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直播间众人当然也听到了。
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既然是信鸽, 那么主人肯定花费了大量心血,如今失而复得,还受了重伤, 不能说第一时间赶到吧,至少应该千恩万谢平常心, 让她代为照顾。
平常心以为听错了:“麻烦你再说一遍。”
“我说非常感谢您。”男子轻轻笑了笑, 语气依然淡淡, “这鸽子我不要了,随您怎么处理,养着也可以, 炖汤也可以, 我建议后者——鸽子和鸡差不多,不适合家里养。”
直播间直接炸了。
“为什么啊, 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我吃鸽子,但是, 我接受不了吃自己养的宠物, 因为有了感情。”
“庆幸鸽子听不懂人的语言。”
““
平常心还是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啊,它好不容易飞回来。”
男子笑着道:“因为它以后不能飞了。”
这时,有圈内网友根据信鸽脚环上的编码查到比赛相关资料。
信鸽来自几个月前一场轰动信鸽界的超远距离比赛。
信鸽比赛按照距离算分为三种,四百公里下的短距离,五百到七百公里的中距离,一千公里算长距离, 一千五百公里以上属于超远距离。
这只信鸽参加超级距离比赛非常少见——三千公里!
放飞地在人烟罕至的大西北, 一路堪称死亡之路, 第一关, 首先就要面对空中盘旋的老鹰,第二关更可怕, 长达一千多公里的荒凉沙漠。
理论上来讲,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二十几个小时便可飞过,但荒凉沙漠有时时刻刻的狂风呼啸,逆风飞翔的速度极慢且费消耗体力,夜晚温度低至两三度,更主要的,找不到补给点。
沙漠中水源何等珍贵,更不用说吃的了。
比赛早已结束,有六只信鸽最终成功归巢,其中两只看地址,应该正是这只信鸽的饲养者。
平常心看着弹幕,气的嘴唇哆嗦:“你,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三千公里,坐飞机还得好几个小时呢,刚才还差点被红隼给吃了,它听到你的声音立刻有反应,等着你来接。”
说着,她看了眼竖着脑袋倾听的信鸽。
一点都没夸张。
奄奄一息的信鸽眼中满是期待,甚至,有层很淡很淡的雾,它似乎激动的哭了。
男子那边沉默好一会,依旧保持礼貌,低低道:“大姐,一场比赛丢失数千只信鸽很正常,我们是比赛,不是养宠物。”
说完,他主动挂断电话。
不同立场有不同观点。
职业鸽舍,数百上千只很正常,饲养者精心喂养训练,为的是有天能够摘金夺银,然后,再用其优良的基因繁衍后代。
拿到好名次信鸽的后代,少则几万,几十万,贵的上百万,最高曾出现过上千万,比得上一套房子。
玩的就是一个血统。
而那些迷路不能按时归巢的信鸽,说明认巢基因有残缺,繁衍的后代大概率会遗传。
这只信鸽,虽然跨越过千山万水归来,但时间太晚了,说明它身体强健,沿途却迷路无数次,要不然,以信鸽强大的归巢信念,既然活着,早该回来了。
还有一点,它受伤严重,哪怕治愈好,就像骨折过的运动员,再也不可能回归赛场。
直播间为数不多鸽友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也养信鸽,规模不大,理解各位网友的愤怒,但实在不得已,信鸽就是一个淘汰的过程,被淘汰的失去价值,鸽笼就那么多,总不能一直养着吧。”
“给大家讲个更残忍的,我们这有个人长期霸占本地信鸽比赛前几,每次比赛,从中选出几只成绩优秀的,剩余的,当场杀掉,给钱也不卖,为什么呢,被淘汰的只能当肉鸽卖,不值几个钱,而且还可能被有心人拿去繁衍。”
“这鸽子主人说的没错,不要当宠物,不然农贸市场的肉鸽怎么办,不卖了吗?”
“我养信鸽,也喜欢信鸽,但让我给继续喂养所有被淘汰的鸽子,我做不到。”
“”
网友纷纷展开反驳。
“不要混淆概念,肉鸽是肉鸽,信鸽为主人出战,没功劳也有苦劳,杀掉吃掉未免太没人性。”
“呵呵,讲个笑话,鸽子是和平的象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比赛,意义在哪?供人类取乐?”
“哎,信鸽最早用来用作军事通讯,比如大家所知刘邦当初被楚霸王围困,就是通过信鸽传书等来救兵脱险,那时候,信鸽地位等同于人的存在。”
“”
本来还算正常的讨论,一位情商不咋高的鸽友给加了把火:“咋地,我养它的目的就是比赛,我自己的鸽子,我想干啥就干啥,同情猫猫狗狗也就算了,同情鸽子,呵呵。”
弹幕瞬间汹涌。
直播间气氛第一次变的不可控制。
梁锦绣头大:“大家先别吵,一起想想办法,怎么给这只信鸽解释。”
信鸽一直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原话翻译对它太残忍,没法说。
平常心眼泪汪汪道:“那人说了,随我处置,我会好好照顾它的,大家放心吧。”
她说这句话的同时,信鸽也开了口。
万山千水的跋涉让它好像不再惧怕任何磨难,它等了半天不见梁锦绣翻译,嗓子沙哑:“没关系的,等我伤好了,我自己回去。”
梁锦绣暗暗叹口气,翻译平常心的话。
“谢谢,你是个好人,但我必须回去。”信鸽深深看了眼平常心,目光转向茫茫的远方,那是巢穴的方向,它似乎告诉平常心,又似乎再次告诉自己,“非死,必回。”
非死,必回,只要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翅膀折断,哪怕腿折了,它也要爬回去。
这四个字,好像带着一股莫大的信念。
气氛沉默。
视频里,信鸽有着雪花般的美丽翅膀血迹斑斑,它安静站立着,因这股信念,好像一个浴血归来的战士。
平常心崩溃:“你不能回去啊,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回去会把你杀掉炖汤。”
留住身,留不住心,如果信鸽铁心要回去,她总不能强行关着吧,那失去了救助的意义。
梁锦绣犹豫片刻,如实翻译。
直播间共情强的网友眼泪汪汪,准备好了一大堆劝慰的话,然而,信鸽却没多少伤心。
“他要杀我炖汤?那我也要回去。”信鸽歪头看向手机,似乎笑了笑,它声音变得更低沉,仿佛被什么未知的情绪浸透,“因为,我的妻子在等我。”
鸽子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鸽妈妈下两只蛋,孵化出来大概率一公一母。
青马竹马,从彼此还是一颗蛋时开始,这一世,他们少有离开对方身边的时候,吃食,飞翔,寸步不离,生死不离。
人类所谓的各种比赛,对信鸽来说,是一个生离死别的痛苦过程。
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类抓住它,把它从妻子身边抓走,放到一个更小的笼子,它愤怒拍打,它有种直觉,这不是场平常的分离。
身边还有更多和它一样同样遭遇的同类。
这是要把它们带去哪里?
冰冷的铁笼隔断了家,隔断了亲人爱人。
信鸽向着家里惊慌的妻子大喊:“等我,不要害怕,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它的承诺!
它一定会回来!
它和很多同类被放进黑乎乎的车里,笼子里,有味道很好的食物和干净的水。
它看不到外面,但能感觉到,距离妻子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颠簸很久之后,它飞了起来——这个飞,是载着它的东西飞了起来,速度比它快很多。
飞了很久很久,终于停下。
空气变了,变的特别干燥,闻不到一点湿润的气息,这是哪里?
它看到了很多很很多只同类,和它一样惊慌,一样思念着家人。
笼子打开了,它第一个飞出来。
家,在遥遥的某个点,哪怕距离已经千山万水,它也能感觉到。
其它鸽子愤怒极了。
“这是哪里,啊,离家好远好远。”
“可恶的人类,我平常还挺喜欢他的,怎么把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怎么回去啊。”
类似行为,它们算习惯了,隔山差五,饲养者就把它们带到远离家的地方,等它们千辛万苦飞回去,饲养者很高兴。
真无聊啊。
但没有一次,这么远。
信鸽和其它几只一路上认识的朋友打个招呼,立刻冲向天空,它一刻都等不及。
脚下的大地让它暗暗心悸,目及所处,看不到头的漫漫黄沙,没有一棵植物,更没有水。
好在刚刚吃饱喝足。
飞了十多分钟,天空忽然出现大片阴影——是老鹰!
信鸽害怕但不惊慌。
老鹰比它大很多倍,有锋利的铁爪,只要被抓住,再无逃跑的可能,打不过,但可以跑。
信鸽保持冷静。
老鹰越来越近,近的能看到宛如死神般的冰冷眼珠。
信鸽依旧不逃,直到铁爪碰到身体时,它忽然收起翅膀!
没有了翅膀,下坠的速度宛如一道闪电。
老鹰扑了个空,气的发出声刺耳的尖叫,接着扑下。
信鸽曾经遭遇过这等情况,它不回头,脑袋向下,羽毛紧贴,狂风掠过,苍茫黄沙越来越近。
老鹰,不知什么时候放弃了。
这样的速度,除非它也收起翅膀,但对于一只它来说,显然有些冒险。
一片染血的羽毛,被狂风吹到它的脸颊。
老鹰扑向了其它同类。
更多的染血的羽毛随风狂舞,痛苦的嘶鸣从四面八方传来。
信鸽痛苦闭上眼,它不敢再飞向可以速度更快的天空,它紧贴着沙漠低低飞翔,向着家的方向,妻子的方向。
前面沙子出现片圆形的痕迹,像是刚刚有什么东西爬过。
信鸽第一次看到沙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或许是远方的妻子在保佑,刚飞近,忽然吹来股狂风,它身不由己腾空而起,与此同时,明明什么也没有的沙子里,忽然闪电般窜起条黄色长影。
是条和沙子一样颜色的蛇!
毒蛇的速度太快了。
即使它全力闪躲,依旧没完全躲过那狰狞的毒牙。
几片羽毛连着血肉被生生拔下。
好痛!
还好没有咬住要害,还好有那股忽然而至的狂风,不然,它已经葬身蛇腹。
地面也不安全!
老鹰依旧在天空兴奋盘旋,享受这场难得的盛宴。
这只是,这场万里归途第一难。
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烈日毫无遮挡洒落,地面的沙子滚烫,信鸽感觉体内的水分在迅速蒸发,它渴了。
第32章
短时间不吃没事, 没有水,信鸽很快感觉呼吸困难。
漫漫黄沙顺着鼻孔钻进嘴巴,烈日炙烤羽毛, 狂风吹来一道道热浪,整个天地, 仿佛变成了个巨大的牢笼。
无处可躲。
凄凉荒芜的前方终于出现一片枯黄灌木丛。
生于鸽舍的信鸽见惯了树木花草, 别看高楼大厦遮天蔽日, 但只要高高飞起,城市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绿色。
它从未像此刻那么渴望一抹绿。
会不会有水?
信鸽并未直接落下,它怕再有沙蛇。
没有沙蛇, 却有别的, 更大的危险!
当它盘旋几圈刚迫不及待落下,一团灌木丛忽然动了, 是只胡狼!
从未来过沙漠的信鸽在土著捕食者眼里,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肉。
尖利的犬齿穿透了它的一只翅膀, 撕心裂肺的疼痛宛如巨浪, 信鸽绝望了,它用尽全力,啄向胡狼狭长的阴森眼睛——这是一个前辈教它的,遇到危险,不要怕,再强大的敌人眼睛也是弱点。
胡狼吃痛, 又被它猛扇了几下, 下意识松开。
然而, 只是暂时脱离危险, 一只翅膀受伤的信鸽,能逃到哪里?
老天似乎决定要让它活下来。
一只同类从天而降, 正落在胡狼嘴巴,它身上没多少毛了,能看到粉红的肉,肚子有一道狰狞的口子,鲜红的血肉翻滚在外,它是从鹰嘴里逃出来的。
奄奄一息的同类看到了它,用最后一丝力气喃喃说了声:“跑。”
跑!
它已经不行了,即使没有胡狼,开膛破肚的伤口,也活不了多久。
同为鸽子,它知道,此刻所有的同类都只有一个信念——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
它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同类争取了逃生的机会。
不知道多久没用餐的胡狼狼吞虎咽,很快,只剩条仍在微微颤抖的爪子,它停住了,那爪子上,有个牙齿咬不动的金属环。
迎着阳光熠熠发光的脚环,刻着英文加数字的代码。
Chn,是它生活的这片国度。
20XX,那一年它出生,16,它所在省份的信鸽协会代码,剩余数字,则是它的身份证号,独一无二的数字。
胡狼干脆利落把爪子咬成两截,吐掉沾满鲜血没法吃的脚环。
一只信鸽显然不够吃,它这才想起,还有只被咬伤翅膀的。
灌木丛以前是片早已干涸的洼地,水没了,风干的大片灌木丛成为难得的栖息地。
信鸽不敢回头,钻进灌木丛狂奔,坚硬的木刺带走一片又一片柔软的羽毛,滚烫砂石上,鲜血一滴滴洒落,好在,它的体型够小,可以紧贴地面,好在胡狼忌惮木刺。
不知道多了多久,它一头撞进个柔软的怀抱。
一双长满浓密绒毛的粗壮大腿,像老鹰,但没有老鹰锋利的爪子,它的爪是黑色的三瓣,并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像驴蹄子。
这是什么?
信鸽惊恐抬头,等看清长相,不那么怕了。
是只鸟,像鸡,也像只肥胖的鸽子,它脖子上的黄色羽毛比沙子深一些,像围了条漂亮的围脖,身上的羽毛像之前的沙蛇胡狼,黄色为主,夹杂着黑色的小圆点。
它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信鸽,似乎在努力辨认什么。
没等信鸽反应过来,沙鸡张开带着沙子气息的温暖怀抱,紧紧把它搂入怀里,心疼道:“小可怜,你是谁家宝宝?你的爸爸妈妈呢?”
