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行舟想不出什么样的脑子才能给猫起这样的名字。
他同情看向蓝猫, 考虑要不要告诉它清洁球是个什么东西，几秒之后，诡异的悟了。
那胖嘟嘟的大脸盘子, 再加上品种里的“蓝”，可不就是个大号清洁球。
弹幕区晒起自家猫咪的奇葩名字。
“我家的猫就叫猫, 我妈起的, 后来生了只小猫留着自己养, 就叫小猫。”
“我家的叫二百八，它妈妈剖腹产，手术加乱七八糟的费用打完折收了二百八。”
“我养了只狗, 邻居家养的猫, 取名叫啧啧，每次喊猫我家狗狗都以为是在喊它。”
“”
视频里, 晚风吹行舟身边驶过辆某某快递三轮，擦肩而过时快递员转头看了眼, 把车停在路边, 拿着个快递走过来，疑惑道：“刚才打电话你不是说在家里吗？”
快递注明电子产品，需要本人当面亲自签收，一分钟前，他到达小区门口先电话联系确认是否在家。
快递员忍着怒气递过签字笔：“这里签字。”
真是的，什么人啊, 明明在小区门口, 还非得让他爬楼, 太不地道了。
晚风吹行舟陷入长久的沉默。
蓝猫清洁球认错, 门禁摄像头辨别不出，保安大爷认错, 现在又加上个快递员。
那人到底和自己长得有多像？
“快打电话问问家里，是不是有个失散的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啊。”
“我是双胞胎，这么说吧，如果我俩想，亲妈一时半刻都分不出谁是谁。”
“忽然产生个大胆的想法，别管两人是不是双胞胎，既然机器和人都能瞒过，那完全可以互换身份感受下不同的生活，刺激不以刺激？”
快递员渐渐没了耐心，压着嗓子催促：“魏先生，这是签字笔，不是金箍棒，如果您能拿动的话，麻烦请签字，我还要送货。”
晚风吹行舟真诚道：“抱歉，它不是金箍棒，但对于我来说，比金箍棒还重，我不能签字，因为，我不是收货人。”
快递员感觉快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早上刚刚送过一件快递，他对这位顶着个鸟窝头的收货人印象特别深刻。
快递员咬牙切齿道：“好的，既然你不是收货人，那我按照退货处理。”
才不管臭毛病。
“哎哎，别啊。”晚风吹行舟赶紧拦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实话实话，“是这样，我不是收货人，但收货人和我长得很像，不止你一个人认错，门禁摄像头，门卫大爷，还有这只蓝胖子”
快递员不耐烦打断：“你到底签还是不签？”
晚风吹行舟还想解释：“我知道听起来很荒唐，这样吧，您就当没看到我，继续按照地址送货”
快递员夺过快递，踏上电动车。
晚风吹行舟真快哭了，宛如百般不愿却不得不退让的言情剧男主大喊：“别走，我签，我签行了吧。”
等快递重新递到他手里，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晚风吹行舟小心翼翼请教：“那啥，我叫什么名？”
直播间众人快乐疯了，他们当然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快递小哥，目测你要火了，今晚热搜见。”
“哈哈哈，快递小哥以为遇到了个蛇精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快递小哥用残余的耐心挤出几个字：“你家猫叫什么？”
晚风吹行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橘呀。”
快递小哥眼神冰冷，看起来杀人的心都有：“另外一只蓝猫呢。”
“哦，它呀，叫清洁球。”晚风吹行舟终于懂了，瞪着眼睛问道，“所以我签清洁球就行？”
快递小哥杀人的心都有了：“你还说你不是本人？哥们，有意思吗？生活不如意，去找有钱人的麻烦呀，干嘛为难我一个送快递的。”
晚风吹行舟：“”
直播间众人：“”
快递三轮开出了跑车的气势，风驰电擎走了。
众人的期待值给拉的满满的，到底能有多像？
晚风吹行舟左肩大橘，右肩蓝猫，怀里抱着快递，他对接下来的见面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到达地址，敲门，里面传来个男人声音。
“谁呀，来了来了。”
晚风吹行舟还没觉得怎么样，声音不像长相，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多少有些区别。
两只怂货惊讶对了个眼。
它们的耳朵可是能一百八十度旋转，长着三十二个不同肌肉，听力异常敏感。
屋里怎么会有铲屎官的声音。
直播间众人也有刹那间的愣神。
和晚风吹行舟说话一模一样。
门开了，然后，画面静止！
不是卡主，门内和门外的人都不动了。
怎么说呢，后来晚风吹行舟无数次给别人讲过兄弟俩第一次见面的感受：像照镜子，又像灵魂出窍看到自己，感觉怪极了。
两个人就像复制黏贴，五官，身高体型。
更不可思议的是，同样浓密的发量也就罢了，居然都烫了头，顶着同样的鸟窝。
大橘傻了，蓝猫也傻了，目光呆滞，看起来更像个智障。
门内的另一个晚风吹行舟拍了自己一巴掌：“啊，我肯定梦游了。”
不等晚风吹行舟说话，房门砰的声关上。
晚风吹行舟：“”
不到三秒，门再次推开，一模一样的男子盯着蓝猫，哽咽道：“清洁球，是你给爸爸托梦对吧，快告诉爸爸，你在哪里。”
晚风吹行舟：“”
蓝猫清洁球本不聪明的小脑瓜完全不会思考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看晕了。
它目光呆滞望天，下意识跳下来，熟门熟路走进屋，找到猫砂盆，蹲下。
不管了，先尿了再说。
屋内的男子目睹这一切，有了新反应，大惊失色后退一步：“你是外星人假扮我的样子？”
晚风吹行舟：“”
这人的行为举止莫名的熟悉。
晚风吹行舟深呼一口气，不带标点符号快速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郑重道：“我想，我们应该立刻给各自的爸爸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屋内的男子姓魏，签名叫清洁球。
魏清洁球连连点头：“你先。”
晚风吹行舟搞不懂这种事有啥客气的，拿出另一部手机，当着他的面给亲妈打视频。
视频很快接通。
里面的中年女子有着一头让人羡慕的浓密黑发，她似乎还没睡醒，睡意朦胧道：“宝啊，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晚风吹行舟走到魏清洁球身边，让母亲能看的清楚。
他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是亲生的，也从未听说有弟弟或者哥哥。
如果父母真有秘密，也不用解释，两个人这样站在一起，胜过任何解释。
晚风吹行舟紧紧盯着母亲。
直播间众人看不太清楚，竖起耳朵，太好奇母亲的反应，以及真相到底是什么。
视频里的女人打个长长的哈欠，揉揉眼：“宝啊，信号好像不太好，重影了呢，看着有两个你，我先挂了，重新打给你。”
晚风吹行舟：“”
他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熟悉，魏清洁球的沙雕气质和亲妈一模一样。
魏清洁球忽然开了口，低声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手机铃声响起，亲妈打过来了。
魏清洁球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晚风吹行舟母亲似乎彻底清醒，眼睛睁的老大盯着屏幕，看到只有魏清洁球自己，似乎失望，又似乎如释重负叹口气：“看来刚才信号真的不好。”
魏清洁球目光痴痴：“请问，您认识魏国栋吗？”
晚风吹行舟母亲身体哆嗦了下：“宝，你，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什么了？”
她没认出来此刻和她对话的是另外一个。
晚风吹行舟默默走到镜头前：“妈，我在这里。”
直播间众人：“”
“虽然不合适，但我控制不住好想笑啊，哈哈哈。”
“亲妈也懵圈了，傻傻分不清。”
晚风吹行舟母亲已经开始流泪，她捂住嘴，拼命点头：“你，你是国栋的儿子？”
魏清洁球轻轻点头。
他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没多久。
父亲去年去世，走的很突然，中风，等他赶到医院人已经不会说话了，拉着他的手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他拿来纸笔，父亲却不会写字了。
医生说，中风压迫脑神经，忘记曾经会的东西很正常。
当天晚上，父亲走了。
母亲和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任何联系，葬礼也没来参加。
父亲走了，家也就散了。
家里的亲戚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关心，却不怎么亲热。
头七那天，姑姑和姑父按照风俗来烧纸，姑父不知道为啥和姑姑吵了架，独自留下吃饭，喝多了，告诉他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他不是亲生的。
父亲魏国栋刚结婚没多久，看到有个孕妇落水，他下去救人，人救上来了，自己却受了伤——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时代非常重视传宗接代，不能生育对一个男人来说，比天塌了还严重。
孕妇早产，生下一对双胞胎。
得知恩人的情况，孕妇留下双胞胎的老大。
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报答救命之恩。
“我姑父说了，为了让恩人彻底放心，孕妇后来搬家了，消失的彻彻底底。”魏清洁球眼里有了泪，“这一年里，我想过很多次，要不要找亲生父母，我还想着，我的亲生父母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这么些年，有没有想我，想我为什么不来看我。”
晚风吹行舟母亲嚎啕大哭，哭的泣不成声：“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不想，她想的心疼。
可是，恩人救了娘仨的命。
儿子如果知道有她这个亲娘，肯定变生分啊。
晚风吹行舟把手轻轻放在这位从未见过大哥肩膀：“我小的时候，每次过生日，妈妈都是买两个蛋糕，我那时不明白为什么，以为妈妈知道我喜欢吃蛋糕。”
“我吹一个蜡烛，妈妈吹一个蜡烛，一边吹一边哭。”
很多很多的疑惑只因为没去想。
两个蛋糕，两个长命锁，两双小虎头鞋。
妈妈每次总有各种借口。
房门忽然被咚咚砸响，力气之大仿佛要破门而入。
快递员小哥怒气腾腾又杀回来了，他给气的忘记拍摄开箱验货的视频了。
第42章
快递小哥满腔的怒火, 迎上眼睛红肿的魏清洁球，立刻化作绕指柔，他楞了下, 柔声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的太匆忙, 忘记拍摄验收视频, 您现在方便吗？”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 肯定遇到了什么大事，难怪拿自己出气。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魏清洁球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胡乱点点头, 转身去拿快递。
快递刚才随手仍在餐厅。
快递小哥看着他往左拐，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天太热了，汗流进了眼里, 他使劲眨眨眼, 就这么眨眼的两三秒功夫，客户回来了。
快递小哥：“”
这人带了闪现？
如此超自然现象让他的大脑短暂空白。
然后，他发现了更诡异的东西！
衣服不一样！
刚才明明穿了件黑色上衣，现在变成件款式不同的白色。
亲娘啊，眨眼功夫，变脸都做不到吧。
晚风吹行舟沉浸在双胞胎带来的意外欢乐中, 他非常明白快递小哥此刻的心情, 一脸关切问道：“你脸色好像有点发白, 没事吧, 要不要进屋里来歇会，喝杯水？”
快递小哥死死抓住门框, 艰难摇头：“不，不了，谢谢。”
他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人眼睛虽然看起来也有哭过的痕迹，但一点都不红肿。
晚风吹行舟意味深长笑笑，转身进屋走向餐厅，与拿着快递的清洁球大哥擦肩而过。
清洁球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帮凶，以为弟弟心地善良呢。
