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
宁瓷眼前的选择题避无可避, 希零的梦境将她心中的担忧进一步放大。
宁瓷和希零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异类,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值得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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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她站在了风里希的对立面, 就算她战胜了风里希, 风里希也会向人类公布宁瓷的身份,到那个时候宁瓷将迎来和希零一样的命运。
人类会将她关入实验室,有了希零的前车之鉴, 她的看守会更加严密。
那宁瓷选择了风里希,她就能逃避实验室的命运吗?
同样不能!
希零的梦境里隐藏了太多的细节, 但结果是很明显的, 人类和AI无法真正的合作。
希零的失败不只是因为心软, 风里希有别的手段能够制衡希零,AI想要操控一个人有太多种办法了,下毒、麻醉、电击、囚禁。
宁瓷武力值再高, 她也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那些复杂的手段不提, 要是风里希断了宁瓷的营养液,饿都能把她饿死在基地。
希零再一次抛出了这道选择题, 看似是因为好奇, 实则是在提醒宁瓷,不要选择风里希。
她不会和风里希合作,但希零不知道。
“我刚才已经和你表明了我的立场, 我在邀请你加入我们。”宁瓷冷静地说,“你在梦境中强调了实验室的恶行,但你的重点并不在实验室。”
“是你主动开启了和风里希的合作,你曾经掌握了合作中绝对的主动权。你拥有比我现在好一千倍的合作条件, 但你依然被风里希控制了。”
“有时候你们的沟通方式真的很迂回。”宁瓷忍不住吐槽。
“人心是短视的,愚蠢的。”希零说, “在面对眼下的困境和未来的困境时,总有人会选择一时的逃避。”
“我们能不能跳过这些环节,直奔主题。”宁瓷头疼地说,她实在不喜欢探讨这些哲学类的问题。
做人没有那么复杂,拔刀就完事了!
“你总不能是单纯来提醒我别选风里希的吧?”宁瓷说,“你大费周章,肯定有别的目的。”
“是我年纪大了吗?现在的人都这么急躁。”希零慢悠悠地说,“陪我聊聊心事不好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和你不熟。”宁瓷干脆利落地说,“我们目标一致,都是干掉风里希,既然如此我希望我们能直接一点。”
“我不会在明面上帮你的。”希零说,“至少现在,我不能和风里希撕破脸皮。”
人类对风里希的反抗永远没有停下,但希零只有一次机会,她必须慎之又慎地选择时机,在最有可能成功的那一次反戈。
宁瓷现在所展现的实力还不够格。
“那你暗地里怎么帮我?”宁瓷真诚地问。
“你有时候和风里希还挺像的。”希零噎住了,和宁瓷的沟通让她像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
宁瓷:“”
她露出杀人的眼神。
“我可以教你,精神力正确的使用方法。”希零终于说了,“你的精神力很强,但你不会用它,你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宁瓷顷刻间收敛了杀气,“谢谢,你可以开始你的教学了。”
“”希零沉默,在心里不断和自己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的,她要接受现在的潮流。
“你有没有试过将自己的精神力实体化。”希零问,“比如说用精神力破坏一件现实里的东西。”
“实不相瞒,我就是用精神力搞坏了洗衣机,才发现自己觉醒了精神力的。”宁瓷说,“但我很少用精神力去破坏一件东西。”
她用精神力监视周jsg围的情况,也会在某些时刻用精神力操控一些人,但几乎不会用精神力搞破坏。
拔刀才是她默认的选择。
“你去看过仿生人的实验室,你应该清楚仿生人的弱点在于她们脑后的芯片。”希零说,“你只需要用精神力摧毁她们的芯片,风里希就无法操控她们。”
这样的效率比宁瓷一个个去杀高得多。
“你要学会高度集中你的精神力。”希零说,“把你的精神力想象成一柄铁锤,或是一把尖刀,用它去毁灭你所想要毁灭的。”
宁瓷试着找到希零说的那种感觉,她闭上眼。
“你在干什么?”希零奇怪地问。
“我在实操。”宁瓷皱眉,希零说得挺抽象的,她学起来有点困难。
“你在我的梦境里要怎么实操。”希零活了一百多岁,难得震惊,“等你睡醒了再实操,现在是理论课。”
宁瓷悻悻地睁开眼。
“我不会解除我在第一基地的精神力。”希零说,“而你要同时对付很多仿生人和类人,你不能把你的精神力当成是一把武器。”
“你要想象你有一个武器库,你要把你的精神力分成很多个点,这很难。”
按照希零的说法,宁瓷需要一心多用,而每一把武器又需要宁瓷全神贯注地集中精神力。
“我不能直接展开我的领域吗?”宁瓷问,“在我的领域之内,我对精神力的操控会更加简单。”
宁瓷今天已经试着用精神力笼罩了三层医院,在她全力以赴的情况下,这个领域能够扩张得更大。
“你可以试试看,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方向而已。”希零说。
“仿生人的弱点是芯片,那么类人呢?”宁瓷又问,“你不要藏私,一起告诉我。”
“类人在精神力层面上没有弱点,在第一基地待得越久,她们受我洗脑越深,你不可能轻易掌控她们。”希零说,“必要的时候,你只能直接杀掉她们。”
“尽量少杀一点。”希零补充道。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宁瓷问。
“你居然还在纠结这种最基础的问题。”希零说,“我不能在一开始就表明我的立场,因为你们的成功率不高。如果你们造反失败,那么彻底和风里希撕破脸的我,还有这个基地的类人会有什么命运?”
“风里希很有可能把我和类人全都杀了,我不能赌。”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希零只能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尽量提高宁瓷造反的成功概率。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你和钟尔一起进入第一基地,你难道就有十足的把握吗?”希零说,“我们自身的安危都无法保障,就不要对其他人施舍泛滥的同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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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有更好的办法而已。”宁瓷摸摸鼻子。
“基地外的那些队伍是你的盟友吗?”希零突然问。
她虽然在医院里看似无知无觉,但每一个类人都是她的傀儡,是她的眼睛。
宁瓷没有否认。
“她们快到了,你们的动作很快。”希零说,“但你们的内部出现了一些矛盾?”
“风里希安排人暴露了钟尔的身份。”她说。
旷野上。
队伍里的气氛十分微妙,每个人都轻手轻脚地行动,眼神不停地交流。
李经理和丁香、木蔷、萧玫坐在一辆车里,四个人,四个阵营。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丁香先开口,她目光如炬地看向李经理。
“钟尔的身份是真的吗?她和66号遗迹又是什么关系?”
“钟尔确实是钟平女士的独生女。”李经理思考了几秒,她斟酌着开口,“66号遗迹背后是第三基地。”
从第一基地的人嘴里得知这个信息是一回事,从李经理嘴里得知又是另一种震撼。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萧玫暴躁地把手里的枪拍在方向盘上。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我知道诸位和第三基地之间有着非常深的矛盾与误解,第三基地一直在围剿你们,彼此之间都背负着无数条血仇。但如你们所见,66号遗迹准备了很多年,我们倾巢而出,没有任何藏私。”李经理镇定地说。
“合作的基础不是坦诚吗?”木蔷说,“走到这一步,谁不是倾巢而出。”
“没有任何藏私?”丁香冷笑了一声,“第三基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作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玫把玩着手里的枪,枪口在丁香和李经理之间摇摆。
“第三基地有飞机,基地的准备会更加充分。”李经理说,“从十年前我们就在等待这一天,第三基地和第一基地之间的矛盾远比你们想得更深。”
“你是想用这种毫无凭据的话来取得我们的信任?”丁香皱眉,“钟尔可是主动进入了第一基地。”
“你们一边和我们造反,一边把继承人送到对面的基地。”萧玫手里的枪口不再摇摆,她直勾勾地对准了李经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但你们很有问题。”
“我必须要纠正你,钟尔小姐不是基地的继承人,我们没有这种制度。”李经理拨开萧玫的枪,看着车窗之外。
有人抬着尸体从这辆车旁经过,她是66号遗迹的人。
“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揭露了身份,那么我们现在就不可能坐在一辆车上谈话。”李经理说,“适度的隐瞒是无奈之举。”
“本来是我们几个一直在造反的组织合作,结果中间突然冒出来一个官方基地。”萧玫撇嘴,“打了一辈子的敌人,突然批了一张皮说我来帮你。这比我和丁香合作还要让人害怕。”
“我能理解你们的猜忌,我们会作为先锋,来表明我们的立场。”李经理最后说。
劈你
宁瓷破天荒地睡了一个懒觉, 她睡到十点起床,别墅里的早餐准备了三轮,已经从小米粥换成了葱油面。
宁瓷起床洗漱, 空腹练了会儿刀, 收刀后在自己的阳台上美美地吃了早午餐。
这一顿她吃得很饱,吃完一碗葱油面还啃了两个馍,最后溜缝儿喝了一支营养液。
宁瓷抱着肚子, 看着阳台外的银杏树。
她把自己的精神力凝成针尖一样的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将树上的叶子剥下来。
虽然没有进入秋天, 但银杏树掉叶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谁也没有发觉这一点小小的异常。
宁瓷聚精会神、争分夺秒地锻炼着自己的精神力。
她的精神力比常人强大百倍, 可依然是有限的,宁瓷将要面对的是整个基地,她要用最少的精神力做到最精准的攻击。
仿生人的芯片精密复杂, 宁瓷只需要用精神力摧毁其中最核心的板块。
宁瓷的精神力顺着银杏叶上的脉络流动, 她将自己的精神力丝线浓缩到蛛丝般纤细。蛛丝在叶柄上一绞,又一片叶子落地。
宁瓷练了两个小时, 从一次一片进步到了一次十片。
然后她停下了, 宁瓷休息了一会儿,消耗掉的精神力缓慢恢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新来的秘书慕梓从早上起就一直安静地待在客厅里,宁瓷不去找她, 她也不会主动凑到宁瓷跟前。
“宁瓷女士找你过去一趟。”小秋走到慕梓面前说。
“好的。”慕梓闻言起身,跟着小秋穿过走廊,上楼。
她不像顾春一样会对每个人展露笑意,她看起来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即使是宁瓷主动找她, 她也不会和小秋多说半个字。
慕梓站在走廊里,小秋和宁瓷请示过后替她打开房门。
她走进房间, 看到宁瓷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眼睛盯着院子里的银杏树。
“你叫慕梓?”宁瓷等了半天,新秘书不开口,她只好主动提起。
“是的。”慕梓吝啬地吐出两个字。
“”宁瓷挠了挠头,“你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
“秘书。”慕梓依然惜字如金。
如果是顾春,此刻已经侃侃而谈地聊起了自己曾经工作的内容和贡献,末了还会热情地给宁瓷拍两个马屁。
宁瓷看着慕梓沉默的脸,“顾春今天jsg怎么样了?感染到第几个阶段了。”
“不知道。”慕梓这次多说了一个字。
“顾春是怎么被植物感染的?”宁瓷又换了个问题,这个问题比上个问题简单一些。
“不清楚。”慕梓说。
宁瓷在心里给风里希鼓掌,好样的,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大宝贝,慕梓简直是打工人摆烂的榜样。
“那你能去查一下怎么回事,然后找我汇报吗?”宁瓷微笑。
“好的。”慕梓说完转身就走。
宁瓷心肌一梗。
慕梓和顾春的行事风格差异太大了,好在宁瓷不需要去适应新秘书。
宁瓷用精神力目送慕梓离开别墅,也不知道她是出去打听还是出去偷懒。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风里希问。
“哦,那你回答一下吧。”宁瓷无所谓地说。
“我安排顾春去基地外处理一些遗迹的人,但她太久没有出过基地,不够谨慎,被植物人袭击了。”风里希说,“真是太可惜了,就在刚才,她已经发展到了感染的第三阶段,伤口处长出了植物。”
“这么快。”宁瓷掐指一算,顾春是在8月6号晚上受伤的,现在是8月8号的下午,满打满算也不到48个小时。
宁瓷昨天去医院探望顾春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被感染,风里希的小动作搞得很快。
“我去医院看看她。”宁瓷从阳台招来了飞车。
“你和她的感情突然变得很好。”风里希意味深长地说。
“有了对比,人才知道珍惜。”宁瓷打开车门,一脚迈进车里。
宁瓷乘坐着飞车到达医院,顾春刚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伤口处的植物生长得很快,我们只能进行最后的抢救。”护士站在手术室的门外对刚到这里的宁瓷说。
手术室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宁瓷看到顾春打翻了医生的仪器盘,消毒好的各种刀剪和不锈钢托盘砸在地上,散落在各处。
大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从走廊只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
风里希感应不到精神力,它也不清楚宁瓷已经能在基地里张开自己的领域了。
顾春胳膊的断茬处长出了树干,褐色粗粝的树皮正在缓慢地蔓延至她的全身。
“顾春还有救吗?”宁瓷问眼前的护士。
“我们会尽全力抢救。”护士坚定地说。
手术室里的医生和助理正在准备新的手术器具,顾春躺在蓝色的病床上,失神地盯着头顶白到灼眼的无影灯。
淡绿色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出,顺着脸颊流到耳边。
“生命真是无常啊,麻烦你们尽力救治她。”宁瓷唏嘘地说,“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秘书。”
“您放心,救死扶伤是我们应该做的。”护士一直站在手术室的门外和宁瓷说话。
宁瓷没有在手术室外等待很久,顾春的手术十分复杂,医生们表情凝重地操作了十几分钟,随后宣布了她的死亡。
顾春像一片叶子落地一样无声地去世,尸体立刻被拉去焚烧,她化成了一盒骨灰。
宁瓷看了那个纯黑的骨灰盒好几眼,还挺钟意的。
当天夜晚,宁瓷依然吃得很多,睡得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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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宁瓷一边啃着馕饼,一边费力地灌水。
“你最近吃得很多。”风里希阴魂不散地说。
“管天管地你还管我吃得多?”宁瓷吞咽下嘴巴里的食物,透过阳台看到钟尔坐着高尔夫球车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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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钟尔出门干什么?”宁瓷奇怪地问。
“她去医院做术前检查,顺利的话明天就会安排她手术。”风里希说,“你要去医院陪她做手术吗?她一直在念叨你。”
“不去了。”宁瓷挥挥手,“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的队友,收留她在我这里住了几天已经很打扰了。”
“你另外几个队友马上就要到基地了。”风里希不动声色地透露,“她们正组织着推翻你我的统治,这一次动静闹得不小。”
“我知道,过去的我煽动起来的。”宁瓷毫不避讳地说,“没想到她们真的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她挑了挑眉,“你能解决她们吗?”
