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木蔷松开挂在宁瓷脖子上的手, 从她怀里爬出来。
她还有点混沌,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掌心,“我做噩梦了?”
“是你被暗算了。”丁香后怕地说, “类人的精神力真是防不胜防。”
刹那间所有回忆涌上心头, 木蔷瞳孔震颤,看向宁瓷。
月光从打开的坦克顶门照进来,宁瓷的脸被光与暗分割, 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分明,月光下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微微抿起。
“你都看到了?”木蔷喉咙发紧。
“嗯。”宁瓷颔首。
“你们在说什么啊?”丁香在这诡异的气氛里莫名地问。
“我入侵了她的意识。”宁瓷说, “看到了她的过去。”
钟尔闻言下意识抬起脚尖, 又僵硬地把脚放下, 她站在原地不动,这细微的肢体语言却逃不过宁瓷的眼睛。
害怕,是人对未知之事本能的反应。
“”宁瓷闭上眼睛。
如果队友的精神力能够与植物沟通, 那么这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 这意味着队伍在旷野中的生存能力直线上升。
如果队友的精神力能够直接侵入自己的脑海,看到自己的记忆那这件事就没那么值得高兴了。
“所以那次, 我们突然被赶出去。”过去相处的细节在丁香脑海中不断回现, 那些荒谬的行为像是突然揭开了面纱,“也是你在操控我们?”
“你操控我们,就像操控刚才那三个类人。”丁香颤抖着说。
宁瓷有很多话想解释, 她从来没有想过通过精神力来操控、洗脑队友,她想和她们合作,而非单纯地利用。
她分明有很多选择,她可以通过精神力审问她们, 也可以改变她们,甚至现在, 她可以把这段记忆从她们脑海中抹去。
“我还是我吗?”木蔷脸上的潮红褪去,脸色苍白,她上下摸了把自己的脸。
“你这样的能力,为什么没有去第一基地?”钟尔目光灼灼,“你的水平难道达不到第一基地的要求吗?绝不可能。”
霎时宁瓷心念电转,她刚要开口,却被丁香抢先一步。
丁香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她的手指着宁瓷,颤抖得像中风的鸡爪。
“你jsg你是希零!”
宁瓷:“?”
钟尔:“?”
木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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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宁瓷指了指自己,“我吗?啊?”
“希零操控人心,你也操控人心”丁香埋头分析,“风里希喜欢cosplay,你也喜欢cosplay,玩弄普通人,你是不是感到很高兴?”
宁瓷哑口无言,跟不上丁香的脑回路。
“看!”丁香目光如刀,“你也没话说了吧!”
“希零,宁瓷,这两个名字可太像了!”丁香反复咀嚼这两个词,“希零,宁瓷,呵!”
“你还怪幽默的。”宁瓷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只能干巴巴地点评。
“幽默?”丁香聪明得像一个脑干被挖掉的僵尸,“我情愿我是真的幽默,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没想到我的队友居然是我的敌人,她一直在操控我!”
“我没有操控你们。”宁瓷摊开手,“你现在可以去做任何事,哪怕你现在去拔我的刀,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可以试试看。”
“拔刀?你是不是想操控我?”丁香瞪了宁瓷一眼,“我偏不。”
她解开自己的鞋带,故意大声预告:“我要脱鞋了。”
宁瓷一动不动,任由丁香发挥。
丁香顺利地脱掉鞋子,把自己破了个三个洞的袜子在宁瓷眼前晃了晃,她的脚趾从破洞里露出来,宁瓷偷偷屏住呼吸。
丁香狐疑地打量了宁瓷一眼,又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镜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镜子里,宁瓷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脸庞,这颗头寸毛不生,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甚至连眼睫毛都没剩下!
她痛苦地闭上眼。
“差不多行了。”宁瓷警告。
丁香讪讪地收起镜子,“好像真的没控制我。”
“你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钟尔在一旁马后炮。
“我们在坦克里真的不能脱鞋吗?”丁香说,“脱了鞋真的还挺舒服的。”
“话题是不是歪了?”钟尔皱眉。
“总之,我没有操控你们。”宁瓷把话题扯回原点,“你们依然保持着自我思考的能力。”
“我不是希零。”她扯扯嘴角,“我没有那种操控别人的爱好。”
“希零年纪应该很大了。”钟尔摇头,“肯定不是三十多岁。”
“谁知道第一基地是不是研究出了返老还童的科技呢?”丁香追问。
“让你保持思考,不是让你胡乱思考。”宁瓷太阳穴突突直跳,血压狂飙,“停止你荒谬的联想。”
钟尔脸上也有一点对丁香的疲惫,她问宁瓷:“那你会看我们的记忆吗?”
“我不会主动看你们的记忆,我也没有这种偷窥的爱好。”宁瓷曲着膝盖,把头靠在上面,“木蔷的记忆我也只是看了一点点,几个片段。”
“嗯?”说到木蔷,宁瓷恍然意识到木蔷已经久久没有说话了。
木蔷正待在角落里面壁。
她小时候尿床是不是被看到了?还有不会扎辫子,躲在角落里哭哭是不是也被发现了
无数社死名场面在木蔷脑海中放ppt,她已经无暇顾及什么希零,满脑子只有丢脸。
丢脸,太丢脸了!
“你怎么了?”丁香凑过去关心,问宁瓷:“精神力的后遗症?”
“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宁瓷皱眉,朝木蔷靠近。
“别过来!”木蔷在角落里连滚带爬,“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去世”
宁瓷朝丁香挥挥手。
丁香和钟尔对视一眼,爬到了坦克外面。
“你还好吗?”宁瓷和木蔷保持着距离,声音轻而谨慎。
拜托你,帮帮我。
木蔷羞耻地闭上眼,她怎么会对宁瓷说这种话啊啊啊啊。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宁瓷从木蔷的表情里猜到一些,她说:“我们都是普通的人,会有迷茫、痛苦、沮丧的时刻,也会有无能为力的事情,无法挽回的错误。”
“毕竟我们只是人,不是神。”
“你也会有吗?”木蔷问,像你一样强大到不可战胜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吗?
“当然。”宁瓷说,“我七岁的时候还不如你呢,我那个时候老是想着偷懒。”
“当时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我实在受不了了,每个月都会有一天多睡一刻钟。”宁瓷耸肩,“这个坏习惯保持到现在。”
木蔷:?
并没有被安慰到,你好像在凡尔赛。
“那你尿过床吗?”木蔷破罐子破摔。
“当然。”宁瓷想也不想地说,遂即一愣。
“那你觉得,我希望别人来救我,丢脸吗?”木蔷没看到宁瓷的表情,她把头埋在自己怀里。
“你当时才七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宁瓷说,“你那个时候,除了希望有人来救你,你还在想什么?”
“我一定要变得强大。”木蔷说。
“人无完人,我们总会在某些时刻感觉到自己的软弱与逃避。”宁瓷轻描淡写地说,“我小时候总是想着,我亲人会不会来找我。”
“尤其是在我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这种渴望越强。我一边渴望着有人能救赎我,一边又渴望着自己的强大。”
“这两种情绪交互出现,偶尔有人能帮我,偶尔没有人。”
宁瓷对着木蔷伸手,把她从角落里拉出来,“这种懦弱的情绪,并没有影响我们现在变得强大,对吧?”
“只要我们不是总想着向别人求救,我们就会从一次次拔刀里获得勇气。”
“我们是可以互相依靠的伙伴,向我寻求帮助,不丢脸。”
“聊完了没?”丁香从顶门倒吊着垂下半个身子。
“嗯。”木蔷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漠。
“那就好。”丁香缩回去,转个身从顶门爬回坦克里,“外面冻死我了。”
钟尔顶着一头露水爬回自己的驾驶座,“现在是不是可以继续出发了?我们已经耽搁很久了。”
“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大家投票。”宁瓷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们希望我用精神力吗?”宁瓷认真地问。
“用精神力的好处是,你们不会被类人的精神力暗算,接下来的路我们也不会遭遇太多的风险,能提前避开。”
“坏处是我虽然不会控制你们,但我的精神力领域之内,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我发现。”
“有没有折中的办法?”丁香又开始转动她神奇的小脑筋,“你的精神力领域能套环吗?外面一个大圈,里面一个小圈,小圈里面不监控,小圈外面你睁大眼睛。”
宁瓷: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我试试。”宁瓷说着,精神力朝外散开。
“嘶——”宁瓷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怎么了?做不到吗?”丁香摸了摸下巴。
“不是。”宁瓷看向地下。
“我们被仙人掌包围了。”她说。
地面之下,无数仙人掌的根系盘根错节,它们正在黑夜中沉睡。
而此刻,距离天亮只剩下一个小时。
“全速前进!全速前进!”钟尔把坦克速度提高到极限。
坦克以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朝着包围圈外前进,速度比电动车稍微快上那么一些。
“你能和仙人掌们聊聊天吗?”钟尔冷汗直滴,眼底闪烁着极力掩饰的惊慌。
“抱歉,不是很熟。”宁瓷打破钟尔最后的幻想。
炮火
天光逐渐亮起, 仙人掌的影子投射在黄白的沙面,仿佛时间的指针。
“我们还有多远出包围圈?”丁香脸色糟糕地问。
“按照这个速度的话,还有半个小时。”宁瓷察觉到地面之下的暗潮涌动。
钟尔没有加入这场话题, 在沙漠中驾驶坦克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
这里的地形多变, 到处是起伏的沙丘,坦克在爬坡时需要保持稳定的速度,不能过高, 也不能低。
爬坡时速度过高,坦克的履带可能会陷入流沙内, 失去摩擦力;速度过低, 坦克没有足够的动能爬坡。
坦克越过沙丘后, 下坡需要轻踩刹车,注意坦克的方向,避免翻车。
这样的情况下, 提高速度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其实我上一次开坦克, 是在好几年前。”钟尔紧张地说,“等会儿我们被仙人掌追杀的话, 我不能保证驾驶坦克的途中不会出意外。”
“你努力就好, 我们会为你争取到最合理的行驶路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瓷的精神力层层张开,成圆柱形。以坦克为圆心,地面上三米, 地下十米,方圆几公里的动静都在她的监控之下。
从宁瓷的视角看,她们jsg仿佛驾驶着一艘随时会倾覆的小船,从蛇群上穿行。
“沙沙, 沙沙。”
一旁的沙地浮起蜿蜒的曲线,从坦克的履带旁经过。
“是蜥蜴, 变异的。”宁瓷说。
灰黄色的变异蜥蜴身长五十厘米,尾长六十厘米,皮肤上附着着尖角型的突起。
丁香眼睛一亮,“这说明地下的仙人掌现在不是无脑攻击状态,它们允许生物在它们的生长区域内活动。”
宁瓷盯着那条曲线在某个点突然消失,沙子往下流淌,将它掩埋。
“现在它死了。”宁瓷可惜地说,“你好乌鸦嘴啊。”
木蔷活动着胳膊,开坦克不需要她,所以她正在蓄力热身,随时准备爬到坦克顶部去战斗。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丁香双手捏着坦克炮筒的操纵手柄,手心滑腻腻地出汗。
宁瓷坐在填弹手的位置上,她周围是一枚枚排列整齐的金属炮弹。
“我当然不紧张了。”宁瓷说,“我们现在是开着坦克面对仙人掌群。等过几天,我就要一个人面对几十万人的基地。”
“现在这都是小场面。”
沙子掩藏了一切,风吹起一层细密的雾,被吹起的沙砾如同沙漠的轻纱般在空中飞舞。
“来了。”宁瓷和队友们共享了她的感官。
精神力如同看不见的丝线,宁瓷和队友们心意相通,密不可分。
她们戴上了专用的降音耳机。
“哇哦,有点像3D图。”这样紧张的时刻,丁香忍不住欢呼。
这是一种世界尽在掌握的感觉,领主将她的权柄暂时分享给她信任的朋友,于是她们领略到了别样的风采。
丁香操控着炮筒,瞄准了沙底仙人掌根系的行动轨迹。
实心爆炸弹从滑膛炮筒射出,耀眼的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爆炸弹内的钢珠爆开完美的圆形。
黑色的硝烟里,被炸成一段一段的根系混着沙子到处乱溅。炮弹精准地打击出一个深深的凹陷,整片沙石都被炸成焦黑色。
坦克一炮出击,巨大的后坐力使整架坦克颤了颤,略微往下陷入沙里。
前方的障碍暂时被扫平了,钟尔镇定地驾驶着坦克从弹洞边缘安全通过。
“下一次朝更远的距离开炮。”钟尔评估着坦克下陷的程度,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宁瓷,再由宁瓷转达给丁香。
“收到。”丁香短促地回答。
在领略到精神力的视角后,丁香又体会到了坦克炮筒的轰炸力。
火力压制一切的绝对安全感,不管是什么植物都在这样的爆炸力下炸裂成无数片,而她本人却安然地坐在坦克内部,被层层高强度的装甲保护。
丁香握紧了炮筒的操纵手柄,“这玩意儿,虽然它舒适度几乎没有,速度慢到可怕,但是火力充足这一个优点,足以战胜一切!”
