们。”
“如果你们只是单纯地接个任务赚点钱,等到了第一基地我就揭开自己的身份,当场宣布任务完成,就地解散队伍。这样你们既能赚到钱,也不用承担挖土的风险。”
宁瓷痛惜地说:“但你们是怎样对我的呢?你们居然当着我的面,嘲笑我这样大方的老板,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宁瓷的骄傲在此刻尽数展现。
“我们是善意的打趣。”丁香老脸一红,试图狡辩。
“这话换做一个月前,我就信了。”现在的宁瓷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杀人不过头点地。”钟尔哗啦一下把头从漫画书里抬起来,“宁姐,你给我们个痛快吧,太社死了。”
“帮我挠挠背。”宁瓷说。
钟尔一噎:“?”就这?
宁瓷催促:“快点,痒死了。”
钟尔伸出手指,“戳这里?”
“呼——”宁瓷舒服地出了口气,“往旁边再戳一下。”
钟尔下意识嘴贱:“求我。”
“旅馆报销”宁瓷张嘴。
“给她戳,快给她戳!”丁香恨不得爬到车后排。
钟尔脚趾蜷缩,身上冒起鸡皮疙瘩,她乖巧地戳了戳宁瓷的后背,“您还有哪里痒痒吗?”
木乃伊一层一层拆下纱布。
宁瓷打量着拆掉纱布后的身体。
愈合的皮肤略微发红紧绷,但活动自如,不受影响。
她在地上做了两个深蹲,感觉关节也没什么问题,一次能打八个王铁锤。
“你现在有点像红孩儿”钟尔说,“红孩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宁瓷那个世界也有西游记,她给了钟尔一个脑嘣,“我现在自由了,能打你了你知道吗?”
钟尔捂着脑门,丁香和木蔷对视了一眼,决定不对宁瓷的新造型发表任何意见。
嘲笑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是没有道德的行为。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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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手指一僵,不可置信地在自己脑顶撸了两把。
“我头发呢???”她大震惊。
“在后脑勺呢。”丁香鼓起勇气说。
宁瓷手往后摸,果然在后脑勺摸到了仅存的几根毛。
义肢公司医生的话犹言在耳,“纳米材质的头发可以水洗,不易脏,但请注意它不耐高温”
“啊!!!!”宁瓷发出尖锐的爆鸣。
这么贵的头发,怎么能不防火啊!!怎么回事?劣质产品!
“冷静啊小宁。”钟尔掏出一卷纱布,“或许你需要它”
“不需要。”宁瓷闭眼。
“握不住的手中沙,不如扬了它。”
她狠狠拔掉自己最后几根头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断掉。
是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在彻底告别。
“光头也很好。”宁瓷睁开眼,“这是命运的安排。”
宁瓷感觉自己是逃不过风里希的监控了,如果风里希的运算能力有十分的话,估计九点九分都用在宁瓷身上。
风里希对宁瓷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与关注,既然如此,她也不用自欺欺人地做一个泯然众人的发型了。
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这个意义!
命运三番两次地让宁瓷成为一个光头,那她就坦然地做一个光头。
“嗯”钟尔吞吞吐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宁瓷拆纱布的好心情几乎荡然无存。
钟尔挤了挤自己的眉毛。
宁瓷:
“时刻保持冷静,是人生的必修课。”宁瓷的声音克制到极致。
“嗯嗯。”钟尔看着被宁瓷捏成齑粉的纱布,点头如捣蒜。
“咳。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纠结了。”jsg丁香发动车子,“我们继续出发吧?已经耽搁太久了。”
她们得尽快上路,随机在路途中挑选几个倒霉蛋承担宁瓷的怒火。
车子以从未有过的平稳速度行驶,丁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避开路上所有小坑小洼。
路上。
宁瓷思考人生的意义,“你说人活着,图什么?”