宝宝?
信鸽想解释,但又不想放过这救命的机会。
天空传来熟悉的声音,又一只沙鸡飞来了,它更大,羽毛更浓密,尤其双爪,粗壮的仿佛能撑裂大地。
信鸽闻到湿润的气息。
是水,怎么会有水的气息?
它抬头,目光急切看向天空飞来的沙鸡,水的气息来自它胸前黑色的羽毛。
沙鸡似乎看到了它的渴望,飞到它头——转了个圈,不知为啥飞走了。
这时,搂着它的沙鸡妈妈轻轻喊道:“老公,你真个大瞎子,我在这里呢,你看不到吗?”
沙鸡爸爸锁定了声音方向,刚飞近,劈头盖脸的湿润气息把信鸽包围。
“老婆,我回来了。”沙鸡爸爸挺挺结实的胸脯,自豪道:“我带了很多水。”
说完它看到了信鸽,疑惑道:“这谁家的孩子,怎么长的怪怪的。”
“不知道,刚捡到的。”沙鸡妈妈推开凑到眼前湿漉漉的胸脯,“我不渴,赶快先给孩子喂水。”
沙鸡爸爸胸口黑色羽毛很特殊,像沾满水的海绵,不用用力,轻轻一挤就滴答滑落。
信鸽哪还顾得了别的,一头扎进去,几乎用生命喝了个痛快。
沙鸡的眼神不太好,患有严重的夜盲症,尤其到了晚上,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到,但它们拥有极其灵敏的听力。
沙鸡妈妈长在羽毛里的小耳朵轻轻动了下:“有胡狼来了,老公,你带着宝宝躲起来,我把它引走。”
沙漠水源何等珍贵,为了寻找水源,沙鸡爸爸每天要飞行几十公里,再带着回来,早累坏了。
不等信鸽劝阻,沙鸡妈妈高高飞起,飞向正循着血腥味追来的胡狼。
“咕咕咕咯咯咯。”
“你这只骚狼,来啊来啊,有本事吃了我。”
“哇哇哇。”
长着一张凶狠阴险、活像个大反派脸的胡狼叫声像小孩哭泣。
灌木丛中沙尘飞扬,狼毛鸡毛乱飞,声音渐渐远去。
过了没多久,沙鸡妈妈披头散毛的回来了,虽然看起来狼狈,但胡狼成功被它引走。
就这样,信鸽被眼神不好的沙鸡夫妇收留。
每天天刚亮,沙鸡爸爸飞向几十公里之外的水源,它和胡狼周旋,和秃鹫拉扯,带回满满一胸脯的珍贵水源。
那水,带着泥土的浓浓腥味,和信鸽之前每天喝的纯净水完全没法比。
但比生命还珍贵。
沙鸡妈妈是个过日子的好手,知道哪里有草籽,哪里有可以果腹的嫩芽。
信鸽后来告诉了它们自己的来历。
沙鸡妈妈和沙鸡爸爸感动的稀里哗啦,以至于哭的都口渴了,然后,对它更好了。
伤势半个多月才好。
沙鸡爸爸去过沙漠很多的地方,有一次它为了寻找水源,足足飞了一个星期,都没看到信鸽口中的绿色城市。
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它们留不住一心回家的信鸽。
离开那天,沙鸡爸爸带着满满一胸脯的水,送它送了很远,直到胸脯的水彻底干枯,才挥翅膀告别。
半个多月里,信鸽学到很多生存知识,直到怎么辨别沙子里有没有隐藏的沙蛇,直到胡狼经常出没在什么地方。
晚上的沙漠冷极了,那冷风能吹透羽毛,冻的它瑟瑟发抖,因为现在是夏天,它还没有长出过冬的浓密羽毛。
白天的沙漠又热又干,飞一会,便渴的头晕目眩。
但远方,有妻子温柔的眼神。
几天之后,它幸运遇到一只野骆驼。
野骆驼同样被它的故事感动,用温柔的驼峰带着它走向水源。
又几天之后,遥远的前方,终于出现人类的身影,它飞出来了,家的距离越来越近。
再后来遇到的危险,比起沙漠根本不算什么,红隼,流浪猫,人类布下的鸟网,人类小孩的弹弓,因为,有水,有鲜嫩的草籽。
或许因为离家的时间太长,它迷路了,很多次飞向相反的方向。
直播间气氛凝重。
虽然不知道它经历的这些,但数公里的千山万水,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能活着回来,就是个奇迹。
梁锦绣深呼一口气:“把那人的手机号码给我。”
让信鸽回去,不可能的,即使那人暂时嘴上同意,后续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对于他来说,这是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信鸽。
但对于关心的人来说,它和它的经历,是无价的。
平常心楞了下才反应过来:“好好,主播,你让他随便开价,多少钱我都买。”
把信鸽的妻子买来,让两人团圆。
弹幕区有鸽友提醒。
“估计挺难的,这种事,狮子大开口的可能性很大。”
“大姐,我没看不起你的意思啊,你可能还真的买不起。”
“手机号码也发我吧,我有点人脉,看能不能找到认识他的朋友。”
“”
梁锦绣有自己的办法。
电话很快接通,梁锦绣直接道:“我是梁锦绣,如果没听说这个名字的话,你现在随便找个平台搜索下。”
“啊,听着有些耳熟。”男人有点懵,过了会大概真去搜索了,惊讶道,“你是那个懂兽语的主播?”
开播到现在,梁锦绣上了接近十次热搜,尤其那次银行抢劫事件,不能说家户喻晓,但宠物圈里,没听说过的真不多。
懂兽语啊,谁不想和自家宠物说说话?
梁锦绣客气道:“我正在直播,麻烦您来一下。”
让他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是骗子,更为了让他知道现在的情况。
直播间众人有过的齐心,弹幕疯狂滚动。
“我们要买信鸽的妻子,请不要漫天要价。”
“我们要买信鸽的妻子,请不要漫天要价。”
“”
其实漫天要价也不怕,几十万人呢,一人一块钱就是几十万。
梁锦绣很快联系上走进直播间的信鸽主人,等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他苦笑不得:“看来我是火了,大家别误会,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残忍,对我来说,一场比赛丢失几十只,甚至上百只信鸽常有的事,有时候一天接到好几个捡到信鸽的电话,有的人是真心给,但有的以为捡到什么宝贝了,趁机索要天价的好处费。”
“后来我也烦了,再接到这种电话,通通告诉对方随意处理。”
男子顿了顿,真诚道:“我这就去接,它其实真的很优秀,能飞过漫漫戈壁滩,体力毅力少见,我发誓,会好好待它,单独给它和雌鸽一个笼子,大家如果不信,可以随时监督。”
结果比想象的要好很多。
但依旧让人不满意。
梁锦绣看了眼弹幕,同样真诚道:“我相信您说的话,捡到信鸽的大姐,以及见证这一切的网友,希望能它有个更好的结果——您开个价吧,多少您才肯出售那只雌鸽。”
男子顿了片刻,爽快道:“也是,在我这里,它只能吃的好喝的好,那我就成全它俩吧,不用钱——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梁主播,我关注您很久了,能不能哪天方便的时候,帮我做下翻译?”
梁锦绣没有第二个选择。
男子距离平常心所在的位置并不远,问清楚详细地址,不用平常心去,立刻派员工开车送。
第33章
距离再近, 也不是分分钟能来到的事。
直播间观看人数几乎没变,能有什么,比看到跨越千山万水的团圆更重要?
平常心更心急, 她年纪大了想的周到,雌鸽来了住哪里呀。
家里没有笼子, 有也好像不合适, 她才不要关着小两口,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找到个去年中秋节没舍得仍的精美包装盒。
月饼的味道早忘记了,应该不怎么好吃, 但包装盒太漂亮了, 是那种提着的,灯笼般大小, 鲜亮的大红色,烫金, 还有牡丹石榴等喜庆的图案。
平常心用剪刀剪掉月饼盒之间的纸壳, 再压平整,想了想,又找出给孙女结婚准备的鸳鸯戏水枕套。
直播价众人笑的不行。
“平常心大姐,您这是在准备婚房呀。”
“记得里面扔点花生大枣啥的,早生贵子。”
“本人专业司仪十多年,很荣幸能主持信鸽夫妇的婚礼, 各位亲朋, 各位好友, 现在让我们先把最热烈的掌声, 献给一对新人的母亲——平常心女士!”
平常心本来没这个想法的,这下给点燃了, 轻轻抱起信鸽放到里面:“咱们现在去小区门口接新娘子咯。”
信鸽除了咕咕感谢,讲不出别的话。
收留它的沙鸡夫妇,临别前沙鸡爸爸那一胸脯的水,野骆驼温柔的驼峰,还有,此刻看见看不见的好心人类。
没有他们,它早死在胡狼嘴里,渴死在苍茫大漠,又或者,成了锅里的一碗汤。
半个多小时后,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走出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一手拎着个铁笼,一手举着手机——他也在看直播。
他莫名其妙成了送亲的。
“抱歉啊,我本来想着买束花什么的,又怕你们等太急。”小伙子有些手足无措,几十万人看着呢,估计他会跟着上热搜,“那啥,我作为娘家人刷个烟花礼物吧。”
这一切不重要。
他拎着的铁笼子,传来轻轻的碰撞声。
那是只纯白色的鸽子,有一双红宝石般的美丽眼睛,当车门打开看到几米之外的信鸽,它愣了几秒。
它没认出来。
号称死亡之旅的超长距离比赛,每只信鸽的状态被调整的最佳,而现在信鸽,痩的近似皮包骨,它的血肉,化作一次次挥舞翅膀,化作抵御严寒酷暑。
但,那温柔的眼神不会变。
雌鸽下意识要飞向爱人,它忘记了笼子的存在,一次次撞上去,一次次毫无反应继续再继续。
是它等待了几十个日日夜夜的爱人吗?
“别撞,等我打开。”小伙子手忙脚乱打开笼门,低声道,“雌鸽很长时间没好好吃东西了,如果,如果”
大喜的日子,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他是鸽舍的饲养员,这只美丽的雌鸽他留意很久了,大概半个月多月前,忽然不吃不喝,放飞也不飞,站在某个高处一动不动凝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鸽子的爱情忠贞不渝,但毕竟不是人,他给它换了更好的食粮,中间还强行喂过几次。
类似情况看多很多次,比赛一方的信鸽因各种原因没再回来,另一只情绪低落,他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
所以,信鸽的归来,不止团圆,还救了爱人的性命。
一只不吃不喝的鸽子,不等到咽气,便会变成餐桌上的一道菜。
已经没人听他说话了,几十万双眼睛,紧紧盯着视频中两个小小的身影。
信鸽翅膀一只翅膀折断,但还能动,它艰难站起,只飞了不到半米,便踉踉跄跄跌落,它狼狈趴在地上,痴痴看着刻在心里,伴随它万水千山的美丽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为了它们,静止了数秒。
雌鸽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噙满眼泪,它强壮的丈夫,痩的像只鹌鹑,它听不懂人类说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白,这一切,因为什么。
因为临别前那句话。
它说:等我,等我回来。
爱人做到了,真的回来了。
不知道多少人眼眶发热,模糊视野中,两只小小的身影紧紧相依。
“咕咕咕。”
“咕咕咕。”
不用梁锦绣翻译,万物皆有心,他们听懂了。
结束直播,梁锦绣心情好一会才平复。
隔壁房间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
“妈妈,妈妈,饿了饿了。”
“妈妈妈妈,我要吃饭。”
才过了两天,梁锦绣深深理解猫头鹰妈妈为啥甘愿冒着危险让小老四装可爱要吃的了,养崽太难太难了。
两只小松鸦就像饿死鬼托生,永远喂不饱,吃饱没一会就饿,一天要喂好几次,而且,还知道了一喊就有吃的。
依旧是开水拌玉米面。
两只小松鸦吃的小肚子鼓鼓,然后再次孝敬妈妈,调转小屁股拉出两朵大大的粑粑:“妈妈,快吃快吃。”
梁锦绣面无表情用湿巾擦掉。
长的真快,一夜间绒毛浓了,黑了 。
不过,只吃玉米面不行,得增加点蛋白质啥的营养了,鸟儿主要吃虫子。
果园里不缺虫子。
巡逻的猫头鹰妈妈最先看到梁锦绣,大老远飞过来打招呼:“锦绣,你来了。”
它在果园最高的一棵樱桃树安了家。
果园小屋门口,郑芳躺在竹椅,猫头鹰小老四立在椅子扶手,两人一起盯着支架上的手机。
听到脚步声,郑芳看了眼,接着继续专心致志看手机正播放的乡村狗血大剧。
猫头鹰妈妈小声道:“她俩看一上午了。”
梁锦绣现在对动物看电视剧有点心里阴影,她可不想身边出现只绿茶阿富汗猎犬,推了推郑芳叮嘱道:“看电视没事,别让小老四看些不健康的。”
郑芳漫不经心点头,这时,剧中的女主偷偷做了件什么事,出门遇到了恶婆婆,她紧张的轻轻啊了声,旁边的小老四做出差不多的动作,毛茸茸羽毛竖起:“咕咕喵。”
可能小老四有卖萌经历,不怎么怕人,来到果园很快适应,并且,看到郑芳看电视剧立刻飞过来,先是躲的远远的,再接着一步步靠近,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见亲妈没心情搭理自己,梁锦绣去草丛抓了几只蚂蚱,正要喂小松鸦,手机响了。
来电人:刑警队的杨远峰。
自从加了联系方式,梁锦绣期待极了,比起动物园丁园长可能需要帮忙的事,刑警队更具吸引力。
普通人很少有机会接触。
“刚看完你的直播。”杨远峰简单干脆说明来意,“现在说话方便吗?”