弟弟善良，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得表示下，转过弯，看到快递小哥便热情道：“麻烦你跑了两趟，进屋来喝杯水吧，不用换鞋。”
快递小哥一脸惊恐：“”
他内心有个小人一边疯狂奔跑一边撕心裂肺大喊，又换衣服了，又换衣服了
晚风吹行舟从大哥身后探出头，幽幽道：“我没说谎把，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连接在快递小哥又笑又哭的大喊声中结束。
因为两只怂货，分离二十年的亲情提前团圆。
至于后续，梁锦绣感觉问题不大，为报答救命之恩送走亲生骨肉和抛弃完全是两码事，没有清洁球的父亲，也就没有娘仨，只能说，特殊年代造就的特殊悲剧。
第二位中奖者的网名简洁，且非常有年代感：秀兰。
众人先入为主，感觉应该是个网名即是真名的中年阿姨，于是当视频接通，一时间有点懵。
是一位年轻漂亮的金发美女。
直播间迎来第一位国外友人。
弹幕也变得国际范。
“Welcome to the live broadcast room。”
“Why did you give that name。”
秀兰大概二十多，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看背景是在家里，屋外蓝天白云，大片草坪，她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会中文的，我喜欢兰花，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梁锦绣对自己的英文没太有信心，这下放心了，客气道：“你的中文说的真不错。”
虽然说的慢，但发音还算标准，能听的清。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秀兰看来只学到了华夏人谦虚的皮毛，说完这句努力好一会才组织好下一句，“因为，我有个非常厉害的中文拉丝。”
幸好有前面的铺垫，顺着话里的意思，拉丝应该是老师。
梁锦绣没把握了，放慢语速慢慢道：“您的拉丝现在方便吗？”
她的英文水平，也就问个路点个餐什么的，深度交谈有点难，这位能把老师说成拉丝的秀兰的中文水平，估计还不如她的英语。
两人之间需要个翻译。
秀兰皱起眉头，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又好一会才给了答案：“我的拉丝，不方便。”
梁锦绣挠挠头，那就麻烦了，要不求助直播间的网友？
几十万人呢，肯定有英语好的。
还没等她问，秀兰先一步问了：“主播，我有，一点点，不明白，可以问吗？”
梁锦绣点头：“您说。”
秀兰一脸疑惑：“我们说话，为什么问我的拉丝，不方便。”
梁锦绣心说当然因为你的中文不行啊，但又不想打击她学中文的热情，果断打文字求助。
报名的人排成一长串，其中有个打的字最多，最醒目。
是个旅居国外的华人。
视频变成三个人连线。
这位翻译经验真的非常丰富，一句话便把问题给你解决了。
“秀兰，方便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秀兰还想坚持用中文，又不知该怎么说，姿势都用上了，微微下蹲：“饭后，WC。”
梁锦绣：“”
直播间众人：“”
“哈哈哈，难怪秀兰表情那么疑惑，两个人说话，忽然问人家老师要不要拉粑粑，简直莫名其妙啊。”
“秀兰小姐，不瞒您讲，此时此刻我正在吃一种叫方便面的东西。”
博大精深的中文，真的能把外国友人逼疯。
终于能正常的沟通了。
梁锦绣直入主题：“您寻求什么帮助？”
秀兰要求助的对方让直播间一片沸腾！
纯木地板上，趴着只像大型犬那么大的猫，说是猫，更像狮子和猫的综合体，它眼睛狰狞凶悍，眼角到鼻子有条长长的黑线，黑色的耳朵又尖又长，像两根天线，也像西方剧里的恶魔之角。
看到秀兰靠近，狞猫立刻做出攻击的姿势，它恶狠狠咆哮，露出长长的锋利獠牙，看起来完全是只小型美洲狮。
“羡慕了，呜呜，狞猫啊，我最喜欢的猫咪。”
“看起来好大好凶啊，论养宠物这块，真的很佩服外国友人，没有不敢养的东西，狮子老虎黑熊，真的不怕野性发作伤人吗？”
“刚查了资料，狞猫又叫非洲猞猁，平日里捉兔子吃山羊，一只能干掉三只野狼！”
“全世界二级保护动物啊，怎么来的？”
“”
秀兰一点也不怕，委屈道：“你又吼妈妈，再这样我不要你了。”
狞猫充耳不闻，吼的更凶了，它吼叫声音和普通猫咪一样，类似哈，但气势完全不同，隔着屏幕都让人感觉到害怕。
秀兰做出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伸出根手指头，像做核酸般，快准狠捅到它嘴里。
直播间众人：“”
这样也行？
这个动作，似乎让狞猫想起什么，它不再狰狞咆哮，目光温柔，含住手指轻轻舔舐，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角继续向着秀兰咆哮。
秀兰转过身，苦恼道：“主播，我想问问，它到底怎么了。”
狞猫是她在野外路边捡到的。
捡到的时候还没睁眼，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抛弃，浑身脏兮兮的，奄奄一息，她买来奶粉，针管，想着养大再放生。
小狞猫似乎因为被抛弃极度缺乏安全感，喜欢含着她的手指睡觉。
把她当成了妈妈。
梁锦绣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它恋爱了，你却不同意。”
秀兰目瞪口呆：“啊，上帝，它竟然找到女朋友了吗？不对啊，我不可能反对。”
她巴不得呢。
小狞猫已经两岁，早已具备野外独自生存的能力，它不是传统的宠物，森林才是它真正的归属，而且，秀兰能够感觉到，它其实很孤独。
躲在墙角的狞猫忽然情绪激动，一边原地转来转去，一边低低吼叫。
秀兰疑惑问道：“它在说什么？”
梁锦绣笑着翻译：“它要追求爱情，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秀兰直勾勾盯着镜头，用蹩脚的中文喃喃道：“这种情况，让我想起拉丝教我的一句中文谚语——娶了媳妇忘了狼，对，忘了我这棵老狼。”
弹幕：“……”
“亲爱的，你是娘，不是狼。”
“秀兰啊，要不咱还是说母语吧，你这中文听着太吓人了。”
梁锦绣差点没绷住笑场：“跟我念，niang，娘，不是狼，而且，狼的量词可以用头，或者复杂点的匹，棵是用在植物的。”
“不重要！”资深中文爱好者秀兰此刻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转过身逼近狞猫，气的乱冒中文，“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蹄子，我养大你容易吗？竟然为了个女人不要我这棵娘了，老狼我今天和你拼了，来吧，不是你死就是我娘。”
翻译都不知道该咋翻译了。
场面变得异常混乱。
秀兰扑过去抱住狞猫，狞猫反抱住她，两个人在地上翻腾打滚，狞猫张嘴咆哮，秀兰伸手戳它喉咙做核酸，狞猫恶狠狠甩头，压住她的手腕，秀兰不甘示弱，一口咬住它又尖又长的黑耳朵。
直播间众人看的眼花缭乱。
“我好像在看动物世界。”
“看这架势，娘俩没少打呀。”
混战很快出了结果，亲狼秀兰大胜！
狞猫也是猫，最怕咬耳朵了。
秀兰解气了，眉飞色舞爬起来：“主播，它的女朋友在哪里？”
家外面紧挨着森林，狞猫又生性警惕，她没见过也算正常。
梁锦绣表情复杂：“它带回家来过，被你给打走了。”
要不是看过梁锦绣的很多场直播，秀兰绝对不信，喃喃道：“不可能啊，我什么时候打的。”
这么大的事，如果做过，肯定会有印象。
梁锦绣提醒道：“前天还打过。”
“前天？”秀兰不敢置信睁大眼，中文水平跟着情绪蹭蹭往上涨，“那条脏兮兮的流浪猫吗？天啊，我儿子找了条流浪猫，不不，绝对不可以。”
她想起来了。
大概半个月前，野外捕食的狞猫身边回来时跟着只不知道啥品种的流浪猫。
那猫不知道流浪了多久，身上的毛都打结了，一缕缕的，身上肯定有跳蚤什么的寄生虫。
第43章
作为一个开明的妈妈, 秀兰支持狞猫结交新的小朋友，母亲是母爱，代替不了友情。
狞猫不属于传统宠物, 因为舍不得离开妈妈放弃森林，它是孤独的, 经常趴在门口草坪看着远方的森林发呆。
秀兰也舍不得狞猫, 她生活的地方时有野兽出没, 尤其冬天食物匮乏的时候，出门必须背着猎/枪。
能独斗群狼的狞猫，是亲人, 更是她的小保护神。
“我娘起来了, 就是这次后开始凶我的。”秀兰终于找到正确的发音，可惜用在错的地方, 她楞了片刻，决定先道歉, “对不起, 我当时情绪太过激动，吓坏了你的朋友。”
狞猫才没那么容易消气，低低吼叫：“第二次，第三次呢？你让我丢光了面子。”
娶个脑婆不容易啊，它本想带着回家，让喜欢的猫看看它生活的环境, 证明它有能力撑起一个家, 没想到, 门都没进来, 就被亲妈给吓跑了。
秀兰羞愧低下头，态度诚恳：“我不知道那是你喜欢的姑郎, 它太脏了，妈妈怕它身上有跳蚤。
换位思考，自己肯定也会和父母大吵大闹。
狞猫气的一跳老高：“它才没跳蚤，它身上脏，是因为每天辛苦抓鱼。”
“好的好的，它不脏，是我错了，我狗眼看人低。”秀兰得意洋洋看了眼弹幕，中文太博大精深了，尤其各种寓意深长的谚语，深深让她着迷。
此刻弹幕里，应该是一片惊呼吧。
比如：哇，这个老外中文说的好好，竟然还会谚语。
真正的弹幕是一片省略号。
众人心情复杂，怎么说呢，用对了，好像又没对。
秀兰提出解决方案：“下次来的时候，我给它洗个澡就可以进屋了。”
妈妈真诚道歉都没能浇灭的怒火，因为这句话瞬间没了。
视频里，狞猫狰狞的眼神一点点变成水汪汪的，好像冒着成串的粉红泡泡，它抬起爪爪，摸了摸空气，然后爪子僵在半空，像小奶猫般喵呜了声：“我，我要一起洗。”
弹幕区：“”
“啊呸，你这只小色猫，想什么呢。”
“呵，男人，果然脑子里没别的东西。”
“小猫咪，你好开放呀。”
秀兰面色严肃，为了表达清楚，切换成母语，认真道：“亲爱的，我可以让它进屋，甚至收留它，但是，你们不可以结婚，种族不同，你是狞猫，它是只普通的家猫。”
狞猫眼里的粉红泡泡没了，它楞了片刻，跳脚咆哮：“我就喜欢它，我就喜欢它。”
秀兰双手抱臂：“NO。”
“我就喜欢它，我就喜欢它。”
“NO。”
“你无权干涉我的爱情，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和你断绝母子关系，让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NO。”
“我讨厌你讨厌你。”
“NO。”
狞猫输在字多，喊着喊着尴尬地干呕了下，它目光凶狠盯着秀兰，一字一句道：“是你逼我的。”
说完，它像只真正的美洲狮，闪电般跳起撞向桌上的青花瓷瓶。
花瓶四分五裂。
秀兰撕心裂肺惨叫：“啊，那是糖炒栗子时期的花瓶，花了我足足一百美刀。”
弹幕区：“？”
啥时期？
翻译思索片刻：“唐朝。”
弹幕区：“”
花瓶只是个开胃菜。
狞猫快的视频都快追不上了，满屋子乱窜，到哪里，哪里一阵噼里哐当。
秀兰彻底崩溃：“不要拆家啊，快停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狞猫爪子轻拍电视，得意洋洋道：“除非你同意我俩在一起。”
秀兰还在嘴硬：“要不你还是离家出走吧。”
娘俩一直这么吵不是办法。
梁锦绣看了眼弹幕区：“爱情都不分性别了，种族算什么——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咱们当父母的，不就希望孩子幸福吗——你越这样它越叛逆，不如先答应，看看啥情况再说，或者没几天就分手了呢。”
最后一位认证是某动物专家的话说服秀兰：“狞猫和家猫同属猫科动物，不存在生殖隔离，市面早有两种的后代，叫卡勒拉猫，非常可爱，也非常昂贵。”
“真的吗？”秀兰当然不在意价值，之所以反对，是感觉两只体型相差太大不会有结果，柏拉图长久不了的，她点开网页，看到搜索的图片惊呆了。
那是怎样可爱的小东西呀。
卡勒拉猫继承了父母各自最好的基因。
黑色耳朵不那么又尖又长了，圆圆的带个尖，像两个可爱的蝴蝶结，也不那么狰狞了，酒红色的短毛，有家猫的可爱，还有狞猫的野性。
弹幕区一片感叹。
“呜呜，好想把它撸秃啊。”
“首先，我没素质，其次，我喜欢这只猫，赶紧给我。”
秀兰变成了星星眼，一脸慈祥看向狞猫：“妈妈同意了，现在去把你的女朋友带回家把，妈妈给你们洗澡。”
这样可爱的小东西，她能抱着吸个几天几夜。
狞猫被巨大的幸福砸中，像喝多了般，深一脚浅一脚转身往外跑。
秀兰跟着出去，她此刻满心憧憬，仿佛看到自己当上了奶奶，左一个，右一个，一高兴，又想起了句谚语：“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没人搭理她，众人注意力都在视频上。
能让狞猫动心的猫咪，应该，长得挺好看的吧。
很快，狞猫回来了，身边跟着只比它小了好几圈的猫咪。
这只猫咪的确脏兮兮的，似乎刚从水里爬出来，又是泥又是草，它一身浓密的黄棕色毛发，带着圆圆的斑点，鼻子是可爱的粉红色。
狞猫仿佛第一次约会，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才好，一会跳到左边，一会蹦到右边。