坦克不紧不慢地在沙漠上照着原路线行驶,它不需要为任何植物让路,它可以轰开挡住路线的所有障碍物。
坦克上的炮筒无死角地丝滑旋转,精神力如虎添翼,密集的炮响在沙漠中不断炸开。
仙人掌的根系不再贸然冲出沙面,成百上千条根系垂直向下。
从高空俯视的角度看根系从线条变成了一个个绵密的点,这些点组成了一张大网,网状的边缘被炮火炸出了一小片真空地带。
“这是被我们打死了?”丁香短暂地休息,双手松开炮筒的操控手柄,她的十指在空气中扭了扭,恢复灵活。
“不知道,不乐观。”宁瓷依然能感受到仙人掌的生命,它只是有别的安排。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木蔷落寞地缩在坦克的角落里。
第二波攻势来了,宁瓷匆匆地说:“暂时没有。”
每一条根系都在同时行动,它们竖直着往上,像地面上突然冲出的监牢,无数根坚硬的、生长着倒刺的根系像一把把长矛冲出沙地。
坦克被矗立着的长矛森林所包围,它寸步难行。
根系缓慢收缩,全方位地朝着坦克合拢。密集的炮火引起了这附近所有仙人掌的注意,它们同仇敌忾,势必要将这嚣张的铁皮怪物拿下。
“啧。”宁瓷的精神力领域略微收缩,随后猛然暴涨!
这些仙人掌不像母树和榕树一样能够沟通,但从它们的行为来看,它们有着不逊于人类的智慧。
一定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这片仙人掌背后。
宁瓷稀释了自己的精神力浓度。精神力丝线奔腾着,为她带回远处的视线。
那是一株高达二十米的巨人柱,它的根系浅薄,茎枝又高又细,顶端开着一圈白色的小花。
它是这片仙人掌的王。
是继续往前,朝着原来的方向用弹药炸出一条通道。
还是略微偏转方向,干掉那棵巨人柱,带着它死亡的气息在沙漠中畅行。
“偏转!”
“炸它!”
她们不需要眼神交流,一个瞬间便默契地配合。
炮弹先行,在包围圈里炸出了一个缺口。
钟尔脚下的油门立刻跟上。
植物没有痛觉,仙人掌的根系前仆后继地填补上缺口。
“十六炮。”丁香冷笑一声,丰富的雇佣兵经验让她立刻判断出眼下所需的弹药。
十六枚炮弹,可以轰出一条路。
“批准。”她们的炮弹目前还是很充足的。
坦克内部被挤占掉的空间与舒适,都是为了能塞下更多的装备。
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此刻的潇洒。
木蔷在震天密集的炮火声中无聊地鼓掌。
坦克表面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沙。
宁瓷意识到坦克的速度其实是刚刚好的,它不需要像越野车那么快,它永远没有逃命的时候。
它只需要踩着炮火前行,几十迈的速度很够了。
她们在前方轰炸出路线,后方的根系摆动着想要钻到履带中去,它们被几十吨重的坦克碾出汁液,碾成薄薄的一片。
坦克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停在巨人柱的前方。
这里沙地一片平缓,没有别的仙人掌根系靠近,是独属于它的地盘。
“你和它聊聊?”丁香挑眉。
“嗯”宁瓷硬着头皮。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母树会说人话,它是植物中最独特的存在。榕树不会说话,但它还算温顺懂事,宁瓷用情绪指挥它。
而这个巨人柱,显然,它脾气不太好。
宁瓷沉默片刻,假装露出愤怒的表情,她干脆利落地填入一枚炮弹。
“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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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谈崩了”丁香稍显迷惑,嘀咕着轰出炮弹。
“轰!”
巨人柱底部被炸开,它发出垂死的□□。
“轰!”
巨人柱轰然倒塌,粘稠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
它细长的茎枝砸在沙漠上,躯干和根系断成两段。
“就两炮啊?”丁香意犹未尽地收手。
“它内部是空心的。”
宁瓷看着巨人柱被炸开的底部豁口像泉眼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液体。
黄色的沙子被液体沾染成暗色,钟尔意识到有些不对。
她立刻开着坦克远离这片区域。
“嘎噔嘎噔嘎噔。”坦克发出奇怪的声响,履带被什么东西卡住,艰难地转动。
履带像榨汁机一样榨干许多根系,现在那些失去水分的东西塞住了履带用来转动的齿轮。
“我出去看看。”宁瓷从位置上起身。
“小心液体,可能有毒,也可能有腐蚀性。”丁香叮嘱道。
巨人柱炸开的液体附着在坦克的表面,暂时没有腐蚀钢板。
宁瓷挑了把不太顺手的刀具后打开顶门,看到液体在门上拉开细细长长的丝线。
她吹断这些丝线,从坦克内部一跃而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瓷跳到了沙地上,沙子被巨人柱流出的液体凝结成一块一块的板状,被宁瓷一脚踩过重新散成沙砾。
她用那把不顺手的刀把根系残渣从履带缝隙里剔出来。
“怎么样?有腐蚀性吗?”丁香问。
“有一点点”宁瓷看到刀具上原本光滑的刀面出现了略微的变化。
“你的鞋呢?没问题吧?”丁香操心地问。
“没问题”宁瓷她们穿的一直都是厚底鞋,鞋底虽然在缓慢融化,但宁瓷动作很快,她能赶在鞋底融穿之前剔完残渣。
宁瓷剔完一边,踩着坦克跳到另一边。
“呃”
脚下的脚感有些不对,宁瓷顿住了。
只见融化的鞋底,逐渐露出黄金的色泽。
横幅
宁瓷踩着金砖, 先挑出了坦克履带里的残渣。
随后她站在原地,思考该如何解决脚下的困局。
到处都是巨人柱的汁液,这些汁液具有腐蚀性, 宁瓷不能用身体去触碰它们。
宁jsg瓷低头观察, 两块金砖极为稳定,没有被汁液腐蚀的迹象。
“队长,你找个位置躲起来。”宁瓷对堵在顶门处的丁香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瓷先把左脚抬起来, 黄金和鞋垫留在了原地。她的鞋底现在是空心的,底部活动很宽敞, 风从鞋底灌进鞋子, 有一种凉飕飕的舒服。
宁瓷左脚伸直, 和身体呈90度,右脚弯曲下蹲,这是咏春蹲的标准姿势。
宁瓷用鞋垫包着黄金, 把它捡起来丢进了坦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砰——”
沉重的金砖还有鞋垫砸进坦克, 发出一声金钱的巨响。
丁香和木蔷眼皮同时抽了一下。
解决掉左脚的金砖后,宁瓷右脚独立调整了一下身体的重心。
她手腕微微一翻, 手中刀划过流畅的轨迹, 她把刀一掷,手中刀没入沙砾,只剩刀柄暴露在空气里, 她轻飘飘一借力,如柳絮被风吹起,轻巧灵活地在空中翻了个身,一手迅速拾起金砖。
“砰——”
又一块金砖伴随着鞋垫从天而降。
“真有钱啊”丁香和木蔷手拉着手满眼感慨。
宁瓷扔出金砖后借着插在沙子里的刀稳住了身型, 她现在是个完全倒立的姿势,全凭手撑在刀柄上。
而这把刀的刀柄正在逐渐沉入沙底。
宁瓷将自己折成一个柔韧的姿势, 整个人在空中弯折下去,脚尖在刀柄上重重一踩,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像个滚圆的球一样滴溜溜地砸进坦克。
“砰——”
宁瓷砸在自己那块金砖上,被富贵狠狠膈了臀。
她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
“小宁啊~”丁香一句三叹。
“小宁啊~”木蔷掩面摇头。
“小宁啊~”钟尔踩下油门。
坦克重新朝着第一基地前进,丁香和木蔷用揶揄的眼神在宁瓷身上一瞟一瞟。
“差不多行了。”宁瓷甩掉自己两只鞋子,用湿巾擦掉了金砖上残留的巨人柱汁液。
“老板。”丁香扭扭捏捏地蹭过来,“能给我们涨一涨工资吗?这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你都看到了嘿嘿。”
“不能。”宁瓷拒绝了,“我们是为了什么走到这里的,是为了人类的伟大事业!怎么能用钱来玷污我们珍贵的情谊。”
“你们应该把雇佣的费用退还给我才对。”宁瓷抱着金砖,越讲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世界上还有这种事?”丁香勉强维持着礼貌的表情,“从来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这种事,太奇怪了。”木蔷背刺丁香,“怎么还有人中途找老板涨工资的,你居然是这种人。”
丁香:“?”
“我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老板,就先不和你计较了。”宁瓷拍拍丁香的肩膀,“你知道鞋底该怎么补吗?”
丁香:“?”