能找梁锦绣帮忙的,自然是破不了大案。
为了方便介绍案情,两人切换成微信聊天。
杨远峰飞快传来两张照片,一张是个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岁,保养的很好,尤其那皮肤白的,让梁锦绣这个大姑娘都感觉自行惭愧。
女的差不多年纪,相比起来就差一些,虽然打扮不俗,但看起来有些疲惫,仿佛一朵黯淡的塑料花。
郑芳注意力转移了,把手机留给小老四,兴奋凑过来看了眼,惊呼道:“呀,这男的不是那谁吗,叫啥来着,我想想,吴什么。”
梁锦绣惊讶道:“您社交够广的呀。”
“我哪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郑芳摆摆手,“电视上看过好几次,可又钱了,还心善,捐助学校啦,老人院啦,突发的灾情什么啦,他怎么了?”
杨远峰的信息同时来到。
五天前,全市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吴任秀的妻子李爱萍,也就是照片上的中年妇女,被绑架了。
吴仁秀亲自报的警。
绑架案本来属于少见的恶性案件,而且还是大人物的妻子,有关单位下了指示,务必解救出人质,务必尽快破案。
杨远峰亲自带队。
绑架现场就在吴家门口,监控拍到了画面。
早晨九点零十分,李爱萍出门遛弯,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送走丈夫,收拾下家里,然后出门步行大概一个小时。
刚出家门口,一辆黑色轿车贴着她身边停下,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车里跳下个男子,闪电般抓住她胳膊。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一切发生的太快,李爱萍嘴巴被捂住,甚至没能呼救,她奋力挣扎,然而体力悬殊,挣扎过程中,留下一只鞋。
轿车是套牌。
被套牌的车当时在车主家里,有充分证据没有参与,而车型以及颜色属于常见,全市有几万辆。
杨远峰发来第一次的现场笔录。
四十度岁,人帅心善风度翩翩的大人物吴仁秀全没了大众印象里的风度,他脸色苍白,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依然控制不住全身哆嗦,吓的,急的。
他是报警人。
按照他的说法,夫妻生活多年,养成了很多习惯,比如,每天到单位简单处理完要紧的事情后会给家里打个电话,也不说啥,就随便聊几句。
同样,他也知道妻子每天遛弯回家的时间。
掐着时间点打去的电话无人接听。
妻子如果临时有事,会发信息告诉。
吴仁秀拨打妻子的手机。
无人接听。
十分钟后,再次拨打。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打了十多个电话,均无人接听。
这不正常。
吴仁秀有点慌,又打了几个妻子可能去的亲朋好友电话,还是没得到妻子消息后立刻回家。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妻子出问题了。
人到中年,又不缺钱,他已经开始养生了,很少应酬,不喝酒,尽量不吃外面的饭。
今早出门时,妻子问他中午吃什么,他说想喝鸡汤。
妻子的母亲是苏北人,祖传熬的一手好汤,尤其鸡汤,小火慢炖几个小时,不放油,少许盐,加入人参枸杞,临出锅放几片云腿提味。
那鲜的呀。
厨房里的鸡汤都快熬干了。
他急的出了身冷汗,好一会才想起看监控视频——结果发现不会看,平日里,他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妻子一手操劳。
最后喊来公司的技术员。
“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妻子,多少钱都行,什么代价都可以。”看到警察进门,吴仁秀几乎给跪了,连连哀求。
来的路上,杨远峰已经根据资料做了份大概的分析。
只要找到那个点,破案不难的——罪犯为了什么,又或者说受益最大的。
绑架,要么钱,要么仇,当然还有别的可能,比如挡住了某条路。
吴仁秀属于嫌疑目标之一。
他具备作案的动机。
二十多年前,吴仁秀只是个普通的工人,不知怎么认识了妻子李爱萍。
李爱萍父亲是改革开放最早一批下海的,在那个物流发不发达的时代,南上北下做倒爷,迅速积累人生第一桶金,而后又赶上电子行业的高速发展期,他在南方包了几个厂子,买下几个知名品牌的授权,做贴牌的家庭影院,DVD。
最鼎盛时期,买下来半条商业街。
可惜钱赚到了,身体却在一次次应酬中垮掉了。
刚过中年脑中疯,瘫痪了。
李爱萍是独生子女,自幼娇生惯养,捧在手心里疼,长得漂亮,但也只是漂亮,没继承父亲优秀的商业头脑。
偌大的产业就此分崩瓦解。
但痩死的骆驼比马大,靠着房租,存款利息,依旧能过上大部分人一辈子达不到的幸福生活。
这个时候,吴仁秀出现了。
时间太仓促,没查到谁先看上谁的,两人结婚,吴仁秀辞职开始创业,李爱萍专职家庭妇女,三年后生了个儿子,如今送去国外读书。
李爱萍出生至今,没有上过一天班,社会关系简单,父母家,美容院,超市,宠物医院。
也就说,基本排除她自身引来的祸端。
而吴仁秀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工人,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饱暖思淫/欲,杀妻案件不多,也不少。
但见面第一眼,杨远峰第一直觉,基本刨除吴仁秀作案的可能。
很少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吴仁秀此刻的急切,担心,不像是伪装。
破案点依然在吴仁秀这边,他经商多年,难免得罪人。
“我也这么认为的。”吴仁秀使劲点头,一口气说了十多个名字,“这些都是和我有过摩擦,而且有实力雇凶绑架我妻子。”
立刻有专人根据他提供的资料去排查,杨远峰陪着他等消息。
绑匪显然不是为了杀人,如果杀人,不用大费周折把李爱萍绑到车里,一把匕首轻松解决的事。
至于什么原因,肯定会打来电话。
距离绑架过去六个小时,杨远峰接到网络软件发来的信息:“你竟然报案,等着给你妻子收尸吧。”
信息来源暂时无法查询。
吴仁秀吓的头上冒了层密密的汗珠,话都说不利索了:“警,警察同志,这怎么办,坏人知道我报警了。”
杨远峰沉声安慰:“这是故意诈你,放心,你的妻子暂时安全。”
绑架肯定报警,不报警才不正常,劫匪应该明白这点。
能发这条短信,恰好证明劫匪不会伤害人质。
按照常规,接下来该提条件了。
没有。
整整三天过去,劫匪没有再和吴仁秀联系,仿佛人间蒸发了。
目的是什么?
看到这里,梁锦绣大概明白让自己帮什么忙了:“这位李女士家里养的什么宠物?养了多少年。”
“一只猫,据吴仁秀说,外面捡到的,养五年了。”杨远峰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别的,李爱萍平常有喂养流氓猫的习惯,监控虽然没有拍到,但她出门,有概率遇到喂养的流浪猫。”
梁锦绣饭都来不及吃了,奢侈地叫了辆网约车——当然报销的。
考驾照该提上日程了。
大学期间本来想学的,结果遇上疫情。
不会开车出门太不方便。
杨远峰早早等在高速路口。
第一次坐警车,梁锦绣有些拘束,杨远峰本人让她更拘束,冷冰冰的,非常有压迫感。
车里没别人,梁锦绣规规矩矩系好安全带,主动找话缓解气氛:“其实您不用亲自来接的,给我地址,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或许还未完全走出大学生的心态,梁锦绣对军人警察有着深深的崇拜,就像那句话说的,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眼前的杨远峰,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脸了,胡子拉碴的,原本挺精神的帅哥,生生成了糙汉。
杨远峰笑了笑:“您现在可是我们最大的希望,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全看你了。”
有这个原因,还有另一层。
吴仁秀太那啥了。
身为一家之主,堂堂男子汉,遇到这种事应该沉稳才对,结果他自己慌的不行,每次见面,得先费好一顿口舌安抚他的情绪,然后才能进入正题。
他实在不想单独面对,太累心了,比审十个犯人都累。
梁锦绣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深深压力:“我会尽力,不过您也别抱太大希望。”
她虽然没有参与过破案,但看过电影电视剧啊,来的路上想过了,能起到的作用其实不是很大。
家养的宠物猫不说了,事发时不在现场,估计问不出什么来。
外面的,即使目睹绑架过程,记住绑匪的样子,但需要再次见到本人才可以。
杨远峰轻轻摇下头:“除了案发现场的动物,我们还想让你尽量查证,吴仁秀和李爱萍的感情到底如何。”
刚才微信里聊的并未太详细,梁锦绣一愣:“吴仁秀有作案嫌疑?”
杨远峰叹口气:“不好说,只是初步怀疑。”
吴仁秀的表现太过真实,一次两次还好,如果每次都能装的那么像,这人未免太可怕。
而接下来发生调查,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五天了,劫匪发来那条信息便人间蒸发,这不符合常理,为钱,为什么不开口,为仇,那么应该在杀掉李爱萍后告诉吴仁秀。
这才最大化得到报复的快感。
这五天里,警方把李爱萍简单的社会关系查了个清楚,基本排除她个人引发的仇恨。
她的生活太简单了,活像个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所有接触过她的人几乎同样的评价:单纯,善良,别看四十多岁了,天真的像个小女孩。
说到家庭,基本也差不多,夫妻恩爱,没听说吵过架。
直到美容院老板的母亲出现。
美容院老板母亲很少去店里的,那天巧了,正好遇到李爱萍。
两人没有什么交际,但一见如故,聊了很久,还加了联系方式。
这位老太太告诉警方,吴仁秀外面包养了别的女人。
是她试探出来的。
她老眼还没花呢,一眼看出李爱萍有心事。
李爱萍没承认,也没否认,但眼睛红了。
如果这条属实,那吴仁秀具备重大作案动机,他如今的地位财产全部来自李爱萍娘家当初的帮助,还是个公众人物,一旦爆出丑闻,且不说财产如何分,那绝对会上热搜,千夫怒指。
再继续分析,李爱萍知道真相,以这事威胁?
这个推测和之前的调查隐隐呼应。
能卡着李爱萍出门的时间绑架,绑匪通过什么手段了解到的这个规律?
邻居当然有可能,但能住在那里的人物,很难被金钱收买。
梁锦绣深呼一口气:“我懂了。”
动物不言,却有眼睛有耳朵,瞒住人,瞒不住动物。
两人感情到底如何,家里的猫当然一清二楚。
吴家位于郊外最早的别墅区,依山傍水,没有大门,开发商买下了整座山头的开发权,但后来政策有变,政府沿着湖边修了公路。
梁锦绣早早打开车窗。
还好,看到不少鸟。
一名警察等在门口,他面色着急,开口就是个噩耗:“杨队,猫不见了。”
他知道杨队头疼安慰喋喋不休的吴仁秀,先行一步做好牺牲准备,哪知道,来了后是这个样子。
最清楚夫妻关系如何,甚至有可能知道吴仁秀在外有没有包养女人的猫,不见了。
杨远峰眉头皱起:“谁通知的吴仁秀?”
连续几天没有消息,蹲守的警方撤离,吴仁秀当然也有工作,今天来,属于临时通知。
整个刑侦队都不愿和吴仁秀说太多话,于是老人仗势欺人,交给队里刚警校毕业的女大学生。
年轻的女警察接到杨队电话挺紧张的,等听到猫不见了,她结结巴巴道:“杨,杨队,我好像犯错了。”
吴仁秀几乎每天都要问好几遍案情有没有新进展,当得知要来家里,他敏锐感觉到有了重大发现,像个机关炮般一再追问,什么作为受害者家属有知情权,什么不告诉我我立刻给你们领导打电话。
女警察感觉一堆苍蝇围着脑袋转,给烦的不行,又怕真给领导打电话添乱,就这个时候,吴仁秀忽然莫名其妙说了句:我家猫去哪里了。
她下意识啊了声。
可能是这个反应,放吴仁秀起了疑心
第34章
“丢的还真巧啊。”杨远峰没在电话里过多责怪新队友, 挂断后冷冷笑了声。
那么接下来有两种情况,第一,猫真的自己走丢了, 第二,猫逃走, 或者遇害。
杨远峰感觉后者的可能性太大, 案发到现在, 他见过好几次那只狸花猫,还带着流浪的野性,非常警惕, 根本不让陌生人靠近。
和吴仁秀也不亲近。
当时第一次见, 他忽然想到梁锦绣,随口问了句, 吴仁秀说,大概因为他在家时间少也没照顾的原因, 这只猫只认妻子, 平常撸都不让撸。
不论那种情况,要尽快找到。
兵分两路,杨远峰去内,梁锦绣在外。
第一次参与破案,梁锦绣非常积极。
山间的别墅到处都是树,吴家后院有棵白杨, 上面停着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这个高度, 这么多鸟, 如果狸花猫出现, 肯定能看到。
梁锦绣热情打招呼:“你们好呀,请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这家的狸花猫?”
叽叽喳喳的声音停顿数秒,然后,更大了。
“啊,这个人会说鸟语,是个妖怪吧。”
“说的还是狸花猫,它该不会是猫变的吧,太可怕了,姐妹们,我先走一步。”
“姐妹,等等我呀,我们一起走。”
“姐妹姐妹,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
瞬间飞的没了影子,全给吓跑了。
梁锦绣:“”
麻雀是一种非常胆小的鸟类,而且听这意思,平常没少受流浪猫骚扰。
吴家邻居的院墙种了一圈蔷薇,开的密密麻麻,粉嘟嘟的一大片,好看,还有保护作用。
一只棕色卷毛泰迪发现了走来的梁锦绣,隔着蔷薇丛兴奋的汪汪叫,小尾巴摇的快出幻影了。
这个场面常见,泰迪亲人,陌生人也亲,如果没有隔着蔷薇丛,很多人大概会温柔的摸几下它的小脑袋,陪它玩一会。
然而它是这样喊的;
“美女美女,快过来让我亲一下。”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梁锦绣严肃道,“你认识这家的猫吗?”