“喵呜，喵呜。”
竟然变成了个夹子音。
秀兰心情复杂：“我好久没听它这么叫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果然没错，看看吧，还没结婚就闹着要离家出走，要真结了，她这个老母亲，怕是会被彻底遗忘到一边吧。
不过也没事，到时候有了毛绒绒的孙子，她还不稀罕了呢。
梁锦绣仔细听两只在说什么。
“小鱼，我妈妈让我向你诚恳道歉，她错了，不该轰你。”
“没事的，别的人类也这样。”
“小鱼，你身上的水珠在发光哎，好像天上的星星。”
小鱼停下来，抖抖身子，星星溅了狞猫一脸：“没了吧。”
狞猫一脸幸福：“唔，你的味道好好闻。”
小鱼疑惑：“你的嗅觉不会出问题了吧，我整天抓鱼，味道臭烘烘的。”
狞猫目光闪烁，扭扭捏捏：“对了，我妈妈说，让咱们先一起洗个澡。”
小鱼轻轻点头：“可以啊。”
梁锦绣越听越古怪，两只对话不像恋人。
而小鱼说话的声音略粗，性格像个钢铁直女。
没等她开口，那位动物专家刷了个闪瞎人眼的豪华礼物。
豪华礼物死贵，特效好看是其一，另外有特权，发言会带着特效漂浮好一会，经常被真爱粉用来表白。
梁锦绣还是第一次收到。
动物专家情绪很激动，字都打错了好几个：“秀兰，你儿媳妇好像不是普通的流浪猫，镜头拉近点，对准它的脚。”
直播间因为他这句话立刻转移注意力。
全世界猫的品种多达一百多种，即使多年养猫的，最多只知道常见的几种，比如蓝猫，加菲什么的。
一大一小两只跑进了院子。
因为屡次被轰走，小鱼警惕放慢爪爪：“喵呜。”
“你妈妈真的让我进屋？”
狞猫使劲摇尾巴：“当然，不过我们要先洗澡，小鱼，我们要一起洗澡了哦。”
它幸福的脑子晕乎乎的。
小鱼疑惑看它一眼：“你好像很激动？”
狞猫羞的脸上的毛都快变成红色了：“你不激动吗？”
小鱼莫名其妙：“我每天泡在水里抓鱼，为什么要激动？”
最激动的是动物专家，他已经有了答案：“天啊，我竟然看到了野生的渔猫，我早该想到了，难怪它会抓鱼。”
视频里，小鱼的前爪爪，不像别的猫咪般圆乎乎的，趾间有半透明状的东西连接。
那是用来游泳的蹼。
此外仔细看，它的尾巴也和普通猫咪不一样，短而有力，那是它游泳时用来控制方向的舵。
小鱼，是只全世界仅存几十只，绝对珍稀濒临灭绝的渔猫。
秀兰才不管什么渔猫虾猫，只关系一个问题：“能生育吗？生出来的猫崽崽健康吗，可爱吗？”
当然可以，不过没有过先例，但渔猫和家猫成功繁殖过，叫马赫巴拉尔猫。
第44章
稀少不等于好看。
小鱼比起霸气的狞猫, 憨厚的蓝猫，仙女气质的布偶，只能说普普通通。
但全世界只有几十只啊。
直播间众人纷纷截屏, 准给发到朋友圈炫耀。
秀兰直接笑成了一朵花，以准婆婆的身份热情又慈祥道：“未来的儿媳妇, 欢迎你来做客, 我会把你当做亲闺女疼的, 以后家里，你老大，我第二。”
“有人能听懂我们说话？”小鱼先是震惊的看了眼手机, 接着看向秀兰, 它外表邋遢，说话却很有礼貌, “您好，您认错人了。”
狞猫傻笑解释：“妈妈答应我们的事了。”
小鱼耳朵变成了飞机耳, 眼睛瞪的又圆又大, 简直和网络流行的猫咪惊讶包一模一样：“你，你喜欢我？”
狞猫羞涩点头：“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
直播间众人算明白了，又离家出走又断绝母子关系的，搞半天，八字没一撇, 人家根本不知道。
然后, 小鱼讲述了另一个版本。
爸爸妈妈去世后, 只剩它一个, 那么大的森林，没有一个同类。
有一天, 它正百无聊赖在小溪里抓鱼玩，抬头看到只又肥又大的狞猫。
狞猫，森林里有不少，但就像不同国家不同肤色，只能说都属于猫科。
这只狞猫傻啦吧唧的，皮毛油光水滑，脖子上还带了个黑色颈圈。
小鱼见过人类饲养的狗带这种颈圈。
这只狞猫来自人类。
因为太过孤单，小鱼到处流浪，渐渐地喜欢上了人类房子里每晚亮的灯光，虽然它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感觉暖暖的。
它也好想有这么一盏属于自己的灯。
傻啦吧唧的狞猫告诉它，不止有灯，还有温暖柔软的床，可以随意打滚的干净地板，能播放动画片的电视。
小鱼听的向往极了。
第二天，狞猫又来到小溪，邀请它去家里做客。
小鱼当然同意啊，没想到，狞猫的妈妈和其他人类一样大呼小叫。
小鱼非常失望。
狞猫解释的都快哭了，没办法，之后又来了两次，依旧没能进门。
视频里，小鱼抱歉道：“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我以为只是正常朋友之间的邀请。”
直播间众人听的心里酸酸的，又想笑。
“啊啊啊，马上给我地址，我要飞过去，我给你一盏灯！”
“感觉小鱼就像生活在末日小说里，全世界只有它一个，真的好孤单啊。”
“别做梦了，国内禁止饲养，再珍稀也属于外来物种侵袭。”
“”
被遗忘的狞猫保持深情款款的姿势，但眼里没光了：“所以，所以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小鱼努力踮起爪爪，拍拍它的脑袋，“但我只把你当兄弟。”
“哈哈哈哈，猫猫界版的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睡我。”
“感觉小鱼可能因为一只的原因吧，似乎不懂得什么是情爱。”
狞猫承受不住打击，嗷呜一声跑到秀兰身边，毛绒绒的大脑袋埋到她怀里。
“喵呜。”
“我失恋了，它不爱我。”
“妈妈，我想拆家，可以吗？”
“”
“乖啊，一边趴着去，看我的。”秀兰一把推开，她蹲下，捂住胸口，严肃看着小鱼，“亲爱的，以后你不用再流浪，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给你买一个最豪华的猫爬架。”
小鱼楞了好几秒：“抱歉，我很想留下，但是，我真的只把它当兄弟。”
接连被驱赶，它今天还是又来了，因为，那盏灯对它的诱惑太大。
“和它没关系，我喜欢你这只可爱的小猫咪。”秀兰轻轻揉了揉它湿哒哒的小脑袋，接着，大拇指沿着它眉间往上滑。
猫咪属于很宠爱幼崽的动物，但成年后，会毫不犹豫赶走。
有两个原因，第一，领地内的食物有限，第二，新的天地，幼崽才能快速成长。
被赶走的小猫咪一下从百般宠爱变成孤苦伶仃，它们渐渐自立成熟，那份宠爱，却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
踩奶，想念妈妈的时候，找个软软的地方，闭着眼，两只脚一蹬一蹬的。
还有妈妈温柔的舔舐。
大拇指沿着眉间往上轻抚，无限接近这份母爱。
秀兰声音温柔似水：“一只小猫咪不能没有妈妈的疼爱。”
刚失恋的狞猫坐不住了，它气急败坏跑过来围着秀兰一顿猛蹭。
“喵呜。”
“妈妈，摸我摸我。”
脑婆没有了，不能再没有妈妈啊。
秀兰冷酷无情推开：“不是离家出走吗，不是吼妈妈吗？不是断绝母子关系吗？妈妈现在有新的小猫咪了，走吧走吧。”
狞猫不敢置信，愣愣站了半天气的一边跳一边咆哮：“好，我走，我这就走。”
它喊的很大声，爪爪却一直原地踏步。
正不由自主舒服打呼噜的小鱼恋恋不舍睁开眼：“喵呜。”
“傻子，快过来，妈妈骗你的。”
“以后我们一起保护妈妈。”
视频在狞猫巨大的呼噜声中挂断。
————
最后一位中奖者：花篮里的烧饼香。
她年龄看起来大概不到四十，但实际看起来苍老的多，她皮肤粗糙，满脸沧桑，身上的衣服沾满白色面粉，眉毛，头发也白扑扑的。
开口第一句话，让还在猜测小鱼和狞猫最后能否走到一起的众人立刻转移注意力。
“主播，我捡到一只猫。”
第二句话：“跟之前第一位那位晚风吹行舟的情况差不多，一直跟着我，捡回来态度大变，整天骂骂咧咧，像是要赶我走似的。”
“为什么我一直捡不到啊，家人们，谁懂啊，我天天看路边草丛，做梦都是捡到猫。”
“谁不是呢，我的小猫咪，你在哪里呢。”
“该不会你也有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吧。”
“”
花篮里的烧饼香苦笑摇头：“要真有就好了，网友们，我现在愁的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像她的名字，她是开烧饼铺的。
前段时间干了好多年的店铺拆迁，不得已换地方，找来找去，在一片老旧小区找到个合适的门店。
别看小区老，但居住率高，而且大都是有一定年纪的。
她家祖传的烧饼，一层层的放着五香粉，外皮洒芝麻，外酥里香，上了年纪的喜欢吃。
生意还算不错。
她是外地人，买不起房子，就在紧挨着烧饼铺的小区租了套破烂的一室一厅。
搬来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晚上刚发完面回住的地方，路中间出现一只猫。
老旧小区年岁久，树长成了大树，花草到处乱爬，老鼠多，流浪猫也多，或者应该叫野猫。
这只拦路的猫年纪很大了，浑浊老眼里糊满眼屎，毛发干枯稀疏。
花篮里的烧饼香没怎么在意，晚上嘛，猫出来找食。
她绕过老猫继续走，走到楼栋单元觉得身后有似的，回过头，发现老猫跟了过来。
大概饿坏了想找人要吃的。
第二天有老客户来定烧饼，忙到很晚，没来得及吃晚饭，随后拿了个烧饼一边吃一边挺着酸疼的老腰慢慢回住的地方。
同一个位置，那只老猫又出现了。
花篮里的烧饼香感觉有点怪，她见过很多野猫，大都怕人的，见到人即使不逃走，也会躲的远远，怎么还有拦路的？
饿坏了？
作为一个生活不怎么富裕的外地人，她养不起猫狗，对猫狗也无感，但，善良不分穷富。
她撕了一小块烧饼扔给老猫。
就这样，老猫似乎赖上她了，忙到多晚，等到多晚。
吃完烧饼，一直跟她到楼洞，吃不完就叼着，反正一定要跟到楼洞、
视频里，花篮里的烧饼香长长叹口气：“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一个人在外地，都忘记什么是关心了，只有这只老猫，风里雨里每天护送我。”
直播间众人听的入了神。
“不知道为啥，眼睛酸酸的，好懂事的猫猫。”
“如果有这么一只猫这样对我，我会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铲屎官。”
“它这是在报恩呢。”
“”
花篮里的烧饼香也这么想的，她虽然身无长物，但养活一只猫的能力还是有的，买不起猫粮，买不起猫罐头，但烧饼管够。
对她来说，不存在什么猫咪不能吃盐。
活着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如此情况持续一个月，老猫越来越懂事，从送到楼洞，变成送到家门口，有时候还往屋里看。
让花篮里的烧饼香真正下定决定是在一个早上。
卖烧饼，凌晨四点就要起来和面。
那天，她推开门，就看到脚下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是那只老猫，它蜷缩在门前整整一夜。
它抬头看看花篮里的烧饼香，弱弱叫了声：“喵呜。”
花篮里的烧饼香瞬间眼眶发热，她虽然不懂猫语，但感受到了那份浓浓的悲伤。
她不知道老猫为何这样悲伤。
是对于家的渴望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被老猫感动，收养了老猫，又想到老猫年纪大，咬牙买了袋猫粮。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想象中，被收养的老猫应该很乖很懂事，对她百般温柔。
恰恰相反。
老猫该吃吃，该喝喝，不让摸不让碰也就罢了，还凶巴巴哈她，那眼神凶狠的，好像随时会扑上来挠人。
花篮里的烧饼香拍拍脸：“主播，我现在每天晚上回来随身拿着擀面杖，那只老猫只要听到门响立刻跳过来，看我几眼就做出攻击的姿势，好像我是个闯入者。”
“我今天不为别的，您房间人多，有没有附近的网友想领养它的？”
“好奇怪呀，为什么这样？”
“烧饼香阿姨真的是个好人，都这样了还想着给老猫找个领养人，换做我，大概会扔出家门吧。”
“猫真要攻击人很可怕的，我家猫，从小养的，非常亲人，后来生了崽崽，我走路不小心踩到崽崽的爪爪，它听到疯跑过来，像要吃了我似的发起攻击，把我大腿挠了个长长的血口子。”
“”
梁锦绣皱起眉头：“猫在哪里？”
“您等会啊。”花篮里的烧饼香拿起擀面杖放到前面，苦笑解释，“大家别误会，我不是打它，有棍子，它才不敢扑我。”
梁锦绣点点头，叮嘱道：“我明白的，小心点。”
不比晚风吹行舟的遭遇，两只猫是争风吃醋，打归打，但有分寸的，绝对不会伤害主人。
视频里的房子老极了，掉漆的木制沙发，茶几，墙上挂着不知道什么年代什么单位的先进工作者奖状，墙角黑黝黝的柜子上甚至还摆着个鸡毛掸子。
第45章
这样的老房子, 老摆设，似乎距离现代都市很遥远，只存在记忆深处的奶奶家, 姥姥家。
花篮里的烧饼香笑着解释：“好像这里以前住了个老头。”
她明白网友没说出的话，但那种干净明亮带崭新家电家具的房子不属于她。
房子小小的一室一厅, 老格局, 卧室向阳, 水泥板材质的阳台没封，以前的主人大概很喜欢花，早已干枯的花盆长着早已枯死的花花草草。
老猫趴在一个椭圆形的红泥花盆里, 蜷缩成一团, 小肚肚中间好像是棵同样久远的品种——山红豆，会结红红的喜庆果子, 几十多年前几乎家家都有。