“图个乐?”丁香小心翼翼地回答。
宁瓷不是很满意。
钟尔:“为了梦想。”
木蔷:“为了最强。”
宁瓷摇了摇头,“错,是为了当一个保安。”
不管宁瓷说什么,反正就是对的,丁香铿锵有力地“嗯”了一声。
“当保安好啊,我也想当保安。”钟尔不明觉厉。
宁瓷目光冷冷地盯着钟尔,老板的压迫感无比强烈。
一丝冰凉的心悸窜上头顶,钟尔的求生欲在此刻蓦然觉醒。
她从嘴角吐出几个字:“但我哪配当保安啊,我没那个实力。”
干燥的风带着细碎的沙砾从窗户吹进来,宁瓷眼神松动,转向窗外。
她们似乎到了旷野的边缘。
地上的绿色变得稀稀落落,地面介于砂石与黄土之间,这地方很缺水。
宁瓷从倒车镜里往后看,几分钟之前的道路还是绿色的,现在她们已经处于青黄色地带。
宁瓷看向前方,那里是一片荒沙。
丁香把车停在路上,她蹙起眉,“居然是沙漠。”
她关掉越野车的驾驶辅助系统,“下车调整一下。”
关键时刻队长的权威还是很重的,整车人默默下车,丁香从后备箱里找出车轮放气阀。
“队长居然连这个都有。”钟尔小声地说。
“这一趟任务,她收我这个数。”宁瓷伸出五根手指。
“不暴露队长的工资,有利于团队的和谐。”丁香一边给车轮放气一边说,“我们没有准备沙漠行车的工具,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沙漠很容易侧翻,陷车。”丁香说,“小钟,你在沙漠开过车吗?”
沙漠开车与平地开车完全不同。
“我没有”钟尔心虚地摸摸鼻子,欲言又止。
丁香没注意到钟尔的小动作,她蹲到另一边放气,“麻烦了。”
木蔷清点了车里的水源,她们在上一个休整点刚补充过物资,“我们的水够一个星期,水没问题。”
“我们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掉头回去”丁香拿着放气阀说,“毫无准备地进入沙漠是不理智的行为,我们需要回去买一些专用设备,最好带个联络器。”
“问题是我们去哪里找沙漠专用设备?”钟尔问。
末世没有工厂生产这种稀有的东西,大家用不上。
“只有第一基地的人会准备这些。”宁瓷目光悠远,在心底打定了主意。
“她们进出一般都开飞车吧。”丁香不太乐观地说,“她们不定有。”
“她们有。”宁瓷肯定地说,“七点钟方向,全速前进。”
“懂了。”“哦哦。”
小队闻言,立刻默契地上车。
“又要开始钓鱼了吗?”钟尔兴奋地摸枪。
“这次几个人?”木蔷擦了擦刀。
“三个人。”宁瓷淡淡地说。
“哦哦,那比我们还少一个。”钟尔说,“她们不一定会主动打我们。”
“没关系,我能切换菜鸟开车模式。”丁香稳健地说,“一钩一个准,妥妥的。”
“她们一定会主动打我们的,放心。”宁瓷动都没动,松弛地靠在后排,看起来惬意得很。
“她们很愚蠢吗?”木蔷问,“愚蠢的对手会让我丧失斗志。”
她们逐渐靠近目标。
“等等”丁香的眼睛瞪大了,“愚蠢的,好像是我们”
“嘶——”木蔷倒抽一口冷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尔抬头,“怎么”
她没说完的话卡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什么东西?”宁瓷问。
“坦坦坦克。”丁香结结巴巴。
“我选的交通工具怎么样?”宁瓷自信挑眉,她虽然不认识这个大东西,但坦克从气质上一眼就征服了宁瓷。
灰黑色的金属钢板闪着冷厉的色泽,十二个轮子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停下,履带停止滚动。
坦克上方的炮塔慢悠悠地锁定了这辆小小的越野车。
丁香看着黑黢黢的炮筒,浑身瘫软。
“完了”
搬家
“开心一点, 我们要发达了。”宁瓷打开车门。
坦克的炮筒向右偏移,对准了宁瓷。
“咕嘟。”丁香吞了口唾沫,大气不敢喘。
钟尔手搭在车门上, 冷汗已经悄悄爬上鬓角。
木蔷用余光看到宁瓷抬起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红润的手, 没有戴任何装饰,也没有握着武器。
两根手指随意地在空中点了点,炮筒随着她指尖的动作调转方向, 炮口对准地面。
坦克发动时那种低沉的嗡鸣声突然消失了,这座移动堡垒失去了内驱力, 空气里只剩下安静。
宁瓷歪头, 向队友们发出邀请, “开坦克吗?”
“能开吗?”丁香紧张地搓搓手。
“会开吗?”木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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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瓷捂住心口,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遇到这种难题。
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
要留下一个人来负责开坦克吗?宁瓷思忖,这样会有点麻烦, 她需要一直用精神力影响这个人的意识。
宁瓷不喜欢这种逼迫她人的感觉。
“会开!”仿佛一道光打在钟尔头顶, 她的脸闪闪发光。
钟尔撸起了袖子,“就算不会, 我也可以现学, 这可是坦克啊!”