泰迪欢快点头:“认识认识,快过来,我要亲亲你。”
梁锦绣:“那你今天有没有看到它?”
泰迪不欺骗美女:“没有没有,你快过来呀。”
没见过,没有利用价值,梁锦绣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泰迪顿时急了:“哎哎,你怎么走了呀。”
它汪汪大叫,见梁锦绣这的走了,委屈呜咽:“隔壁美女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她不在,没人让我亲亲了。”
梁锦绣停下。
对哦,距离那么近,李爱萍经常喂养流浪猫,肯定认识狗狗。
见梁锦绣又回来,泰迪非常配合,问一句答十句。
“失踪的那天,隔壁美女送老公出门,他们两个亲亲了呢,我家主人就不会,我家女主人说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
“他们手牵着手遛弯,可恩爱了。”
“美女老公也很善良,经常摸我的脑袋。”
“”
动物很少会说谎,梁锦绣感觉这些或许有用,发给杨远峰。
杨远峰:“我们走访过,情况和你说的差不多。”
经常接触夫妻俩的邻居,亲戚朋友,包括公司员工的印象里,两人算得上恩爱,也正因这点,在没有美容店母亲提供的信息前,警方一次次排除吴仁秀作案的嫌疑。
梁锦绣很快找到了想要的重大线索——一只漂亮可爱的三花猫。
李爱萍失踪后,一直被她喂养的流浪猫断顿了。
别墅不像别的小区,垃圾很少的,它们被迫抓老鼠,但老鼠哪有那么好抓。
三花猫饿的肚子扁扁的,它以为梁锦绣是来喂饭的,当发现她手里没有猫粮,失望喵喵叫。
它非常依赖李爱萍,平常生活的区域就在吴家几十米内。
它最近有个大胆的想法,跟着回家,像那只狸花猫一样,有吃不完的香喷喷猫粮,有软软的猫窝。
为了这个目标,它特意练习了夹子音,见到李爱萍就过去一边蹭一边喵喵叫。
在它的努力下,李爱萍对它的态度越来越好,每次撸好久,它感觉到,距离目标不远了。
案发那天,一直蹲守的三花猫看到李爱萍出门,立刻夹着嗓子从树上跳下来准备撒娇卖萌,然而还没靠近,一辆黑色轿车停下,那个见过几次的男人把李爱萍拉进车里。
梁锦绣激动的声音颤抖:“你认识那个男人?”
“当然,我记忆可好了。”三花猫饿的不行,不小心露出了原本沙哑的烟嗓,吓的赶紧使劲夹住喵喵叫了声解释,“喵喵喵,今天忘记喝水了,嗓子难受,我说话其实不这样的。”
“那个男人经常来吗?”梁锦绣哪里在意什么夹子音烟嗓,她来之前特意做了准备,家里没猫粮,只好带了几根火腿肠。
三花猫吃的狼吞虎咽,含糊道:“来过三次,他很善良的,每次都跟着一起喂我们,我很喜欢他。”
什么样的关系才能一起喂流浪猫?
以梁锦绣的理解,至少也得是比较好的朋友。
接到信息的杨远峰也很激动:“问问它,那男人长什么样。”
这就难为猫猫了。
猫猫的语言不像人类那么丰富,人类在它们眼里,大概只有男女,高傲胖瘦的分别,具体到细节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三花猫为了表现自己,信誓旦旦道:“只要我看见,肯定会认出来的。”
事发时监控拍摄到的画面,男子停车的位置很微妙,现在看来,他应该知道摄像头的位置,车辆遮住大半个身子,高矮胖瘦都看不出来,带着墨镜口罩。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他的头发特别浓密。
警方已经排查过夫妻俩人社交关系中所有符合这点的男子。
全部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但现在,猫猫提供了重大线索,男子来过三次,大概率被监控拍摄到!
然而更重大的还在后面。
心机三花猫今天没看到狸花猫出门,但有小报告:“它要当爸爸了。”
这点让它感受到很大的威胁。
它再怎么装夹子音,也没法和刚出生的小奶猫比可爱,如果被未来的女主人发现,肯定选小奶猫。
狸花猫的妻子也是只狸花猫,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因为老公每天都从家里偷东西给它吃,尤其怀孕后,全是小鱼干鸡胸肉等好吃的,生生胖成了个球。
听到梁锦绣呼喊,它艰难从窝里爬出来,肚子大的都快贴到地面了。
它也急。
一个小时前,老公急匆匆出现,没带好吃的,带来个噩耗:男主人要杀它。
如果不是跑的快,差点没命。
即将当妈妈的狸花猫吓坏了,它知道,老公的女主人最近不知道去哪里了,很久没出现,以至于零食快吃光了,还好,有两大袋子猫粮。
但现在等于猫粮也没有了,以后吃什么?
梁锦绣心跳加速:“它去哪里了?”
“说是去找女主人。”狸花猫指了个方向,小心翼翼道,“男主人为什么要杀我老公,是因为被发现它偷食喂我吗?”
男主人一直不喜欢老公,今天被发现时,恰好嘴里叼着猫条。
“和这个无关,别担心吃的,以后我来照顾你。”梁锦绣匆匆安慰几句孕妇猫,手抖的不行向杨远峰汇报。
绝对是吴仁秀干的!
不然为什么平白无故杀狸花猫?
狸花猫肯定知道什么秘密!
杨远峰回复的快速而干脆:回来!
装修豪华的客厅里,吴仁秀不时偷偷看一眼屋外,他今天穿了件高定黑色衬衫,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好几岁。
杨远峰放下手机,笑的意味深长:“吴董,我忽然想起个事,前段时间的银行抢劫案不是挺轰动的嘛,您好像向有关部门表示过,打算出一笔奖金,奖励给那个勇敢的小姑娘,对吧。”
吴仁秀脑门忽然冒了汗,艰难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结果人家拒绝了,这英雄果然不是一般人,是我俗气了,以为所有人都像我喜欢钱。”
杨远峰身子往前一倾,像老朋友那样聊天般语气亲昵:“以您的地位,市长见了都得主动打招呼,所以,应该不难打听到这个小姑娘有点特殊能力吧。”
“特殊能力?哈哈哈。”吴仁秀目光闪躲,压根不敢看杨远峰,“杨队,您说什么呢。”
大门轻轻开了。
梁锦绣热的脸蛋通红,进门下意识看向吴仁秀。
与此同时,吴仁秀也抬头,宛如看到家里进了个怪物,吓的往后蜷缩,还捂住嘴巴。
梁锦绣真怕下一秒他尖叫出声。
杨远峰淡淡道:“我还是介绍下吧,刑侦队为了您妻子被绑架一案,特意请的动物专家——梁锦绣女士。”
梁锦绣不知道此刻啥情况,感觉介绍的太隆重了,正想着怎么谦虚几句,就见杨远峰忽然面沉如水:“梁女士,告诉吴董,狸花猫为什么逃。”
梁锦绣莫名被气氛感染,清清嗓子,一字一句道:“吴总要杀它”
吴仁秀还是叫了起来,声音尖利:“我没有杀它,我一个大男人想杀一只猫,它能跑的了?”
尖叫能够缓解恐惧,他稍微平静了那么一点:“你们什么意思,怀疑我绑架的我妻子吗?简直开玩笑,我要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现在就给律师打电话,告你们诽谤。”
没人阻止他。
领导不好说,但律师时刻在的,念了一堆法案后严肃警告:“您是执法人员,更应该明白凡事需要证据,您这样空口无凭诬陷我的当事人,性质还如此恶劣,已经构成了诽谤罪。”
杨远峰耐心等他说完,贴心挂断,拿起自己的手机摇了摇,严肃道:“吴仁秀,现在我们怀疑你和这起绑架案有关,这是搜查令,稍后会有正式版,请您配合。”
吴仁秀和李爱萍这对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是分屋睡的,吴仁秀解释,他睡觉打呼噜,妻子睡眠质量差,刚分开住不久。
有条件的中年夫妻分开睡,也算正常。
之前种种信息暂时排除吴仁秀的嫌疑,因此,警察没有搜查过他的房间。
吴仁秀脸色大变,挡住门口大喊:“不行,不可以,未经允许谁都不能进我的房间,里面有商业机密的,泄密后果很严重,我要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你这叫滥用职权!”
两名警察不客气夹住他胳膊,强行给拖到一边去了。
吴仁秀又踢又踹,叫声好像唱戏:“放开我啊,救命啊。”
梁锦绣给吵的耳朵疼,有点难以理解,一个大男人竟然能发出这样的尖叫。
属于吴仁秀的个人空间很大,卧室,书房,健身房,影音室。
警方经验何等丰富,第一个目标锁定书房的保险柜。
吴仁秀大喊大叫拒不配合。
越不配合,说明里面更大概率藏有重大线索!
警方只好联系保险柜厂家的技术人员,等打开后,现场气氛沉默数秒。
常见的房产证等证件,贵重珠宝。
但是,为什么会有一沓好像是袜子的东西。
一名警察摸出放大镜和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拿起,他是个单身狗,不确定看向唯一的女性梁锦绣:“这个,是黑丝?”
梁锦绣尴尬点点头。
仿佛打开了什么宝藏,再往里竟然还有别的。
警察再次请教梁锦绣:“这个,是豹纹?”
真相似乎近在眼前。
这些东西,显然不是李爱萍的,她即使喜欢这些,大可以放在自己房间衣柜,没必要如此神神秘秘。
答案只有一个:吴仁秀的。
第35章
很多疑问似乎解释的通了。
吴仁秀有类似女装癖的喜好, 同时,性格也阴柔些。
但这些依旧不能成为证据。
吴仁秀冲破警察的阻挡,最大的隐私被曝光, 他绝望的歇斯底里大吼:“满意了吧,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只要和本案无关, 我们警方会确保你作为公民应有的隐私权。”杨远峰深呼口气, “你的妻子知道吗?”
多元化的大环境, 他哪怕很不舒服,也尊敬所有的生活方式,前提只有一个, 不能违法。
吴仁秀恶狠狠道:“你说呢, 换做你,知道另一半是这样的一个人, 还会跟她过吗?”
杨远峰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要杀猫?”
“再说一遍,我没想过要杀它, 我虽然有特殊喜好, 但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想暂时吓走它。”吴仁秀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扯着嗓子大喊。
当得知和猫有关,他立刻想到梁锦绣。
事实上,他很早便想到过要不要寻求梁锦绣帮忙。
但妻子的安全和自己羞于见人的隐私面前,他艰难选择了后者,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会让他一夜间身败名裂。
如此不被世人接受的癖好, 当然不能当着妻子的面。
夜深人静, 又或者妻子不在家时,他才会穿上, 填补心里的那份空荡荡。
瞒不住人瞒不住动物。
他做这些的时候,从来不避讳猫,反正它又不会说话,可能连这是什么都不懂。
就在昨晚,他还穿着黑丝在屋里走来走去。
吴仁秀不那么激动了,面色苍白,低低道:“如果让我选择,隐私曝光和死亡,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干干净净的走,我不是不相信梁女士,是我接受不了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装出恶狠狠的样子故意吓唬猫,没想到,它以为我真的要杀它。”
说完这些,他像被抽光了精气神,瘫坐在地上:“我能说的都说了,吴队,刚才我情绪太过激动,给您道个歉,我可以发毒誓,我真的没有绑架我的妻子,你们可以继续怀疑我,但请不要耽误破案,她失踪那么多天了,我,我真的很担心。”
一大滴眼泪缓缓滑过他白皙脸庞。
不知道为自己哭,还是别的。
也就在这时,那位负责取证的警察忽然一声低呼:“这是什么?”
东西检测完毕,按照程序要放回原位,他随手翻了下其它证件,意外发现,竟然还有一本结婚证。
结婚证内侧的塑料封皮,夹着一小包褐黄色的粉末!
能如此隐藏的,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吴仁秀一脸茫然:“啊,那是啥?”
警察表情郑重拿出镊子,轻轻沾了一点放到鼻尖,面色立刻大变。
具体是什么,要交给专业部门检测,但多年的经验可以确定,是一种对人体有着严重危害的化合物!
杨远峰一声低吼:“把他拷上!”
吴仁秀没挣扎,看起来整个人是懵的,直到被推着走向门外才想起什么,跳脚大喊:“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绑架了我妻子,王八蛋,这个疯子,我早该猜到是他做的了,难怪摸的那么清。”
二十多年前的大环境还不像现在这么开放,男人身女人心,属于一种病,要送到精神病院接受电击治疗。
吴仁秀深深埋藏这份病态的欲望。
认识了李爱萍,结婚生子。
但欲望这东西,越埋越强烈,他不幸福,哪怕妻子温柔孩子优秀事业有成,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好在他有足够的钱。
经过网络,他认识了一个叫凯的年轻男子,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如胶似漆。
凯特别喜欢他穿黑丝。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切都那么美好,临近中年,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他没想过离婚。
分割财产倒不那么重要,他舍不得现有的一切。
爱情,名利,他都想要。
妻子单纯的像个孩子,说什么信什么,他有把握处理好家庭关系,就看小凯那边了。
经过一番拉扯,小凯勉强同意,但提出个条件,来公司上班,这样至少白天两人是在一起的。
小凯成了他的专职司机。
妻子被绑架后,小凯高兴极了,说这是老天在成全他们两个,巴不得绑匪撕票,等事情结束,他们移民国外,光明正大的结婚,堂堂正正生活在阳光下。
小凯——知道保险柜密码!