花盆里长了只猫，是很多人喜欢看的画面, 但不知为何,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悲伤。
听到阳台门动静，老瞬间睁开老眼，一刹那间，它眼睛亮了下，似乎下一刻就要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向主人喵喵撒娇。
看到花篮里的烧饼香, 它拱起背, 目光凶狠狰狞, 嘶嘶哈气。
“不正常, 这不是威慑，是真的要发起攻击。”
“怎么会这样啊, 烧饼阿姨，你是不是无意间做过什么刺激她的事？”
花篮里的烧饼香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小心翼翼举着手机：“主播，你快问问它，到底怎么回事。”
梁锦绣已经听到了。
老猫再说：“滚出去，滚出去，不然我咬你。”
不是滚开，是滚出去。
没等她开口，有人重重砸门。
花篮里的烧饼香只好先去开门。
门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对面邻居。
花篮里的烧饼香疑惑道：“大娘，您找我有事？”
她才搬来一个多月，见过几次这位对面邻居，但最多点头笑笑，没有过交际。
“不是找你。”邻居大娘穿了件崭新的暗红色印花半袖，她一脸兴奋看向镜头，“主播，主播，能看到我吗？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哎呀，我今天有事，刚发现你开播了，看着背景挺熟悉的，没想到还真是。”
解释完一脸羡慕看向花篮里的烧饼香：“你运气可真好呀，我每天抽奖前烧香都抽不中奖。”
梁锦绣主动开口：“谢谢您的喜欢。”
已经来了也不好赶人，花篮里的烧饼香客气道：“大娘，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先继续了。”
大娘摆摆手：“不用麻烦主播，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她小步跑到阳台，眯起眼，仔细打量老猫：“看着有点像——咪咪，你认识我吗？”
老猫稍微不那么紧张了：“喵呜。”
梁锦绣来了精神：“它说认识。”
大娘点点头，叹气：“我差点没认出来，这才多久，以前多漂亮的猫咪啊，变成了这样，要是老王还活着，得多心疼呀。”
老王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单位的福利房。
他有个儿子，小时候出了名的帅气，浓眉大眼的，可惜不好好上学，整天逃课跟着一群街溜子混。
老王为这事没少打他。
打着打着父子关系出现了问题。
“家务事，具体的我也不好意思问太清楚。”隔壁大娘叹口气，“长大后也不好好找对象，找了个带孩子的寡妇，这事让老王感觉老脸丢光了，二十多岁的单身小伙子，找个四十多的寡妇，不知道以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儿子说，寡妇知冷知热，会疼人，父子俩彻底闹掰，断了父子关系。”
“咪咪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我记得好像花了二十块钱买的吧，从小很懂事，一人一猫互相作伴，到今年，我算算啊。”
隔壁大娘数手指头。
十年整了。
以前大部分猫都叫咪咪。
三年前，老王得了场大病，儿子得知后回来探望，被老王赶出家门，他还是和那个寡妇在一起，两人据说也没领证，就这么搭伙过日子。
半年前，一起下棋的老伙伴发现到点了，老王没下楼，感觉到什么，找来开锁匠，果然，老王走了，看起来睡着的时候走的，没遭啥罪。
咪咪趴在他的枕头边。
不管生前关系如何，老王只有一个儿子。
丧事办的很简洁，老王儿子没哭，从头至尾，一滴眼泪没掉。
人入土为安，咪咪怎么办？
作为多年邻居，又亲眼见证葬礼，隔壁大娘心疼咪咪，似乎知道主人走了，那几天里，它趴在老王床上，不吃不喝，谁摸都没反应，把它抱到饭盆前，等松开手，又回到床上。
那里有主人的味道。
“我本来想领养的，这世道，猫比人强啊。”隔壁大娘擦擦眼，“但我说了不算，儿子儿媳忌讳，猫本来就邪性，又是刚去世老头的猫，养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渗人呀。”
“我告诉老王儿子，他爹生前把咪咪当孩子养，自己吃饭随便凑活，但一直给咪咪买最好的猫粮，希望他能带回去好好照顾，让老王走的放心，他同意了，当着我的面抱走的咪咪。”
说到这里，真相到底是啥，已经差不多明了。
剩余的，要问咪咪了。
听到有人能和它对话，暮气沉沉的老猫咪咪瞬间被注入了某种活力。
“他不孝顺主人，对我也不好，小孩没事老欺负我，薅我毛，揪我耳朵。”
“让我吃剩饭剩菜，齁咸齁咸的，水盆好几天不倒水，还不让我住屋里，在外面给我搭了个窝。”
“我就自己跑回来了。”
隔壁大娘即使已经猜到答案，但依旧震惊，喃喃道：“那么老远，你怎么回来的呀。”
她知道老王儿子住的小区，在城市的另一端，要倒好几次公交。
咪咪有些不好意思：“跑回来的呗。”
其实迷路好几次。
换做花篮里的烧饼香问：“所以你不是送我，而是想回到这里？”
咪咪理直气壮：“当然了，我如果不那样做，你会让我进来？”
花篮里的烧饼香：“……”
心情复杂得很，那道每晚出现的身影，是她很久不曾感受到的温暖。
原来都是假的。
至于老猫为什么凶她不用问了，它依旧把这里当成家，而她，是个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
花篮里的烧饼香平复下情绪：“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这套房子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主人，是我租赁的。”
她不可能搬走。
距离烧饼铺那么近，而且，房间堆满很多做烧饼的材料，搬走很麻烦。
梁锦绣翻译前生怕老猫像忠犬点点般不不知道主人已经去世，特意先问了句，得到确定答复才继续道：“人类有人类的规矩，你的主人已经去世，现在，这个阿姨才是这套房子的真正主人，谁都不能赶她走。”
“她的意思，给你找个领养人，你同意吗？”
话虽然这样说，但梁锦绣感觉哪里怪怪的，老话说老猫成精，说的是猫有灵性。
咪咪今年十岁，智商差不多等于人类小孩，看看它能装可怜进屋就知道有多聪明，那么，既然这么聪明，为何要赶收留它的好心大嫂？
说不通啊。
咪咪犹豫好一会；“这里有主人的味道，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猫的寿命一般十五岁左右，换言之，咪咪大概还能活五年，很难再接受新的主人，对它来说，再好的环境，都不如这里。
这事得问大嫂。
直播间众人觉得有点难，纷纷开劝。
“话既然说开了，烧饼姐姐，您就原谅她一次吧。”
“它好可怜呀，在外面肯定受了很多罪，留下它吧，我愿意提供它以后所有的猫粮猫罐头。”
“大家不要道德绑架，要换位思考啊，没错，我同情咪咪，也承认它是只忠猫，但先欺骗了烧饼阿姨的感情，又恩将仇报每天打她，给生活造成了多大困扰。”
“对对，别勉强了，我申请收养，愿意接受大家的任何考察。”
“”
花篮里的烧饼香没看弹幕，她认真盯着老猫：“留下可以，但以后必须不能打人，打谁都不行，要听话。”
老猫咪咪点点头，小心翼翼道：“我都这么对你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留下？”
“为什么？”花篮里的烧饼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总之让你留下就留下，以前怎么待你，以后还怎么待你。”
原因她想到了，没说，感觉太矫情。
因为那份夜色中的等待在心里留下了痕迹，还因为，那天早上的那双眼神。
卷缩在门口一整夜，不是因为等她，而是，隔着门缝，它能感受到主人不知道还剩余多少的味道。
门开刹那，它可能睡迷糊了，以为是主人。
那一刻的眼神，带着无尽的眷恋，当看清不是主人，化作浓浓的悲伤。
她当时哭了。
再累再苦她没有哭过，为了这样一双眼神，眼泪流了出来。
花篮里的烧饼香至今想起，心里还酸酸的，不客气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留不留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猫咪咪眨眨眼：“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很挑食的，必须给我买最好的猫罐头，猫粮，猫条，我想吃什么你必须给我买。”
花篮里的烧饼香不客气戳穿它：“就你还挑食？是谁连掉地上的烧饼渣都舔的干干净净？”
老猫给说的臊眉耷眼：“情况不同了嘛，你先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隔壁大娘生怕花篮里的烧饼香改变主意，赶紧道：“我每月出五百块，别跟我客气啊，我和老王几十年的老邻居，老同事，要不是孩子不同意，早把它接走了。”
这种事自然少不了直播间众人。
“烧饼姐姐给我个账号吧，我这就给您转过去。”
“看IP地址是一个城市，姐姐说下地址吧，所有东西我全包了。”
“好人不能只让你们做，我是个开饭店的，同一个城市，大姐，每天二百个烧饼，可以的话您来我店里签份供货合同。”
“”
花篮里的烧饼香拒绝的很干脆：“谢谢大家，不用了。”
她没什么钱，但有自己的原则，又不是吃不起饭，她的猫，没有让别人养的道理。
花篮里的烧饼香狠狠看了眼老猫咪咪，咬牙切齿道：“我答应。”
大不了多卖点烧饼。
老猫咪咪忽然骄傲地喵呜了声：“好吧，正式通知你，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梁锦绣翻译的一脸疑惑。
所有人都疑惑。
这个考验好像没啥意义啊。
老猫咪咪神采飞扬，尾巴翘的高高的从花盆里跳下来，走到花篮里的烧饼香面前，冷冷道：“铲屎官，让开，你挡住本猫的路了。”
花篮里的烧饼香快气乐了：“不让。”
这气势，好像后宫里的嫔妃狭路相逢般。
那么大的地方，绕过去不行？
老猫咪咪骂骂咧咧表达不满：“行，不让是吧，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它换了个方向，走到客厅高低柜前，抬起爪爪，一副命令的语气：“把它挪开。”
高低柜这种家具，很多年轻人听都没听说过，顾名思义，有两个一个一矮的柜子组成，高的就是现在的大衣柜，里面放衣服被褥，矮的柜面当桌子用，下面是个玻璃门的小柜子，摆放酒水杂物。
这个高低柜，贴着墙角，不知道多少年了，油漆斑驳，收破烂的都不要。
花篮里的烧饼香才不管它臭毛病。
是梁锦绣，低声道：“听它的，搬开。”
直播间有反应快的。
“高低柜后面有东西？”
“应该是前主人留下的吧。”
“哎，别抱太大希望，不会是太值钱的东西。”
一个退休的老头，退休金最多几千块，再省吃俭用能剩多少，而且，即使有的话，也早被儿子拿走了吧。
花篮的里烧饼香和隔壁大娘一人抬住一边，吃力地挪出来。
柜子后面蜘蛛网厚的快成布了，上面挂满老灰。
花篮里的烧饼香拿来扫帚，扫开后惊讶睁大眼。
有个用木板遮着的洞。
隔壁大娘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解释道：“放镇宅石或者保家客的。”
往前数几十年都是农民，住了楼房，很多骨子里的习惯改变不了。
比如做饭的房间贴灶王爷的画，上梁时候贴用朱砂写的红符。
两家差不多格局，隔壁大娘刚搬来时也想在这面承重墙供块镇宅石，后来怕破坏墙壁才放弃。
遮盖洞口的三合板是用浆糊黏上去的，结实的很，好在三合板已经腐烂，轻轻一扣就烂了。
洞里放了尊财神。
财神下面，压着两本薄薄的东西。
一个是存折，另一个，是份红彤彤的房产证。
弹幕区瞬间凝固，然后，爆炸了。
第46章
“本地人表示房价贵的离谱, 这样的老破小再便宜，也能卖个一百多万。”
“愣着干嘛，看看存折呀, 到底几个零，急死我了。”
“难怪咪咪如此理直气壮, 搞半天在这里等着呢。”
咪咪的小脑袋快抬到天上去了, 骂骂咧咧：“怎么样, 后悔了吧，哼，我才是这房子的真正主人, 让你买点猫粮猫罐头怎么了？”
它虽然听不懂人类语言, 但它和主人心连心，主人每天说, 每天说，它早明白了。
“我明白了, 难怪, 难怪啊。”隔壁大妈哈哈大笑，“这个老王，年轻时候是个人精，老了提前什么都安排好，厉害厉害。”
葬礼太过简陋，鼓乐班子只请了俩, 骨灰盒最便宜的, 殉葬品更少, 除了必不可少抬纸钱的纸人, 再没别的。
老邻居纷纷看不下去。
老王有退休金的，去世, 按照惯列，单位一次性补发两年工资作为安抚金，哪怕没有存款，也足以让葬礼风风光光。
但也只能私下里凑了点钱。
存款肯定全让那个不孝子给拿走了。
隔壁大娘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房子。