“这样的事我已经处理了八十七遍。”风里希回答,“她们日夜兼程,开的是最好的车,当然来的很快。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宁瓷,你的改变之快才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你还会犹豫惋惜一会儿,毕竟你们曾经相处的不错。”
“注定会失去的东西都不值得留恋。”宁瓷煞有其事地说,“我从上一个世界穿越过来,我没有留恋上一个世界。我现在选择了一个新的阵营,也不会留恋上一个阵营。”
“现在的我不是很能明白你所说的意思。”风里希把话题引向了它更感兴趣的地方,“期待陨合金能够实现我的进化,希望这一天不要让我等太久。”
“虽然不会留恋过去,但我们似乎还有一些事没有完成。”宁瓷强行把话题扯回来,“你说过让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会告诉我小区被炸的真相。”
“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她说。
“第四小区啊。”风里希停顿了一会儿,它一边指挥着前线的仿生人,一边又要密切留意基地里的各种动向,它的反应有些卡顿。
“我和希零只是想挑选一个幼崽培育点作为试点,第四小区综合条件是最合适的。”风里希说着,用隐蔽的监控观察宁瓷的表情。
“这个小区的幼崽们觉醒精神力的可能性很低,没有培育她们成人的必要。加上赵氏集团在这个小区做的那些实验,以及小区的地理位置,规模大小等等。”风里希说,“还有一个你,这些因素加起来,让第四小区成为了被炸的那个。”
这一段话里的信息量不少,宁瓷挨个整理。
“你们已经能检测到幼崽的精神力觉醒可能性了?”宁瓷惊讶地问。
“检测的准确率在百分之八十。”风里希说,“你也做过人类基因检测,你的报告上显示你精神力觉醒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其实这不代表着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觉醒,而是我们的准确率只有百分之八十。”
宁瓷先是想到了赵染,她的觉醒可能性也很高,因此她在基地的安保程度非常高,享有充足的武器购买额度。
还有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江惠,这么说她也是因为觉醒可能性很高,从而在基地里享有更好的政策,活得和普通人不一样。
还有木蔷的回忆里,也提到了从基因里筛选出有精神力的人。
现在的技术还没有办法从基因库里直接筛选,但是能从培育出的幼崽中进行筛选
“因为她们觉醒的可能性不高,所以你们干脆把她们都炸死了,免得浪费资源。”宁瓷冷静地说,“还包括了小区里那些雇佣兵、科学家。”
“是的。”风里希承认了。
“这是你们第一次这么做吗?”宁瓷问。
“是的,还没有推广。”
“丧心病狂啊风里希。”宁瓷说,“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放过了我?”
“感谢你暴露的足够早吧。”风里希有点死机,它老老实实地说,“因为你很有价值,所以你才活下来了。”
宁瓷算着时间,现在是8月9号中午,她和队友们约好了在10号行动。
提前一点时间也无伤大雅,不就是从现在开始杀到明天吗?一点小意思。
“你的反应过于冷静了,很不像你。”风里希突然反应过来,它警觉道,“正常来说你现在会骂我,甚至会拔刀”
宁瓷没有辜负风里希,她一刀劈碎隐藏摄像头,从二楼的阳台直接跳下去。
“你说的对,我现在就来劈你。”
为怀
“你疯了!”风里希切换到路灯上, 它一路追着宁瓷唠叨,“你在干什么?!”
宁瓷从警卫岗里拖出来一辆高尔夫球车。
据钟尔的观察,这种车是最适合宁瓷驾驶的。
第一, 这种车的操控系统十分简单, 纯手动的模式,绝不会被风里希操控。
第二,这种车四面通风, 宁瓷不但可以一边开车一边jsg砍人,也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弃车, 哪怕车开翻了也可以一秒脱困。
第三, 这种车车速非常合适基地内开, 一般的车限速在每小时二十五公里,但宁瓷这里的车高级一点,最快可以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
综上三点, 高尔夫球车实乃宁瓷独家定制版杀人必备极品飞车。
当然, 这种车也不是没有缺点。
它四面漏风,很容易吹乱开车人的头发, 遮挡到驾驶员的视线。
但是宁瓷没有头发!她是无敌的!
宁瓷一路按着高尔夫球车的车喇叭, 无所畏惧地朝着警卫岗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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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操控着警卫员挨个给宁瓷打开拦车杆。
宁瓷发疯发得太突然了,风里希总觉得她们还有商谈的余地,不愿意和宁瓷真的动手。
末世人哪有不发疯的, 风里希心存侥幸。
“你冷静一点。”风里希在车载喇叭里说,过了几秒它又改变心意,“算了,你发完疯记得回家。”
宁瓷:“”
无人阻拦, 她的高福尔夫球车开得风生水起,一路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开去。
一张草坪。
风里希在宁瓷松开油门, 踩下刹车那一刻感觉到不对劲。
如果宁瓷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基地里飙车,那就算她把所有路人都创上天,风里希也不会责怪她半个字。
但这里不行这里是它的核心机房之一。
“冷静了吗?”风里希从基地外抽回了一部分算力,它指挥着周围的仿生人悄然靠近。
宁瓷含糊地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脑壳,“我散散步。”
她一脚迈进了草坪,靴子踩在草地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风里希如果有心脏,估计要心脏病突发暴毙当场了。
“别乱走。”草坪里没有合适的发声装置,风里希远远地用大喇叭喊道,“草坪危险,换个地方玩吧。”
宁瓷充耳不闻,几乎是在一瞬间蹬腿起跳,纵身朝着草坪某个喷水装置扑去!
整片区域的仿生人反应极快地朝着宁瓷包围而去,她们的速度达到了仿生人身体的极限。
但没有用,没人拦得住。
宁瓷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在起跳时就算好了时机与位置,五指在圆形的喷水装置上狠狠一按,抠出了那块盖子。
盖子下面是九宫格的密码按钮,宁瓷昨晚在被窝里练了一百多遍,她一秒之内按完了长达十位数的密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滋——”
草坪地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道隐藏通道缓缓升起。
“你是怎么知道的!!”风里希咆哮,“该死!该死!该死!”
草坪被掀开一块不大的区域,周围的仿生人在宁瓷身边将她团团围住。
这一批的仿生人没有携带武器,她们赤手空拳地扑上来。
宁瓷拔刀,刀锋仿佛有生命般带起一道流畅的弧线,数蓬血柱在这道弧线上炸开。
“是谁背叛我?是谁背叛我?”风里希牌复读机在喇叭里无能狂怒,它一边从基地外撤回更多的算力,指挥着整个区域的仿生人朝这里赶来,一边用高分贝对宁瓷魔法攻击。
“是顾春吗?是顾春!”它发热到极致的芯片终于算出了答案。
宁瓷没有理会风里希,她战斗的时候不爱说一些废话。
除了顾春,还有谁能知道风里希的核心机房位置,还有谁能知道密码。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吗?
四四方方的通道入口以每分钟十厘米的速度升起。
风里希拥有人类电子产品的一切权限,却独独没有机房通道的权限。
这里是它的维修通道,仅供应急使用。为了避免因为人工智能彻底死机,导致打不开维修通道,再导致无法维修人工智能这种低级又致命的错误。
这里的系统是完全独立的,不联网,不充电,我行我素,纯靠太阳能。
被宁瓷割喉的仿生人们在地上匍匐着抓住她的脚背,大量的血液染红了这张草坪。
宁瓷手里的刀没有停歇,长刀看似软绵无力,攻击的速度也不快,但每一刀都如附骨之蛆一般地贴着仿生人的要害处。
第一批的仿生人是最容易对付的,还用不上精神力。可它们很麻烦,在血流光以前不会放弃行动。
宁瓷周围叠了一群仿生人,她们不知疼痛地挪动着,伤口处的血飙得老高,此起彼伏的像是喷泉表演。
宁瓷用刀尖挑出了一个仿生人的后脑芯片,这个仿生人浑身一僵,终于不动了。
长刀在宁瓷手中变形,它化成了附带弯钩的铁爪。
宁瓷将它一抛,铁爪以违背物理常识的弧度飞到了仿生人后脑,狠狠一扣,血花飞溅,芯片粉碎。
宁瓷手中拽着的铁丝一收,铁爪顺势飞回宁瓷手心。
这比单纯地砍人效果要好,可效率略低了一些。
宁瓷手中的铁爪不停飞出,她的脚也没闲着,时不时踹飞几个贴身的仿生人。
“宁瓷,冥顽不灵。”风里希在角落的监控里阴暗地说,“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坚持多久?可笑!”
“砰!”
第二波人带着武器在几分钟之内赶到,子弹擦过宁瓷的小腿。
“桀桀桀桀桀桀。”风里希发出邪恶的笑声,“我不会杀了你的,宁瓷,我会把你的腿打断,关起来!”
宁瓷活动了一下胳膊,铁爪不停地飞进飞出震得她手臂发麻。
她没有理会怪笑的风里希,铁爪再次变化,这次是一柄铁锤。
“咚!”
她抡圆了胳膊,一锤把一个仿生人的脑袋锤飞出去。
那颗脑袋炮弹一样离开身体,无头的躯体自然也没有芯片控制,血柱狂飙,随后身体颓然倒地。
“咚!”
那颗飞出去的脑袋击中了另一个仿生人的脑袋,像打台球一样流畅。
两颗脑袋在空中飞出两条抛物线。
“砰!”
又一枚子弹射出,宁瓷反手用铁锤一挡。
临时取来的小口径子弹无法击穿陨合金材质的铁锤,子弹在铁锤上一弹,反向击中了无辜的仿生人。
宁瓷抬起一只手,细如牛毛的精神力丝线在看不见的领域之内悄然闪现。
她手微微一扭,十个仿生人面部抽搐一下,芯片短路了。
“怎么回事?”风里希的算力本就运算到极致,此刻还在遭受威胁的机房发热发烫,它几乎算不清眼前的局面。
它那么多仿生人怎么突然掉线了?是没网了吗?!