为了表达忠诚,密码是他的出生年月日。
吴仁秀还记得有一次,两人亲热完毕,小凯阴恻恻说道:想到每天晚上你俩在一起,我就痛苦的想发疯,再这样下去,我不一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杀了她也有可能。
他当时没当真,反而深深的被感动,这样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深深爱着他。
真相到底如何,这些是警方的事了。
梁锦绣回到家已是傍晚。
第二天一早刚睁开眼,手机响了:杨远峰。
梁锦绣立刻来了精神,以为杨远峰是来告诉她进展的,迫不及待问道:“吴仁秀还是他那个情人?”
这一晚上,她睡睡醒醒,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不好受。
杨远峰沉默数秒:“看到热搜了吗?”
仿佛要回答似的,郑芳使劲推门进来,情绪激动:“我的天,我的老天,原来你昨晚说的都是真的,网上曝光了,几十万人评论回复啊,这个渣男,活该遭到报应。”
郑芳手机装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软件,这些软件就像闹钟似的,每天早上准时准点推送当天最热的新闻。
绑架案那么大的案件,还是有名的企业家,警方根本瞒不住。
不过热度一直不高,仅限于小范围,毕竟当事人算不上名人,富豪,全国多了去。
但当加了狗血元素,立刻沸腾。
“窝草,TXL骗婚啊,那凶手绝对是他没跑了。”
“网友们,这是渣男的公司名称和地址,至于照片,自己搜就行,人模狗样的,真看不出来那么恶毒。”
“不要仅限于一个渣男,还有另外一个呢,感觉大概率这俩人联手。”
“打什么马赛克呀,猪狗不如的东西,让全国人看清楚他的丑恶嘴脸。”
“”
舆论完全失控,哪怕警方紧急发博,被害人还未救回,这样会影响正常破案。
杨远峰听到了郑芳说的话,叹口气:“你告诉家里人了?”
梁锦绣刚起床,脑子还未完全清醒,是的,她说了,昨晚进门,郑芳眼睛亮晶晶的寸步不离,大有不说今晚别睡的势头。
本来不强的原则没能熬住亲妈的软磨硬泡。
梁锦绣打个激灵,意识到什么,急的差点哭了:“妈,你都告诉谁了?”
昨天送她回来的警察叮嘱过,所有涉案的信息,请务必保密。
那么,知情者除了现场的警察,只有她了。
郑芳茫然:“啊,我谁也没说呀。”
她喜欢八卦,这么大的爆炸新闻,绝对能把那一群妇女给听的当场傻掉,她满满的倾诉欲,但她有原则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杨远峰轻轻叹口气:“好了,我没有怀疑你和伯母。”
曝光的不止这些,还有一张吴仁秀带着手铐出门的现场图片,看角度,拍摄者应该躲在正对吴家门口的山里。
有图等于有真相。
不排除有记者一直悄悄蹲守,但是,又怎么知道的那些细节?
安装了窃听器吗?
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梁锦绣也傻了,亲妈即使说谎告诉别人,范围也仅限于村庄,不会一夜间登上各大媒体头条。
早饭成了郑芳的专场,她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会赌咒发誓,一会嚷嚷着去警局自首接受测谎,一边又自认分析出真相,绝对哪个警察收黑钱告诉的记者。
第36章
梁锦绣给唠叨的脑瓜子嗡嗡的, 她现在心情大概等于所有上课迟到的总和,羞愧极了,虽然信息绝对不是从自己这边泄露出去的, 但第一次合作就违反了纪律。
梁锦绣越想越羞愧:“我该怎么办呀。”
这次还好,如果重大人命案, 真的闯了大祸, 死不足惜。
郑芳同样愧疚:“也怪妈非要让你说, 要不咱俩各写一份检讨?。”
她反应过来了,重点不是她有没有告诉别人,而是女儿违反了警方规定。
梁木林抓住机会, 严肃批评:“你们俩呀, 是真不行,这要放在以前打仗的时候让你们传递情报, 没准敌人先一步比我方知道。”
他这不叫批评,叫落井下石叫嘚瑟。
被娘俩狠狠瞪一眼后乖乖闭嘴。
梁锦绣胡乱吃了几口, 换衣服出门。
今天还得去趟吴家。
怀孕的狸花猫现在几乎没有捕食能力, 肚子那么大,怀的崽崽应该很多,每天需要大量的食物,老公如果不回来,怕是会出问题。
它帮了那么大的忙,她也要知恩图报, 说到做到。
吴家门口, 那只为了能被领养的三花猫远远看到梁锦绣, 夹着嗓子跳出来迎接:“喵喵喵, 喵喵。”
它闻到了猫粮香喷喷的味道。
梁锦绣背了一大包猫粮。
刚拿了一把喂它,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
杨远峰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我接那只怀孕的狸花猫回家。”梁锦绣心虚的很, 生怕对方以为她来看热闹,赶紧解释道,“距离有些远,我天天来太麻烦。”
李爱萍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啥时候回来,她每天跑不现实。
杨远峰沉默片刻,歉意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当人习惯了,一时间很难从动物的角度考虑,如果换做是个人类提供如此重要线索,他应该早就安排。
杨远峰看看狼吞虎咽的三花猫,想了想道:“我找人领养它们吧。”
梁锦绣摆手拒绝:“不用,我家住农村,养猫很方便的,再说,它怀着孕,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好吧。”杨远峰挠挠头,他很快察觉到对方眼神故意躲闪,忍不住笑了,“早知道,早上不该给你打那个电话,我当时刚被领导领导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但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你。”
他是执法者,容不下太多个人情感,坏人自有法律去制裁。
吴仁秀登上热搜,被全国人民嗤笑,爽是爽了,但对于他来说,属于严重的失职。
他没有保护好公民应有的隐私。
事情说开就好了。
梁锦绣也算感同身受,非常理解,她不怎么会劝人,小声道:“有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
杨远峰苦笑摇头,顺手撸了下专心干饭的三花猫,记忆中第一次做这种动作,软乎乎的小脑袋似乎让烦躁的思绪平缓些许,他长长叹口气:“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吗?”
梁锦绣看看敞开的大门:“查怎么泄露出去的?”
来的路上她一直想这事,不是她,那么只剩现场办案的警方。
“那个暂时不重要。”杨远峰长叹口气,沉默好一会,忽然道,“不是吴仁秀,也不是那个小凯。”
根据吴仁秀提供的信息,警方轻松抓获小凯。
之后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想到。
小凯矢口否认,没错,他知道保险柜密码,也有机会放,但他不住吴家啊,去也是李爱萍不在家的时候。
李爱萍不在家的时候很少。
如果下毒,为什么不随身携带,反而藏在吴仁秀的保险柜?
为了证明清白,他主动告诉警方,他一点也不喜欢吴仁秀,每次发生那事甚至很恶心,两人之间纯属钱财交易。
什么嫉妒的恨不能杀掉李爱萍,什么去国外结婚,逢场作戏而已。
他性取向正常,目前和三个女性保持亲热关系。
聊天记录证明他没说谎。
他是个非常忙碌的时间管理大师,牢记每一个人的生日,纪念日,说差不多的情话,送差不多的礼物,周旋与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之间。
小凯理直气壮总结:“我年轻帅气,即使喜欢男的,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四十多岁穿丝袜的男的,你们也是男人,可以理解的对吧。”
警察不想理解。
但明白他的意思,比起绑架又下毒的,财色交易最多拘留几天罚点款。
吴仁秀得知情况,仿佛死了般盯着前方,好长时间没有一点反应。
第二天掐着警局上班时间,吴仁秀的个人律师来了,事情已经发生,隐瞒没有任何作用,他把网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吴仁秀,想着让吴仁秀授权,立刻以泄露公民隐私起诉警方。
谁想也没想到,吴仁秀会当场崩溃,他捂着脸疯狂尖叫,然后,一头撞向旁边的墙壁。
当场撞的头破血流。
他不想活了。
小凯粉碎了他等待半生的幸福,网络曝光,摧毁半生的奋斗,他像被扒/光衣服游街示众,所有最羞耻的隐私任人指点。
把他当偶像崇拜的儿子,敬仰他的公司员工 ,奉承他的亲朋,所有的所有,全部没了,余生他是个笑话,是个小丑,每一天活在耻辱中。
梁锦绣听傻了:“怎么会这样?”
“人没死,轻微脑震荡,但和死了差不多,一句话不说,护士打针的时候角度大了点给扎出血都没反应。”杨远峰一口气叹的感觉快把心肝肺给吐出来了,“我来这里,等绑匪的电话。”
已经没有让半死不活的吴仁秀在意的东西了。
但李爱萍还在绑匪手里。
梁锦绣总觉得哪里不对,夫妻俩一个被绑架生死不知,一个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看似意外,更像一场恐怖的复仇,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还是没有一点绑匪的消息?”
被绑架那么多天迟迟不提条件,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杨远峰目光聚焦在空中某一点,似乎要说什么,最终只摇摇头。
梁锦绣没话说了,她这个外行能想到的,警方自然能想到。
意外来的让人毫无准备。
杨远峰手机响了,只听了一句,他大声打断:“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李爱萍找到了?”
两人距离很近,梁锦绣也听到了,她不敢置信抬头,对上杨远峰同样震惊的眼神。
几分钟之前,报警中心接到李爱萍电话,她自己挣脱绳索逃到公路,
这几天里,她就在距离家不远的一个废弃山洞,劫匪把她扔到里面便不知所踪。
杨远峰拔腿就跑。
梁锦绣下意识跟着跑,几步之后反应过来,她跟着急啥呀。
杨远峰并未跑太久,迎面驶来辆白色越野,缓缓停下,开车的男子说了几句什么,杨远峰拉开车门,上了车。
白色越野开到吴家别墅门口。
车门缓缓拉开,跳下个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头发英年早逝,稀稀拉拉搭在头顶。
杨远峰紧跟着跳下,转过身,小心翼翼扶住一个脏兮兮的女人。
女人显然就是李爱萍了,她蓬头垢面,头发脏的都打结了,身体看起来非常虚弱,裸/露在外的胳膊全是被蚊虫叮咬的包。
救护车刺耳的呼啸声远远传来。
梁锦绣傻傻看着三人进去,结束了?
感谢像期待满满看一部悬疑电影,才到一半,忽然强行来了个大结局。
梁锦绣对三花猫喃喃道:“看来我以后不用担心你了,你未来的女主人回来了。”
吃饱喝足的三花猫正奋力舔爪爪,吃人家的嘴短,可除了卖萌没什么能回报的,愣了片刻想到什么:“那天就是这个男人带走的我未来女主人。”
“你,你说什么?”梁锦绣脑子像被什么重重打了下,整个人去了另一个空间,轻飘飘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绑匪送人质回家?
她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第二天傍晚,天际处来了大片绚丽火烧云,小山村给渲染成红彤彤的。
郑芳的脸也是红彤彤,她无心欣赏这让城里人会拍照发朋友圈的美景,忧心忡忡道:“要有大暴雨了。”
比起经常不准的天气预报,农村人更信一代代传下的老话:日落胭脂红,非雨便是风。
红彤彤像燃烧着火焰的街道上,来了辆警车。
小孩子顿时高兴了,跟在后面嗷嗷叫。
郑芳眯眼打量车里下来的中年女子,莫名感觉有点眼熟:“你是,你是那个”
“你好,我叫李爱萍。”相由心生,一辈子活在宠爱中的李爱萍有双干净清澈的丹凤眼,红彤彤晚霞给她加了层朦朦胧胧的滤镜,咋一看,像个城堡里走出来不谙世事的公主,“梁锦绣在家吗?”
郑芳震惊的扶住门框:“在的在的,锦绣,快给我出来。”
梁锦绣意外又不意外。
两人在院子里的葡萄藤坐下。
“还是农村好啊,城市的花草再怎么精心照顾,也养不出自然生长的精气神。”李爱萍宛如来做客的,好奇打量周围,看什么都新鲜,“这葡萄长得真好,我能摘个尝尝吗?”
“您随便吃,没打农药。”梁锦绣接过郑芳递来的茶水,挥手赶人,让她别凑热闹。
“哇,真甜呀,葡萄味好浓。”李爱萍轻轻擦去葡萄外面的白霜,吃的非常满足。
火烧云依旧绚丽,墙角处,却升腾起了浓浓暮色。
再过不久,天就黑了。
李爱萍托腮,恋恋不舍收回目光,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为什么不揭发我?”
“可能我也是女人吧,我同情你的遭遇。”梁锦绣认真道,“但是,如果你今天不来,我明天肯定会给杨队打电话。”
昨天梦游般回来,郑芳差点要找神婆给她叫魂。
她的魂好像真的丢了。
一切的一切,终于想通。
李爱萍发现了吴仁秀的秘密,自己绑架自己,她在复仇。
她几次打开杨远峰的头像,又关上。
她不是警察,有普通人的爱恨情仇,有一刹那甚至想,要不要装作不知道?
一个女人的一辈子,以这样的方式被毁掉,换做她,恐怕杀人的心都有。
李爱萍像研究大人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的孩子,认真打量梁锦绣好一会:“我不知道该谢谢你,还是该恨你,你坏了我的计划,却又成全了我。”
梁锦绣没听懂:“成全?”
李爱萍情绪低落,摆摆手:“算啦,可能这就是命吧,现在的结局我非常满意,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梁锦绣摊手,笑道:“我好像没第二个选择吧。”
李爱萍也笑了,很开心的笑:“的确,除了你,我真找不到别的人说。”
第37章
八十年代, 当最高的嫁妆还是三转一响,一般人有辆凤凰牌自行车能高兴的满大街炫耀时,李家已经有了第一辆汽车——桑塔纳。
车牌号更是吉利——4个9.