房子太破旧，租金市场行情在那放着，最好的办法就是卖掉。
她本以为老王儿子很快处理，没曾想，租给了卖烧饼的，还是长租，签了三年合同。
难不成良心发现，不舍得卖掉最后的念想？
当然现在全明白了。
一分钱没得，没有房产证，没法卖。
花篮里的烧饼香宛如被石化，拿着两本证件一动不动，就在大家以为她是太过于激动时，就见她哭唧唧道：“完蛋，这房子住不成了。”
老猫咪咪语气淡淡：“本喵心善，不会赶你走的。”
“等着一起喝西北风吧。”花篮里的烧饼香狠狠跺了跺脚，“你把我害苦了知道吗。”
之前住的小区发生过件类似的事情。
一个独居老人，孩子丈夫走了，和一只狗相依为命，临死前写下遗嘱，财产和房子留给狗狗。
结果呢，法律根本不认。
听买烧饼的阿姨说，继承者必须是自然人。
最后的结局让人唏嘘，财产判给了基本没啥来往的外甥。
所以老人儿子知道，肯定会撵她走。
“哎，没错，的确这样规定的。”
“为什么会这样？太不公平了啊，我接受不了。”
“天底下哪有绝对公平的事，要我说，还不如不发现呢，财产肯定会判给那个不孝子的，法律出于人情，最多拿出一部分当做咪咪的抚养费。”
“”
隔壁大娘愣愣盯着弹幕，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
如果真这样，她真的真的没法接受。
半辈子的邻居，同事，她是见证者，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她还记得，老王还是小王时，怎样的疼儿子，五六岁了吧，还舍不得让他走路，出个门骑在脖子上。
有一次孩子半夜忽然发高烧，自行车掉了链子，他背着儿子狂奔，跑到医院时累到虚脱，医生都不知道该先救那个。
直播间气氛跟着沉重。
梁锦绣心情同样复杂，重新放回去都不行，房间几十万人，大概率要上热搜的，谁能阻挡老人儿子回来拿走法律给予他的合法继承权？
没有人。
存折轻轻打开，每月五号一行一行的收入，仿佛老人一生的符号。
六十多万。
花篮里的烧饼香插擦掉上面的灰尘，轻轻放到高低柜，再拿起房产证——发现里面加着个牛皮纸的信封。
收信人：此刻的你。
此刻的你？
信封没有封口。
里面是一封信。
“我这一生，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尊重妻子，和睦友邻，工作勤勤恳恳，对得起国家给我安排的工作，我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一个报应。”
“有时候我想，他来是讨债的吧，当然，子不孝父之过，是我没教育好。”
“可如果人生重来一次，我不知道该怎样教育。”
“我一个人看日出日落，看月亮升起，孤独让我妥协，我早就原谅他了，儿大不由父母，再怎么样，他都是我唯一的孩子。”
“病魔来袭，他终于回家，不是来看我，而是，问我要存折和房产证。”
“”
“这世界，我只剩一份半牵挂，咪咪陪我多年，它不会说话，我想把遗产留给它，结果公证处的同志告诉我，国家不允许。”
“那我只能捐献给国家。”
“儿子，如果是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通过了咪咪的考验，爸爸想对你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爸爸不怪你，希望你的余生，平安健康。”
“陌生人，能得到咪咪的认可，你肯定是个善良的人，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它，你会慢慢发现，它值得。”
“最后，这个世界，再见。”
——王增。
王增写的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工整俊秀，带着间隔虚线的老式信纸，穿过远去的时光，让几十万人沉默。
如果他的儿子后悔，那么，爱屋及乌，会善待咪咪，改变不了房子捐献给国家的事实，但存款可以。
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再后来的故事，已经是很久之后了，梁锦绣还是在热搜看到的。
法律尊重且保护每个公民的意愿，遗嘱和公证书有效，房子存款转给相关机构。
老猫咪咪情深义重，虽然不是人，但在老人心里，是最亲的陪伴，法院判决，存款一部分用来赡养咪咪，花篮里的烧饼香等同于监护人，获得免费居住权，直至咪咪去世，国家收回房子。
所以咪咪说的没错，它真的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而老人儿子不服，大闹法庭，以扰乱法庭秩序罪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下直播第一件事，喂两个祖宗。
长得太快了，几乎一天一个样，毛茸茸但稀疏的羽毛变得浓密，当然，饭量也跟着增加。
跳到鸟窝上好奇打量新世界的小松鸦看到梁锦绣，立刻叽叽喳喳大喊：“妈妈，饿饿，妈妈，快喂我。”
依旧是开水泡的玉米面。
梁锦绣感觉可以立规矩了，等它俩吃完，在鸟窝下放了个垃圾桶，严肃道：“以后再拉便便，拉这里面。”
两只小松鸦同时歪着脑袋，疑惑问：“那妈妈吃什么？”
梁锦绣深呼一口气：“再说一遍，我不吃鸟粑粑，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们擦屁屁，拉到里面，记住没？”
小松鸦感受到严厉语气，吓的紧紧贴一起，其中一只脑瓜转的快，奶声奶气道：“记住了，妈妈不吃粑粑，等我长大了，给妈妈抓虫虫吃。”
梁锦绣：“长大了再说吧。”
怎么说都是一片孝心。
下午的时候，来了位小小的求助人。
张奶奶从城里回老家过暑假，刚上幼儿园的宝贝孙子小星宇。
小星宇穿了件奶黄色的小衣服，怀里抱着只刚满月的小奶狗，走路摇摇晃晃，话也说不利索：“姐姐，鸭鸭欺负我的小狗狗，狗狗打不过鸭鸭，姐姐打。”
梁锦绣摸摸他软乎乎的小脑袋：“这样啊，好的，姐姐帮你打鸭鸭。”
张奶奶眉开眼笑，仿佛怕吓到宝贝孙子，声音又柔又轻：“快说，谢谢姐姐。”
小星宇乖乖照做：“姐姐姐姐。”
幼崽就像这个世界最初的纯真，能化解所有滚滚红尘。
梁锦绣心情跟着好起来：“那走吧，前面带路。”
张奶奶连人带狗一起抱起，歉意道：“锦绣，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自从知道梁锦绣能听懂动物说话，从全村人排队再到全村人的七大姑八大姨。
其实都没啥大事，主要出于好奇，想听听自家养的家畜都说什么，后来郑芳在微信群郑重发声明：谁再用类似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女儿，拉入黑名单。
梁锦绣笑笑：“我这会正好闲着，什么情况？”
张奶奶依旧感觉歉意，要不是为了孙子，她绝对不会添乱。
对于从城市来下乡过暑假娃娃的最高待遇，大概就是一群小动物了。
张奶奶提前买了只小奶狗，找邻居换了只小羊羔，还有家里懂事会看家的鸭子。
孙子高兴的手舞足蹈，每次出门，左手牵小羊羔，右手抱小奶狗，鸭子跟在身后，仿佛被海陆空三军簇拥，威风极了。
一开始挺正常的，前天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鸭子老是拧小狗狗。
小奶狗疼的嗷嗷叫。
“他最喜欢小奶狗，急的哇哇哭，满院子追鸭子，结果追上反被鸭子拧住裤管。”张奶奶想到那可爱的画面，噗嗤笑出声，亲亲宝贝孙子的小脸蛋，“别的鸭子我可能就炖汤了，但这只特懂事，养很多年了，比狗还会看家，我把它当家人的。”
梁锦绣点点头，当家人养，那么大概率会说话。
小山村到处都是树。
蝉声穿透浓浓绿荫，和热烈的阳光的一样让人无处可躲。
小星宇扭着身子跳下来，它虽然才三岁半，但已经知道害羞了，跑到路边草丛嘘嘘。
小奶狗屁颠屁颠跟过去。
张奶奶温柔目光一直追随：“别跑太远，小心别摔着。”
嘘嘘完，小星宇不让抱了，摇摇晃晃带着小奶狗跑在前面，小短腿偶尔撞到小奶狗更短的小短腿，乐的嘎嘎笑。
真是一对好伙伴。
几分钟后，梁锦绣看到了那只鸭子，它仿佛巡逻似的走来走去，看到远远跑来的小奶狗，立刻俯下脑袋，翅膀用力挥动，紧贴着地面杀气腾腾飞来。
张奶奶知道不好，赶紧想拦住，但鸭鸭速度太快了，绕过她，准确拧住小奶狗的耳朵。
小奶狗疼的都翻白眼了：“吱儿，吱儿。”
小星宇小手乱舞：“臭鸭鸭，走开，走开。”
第47章
梁锦绣看不下去了, 鸭鸭下嘴太狠，拧着小奶狗的耳朵往一边拖，小奶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疼的杀猪般吱儿惨叫。
这得多大仇恨呀。
梁锦绣一把抓住鸭鸭的脖子，不客气把它拎起来：“喂, 你多大, 它多大, 为什么要欺负它？”
鸭鸭一开口是个标准的公鸭嗓：“你又是谁啊，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叨你。”
“呵呵, 说的我好怕, 你这样的鸭子，我五岁的时候就能单挑俩。”梁锦绣可没说谎, 她小的时候咬过狗，邻居家大鹅喜欢拧人, 唯独见到她转身就跑。
晚一步就会被抓住脖子满地拖。
鸭鸭悬在半空挣扎片刻, 发现没用选择妥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梁锦绣看了眼跑到小主人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奶狗，重复道：“为什么要拧它？”
等鸭鸭解释完，梁锦绣慢慢松手，抓过小奶狗，狠狠打了下屁股：“你这只坏狗狗，该打。”
请来的救兵反过来打心爱的小狗狗, 小星宇立刻嚎啕大哭：“姐姐坏, 姐姐坏。”
张奶奶心疼的不行, 一边柔声哄一边疑惑问道：“鸭子都说啥了？”
梁锦绣指指小星宇的开裆裤。
张奶奶：“”
梁锦绣认真道：“小狗舌头有很多细菌的, 您要好好给他说说，怎么保护自己。”
张奶奶连连点头, 她气呼呼拉过小奶狗，手还没落下，小奶狗杀猪般嗷嗷惨叫：“就一次，就一次，我看小主人尿到裤裤，帮它舔了下。”
然后，被忠心耿耿的鸭鸭看到。
鸭鸭激动地挥舞翅膀冲过来：“让开让开，让我拧，看它以后还敢不敢。”
啥情况都不了解的小星宇死死抱住小奶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大喇叭忽然滋啦响了几下，接着响起老村长严肃的声音：“大家伙注意啦，大家伙注意啦，刚刚接到气象台通知，那个什么苏台风看上咱们这里了，临时拐个弯，预计今晚九点左右到达，大家伙赶紧做准备。”
两人对视一眼，一句话不说，转身往各自家里跑。
果农最怕什么？
肯定是台风。
霜冻，大旱这些都有办法解决，唯独台风，根本没法挡呀，遇上严重不好的时候，一场台风过去，满满一地果子。
梁木林，郑芳已经在忙活了，见女儿跑过来，来不及说别的，扔过个竹筐大喊：“半熟的也摘。”
抢在台风前抢收，收一点是一点。
猫头鹰妈妈跟着着急，但它能扎透老鼠脑袋的锋利爪子真不适合摘果子，一扎一个洞，还不如不摘。
它急的处飞来飞去，最后还是郑芳给它找了个活——负责运输。
摘满一筐，让它抓着放到三轮后斗，再抓着竹筐飞回来。
当然不能装满，满了拎不动。
有路过的村民见到惊呆了：“好家伙，这是空中运输啊，老梁，你家真厉害呀。”
一直摘到天黑。
梁锦绣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等喂完小松鸦，一头扎在床上一动不动。
晚饭随便吃了点。
外面变天了。
平常七点多才开始黑的天六点刚过，便黑透了，大片乌云笼罩，阴沉沉的让人感觉透不过气。
院子里，成了蜻蜓的天下，嗡嗡低空飞行。
八点刚过，起风了，不是山间的那种即使再大也温柔的风，带着低低啸叫，恶狠狠的想要摧毁什么。
还未到九点，台风真身到了，院子里的树木被吹的几乎贴到地面，啸叫从四面八方而来，房屋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两只小松鸦吓的缩在窝里，像两只小鸡仔般，偶尔低低喊声妈妈。
猫头鹰带着崽崽也来了。
郑芳不放心，台风那么大，山洞哪有家里安全。
猫头鹰妈妈站在窗台，紧张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它翅膀下，第一次见识狂风的三只幼崽瑟瑟发抖。
唯独不受影响的只有小猫头鹰小老四，靠在郑芳怀里一起电视。
梁锦绣觉得，亲妈好像把小老四当猫养了。
台风呼啸半宿，留下遍地残枝树叶，鸡高兴了，树枝上有很多被打湿翅膀无法飞走的蝉，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郑芳和梁木林饭都没吃先去果林。
梁锦绣接到林业局电话，半个小时后后山集合。
狂风暴雨摧毁树木庄稼，对鸟儿更是灭顶之灾，这场台风，不知道吹落多少鸟窝，多少幼崽掉落地上面临危险。
梁锦绣带了瓶动物钙片。
森林同样被摧残的不成样子，野草灌木倒伏，不少大树连根拔起，到处一片狼藉。
梁锦绣双手围拢放在嘴边：“狼后，狼后，我来了。”
她担心两只狼崽。
喊声被湿漉漉的风吹了很远。
狼后没到，来了个熟——熟猪。