“用胶水粘一粘?”丁香在行李里翻了一会儿,“我没带补鞋底的工具啊。”
“算了,不涨工资你做事都没有以前那么积极了。”宁瓷自力更生,从行李堆里翻了翻,找出来两条绳子。
她把金砖塞回鞋底,然后用绳子把鞋子一圈一圈绑起来。
“有点不跟脚。”宁瓷试着走了两步,再解开绳子。她找了两块塑料板,用刀把它们割成鞋底的样子,然后用胶水把塑料板和鞋子、金砖一起粘起来,最后用绳子穿过鞋带,把鞋底牢牢绑紧。
“好诡异的风格,好独特的审美,好狂野的造型。”丁香为这双鞋子鼓掌。
“你真的要穿着这双鞋子去第一基地吗?”钟尔问,“如果我们这次获得了胜利,那么后世很可能会拿放大镜一帧一帧地研究监控。”
“你高清的黑历史可能会被写进教科书”
此刻的宁瓷对未来一无所知,她毫不在乎地一摸光头,摆烂得很彻底,“随便。”
“我觉得你会后悔的。”木蔷喃喃道。
“是一定会后悔。”丁香脑子里都有画面了,“这双鞋子,它代表着宁瓷的思乡之情。”
“它不是一双简单的鞋子,它的背后是宁瓷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钟尔抑扬顿挫地说道。
“这双鞋子以后不会进博物馆吧??”丁香越想越惊恐,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宁瓷把鞋子扒下来。
“与其操心以后的事,不如研究研究眼下。”宁瓷问,“我们距离第一基地还有多远?”
“我们在不休息的情况下,一直赶路的话,明天中午就能到了。”钟尔找了一罐提神的功能饮料,一口干掉大半罐。
“也就是说,我们距离第一基地已经非常靠近了。”宁瓷回忆一路上遭遇的事。
她把时间线拉回最初,一切的开始。
6月16日,宁瓷突然出现在垃圾桶旁边,这个位置是有监控的。
她在垃圾桶旁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推荐宁瓷前往第四小区应聘保安。
当天夜晚,宁瓷遇到了盘查,进行了血液检测。
6月17日,宁瓷卖掉了自己穿越时穿的那身衣服。
6月18日,宁瓷被飞车撞倒,毫发无伤。随后她前往第四小区面试,在面试过程中暴露了自己的武功。
6月19日,宁瓷正式上班,在这一天,她遇到了植物人,还遇到了沈教授,第一次感受到了精神力。
6月20日,宁瓷和保安部的同事们一起解决了三个被向日葵感染的植物人,当晚在房车上,她正式觉醒精神力,还弄坏了赵染的洗衣机,收到了王铁锤的锦旗,暴露了自己的轻功。
6月21日,宁瓷受伤前往医院,她被麻醉了,还在医院进行了感染源检测,她因此欠下一千五百元的债务,并承诺要在8月10日还清。
6月30日,这一天是宁瓷的休息日,她去了博物馆,并在那里遇到了陨合金。她和那块“失活”的陨合金产生了联系,精神力获得了巨大的提升,还发现自己的匕首为怀也是一块陨合金。
从博物馆离开,她去了人类基因库,在那里做了基因检测,报告上显示她没有打疫苗,催她尽快安排。
疫苗的数量有限,宁瓷提前预约了注射时间。
7月10日,宁瓷开着赵染的车去医院打疫苗,小区炸了,她的保安亭被提前安排好的挖掘机挖走。
那天晚上,宁瓷和王铁锤组成了临时的队伍,她们冲出了第四基地,前往第三基地。
宁瓷回忆在第四基地里发生的一切,在每个节点上她都有不同程度的暴露,她无法确定自己被风里希盯上的准确节点。
但风里希明面上的操作却十分简单,她趁着宁瓷离开小区的时候炸掉了小区,此后它没有什么额外的举措。
宁瓷到达第三基地后,风里希一共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在飞车里,它回应了宁瓷的试探,她们产生了短暂的交谈。还有一次是在赵廷的办公室,它给宁瓷准备了一张直飞第一基地的飞机票。
风里希出现的次数不多,却实时监控着她,它几乎掌握了宁瓷所有的行动,它明知道宁瓷的目的,却没有过多地干涉她的行为。
为什么?宁瓷不止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是风里希的爪牙伸不到第三基地吗?显然不是。
她们在途中遇到过江惠,第一基地在三、四基地都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那是风里希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似乎也不是。
风里希专门制作了赵染的仿生人,试图用这具身体接近宁瓷。
宁瓷从风里希的行为中微妙地察觉到一丝纵然。
还有希零,她的精神力和宁瓷差不多,风里希的态度是否代表着她的态度,希零和风里希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风里希是人造的AI。”钟尔突然说,“你听说过机器人三大定律吗?”
宁瓷看向队伍里唯一的读书人,她暂时停止思考,“没有。”
“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机器人必须遵从人类的指令;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
钟尔说:“这是最初的设定,但在AI的创造过程中,这些定律被舍弃了,简化成了一条基础指令。”
“是什么?”宁瓷问。
“不知道啊。”钟尔无奈地说,“AI的基础指令是它的底层逻辑,它所有的行为都是从这条指令上延伸出来的,如果想要弄明白风里希的想法,我们必须清楚它的基础指令。但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条指令,最初的AI团队早就死光了。”
“说了好像没说。”丁香挠挠头。
“那个时候的科学家都在想什么?”钟尔皱眉,“拯救人类?服务人类?总之就是jsg这些”
“等到了第一基地再说吧,这东西肯定不能靠猜。”宁瓷头疼地说。
“我很怀疑你刚到第一基地,就会被送进实验室。”丁香担忧地说:“我绝不是危言耸听,小宁你到底有没有自保的把握?”
“乌鸦嘴就不要再说话了。”宁瓷捏住丁香的嘴。
“我不去第一基地我还能去哪里?我根本没有选择啊。”她说。
第一基地。
“宁瓷快到了。”无机质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白,明白。”女人抱着一大卷红布,“我们正在准备了,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风里希:“一定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保证完成任务!”
女人把手里的红布铺开,这是一条横幅。
只见上面写着——
恭迎世界第一强者宁瓷女士莅临第一基地。
心脏
精神力实时共享视觉, 小队四人从高空俯视这座人类第一基地。
第一基地整体呈规整的正方形,没有设立围墙,内部的建筑分为黑白两色, 每一栋建筑都像用尺子量过一般方正。
灰色的道路直来直去如同棋盘上的格子线。
黑白灰的基地里, 那条从小楼顶端垂落的横幅红到刺眼。
“什么情况?”木蔷情不自禁地张大嘴,“世界第一强者?谁封的?”
“这不是重点吧?”丁香吐槽,“第一基地是在列队欢迎吗?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宁瓷凝重地说, 一回生二回熟,她看上去比队友们从容多了。
小楼不仅挂上了奇葩的横幅, 还挂了两大串鞭炮,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卫员正一脸严肃地拿着打火机, 只待一声令下点火放炮。
地上铺着红毯,平绒地毯整整铺了三条街,街道口同样站立着穿制服的警卫, 手里拿着礼花炮。
宁瓷还注意到, 小楼的内部分为好几个团队,正在加紧排练诗朗诵。
很熟悉的场景, 只不过这次规模更大, 更夸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宁瓷缓缓地说,“风里希是在模仿赵染她在对我示好。”
仿造赵染的仿生人还不够,它还模仿赵染的行为。
宁瓷拳头悄然握紧。
“它疯了吗?”丁香呆滞地问,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第一基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么戏剧的场景。”
“AI的逻辑就是这么奇怪。”钟尔一直保持着坦克稳定的行驶速度,慢悠悠地朝着第一基地靠近。
“你要想想风里希刚发明出来的时候,它所学习到的资料都是些什么东西。”
靠近第一基地的路段比沙漠更好开, 钟尔边开坦克,边抽出心思科普, “那个时候人类忙着求生,没有心思搞文学。它看了很多古早小说,还有各种影视资料,有时候你会觉得它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但它又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科技水平。”钟尔叹口气,“就很难搞。”
“为什么感觉你和它很熟的样子。”丁香敏锐的说,“你这种吐槽朋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你回去好好读书,你也会和它很熟的。”钟尔硬梆梆地说。
“行吧。”丁香停止对内揣测,“我现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保持原计划不变。”宁瓷冷静地说,“不管风里希在搞什么花样,‘大锤’行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大锤是丁香为这次行动起的代号,她说这是人类之间的小秘密,宁瓷不懂。
“面对风里希的糖衣炮弹,你真的有信心吗??”木蔷问。
宁瓷无语,“我怎么会被一条横幅收买。”
钟尔说:“恐怕风里希为你准备的不止这些。”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诱惑与堕落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我肯定,我不会。”宁瓷淡淡地说。
她是职业生涯长达二十年的刺客,大宝剑的三大准则早已刻入她的骨髓。
不问任务原因。不受物质诱惑。不和废物组队。
宁瓷对自己有信心。
“我希望我们之间能保持绝对的信任。”宁瓷说,“等我进入第一基地,我们之间就会暂时失去联络,信任是我们唯一的纽带。”
“信任不是纽带,信仰才是我们的纽带。”钟尔别有深意地说。
“我坚守我心,绝不动摇。”宁瓷说。
“我以为这一点我们早就达成一致了,我相信小宁。”丁香的脑子短暂上线,她说:“风里希只是拿出了一条横幅而已。它这是在离间我们的关系,我们不能随便上当。”
“没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木蔷附和道。
钟尔没有说话,沉默地开着坦克。
在精神力的视野中她们离第一基地无比靠近,但实际上她们离第一基地还有几十公里的距离。
坦克里很安静。
“队长。”钟尔突然出声,“你还记得坦克怎么开吗?”
钟尔在路上曾经简单地教过大家怎么开坦克,每个人都学了一点。
“记得不多,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个。”丁香问。
“简单复习一下吧。”钟尔认真地说,“万一我等会儿出了意外,那你们得清楚怎么启动坦克。”
“马上就要到第一基地了,说不定一会儿导弹就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飞出来,我们一起团灭。”丁香说,“现在抱佛脚?没这个必要吧。”
“行吧”钟尔劝不动,只能改变策略,“坦克的驾驶手册在驾驶座底下,你别说我没提醒你。”
随着距离的拉近,宁瓷的精神力遇到了一层如水的屏障,这道屏障毫无攻击力,却带着绝对防御的姿势。
领域与屏障重叠的地方像雪水一样迅速消融,她们的交锋甚至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希零。”宁瓷晃了晃,眼前发黑。
“没事吧?”丁香扶了一把,她已经看不到宁瓷共享出的画面了。
希零的精神力温柔如春水,宁瓷却被逼得无处可退,仿佛海水一浪一浪地冲刷着海滩,看似平和,却带着难以抵抗的力量。
宁瓷干脆收起了自己的精神力领域。
她动了动手指,陨合金在她心口流动。
幸好,宁瓷和为怀之间的关联并不受希零的影响。
“没事。”宁瓷松了口气,只要她的匕首还在就行。
“小钟,就停在这里吧,不要再靠近了。”宁瓷对钟尔说,“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吱呀——”
坦克在第一基地外停下,钟尔将坦克掉了个头。
宁瓷打开顶门。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钟尔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一口干掉了剩余的提神功能饮料。
宁瓷、丁香、木蔷:?
宁瓷抬到一半的腿僵在半空,丁香和木蔷头顶双双升起问号。
“怎么了?”钟尔不在意地耸肩,“我不能去第一基地吗?”