丁香张大嘴巴,“小钟?”
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小小的队伍里真是卧龙凤雏, 应有尽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钟尔一脸坦荡地下车,“你只问我在沙漠里开过车没有,没问我在沙漠里开没开过坦克。”
正常人也不会想到队友在沙漠里开过坦克吧?!普通人上哪儿接触坦克。丁香有点崩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木蔷,我们相识多年, 知根知底,患难与共。”丁香无助地抓住海面上最后一根稻草, “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呵。”木蔷拒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她冷酷地笑了声,同手同脚地下车,看起来心情并不平静。
几个人站在坦克底下,一起仰头看大宝贝。
“它为什么不动了,我们要怎么进去?”木蔷手扶在腰间的刀把上。
“里面的人被我控制了。”宁瓷淡淡地说,“我不知道怎么从里面把门打开。”
准确地说,宁瓷连坦克的门在哪里都不太清楚,她已经找了有一会儿了。
“精神力居然有这么多用处。”钟尔感慨了一句,“你能看到里面的操控台吗?上面一般有一个绿色的按钮和红色的按钮。”
“找到了。”宁瓷立刻说。
“从绿色按钮开始数,往下第三个按钮。”钟尔背手而立,“按一下。”
“轰。”
坦克往下矮了矮,发出金属碰撞的巨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丁香登时吓了个激灵,“别瞎按,慎重,慎重啊。”
“别慌,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钟尔撑了把队长,“看来这是A11-3版本的驾驶系统小宁,你现在按一下红色按钮左边的按钮。”
“滋——滋——滋——”
炮台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随后笔直地朝向天空。
“长按刚才那个按钮3秒。”钟尔说着,踩着履带爬上了坦克的车身。
一声轻不可闻的齿轮转动细响,坦克顶端的门卡扣松开了。
钟尔压住坦克的顶门,“小宁,你确定里面的人都被控制了吗?不会我一开门,迎接我的是子弹吧?”
“放心吧。”宁瓷用精神力扫描了整个坦克内部,“她们没有武器。”
“可以,妥当。”钟尔掀开顶门,率先往里一探,遂即表情一紧。
只见三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人正手拉着手,腿压着腿,上半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展开,在驾驶座面前摆出一个吉祥开花的中年最爱合照姿势。
“吓我一跳。”钟尔捂着心脏,“小宁你的品味真是别致啊。”
“还好吧。”宁瓷谦虚地摸摸自己圆溜溜的脑壳。
钟尔打开顶门一侧折叠的金属扶梯,爬进坦克内部。
“这我会开。”“我会开”“会开”
坦克封闭的舱内传出钟尔的声音。
“那我让她们出来了。”宁瓷松了口气,打了个响指。
车里三个女人松开紧紧拉着的手,再把腿顺时针挨个抽出来,从车jsg里半蹲着站起身,扶着扶梯爬出坦克内部。
“真的是第一基地的人。”丁香看了眼她们的制服,说了一句废话。
“三个都有精神力。”宁瓷摩挲着下巴,对第一基地的类人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三个精神力者的精神力水平高低不一。
水平最低的那个也比沈教授的要高,水平最高的那个跟宁瓷去博物馆之前差不多。
她们安静地闭着眼,像三尊雕塑一样站在宁瓷面前。
“我们这是在危险的道路上狂奔啊。”丁香忍不住说,她当雇佣兵八年,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和第一基地的人作对。
“这是我们命定的道路,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们在这条路上行走。”木蔷说。
钟尔从坦克里冒出一颗头,“同志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台坦克我会开,很熟。”
“坏消息是,这台坦克只有三个座位,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她没位置。”
宁瓷脚尖在地上一点,飞上坦克的车身,她抬脚往里跳,“这算什么坏消息,没位置而已,哪里都可以坐。”
宁瓷率先在坦克后方,看起来最大的位置坐下。
“就是就是。”丁香抓着坦克上的一块突起,第二个爬上坦克。
“蔷啊。”丁香在坦克上回头,“我现在爬上来了不太方便,你能帮我们搬一下车上的物资吗?”