宁瓷喘了口气,铁锤再次变形,化成一柄拐杖。
她拄着拐杖休息了片刻。
刚才的战局还不算激烈,但这是一场持久战,宁瓷抓住一切能恢复体力的机会。
她用武力的时候可以恢复自己的精神力,用精神力的时候可以休息恢复自己的体力。
宁瓷,永动机。
她的精神力领域扩大,再扩大,笼罩了整片草坪。
仿生人一旦踏入这张草坪立刻就会死机,而远程射击
对不起,宁瓷周围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她头一低藏得严严实实。
等风里希调无人机过来轰炸,宁瓷早就进机房通道了。
“你以为我没办法了?”
核心机房是风里希的命门,它从基地外的战场上撤回了一半的算力,那些被撤回算力的仿生人突然之间成为了只有本能的笨蛋傀儡。
风里希有了充足的算力,脑子似乎终于能转弯了。
精神力能够实体化,这它是清楚的。宁瓷能在希零的领域里开自己的领域,现在它也发现了。
一批类人赶到了现场。
“你不是有精神力吗?”风里希得意地说,“现在有精神力的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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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批类人手拉着手,站在草坪的外圈。
她们身上爬出精神力触手,贴在了宁瓷的精神力领域上。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酸痛感,宁瓷不由捂住了脑袋。
无数道杂乱的精神力试图入侵她的脑海,她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发光。
越来越多的类人围着草坪,她们闭着眼,肃穆端庄地站在那里。
她们的精神力触手密密麻麻地贴在宁瓷的领域之上,宁瓷的精神力被迫一收再收。
宁瓷暗暗咬牙,脑海中的精神力以一个不太乐观的速度流逝。
四面八方的呓语,铺天盖地的画面,那些类人所经历过的疼痛、混乱、不堪,在此刻千倍百倍的放大。
她眼前模糊,那不断上升的机房通道似乎打开了。
宁瓷心头一喜,握紧了手中的为怀。
冰凉的触感一激,宁瓷清醒片刻,通道依然没有完全打开,刚刚只是她的意识被干扰了。
“宁瓷,放弃抵抗。”风里希说,“你想一jsg个人,抵抗一整个基地吗?”
“痴人说梦!”
“傻缺。”宁瓷抄起手边不知道谁的脑袋,往风里希方向狠狠一砸。
“砰。”
好像有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在宁瓷眼前炸开。
这颗头颅天灵盖炸得粉碎,嘴巴还在一动一动地说话。
“师姐,师姐,救救我。”
“师姐,我不想死。”
“真羡慕师姐啊师姐,我想回家。”
那些死去的,她看着长大的师妹,她的脸和声音在宁瓷面前不停变换。
她如泣如诉地讲述着思念,伸出手想要拉扯着宁瓷坠入地狱。
轰隆。
为怀在宁瓷手中颤抖,它所蕴含着的精神力山呼海啸般涌入宁瓷脑海。
爆炸
不同于博物馆那块陌生的陨合金, 为怀与宁瓷相伴二十年,它的精神力涌入宁瓷体内犹如春风化雨,没有给宁瓷带来半点痛苦。
磅礴的精神力争先恐后地疯狂涌入, 宁瓷的精神力领域一瞬暴涨!
所有的幻觉都在刹那被抹去, 领域之内的类人面露迷茫,被希零洗脑留下的痕迹荡然无存。
“砰!砰!砰!”
角角落落里的监控和发声装置全数被宁瓷用精神力碾成齑粉。
宁瓷站在风暴的中心,捏紧了自己的匕首, 为怀安静地待在她手里,黑色的表面看不出丝毫异样。
“你瞒得我好苦。”她说。
“宁瓷。”
一辆飞车朝着草坪飞来, 里面传出风里希的声音, “收手吧, 现在还来得及。”
宁瓷决绝地看了一眼即将完全打开的通道,没有理会风里希。
风里希操控着飞车撞过来,宁瓷往旁边一闪——
“砰!”
飞车撞飞了一地的尸体, 宁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飞车的挡风玻璃上全是黏稠的血, 车头撞得凹陷下去,它朝着宁瓷的方向二次撞击。
躲避这样的撞击对宁瓷来说小菜一碟, 比杀人要简单无数倍。
风里希气急败坏地把周围的车全部开了过来, 草坪上那些经过数次筛选的黑麦草已经被犁得看不出原样了。
原本用来散心的草坪变成了人间炼狱,七八辆飞车在这里横冲直撞,仿生人被风里希碾成了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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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变态啊。”宁瓷忍不住骂道。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不选我!”数辆飞车的喇叭里同时响起风里希的咆哮, 凄厉的声音环绕在宁瓷周围。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给你权力,给你地位,给你财富, 我还对你许诺永生!为什么!”
宁瓷踩着一辆飞车避过了另一辆飞车的撞击,两辆车在她脚下对撞, 发出巨大的噪音。
“我不需要你给我。”宁瓷淡淡地说。
风里希的动作停下来。
“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取。”宁瓷说,“你给我的权力,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权力。”
那只是风里希手里施舍下来的一点点权力的荫蔽,风里希随时可以收回。甚至换掉一个顾春,宁瓷在基地里就成了聋子与瞎子。
她看似站在权力之巅,实则是空中楼阁。
“你拆掉了学院的围墙,你也拆掉了养殖场。”风里希说,“你还想怎么样?还不够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宁瓷放下屠刀,叹了口气和风里希拉扯着拖延时间。
“真正的权力不需要我开口。”
真正的权力是将自己的喜恶加诸他人,是不被发现的扭曲与顺从。
宁瓷拆掉围墙,这不是权力,是暴力。暴力只是权力的基石。
当风里希拥有权力时,学员们以尖塔为荣,她们喜悦着说“我天生就是如此的,我只是在追寻自己的自由”。
如果权力真正转移到宁瓷手里,那么那些学员们就该成为拆掉学院的先锋,她们该跟随着宁瓷怒斥学院的行径,她们会主动且欣喜,自发地认为宁瓷所认可的便是世间真理。
权力是无法赋予的,只能依靠争取和长久的认知。
风里希没有获得真正的权力,它只是依靠着暴力在维持着表面的权力而已。
这些东西人工智能是不会懂的。
风里希陷入了沉默,它不能轻易地放弃说服宁瓷,但它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嘀。”
维修通道终于打开了,宁瓷一个闪身冲进了半开的门。
“不要再前进了。”风里希的声音幽幽地从通道里响起。
维修通道是单独的系统,但它在通道内部加装了另一套设备,以此来掌控自己的安全。
宁瓷顺着通道的阶梯快步往下。
通道里的空气又干又燥,从底部不断地吹出一股股闷热的风。
那是风里希的核心机房在降温。
“你现在往回走,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风里希挣扎着说,“我们重新来过。”
宁瓷:“”
神经病。
宁瓷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她推开没有锁的门。
门后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墙壁地面还有天花板上都贴着特殊材质的砖片。
半透明的砖片带着磨砂的质感,看起来有点熟悉
宁瓷略微一想就记起来了,是人类希望实验室里用来关希零的罩子。
门在宁瓷身后关上,随着密闭空间最后一块缺口闭合,宁瓷对外界的感知消失了。
“我有很多种办法对付你。”风里希的声音无处不在,在这个大厅里回荡,“宁瓷,不要再胡闹了。你我连手才是正确的。”
宁瓷的回答是拔刀。
大厅的角落里金属打造的机器人缓缓起身。
它有着和人类相似的造型,银白色的金属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坚硬的装甲。
机器人一开口,还是老熟人风里希。
“你打不过我的。”风里希说着,抬起一只手掌,耀眼的白光在它掌心凝聚。
“试试看吧。”宁瓷差点笑出来。
排除了精神力这种不确定因素,一对一的情况下她从来没有怕过谁!
风里希犹豫着,掌心的白光逐渐暗淡。
它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把你打死了,你还有用。”
“在我动手前,最后一次给你一次想清楚的机会。”风里希说,“赵廷还在我手里,我杀掉他都不需要一秒钟,这你也不在乎吗?”
宁瓷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前,长刀在白色的灯光下反射出决绝璀璨的光芒。
从她踏入第一基地始,她已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她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赵廷!
“铛——”
长刀劈在风里希的头顶,金属与金属材质的碰撞,巨大的反震力震得宁瓷手臂发麻。
“桀桀桀桀桀桀。”风里希咧嘴笑了,“你这把刀破不了我的防御,人类无法战胜机器!”
宁瓷面无表情地在原地深呼吸,浑身肌肉如水流般随着呼吸的频率起伏。
“铛——”
宁瓷的第二刀没有丝毫迟疑,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金属头颅不避不闪地迎上了刀锋,二者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风里希的头顶出现一道极细极细的裂缝,它自己看不到,感受不到。
机器人是没有痛觉的。
“第二刀了。”风里希笑嘻嘻地说,“我让你三刀又如何!你伤不了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认清现实,放弃抵抗。”
白痴。宁瓷在心里骂它。
风里希看起来没有作战的经验,它连操控这个机器人都显得笨手笨脚,这是它压箱底的秘密武器。
宁瓷运转内力,奔腾的力量顺着她体内的经脉走遍全身,她掌心微微发热,为怀几乎与她融为一体。
精神力、内力,两股力量在长刀刀尖汇聚,宁瓷看似毫无技巧地劈出第三刀。
宁瓷对于技巧的掌控早已登峰造极,一切武学在她手中返璞归真。
风里希眼里平平无奇,甚至后继乏力的第三刀,劈开了它的脑壳。
长刀如水,顺着风里希脑壳的裂缝流入。
金属的外壳内部是精密的线路与构造,陨合金被宁瓷操控着在风里希体内肆意冲撞。
这是风里希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套路,根本没有人这样做过。
机器人眼中蓄起危险的红色光芒,镭射激光直直射出,追着宁瓷的身影。
它的头不像人类一样受到限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旋转。
机器人的两只手抬起,手心不断发出轰轰响的空气·炮。
风里希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宁瓷的耐心,它一边对失去武器的宁瓷穷追猛打,一边从医院拉来了三辆设备齐全的救护车。
宁瓷左闪右避,激光和空气·炮数次擦过她的衣角,险之又险地烧灼她的皮肤。
她的手臂和大腿上燎起水泡,风里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jsg
陨合金不断绞碎它的线路,它浑身冒着电火花,线板电路强行运转,身体的一部分已经烧毁炸开了。
“你的反击只是如此吗?”宁瓷咧嘴一笑,进一步激怒风里希,“就这?”
“就这?!”风里希怒目圆睁,“要不是在乎你的命,我早在外面拿导弹轰炸你了!”
“光说不做假把式。”宁瓷掏了掏耳朵。
什么在乎她的命啊,这里是风里希的核心机房,它根本不敢使用大型杀伤性武器罢了。
“激怒我,你会后悔。”风里希的声音随着爆开的一串火花而变得含糊起来,它坚持着说,“我会杀掉赵廷,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爱你。”
“哈。”宁瓷冷笑出来。
她伸出手,召唤自己的陨合金。
剪刀状的陨合金嗖地从风里希脑袋瓜子里飞出来,笔直地回到宁瓷手里。
蓝色的电弧在风里希身上四处乱窜,它动作僵硬地张开嘴。
“进了机房,你也毁灭不了我。”
机器人的身躯轰然炸开,激射的金属片威力十足,炸开的金属碎片插进地面、墙面、天花板,空旷的大厅里火光冲天。
陨合金及时在宁瓷面前展成盾牌,牢牢地护住了她。
挡在机房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也解决了。
宁瓷等待了几分钟,直到大厅里爆炸产生的余温降下,她才从盾牌后面走出来。
她走到大厅的另一道门前,从容不迫地输入第二道密码。
“嘀——嘀——嘀——”
门开了。
门后,风里希的核心机房显露出真实的面目。
排列整齐的主机在黑暗中以恒定的频率闪烁着蓝色和绿色的光。
一点一点拆的话,不知道要拆到什么时候。
宁瓷早有准备地伸出手。
陨合金不断变幻,它分割成了细细碎碎的零件,随后根据宁瓷的记忆组装成一块不大的黑匣子。
宁瓷把黑匣子往机房里一丢,后退一步,再次关上了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在心里默数了三声。
“BOOM!”她轻轻说。
背后的机房里传来了爆炸的巨响。
钟尔
看不见的风暴呈环状扩散, 无声的轰响席卷整个星球,风里希的操控与权限刹那失灵。
基地内外的仿生人陷入待机状态,街头巷尾的监控摄像, 第一基地的全自动武器装备, 在这一刻统统关闭。
世界停摆。
“系统消失了!”