“小钟尔?”丁香难以置信,立刻意识到了钟尔的身份并不简单。
“你也知道我是富二代嘛,富二代就是到处都有些产业。”钟尔用轻松的语气说,“我陪宁姐一起去基地,顺便办点事。”
哪家富二代能在第一基地有产业?
“你陪我去?”宁瓷在“陪”字上加了重音。
“我也去第一基地。”钟尔换了种说法,“我能和你一起过去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瓷爬出坦克,钟尔跟在她三步之后。
丁香从坦克的视野窗里看着一路同行的两个队友,朝着第一基地靠近。
“你还信她们吗?”木蔷在丁香身旁问。
此刻的坦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信任。”丁香说,“制定好的计划不会因为这一点变数而发生改变,就算她们两个都变了,也不影响。”
“如果有背叛者,那就和敌人一起杀掉。”
木蔷从窄窄的窗里往外看,一路上的点点滴滴从她心头浮光掠影地闪过。
那些尴尬的、社死的、欢快的、防备的、坦诚的瞬间,无数个瞬间组成了心底的印象。
“我相信她们。”木蔷说。
“我也是。”丁香从视野窗收回视线,“至少此刻是。”
“别看了,我们的时间紧迫,马上回去了。”丁香在驾驶座上摸索,从座椅底下掏出那本厚厚的驾驶指南。
她深吸一口气,“刚才钟尔怎么不再劝劝我哪怕再说一句也好啊这玩意儿怎么开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也不知道啊。”木蔷心有戚戚地说。
“砰!”
白日里炸开烟花,五彩斑斓jsg的图案占据了整片天空,焰火闪烁,组成两个大字——
大佬。
“风里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宁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松软的沙地上。
“很难说它是个什么东西。”钟尔亦步亦趋地跟在宁瓷后面,“它在每个人面前都不一样,毕竟它是个AI。”
“那希零呢?”宁瓷问。
希零的精神力给她的感受很特别。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钟尔的回答出乎意料。
“那你呢?”宁瓷没有追问希零,反而停下脚步,等着钟尔走到自己身边。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钟尔也停下脚步,她看着天上不断炸开的烟花。
“你会知道的,马上。”
她们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走上红毯,走到那栋小楼前。
小楼前站满了人,她们按照不同的分工和着装分开站立,每个人看向宁瓷的目光都闪闪亮亮。
“不要礼花。”宁瓷在警卫队动手之前说。
“不要诗朗诵。”宁瓷预判了第二步。
最后她抬头,看向那几串鞭炮,“禁止放炮。”
“”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下来。
那条红色的横幅在空中滑稽地飞舞,被风吹出猎猎响声。
“宁瓷女士。”
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人出列,她先对宁瓷低头问好,再看着宁瓷身后的钟尔,“钟尔小姐。”
“顾春。”钟尔幅度极小地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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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尔小姐。
宁瓷在心底饶有趣味地复读了这四个字。
她是女士,钟尔是小姐。
“宁瓷女士,风里希正在等您。”顾春右手在背后一撇,所有人员有序地撤离。
顾春对宁瓷露出微笑,侧身打开了小楼的门。
“孙医生今天上班吗?”钟尔散漫地问。
“当然,知道您要来,孙医生已经在医院等您了。”顾春笑道,她在宁瓷与钟尔之间游刃有余。
她笑容可掬,“毕竟您的心脏检查是大事。”
交谈
“心脏检查?”宁瓷站在小楼前不动了, 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尔。
莫名的压迫感笼罩着钟尔,宁瓷分明没有使用精神力,钟尔却有一种被她看穿的感觉。
她在心口简单地比划了两下, 言简意赅的说:“母树。”
宁瓷立刻懂了, 不过,“被母树摘掉心脏,居然也能活下来?”
她微微诧异。
“很难活下来。”钟尔开了个小玩笑, “我是这里的实验对象嘛,所以定期要回来做心脏检查, 看还能活多久。”
“居然是这样吗?”宁瓷暂时没有找到钟尔话里的逻辑漏洞, 闻言惊得眉毛飞起。
顾春保持着单手开门, 上半身略向前倾的姿势,她看着宁瓷旁若无人地与钟尔对话,脸上得体的表情像是画上去一样凝固。
“不是。”钟尔脸上所有的表情突然淡漠起来, “我是钟平唯一的女儿。”
不认识。
宁瓷自然地扭头问顾春, “钟平是谁。”
顾春收回撑着门的手,两只手交握在身前, 专业地介绍道:“钟平女士是第三基地目前的最高掌权者。”
已知, 第三基地和第一基地的关系融洽,第三基地一直在为第一基地输送类人,且基地内部驻扎着第一基地的武装力量。
所以钟平和希零、风里希是一伙的。
宁瓷不动声色地回忆, 她们一路上推演了多少次推翻第三基地统治的方案。
当时钟尔说得头头是道,原来她才是真正的无间道。
宁瓷等了一会儿,“没了?”
不顺带给她介绍一下钟平女士的生平性格爱好,还有光荣事迹什么的?
顾春脸部肌肉细微地一抽, 她把笑容放得更大,第二次提醒宁瓷:“风里希在里面等您。”
宁瓷根本不吃她这套,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吗?”
顾春:“”
顾春看了眼钟尔,钟尔脸上没有表情,她既没有替自己妈妈开口介绍,也不准备阻拦她介绍。
什么是高空走钢丝,这就是了。顾春小心翼翼地挑着说:“钟平女士今年58岁,今年是她成为第三基地最高掌权者的第十年。”
一边是风里希开放了第一基地最高权限的新贵宁瓷女士,一边是第三基地实权者的独生女钟尔小姐,身后小楼里还等着一个风里希。
都说三角形的结构是最稳固的,顾春暗恨。
就是太稳固了!她现在要怎么打破这该死的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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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瓷欣赏着顾春面具下不是很明显,却很生动的表情。
刚才的欢迎仪式,她是列队里唯一的活人。
除了顾春,剩下的都是被风里希操控的仿生人,这些都被宁瓷划分成死的东西。
“我去医院了。”钟尔率先打破了稳固的三角结构。她冲宁瓷一挥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踏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街拐角。
宁瓷终于想起风里希,她主动说:“走吧。”
顾春再次为宁瓷打开门,宁瓷从她身旁走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春关上门,守在小楼外面。
这一栋四层小楼,通体白色,一楼全部打通,地上散落着一些诗朗诵原本要用到的道具,还有未燃放的大烟花筒。
“风里希?”宁瓷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疑似风里希的东西,她只能和空气对话。
从角落里蹦出来一朵逼真的玫瑰花,玫瑰花的花蕊里传出声音:“宁瓷,你来啦。”
它的枝干一跳一跳的,就这么蹦到宁瓷面前。
“不要用赵染的声音和我说话。”宁瓷克制着辣手摧花的冲动。
风里希的声音切换成低沉的气泡音,“这种冷酷王爷的声线你喜欢吗?”
不管是热情的王爷,还是冷酷的王爷,宁瓷都杀过,他们都不会用这种声音说话。
“你能不能切换到我们第一次对话时那种状态。”宁瓷耐心即将告罄。
“我以为你会喜欢,抱歉。”风里希发出真正冰冷的声调。
宁瓷感觉自己好多了,短短一分钟,她重生了。
宁瓷怪异地看着眼前这多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她找不到谈话的节奏。
一个穿越来的刺客,和一朵藏在玫瑰花里的AI对话,这个场面真是惊悚又荒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或许该由我先来开头。”玫瑰花跳到了桌子上,
“宁瓷,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它用了一个陈述句作为开始。
宁瓷坦然地:“对。”
这是根本无法掩饰的事实,宁瓷不做丝毫挣扎。
“真是奇妙。”玫瑰花的花瓣卷了卷,“这里的科技暂时还无法研究出你来到这里的真实原因,你是一个奇迹。”
“你也很奇妙。”宁瓷对着玫瑰花说,“你挺像个人的。”
玫瑰花低头:“谢谢,我把这句话当作一句夸奖。”
“你们是想研究我穿越的秘密吗?”宁瓷单刀直入地问,“毕竟你也说了,我是一个奇迹。”
“我和希零探讨过这个问题,我是一个人工智能,我们对穿越时空这项技术目前没有兴趣。”风里希回答,“这是一项大工程,末世的大环境里我们的能力和资源有限,必须分出轻重缓急。”
没有一个AI会想着把自己的机房和芯片送到古代去,那里没有电。
也不会有AI想把自己送到未来,那纯粹是找死。
“我的武功和轻功呢?”宁瓷追问。
“生存才是我们首要考虑的问题。武功很神奇,但它不适合末世的环境。”风里希从容不迫地说,“我们更希望把精力放在科技和精神力的研究上。”
“科技和精神力”宁瓷目光沉沉,步步紧逼,试探道:“你们是为了我的精神力,才炸掉了第四小区?”
“炸掉第四小区,并不是因为你。”风里希说,“这是我和希零早就决定好的事情,这背后有很多原因,你只是其中一个变数。”
“变数?”宁瓷反问,“我只是一个变数吗?你通过赵廷的手机给我准备了一张机票,你邀请我来第一基地,却不想研究我吗?你明明一直在监控我。”
“抱歉,因为你是人类的希望。”风里希的回答出乎宁瓷的意料。
真有意思。
这样的话赵玟也说过,她说宁瓷是推翻希零和风里希邪恶统治唯一的希望。
现在风里希又说宁瓷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敌我双方似乎对宁瓷的定位达成了一致,说不定她现在振臂一挥直接能够统一黑白两道。
宁瓷思绪乱飞。
“人类的希望?”宁瓷低低地说,“我不jsg关心人类的希望,我只想知道你们炸小区的原因。”
那枚导弹是宁瓷与风里希之间无法回避的问题,是宁瓷来到这里最直接的原因。
她把话题又绕回了这里。
“我认为现在并不是一个解释的好时机。”风里希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人类的情绪,那种情绪叫做无奈。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等你对这里足够了解以后,我们的交谈才会足够愉快和顺畅。”
“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炸掉了第四小区,但没有伤害你。”风里希说,“如果你喜欢你的保安亭,它就在第一基地,我把它搬过来了。”
“”宁瓷哽住了,风里希的思考方式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AI无法理解保安的生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它只是简单粗暴地认为,宁瓷喜欢保安亭。
“我们之间存在很多的误会,我希望我们能够好好地沟通。”风里希冰冷的声音里带着遗憾,“我曾经用仿生人接近你,但那不是一次愉快的接近。”
“我们现在也不是愉快的交谈。”宁瓷冷淡地说。
“我不会伤害你,希零也不会。”风里希循循善诱,“我们可以给你第一基地最高的权限,你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
“我和你说的再多,也不如你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真实。”
“留下住一段时间试试吧,你会得到一切。”
诱惑
“我拒绝。”宁瓷说, “脑子有问题才会答应你。”
“你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赵玟才是你的盟友吗?”风里希问。
宁瓷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的疑惑以假乱真,“谁是赵玟?”