“我的漫画书,谢谢蔷。”钟尔通过坦克内部的发声装置深沉地说。
“我的武器匣,谢谢蔷。”宁瓷的声音通过内力传出。
“我的”丁香顿了顿,“你自己判断拿什么吧,我相信你是个成熟的雇佣兵。”
木蔷的脸色在黑夜中变了又变,复杂得像掺了六十四种色彩的颜料桶。
“谁让我一米八呢。”她咬牙。
钟尔坐在坦克最前方的驾驶位上,面前是长条状的窗口,用来观察路况。
底下操作台上几十个按钮密密麻麻,两侧是手动的把档,脚前方还是刹车和油门。
“我来负责开,小宁你的位置是填弹手,队长你的位置是炮手。”钟尔从驾驶位上扭头,“坦克的舒适度都很差,大家克服一下。”
丁香在坦克内部狠狠摸了一把,露出如梦似幻的表情,“我,丁香,今天也能开上坦克了?”
她看着四四方方的坦克内部,心情从忐忑到迷茫,再到得意与嚣张。
“bang——”
顶门扔进来一包衣服,随后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噼里啪啦不停地往下掉东西。
“等一下等一下。”丁香手忙脚乱地收拾,“工作的时候不要带个人情绪啊。”
蚂蚁搬家的木蔷从门后露出一双眼睛,晃了晃手里的武器匣,“接着。”
武器匣精准地落入宁瓷怀里。
“小宁,你那个黑匣子还要不要了?”木蔷问。
那个伊索树洞里找到的黑匣子,宁瓷宝贝一样鼓捣了几天,后来就被她丢到了后备箱。
“不要了。”宁瓷抱着自己的武器匣,喜新厌旧地说。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丁香清理着车里一堆物资,“剩下的那些用不上,就留给那三个类人吧。”
“我在车里给她们留了三天的水和营养液。”木蔷最后看一眼破烂的越野车,爬进坦克。
“呜!拆下来了。”钟尔挥舞着手里的螺丝刀,把坦克里的联络设备从操作台上完整地拨出来,“这个不扔吧?反正它现在没电,万一要用的话还能按回去。”
“啧啧。”丁香说,“小钟,你居然还有这种技能。”
“队长,我二十七岁,去年才来做雇佣兵。”钟尔把散在外面的工具收拾了一下,“你猜我前二十六年都在干什么?”
“享受人生。”宁瓷揣摩。
“错!是学习。”钟尔依次打开坦克的各项功能,发动机的声音响起,这座庞大的武器重新焕发生机。
“尊重读书人。”丁香握住了操纵炮筒的手柄,虚心请教,“小钟,这个炮怎么轰啊,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坦克在沙地上朝着目标缓缓前行,炮筒滴溜溜地转动,宁瓷弯着腰一个个往里填装弹药,木蔷在坦克里找了个角落躺下。
三个女人和越野车被留在了原地。
她们看着自己的坦克越来越远,中间那个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红光。
木蔷揉着自己酸痛的腰,坦克内部硬邦邦的,她找了两件衣服垫在身下。
开坦克的兴奋劲过去,丁香转动自己的脖子,把头伸到坦克外面。
她深深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我活了。”
宁瓷郁郁地坐在位置上,她的座位既看不到驾驶座的窗户,也没办法把头伸到坦克外面。
黑漆漆的坦克里,只有弹药刺鼻的味道。
“怎么会如此啊。”宁瓷呆滞地说。
“别人看你光鲜亮丽。”钟尔操控着坦克,“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啊。”
“不要。不要。”木蔷在角落里突然说。
这个瞬间,宁瓷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精神力的波动。
“怎么回事?”宁瓷立刻解开安全带,爬到木蔷身边。
木蔷额头全是汗珠,紧闭着眼睛,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不要销毁。”
“被暗算了……”宁瓷把手放在木蔷头顶,从那里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精神力。
潜伏在脑海最深处,若有若无,却如附骨之蛆。
编号
“是刚才那三个人搞鬼!”钟尔惊呼。
宁瓷垂眸整理了一下思路。
第三、四基地培育的女性, 在十八岁时如果觉醒了一定的精神力,她们会被强制送往第一基地,她们自称为类人。
按照赵玟所说, 第一基地的掌权者希零, 对所有类人进行洗脑与控制,处于第一基地的类人每天浑浑噩噩,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这种洗脑受到时间与范围的限制, 当类人离开第一基地以后,她们会逐渐恢复部分意识, 比如说宿山、还有刚才那三个开坦克的类人。她们拥有不同的精神力方向, 宁瓷必须加强防范。
除了受到希零掌控的类人, 还有受到风里希掌控的仿生人。
类人并不是不死的,风里希会在她们死后仿造出仿生人,模拟扮演类人, 以此造成类人永生的假相。
仿生人没有精神力, 但她们是风里希的眼睛、嘴巴、左膀右臂。
她们离开第一基地后,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受到风里希的控制, 她们甚至没有产生过自我意识。
宁瓷看向束手无策的丁香和钟尔, 还有蜷缩着的木蔷。
她们没有精神力,在类人面前毫无抵抗能力,她们越靠近第一基地, 像今天这样危险的情况就会越多。
她该怎么做?