拉风到交警看到都要敬礼, 因为,那个时代的吉利车号, 优先考虑给外资老板。
李爱萍一点没沾染父亲的铜臭气, 漂亮懂礼貌, 好不夸张说,只要她愿意,全市的优秀男儿基本随便选。
父母爱极了她, 早早便有了打算, 家里不缺钱,也不缺权, 要找个人品好,一心一意对女儿好的。
至于家世, 再穷都不怕, 百年之后,产业都是两人的。
可惜还没给女儿找到如意郎君,病魔先一步到了。
父亲对吴仁秀的印象不错:白白净净,乖巧懂事,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
或许缺乏点男子气概,但人无完人, 女儿太单纯, 心眼多能力强的, 反而不适合。
李爱萍呢, 算得上一眼相中,因为她从未见过比自己还容易害羞的男人, 这种反差萌,就像整天吃惯了山珍海味,忽然来了盘乡间小菜,让她人生第一次产生了保护欲。
两方都看中,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父亲闯南走北多年,见识过太多,更清楚男人的劣根性,酒可以喝一点,烟最好别抽,嫖/毒绝对不能碰,他让人调查吴仁秀,结果超乎预料的满意:不抽烟不喝酒,甚至,没谈过恋爱。
干净的像朵小白花。
很快,两人结婚。
别看婚前各种挑剔,婚后,父母把吴仁秀当成亲儿子疼,他们明白,女儿后半生的幸福,在这个男人手里。
对他没有任何要求,想继续上班,可以,家里不缺钱,别有压力,想辞职做生意也可以。
吴仁秀选择了后者。
说实话,这个决定,包括李爱萍还挺高兴的。
父亲中风后,诠释了什么叫人走茶凉,一夜间,身边围绕的人好像都消失了。
虽然生活不受太大影响,但心里多少不舒服。
父亲和吴仁秀谈了半宿,具体都说了什么不清楚,第二天,公证处来家里现场办公。
父亲出资,不用偿还,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哪天吴仁秀婚内出轨,或者其它类似对不起婚姻的行为,放弃所有财产,净身出户。
他生命的最后,为女儿撑起把足以保护一生的巨伞。
李爱萍眼里有了泪,却笑的骄傲:“你现在明白,吴仁秀为啥不敢离婚了吧,我问过律师,虽然不具备太多法律效力,但加上他婚内出轨,以及当初是我家里出的钱,真离婚,他只能拿很少的一部分。”
梁锦绣真心感叹:“您父亲真的了不起。”
李爱萍的眼神很快黯淡。
新欢之夜,一切还算正常,第二天,就没了,第三天,也没有。
吴仁秀说累了。
那个时代,还是比较封建的,李爱萍从未谈过恋爱,夫妻床笫之事更是不了解,不知道怎样才算正常,也没人问,更羞于开口。
或许不正常的是自己吧。
做生意,让吴仁秀有了充分不碰她的理由,一个月一次,到最后,几个月一次。
如此两年后,她怀孕了。
李爱萍笑了,笑出了眼泪:“孩子出生后,我们再也没有过一次夫妻生活,按照现在网络流行的那个词——我被PUA了十几年。”
面对她有时候实在无法控制的欲望,吴仁秀会拉下脸,说都当妈的人了,整天还想着这点事,说她不体谅,自己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
李爱萍羞愧不已。
吴仁秀有经商天赋的,他重新修复父亲在世时的人脉,生意越做越大,当然,也更忙更累了,累的一张床睡都影响休息。
两人分床。
如此一年年过去,孩子长大,孩子出国,李爱萍人到中年。
老了的是容颜,她的心依旧单纯。
但身边的人不再把她当成单纯的少女。
中年妇女了,夫妻间那点事没啥害羞的,她这才开始反应过来,自己的婚姻好像不正常,不,是吴仁秀不正常。
他自始至终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冲动。
外面有了女人?
显然不是。
会是什么原因?
直到小凯的出现。
“我单纯,但我不瞎,不傻。”李爱萍用力闭上眼睛,一滴刚流出的眼泪变成两瓣,“他看小凯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小凯的态度也不对,一个小小的司机,当着老板娘的面,竟然敢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买了个录音笔,放在吴仁秀床底!”
李爱萍忽然浑身哆嗦:“他,他竟然要杀了我!”
丈夫穿黑丝喜欢男人已经不算什么了。
那一刻,李爱萍感觉头发一根根立起来,浑身血液凝固,她很长时间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即使面前出现一个恶鬼,她也不会有啥反应。
她已经恐惧到了极限。
梁锦绣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都过去了,吴仁秀当时应该随口答应,并没有要杀你的想法。”
李爱萍惨然笑笑:“当时没有,以后呢?再换个人呢?”
她没人可以商量,她半辈子活的像颗菟丝草,一个走了,一个是棵毒树。
好在,菟丝草的她在吴仁秀眼里,是毫无伤害性的。
她的计划其实算不上完美。
但她也不需要太完美的结果。
“吴仁秀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录下了车载监控两人亲热的画面。”李爱萍垂头丧气,“我保险柜里放了毒药,为了演的逼真差点没被蚊子咬死,结果还没曝光,你去了,去就去吧,还懂兽语,把我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梁锦绣点点头,她大概猜到了。
李爱萍努力让自己高兴:“不过也是好事,我更喜欢现在的结局。”
她之前认为吴仁秀和小凯真心相爱呢。
梁锦绣有没想通的地方:“那个,绑架你的男人是谁?”
李爱萍脸忽然红了,低头小声道:“我的初中同学,给我写过情书呢,很多年不联系,前段时间忽然遇上了,我,我没朋友的。”
再具体的细节,梁锦绣不方便问,她看看外面停着的警车:“警察怎么说的,严重吗?”
她昨晚特意查了资料。
李爱萍有点做的非常明智。
没有勒索钱财。
如果提出要赎金,哪怕自导自也属于犯罪行为,她现在,只自己绑架了自己,只能算破坏社会治安,这也是推迟一天报警的原因。
她希望李爱萍自首,从而得到从轻处罚。
“我事先咨询过律师,嘿嘿,应该没事,”李爱萍眼睛亮晶晶的,认真道,“判我也认了,他毁了我的前半生,哪怕死,我也要毁了他的后半生。”
梁锦绣翘起大拇指:“你非常棒。”
李爱萍不好意思笑笑,抬头看看天色:“我得走了,去警局自首,对了,我来还为一件事,我听警察说,我家猫要当爸爸了,是真的吗?还有,我看到你喂那只三花猫,它都给你说了啥?”
当一切即将结束,她又变成了那个单纯的自己。
听梁锦绣说完,她认真保证:“谢谢啊,你放心吧,我万一被判刑,会安排人照顾好它们的。”
梁锦绣点点头,送她到门口。
当晚,下了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果园一片泥泞,暂时没法进人,郑芳张罗一家人去采蘑菇。
结果刚进山,梁锦绣接到了林业局的求救电话。
隔壁张家村发现了一头狼!
包括梁木林都跟着吓一跳,狼?
不比野猪啊什么的,狼可是肉食动物,会吃人的,几十年前没有动物保护法,村民见狼就打,打的几乎绝迹,后来国家专业考察队实地考察,只在很远的深山里发现几十头。
狼是群居动物,不可能只出现一头。
“暂时只发现一只,不过挺麻烦的。”林业局工作人员那边声音很吵,“是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太太,孩子都在城里生活,她自己独居,昨天不是周末嘛,孩子回来发现家里有多了只狗。”
“老太太说前段时间山里捡到的,可亲人了。”
“孩子没见过狼,看着不怎么像狗,想仔细看看,还没靠近就跑了,然后到了晚上,院子里传来狼叫。”
“我们已经确定,的确是头母狼,但现在老太太拦着,谁敢上前给谁拼命。”
梁锦绣赶到的时候,现场那叫一个热闹,村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院子里,一个干瘪的小老太太宛如护崽的老母鸡张开双手:“谁也不许动我的狗狗,谁敢过来,我,我咬舌自尽。”
小老太太儿子头发也全白了,苦笑道:“娘啊,您电视剧看多了吧,您还有几颗牙呀,馒头都咬不动了好吧。”
“啊,对呀。”小老太太恍然大悟,她认真思考了几秒,掐住自己脖子,“谁敢动我的狗狗,我掐死自己。”
围观众人:“”
其实,她的年龄就是最大的威慑。
快八十的人了,根本没人敢碰,强行带走母狼吧,又怕她想不开当场有个三长两短。
看到梁锦绣过来,林业局工作人员连忙示意大家让出一条路,指着老太太身后道:“狼就在屋里的床底下,你能不能让它自己出来?”
梁锦绣哭笑不得:“你认真的吗,我让它出来它就出来?”
她只是懂兽语,不是兽神,做不到一呼百应。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挠挠头:“那怎么办,老太太死活不信是只狼。”
“我先喊两声试试吧。”梁锦绣看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小老太太,好像真的没别的办法,“你好,屋里的狼,能听到我说话吗?”
梁锦绣的名声早在附近村庄传开了,不过很多人不知道她长啥样,此刻明白过来,纷纷噤声,竖起耳朵听。
屋里传来声低低的咆哮:“滚开,不然我吃了你。”
第38章
这是梁锦绣第一次见识真正的野兽, 野猪虽然凶悍,本质却是杂食动物,很少主动招惹人类。
母狼声音沙哑, 阴冷,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梁锦绣如果一个人, 估计大概率拔腿跑, 她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原来老人说的狼吃小孩真的不是吓人的,绝对不能让它跑出去祸害村民。
梁锦绣沉下脸,不再客气:“吃我?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现在外面几十人, 我劝你乖乖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老太太护不住你的。”
小老太太听清一半,疑惑看看周围:“谁要吃人, 又闹饥/荒了吗?”
“您又犯糊涂了, 没人吃人,是您藏屋里的那头狼说要吃人。”小老太太儿子哭笑不得,凑近她耳朵大喊,“娘啊,给您介绍下,这是隔壁村梁木林的女儿, 能听懂动物说话。”
小老太太被吓住了, 记忆不知道跳到哪一年, 她满脸惊恐:“啥, 小木林有女儿了,我记得他属老虎, 今年才十四吧,怎么有的孩子呀。”
众人几乎都被小老太太唬住,以为她犯了糊涂。
一个估计七十多的老太太颤巍巍走出来,冷笑一声:“老姐姐,事关孩子们的安全,你要再装糊涂,以后我和你划清界限,出去玩不带你了。”
小老太太瘪瘪嘴,又想到新办法,卖惨,可怜兮兮抹眼泪:“大爷大娘兄弟姐妹,官差大老爷,我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狗狗,我一把年纪没几天活头了,让它陪着我吧,我保证,它真的不会伤人。”
小老太太儿子柔声哄:“娘,您喜欢狗,我今儿就给您买,您说吧,想要几只?”
“我只要它。”小老太太摇摇头,浑浊老眼看向周围,她明白大概挡不住了,转身轻轻呼唤,“出来吧,放心,有我在,谁敢伤害你,先要我这条老命。”
所有人吓的同时后退几步,包括林业局工作人员,为首的握紧套杆,如临大敌。
老屋只有扇小小的窗户,光线阴暗,像怪兽电影里的恐怖画面般,一只野狼出现的无声无息。
它比狗要小,一身乱糟糟的棕色毛发,四条腿细长,尾巴耷拉着,面对几十人,它似乎并没多少恐惧,目光凶狠,前身慢慢趴下,露出锋利的牙齿低低咆哮。
那是个准备发起攻击姿势。
然后,脑袋挨了一巴掌。
小老太太气呼呼道:“长本事了,不许凶,给我老老实实趴着。”
母狼像是能听懂,乖乖趴在它脚下。
林业局工作人员看呆了。
都说狗的祖先是狼,但两者除了长得像,性格天上地下。再凶的狗都能驯服,而狼,就像白眼狼这个词似的,哪怕从小养大,也养不熟,最多不咬你。
按照他们了解到的信息,老太太和这只狼最多认识了十多天,怎么那么听话?
“没错,它是一头狼。”小老太太眼里有了泪,这次不是装的,“但绝对不会伤人的,我保证,白天晚上看着它行吗?”
小老太太儿子同样目瞪口呆:“娘,它为什么那么听话?”
“原来你知道什么叫听话啊,吃里扒外的东西,跟着一群外人对付你老娘。”老太太狠狠抹干净眼泪,不解气狠狠瞪了眼儿子,转过头活像变脸般满脸慈祥,她轻轻抚摸母狼的脑袋,低声道,“因为,我养过它。”
她并未完全糊弄人。
十多年前,她在山里的灌木丛中发现只小狗崽,呜呜叫的可可怜了,她带回家,养了一个多月才发现,那里是狗呀,分明是狼。
虽然舍不得,但生在山里,早些年亲眼见过狼吃小孩,乡亲们知道肯定害怕。
她把小狼崽放回当初见到它的地方。
小狼崽呜咽不止。
万物皆有灵,它应该把她当妈妈了吧。
小狼崽不明白为什么不要它了,远远跟着,她一次次赶,赶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赶走。
老太太儿子表情宛如梦游:“原来它是阿黄?”
他印象非常深刻。
那时候他还没退休,回家见多了条小黄狗,这只小黄狗非常的凶,除了母亲谁都不让摸,整天龇牙咧嘴的。
他忙的很,也没多想,乡下养条狗太正常了,等到想起时才发现,小黄狗没了。
老太太目光温柔:“是啊,没想到,它一直记得我。”
她都快忘了。
一辈子那么多事,临到老,记住的不多。
那天嘴馋了,想吃野菜包子,挎着篮子去后山,挖着挖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她,回过身,却什么都没有。
直到要走时,灌木丛忽然钻出一只狼!
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她认识狼的,顿时吓的浑身冒凉气,完蛋了,老了老了,这是要葬身狼腹?