“小乌龟, 黄金雨。”风里希说,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秘密。”
“你在赵廷的办公室里说自己是诱饵,你可以为赵染报仇。你从办公室里带走了一只小乌龟,随后你走在路上, 天上下起了黄金雨。你走在路上的时候没有说话,但你的表情不对。”风里希说, “我能看到你最细微的表情, 也能捕捉到你的心跳声。”
“你现在有点紧张, 你的心跳暴露了你。”风里希说。
宁瓷面无表情。
“你和赵玟达成了暂时的联盟,你开始为行动做准备。”风里希说,“你不该选择她, 也不该信任她。你是她慌不择路的选择, 她却不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不清楚她对你说了什么,你才会把那张机票看作是挑衅。”
“你的脑子有问题。”宁瓷嘲讽, “哦, 不对,你没有脑子。”
她好奇地问:“人工智能依靠什么做出判断?你用什么进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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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已知信息推算事物发生的概率,并做出最合适的判断。”风里希回答, 它接着说:“我们曾在飞车里进行过交谈,那是你第一次对我发出友好的信号。但我的态度没有让你满意。”
所以风里希改变了策略,它变成赵染,变成玫瑰花, 变成冷酷的王爷。
这些都是它所推算的,女人大概率会喜欢的东西。
宁瓷觉得钟尔说得很对, 风里希刚发明出来的时候,看了太多古早小说,它的逻辑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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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发送了那张机票,落款风里希,你主动暴露了你对我的监控。”宁瓷说,“在车里那次交谈,只是我对你的一次试探,并不是什么友好的信号,你自作多情了。”
宁瓷从赵玟那里得知了风里希的真实身份,但在风里希的视角里,宁瓷不应该知道这一点。
宁瓷在车里试探风里希,是为了将这一条线索由暗转明,借此光明正大地防备一切监控,合理地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行动空间。
“我们可以放下过去发生的那些事。”风里希轻飘飘地揭过了一切,第四小区上千条人命在它口中是“可以放下”、“过去发生”。
宁瓷血压飙升。
“我和赵玟,你应该重新选择。”风里希说,“这是个充满谎言的世界,人类很擅长欺骗。”
“赵玟什么都给不了你,而我却不一样。”
“赵玟威胁不了我,但你却对我充满威胁。”宁瓷冷静下来淡淡地说,“我和她的合作,我随时拥有退路,而我和你合作,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第一基地是希零和风里希的大本营,宁瓷只是一个人。
“可是你依然孤身来到了第一基地,你有你所依仗的资本。”风里希语速加快,她激动地说:“这也是我想和你合作的真正原因!”
“科技和精神力,你是需要我的科技,还是需要我的精神力?”宁瓷问。
风里希说:“科技就是精神力,精神力就是科技,我们不要再打哑谜了。你的能力注定了你会站在我这边。”
宁瓷抬手,陨合金在她指尖盘旋。
“你是说这个吗?”
银色的陨合金小蛇般在空中游行,它在宁瓷的操控下不断变换形状。
“果然如此,你可以重新唤醒失活的陨合金,你的波频和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风里希亢奋不已。
“你是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希望。”
宁瓷的身份又上了一台阶,现在她不仅是人类的希望了,她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AI的思维如此简单且直白,谁能改变科技,谁就是最珍贵的,它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
“留在这里,你可以取代希零。”风里希发出新的邀请。
宁瓷沉默片刻,说:“希零的精神力很强。”
“你是在担心被她控制吗?”风里希用花瓣指了指门外的顾春,“顾春的精神力是防御,你可以从她那里学到对抗希零的办法,我会安排她做你的贴身秘书。”
“我很好奇你和希零之间发生了什么,在别人看来,希零才是你的操控者。”
风里希简单地说:“希零她老了。”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希零快要死了,她无法再为风里希提供价值。
“你让我取代希零,那我会和她一个下场,我也会老。”宁瓷警惕地说。
“哈哈。”风里希发出冰冷怪异的笑声。
“宁瓷,你才三十二岁,你很年轻。”风里希说,“等你掌握了权力,你将不再是一个人,你的思想会彻底改变。你不会再纠结于第四小区,也不会纠结这种虚无缥缈的未来的下场。”
“去感受权力吧,等你尝到权力的美妙,那才是我们真正合作的开始。”风里希毫无起伏的声音里带着无限蛊惑。
“好吧,AI,你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宁瓷露出笑容,“我住哪里?”
“保安亭?”风里希难得有些不确定,她猜不中宁瓷的喜好。
“你喜欢第四小区的那些人吗?我给你制作了很多的仿生人。”她说,“炸掉小区的时候不知道你会这么愤怒,我会尽力弥补我的错误。”
宁瓷脑补了那个场景,风里希操控着一堆仿生人陪自己过家家,那是对逝者的侮辱。
恶心,想吐。
“保安亭我喜欢。”宁瓷脸上没有露出破绽,她说:“不过我想换个住的地方,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在保安亭里享受到权力的美妙。”
“可以,顾春会为你安排的。”风里希说,“太好了,你已经开始改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别高兴的太早。”宁瓷泼了盆冷水,“我想知道赵玟在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利用了你,你却在担心她的处境,你比我想的要心软很多。”风里希说,“她还活着,在养殖场,我不需要对她做什么,她不是一个威胁。”
养殖场
宁瓷暗暗心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不让风里希察觉到太多的异常。
“不要再想过去了,你将会有新的开始。”风里希说“去找顾春吧,让她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顺便找她学习一下,如何抵抗希零。”
宁瓷和风里希结束交谈,她从小楼里出来。
和风里希的交谈比杀人累得多,宁瓷需要不断地动脑,维持着自己设定好的人设。
而这样的伪装,才刚刚开始。
宁瓷轻轻吐出一口气。
“您是累了吗?”顾春体贴地问。
宁瓷的塑料鞋底在沥青地面上摩擦,发出呲啦呲啦刺耳的声音。
“是有点累。”她说,“我不想走路了。”
“马上为您安排。”顾春拍拍手,“可以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辆金光闪闪的加长版纯金飞车从天而降。
宁瓷:“jsg”
飞车的轮子上镶嵌着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白色透明石头,太阳一照,几乎闪瞎宁瓷的眼睛。
宁瓷扭脸问:“车轮上的是什么?”
“是钻石。”顾春回答。
黄金跑车的整片车顶和车门一起打开,露出里面那张造型夸张,一看就很舒服的躺椅。
宁瓷原地起飞,直接扑进了躺椅。
顾春看着宁瓷嗖地一下从眼前消失,冷静地为宁瓷关上车顶,从另一边上车。
她坐在宁瓷旁边,她没有躺椅,只有一张黄金板凳。
飞车行驶平稳,车内感受不到一丝的颠簸,顾春在板凳上坐的很稳当。
“我正在为您准备稍后的晚餐,您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顾春拿着平板不停地在上面鼓捣。
宁瓷闭着眼,把腿翘在躺椅上,随口一问:“晚上吃啥?”
“满汉全席。”
宁瓷:“?”
“果然还是人类更懂人类。”宁瓷竖起大拇指,“你比风里希更懂我。”
别墅
飞车贴着地面一路畅行, 黑白两色的建筑从车窗里划过。
第一基地的街道上只有这一辆浮华的黄金飞车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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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不出门的吗?”宁瓷问。
第一基地安静得像一座无人之城。
顾春从菜单里抬头,“只是为您暂时封锁了这片街区而已。”
顾春轻描淡写的语气令宁瓷生出丝丝错觉,仿佛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可实际上, 宁瓷从基地边缘的小楼处上车, 到基地的核心地带下车,她需要穿过半个基地。
“有必要吗?”宁瓷皱眉。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所采取的必要措施。”顾春微微笑着解答, “您会习惯的。”
宁瓷眼里的厌烦转瞬即逝,为怀在她指尖烦躁地游动。
窗外的建筑从简单的方格小楼逐渐变成风格各异的白色建筑, 一栋栋建筑物被整洁浓翠的绿茵地隔开。
这是宁瓷第一次在这个世界, 见到人类居住地里有植物的存在。
几百万颗黑麦草的种子经过一轮轮细致的挑选, 从中筛选出安全未变异的那部分,被人为栽种在这里,作为点缀。
基地外面是荒漠, 基地的核心地带却绿草如茵。
宁瓷看到草坪上错落着白色的水雾, 密密的细小水珠从洒水喷头里喷出。
“这样的草坪,一天要用多少吨水?”
宁瓷想到了小队里的水循环装置, 她们在旷野上很难找到干净的水源, 用来洗漱的水循环十次以后才会被倒掉。
而这样的洗漱方式对雇佣兵来说,已经算是顶级奢侈的待遇了。
“根据季节和温度,每天的用水量会有所不同。”顾春对第一基地的事务了如指掌, 她说:“昨天的草地用水量是一千八百吨水。”
宁瓷收回视线,只觉得那些草地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精神污染。
“怎么不种点花和树。”宁瓷语调平平地挑刺,“光是些草,有什么意思?”
顾春没有让宁瓷失望, “您的院子里有一株很漂亮的银杏树。”
行吧。宁瓷闭嘴。
飞车缓慢降速,穿过一道又一道警卫岗, 那些银色的拦车杆此起彼伏地提前升起,每一道警卫岗里都配备了两名真枪荷弹的警卫员。
宁瓷从车窗里只能看到她们九十度弯下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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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车在一座占地极广的纯白建筑物前停下。
这是一座三层的别墅,宽阔气派,洁白如新。
宁瓷看到了顾春所说的那株漂亮的银杏树。
现在是夏天,它翠绿的叶子被风吹出簌簌声响,宁瓷下意识地戒备,甚至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但这只是一株简单的树,它没有变异。
顾春毫无觉察地从黄金板凳上起身,她下车绕到另一边,为宁瓷打开车顶和车门。
她朝着宁瓷鞠躬,“宁瓷女士,欢迎回家。”
宁瓷那只别扭可笑的鞋子踩在纯白的大理石地面,啪嗒一声。
顾春身后站着两排佣人,她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克制地看着地面。
看到那只怪异的鞋子,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有片刻游离。
宁瓷下车,从这群人身上感受到了精神力的波动。
厚重的大门自动打开,顾春走在前面,带着宁瓷穿过玄关,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前经过。
“您是想先用餐,还是先洗漱呢?”顾春问。
宁瓷风尘仆仆,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脚下的鞋子破破烂烂。
“先洗澡。”她说。
随着她话音落下,二楼待命的佣人立刻开始放热水,准备泡浴所需的数十项香氛浴露。新采摘下的花瓣沾着露珠,装满了竹篓。
宁瓷上二楼,顾春在洗浴室的门口止步。
游泳池一样大的浴池里热水腾起朦胧的雾气,两边的佣人捧着无数宁瓷认不出的东西,等待着她的挑选。
“她们帮我洗?”宁瓷看着那个拿着搓澡巾的佣人诧异地问。
顾春脸上表情微微一裂,心里略微一挣扎,一狠心,“我帮您洗也可以。”
宁瓷茫然地回头,“啊?”
意识到自己会错意的顾春:“”
“我在西图澜娅餐厅等您。”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两个佣人从洗浴室里走出,手脚轻柔地带着宁瓷走到换衣服的地方。
宁瓷张开双臂,由着她们帮自己脱下衣服。
她对这套流程还挺熟悉的,每次完成任务回到组织,都需要经过这一套验身工序。
“你叫什么名字?”宁瓷问。
正帮宁瓷从腰间抽掉皮带的佣人回答:“我叫A06。”
居然连名字都没有。
宁瓷:“你以后就叫小夏吧。”
小夏把手里的皮带卷好,放在托盘上,“谢谢您。”
宁瓷低头,看向跪在地上那个,“你就叫小秋?”