宁瓷低声问:“你想要我帮你吗?”
木蔷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她似乎陷入某种梦魇之中,嘴里不断呢喃着含糊不清的句子,身体一阵一阵地颤抖。
是一股外来的、陌生的精神力侵入了她的潜意识, 使她痛苦,无法清醒。
宁瓷摸了摸木蔷滚烫的额头。
她要从木蔷的脑海中驱逐出一股精神力, 那属于她的精神力必然会侵入木蔷的脑海,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宁瓷自己也没有把握。
“你想要我帮你吗?”宁瓷又问了一遍。
丁香和钟尔默默在一旁看着她俩,谁也不敢出声。
木蔷握住了贴在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
磅礴的精神力从宁瓷指尖涌出。
虚空中似乎有清脆的一响,无数记忆碎片在宁瓷面前展开,又如退潮般迅速远去。
宁瓷“看”到了木蔷
木蔷是个由基地培育的小孩,在最开始,她的名字还不是木蔷,而是一串编号。
18309040142-B,这代表着她是183年9月4日出生的第142个小孩,至于编号末端的B是什么意思,没有人和她解释。
木蔷在四岁的时候身高长到了一米三,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很奇怪,因为和她一起生活的每一个女孩都这么高。
管理饮食的是邱阿姨,她每天会给大家发放一份米糊,两份营养液,偶尔还会给大家分几个鸡蛋吃。
木蔷今天吃到了三分之一个蛋白。
“吃完鸡蛋要乖乖听话哦。”邱阿姨拍拍手,笑眯眯地指挥大家按照编号排队。
木蔷知道,今天又要抽血了。
木蔷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吃了鸡蛋就会乖乖地待在队伍里,她随着队伍不断前进,走到穿着白色大褂的人面前。
尖锐的针尖扎进胳膊,深红色的血液涌入透明的采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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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杂音,木蔷忍不住回头看。
“我不要抽血,我不要抽血。”是164号在哭,她从队伍里跑jsg了出去,被邱阿姨揪住了辫子。
“只有你不听话。”邱阿姨用力地揪着164号的辫子,把她拽回队伍。
“不听话的坏小孩,不仅没有鸡蛋吃,接下来的七天都没有米糊。”邱阿姨用很高的分贝说话,威严的眼神在每一个排队的小朋友头顶巡视。
木蔷忍不住抖了抖,米糊是好吃的东西,仅次于鸡蛋,没有鸡蛋和米糊对于她们来说是十分严厉的惩罚。
一天只有两份营养液的话她们到了晚上会饿的睡不着,更可怕的是,还有可能长不高。
手臂突然传来刺痛,木蔷回头,抽血的阿姨在她胳膊上贴了一块止血贴,“下一个。”
木蔷看着抽血的阿姨在五根塑料管子上贴好标签,把它们放到盒子里。
木蔷捂着手臂站到了另一条队伍末端,这里是抽完血的队伍,她们不能随处乱跑,需要按照编号排队,方便邱阿姨管理。
164号在队伍里哭,她用两只手捂住了嘴巴,眼泪连成两条伤心的线,木蔷隔着两条队伍的距离看到了她脸上的水光。
木蔷回味了刚吃过的蛋白,在心里觉得164号好可怜。
日子就在吃鸡蛋、吃米糊、抽血、量身高里度过。
等到木蔷发现164号消失了的时候,木蔷也不是142号了,她变成了79号。
木蔷在晚上偷偷睁开眼,她感觉自己很痛。
两只膝盖像是从骨缝里泛出酸水,她不敢动,睁着眼睛等这股疼痛过去。
木蔷轻轻地抽气,等啊等啊,等到了走廊里轻轻的声音。
她听到了164,于是她从床上爬了下去。
小朋友的床一共四层,木蔷睡在第二层,她从床上爬下去的时候,另外三个人都在看着她。
木蔷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大家都很安静地闭着嘴,大家都很听话。
木蔷轻手轻脚地站到门后,走廊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她的耳朵。
“这一批的合格率太低了,身高一直不达标。”
“当时筛选基因的技术还不成熟没办法,将就着用吧”
“撑不了几轮了,就剩这两百多个。”
“什么时候能直接从基因里筛选出有精神力的人就好了。”
“别开玩笑了,那我们都要被销毁了。”
木蔷听不懂,她没有听到164号的事情,失望地回到了床上。