那位野猪老大的小弟，也就是被梁锦绣骑过的那只。
多日未见，它高兴的两个小眼睛晶晶亮：“啊，真是你，你要去哪里，要不要骑我。”
热情的好像火车站拉客的出租车司机。
梁锦绣赶紧摆手：“我不去哪里。”
说完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附近？”
这里靠近山村了，夏天山里食物丰富，按理说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深山里养膘。
野猪小弟警惕看看周围：“大哥派我来的，最近跑来只母狼，大哥怕大嫂受到惊吓流产，让我和几只猪轮流放风，坚决不能让母狼靠近。”
梁锦绣庆幸今天自己来了，狼后自然不怕野猪，狼崽崽不行啊，郑重道：“告诉你大哥，它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要和睦相处，不能打架。”
浑身江湖气息的野猪小弟立刻双蹄并直：“好的，我马上回去告诉大哥。”
梁锦绣喊住它：“对了，你家大嫂最近怎么样？”
算算日子，大概还有两个多月生产。
这句平常的关心话让野猪小弟为了难，急的差点拱地，最后脸都憋红了：“对不起，所有关于大嫂的事情都被大哥列为最高机密。”
梁锦绣：“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吧，再见。”
野猪一阵风走远，狼后从灌木丛后面钻出来，它身上挂满水珠，后面紧跟着两只胖嘟嘟的狼崽崽。
不亏是狼王的后代，还未满月，竟然带着一股让人不敢随便撸的强大气势。
狼后听到了刚才的对话，真诚道：“谢谢你。”
大山里能对它构成威胁的不多，野猪是其一。
不像狼群有专门照看幼崽的母狼，它独自一只，每次捕猎都慌慌张张，生怕儿子遇到危险。
梁锦绣确定三只都没有受伤，放下心来，打开钙片盖子递过去。
狼后好奇闻了闻，有股甜甜的奶香味，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能让狼崽长得更快更强壮的东西，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很多骨头的精华。”梁锦绣用狼后能听懂的话解释，“别吃太多，一天两片。”
两只狼幼崽，可是肩负着夺回狼王宝座并为父报仇的重大使命。
狼后感恩极了，正要道谢，耳朵竖起动了动，低声道：“改天再聊，有人来了。”
人类见到它会害怕，会尖叫。
林业局全体出动，还带了很多几十个民间志愿者才参加这次鸟类大拯救。
梁锦绣的任务其实很简单，拿着喇叭负责喊：“鸟妈妈们，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幼鸟就在附近的树上，你们仔细找找。”
大部分鸟妈妈，没有办法把幼鸟带回树上。
只有树上才是安全的，远离老鼠等天敌。
湿漉漉的灌木丛里，鸟窝，破碎的鸟蛋，还是个肉团的小鸟
台风给鸟儿带来了灭顶之灾。
拯救队伍走的越来越深，忽然，从前面传来惊呼：“窝草，那是什么，不会吧，快来人啊。”
都以为喊话的人遇到了什么猛兽。
吓的梁锦绣一边跑一边喊：“听我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能听懂所有动物说的话，不许伤人，不让后果很严重。”
等她跑到，也惊呆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是只巨大的鹰！
山里长大，鹰没什么稀奇的，但都是在天上飞，反正梁锦绣从未近距离见到过。
这只鹰太大了，目测高度到她小腹，听到脚步声，惊慌的张开双臂想要飞，却没飞起来，那翅膀，足足两米多长。
两米多长什么概念呢？或许生活里感觉没啥，但出现在一只鹰身上，几乎算得上遮天蔽日，给人深深的压迫感。
为首的林业局员工看了一遍又一遍，喃喃到：“我的老天啊，金雕，竟然是金雕，我竟然看到野生的金雕。”
金雕，华夏最大的猛禽，十多年前便被便被列入全世界濒危物种红色名录，在国内的地位，更是高居一级，甚至高于一级。
太罕见了。
分布区基本都在海拔几千米，毫无疑问，台风惹的祸。
金雕受伤了。
几名身高体壮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走上前，还未靠近，金雕庞大的翅膀猛挥，瞬间刮起一阵小狂风，吹的树上雨滴纷纷滑落，把几人淋的满头湿漉漉。
金雕：“啊，啊~~~~”
那声音尖利的像把锋利的宝剑，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气，仿佛能震撼到灵魂，如果是在高空，整个山间回荡。
“滚开，滚开，可恶的人类。”
是个清脆的女声。
它收起翅膀，努力奔跑想要起飞，然而湿漉漉的翅膀成了最大的累赘，没几步一头扎进灌木丛。
工作人员不敢动了，怕伤到它，也怕自己受伤。
成年金雕甚至可以捕捉鹿，那锋利的爪子宛如匕首。
大忽悠梁锦绣上场，温声道：“你好，你受伤了是吗？”
“咦，刚才我还以为听错了。”金雕倒退出灌木丛，金黄色的眼珠好奇打量梁锦绣，“你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梁锦绣轻轻点头：“需要我的帮助吗？”
会兽语，真的太方便了，放在往常，拯救这么个大家伙要费很大力气，保不准多少受点伤。
金雕抬起右翅膀，连接身体出的经脉血肉模糊。
台风把它从高高的天上吹下来，一根树枝正好插中翅膀。
只要没受内伤，怎么都好说。
随行兽医仔细检查完毕给出诊断结果：“不大要紧，上点药，几天就能恢复。”
问题来了，几天的恢复期去哪里？
不能飞翔的金雕没法捕捉猎物，甚至没多少自保能力，而且伤口要及时处理观察。
总不能让兽医住在山里吧。
金雕锐利的眼睛发出危险的光芒：“警告你们呀，谁敢带我走，我叨谁。”
为首的工作人员看向梁锦绣：“要不，先让它住你家？”
第48章
金雕是走着跟梁锦绣走的。
本来要坐汽车, 今天有工作人员开的面包车，但金雕打量几眼，又抓了下, 抓不动也打不过，没安全感, 坚持步行。
它翅膀收在身后, 左踩一下, 一踩一下，像夸张的模特步，又有点像鬼鬼祟祟的小偷。
一边走一边跟梁锦绣分享此刻的心情：“我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人类的窝。”
梁锦绣代入一下, 大概等于自己第一次坐飞机：“还适应吧。”
金雕摇摇脑袋：“脖子有点酸。”
台风过后, 村民集体出动挽救地里的农作物，村里到处都是人。
很快遇上位大叔, 他扛着锄头，一抬头吓一跳：“这么大的老鹰。”
有梁锦绣当参照物, 金雕高度到她小腹, 再张开翅膀，等于身高两米的篮球运动员平躺，大的吓人。
听梁锦绣解释完，大叔掏出手机拍摄：“大家快来看一看呀，一只金雕被台风吹下来了。”
梁锦绣：“……”
这无处不在的自媒体啊。
当然，换做她自己也会拍, 太稀罕了。
金雕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尊贵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她歪头看看一路追随的大叔：“他为什么一直跟着, 他想干什么, 是在求偶吗？”
强大威猛的金雕求偶非常有意思，精彩的宛如一场大剧。
雄性金雕首先以每小时二百公里的速度飞行, 期间不时攻击空气，假装那里有猎物，再然后飞到雌性金雕面前，翅膀张到最大，抬起爪爪，让对方近距离欣赏自己的威武雄壮。
最后是最为精彩的杂技环节。
雄性金雕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或者树枝什么的带到高空，松开嘴巴让其自由坠落，等落的差不多了，全速俯冲，抢在落地之前叼住。
距离地面越近，印象分越高。
这一环节会反复很多次，直到雌性金雕满意。
初次近距离见到人类的金雕小姐感觉，后面跟着人手里黑乎乎的东西，应该就是即将表演杂技的石头。
梁锦绣哭笑不得，干脆打开手机给它拍了张特写：“他在拍你，很多人类喜欢你。”
金雕小姐看着手机里的自己，惊讶地啸叫：“阿~~~”
这可把大叔高兴坏了：“亲人们，听到没！小心心快给我点起来。”
前面路边，一只母山羊带着几只小羊羔，见到天敌一点都不害怕，淡淡看了眼，继续转身悠闲吃草。
金雕小姐走不动了：“哇，小羊羔。”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跑来，没敢靠太近，站在棵大树下激动地跳脚：“哇，好大的鸟。”
金雕小姐目光从小羊羔落在她身上：“哇，好嫩的小孩。”
梁锦绣：“”
差点忘记这点了。
金雕可是厉害的猛禽，成年金雕，能捕食小牛犊。
梁锦绣严肃警告：“养伤期间，不能伤害任何人类和家禽，如果违反，保护法也保护不了你，懂吗？”
“我们金雕从不吃人，我在夸她长的嫩。”金雕小姐其实不怎么看重保护法，她住的地方在最高的山顶，根本没有人类，她啸叫一声，逗的小女孩惊讶地捂住嘴，“家禽也不能吃吗？那我饿了怎么办。”
梁锦绣松口气：“林业局会每天送，你想吃啥肉告诉我。”
想想还是不怎么放心，沟通可以消除误会，并不能能消除掉金雕的野性，比如今天如果自己不在，工作人员是好心救助，但金雕不知道啊，肯定会发起攻击。
梁锦绣暗暗决定，这段时间里，没特别的事要和这只金雕寸步不离。
她本打算先把金雕安置在家里，结果刚进大门，巡逻的大公鸡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脖子伸的老长，羽毛炸起：“老婆们，老鹰来了，快带着孩子们钻窝里。”
梁锦绣解释没用的。
就像老鼠看到猫般，鸡天性恐惧老鹰。
母鸡们吓的咯咯乱叫，东跑西窜，一时间鸡毛满天飞。
勇敢的大公鸡高高飞起，扑向金雕。
然后，被一巴掌扇下来。
金雕小姐金黄色眼珠往上翻了翻：“滚开，你这只不知死活的老公鸡。”
要不是刚才保证不吃家禽，它分分钟能干掉所有鸡群。
大公鸡给扇的晕乎乎的，梁锦绣再说啥根本听不进去了，只知道要保护老婆们，被扇飞，再扑上来。
最后金雕小姐受不了了，夺门而出：“烦死了，烦死了，我不要在这里。”
不能杀，不能吃，没这么憋屈过。
梁锦绣没办法，只能带着它先去果园。
听完事情经过的郑芳：“”
又来事了。
好像女儿只要单独出门，总会发生点什么。
郑芳身高一米五多点，金雕垫脚再抬头，几乎能和她嘴对嘴，她站的远远的，确认问道：“它真的不会叨我吧。”
这要给叨一口，得直接破相。
金雕得知她是梁锦绣母亲，很客气问好：“啾啾，啾啾。”
郑芳还是有点害怕，嘟囔道：“怎么这么大啊，我感觉它能把我叼起来。”
金雕认真打量几眼：“可以的。”
对方估计和一只牛犊差不多重。
郑芳：“”
猫头鹰妈妈也害怕，同属于鸟类中的猛禽，虽然不在金雕的食谱，但对方太大个。
唯一不受影响的还是小老四。
它根本不知道来了只金雕，专心致志看完一集电视，中间广告的时候打算去树下拉个粑粑——郑芳给订的规矩。
抬头看到金雕，眼睛瞬间瞪的又圆又大，激动的飞都忘记了，贴着地面跑过来大喊：“雕兄，雕兄，真的是你吗？”
金雕莫名其妙：“你喊谁呢。”
小老四连推带拽把它带到平板前。
作为睡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小老四这段时间里看的电视剧比郑芳一年看的都多。
它最近正在追经典老剧：神雕侠侣。
广告播放完毕，开始片花，威风凛凛的大雕和丰神俊朗的杨过大侠飞天遁地，打的敌人落花流水。
金雕惊讶的张开嘴巴：“阿~~~”
这一看，就没停下来。
直到梁锦绣和父母捡完洒落地上的水果还在看。
一大一小肩并肩站一起，看的全神贯注。
梁锦绣感觉真好。
神雕侠侣前面有射雕英雄传，后面有倚天屠龙记，加起来一百多集呢。
等看完，伤也养好了。
郑芳小声道：“你有空的时候帮我买个新的平板吧。”
现在这个完全被小老四给霸占了。
午饭过后，来了位求助者，本家的梁建国。
梁建国比梁锦绣大三岁，上的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算校友，按照年龄，梁锦绣要喊声哥。
但本家不看年龄，看辈分。
梁锦绣是锦字辈，比她大一辈。
小的时候喊名字，长大不能喊了。
梁建国跑的一头汗：“锦绣姑，我妈和隔壁的李奶奶又打起来了，您快去帮忙看看吧。”
梁锦绣咧咧嘴，虽然知道该这么喊，但总觉得有些别扭，关键她还不得不被迫拿出长辈的姿态。
梁锦绣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慈祥：“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不找别人找她帮忙，肯定和动物有关系。
梁建国的母亲和隔壁的李奶奶属于老冤家了，隔三差五的打。
两人其实年龄相仿，娘家在同一个村，据说年轻时候还是同学，建国母亲输在嫁了个辈分低的男人。
每次吵架全是皮毛蒜皮的小事。
这次依然是。
“李奶奶说我家的狗偷吃她家的鸡蛋。”梁金国擦擦汗，走前面带路，“我妈说她故意找茬，哎，一把年纪的人了，我妈刚查出来心脏病，所以才来麻烦你。”
梁锦绣明白了，偷没偷，问问狗就知道了。