小秋正在和宁瓷那双靴子作斗争,她低着头,“谢谢您。”
小秋帮宁瓷解开鞋带,再解开绑在鞋带上的绳子,温柔地托起宁瓷的脚踝,把那双伤痕累累的靴子褪下。
“啪。”
鞋底的塑料片和金块落在地面上。
小秋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后她脸色瞬变,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她没有开口说话,身体忍不住地轻颤。
宁瓷:“?”
“收起来,我空了自己补一下就行。”宁瓷边走边说,她缓步踏入浴池,水温刚刚好。
“小秋啊,你来帮我搓背吧。”宁瓷对跪在地上不动的小秋招招手。
小秋用膝盖匍匐着,从另一个人手里接过搓澡巾,低着头挪动到浴池旁。
她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失误里走出来,声音低低地问:“您是想用花瓣还是精油,我们还为您准备了”
“打住,我就清水干洗。”宁瓷双手合十,“帮我搓点盐也行。”
她现在看到花瓣,就会想到风里希,对植物和AI双重ptsd。
一旁佣人递来放着浴盐的托盘,小秋先用热毛巾擦干净自己的手,随后把双手搓热。
她一边帮宁瓷搓澡,一边在心里极速思考。
光头,是用沐浴露,还是洗发水?要不然用二合一算了
宁瓷在热水里泡了五分钟,小秋才帮她搓了一条胳膊。
“我自己来吧。”宁瓷夺过小秋手里的搓澡巾,“你们都出去。”
浴室里的佣人们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边几上,安静的替宁瓷关上了门。
陨合金钻进搓澡巾,在水里帮宁瓷大搓特搓。
十分钟后,宁瓷从浴池里出来,膝盖亮得仿佛抛过光。
她从衣架上拿起浴袍披上,在长毛地毯上踩干脚底的水,踩着拖鞋出门。
小秋一路领着宁瓷去西图澜娅餐厅。
下午太阳西晒的光洒进来,银杏树的光影恰好投进西图澜娅餐厅的地面。
宁瓷看着外面依然很大的太阳,再抬头看着那几盏硕大明亮的水晶灯。
“把灯关掉。”宁瓷痛惜地说,“以后白天不要开灯。”
能源也是很珍贵的物资!天知道在旷野上,她们为太阳能拼过多少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水晶灯立刻关掉,连带着整栋别墅所有的灯都在同一瞬间熄灭。
宁瓷在十米长的餐桌尽头坐下,眼前排着上百道盖着银色餐盖的托盘。
如果丁香在这里,她肯定很高兴
“这是第一道菜,蔬菜沙拉。”顾春亲自为宁瓷揭开第一道菜的盖子。
各色的蔬菜叶子经过清洗,被切成细碎的条状,搭配着一些水果和调配好的沙拉酱,摆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碗里。
宁瓷:“”
说好的要腐蚀我,你们就用蔬菜沙拉?
宁瓷拿着筷子,下不了手,她问顾春,“你敢吃吗?”
真的有人会在见过变异植物以后,毫无心里负担地去吃蔬菜沙拉吗?
你好歹打成蔬菜汁吧。
“我jsg没有这个权限。”顾春遗憾地说,“蔬菜沙拉只有少数几位大人才有资格享用。这些蔬菜都是经过实验室的严格筛选,通过三十天的水培,检测安全过后才进入厨房的。”
“拿下去打成蔬菜汁吧。”宁瓷无法说服自己,她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些餐盘,“不会都是素的吧??”
“第二道菜,凤凰展翅。”顾春揭开盖子,“这是用红烧肉和冬瓜炖煮的,经过几个小时的”
“好了,就这个吧。”宁瓷看着炖的烂烂的冬瓜,觉得还算安全,“剩下的菜你们分了吧。”
“以后我吃饭就”宁瓷在心里犹豫了片刻,“三菜一汤不,一个荤菜就行了!”
“好的。”顾春没有任何反驳,她是为宁瓷服务的,没有资格对宁瓷的决定产生任何质疑。
那些未打开的菜肴流水般被端下去。
宁瓷独自在能容纳上百人的西图澜娅餐厅里,享用凤凰展翅。
想来碗大米饭,但是不敢。
银质的餐具与瓷器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另一边,丁香和木蔷正在坦克里吃沙子。
“你能开稳一点吗?”木蔷蹲在丁香旁边,手里的驾驶手册短短时间里被翻到卷边。
丁香咬牙:“坦克能动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不要对我有过多的要求好吗!”
一辆熟悉的越野车出现在视线边缘,它似乎经过了一些改装,在沙漠里开得又快又稳。
“那是不是我们的车?”木蔷率先发现了这辆车。
“对。”丁香肯定地说,“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我支持你的想法。”木蔷眼里燃着火,“炸她!”
丁香:“?”
“你冷静一点。”丁香拉住木蔷准备开炮的手,“我的意思是把坦克还给她们啊啊啊”
影帝
宁瓷吃完凤凰展翅, 又给自己加了一支营养液。
她撑得在座位上打饱嗝,顾春在一旁给她讲解如何用精神力防御希零的洗脑。
顾春:“首先,我们要有一个非常坚定的信念。一定要是那种,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改变的信念。”
宁瓷想了想, 嗯,成为一个炸掉风里希的伟大保安。
“比如说我,我的信念就是一定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努力地成为人上人。”顾春夹带私货,借机对宁瓷表忠心, “能够分配到您的身边, 为您做事, 我真的很高兴。”
“风里希很信任你。”宁瓷不冷不热地夸了一句。
顾春很特别,她是完全清醒的,她不会被希零洗脑, 也不会被宁瓷控制。这是风里希安排她来宁瓷身边最根本的原因。
但顾春不知道。
她春风满面, 眼底有种不正常的狂热,“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风里希终于看到了我。”
“下一步操作。”宁瓷没有耐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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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顾春立刻切换回专业的态度, “希零女士的精神力如同大海,那么我们就要把自己的精神力变成海上的一艘船。”
“以坚定的信念为核心,将自己的精神力铸成一个整体, 嵌入这片海中。”
宁瓷依言照做,她曾经的精神力领域也是一片海,当她和希零两片海相遇时,冲突是无法避免的, 她被希零的精神力无声化解。
宁瓷将自己不断往外扩张的领域收缩,她不再试着吞噬这片海, 宁瓷温柔地拨开了海浪。
“学会了。”宁瓷说。
顾春还没有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睁大眼睛,半晌后:“您真厉害!”
“这很简单。”宁瓷淡淡地说。
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学会了方法以后,在这里保持清醒,不被希零洗脑真的很简单。
这个基地里没有被洗脑的人,应该比宁瓷原先预料的要多。
“是您太厉害了。”顾春取出一部手机,将它放在桌上,“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手机,里面有一些人的联系方式,已经为您做好了备注。您有需求随时可以联络我们。”
手机在宁瓷眼里就是屏幕大一点的手表,她把屏幕当成风里希的脸戳戳点点,熟悉这部新的工具。
“钟尔小姐刚刚发了消息,说她想到您这里住一段时间。”顾春在宁瓷身边提醒道。
宁瓷诧异:“她没有自己的房子吗?”
另一边,第一基地第一类人医院。
“唉,我是真的不想回我那冰冷的豪宅里。”钟尔躺在医院的核磁共振床上,从耳朵里取出隔音的耳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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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医生正在一旁看着钟尔的片子,不是很能共情她的烦恼。
“你那冰冷的豪宅有什么不好吗?”她随口说。
“我一年才来这里住几天啊?我当雇佣兵一年,赚的钱还不够那套房子的维护费零头。”钟尔一脸心痛,“还有那个草坪,那么贵,还那么恐怖,我现在看到绿色就想拔枪。”
“不是很懂你们这种奢侈的生活。”孙医生抬头,一脸正色地说:“但你最好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你的心脏该换了。”
“当年你的成人礼上我们没有做好最充足的准备,你的这颗心脏并不完美。”孙医生说,“新的心脏已经准备好了,你调理一段时间以后就做手术吧。”
钟尔伸头探脑,把孙医生电脑里的那几张片子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不是我的阴影?”她戳着片子上一个小方块问。
“不是,你不会看就别捣乱。”孙医生把鼠标从钟尔手里抢回来,关掉了片子,一脸严肃地说:“别打岔,你去年就该换心脏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现在很危险,钟尔小姐。”
“你们技术有突破了?”钟尔挑眉,“如果没有的话,我觉得我还能再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希望明年我能换一颗寿命长一点的心脏,别动不动就跑第一基地来做检查。”
“我到处跑,真的很远。”她摇头。
“您坐飞机有什么远的。”孙医生冰冷地说,“一年的时间技术能有什么大的突破呢?别抱有幻想了,接受现实。”
“我会把你的情况发送给钟平女士,享受你最后自由的时光吧,钟尔小姐。”
钟尔拖拖拉拉地从医院里走出来,孙医生在她后面追。
“保持良好规律的作息,适当地补充高蛋白。”她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少管我。”钟尔小声抗议,朝后面拜拜手,坐进自己的车里。
她在车里,透过车窗长久地凝望着医院的顶楼。
希零的精神力包裹着她。
“去宁瓷那里。”钟尔拍了拍车,吩咐道。
飞车载着钟尔前往宁瓷的别墅,随后在第一道关卡被卡住了。
警卫岗外,身姿挺拔的警卫员抱着机关枪,看了眼这辆车的车牌。
“0·010”,开头的0代表着这是基地管理层的车,后面的010则是代表着车里人的身份。
“抱歉,暂时没有接到放行的命令。”警卫员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您非要进去,请您与宁瓷女士进行沟通。”
钟尔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风里希,你别搞我,放我进去。”
“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警卫员机械地说,“请您与宁瓷女士进行沟通。”
“问题是我要怎么和她沟通啊。”钟尔掏出自己的手机,她没有收到宁瓷的回复,她猜测是宁瓷没有看手机。
“不然你帮我提醒她一下,让她看手机。”
“请您与宁瓷”
“复读机是吧。”钟尔失望地缩回车里,把车窗关上,她在车里骂了一句,“垃圾仿生人。”
“我听到了。”风里希的机械音从飞车的音箱里传出来。
“嘶——”钟尔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她拍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好奇地问:“你到底给宁瓷开了多少权限?为什么我都过不了第一道杠。”
“你没有这个权限知道宁瓷的权限。”风里希绕口地说,“没有获得宁瓷的允许,请你在五分钟之内离开,别在这里停留。”
飞车的面板上浮现出五分钟的倒计时,上面的数字随着时间不断减少。
钟尔下车,透过层层警卫岗试图找到那栋别墅的位置。
她衡量了一下距离,企图用最原始的方法引起宁瓷的注意。
警卫员:“叮。”
“是不是能走了?”钟尔眼睛一亮。
警卫员仔仔细细地给钟尔搜身,末了从内部派了一辆新的车过来。
钟尔看着那辆高福尔夫球车,扯了扯嘴角,“救命,要不要这么夸张,难道我是刺客吗?”