木蔷7岁的时候,她的编号变成了7号。
邱阿姨不见了,新来的是王阿姨。
王阿姨很喜欢叹气,还喜欢摸着木蔷的脑袋,夸她听话。
她用长满肌肉的胳膊圈住木蔷,给她近乎窒息的爱。
“小七啊,好久没有见过你这么听话的孩子了,呜呜。”王阿姨说着眼里真的流下两滴泪。
木蔷惊呆了。
“或许你知道王桂花吗?”王阿姨的眼泪滴到木蔷的头顶,“和她比起来,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
木蔷忍不住从王阿姨的铁臂中探出脑袋。
她第一次记住了一个名字,原来小孩也能有名字。
王桂花,真好听。
木蔷和王阿姨相处得很不错,她们俩经常在一起吃鸡蛋。
王阿姨专吃蛋白,她要保持自己健硕的身材。
木蔷只能吃蛋黄,经常噎得半死,还要被王阿姨海姆立克。
木蔷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空房间。
黑黑的房间里没有灯,也没有任何家具,冰冷的铁门从外面锁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木蔷坐在地上,她既不哭,也不喊。
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取消米糊和鸡蛋。
她一个人在空房间里等了一整天,等到门缝里透进亮光,亮光再次消失。
“小七?”王阿姨把脸贴在地上,从不到一厘米宽的门缝里看她。
木蔷跟着把脸贴到地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王阿姨。”
嘎吱一声,铁门打开了一条缝,木蔷从缝里挤了出去。
王阿姨厚实的手掌捂着木蔷的半张脸,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走到窗边。
她在木蔷兜里塞了把匕首,透过窗户里把她放到外面的地上,转身前看了眼不远处的狗洞
木蔷用匕首在脸上划了一道刀疤,割断了自己的辫子。
她用手把血在脸上抹开,把脸弄得血淋淋。
“来啊!”她握着匕首冲了出去,和一群小乞丐打成一片。
这是垃圾桶之战!
只有打败了这条街上所有的乞丐,才能拥有垃圾桶的所有权,享受这个垃圾桶里未来所有的垃圾。
木蔷像一匹小狼,用锋利的匕首,尖利的牙齿为自己占领地盘。
她前所未有地渴望强大。
木蔷占领了街尾足足三个垃圾桶,这里靠近小区,能翻到不少有价值的垃圾。
她把瓶子、碎布条、纸壳都收集起来卖掉,把金属制品磨成锋利的刀。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就当木蔷收集到第七把刀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
那张画着她画像的纸,上面写着她半年前的身高体重,这张纸上她被明码标价。
木蔷带着自己的刀,舍弃了来之不易的垃圾桶。
她必须跑得再远一点才安全,最好离开这个基地。
她一路跌跌撞撞,没人关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她顺利地离开了基地。
迎接她的是旷野、植物、植物人。
“唰——”
木蔷手里的刀划过翠绿的叶子,宽厚的叶片将她全身裹住,叶片逐渐收紧,木蔷奋力地攥紧刀。
她一次又一次地用不再锋利的刀刃切割变异的植物。
“啊啊啊啊!!”
木蔷狠狠扎透叶子,直到植物的切面流出透明的液体。
“去死啊!去死啊!”
她的刀被植物绞住了,木蔷又攥紧下一把刀,泪水与汗水浸湿了她的脸颊,糊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你想要我帮你吗?”
“你想要我帮你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帮帮我。”木蔷忍不住说,她快要没有力气了。
“拜托你,帮帮我。”
虚空里,记忆里那道可靠的身影和另一道身影重叠。
她朝木蔷伸出手。
木蔷努力睁大眼睛——
刺眼的白光在她眼前晃动,背着光的身影,那道轮廓
光头。
“该醒了。”宁瓷伸出手。
木蔷在坦克里猛然睁眼。
宁瓷缩回自己贴在木蔷额头的手。
“醒了醒了!”丁香和钟尔在一旁击掌欢呼。
一米六五的宁瓷推了推一米八的钟尔,示意她松开抱自己的手。
宁瓷咬着牙:“我腿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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