两人赶到时，现场围满吃瓜群众，没人劝，多少年了，劝不住的，好在两人上了年纪后只动口不动手。
建国母亲比郑芳大好几岁，头发白了半边，她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大家伙来评评理啊，我家里养了十多只母鸡，每天鸡蛋吃不完，真偷吃也不至于跑别人家。”
李奶奶说话太多，嘴上都起白沫了：“我亲眼看到的，你家狗从我家里出去，不是它偷的难道是我偷的？”
建国母亲冷笑：“你偷东西稀奇吗？又不是第一次。”
吃瓜群众立刻来了精神，纷纷竖起耳朵。
李奶奶气的一蹦老高：“我偷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建国母亲叹口气，仿佛酝酿大招般面色郑重：“是你让我说的，你可别后悔。”
李奶奶继续蹦：“说，你给我说，我看你那张破嘴能吐出什么花来。”
建国母亲幽幽道：“小兰的铅笔，是你偷的吧。”
吃瓜群众：“”
本以为是个惊天大瓜，结果小的连个瓜都不算。
太让人失望。
“啊呸，明明是你偷的。”李奶奶不蹦了，冷笑道，“既然说起这事，咱就好好说道说道——大家伙都知道把，我娘家祖传木匠，不算大富大贵，但我从小没吃过啥苦，嫁妆更是上好榆木打的六大件”
吃瓜群众想散了，不想听。
多少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
然后，看到了新瓜梁锦绣。
“娘啊，李奶奶，你俩能不能别让大家伙看笑话了，消停会吧。”梁建国跑到两人中间，挡住两人斗鸡般的杀气，“锦绣姑，麻烦你了。”
两个当事人终于盼来救星。
建国母亲：“锦绣妹妹，你快帮我问问，我快冤枉死了。”
李奶奶打起了大度牌：“锦绣，你不要有压力，一个鸡蛋而已，再说是狗偷的。”
建国母亲勃然大怒：“你指桑骂槐骂我是狗对吧。”
李奶奶后退一步：“我说的是狗偷的，难不成你是狗，是你偷的？”
梁锦绣快刀斩乱麻，大喊一声：“狗呢？”
狗是普通的家狗，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也习惯主人吵架，懒洋洋趴在墙角看热闹。
听到梁锦绣说出跳起来，应景地大喊：“汪，汪汪。”
梁锦绣指着李奶奶直接问道：“你偷她家鸡蛋了？”
家狗使劲摇头：“没有没有，偷吃鸡蛋要挨揍的，我才不偷。”
听完翻译的李奶奶不怎么信：“说谎，我听到母鸡叫，知道下蛋了，出来就看到你慌慌张张往外跑，再回去一模，鸡窝还是热的，蛋没了。”
家狗不好意思摇摇尾巴：“我去找你家小花玩了，嘿嘿，我们正谈恋爱。”
李奶奶：“你，你，不可以，你们两个不可以在一起！”
她才不要和宿敌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建国母亲沉冤得雪，满脸藏不住的笑意：“我说呢，你家小花怎么老往我家跑，原来看上我家大黄了，哎，虽然你这个人很讨厌，但我不和狗一般见识，人是人，狗是狗，对吧。”
就差直接骂狗了。
梁锦绣头大，眼看两人又要新一轮战争，赶紧再次大喊：“先别吵，鸡蛋到底谁偷的？”
作为一名生活经验的农村妇女，李奶奶不会听错。
梁建国赶紧附和：“对，先找到偷鸡贼。”
小花和花没半点联系，是只纯白的小土狗，它胆子小，见一群人进来吓的跑进狗窝才敢汪汪叫。
听到梁锦绣说话，弱弱道：“我不知道啊，我没看见。”
还剩一个最重要的目击证人：产蛋的老母鸡。
它心疼的咯咯叫：“黄鼠狼，黄鼠狼把我的蛋偷走了。”
李奶奶顿时大惊失色：“啊，家里来黄鼠狼了？”
那东西可不只偷鸡蛋，还偷鸡。
没心情吵架了。
接下来的两天，梁锦绣和林业局员工全力救助鸟儿。
落到地上的幼鸟不吃不喝大概能坚持七十二个小时，再多，哪怕找到恐怕也救不活了。
第三天傍晚，赶在太阳落下之前，众人走出深山。
救助的效果不错，粗略统计，至少七百多只幼鸟重新回到鸟妈妈的怀抱。
为首的林业局领导真诚向梁锦绣表示感谢：“这几天辛苦了。”
梁锦绣真的帮了大忙，一些鸟妈妈智商不怎么高，只认巢不认崽，没梁锦绣翻译，压根不知道是自己的孩子。
梁锦绣同样真诚道：“这是我的家乡，应该我感谢大家伙。”
连续几天翻山越岭，众人早疲惫不堪，随意聊了几句刚要各回各家，村庄方向传来声清亮的长啸。
那长啸，仿佛从高高的苍穹而来，又划破了苍穹。
是金雕。
林业局领导惊讶看了眼：“金雕能飞了？”
梁锦绣也不怎么确定：“应该吧。”
金雕的恢复能力很强，翅膀经脉看似血肉模糊，本身可以治愈，再加上林业局给配的专门的药，三天过去，看起来好的差不多了。
早上出门她专门问了句，金雕说还是有点疼。
林业局领导来了精神：\"走，大家伙一起去看看。\"
能飞，表示可以回归高山，以后再见就难了。
梁锦绣跳上车，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与此同时，接到条短信。
郑芳：“绣啊，不好了，看到信息快回来，金雕吃人了。”
梁锦绣：“”
所有人被这条短信吓的冒了身冷汗。
此刻山村里乱了套，尖叫声此起彼伏。
回归天空的金雕展示出它真正的雄风，双翅遮天蔽日，高达两百公里的速度让人别说反击了，反应都来不及。
它似乎发现了目标，从高空俯冲而下，还未落地，先掀起股狂风。
地上是个年轻的男子，他连滚带爬想要逃，然而被金雕盯上，以奔跑著称的山羊都跑不掉。
他绝望大叫，眼睁睁看着锋利的鹰爪——贴着他的头顶掠过。
金雕没有叼走他，飞走了。
顺便给他吹了个三七分的发型。
男子茫然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这才发现，金雕身上有只看起来还没长大的小猫头鹰——是那个小老四。
两只似乎有些失望。
金雕：“啾啾啾。”
小猫头鹰：“咕咕咕。”
等梁锦绣众人赶到，拿着各种农具的村民立刻跑过来汇报情况。
金雕没伤人，只扑人，扑完就飞走。
梁锦绣打断众人：“现在飞哪里去了？”
没等众人回答，金雕巨大的声音从某个村民家中重新腾空而起，盘旋数圈，俯冲向村东头。
看方向，应该二大家。
二大今年五十多了，年轻时候出了场意外，左胳膊截肢，婚事也就这么给耽误，成了个老光棍。
梁锦绣有种强烈的直觉
这些天里，林业局每天送来新鲜的牛肉，金雕除了吃就是和小老四追剧。
没道理攻击人。
如梁锦绣所料，众人飞奔到二大家，就看到了这么副画面——金雕围着吓的一动不敢动的二大转来转去。
“啾啾啾。”
“啾啾啾，”
林业局领导长松口气，人没事好，急切问梁锦绣：“它在说什么，是不是饿了？”
梁锦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金雕：“你是杨过吗？”
第49章
众人集体石化, 有种朦朦胧胧不真实的感觉。
金雕满村庄扑人，是为了寻找杨过？
它找到了！
二大五十多，头发秃了一半, 因为单身，平常脸都不洗, 邋里邋遢, 身上长年累月一股泥灰味,
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但除了断臂，哪里像杨过？
那可是一见杨过误终身的绝世美男子啊。
梁锦绣歉意道：“对不起, 都怪我。”
她不该为了省事把金雕扔给小老四, 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金雕听到梁锦绣声音，兴奋地踩着模特步跑过来, 它记得救助它的林业局工作人员，先礼貌问了声好, 然后急火火让梁锦绣翻译：“啾啾啾, 啾啾啾。”
“快问问他是不是杨过。”
小老四跳过来一起催促：“咕咕喵，咕咕喵，”
梁锦绣心情复杂：“他不是杨过。”
金雕小姐失望垂下头，喃喃道：“原来真的不是。”
它其实也感觉到有些不对，第一，是头发, 它的过儿头发很长, 眼前的人头发稀疏还短, 第二, 感觉，那种侠之大者的感觉。
小老四熟稔飞到它背上, 一路小跑到脑袋，贴着它耳朵大喊：“不要放弃，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我们一定会找到杨过的，现在跟我喊：鹰队远飞志愈坚，狼群入原势必得，精神成就事业，态度决定一切，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向前冲！”
众人：“”
这口号听着有点耳熟呀。
金雕小姐宛如被洗脑过，梗着脖子跟着喊了一遍后，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我一定会找到杨过！”
它想起，很远的深山里有个很大的瀑布。
杨过有没有可能在那里隐居练剑？
金雕小姐越想越激动，展翅就要飞。
被梁锦绣一把抓住翅膀。
金雕小姐严肃道：“这世界，没人能阻挡我寻找杨过，请放手！”
小老四鸟仗雕势：“让开让开。”
梁锦绣恶狠狠给了它一巴掌：“回去看你妈怎么收拾你。”
她早该想到了，金雕小姐才来人类世界三天，懂什么呀，绝对是被这个小东西给忽悠了。
二大版杨过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不害怕了，小心翼翼道：“其实，我以前有个外号，叫小杨过。”
梁锦绣哭笑不得：“二叔，您就别凑热闹了。”
金雕真要飞，没人能阻挡，现在不怕它伤人，怕它落在非法之徒手中。
林业局众人也考虑到这点，警惕围成圈——金雕体型大，像飞机一样，需要助飞。
领导大声道：“锦绣，你先问问它，找杨过做什么。”
金雕目光变的哀伤：“第一，我要告诉他，他的姑姑没有死，就在他跳崖的山谷下面，一上一下，却整整分离了十年！”
众人：“”
敢情还没看完呢。
金雕用力挥下翅膀，掀起股狂风，一字一句低低道：“第二，我要和他一起攻打蒙古大军，保护百姓！”
众人心情更复杂了。
梁锦绣知道该怎么办了：“杨过和他的姑姑早已经团圆，退出江湖隐居。”
金雕震惊睁大眼：“真的吗？”
一群人一只雕一只猫头鹰浩浩荡荡杀向梁锦绣家的果园。
梁锦绣第一件事，把小老四扔给猫头鹰妈妈，暂时没工夫收拾它。
平板有播放记录。
众人一起陪着看完大结局，然后又轮番上阵说的口干舌燥，终于让金雕明白电视剧是人类消遣的一种方式，类似它叼着小石头玩。
金雕看着远方夜色，长久沉默不语。
梁锦绣轻咳一声：“我看你翅膀好的差不多了，家人肯定很挂念，今夜月色昭昭，是个赶路的好日子，不如现在就回去吧。”
小说里形容男主的霸气时常常会说目光锐利如鹰，那是因为鹰不像别的禽类患有夜盲症，它们的眼睛可以折射人眼看不见的红外线。
所以对于金雕来说，白天和夜晚没啥区别。
金雕小姐淡声道：“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
梁锦绣：“为什么？”
她够忙的了，才不要多个麻烦精。
“猫头鹰一家可以留下，小松鸦也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金雕小姐躲开梁锦绣的目光，心虚道，“我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想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了。”
梁锦绣：“”
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当时为了让金雕放心养伤，她就差没把动物保护法全篇背诵了。
梁锦绣很快明白过来问题核心所在：“你想留下来看电视剧对吧。”
金雕小姐聋了，啥也没听到，助跑几步腾空而起。
满月升起，挂在山的那边，金雕的影子越来越小，它围着月亮盘旋，像一只围着火苗的大扑棱蛾子，又美的仿佛大自然本身。
一声尖锐的长啸响彻山谷，响彻天地！
众人一时间有些呆，梦回老版射雕英雄传。
梁锦绣忽然庆幸，庆幸金雕还没看射雕英雄传，不然满世界找郭靖报仇那麻烦更大了。
正如金雕小姐所说，它是自由的，谁也阻挡不了它在果园安家。
林业局也没办法，反正这事和他们没啥关系，一点走不走心安慰几句，各回各家。
梁锦绣恶狠狠没收平板，藏起电视遥控器。
以后谁也不准看！
她没想过，这个决定引发怎样的后果。
第二天，梁锦绣决定去趟市里。
自从毕业回家，就去了一次市区，还是协助破案，都快忘记城市是啥样的味道了。
喧嚣的味道，人挤人的味道。
梁锦绣直奔商场。
大夏天的，城里人稀罕的公园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她打算看场电影，再美美吃一顿，再给老爸老妈买几件衣服什么的。
直播到现在虽然一直没带货，但求助人以及网友的打赏每次都有不少，她现在也算小富婆一个。
正在上映的电影有两部她非常喜欢，看看时间，其中一部还有二十分钟开演。
取完票，买了爆米花和快乐水，来到等待区，然后，被人认出来了。
“啊，快看，那不是那谁吗？”
“梁主播？我没看错把。”
梁锦绣红了之后没离开过村子，所以压根没想过她现在和普通人已经完全不一样。
开播一次上一次热搜，全面热议的银行抢劫案件，早让她成了这座城市最火的网红，没有之一，不能说全民皆知，但年轻人不知道的很少。
初次享受名人待遇被围观的梁锦绣：“”
可别说要签名啊，她字写的可丑了。
好在火和火不一样，大部分人合影或者拍视频，另外的则是急火火给家里打视频电话。
“梁主播，我家猫猫怀孕了，麻烦您给看看怀了几只。”