“您的车可以停在那边。”警卫员为钟尔指了jsg指路边的停车位,“您有这个权限。”
钟尔暗自咬牙,从警卫员平淡的语气里莫名听出了嘲讽。
“听到了吗?”钟尔对自己的车说,“你自己过去吧。”
飞车自动停泊到了指定的停车位,钟尔爬上了高尔夫球车。
高尔夫球车是四面敞开的,风吹得钟尔风中凌乱。
她被每一道警卫岗搜查,从里到外检查了十来遍以后,终于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钟尔被佣人接应到待客厅,站在门口几乎认不出宁瓷这幅崭新的模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瓷穿着一身松散的浴袍,光光的脚丫踩在丝绒沙发的扶手上,她四脚八叉地躺着,在看一部电影。
“你几个小时就腐败了?”钟尔惊诧地说。
宁瓷把电影的声音调小,眼睛没有朝钟尔身上瞟,她克制而冷淡,只疏离地说:“小秋,带钟尔小姐去客房。”
小秋闻言向前一步,从待客厅的角落里出来,她走到钟尔面前懦懦地说:“钟尔小姐,请跟我来。”
钟尔越过挡在面前的小秋,快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挤开宁瓷乱放的腿,强行和她坐在一张沙发上。
“小宁,我可以解释”
“大可不必,我不想听。”宁瓷脚尖一勾,从沙发上坐起来,她直接跳到了另一张沙发上,和钟尔远远地保持着距离。
“钟尔小姐。”宁瓷用客气的称谓来称呼她,“你要住在我这里,已经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了,请你不要再不礼貌下去,有点分寸。”
“我”钟尔还想说点什么。
宁瓷投去冷淡的眼神。
钟尔一瞬间什么都不想说了,她垂头丧气地跟着小秋去客房。
宁瓷抱着平板嘀咕了一句,“好烦。”
她又看了会儿电影,小秋回来汇报,说钟尔已经安排好了。
“你帮我找个胶水过来,还有鞋底。”宁瓷想起了自己那双破靴子,“我要补一下我的鞋子。”
“好的,不过鞋底需要从别的地方送过来,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小秋说。
“那就不要鞋底了,给我拿最牢的胶水过来。”宁瓷说,“直接送到我房间里去。”
别墅里一尘不染,除了宁瓷以外,所有来往进出的人员都要换上特制的干净的鞋子。整个别墅都是24小时恒温的,连地面的温度都是恰到好处。
宁瓷懒得穿拖鞋,直接光脚回到自己的大房间。
靴子和胶水已经摆在她屋里了,还有那两块金砖。
宁瓷把金砖塞回鞋底,在塑料鞋底上涂满502,随后往上“pia”一贴。
她把手里这只处理好的靴子放回地上,用力按了按鞋底,给另一只靴子同样涂上502。
处理好后,宁瓷给502盖上盖子,她拎起靴子——
拎不动。
宁瓷:“?”
她用力拽了拽,撕拉一声,靴子从中间裂开,塑料鞋底和金砖被胶水牢牢地粘在了地上。
它们三个密不可分。
“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宁瓷把手里彻底报废的靴子往地上一丢,扑进了松软的大床。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发出轻微的鼾声。
客房里,钟尔的手指被人操控着缓缓在被窝里移动。
教导
宁瓷早上四点起床的时候, 整栋别墅上百号佣人跟着她一起苏醒。
四点天还没亮,大家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秩序井然地工作。
短短半天的相处,这里的佣人已经对宁瓷有了初步的了解。她很节俭, 不喜欢铺张浪费, 也不喜欢被一大群人围着。
不需要宁瓷再次强调与说明,所有人都会自觉揣摩她的喜好,暗自遵从她的习惯, 务必让她感到舒适。
宁瓷在阳台练了两个小时的刀,然后在自己房间配套的浴室里简单地冲了个澡。
早餐准备的很简单, 是一碗浓稠的小米粥, 配了两个咸鸭蛋。
宁瓷看着那两枚咸鸭蛋, 又想到了丁香不知道两个队友到底会不会开坦克。
八点,顾春准时来到别墅。
宁瓷躺在沙发上发呆,顾春就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好无聊啊。”宁瓷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在坦克里, 被硬梆梆的座位膈屁股, 今天她已经躺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无所事事了。
宁瓷暂时无法适应这种转变,她好像一直很忙, 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您是精力很旺盛的那类人。”顾春微笑, 在得知宁瓷早上四点就起床以后,她马不停蹄地准备了好几份预选方案。
整个基地都因宁瓷的优秀作息而提前运转。
此刻她胸有成竹地说:“如果感觉无聊的话,您可以在基地里逛一逛。”
“像昨天那样?”宁瓷满眼拒绝, 那不叫逛一逛,那叫扰民。
“您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换一种出行方式。”顾春早有应对,“行程安排下去以后我们会提前对场地进行摸排, 确保您安全的同时,也会让您感受到普通类人的生活。”
“听起来很像皇帝微服私访。”宁瓷吐槽。
这种方式比清场更麻烦, 更折腾人。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顾春强调。
“你在安排我?”宁瓷的脸一秒冷下来。
顾春瞬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她低眉顺眼地:“不敢。”
“你胆子好大。”宁瓷的语气不算重,顾春额头却冒出冷汗,她低着头说不出半句话。
场面一度僵持,小秋站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喘,总觉得下一秒宁瓷就要让人把顾春拖出去打。
宁瓷在心里暗叫糟糕,这句话的效果有那么强烈吗?
“小春,看来我们还需要好好磨合一下啊。”宁瓷缓和了态度,“我想看看基地的地图。”
顾春打开了全息投影仪,基地等比例缩小的3D模型在宁瓷眼前展开。
角落里随时待命的佣人早就退出了这间房间,投影前只有宁瓷和顾春两个人。
“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顾春点了点地图上那栋发光的建筑,她们在基地的正中心。
宁瓷在心里默记这张地图,这张地图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一定有参考价值。
顾春一一为宁瓷介绍地图上的重点。
“这里是教导学院。”她在一块占地面积很大的地方上点了一下。
“教导学院?”宁瓷感兴趣地问,“做什么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来到第一基地的都是满十八岁的成年人,按理这里不需要学院。
“是教导大家成为类人的地方。”顾春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像您一样的天赋,大多数人需要经过系统的培训与教导,才能掌握自己的精神力,成为一个真正的类人。”
“那也就是说,从其他基地过来的那些人,第一站都是这里咯?”宁瓷眉毛微微蹙起。
顾春点头,“是的,所有刚到第一基地的人都在这里,她们毕业以后才能走出学院。”
“那我们今天就去这里。”宁瓷从沙发上坐起来,不给顾春反应的时间,“现在就出发。”
教导学院离宁瓷住的地方很近,外围是白色的砖墙,围墙又高又厚,只能看到里面的尖塔。
飞车直接开进了教导学院的内部,围墙里面是七栋白色的高尖塔建筑,最高的有十二层,最矮的也有七层。
它们最底部的面积做得很宽裕,塔身顺着高度逐渐收紧,直到缩成一个尖尖的塔顶。
这些尖塔外壁上做了窗户的造型,但实际上没有凿出窗户的口子,是完全封闭的建筑。
宁瓷在教导学院里感受到了混杂的精神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教导学院也处在基地的中心位置,希零的精神力在这里十分强烈。
白色的尖塔里那些刚觉醒了精神力的女人们还不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能力,大家的精神力就像吃饱了的螃蟹一样横行霸道。
教导学院的校长和教导主任站在宁瓷的车前,她们身后站着一排排老师。
老师的人数很多,宁瓷用精神力感应了一下,她们之中大部分是类人,小部分是仿生人。
“宁瓷女士。”校长刻板麻木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她似乎很不习惯这种表情。
“这是杨校长。”顾春对宁瓷介绍道。
“杨校长,我就是来随便逛逛,不用管我,也不用跟着我。”
宁瓷看着眼前这一大帮人,暗自提起一口气,拔腿就往尖塔里冲。
宁瓷像一阵风一样从大家面前刮过。
顾春把自己被风吹乱的刘海理正,对着校长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宁瓷女士,她比较jsg”
她解释到一半,又意识到自己今时不同往日,根本不需要对着校长解释。
顾春扬了扬下巴,倨傲地说:“大家都散了吧。”
尖塔的内部因为不太通风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底层被分割成了一间间教室,宁瓷站在走廊,透过教室的窗户,能看到每间教室里坐着三十个学生。
她们穿着塑身的长裙,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背挺得很直,两条手臂叠在书桌上。
说是书桌,桌子下面却没有抽屉,桌面上也没有摆着书籍。
宁瓷风风火火地跑进尖塔,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引起任何注视。
顾春匆忙地赶到宁瓷身后,“不愧是您,跑得真快!”
“”没想到这也能拍马屁的宁瓷无语。
“我带您参观一下学院吧。”顾春自告奋勇地说,“虽然我好几年没来了,但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行啊。”宁瓷一边参观着尖塔内部的走廊一边说。
走廊的一边是教室,另一边则是墙壁,墙壁上挂着一些女人的画像。
“这些画像都是学院的优秀毕业生。”顾春介绍道。
画像的下面写了介绍,都是这些女人的性格介绍,宁瓷随意地看了两眼。
“这一层的教室,专门教导那些刚到基地的女人们。等她们达到了学院的标准以后,就会升入上一层教室。”顾春说,“直到她们升到塔尖,就算是毕业。”
“学院里教什么东西?”宁瓷问。
她没看到任何有关于学习的东西。
“教导我们获得心灵的力量。”顾春有些意义不明地说,“抛弃身体里的杂念,从自身出发,找到安宁。”
“听不懂。”宁瓷直白地说。
“我带您去看一下她们的学习过程吧。”顾春说,“其实这种学习非常枯燥”
她们走入一间教室,站在教室的角落里。
刚刚离开的老师已经回来了,她拿着一把精钢做的戒尺,站在教室的讲台边。
宁瓷等了五分钟,老师和学员都没有任何行为。
“你让她别管我,可以上课了。”宁瓷小声地对顾春说。
“这就是在上课。”顾春也小声地回答。
安静地坐着,就是一种修行。
宁瓷:“?”