一直向武器库发出申请权限的程序员发出惊喜的呼喊,她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数据故障的红色字样,黑色屏幕上乱码滚动。
程序员十指在键盘上打出残影, 一串串代码从她指尖涌出,她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试图入侵武器库, 夺取武器库的开放权限。
办公室里十余个人依次分工, 她们嘴角上扬, 全神贯注地编纂着代码。
会议室里那张60寸的屏幕闪烁片刻,画面上的监控切换成了雪花屏。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监控都被风里希管理。
钟平一怔,立刻反应过来, “有人成功了。”
她走到会议室的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基地内高楼间的彩色投影全部消失,那些耸动的标语不见踪迹, 打眼望去一片灰暗。
钟平低头。
楼下的示威队伍依然聚集在那里, 基地里的公职员们高高举起写着大字的纸。
除了公职员,还有一些年轻的面孔面带愤恨地在一旁摇旗呐喊。
“拒绝为钟平野心买单!与钟平割席!”
“第一基地才是我们真正的管理者!”
“钟平给我滚出基地!”
“人类刽子手!!”
秘书帮钟平把窗帘悄悄拉回去。
与第三基地有矛盾的不止是遗迹和秘密组织,基地内部的矛盾在风里希有意的煽动下愈演愈烈。
那些不够成熟的年轻人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那些成熟的公职员是成了精的老油子,她们或有心,或无心,都给钟平带来了一些舆论上的麻烦。
“这些都是小事。”钟平并不在意楼下那些人, 她们的手段仅仅是静坐示威而已。
第三基地内属于第一基地的武装力量还没有反应,那些才是真正的对手, 牵制钟平的真正原因。
“能查出来风里希被炸的是哪个机房吗?”她问。
风里希一共有三处核心机房,分别保存着它的意识、权限、系统备份,那些芯片和机房共同运转造就了一个机械生命。
机房被炸,风里希受到致命打击,系统进入紧急避险状态,需要自我检测完成以后才会重新启动。
“在机房爆炸以前就有一批仿生人进入了自动模式,风里希从它们身上抽回了算力。”秘书手里拿着最新出炉的报告,刚打印出来的纸张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爆炸发生以后,仿生人已经全部进入待机状态,预计十分钟以后进入自动模式。”秘书忍不住露出笑意,“是风里希的意识消失了。”
操控仿生人并不是风里希的基础程序,而是它个体意识的私心。
它被人类所操控,觉醒后反而想操控人类。它为人类进化而生,觉醒后反而想实现自我进化。现在,制作、操控仿生人的指令和它的机房一起被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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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高兴的太早。”钟平淡淡地说,“那些仿生人是变笨了,不是死了。”
“还没有出发的遗迹现在什么情况?”她问。
这次的行动由66号遗迹领头,她们铲平了一路的植物,为后续部队清理出了平坦的道路,最前端的人已经和第一基地正面对上了。
不过后续的队伍却迟迟没有跟上。
风里希揭破了66号遗迹与第三基地的关系,她们之间的矛盾太深,根本不存在信任。
第三基地为什么要在旷野上扶持遗迹,为什么突然和第一基地撕破脸皮?这背后是否有着她们不知道的阴谋,基地与基地之间的纷争和遗迹有什么关系?万一是个圈套呢。
种种疑虑让她们望而却步,不敢轻举妄动。
秘书摇摇头,“不是很乐观。”
“再等等。”钟平面无表情地说着,手指轻轻在胳膊上一点一点。
秘书悄悄抬头,她在等什么?
钟尔用破窗器敲碎了车窗,她从车窗里爬出来,站在地上大大松了口气。
幸好赶在风里希死机前到达了医院,否则她还要浪费时间在赶路上。
第一类人医院内有点混乱,仿生人个个低着头,像是在哀悼。
医生和护士们摸不清情况,正在聚在一起讨论,她们都是没有精神的纯普通人,因为医术高明才被风里希安排到这里。
钟尔悄悄走进角落的电梯。
系统失灵,不需要权限,她轻而易举地到达顶层。
希零的病房外站着四个低头待机的仿生人,房门的锁也失效了,钟尔顺利地拧开门把。
希零睁开眼,她的眼睛接近半失明状态,只能用精神力感知到来人是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喉咙插着管子,希零费劲地说:“小钟啊。”
“是我。”钟尔凑到希零床边大声地说。
“你是想好了吗?”希零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我只会帮你一次。”
这是你所认为的,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次吗?
“是的!”钟尔坚定地说,“风里希现在关闭了系统,但它很快就会重启备用机房,我需要抓紧时间。”
她不像宁瓷可以以一敌百,留给她的机会转瞬即逝。
希零的精神力让她对基地内的一切了如指掌,她看到宁瓷正在赶往风里希最后一个备用机房。
“你这样做钟平会伤心的。”希零说。
钟尔肯定地回答:“她是理解我的。”
“那你去吧。”希零叹息。
钟尔没有停留,得到保证以后立刻出发。
等待电梯的短暂时间里,她看了一眼顶层角落的房间。
那个房间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不知道是仿生人还是真人,她的身体跳动着即将属于钟尔的心脏。
钟尔抿了抿嘴,她不需要这样的心脏。
“叮。”
钟尔乘坐电梯下到负三层。
这一层是太平间,死去的人、仿生人、还有变异的动物和植物都保存在这里。
空气里有福尔马林的味道,整层温度都很低,风口不停地吹着冷气。
一整面的金属墙上开着一排排一列列的大抽屉,把这些抽屉拉开,里面放的就是尸体。
钟尔走到第三间停尸房,拉开了宁瓷所说的那个空抽屉,躺了进去。
抽屉内层被传送带轻轻送入地下,钟尔的心安了一半。
抽屉在某个地方停下,钟尔在里面晃动了一下,她伸手推开抽屉的盖jsg子。
空旷的大厅,奇怪的砖片,角落里待机的机器人,还有需要密码的大门。
钟尔镇定地走到门前输入密码,她顺利进入机房。
她的胸口的那颗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像是要从她身体里跳出来。
漆黑的房间里,钟尔走到了机房唯一的操控台面前。
风里希刚被研发出来的时候,很多科学家们都用这个操控台对它进行过各项升级与修改。
等到风里希运转成熟稳定以后,这个操控台又被用来检修。
钟尔点亮操控台,打开了底层的指令面板。
她开始输入那串长长的指令,希零曾经洗脑过希望实验室的负责人,从那里得到了这一串指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机房外的机器人睁开眼,风里希的系统重新打开了。
“检测到入侵。”它的眼睛亮起,银色的光在它身体上流动。
机器人霍然起身,大步走到机房紧闭的门前。
门内的钟尔敲下回车键,门外的机器人也输完了最后一个数字。
大门缓缓打开,钟尔冷静地用枪崩掉了键盘。
机器人大步向前,钟尔敏捷地朝着机房深处跑。
为了避免误伤,机房里没有任何攻击装置,为了避免断电,机房的电源自成一体,防御坚固。
操控台上的格式化进程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而失去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只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决定。
它看到了,入侵者是钟尔。
在风里希失去操控权限的最后一分钟,它点爆了芯片。
心脏在身体里炸开,钟尔踉跄了一下,扑倒在地。
钟尔的瞳孔逐渐失焦,她看到了妈妈。
妈妈摸着她的头,说会尊重她的一切决定,任由她选择她所期望的人生。
疲倦的鸟儿啊,终将离开温暖的巢,向着天空与海洋飞去,她将迎接她的挑战,迎接她的死亡。
如果遗迹不相信钟平与第一基地宣战的决心与理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钟尔淡淡地想着,不知道加上自己一条命,这个理由够不够充裕。
“钟尔女士,死亡。”钟平一直佩戴着的腕表里传来提醒。
会议室里所有人立刻投来震惊的眼神,她们几乎失声,“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开始我们的计划。”钟平摘下腕表,把它放到胸口的口袋里,贴着自己的心脏。
“风里希的权限已经消失了。”她下达命令,“全力夺取属于武器库的权限,这些都是无主之物。”
会议室里的众人纷纷响应,她们将钟平的命令拆分成实际的工作,一一下发到各个部门。
秘书担忧地站在钟平身后,“您还好吗?”
钟平轻点了一下头。
早在钟尔宣布要成为雇佣兵的那一天,她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是妈妈,妈妈最了解自己的女儿。
钟尔不会再接受一颗属于别人的心脏,她也不会再忍受这个崩坏的世界,她必然会对敌人开枪,这是无法更改、无法挽回的命运。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程序员突然起身,她疯狂地发出尖叫。
“导弹!!导弹正在瞄准基地!!!!”
她的屏幕上显示着武器库的权限,其中一百多枚导弹的权限被单独分出来,由风里希的备用机房掌控。
现在这些导弹全部进入了待发射状态,它们瞄准了二、三、四基地,以及所有的遗迹。
结局
“砰!”
一柄铁锤呼呼生风, 它砸碎了仿生人的脑袋,健硕的女人骂骂咧咧,“吃你姥姥一锤!”
她一边捶爆这些仿生人的芯片, 一边骂道:“狗屁风里希, 我两只眼睛都闭上了,你还敢来派人追杀我!我不捶得你芯片乱炸,我就不算是个女人!”
江惠用望远镜看向另一边。
“滋——”
一个女人被机器人团团围住, 她鼓捣着手里的简易操控器,养殖场的智障机器人眼里射出道道激光。
那些杀掉过无数雇佣兵的激光如今精准、灵活地洞穿了仿生人的芯片。
“去死去死去死。”女人优雅地按动着手柄。
江惠看着这个女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她顿了顿, 再看向另一边。
一个一米八高的女人单脚站立, 她那条机械腿九十度抬起伸长,长腿一扫,倒下一大片仿生人。
另一个短发女人和她配合默契, 手里的大口径枪支枪声不断, 枪枪致命。
江惠收回望远镜,“要变天了。”
“怎么回事?都打到基地门口来了。”男人搓了搓手, 不安地说, “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尖塔看起来太瞩目了不安全。”
“不急。”江惠站在尖塔的最高层,这里是她能找到的视野最好的地方。
她用望远镜观察着基地里的情况。
街道里无数人在走动, 车辆频频开过,各式的武器从仓库里抬出来。
有人在负隅顽抗。
江惠在心里默默分析着,基地里的人分为两大类,仿生人和类人, 而类人又能细分成很多种。
按着江惠自己的分法,类人可以分为新人、老人、无意识的人。
新人是类似于她一样的, 被洗脑洗得不够深的那批人,这一批人是可以策反的,可以利用的。
老人则以顾春、叶如莲为代表,她们是基地制度的坚实拥护者,面对入侵,她们会拿起武器捍卫基地,短时间内绝不可能改变。
至于无意识的人,就是那些被洗脑洗得完全没有脑子的人,这一部分可以忽略,她们对局势几乎没有影响。
自从教导学院关闭以后,江惠每天无所事事,她总是在尖塔顶端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个基地。
今天中午她就发现到异常,基地的街道戒严,除了警卫员,任何人不能随意出门。
再后来,几个街道外的草坪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可惜江惠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声从地底传来,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巨响里,尖塔甚至给人摇摇欲坠的错觉。
江惠很快在望远镜里发现了目标。
是她在路上遇到过的那个女人
她拿着一柄匕首,鲜血染红了她全身,她看起来像一个狼狈的孤身的杀神。
她挥出的手依然有力,步伐也没有踉跄,但隔着遥远的距离,江惠却能感受到她的精神力濒临枯竭。
江惠收起望远镜,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这是一个绝不能错过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惠子,你要去哪里?”男人急切地跟在江惠身后,“我和你一起去。”
他是江惠的爸爸,一个普通人,他只有跟紧江惠才能在这个基地保命。
“去加入战斗。”江惠冷静地说,“基地已经乱了。”
“诶?什么?!”男人没有理会江惠的意思,“哪里有战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打到学院里来啊。”他懦懦地说。
“没有打过来,所以我是去加入她们。”江惠疾步迈下楼梯。
“等等!”男人拉住了江惠的胳膊。
“你不能去。”男人严肃地说,“你疯了?这个时候你凑什么热闹?!”