十里八村没这个死法的。
换做年轻时或许还有反抗的力气,但现在,老的走路都困难。
她绝望闭上眼,等着喉咙被咬破的那一刻,过了好久,脚腕被什么蹭了下。
狼没吃它,发现她睁开眼,打了个滚,肚皮朝上,像只求主人摸摸的小奶狗。
遥远的记忆忽然袭来,她目光痴痴上下打量:“小黄?”
听到自己的名字,母狼明白认出它来了,高兴的跳起来,扑在她怀里,像远嫁的女儿呜呜哭泣。
老太太当场哭的老泪纵横。
众人听的惊呆了。
“原来是这样。”护林员感觉如果让研究狼的专家知道肯定很激动,温声道,“奶奶,您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它的,您啥时候想了,我们啥时候派车来接您。”
再温顺也是狼,有野性的狼,它认老太太当主人,但村民不是。
它吃肉。
没有什么比百姓的人身安全更重要。
老太太并未完全糊涂,也不是完全清醒,她记忆的确混乱,一会哭着担心有人要剥了狼皮做褥子,一会又舍不得。
前者当然不可能,狼现在可是国家保护动物。
后者,老人儿子最了解。
老人念旧,死活不肯离开老家,她快八十了,该放下的都放下了,谁曾想忽然来了这么个牵挂。
老人儿子眼眶发热:“要不,让它留下吧,我退休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回城里了,待在老家,天天盯着它,保证不会伤害大家伙,行不?”
得,他胳膊肘往里拐了,又多了个挡路的。
人说不通,只能说狼。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故事,刚才我说话太冲了。”梁锦绣真的感动,一个多月的相处,它却记了十多年,在老人生命的最后,它回来了。
而母狼所谓的威胁,应该只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再感动,留下不可能的。
梁锦绣从动物保护法说起,让野狼明白,不是以前的时代了,没人敢伤害它,一点点说到林业局野生保护中心的生活环境。
有吃的,有喝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母狼渐渐放松戒备,她说话了,声音依旧沙哑,但没了阴森森的杀气:“抱歉,我不能走,因为,我身负血海深仇。”
一句话,直接让气氛从太平世界变成杀戮战场。
或许因为被人类抚养过一段时间的原因,她身上有股别的母狼所没有的气场。
成年后,最强壮的狼王对她一见钟情。
她成了山野最美丽的狼后。
她跟着他巡逻领地,守卫家园,只是偶尔月圆的时候,她会向着那个温柔的方向啸叫。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人类妈妈?
狼的寿命,只有二十年左右。
她渐渐不再年轻,狼王也不再年轻。
狼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不像狮子,每一个新狮王,是踩着同类和幼崽的鲜血上去的。
狼王老了自动退位,新任狼王对老狼王保持尊敬。
狼后又怀孕了,它能感觉到,身体不比以前,这会是它们最后的孩子。
爱人决定推迟退位,因为,怀孕的狼后能分配到最好的食物。
分娩的前几天,一场□□忽然而知。
先是一头带崽的母熊闯入领地。
狼和熊很少发生战争,夏天的时候,食物充足,冬天,熊冬眠,根本见不到面。
这只母熊误以为狼群要伤害她的孩子,直接发起攻击。
狼王带头迎战,咬的黑熊血肉模糊。
黑熊逃走,叫来了族人,两个种族的大战就此拉开。
狼群数量多,熊少,但皮糙肉厚,作为首领,狼王冲在最前方,它不年轻了,身体不再灵活,没躲开一只巨大黑熊的冲撞,当场被撞飞十多米,重重摔倒在乱石堆。
怀孕的狼后没有参加战争,它站在远远的高处观望。
它当时感觉疯了,撕心裂肺惨叫,想冲出过去,被其它怀孕的母狼死死拦住。
肚子里怀着崽呢,去了只会送死。
这场战斗,狼群不出预料输了。
它踏着满地鲜血来到爱人身边,轻轻吻它冰凉的鼻子,亲它沾满鲜血的毛发。
不要扔下它自己走啊。
狼群需要新的狼王。
狼王活着的时候,早有新狼王选择——他们其中一个强壮的儿子。
最强壮,最勇敢的狼才能带着族人生存。
它本以为狼群会遵守爱人的命令,没想到,早有狼等这一天很久了。
因为狼王只爱它一个,这些年里,它们的孩子并不多。
一只公狼带着子孙发起挑战。
等它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它和狼王所有的血脉,全被杀掉。
它的爱人,为保护族人刚刚战死,血还是热的,却迎来这样的下场。
要不是一只善良的母狼通风报信,它也难逃一死。
发现它逃了,新狼王带着狼群一路追杀。
残酷的森林法则,斩草必须除根,它的肚子里,有狼王最后的血脉。
第39章
仇恨、母爱, 让早过中年的狼后爆发了无穷的潜力。
它不能死,它要为爱人报仇,它要活着, 养大肚子里的崽崽。
它感觉不到疲惫,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跑, 跑, 远离领地,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生产。
山里的风一会往这吹,一会往那吹, 吹来身后带着血腥味的杀气, 也吹去它逃亡的味道。
年轻强壮的狼王,嗅觉只会更灵敏。
比的是谁先跑不动。
它没有停下过, 渴了,随便喝几口水, 饿了, 它不捕猎,哪怕几米之外就有野兔跑过的爪痕,它吃掉落地上的野果,吃草,吃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
跑不动,它就一步步艰难地走, 等恢复些许力气, 继续跑。
沉甸甸的小腹传来一阵阵抽疼, 崽崽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血腥味, 会铺天盖地。
它快坚持不住了,身后, 狼群越来越近。
那个从不曾模糊的温暖身影忽然在脑海出现,温柔笑着招手:“小黄,快点跑呀,来追我。”
是了,在这个世界上,它还有个亲人。
养育它的人类妈妈。
人类生活的区域,是狼族忌惮的地方!人类危险,有隔着很远可以夺走生命的武器,要不是逃入深山,险些被赶尽杀绝。
狼后知道往哪里逃了!
它穿过长满倒刺的藤蔓,翻过毒蛇出没的乱石堆,它看到了凶猛威武的野猪首领。
野猪首领身边紧紧跟着只胖嘟嘟,粉嘟嘟,眉清目秀没有一点攻击力的猪。
有那么一瞬间,狼后以为眼花了,这样的猪,很多很多年没见过了。
人类妈妈就养了一头。
它们怎么会在一起?
野猪首领冷冷瞥它一眼,依然那么狂霸拽:“母狼,我眨三次眼,睁开的时候如果你还在,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狼后继续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前跑。
到了野猪的领地,距离人类妈妈也就不远了。
身后的狼群开始迟疑,发出长长的啸叫,它们怕了。
它一只没事,如果成群,野猪首领可不是吃素的。
真正救了它的是两个背着竹筐的人类。
两人看到它,吓的手忙脚乱爬到树上,掏出个圆乎乎的什么东西,然后,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响。
那是过年才有的鞭炮声。
狼有三怕,怕光,怕火,怕巨响。
狼后不怕,甚至不怎么怕人,因为它有个人类妈妈。
狼群吓的跑回深山,它的力气也用光了,挣扎钻进个山洞。
三个狼崽崽平安诞生,两只公的,一只母的。
人类生活的范围,到处都是野兔山鸡,个个笨极了。
等身体恢复到有了自保能力,趁着夜色,它迫不及待奔向熟悉的村庄。
一只狗闻到风中传来的味道,疯狂大叫。
为了三个崽崽,它不能出任何意外。
或许冥冥中的轮回,十几年后,同一个地方,它看到了人类妈妈。
它差点没认出来。
人类妈妈,老了,老的走路都困难。
“所以,谢谢你的好意,我哪里都不去。”说完这些,狼后轻声道,它感觉到了,这些人都像人类妈妈一样,不会伤害它。
三个狼崽崽快到学习捕猎的时候了,它们需要真正的杀戮,而不是丰衣足食。
梁锦绣眼眶发热,有时候,她听到的不仅仅是一个遥远的故事,她能在动物身上,感受到真善美,看到勇敢,学会珍惜。
“还有一点。”狼后的眼神忽然悲伤,它呜咽道,“妈妈,快要走了。”
它在妈妈的身上,闻到股可怕的味道。
每天都在变浓。
梁锦绣没翻译这句话,老太太快八十了,人走,突然间的事。
梁锦绣艰难忍住不去看老太太:“但是,你真的不能留在这里。”
她信,现场的村民或许也会信,信狼后不会害人,但不知道的情况的呢,家里有孩子老人的呢?
就像动物园里的老虎狮子,隔着笼子,怎么都可以,但只要没了笼子,哪怕饲养员再怎么保证没事,也照样吓的屁连滚带爬。
那是不能抗拒的天性恐惧。
狼后有狼后的胸襟。
人怕狼,狼也怕人。
几乎漫长的沉默后,它没再坚持,轻声道:“可以让我的小女儿留下吗?”
梁锦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应该可以。”
几乎所有生物小时候都是可爱的,小狼崽,没人会害怕,至于个人不能饲养野生动物也不是问题,老太太情况特殊,林业局会特殊对待。
狼后轻轻点下头,它走出屋子,轻盈的像长了翅膀翻过一人多高的围墙。
围观众人一阵惊叹。
“妈呀,狼原来能跳那么高?”
“它要真跑,咱们根本拦不住啊。”
小老太太习惯了,像叮嘱出去玩的孩子:“小心点,别磕着,早点回家啊。”
十多分钟后,狼后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只胖乎乎的狼崽崽。
山间不缺野兔山鸡,还有老太太的喂养,它奶水特别足,小狼崽崽胖的像个圆乎乎的球,因为妈妈不害怕,它也不害怕,懵懂的小眼睛转来转去,好奇打量众人。
“等长到不能养的时候,请把它送到你说的动物保护站吧。”狼后把小狼崽放到老太太脚下,嘴巴拱拱它肥嘟嘟的小屁屁,“这是妈妈给你说的奶奶,以后,奶奶来照顾你,一定要乖乖话。”
小狼崽崽还不怎么会说话,哼哼唧唧撒娇:“奶奶,奶奶。”
老太太挪不开眼了,被萌的记忆错乱,笑成了一朵花:“小黄,小黄宝贝,快来让我抱抱。”
或者这是最好的结局,她忘记了真正的小黄,但不用面对分离,不用牵挂,人生的最后,有个胖乎乎的小可爱日夜陪伴。
狼后脑袋埋在老太太脚下,像即将远行的孩子般呜咽,她站起身,深深看了眼梁锦绣,一阵风般跃过院墙。
它迎着风,迎着前方的大山。
它还有最后的使命,为爱人报仇,抚养两个狼崽崽长大,教它们捕猎,怎么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喉咙。
如果万一战死,小女儿是它和爱人留在这世间的最后血脉。
希望它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仇恨,只有平安喜乐,健健康康长大。
第二天,梁锦绣亲自去了趟林业局,为老太太办理饲养小狼崽的申请,然后,多了份工作。
老太太喜欢归喜欢,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要她一起照看。
即使不说,梁锦绣也会经常来探望。
重情重义的狼后女儿呢,她还有个想法,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让狼后和老太太偶尔能见个面。
——
吃过午饭,梁锦绣打开直播。
此刻,她的粉丝已经破了千万,真真正正的大网红了。
开播的瞬间,在线人数火箭般增长。
“啊,终于开播了,一直等一直等,以为今天又是场空呢。”
“我有粉丝千万的截图,主播,是不是得奖励下我呀,比如连个线。”
“有截图了不起啊,你个才一级的新粉。”
“家人们,手洗好了没,准备抽奖啦。”
“”
梁锦绣看的眼花缭乱,干脆直接开始抽奖。
很快,三个中奖名额新鲜出炉。
第一位名字挺诗情画意的:晚风吹行舟。
“主播,等我一分钟,我家猫正追杀我。”晚风吹行舟很快接通,但视频剧烈晃动,他正满屋子乱跑,“啊啊啊,够了没,打死我谁养你啊,我就不懂了,我倒是犯了什么错,为什么都打我呀,”
有眼尖的网友看到了。
“一只猫,啊不,两只,啥情况啊。”
“这个什么舟,给我停下,累坏小猫咪怎么办,错了就要老老实实挨打。”
手机传来声哐当巨响,画面终于正常。
晚风吹行舟跑进卧室关上了门,气呼呼隔着门口骂:“我真够够的了,再这样我干脆不回来了,看谁养你们,谁给你们铲屎。”
说完看向镜头,委屈吧啦道:“亲人们,日子没法过了,谁要猫啊,免费包邮带猫粮,”
众人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二十七八,头发有些太过茂盛浓密,偏偏还烫了,像顶着个鸟窝。
梁锦绣大概明白他要求助什么了:“你家猫是一直这样打你,还是忽然开始的?”