“她们要学会不被外界干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安静地坐着。”顾春领着宁瓷走到另一间教室,“其实刚才那个老师教的还挺好的”
“根本什么都没做啊。”宁瓷说。
第二间教室比第一间教室要稍微热闹一点。
学员们从位置上起身,她们塑身的长裙上挂着铃铛,随着她们在教室里缓步行走而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堂课教她们正确的走路方式。”顾春说,“等到铃铛不会发出响声,她们这门课才算通过。”
“走路的方式能和精神力有什么关系啊??”宁瓷不理解。
“我们要学会掌握自己的身体,从而掌握自己的内在。”顾春一本正经地说。
“但我看你这样的毕业生也没有像她们一样” 宁瓷打量着顾春,说:“我看你还挺活泼的。”
“我们成年以前都是在外面的基地里生活,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太好的习惯。”顾春解释道,“等到学院的课程结束以后,我们会在基地里获得新生。”
“并不是说我们要一直这样生活,只要毕业就不用再这样了。”
宁瓷意识到教导学院根本不是顾春说得那样。
这里没有人在教导学员掌控自己的精神力,学院在训导她们,磨去她们的生命力。
每个人初生都是一块嶙峋的石头,而学院要磨去她们锋利的棱角,把她们变成千篇一律的鹅卵石。
第三间教室,这里没有桌椅,学员们正在拉伸自己的身体。
“尊贵的类人不需要面对危险的植物。”顾春说,“我们最好不要有太夸张的肌肉。”
“这个教室里的学员,她们原来的生活条件不好,体格过于健壮了,不符合类人一贯的形象。”
宁瓷原地踉跄了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伸手捏了捏顾春的胳膊,感受到她胳膊里蕴含的肌肉。
“骗子。”宁瓷面无表情地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已经毕业了。”顾春还是这句万能台词。
“我刚刚摔倒了。”宁瓷试着说,“我要追究这个学院的责任,这里的地面不平。”
顾春毫无异义地赞同,“您说您想怎么办?”
宁瓷手指划了一个大圈,挨个指过这些教室。
“我刚刚指到的人,罚她们统统出去跑步,跑到浑身出汗为止。”
五分钟以后,几百个学员换上利落的短裤短袖,顺着学院的围墙跑步。
“最前面带头的那个,你跑快一点!”宁瓷叉着腰,冲领头的校长喊道。
放心
“其实您让她们去跑步, 这没有多少意义。”顾春站在宁瓷身后,看着那些学员迈着腿奔跑。
这一批是尖塔最底层的学员,她们刚来基地不久, 还保留着原来的身体素质。这样的跑步训练对她们来说不算沉重的负担。
“什么意思。”宁瓷问。
“这里只是塔底的学员, 再往上,那里的人数更多。”顾春说,“您还要往上去看看吗?”
教导学院的尖塔, 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呢?
宁瓷转身,她踩着尖塔盘旋的楼梯往上走。
第二层是学员的宿舍, 六人一间, 每个人的生活区域都不大, 生活用品都是统一的,看不出分别。
第三层,这里的学员数量比底层少很多, 她们身上的裙子毫无弹性, 紧紧地束缚着她们的行动。
裙子的领口高窄,让她们呼吸困难;裙子的收腰紧绷, 让她们时刻收腹;裙子的裙摆勒起, 让她们小步挪动。
她们有着千篇一律的瘦弱身材,从脸颊到脚踝,没有一点肌肉的线条。
宁瓷看着她们, 甚至没办法让她们去跑步。
“让她们把这些裙子都换下来。”宁瓷说。
“她们没有其他的衣服可以穿,只有这样的裙子。”顾春下意识地回答,被宁瓷死亡视线一瞟,她马上反应过来, “我让人送过来,很快。”
宁瓷继续往上, 单数的楼层是学院教导的场所,双数的楼层则是宿舍。
她直接爬到了第五层。
第五层的楼梯口,放着一张极为显眼的排行表。
这一层所有的学员,她们的姓名、三围、成绩、精神力,她们的一切以数字的方式被人为罗列,按照一套复杂又没有规则的算法算出最后的得分,按照得分从高到低依次排列。
排行表的下端写着一行小字,每月排行前20%的学员升入上一层,排行后10%的学员淘汰。
“淘汰是什么意思?”宁瓷问。
“不是所有的学员都能从学院顺利毕业,中途淘汰的学员分为两种。”顾春看着那张排行表,她曾经以排行第一的成绩升入上一层。
“在第一层、第三层被淘汰的学员会被遣送回原来的基地,她们没有资格待在第一基地。”
“停。”宁瓷打断了顾春,“我好像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因为很少很少有人能自己穿越旷野”顾春没有说完,但宁瓷已经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那些学员被教导得更像一个“类人”,但她们不符合标准,又被送回了旷野,等待她们的只有死亡。
“从第五层开始,学员即使被淘汰,也能够留在第一基地生活。”顾春说,“但只有五层以上的学员才有资格成为基地的储备力量。”
比如说顾春她自己。
宁瓷在第五层走了一圈,走廊上没有人,学员都自己待在小房间里。
“这里没有老师吗?”宁瓷问。
“从这一层开始,没有老师。”顾春说,“全靠学员的自觉,想要往上爬的人会努力内卷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七层。
“她们在跑步?”有学员轻声惊呼。
她手里拿着一支单眼望远镜,从尖塔墙壁小小的缝隙往下看。
“真的是在跑步,她们真是太可怜了。”这个学员叹息道,“她们会长出肌肉的,这样就没办法升上来了。”
“太可怜了,还好我们当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那些衣服真的太难看了,一点都不符合我们的身份。”
宁瓷在某个瞬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错觉,仿佛自己让底层的学员跑步,真的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毕竟,她们跑步了就有可能会产生肌肉,那么她们就不算合格的学员,她们会被淘汰,会被送到危险的旷野上去。
宁瓷走出楼梯jsg,走到那几个学员身边。
她的出现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宁瓷在这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宁瓷穿着松垮舒适的衣服,露出的胳膊上肌肉分明,她最近增重很有成效。
她没有头发,眉毛也只长出了一点。
“她好奇怪。”一个学员委婉地说。
“闭嘴,她很强。”另一个学员拉了拉她的裙子提醒,“你是感受不到她的精神力吗?”
“可她怎么会一点都不像个类人。”
宁瓷站在这些学员面前,感到无力。
“到底是谁规定了类人的样子?”宁瓷一把拉出了顾春,“顾春也是类人,她还是一个优秀的,符合你们基地标准的类人。”
顾春挺起了骄傲的胸膛,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腹肌。
“对不起。”那个学员道歉,“是我们刻板印象了,每个类人都有自己的自由。”
宁瓷微微松了口气,忍不住说:“你们应该多锻炼。”
“那我不就长肌肉了吗。”学员震惊地睁大眼睛,仿佛宁瓷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顾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这位是宁瓷女士。”
那些学员一下子就闭嘴了,但她们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不认可、不理解。
宁瓷深呼吸,继续往上走。
她们在第八层停留,宁瓷驻足不前,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您是不是觉得刚才那些学员很荒唐。”顾春像是知道宁瓷在想什么一样,她说:“但是站在她们的立场上,也未必不能理解她们。”
顾春也是这么过来的,她是从尖塔塔顶毕业的优秀学员。
顾春说:“这样的环境里,她们只是选择了这个环境里正确的路,做出了相对正确的选择。”
“她们比较,她们攀比,她们自我驯化,她们从心里认可了尖塔的规则。她们是尖塔规则的既得利益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们已经在第七层了,五层以下才会死。”宁瓷说,“这条路不对,她们继续往下走也不会变成正确的道路。”
“你走到今天,是因为什么呢?”宁瓷犀利地问,“就凭你优秀的毕业身份吗?”
“当然不是。”顾春回答。
“但是尖塔带给她们荣耀,虚荣是我们的本能,我们享受虚荣。”她说,“而且尖塔并非毫无益处,她们在尖塔内的层级越高,能够享受的福利待遇也越高,她们只是选了另一种向上的方式。”
“被人过度驯化获得的福利,和通过自我努力获得的回报,这两者谁更可靠?”宁瓷问。
顾春沉默了。
宁瓷怼了顾春一通,她上了九层。
第九层是校长和老师的办公室。
被驯化者,最终成为了驯化者。她们从被动接受驯化,到认可驯化,再到主动驯化他人。
这是一个邪恶的循环。
“第十层是什么?”宁瓷都懒得上去了。
“十层是空的,那里是塔尖,那里什么都没有。”顾春说,“等到我们到达了十层,就顺利毕业了。”
宁瓷站在原地,脸色不好看。
“所以刚才我和您说,底层的学员们跑步,并没有任何意义。”顾春说。
“拆掉围墙。”宁瓷突然说。
顾春微笑起来,“当然可以,您有这个权力。”
“只要您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顾春的声音里带着诱惑,“您所讨厌的,不认可的一切,都会消失。”
这是风里希摆在明面上的计谋。
讨厌这个基地吗?
没关系,我给你权力,你可以改变这个基地,你也可以改变整个世界。
宁瓷把整个世界翻个底朝天也没关系,风里希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也不在乎类人。
她打了个电话,很快,尖塔下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宁瓷往下走,回到了第七层。
这里已经陷入了混乱,那群学员们挤在尖塔的墙壁缝隙边上,用望远镜往下看。
“围墙被拆了?”
“那我们怎么办?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她的目的是什么?”
“谁来帮帮我们。”
宁瓷从她们身边走过,有胆子大的学员鼓起勇气。
“是您下令,拆掉了我们的围墙吗?”她语气颤抖得像是失去了庇护的小鸟。
“我们的围墙?”宁瓷笑了一下,“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拆掉围墙。”
尖塔下传来了学员的欢呼声。
七层的学员们露出迷茫,不能理解的神色。
她们围在那道小小的缝隙旁,看着宁瓷一步步走下尖塔。
“我们下去吗?”有人问。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下去!我们好不容易上来的!”
“万一围墙不拆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不定明天就重新建好围墙了。”
“可能只是补一下围墙而已啊,别太慌了。”
“轰隆!”
炸药炸开了围墙,围墙轰然倒塌。
“效率不错。”宁瓷放下捂耳朵的手,夸了一句。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顾春被夸赞后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
她也是尖塔的一份子。
宁瓷没有在意顾春的状态,她问:“那些七层高的尖塔里是什么?”
“是一些学员的家属。”顾春回神,“特别有天赋的学员,她们的家属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也是福利的一种。”
“花样真多。”宁瓷无语,“拆掉围墙,停办学院。”
“已经在按您的吩咐做了。”顾春说,“那这些学员们后续的安排呢?”
“”宁瓷卡住了。
“什么事都问我,那我要你干什么?”她无师自通。
“明白了。”顾春低头,不在这个时候触宁瓷霉头。
宁瓷走出尖塔,看着被炸掉的围墙,踩着一路碎石硝烟上了车。
“对了,风里希给您准备了一份惊喜。”顾春蹲在黄金小板凳上说。
“什么东西?”宁瓷问。
“您回去就知道了。”顾春微妙地说。
宁瓷:“?”
宁瓷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男人。”顾春尴尬地笑了笑,“我们第一基地,很少有男人呢。”
“”
飞车在别墅前停下,钟尔一脸古怪地站在门口。
“小宁你”她话说一半就闭嘴了,眼神里都是控诉。
“”宁瓷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的无语都没有今天那么多。
“风里希到底在想什么?!”她怒不可遏,“那个男的呢?!”
小秋:“在您的房间已经送到您床上去了。”
宁瓷大步走回房间,大力推开门。
她和被绑在床上的赵廷大眼瞪小眼。
赵廷只穿了一条裤子,露出上半身不太明显的腹肌,表情迷茫且惊慌,震撼且炸裂。
“是今天刚刚空运过来的呢。”小秋鼓起勇气在宁瓷身后说。
宁瓷啪的一下关上房间门。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宁瓷对自己曾经的老板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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