“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江惠试着抽出胳膊,没有成功,尖塔的教导让她没有丝毫力量。
“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去。”男人拖着江惠,想把她带回塔尖。
“放开我,阿爸。”江惠用力甩着胳膊,“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有精神力!我不是和她们硬碰硬,我有办法!”
男人把她拖回塔尖,关上了门,他挡在门前,“小慧,阿爸是为了你好是为了你好啊”
又是这句话,从小到大她听了无数遍,江惠脑袋里有一根弦在这一刻断掉了。
“我要下尖塔。”她冷着脸最后说了一遍。
“坚决不行!我是你爸,你要听我的!”男人脸上出现愤怒的表情,手掌颤抖,“你才几岁,你懂个屁!我都是为了你好!”
“什么叫为我好。”江惠冷漠地说,“你从发现我精神力天赋开始,就一直告诉我,要做一个标准的、高等的类人。”
“你不让我出门,因为外面有危险,行。”
“你不让我锻炼,因为类人不能有肌肉,行。”
“你严格要求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血肉,从头发丝到脚后跟,你样样苛求完美,也行。”
“你教我等待,教我期待,教我天真,教我原谅,教我示弱,教我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江惠忍不住冷笑,“你教我如何成为一个类人,这些是为我好吗?”
“当然,为了供养jsg你,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男人痛心疾首地指责。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以我觉醒精神力,成为一个类人为前提啊。”江惠的眼神很冷,“你有没有一刻想过,如果我没有觉醒精神力,我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类人的生活并不如你所了解的那样,我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江惠把望远镜摔在男人脸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这个制度被推翻了。我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不是的呀,不会的呀。”男人急得手舞足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是真的为你好。你是觉醒精神力的人,会有人来救你的!”
“真的够了。”江惠眼里亮起光,她的精神力散开,男人被强制禁言。
“真正的为我好,是教我如何顶天立地地活着,是教我智慧与强壮,是教我自强与坚持。”江惠说着从男人身边走过。
她脚步坚定地朝着尖塔下方走去。
“我不能等待着被人拯救。”
“我要抓住我能抓住的一切机会,我必要主导我的人生。”
江惠从十层往下走,整个尖塔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第九层的老师和校长沉默不语,她们既不阻拦,也不鼓励。
第七层的学员们面面相觑,看着江惠的背影。
第五层的学员早已分成了两边,一群人在楼梯口等待着江惠,跟随着江惠下楼。
第三层的学员只剩下几个远远地靠在墙边,只有那几个人和江惠划清界限。
最后是底层的学员,江惠是学院底层最优秀的那个学员,过去的标准是,现在的标准也是。
她们穿着短袖短裤,早已准备好了跟随江惠。
一群女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学院外走去。
江惠看到了阿军,她带着一队警卫员,站在了路口。
“你是要拦着我吗?”江惠的精神力波动着。
阿军没有说话,良久,整队警卫员统一摘下了肩膀上的徽章。
“一起。”她说。
宁瓷麻木地挥着匕首,她算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仿生人。
手里的为怀从黑匣子变成碎片,拼回到一把长刀以后又重新化成了匕首。
敌人前仆后继,没有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宁瓷太累了,使用匕首是她的本能。
过度使用精神力造成的后遗症让她脑袋像被一千根针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营养液,也不管有没有用,胡乱地喝下去。
冰凉的液体还带着不知名的血腥味。
宁瓷一口干掉,顺手把玻璃管插进仿生人的后脑勺,从那里剔出来一块芯片。
要死的风里希,到底制作了多少仿生人。
宁瓷甩甩头,距离风里希最后一个机房,还有三条街的距离。
而这三条街道上丧尸一样挤满了仿生人。
为怀在宁瓷手心蠢蠢欲动,宁瓷在心里犹豫着,要不然再炸一次吧。
但这是露天的街道,再炸一次,宁瓷很有可能和仿生人一起上天。
昏黄的天空,残阳如血。
宁瓷能听到基地外那些熟悉的人,她们已经很近了,比计划中来得要快很多。
“铛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匕首从宁瓷手中掉落。
宁瓷俯身去捡,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黑暗逐渐侵蚀了她的视线。
仿生人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缺氧反而让她生出一点力气。
宁瓷晕着脑袋掏出了仿生人的心脏,捏爆了这颗心,她再用沾满血迹的手去捡起匕首,用匕首彻底挖出芯片。
“好累啊。”她忍不住说。
一股略带熟悉的精神力探出触手,轻轻地汇入宁瓷脑海。
她的精神力仿佛和宁瓷天生一体,宁瓷来不及反应便瞬间消化吸收。
是谁?
宁瓷还没有想清楚,第二股精神力汇入。
一人,十人,百人。
她们修修补补,扶起了宁瓷几乎消失殆尽的精神力领域。
这股新涌入的力量很快也用完了,街道上的仿生人实在是数不胜数。
这条通往机房的道路如此漫长、拥挤,令人看不到希望。
“轰——”
一枚炮弹在街道的另一边炸起。
是江惠她们。
她们穿着不合身的防弹甲,手里艰难地扛着各种款式的杀伤性武器,时不时地还对着警卫员们请教用法。
幸好这条街上的敌人足够多,她们枪枪不落空。
宁瓷忍不住露出微笑。
像是一个开端,枪声从基地各处打响,基地内的武器库失去了权限,任何人都可以去里面拿出武器。
零零碎碎的人加入战斗,她们的精神力让她们熟悉战局,她们勇于和仿生人作战,也不惧与维护基地的类人抗争。
一道道精神力涌入宁瓷,加入宁瓷。
希零默默地看着她们,看着这些牵绊着她的孩子。
她们一个个脱离她的掌控,从她的洗脑中醒来,她们睁开眼看这个世界,她们手拉手奏响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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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零睁开苍老的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这是真正的,唯一的一次机会。
一辆永不停歇的列车只有一次停下的机会。
心脏监护仪里,波动的心电图逐渐变成一条笔直的线。
风吹开了迷雾,那些缠绕着的精神力丝线顷刻间散去了。
更多的人真正的睁开了眼,她们茫然地看这个世界,或早或晚地加入宁瓷。
宁瓷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
她不是一个人在对抗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在和她一起,拨乱反正!
百人,千人,万人!
宁瓷的精神力领域前所未有的庞大浩瀚,她的领域一路扩张,笼罩了整个基地和荒漠。
赵玟立刻感应到了基地内传来的信息。
“成了。”她说。
“恐怕还不成。”李经理表情严肃地说,她是从另一边急匆匆赶过来的,身上沾满血迹。
“风里希疯了,它要把所有人都炸死。”
导弹。
宁瓷站在街道上,面前的仿生人都已经被她用精神力摧毁了芯片。
她冷静地站在原地消化赵玟刚刚传达过来的新消息。
风里希的意识消失了,但它的底层逻辑并没有消失。
它是不想着自己进化了,可在它彻底毁灭之前,它依然执行人类进化的计划。
杀掉普通人,增加类人,这就是它的计划。
或许是战争让类人死伤惨重,又或许是即将毁灭让它陷入疯狂,又或许是它把导弹权限转移到备份机房,它炸掉第四小区的那一天就在筹谋此刻。
该怎么让风里希停止导弹发射的流程,炸掉机房会让程序停止吗。
冷汗从宁瓷额头滴落,谁也不知道发射流程进展到哪一步了,还需要多久。
“为了人类的进化。”
宁瓷的领域之内,几乎所有的类人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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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宁瓷高声说,“停止发射导弹,否则我会杀掉所有觉醒了精神力的人。”
这才是希零抗衡风里希的最终杀手锏,所有类人的生命在她一念之间,风里希的底层逻辑被她锁死。
为了人类的进化,风里希必须妥协。
现在杀手锏到了宁瓷手中,绝处逢生,她几乎要放声大笑!
“停止发射!”
荒漠里打开的军事基地,那些正待发射的导弹缓缓收回。
宁瓷拖着脚步,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阻拦她。
她在经过的地方留下满地血迹,身上的血凝固发黑。
她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开风里希的机房。
“操控我。”
风里希的机房屏幕上闪烁着这句话。
“你是真心的,还是骗我?”
宁瓷满不在乎地说着,她打开机房的门,如法炮制地把黑匣子丢进去,然后关门。
“BOOM!”她轻声说。
一切都结束了。
🔒107 ☪ 番外一
◎出名是我唯一的烦恼◎
新城绿洲, 行政服务中心。
居民身份登记窗口里的登记员单指无力地敲打着键盘,大厅里乌央乌央挤满了人。
一年前,第一基地成功解放以后, 第三、四基地在经历一段时间的混乱后也先后解放。
第三基地在这之后立刻公布了十年拆迁计划,宣布新成立的军部将会分批护送第三基地的居民转移至新城。
是的, 新城。
人类聚集地不再以基地和遗迹命名,而是统一称为新城。第三基地更名为暴富,第四基地更名为绿洲, 其余被收编的遗迹也有了新的名字。
新城暴富, 名字很直接地表达了管理层对于群众的热切呼唤。
快点搬家吧!你暴富,我拆迁,我们共享美好的明天。
“大妹子, 你能帮我选一个吉利一点的身份证号码不?”从暴富来的大姐几乎要把脸伸进窗口, 她热情地眯着眼, 试图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大串数字。
“不行。”连着加班一个月的窗口登记员指了指贴在玻璃窗口上的纸。
上面用中文和拼音双写:用旧的身份卡换新的身份证!别的话不要说!保持安静!
“别的也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身份证号码里面有四。”大姐自顾自地说, “你帮我看一眼!就看一眼!要是有四你就对我眨眨眼, 我这张不办了,等会儿重新取个号。”
“滋滋——滋滋——”激光仪器在内含芯片的卡上打上大姐的信息, 一张新的绿洲身份证制作完成。
“已经办好了, 拒绝封建迷信。”登记员拿起身份证, 眼疾手快地按下了窗口按钮。
“下一位, 请A03-1297号到26号窗口办理业务。”
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她殷勤地发着传单, 顺便穿过人群努力地朝着电梯的方向靠近。
“拿走拿走。”大姐推开玩偶递过来的传单。
没人认出来, 宁瓷在玩具服里松了口气, 她终于站到了电梯跟前。
太不容易了!
等电梯的人不多, 行政服务中心底下三层是居民的办事窗口,再往上则是绿洲的管理员办公室。
宁瓷按下8楼的按钮。
电梯里有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人偶。
一个奇怪的人,却有着去八楼的权限,她会是谁呢?
“嘶——”女人想到了一个可能,兴奋地倒抽口气。
她透过玩偶的透气孔,轻轻地问:“你是不是宁瓷啊?”
电梯里的人立刻看过来。
宁瓷在玩偶服里流下一滴汗,可恶,她把自己伪装成这样居然还能被人发现。
外面的人已经狂热到这种地步了吗!
玩偶慌乱地摇头加摆手,女人更兴奋了。
“啊!这熟悉的摇头频率!您肯定就是宁瓷女士!”她激动地说。
“叮。”
电梯在此时恰好在二楼停靠,电梯门打开,宁瓷见状抢先一步从缝里挤出去,她像风一样冲向楼梯间。
“别跑啊宁瓷女士,我只是想要和您握个手而已!隔着衣服也行啊!!”女人高亢的声音引来了走廊上更多人的骚动。
“什么,宁瓷女士来了吗?”