“三天前开始的。”晚风吹行舟苦着脸挠头,“三天前,我捡到一只猫。”
对于猫奴来说,捡到猫比中彩票还兴奋。
他住的小区很老,路灯亮着跟没亮区别不大,三天前他加班到接近午夜才回来,走着走着,忽然窜出来一只蓝猫。
流浪猫很多,但大都是奶牛三花什么的,蓝猫这个品种,几乎没有。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只有主人的宠物猫,不知怎么走丢了。
蓝猫一点都不认生,跑过来对着他一阵骂骂咧咧,似乎埋怨他去哪里了,让自己受到那么大的委屈。
晚风吹行舟感觉很奇怪,猫不像狗狗,大都性格高冷,见到陌生人,不存在主动上来亲亲贴贴。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蓝猫骂骂咧咧骂够了,跳到它后背,两个爪爪抱住他的脖子。
晚风吹行舟抱怨没了,一脸幸福痴笑:“嘿嘿,我感觉像背了个小孩,可舒服可舒服了,我养的猫是个窝里横,在家作威作福作天作地,没有不敢做的事,出门秒怂。”
“每次看到遛猫的视频我都特羡慕,为啥我家的是个重症社恐呢。”
弹幕说啥的都有。
“猫主人肯定急坏了,一般来说,宠物猫跑不太远,大概率同一个小区的。”
“啊,我说看着那么眼熟,原来你捡到了我的猫。”
“我也丢了只猫,而且也是只蓝猫。”
“”
晚风吹行舟才不上当,看着弹幕嘚瑟:“我早在业主群问过了,没人丢猫。”
最大的炫耀莫过于主子的美照。
晚风吹行舟听听外面动静,确认安全,小心翼翼拉开门。
客厅沙发背上,一只蓝胖子看起来心情很差,它似乎还想继续打晚风吹行舟,看看距离又放弃,恶狠狠对着空气挥了几下爪爪:“哈,呲哈。”
“有一说一,蓝胖子总给人一种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好清澈愚蠢的眼神,好想撸。”
“呜呜呜,我啥时候才能捡到一只猫呀。”
“”
梁锦绣却感觉情况不对,皱眉问道:“它进门就开始打你?”
猫少有胆子大的,被捡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别说骂主人了,大都是钻到角落不到晚上不出来,甚至不吃不喝。
晚风吹行舟苦恼的点就在这里:“没有,一开始挺好的,抱着我不撒手,喵呜喵呜撒娇。”
叫声吸引了原住民,一只嘴巴是白的,像带了口罩的大橘。
两只猫面面相觑,同时被对方被吓到。
晚风吹行舟早想好了,一本正经给两只猫介绍,当然主要叮嘱大橘,希望它不要欺负客人,毕竟,可能明天就找到主人了。
大橘首先小心翼翼向前迈了一步:“喵呜。”
蓝胖子紧张的脑袋快贴地上了:“喵呜。”
如此交流没几句,忽然同时变得激动,好像因为什么吵了起来,友好交流变成骂骂咧咧。
骂架很快升级成战争,两只猫使劲挥爪爪,气势极强,对空气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晚风吹行舟笑的不行。
猫的领域意识很强,大橘心眼可小了,接受不了蓝胖子正常,但蓝胖子的反应有点想不通,怎么就理直气壮和原住民干上了呢?
晚风吹行舟确定两只怂货只动口不动手,放心去做夜宵,加班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等他端着碗从厨房出来,震惊的差点楞在原地。
两只怂货不打了,握手言和了,肩并肩站在沙发,目光幽幽紧紧盯着他。
晚风吹行舟挠挠头:“当时我有种感觉,脚踏两只船被当场抓包了。”
没等他过多思考,两只怂货忽然同时跳起来,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第40章
两只怂货配合默契, 一只跳到左肩膀,一只跳到右肩膀,抡圆了爪爪对着他的两边脸一阵暴风骤雨输出。
它们都剪指甲了, 肉乎乎的肉垫打在脸上不疼,甚至有那么点舒服, 但侮辱性极强啊, 尤其那啪啪啪的声音。
晚风吹行舟直接给打懵了, 护着刚煮好的方便面逃进厨房。
两只没打爽,宛如门神般蹲在门口骂骂咧咧。
直播间有网友认为懂了。
“家里的大老婆看到你领回来个小老婆,肯定要揍你呀, 小老婆以为它是唯一, 对吧。”
接着有人反驳。
“大橘生气可以理解,蓝胖子不对呀, 它可是被捡回来的,不可能那么指定铲屎官。”
晚风吹行舟看着弹幕连连点头:“没错, 大橘打我, 我认了,没经过它允许带别的猫回家,蓝胖子凭什么呀,老子都没撸几下呢,要不是看它实在可爱,老子真想还手。”
如果只是这样, 晚风吹行舟还不至于寻求帮助。
两只怂货堵在门口, 骂骂咧咧足足半个小时, 见他出门就揍。
好不容易等两只怒火平息, 晚风吹行舟贴着墙壁一溜烟钻进卧室,然后, 平日里每晚都来宠幸他的大橘竟然没来,任凭他捏着嗓子柔声呼唤,没任何反应。
习惯了枕边的呼噜声,他竟然失眠了,蹑手蹑脚打开卧室门,想看看两只在做啥。
大橘站在窗台左边,背影忧伤看着窗外的夜色,蓝胖子趴在窗台右边,身形同样落寞,活像两个被抛弃的深闺怨妇。
再然后就发生了刚才视频出现的一幕。
两只都不让撸了,见他回来就联手打,躲起来吧,就堵着门口骂骂咧咧,听起来骂的特难听。
晚风吹行舟听不懂猫语,但他能感受到两只的情绪,可以确定,它们并没有成为好朋友,而是因为某种原因暂时联手。
他说完了,直播间网友懵了。
的确挺奇怪的。
压力给到梁锦绣这边。
梁锦绣刚才其实听到蓝胖子说什么了。
翻译过来大概是:渣男,给我滚。
所以她才感觉不对劲。
捡来的猫,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视频变成客厅,蓝胖子见他短短片刻又敢出来,二话不说跳到肩膀啪啪啪一顿猫猫拳。
“这声音听起来真疼呀。”
“我可喜欢我家猫打我了,真的,可舒服了。”
“哎,得不得永远最珍贵,狗狗多忠诚啊,我们应该给狗狗更多的爱。”
“”
晚风吹行舟大喊求救:“主播,快让它住手。”
梁锦绣其实蛮想看二猫双打的,不紧不慢道:“小猫咪,住手,怎么可以随便打铲屎官呢。”
“谁在说话?咦,竟然有人会猫语。”蓝胖子瞪大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更不聪明了,它楞了好几秒,转身大喊,“死橘猫,快出来,有人会猫语,我要让你彻底死心。”
橘猫骂骂咧咧从厕所出来:“你个死胖子,铲屎官肯定选我。”
蓝猫喵呜喵呜骂:“他要选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橘猫:“他每天晚和我一起睡。”
蓝猫:“他带我出门遛弯。”
视频里,两只猫骂骂咧咧越来越近,最后头顶着头,宛如逗猫般开战。
“铲屎官是我的。”
“铲屎官是我的。”
“铲屎管只会选我。”
“铲屎管只会选我。”
“”
直播间众人还好,听不懂,感觉骂骂咧咧可好玩了,但梁锦绣能听懂呀,脑瓜子嗡嗡的。
刚要制止,就见两只整齐划一转头,恶狠狠盯着晚风吹行舟。
“今天有我没它,你只能选一个。”
“铲屎官,我给你个机会选我。”
梁锦绣翻译完,幸灾乐祸加入吃瓜大队。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基本明了,两只猫猫争风吃醋。
晚风吹行舟一副为难的表情,在线求助:“主播,你不要翻译啊,我给大家说下我此刻的心路历程——大橘呢,从一只小奶猫养到现在,脾气不怎么好,但主打一个陪伴,基本我在哪它跟到哪。”
他话锋一转:“他就像空气——但是,空气没味道啊。”
“我喜欢蓝猫愚蠢的气质,胖嘟嘟的小肚子,手感特好,打心眼里想疼它宠它。”
弹幕区一片骂声。
“啊呸,难怪两只猫猫打你,打死活该,你个渣男。”
“同时拥有两只猫猫的爱,那个啥舟,你何德何能啊。”
晚风吹行舟嘚瑟的快眉飞色舞了。
梁锦绣友情提醒:“你要再不选,它俩要开始双打了。”
晚风吹行舟早有答案,理直气壮大喊:“小孩子才做选择,两只都要,都爱。”
梁锦绣没翻译,认真道:“这不是玩笑,对于你来说可能感觉很好玩,但如果你把它俩当成人类呢?”
弹幕区安静了好几秒。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遇到这种事,真的会气炸肺。
晚风吹行舟没过多考虑:“我选大橘。”
一起走过好几年,彼此陪伴,早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成了亲人。
而蓝猫,他只是喜欢,撸几下可以,如果非要选择,十个,一百个也不不上大橘在他心里的地位。
晚风吹行舟看向目光热切等到回答的蓝猫:“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铲屎官。”
他认为这番说辞没问题。
两边都顾全了。
直播间大部分人也这个想法,只有少数总感觉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等梁锦绣翻译完毕,大橘没高兴,蓝胖子也没伤心,两人同时叽叽歪歪。
大橘:“死胖子的铲屎官明明就是它。”
蓝猫:“他就是我的铲屎官。”
晚风吹行舟目瞪口呆,指着鼻子大喊:“啥玩意,我是你的铲屎官?我把你捡回来就是你的铲屎官了?好吧,好像也没错。”
愤怒的蓝猫声音比他还大:“什么捡回来的,你分明给我铲屎很久很久了。”
晚风吹行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问梁锦绣:“猫猫的时间概念和人类差别很大?”
梁锦绣摇摇头,她也有点迷糊,不过这倒是能解释清楚,为啥蓝猫对晚风吹行舟那么亲热了,原来把他当成铲屎官。
直播间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哈哈哈,我知道了,蓝胖子眼神是不是不太好啊。”
“笑死我了,跟着生活好几天,还没发现认错铲屎官。”
“这猫咪废了,扔了把,让它抓老鼠,没准它去抓老虎。”
“给孩子配副眼镜吧,这样一直下去不是办法,今天认错,明天可能还会认错。”
“”
梁锦绣感觉应该是这样,刚问了一句,大橘跳出来反驳了。
“才没认错,它俩有另一个家。”
那天晚上,见铲屎官带着陌生猫咪回家,它又惊又怒,但很快冷静下来,决定原谅铲屎官一次。
它和死蓝胖子展开谈判,试图让它识相点自己走人,哪知得知个惊天噩耗。
铲屎官还有个房子。
它俩都被可恶的铲屎官给骗了。
晚风吹行舟差点没呛死,跳脚大喊:“啥玩意,另一套房子?我的天啊,幸好是猫,这要是人我还真说不清了。”
为了自证清白,他拿出房屋租赁合同:“大家看看,这是我租的房子,一个月3500,我工资扣完税等乱七八糟的大概8000,我倒真希望有套房子啊。”
蓝猫气的都炸毛了:“你胡说,房间里挂着我的照片,我本以为你每天出门是去打猎,没想到外面有猫,我,我要离家出走。”
梁锦绣心中一动:“你知道家在哪里吗?”
蓝猫骄傲抬头:“那当然。”
它有个秘密洞口,铲屎官出门打猎它就偷偷溜出来。
表面上,真相好像水落石出。
蓝猫的铲屎官可能和晚风吹行舟长得很像,然后认错了。
晚风吹行舟高兴又遗憾,嘟囔道:“早知道不来直播间了,才养了三天,还没撸几次呢。”
蓝猫知道家,当然要送它回去。
直播间众人纷纷要求想看后续,主要想亲眼看蓝胖子当发现认错主人的可爱愚蠢模样。
梁锦绣表示,她可是个宠粉的主播。
临出门发生件意外,蓝猫得意洋洋挑衅:“大橘猫,看到了吧,铲屎官还是更喜欢我。”
它决定,回到家后一定要看好铲屎官。
大橘勃然大怒,冲到门口,秒怂。
外面好可怕呀,
晚风吹行舟感觉这是个治疗大橘社恐的好机会,一本正经点头:“没错,我喜欢能陪我遛弯的小猫咪。”
激将法起了效果。
晚风吹行舟左肩膀一只,右肩膀一只,沉甸甸的幸福。
等出了楼栋,喧嚣铺面而来,大橘宛如只泄了气的皮球,脑袋埋在晚风吹行舟颈窝瑟瑟发抖。
蓝猫得意的就差吹口哨了,见谁给谁打招呼。
“嘿,我可爱吗?”
“喂,慢点走啊,这里有只可爱的小猫咪,要不要摸啊。”
行人可听不懂它说啥,给萌的不行。
全面落入下风的大橘气的不行又有点羡慕。
它也好想这样啊。
晚风吹行舟轻轻轻亲下它的大脑袋,温声鼓励道:“大橘,你也可以的,不用说什么,随便叫几声就行。”
蓝猫冷哼:“你到底喜欢它哪一点,怂死了,还不好看。”
事实证明,大橘只硬不吃软,狠狠给了蓝猫一爪子,然后,鼓起毕生勇气向着擦肩而过的一个小老太太撕心裂肺大喊:“喵呜,喵呜,喵呜!”
“我可爱吗,要不要摸啊。”
小老太太吓一跳,眯起眼仔细看了眼:“小伙子,你家猫发情了还带出来,小心被野猫看上。”
听完翻译的大橘:“”
世界,毁灭吧。
蓝猫笑的快没眼睛了。
目的地直线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条长满水草的河,唯一的桥却要走很远。
晚风吹行舟经常路过这个小区,但没进来过。
小区有门禁,刷脸才能进。
晚风吹行舟打算给门卫大爷说明情况,让他帮开门,刚走到门禁上面的摄像头范围,门自动开了,电子女声欢快喊道:“欢迎您回家。”
晚风吹行舟:“”
门禁人脸识别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他之前无意看到过相关资料,说是要综合面部特征,五官等等很多细节进行详细的运算,然后得出结果。
认错的概率很小很小。
蓝猫认错人,认错了三天,他和真正的铲屎官应该长得有些相似。
但相似到能瞒过门禁了?
晚风吹行舟茫然往里走。
热情的门卫大爷:“小魏,下班了啊,咦,你又养了一只猫?”
蓝猫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喵呜,我俩谁可爱呀。”
门卫大爷摸摸它的小脑袋,一脸慈祥:“清洁球你好啊。”
晚风吹行舟:“”
蓝猫的名字叫清洁球?
什么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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