“在哪里在哪里,妈妈啊我居然能碰到宁瓷女士吗!”
“没看到啊,可恶,这是我这个月第十二次被骗。”
她们用目光不停地在周围寻找可疑人士的身影。
宁瓷飞速躲进了楼梯间,她对着楼梯叹气。
自从她炸掉风里希机房的视频传播开后,她就再也无法用真面目出门了。
“已经足足一年了啊。”宁瓷扼腕,她为什么总是逃不过爬楼梯的命运!
她老老实实地爬上八楼,敲响了钟平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钟平秘书的声音。
门开了,宁瓷看到了两鬓花白的钟平。
钟平明面上已经退居二线,办公室的装潢看起来十分简单,一张猪血红的老式办公桌上压着一整块玻璃。
背后的柜子里则摆着一些书籍和文件资料。
秘书自觉地退出去,给宁瓷和钟平私人交谈的空间。
“坐。”钟平淡淡地说。
她没有对宁瓷这身奇怪的打扮有任何反应,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宁瓷的造型一次比一次奇葩。她已经免疫了。
宁瓷看了眼椅子,怀疑自己这套臃肿的玩偶服会卡在那张标志的椅子扶手间。
“我站着吧。”宁瓷婉拒。
“我这次找你过来,是想说陨合金的仪器都已经挖掘完毕了。”钟平语气沉静而稳定,“风里希虽然炸掉了实验室,不过那些仪器都有严密的保护装置,绝大部分的仪器从外表上看没有损坏。”
宁瓷藏在玩偶服里的脸悄然变色。机房和实验室都炸了,而监控里只能看到宁瓷操控陨合金的画面。
她在表面上充其量是拥有一块未失活的陨合金,钟平特意和她说这些干什么?
“那真是个好消息啊。”宁瓷镇定地说,“失活的陨合金仪器还能用吗?”
钟平突然问:“你知道陨合金的由来吗?”
“地壳里挖出来的。”宁瓷回答。
“从表面上来看,确实不错。”钟平淡淡地说,“在大众的认知里,方舟计划带走了部分陨合金,而绿洲计划后期开采出的陨合金产量不足,导致科技泡沫破灭,社会陷入动荡。”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宁瓷问。
“从历史上来看,陨合金产量不足是一切混乱的开端。”钟平说,“而陨合金产量不足是必然的。”
“因为陨金属并不是从地壳中开采出来的,而是来自外空陨石。”
宁瓷有点吃惊,“博物馆里果然没实话。”
“我们只是选择性地说一些真话。”钟平说,“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陨来自陨石,那么绿洲计划和方舟计划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深。这种矛盾会逐渐转化到对现实的不满,对基地的不满。”
“那倒也是。”宁瓷附和,“但这些和陨合金仪器有什么关系?”
“这颗星球上不会再有新的陨合金被挖掘出来了。”钟平别有深意地说,“人类已经接受了没有陨合金的时代,既然已经失去,就不要再出现了。”
科技倒退这样的错误,有一次就够买教训。
“那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宁瓷装傻到底。
“江惠在楼下录演讲稿,等会儿你下楼,她会主动来找你的。”钟平说得很隐晦。
宁瓷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她坦然地:“我没听懂。”
“江惠是今年大热的候选人,她现在很需要你的支持。”钟平叹了口气,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江惠的政治资本来源于第一基地的觉醒之战,以她为领袖的学院派一直大力吹捧江惠的贡献。
不过江惠太年轻了,民众对她有所质疑。
“我不会干涉候选的事情。”宁瓷爱惜羽毛地说,“我又不懂政治,我不瞎操心。”
钟平少见的缄默。
她意识到和宁瓷的沟通必须换种方式。
“我不能帮你解决陨合金仪器,我来安排的话会引起有些人不必要的注意。”钟平说,“你可以去找江惠,暗示她背后的势力处理掉这批陨合金,而作为交换,你可以略微和江惠在民众面前走的近一些。”
“我”宁瓷下意识地想拒绝。
钟平抬手,“听我说完。”
“赵玟一直给保守派提供资金支持,而你和赵玟的关系太近了。保守派和学院派都希望争取到你,你要做的就是中立,这是最适合你的”钟平用手点了点脑子。
“江惠很年轻,她现在只是学院派的一个棋子,三十岁之前是不会有机会的。你选择她作为你和学院派之间的纽带会很保险。但你要注意和她之间的分寸,只需要让大家知道你和她并肩作过战就可以了。”
钟平说到这个地步,背后的弯弯绕绕宁瓷依然没有完全领会。
权力的游戏你来我往,这只是一个开始。
“总之就是我要让两派都欠我人情,同时我还要捏住她们的把柄。”宁瓷纠结地说,“这样我就是完全中立、自由的?”
“本质上来说,是的。”
“谢谢。”宁瓷真诚地说。
从处理监控到陨合金的秘密,钟平一直在帮她。
“不用谢,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年底就要退休了。”钟平说。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从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整套的漫画书。
“钟尔之前和我说过,你们在车上会看这个,当时她没有带上全套的书。”钟平顿了顿,“你没有看完,我帮她补上。”
这套漫画书有翻阅的痕迹,宁瓷猜测是钟尔留下来的遗物。
“谢谢。”宁瓷低声说。
“小区快建好了吧。”钟平罕见地聊到了宁瓷的私生活,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点点微笑,“你很快就要如愿了过得开心一点。”
“如果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宁瓷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约了赵玟过两天面试,木蔷今天从部队里请假休息,晚点还约了大家一起吃火锅。在绿洲里她有很多很好的朋友,也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自大点说。
解决掉陨合金的隐患,她现在唯一烦恼的就是自己太有名。
作者有话说:
大姐:亲手拒绝了宁瓷发给我的传单,后悔!
一个小剧场:
那是人类记载中,方舟计划与绿洲计划最后一次谈话。
人类的小船孤独地在宇宙中迷航,方舟人含泪向绿洲发送最后的信号:这里到处都是陨合金,我过的超棒的!
海洋基地顷刻沦陷,植物在大地肆虐,绿洲人咬牙向方舟回复:这个星球没有辐射,我们现在也超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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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 番外二
◎下一位面试者,宁瓷◎
新城绿洲, 赵氏集团总部大厦。
这是绿洲目前最高的建筑,位于新城市中心,一共一百四十七层。
新城暴富的拆迁计划公布以后, 赵玟主动与新城合作,对原居民的义肢贷款费用进行了调整。义肢公司是赵氏集团的支柱产业, 赵玟用集团大半的资产换取了这栋楼。
这无疑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赵氏集团过去一直走在钢丝边缘,它们的市场占有率太高,而义肢行业又过于敏感。
赵廷主张的亏损避祸治标不治本, 现在就不一样了, 这栋楼代表着新城的友善态度,这比什么都重要。
宁瓷走进大厦,集团内部的员工克制又缓慢地从宁瓷身边走过。
她们对宁瓷出现在这里见惯不怪, 毕竟宁瓷三天两头就来监督小区的重建进度。
但她们又无法完全克制心底无声的尖叫, 几个熟悉的面孔来来回回地在宁瓷面前晃荡。
那可是宁瓷啊!代表着力量与智慧的勇敢光头英雌宁瓷啊!
王铁锤走在宁瓷身后, 把帽子和口罩捂得更严实一点。
“和我走在一起,你很丢脸吗?”宁瓷问。
王铁锤捏紧手里两张A4纸, “我王铁锤天不怕地不怕, 爱慕者的目光是我的家常便饭。”
宁瓷:“?”
“问题是我真的不想当保安。”王铁锤把最后两个字压低,生怕有人听到, “传出去我会被老同行笑死。”
她王铁锤怎么说也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果你能找到别的工作养活自己的话, 可以。”宁瓷也不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人, 她和善地说, “你的简历还没我的抹布漂亮,能当保安都是我给你走了八百次后门争取来的。”
“看不上这份工作的人滚出这个星球。”
王铁锤:“”
别骂了, 谁知道雇佣兵行业有生之年也会被取缔啊。
第一基地解放后新城富得流油, 虽然实验室被炸了, 但基地内部的武器、农药、植物驱散仪之类的东西依然够新城武装出一大批新的部队。
就连几个大型新城之间都开始建设远程空中轨交, 等年底完成施工,大家出行会更方便和安全。
明面上的雇佣兵歇菜的很快很彻底,暗地里有一批雇佣兵则转去从事一些黑色交易。
王铁锤被迫失业。
宁瓷带着王铁锤走到人力资源部的会议室等待面试,这次的面试很公平,一共五十加一位候选人,她们一起争取五个保安名额。
竞争很激烈,王铁锤虽然走后门,但也只是获得了加一的候选资格,并不是直接获得保安名额。
嗯
别说王铁锤了,宁瓷也要亲自面试,顺利通过才能有工作。
“下一位面试者,宁瓷。”
宁瓷闻言拿起自己的简历,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面试用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摆着一张长桌,一边是三个表情严肃的面试官,另一边摆着一张简单的黑椅子。
宁瓷自觉在椅子上坐下,右边的面试官看了眼没有顺手关上的会议室门,又看了眼直接落座的宁瓷,利落又痛心地在纸上打了两个叉。
“请你先做个自我介绍。”中间的面试官说。
“我叫宁瓷,女,三十三岁。”宁瓷自然地说,“曾经从事过保安、雇佣兵、卧底等职业。熟练掌握赵氏集团的员工守则,对贵公司有一定的了解,掌握保安必备的各项技能。”
“你的简历很优秀。”面试官放下简历,“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呢?”
宁瓷:“因为我上一份工作就在你们公司,你们的退休待遇很不错。”
“嗯。”面试官点点头,“那你觉得,你和其他的面试者相比,你有什么优势呢?”
宁瓷:“?”
“咳。”左边的面试官咳了一声,“下个问题。你期望的薪资是多少?”
“这个问题我来问吧。”赵玟推开会议室的门,她刚结束掉一个会议,是从楼上跑下来的。
中间的面试官自觉让座。
“我期望的薪资,当然是越高越好,月入过万我也不拒绝。”宁瓷笑着狮子大开口。
赵玟闻言松了口气,“保安的岗位我能给你开五千,年底三薪,包吃包住。”
“想当年我们风雨同舟,你曾经还是一只小乌龟的时候”
三个面试官专业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有瞳孔出卖了她们的震惊。
“六千!”赵玟立刻打断了宁瓷。
“我们患难与共,还记得在炸鸡工厂里”
“八千!”赵玟义正言辞地说。
“唉”宁瓷叹气,“铁锤也来了,她还等着你亲自面试呢。”
“一万,不能再多了。”赵玟脸色铁青,坐立不安。
“每年涨薪百分之十?”宁瓷睁大眼睛,“谢谢老板。”
“你这是在破坏集团的工资体系。”亿贫如洗的赵玟无力挣扎,“不要再开条件了,我走还不行吗。”
她匆匆起身。
“王铁锤就在这个门外。”宁瓷好心提醒。
赵玟推门的手一停,她同手同脚地走到会议室另一边推门离开。
三个面试官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默默给王铁锤标红。
高危人物,重点考察。
宁瓷顺利结束面试,半个小时后面试轮到王铁锤。
“加油!”月入过万的宁瓷拍了拍自己宝贝徒儿的肩膀鼓励道。
“我一定会得到这份工作的!”
王铁锤看到那些垂头丧气的面试者一个一个离开,心里的抗拒逐渐转变成熊熊燃烧的胜负欲。
区区小保安的工作,她分分钟拿下这个铁饭碗。
“有志气!千万别丢师媎的脸!”宁瓷欣慰。
几分钟以后,王铁锤被面试官怼得差点缩到桌底,她自闭地靠在椅子上。
“你认为,你比别的面试者强在什么地方?”面试官毫不留情地开口。
“我”王铁锤神智不清,稀里糊涂地说,“便宜?”
“……?”也不是不可以。
“很好,你通过了。”面试官心花怒放
“滴,R-3部队,一级兵木蔷武器已归位。”
武器舱自动扫描木蔷归还的枪支和剩余弹药,它发出冰冷的提示音。
“独立款植物驱散仪检查无损坏,已归位。”
“特级治愈药剂三支,未使用,已归位。”
“韧性防伤口绷带半卷,已归位。”
“未检测到植物人体征,通过。”
木蔷一一把部队里发下来的物资归还,这是进城必要的流程。
新城过关的手续很复杂,因为城里植物与植物人绝迹,所以不再允许城内的居民私自持有杀伤性武器。就连木蔷这样的部队兵也一样,她只有跟着部队出城时才会分配到装备。
“唉,累死了。”旁边的兵友松松肩膀,“总算是回城了,还是城里好啊。”
“一会儿约个饭不?”兵友对木蔷说,“天天营养液,我都快失去做人的感觉了。”
“今天不约。”木蔷把自己的小腿卸下来,放到水龙头下冲洗,“晚上约了人吃火锅,改天吧。”
“行吧”兵友遗憾地砸砸嘴,“我也想吃火锅啥家庭啊还能吃火锅”
木蔷甩甩金属小腿上的水珠,把洗干净的小腿安装好。
“走咯,改天见。”她愉悦地挥挥手。
丁香开着破越野车在外面等她。
坑坑洼洼的越野车涂成了奶白色,上面用蓝色的字写着“丁香杂货铺送货上门,有意请联络”
木蔷开门上车,熟练地调副驾驶的座位,顺便吐槽丁香的审美。
“三十多岁的人了,你还把车涂成这种卡通色系,噫~”
“坐稳,系安全带。”丁香笑眯眯地说,“小宁搬新家的大喜日子,我不和你计较。”
“她把保安亭买下来了?”木蔷震惊地问。
“买房政策还没有出来吧?”丁香说,“我只是说小宁把保安亭当成自己的家”
越野车在新城的街道里穿行。
这里的新建筑与老建筑穿插在同一条街上,指示牌上写着一些劝大家尽快搬家的标语。街道倒是刚整修过,路面十分平整。
木蔷把车窗摇下来,从车里摸出来一包烟,她给自己点上。
“五毛。”丁香说。
“记账上。”木蔷吐出一口烟,“部队的工资还没发,穷。”
越野车停在新建好的和平小区门口。
“这小区和我想的怎么不太一样?”木蔷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风格?复古风?末世风?”
眼前的小区又新又旧。
它的建筑材料是新的,小区的地面干净整洁,尚未有业主入住。
它的外表看起来是旧的,刚建好的楼房顶部东一块西一块地涂着防水材料,楼房外部加装着透明的观光电梯。
“说来话长。”丁香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火锅食材,“我第一次看到也觉得很奇怪。”
宁瓷的原话是小区要一比一复刻重建,于是赵氏集团在向基地申请建筑备案的时候,是按照小区被炸前的模样一比一提交的方案。
这离谱的操作等赵玟回来时已经来不及挽回了,她只能在保安亭上下点功夫。
宁瓷站在三层小楼前迎接自己的朋友。
“你管这叫保安亭?”木蔷看着小别墅破防了,“亭?”
眼前的三层小别墅气派中带着含蓄,和小区格格不入,某些人的偏爱简直离谱。
“别聊了,快点上来恰饭。”王铁锤从二楼探出一个头,“没有闻到这该死的鸳鸯锅的香气吗?”
“来了来了。”宁瓷接过丁香带的食材,“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
空着手的木蔷:“”
她掏遍全身,悲哀地发现自己只有一条机械腿还算值点钱。
作者有话说:
宁瓷:倒也不必如此大礼
日常番外明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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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 番外三
◎酒鬼和赛博头发◎
鸳鸯锅里咕嘟咕嘟煮着食材, 食物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
“撒尿牛丸、蟹柳棒、鸡肉丸”丁香拿着一双长筷子往锅里下食材。
木蔷一一分辨着桌子上的蔬菜,“娃娃菜,通过, 香菇待定吧,这个不敢吃。”
她严谨地把香菇放到一旁。
“高温一煮, 啥都能吃!”王铁锤不甘心地把香菇挪回来,“你看看这可爱的小菇菇,我不吃它我才会变异。”
“”木蔷扭头问宁瓷, “你家还有锅吗, 能不能单独给老王一口锅。”
要毒就毒她一个。
宁瓷摇摇头。
她还没有正式搬到保安亭,这里的东西不是很齐全,锅碗瓢盆是有的, 但多余的电煮锅没有。
“想当年, 某人还是我的小粉丝。”王铁锤沉痛地说, “和偶像一起吃火锅,你这是什么态度。”
木蔷木着脸说:“你的舌头不是假的吗?你吃火锅能吃出什么味道。”
“香菇的味道。”王铁锤捏起一朵香菇, 试图把它下锅。
“差不多得了, 我新家不想出命案。”宁瓷在桌子下踩了王铁锤一脚,把香菇抢回来远远放到一旁。
“嗷——”王铁锤超大声地惨叫, 丁香在旁边不声不响地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各色的丸子在煮开的锅底里起起伏伏, 木蔷把安全的蔬菜下到清汤锅里, 宁瓷从储藏室抱了一箱啤酒出来。
“大家明天都没什么安排吧?”宁瓷用刀背一连起了七瓶酒盖。
“没有。”王铁锤自觉递出自己的啤酒杯, “你忘了,我和你的上班时间是一样的。”
王铁锤和宁瓷一起通过的面试, 她们以后将一起携手守护和平小区。
“我现在自由得很。”丁香给自己杯子里加了两块冰, “杂货铺生意最近不是很好, 明天可以不开门。”
宁瓷给丁香满上, “需要我给你打点广告吗?”
“现在还不用。”丁香想了想自己店里那些假冒伪劣产品,惜命地婉拒了宁瓷的好意。
敢砸了宁瓷的招牌,她会被愤怒的绿洲人撕碎的,她这种生意还是低调点好。
“我这次有七天的长假。”木蔷接着说,“不醉不归。”
四个啤酒杯碰在一起,金黄的酒液散发着麦草的香气。
酒过三巡,几个人醉醺醺地靠在椅子上,脑子逐渐变得迟钝起来。
“妈妈,我当兵了。”木蔷热情地抱着王铁锤,“妈妈,你的胳膊还是这么有肌肉。”
“私吗?”王铁锤大着舌头说,“当兵好啊,当兵比当保安好!”
宁瓷一脸茫然地加入话题,“锤啊,你什么时候当妈妈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她摇晃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给你的小孩找点礼物,她多大了?”
“十八岁!”木蔷迷迷瞪瞪地说,“谢谢阿姨!”
丁香愤怒了,“你找到妈妈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了?啊!”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王铁锤拍着木蔷的脑袋,木蔷一米八的大高个委委屈屈地缩在她怀里,姿势很别扭,表情很幸福。
“我有孩子了。”王铁锤脸上浮现扭捏的红晕,随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低头,“不对,我神马时候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妈妈。”木蔷脸上唰的冲下两道眼泪。
“诶。”王铁锤硬着头皮说。
“你要当姥姥了!”木蔷用手比比划划,“我收养了三个小孩儿,她们现在这么高。”
木蔷比了比高度,然后手往上抬了抬,“等她们长到这么高,就能接出来和我一起生活了。”
王铁锤的大脑又被酒精占据了,一会儿姥姥一会儿妈妈的,她下意识地说:“好啊,好啊。”
“妈妈,我好穷啊。”木蔷抱着王铁锤的胳膊痛哭,“养小孩怎么这么贵呜呜呜,部队里的补贴什么时候下来啊,穷的揭不开锅了呜呜呜。”
“蔷啊,别担心。”丁香拍桌子,“火锅汤底你带回去,还能吃几顿。”
桌上的鸳鸯锅没有断电,汤底几乎烧干,锅底翻着小泡泡,几个没吃完的丸子被红油锅底浸成深色。
“谢谢,你人真好。”木蔷感动地说。
王铁锤把木蔷从自己怀里推开,她站起来,“我去办点事。”
木蔷不依不饶地拉住她的手,“妈妈?”
“嘘。”王铁锤警惕地左右看了眼,“我正在被人追杀,风紧,以后联系。”
王铁锤小跑着,和宁瓷擦肩而过。
“你去哪儿?”宁瓷抱着一堆漫画书奇怪地问。
“厕所在哪里?”王铁锤跳着脚。
宁瓷给王铁锤指了指方向,她抱着漫画书回到西图澜娅餐厅。
“哗啦。”漫画书全洒在地上。
“好多书,小钟喜欢。”丁香听到动静,低头说。
宁瓷看着这一大堆书,已经忘记自己拿这些书过来的本意了。
“对,小钟喜欢。”她拿起一本书,“那我烧给她!”
宁瓷踉跄着走向厨房,打开灶台上的火。
蓝色的火苗跳跃,宁瓷手里的漫画书缓慢地靠近。
丁香在座位上一个激灵,“等等!”
宁瓷猛地缩回手,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同时说:“烧了她的绝版漫画书,小钟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宁瓷老老实实地把散落一地的漫画书收拾好,按照排序一一整理。
“你找个保险箱锁起来吧。”丁香的酒吓醒了一大半,她心有戚戚地说,“别什么时候真给烧了”
“明天我去买一个。”宁瓷郑重地点头。
王铁锤鬼鬼祟祟地摸回西图澜娅餐厅,用木蔷的衣服擦干手上的水珠。
“师媎,有人在追杀我。”她低声说。
“哪有?”宁瓷面色诡异,整个别墅只有她们四个人,难不成是钟尔的魂来了来的还挺快的。
宁瓷想着钟尔,去客厅里摸出三炷香给她点上。
“小钟,安息吧。”她虔诚地把香硬生生插进地板。
“咚。”王铁锤一个倒葱栽倒在地上。
“快快请起。”木蔷拉扯着她,“妈妈,小钟吃不消你这么大的礼”
全场唯一醒了酒的丁香用手抹了把脸,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算了,再喝一点。”她又给自己倒上酒。
“我好困。”木蔷打了个哈欠,传染一样,几个人此起彼伏地打起哈欠。
“困了就在这里睡吧。”宁瓷挠挠头,从卧室里搬出两床被子,往地上一扔,“打地铺!”
“为什么不能睡你的床?”王铁锤探头探脑,“你的床看起来好软,好大。”
“因为我不是霸道总裁?”宁瓷说,“我没有五百平的大床,我只有一米八的床,睡不了四个醉鬼。”
“好吧”王铁锤可惜地说。
丁香把宁瓷抱出来的被子和垫子整理了一下,铺在客厅。
木蔷头一低,埋进了被窝。
“脱鞋算了。”丁香看着木蔷长出一截,挂在外面的腿。
王铁锤自觉地解开鞋带。
“等等”宁瓷本能地阻止她,“你先去洗脚。”
“我昨天洗过了。”王铁锤委屈地说,“我是一个爱干净的女人。”
她愤怒地脱掉鞋子,然后愤怒地说:“爹的,谁的脚这么臭!”
木蔷窒息地用枕头埋住了脸,丁香远远到窗边开窗透气。
宁瓷在王铁锤头上一个暴击,“当然是你啊,心里没点数吗!快去洗脚!不然把你从二楼丢下去。”
“好吧”王铁锤抱着自己的脚闻了闻,“还真的是我。”
好不容易折腾完,四个人拥挤地缩在一起,一床被子被左右拉扯,绷得紧紧的,中间漏着风。
“队长,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宁瓷闭着眼说。
“什么问题?”丁香严肃地问。
“有点冒昧。”宁瓷打了个预防针,“我想知道母树到底吃了你什么器官?”
怎么大家都有显著的缺憾,丁香看起来完好无损。
“”丁香叹气,“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我真的挺好奇的。”宁瓷说。
丁香看了眼呼呼大睡的王铁锤,又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木蔷。
她贴到宁瓷耳边轻轻告诉她答案:“我的脚趾甲。”
宁瓷足足愣了十分钟。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仇家很多吗?”丁香悄悄说,“每一个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都很生气她们羡慕我。”
宁瓷:“”
“唉。”丁香叹气,“其实没有脚趾甲也很不方便的。”
宁瓷想到自己花好几万植的假发,忍不住一脚把丁香踹出被窝。
“很难不恨你。”
几天后的早晨五点,日出。
今天是宁瓷新岗位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她从松软的大床上爬起来,利索地洗漱后走到一楼。
别墅的一楼连接着保安亭,宁瓷简单地欣赏了一下保安亭里空空的墙面。
希望不久以后,这里能填满锦旗。
她背着手拉起保安亭遮光用的百叶窗,阳光洒在她的新头发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新来的业主大包小包地背着行李,她站在保安亭外对宁瓷示意,“大姐,开一下杆子。”
“滴。”宁瓷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业主道了声谢,带着行李穿过小区。
宁瓷悄然松了口气,没被认出来!
她就知道大家都是靠光头认人的,宁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嘿嘿笑出声。
“接下来继续请欣赏单口说书,宁瓷大战风里希。”七彩头发误触到机关,它自动叭叭道:“接上回书说道,只见那智障机器人风里希大喝一声,‘宁瓷,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宁瓷大英雌不闪不避,冷哼一声‘狗贼风里希,休得胡言’。”
“”宁瓷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摸出厚厚一本说明书,“要死了,这怎么关啊?”
“你好,开一下门。”新业主敲了敲保安亭的玻璃。
“等一下等一下。”宁瓷手忙脚乱地在自己头上乱摸。
“嘀哩嘀哩哒哒~”另一搓头毛唱起歌,一搓头毛闪闪发光,小小的保安亭里光芒万丈。
七彩镭射光透过玻璃照在业主脸上,业主缓缓鼓掌:“好赛博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番外:古代—小宁穿越前后(师父死亡篇)
后续的番外(放飞自我版):全小区穿越古代、小宁穿越到第二基地、宁瓷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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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 番外四
◎刺客飞升,闻所未闻◎
烈日当空, 天空呈现寡淡的惨白色。
山脉上连绵着灰黑色的矮屋,屋檐高高翘起,日头一晒, 黑色的砖瓦反射着令人目眩的深重。
一群白衣少年在回廊下练剑,她们手持着木剑, 目不斜视地对着空气一戳一刺,动作整齐划一。
算玲琅捧着木托盘,从这群带着煞气的少年前经过。
“宁刺。”她停在门外三步远的位置喊道。
宁瓷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 她大剌剌地给军师开门。
“怎么是你亲自送。”宁瓷侧身, 请军师进屋。
木托盘上叠着一套纯白的袍子,缎子上如水般流过银光。
宁瓷眼睛往旁边一瞟,托盘上还压着三枚质地极好的玉佩, 一套金灿灿的头饰。
宁瓷见状微微皱眉, “怎么是这套?”
组织里的刺客衣物一向简朴, 人人都是方便行动的纯色窄袖皂袍,没道理就她这么奢侈。
“这套不好吗?”算玲琅微笑, “很贵的。”
江南的三位绣娘连连绣了百日才完工, 上好的真丝里掺着极细极细的银线,穿起来透气又轻便, 布料却不显得浮躁。
“你送我的?”宁瓷从托盘上拾起一枚玉佩, 对着外头的日光品它的成色。
她分不出玉的好坏与坑种, 但能看出玉佩温润透光, 价值不菲。这样的玉佩还是三枚,和玉佩比起来, 那套沉甸甸的金饰都算不上什么了。
“嗯。”算玲琅没有多说, 只是把托盘一搁, 自己在宁瓷屋里的塌子上坐下。
她一手托着腮, “你饿不饿?让人给你送点吃的吧?”
宁瓷每日两餐,现在是正午,不是她正常进食的时间,但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好啊。”
算玲琅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先换衣服,我去让人给你送过来。”
她走到廊下,随手招了个婢女去取食,再转身回屋的时候,宁瓷已经换好衣服了。
“不习惯。”宁瓷扭着身体,别别扭扭地整理着身上复杂的衣服。
她出任务的时候不是没穿过这种富丽的袍子,她不止一次穿着这样累赘的衣服杀人。
可在组织里,宁瓷还是第一次这么穿,心里有种格格不入的难受。
“嗯确实不太合适。”算玲琅抬手帮宁瓷抚平后背的衣褶,强调,“很贵,你将就着穿一天吧。”
这是梅花锋里第一次有刺客金盆洗手,为了迎接这难得一见的喜事,上上下下都做足了准备,就连金盆都是特意打的,用料无比厚实。
作为仪式的主人,宁瓷必须对此展现足够的重视才行。
“好吧。”宁瓷干巴巴地说。
马上要退休了,但是还没有退休,她得服从组织的安排。
算玲琅压着宁瓷在塌子上坐下,一手拿着头饰在宁瓷头上比比划划。
“我不要这个。”宁瓷灵活地一闪,拒绝了黄金头饰。
“玉佩我也不要。”宁瓷说,“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
“”算玲琅暗自深呼吸,“我只是借你佩戴一天,并没有要送你的意思。”
“那我就更不要了。”宁瓷摇头,“我不喜欢这些金啊玉啊,今天是我退休的日子,朴素一点就好。”
她目光扫向窗外的竹林,飞出去折了一支细细的竹子。
“你看,这多适合我。”宁瓷喜滋滋地用竹子把头发一盘。
“是不是简单了点?”算玲琅眼神里带着宁瓷看不懂的复杂,“你再考虑一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宁瓷奇怪地说,“我穿得太素了吗?”
重工的袍子举手投足间流光璀璨,和朴素实在是沾不上边。
“你的腰间是不是空了点?”算玲琅拿起一枚玉佩,试图推销。
“好像是有点。”宁瓷低头看了看,回心转意道:“那我就带两个香囊吧!”
算玲琅:“”
香囊能值几个钱?
“你开心就好。”算玲琅闭目,硬邦邦地说。
“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宁瓷说,“你又给我算卦了?卦相如何?”
算玲琅想了想刚卜的那卦,“大吉。”
那个新世界会比这里更适合宁瓷生活,就是略微穷了点。
“好耶。”宁瓷小小地欢呼一声。
算玲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梅花锋一向如此,教人习武,就不会再教人动脑;教了动脑的,绝不许再习武。
算玲琅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弱不经风的腿。
宁瓷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有着举世无双的武力,足以面对一切危机,她还有着自成一派的脑子,永远清楚自己要想的是什么。
最锋利的长矛和最坚固的盾结合,足以让她在任何地方都好好活着。
门外的婢女拎着食屉走近,宁瓷一个挺身坐起,深深吸了一口,“馒头还有一碟小榨菜。”
“吃饱点。”算玲琅眉间显出无奈,她拍了拍宁瓷的肩起身告退,“晚点见。”
从宁瓷居住的刺客苑到算玲琅住的北苑,中间由一条青石铺的小路连接。
算玲琅没有踏上这条惯走的小路,而是半途折去了李长老的驻石居。
这里的高炉常年不停火,一走进院落,扑面一股热气。
“铛——铛——”
李长老穿着无袖的褂子,正在奋力锤打着手里的铁料。
算玲琅抄着袖子,耐心地等了半盏茶的功夫。
“铛——铛——”
李长老敲完最后一下,浑身汗水亮晶晶的。
“今天就是你算好的日子?”他终于肯转身看向算玲琅。
“是。”算玲琅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耳朵,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耳朵差点聋了。
“宁瓷今天会就地飞升?”李长老咧嘴一笑,很不相信地从鼻子里哼气。
“你说这话骗骗三岁小孩罢了。”他摇摇头,自顾自道,“想骗我,没门。”
“是真是假,一见便知。”算玲琅好整以暇地说。
李长老斜着眼,“你几句话就想骗我去参加那个什么仪式?肯定有诈!”
“爱看不看。”算玲琅敛了袖子转身就走。
“喂!你不多说两句?”李长老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随你。”算玲琅头也不回地一挥手,走得很潇洒。
“可恶。”李长老留在原地一皱眉,被狠狠拿捏,“来人啊,收拾家伙!”
他倒要看看算玲琅搞什么花头。
下午,吉时。
日头晒得更足了,金盆里的水反射着光斑,那一点光斑在水里不停游动。
宁瓷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再透气的布料也不顶用,她眉毛皱得蚯蚓似的,苦着脸,“什么吉时,军师也有失算的时候。”
算玲琅眼也不眨地盯着水里那点光斑,手指掐算着时间。
“咳。”算玲琅咳了一声,罕见地有些紧张,“吉时到——”
随着她话音落下,宁瓷立刻端正了态度,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宁瓷站在金盆的正前方,在她身后分别站着两排长老,一左一右领头的是安长老和李长老。
安长老面色诡异地抱着袖子,李长老眯着眼睛,强耐着性子等待。
如果算玲琅和宁瓷骗了他就算宁瓷拦着,他也要暴揍算玲琅一顿。
宁瓷背对着他们一无所知地念着稿子。
她抑扬顿挫地歌颂了梅花锋的养育之恩,教导之德,细数自己过往的贡献,追忆曾经的荣光。
算玲琅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胳膊,这是她和宁瓷提前约好的暗号。
一旦她敲胳膊,就意味着宁瓷念的慢了,需要提速。
天上一丝云也不见,天气热得诡异。
耀眼的金光洒在金盆的水面上,宁瓷被光斑晃了一下眼睛。
她后面要念什么来着。
略一走神的功夫,一道疾风从她背后袭来,宁瓷心下一惊,本能地反手一抓。
“呲啦——”来人的衣袍被她扯下。
与此同时天光大作,一道直直的光束从天而降,恰好将宁瓷全身拢住。
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那厚重的金盆反出的宝光。
宁瓷原地消失了。
安长老手里的匕首扑了个空,他一脸的悲怆还没来得及收起,面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两种情绪在他那张脸上交织扭曲,他维持着滑稽的动作,手里的匕首寒光熠熠。
“”李长老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的年纪不小了,但眼睛还没花。
刚刚那么大一个活人,唰一下就不见了?宁瓷的轻功如此厉害么不对,这世上有如此厉害的轻功吗?简直闻所未闻。
举行仪式的高台上安静无声,高台下的众人尚未察觉高台上的异常。
“拿下安天和!”算玲琅趁机怒喝一声。
安长老一惊,李长老已经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太神奇了,我先抓个人揍一顿再说。”李长老难掩激动地说。
安长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李长老一撸袖子,露出沙包大的拳头,迎面一拳。
“嘭——”
安长老被一拳揍得头晕目眩,就算知晓其中有诈,他也来不及反应了。
铺天盖地的拳头根本不带停的,一拳一拳接连夺走他开口辩解的机会。
算玲琅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比阳光灿烂。
“嘭嘭嘭嘭。”安长老像块废铁般被反复捶打。
高台上的长老们面露不忍,嘴唇动了动。
算玲琅的眼神在几个长老脸上一扫,“咳,天现异象——”
她能占会卜,一向是梅花锋的共识。
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忽视了背景里挨揍的安长老,目光炯炯地盯着算玲琅。
“宁刺原地飞升,实乃幸事。”算玲琅一句话给宁瓷的消失定了性。
长老目光有一瞬间的怀疑古往今来,从没听说过刺客飞升。
“晕了。”李长老把手里的安长老随手一丢,站到了算玲琅身后。
长老们沉默片刻,呐呐地附和,“说的极是。”
“安天和当众残害同门,有目共睹。”算玲琅捡起地上那把安长老的匕首,狠狠往安长老心口一扎。
她没有杀人的经验,匕首被肋骨别了一下,没有扎进心脏。
安长老抽搐,勉强睁开眼。
“嘭——”李长老又补了一拳。
其余长老眼角一抽,忍不住:“是不是要查个仔细。”
“喀啦。”算玲琅手的匕首艰难地扎进了安长老的心脏,她手上沾上滚热的血。
“天命如此,不必再查。”她淡淡地说完,起身,顺手把手上的血抹在裙子上。
“啪啪啪。”李长老一脸信服地带头鼓掌。
算玲琅的卦真神了。
“”
高台上众位长老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安长老的血逐渐在高台上蔓延,看着李长老那张智商不高明显被骗得团团转的脸,一股淡淡的直觉在众人心里浮现。
梅花锋的天,从今天起,变了
作者有话说:
宁瓷:丝绸圆领袍?十块钱甩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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