梁锦绣和视频里猫咪聊几句，真诚道：“它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亲，这边建议您去宠物医院拍个片。”
“梁主播梁主播，我家哈士奇一直拆家，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就是不改，您帮忙问问怎么回事。”
梁锦绣推开快砸到脸的手机：“不拆家的哈士奇不是条合格的哈士奇。”
“主播主播，我也养了条哈士奇，刚买的，才一个月大点，以后也会拆家吗？”
梁锦绣看了眼正在咬垃圾桶的小动物：“它正在拆。”
“”
终于等来工作人员大喊检票的声音。
梁锦绣抱着一大袋子零食跟着人员往里走，差点被工作人员误会成她要借机兜售零食——全都是众人送的。
电影非常精彩，除了中途上厕所被认出以厕所为背景要了张合影没再发生别的。
但社交圈已经起了小小的震动。
不知道多少人兴奋把她的合影发到各大平台。
电影散场，梁锦绣有经验了，低着头，打算待会买副墨镜，口罩不用了，郑芳囤了几百只。
她要尽快适应新的身份，下次出门全副武装。
一束鲜花出现在她面前。
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梁锦绣：“”
梁锦绣头大又有点窃喜，这是遇到真爱粉了吧，还没被当众表白过呢。
鲜花看起来很贵，冰蓝色。
梁锦绣平复下情绪，伸手接过，刚要礼貌感谢并做好如何拒绝的准备，周围人群一阵低呼。
“哇，是那个人哎。”
“真人比视频里更帅，有钱又帅，好想要。”
还是个名人？
男子身边还跟着个漂亮女孩，两人表情复杂。
梁锦绣感觉不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楞在原地。
好在这时有个刚走出电影院的年轻男孩大喊一声：“窝草，这不是那个悬赏百万寻找爱猫的有钱人嘛。”
梁锦绣自从当了主播天天上热搜，最大的改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吃瓜看热点新闻了，因为，她就是本瓜，是新闻，看多了感觉怪怪的，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半个月前，一条百万悬赏爱猫的新闻让整个城市沸腾。
见过爱猫的，没见过这样的，那可是一百万啊，多少人多少年才能赚的到。
全民掀起一股寻猫热潮，到哪里有事没事都要看看周围，万一发现了呢。
丢失的猫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纯黑色，黑的没有一根杂毛。
搞清楚状况，梁锦绣明白了。
这是要让她找猫。
“梁播主，我给您发过很多次私信，估计太多您没看到。”年轻男子姓何，别看年轻，身价据说好几个亿，他一脸激动，“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您。”
梁锦绣客气笑笑，直接道：“我可能帮不了您。”
城市那么大，十多天了，谁知道猫去了哪里，又不是山里，总不能拿着喇叭走街串巷的喊吧。
不过这倒是个办法。
何总看看周围，低声道：“我愿意付您五十万报酬。”
梁锦绣：“”
梁锦绣立刻被万恶的金钱打败！
坐电梯一路到地下车库，上了车，梁锦绣看看走向副驾驶的女孩才后知后觉道：“花不是送我的？”
女孩噗嗤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误会误会，不过你要不嫌弃，当我送的吧。”
她是何总的女朋友，两人一起来看电影，花是送她的，送完当然不能她拿着。
看到一半她在朋友圈刷到梁锦绣的照片，赶紧告诉男朋友，两人站外面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梁锦绣哭笑不得：“好尴尬呀。”
何总诚恳道：“对不起，当时我太心急了，没多想，拿着花就冲过去了。”
梁锦绣摆摆手，进入主题：“猫多大了，平常出自己过门吗？”
女孩又给逗乐了：“我来说吧，他现在太激动——猫找到了。”
好像又没找到。
何总有先见之明的，特意办了个悬赏电话，由专人接听。
电话直接给打爆了，当然，绝大部分消息不可靠，甚至有恶狠狠声称猫在自己手里，立刻打款，不然就撕票等等。
直到一周前，有人打来电话并按照说的发来照片。
是个退休老大爷，在小区里捡到只很像照片上的黑猫。
退休大爷所在的小区距离丢失地点大概两公里左右，主要是，照片看起来真的像。
体型像，月份像，身上没有一根杂毛。
梁锦绣皱眉：“然后呢？”
“然后我立刻带着奶奶去现场认猫。”何总接过话，“猫是我奶奶养的，她自己遛弯时捡到的。”
何奶奶之前从没养过猫，也没养过任何宠物。
就像很多铲屎官说的那样——一入铲屎生涯深似海。
年纪大，又是第一次感受到猫咪的魅力，何奶奶很快深陷其中，当成心肝宝贝整天抱在怀里，比见到亲孙子还亲。
她自己住，家里请了专门的人照顾，所以，是不是丢失的黑猫，只有她才能辨认出。
何奶奶看到关在笼子里的黑猫立刻就哭着连连点头。
何总仔细回忆那天的情况：“我平常工作挺忙的，去看望奶奶时没抱过黑猫，但大概有个印象，全身没有一根杂毛——按照这点看，的确很像。”
“最后让我确认的一点，黑猫似乎认识奶奶，奶声奶气喵呜叫。”
当然也不能立刻确认。
何总付给那位老大爷订金，又签了份临时协议，先让奶奶养一段时间，等确定后再付尾款。
梁锦绣以为明白了：“结果不是？”
何总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第二天，家里来了只黑猫。”
奶奶欢天喜地抱回家，她不停催促赶紧去付尾款，这就是她丢失的宝贝。
何总长松口气，找到就好，再多的钱也不如奶奶的身体重要，自从黑猫丢了，奶奶饭量小了很多，每天嘤嘤哭。
第二天刚下班，接到奶奶电话。
老太太激动的大喊大叫：“第一只不是，她的心肝宝贝自己回来了。”
等何总匆忙赶到，就看到家里有两只一模一样的猫，他实在分不清哪知是哪知，问奶奶：“哪个是自己回来的？”
老太太表情严肃，指指这只，犹豫片刻又换成另一只，好一会后委屈道：“我认不出来了。”
何总：“”
听到这里的梁锦绣：“”
人类分辨动物，主要看毛发颜色体型等等，两只黑猫都黑的没有一根杂毛，体型也差不多。
以至于老太太这个铲屎官都认不出来。
梁锦绣轻呼口气，安慰道：“没事，交给我，两只总有一只假的。”
应该很简单，问问就知道了。
何总女朋友摇头：“不是两只，是，三只。”
梁锦绣：“怎么成三只了？”
两只一模一样，实在分不清，何奶奶决定：两只一起养。
然而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午睡刚醒，听到挠门的声音。
何奶奶喜欢种菜，住郊区，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扇通客厅的门，黑猫经常自己在菜地里抓虫虫玩，渴了饿了，会自己挠门。
于是何奶奶打开门，就看到了只黑猫。
第50章
两只可以, 何奶奶甚至有那么点窃喜，又多了个小可爱呢，还是一模一样的。
但三只, 感受完全不同。
到底哪只是啊。
何奶奶甚至做了个噩梦，梦见真正的心肝宝贝流浪在外, 没吃的没喝的, 还被一群流浪猫欺负, 委屈的一直喊奶奶救命。
梁锦绣听的目瞪口呆。
何奶奶家到了。
院子里种满庄稼，长豆角，黄瓜茄子, 西红柿, 墙角处，玉米抽了粉红的穗, 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个庄稼好手。
听见有人走来, 三只小黑猫一溜烟跑进屋里, 快的根本看不清长的啥样。
何总大喊：“奶奶，来客人了。”
屋里走出个老太太，干瘦，一身老式打扮，如果不是知道她有个身价好几个亿的孙子，很容易把她当成个普通农村老太太。
何奶奶眯起眼, 一眼看出梁锦绣的身份：“从老家来的？”
她以为老家来的客人。
梁锦绣沮丧问好：“奶奶好, 我叫梁锦绣。”
前几天和大学舍友开视频聊天, 三人众口一词, 说她现在浓浓的乡土气息，可淳朴了。
她不想淳朴, 想美丽。
何总介绍：“奶奶，这是动物专家，能听懂猫说话，您把三只叫出来。”
“啊，真的吗，那太好了。”何奶奶本想唠几句家常庄稼什么的，但什么都不如找到真正心肝宝贝重要。
梁锦绣轻声喊住，低声道：“我先问您几句话。”
她在路上想过了。
三只里，只有一只是真的，两个冒牌货。
再一样的猫咪，习惯不可能一样，性格更不可能一样。
走到小院外面，确认小猫咪听不到，梁锦绣这才压低声音问道：“这三只猫，您排个顺序，哪只最像您丢的。”
“第三只最像。”何奶奶被这气氛烘托的有些激动，神秘兮兮看看周围，好像侦查有没有敌人似的。
第三只挠门回来的。
挠门时候的姿势，和她记忆中的一样。
梁锦绣点点头：“好的，那您先把她抱出来。”
何奶奶两手一摊，羞愧道：“我，我不知道是哪只了。”
她当时记住的，转过身一转眼，就分不清哪只是哪只。
梁锦绣：“……”
何总替奶奶说话：“别说奶奶了，我视力一点五，但只要闭上眼，它们三个换个位置，立刻分不清谁是谁。”
何总女朋友接上：“我用剪刀剪了点毛毛当记号，现在能分清谁是谁，可太晚了，不知道哪只是哪只。”
三个人同时叹口气，目光期待看向梁锦绣。
梁锦绣感觉此刻就像在分辨真假美猴王。
未搞清楚之前，她不能贸然和三只猫说话，想了想问道：“三只团结吗？”
李奶奶点头又摇头：“两只团结，经常合伙欺负另外一只。”
梁锦绣眉头皱起。
不对劲。
猫咪属于领域意识很强的动物，喜欢单独行动，当然，一公一母例外，野外看似很多野猫成群结队，但不长久，很快便会解散。
现在已知三只黑猫都是公的，不可能和平相处。
两只欺负一只，联盟了？
梁锦绣沉声道：“把这只受欺负的带出来。”
何奶奶宛如领到圣旨般，快速迈着小碎步，一分钟后，抱着只小黑猫出来。
见到三人，小黑猫似乎有些认生，脑袋埋进何奶奶怀里，奶声奶气喵呜了声。
“好多人呀、”
“我是天上的神仙，能听懂所有动物说话。”梁锦绣面沉如水，目光凶狠盯着小黑猫，“你明明不是何奶奶丢失的小黑猫，为什么要冒充？”
梁锦绣决定先诈它。
小黑猫A惊呆了，愣愣看着梁锦绣，好半天再次把脑袋迈进何奶奶怀里：“我没有，我就是。”
“呵呵。”梁锦绣宛如大反派阴恻恻一笑，上前一步揪住它的耳朵，“坦白从宽，抗拒成严，我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实话实说，不然后果很严重。”
何奶奶心疼坏了，喃喃道：“不要动手打孩子呀。”
梁锦绣翻译：“奶奶说，她不喜欢说谎的小猫咪，不想要你了。”
何奶奶：“我没有，我没说，我要的。”
梁锦绣：“奶奶说，数到三，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何奶奶：“”
黑猫A大概三个多月大，刚从小奶猫长成小猫，它委屈吧啦看看何奶奶，再小心翼翼看看梁锦绣，眼睛变的湿漉漉的。
要哭了。
它的确不是。
它生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妈妈只生了它一只，把它捧在手心里疼。
比起那些经常饿肚子的小猫咪，它给养的胖嘟嘟的。
可是，一个月前，妈妈忽然变的凶巴巴的，又是咬又是打，把它驱赶出院子。
它开始流浪。
没有妈妈的疼爱，生活一下子从宝宝变成草，它和其它的流浪猫抢垃圾桶，为了一点点吃的经常挨揍。
妈妈就是这样过来的吧。
它好想念妈妈，回去几次，妈妈的眼神陌生而凶狠，它渐渐明白，以前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它被一个人类抓住，关进铁笼。
人类好像并没有恶意，给它干净的水，白白的馒头，虽然失去自由，好像也不错。
流浪的日子里，它隔着玻璃见过很多只和人类一起生活的猫。
个个胖的不行。
第二天，人类带来两个人，还没等它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个年龄最大的抱住它伤心大哭，它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但感觉那份远去的疼爱好像又回来了。
她好像妈妈呀。
说到这里，小黑猫A可怜兮兮哀求：“我真的不是故意冒充，奶奶，不要扔掉我好不好。”
它实在不想流浪，它喜欢奶奶。
何奶奶心快碎了，一连串保证：“不扔不扔，奶奶也喜欢你。”
出师顺利，三只先排除了一只。
那位大爷看来拿不到百万悬赏了，他找到的是个冒牌货。
等小黑猫A情绪平复，梁锦绣温声问道：“它俩为什么一起要欺负你？”
小黑猫A委屈道：“它俩是一伙的。”
久违的疼爱再次回来，小黑猫A特别珍惜，它怕再失去，寸步不离跟着奶奶，可幸福时光短的只有一个晚上。
第二天，来了只和它长的几乎一样的黑猫。
小黑猫B搞清楚怎么回事勃然大怒，趁奶奶睡着向它发起攻击，要把它这个冒牌货赶出去。
小黑猫A先是示弱苦苦哀求，有的人类养两只猫的，它保证乖乖的，甚至愿意认它当老大。
梁锦绣急切打断它：“它说它才是奶奶丢失的猫？”
小黑猫A想了想：“应该是。”
黑猫B没有亲口说，但自己回来的，又熟悉环境。
何奶奶激动坏了：“宝，你能认出它是哪只吗？”
小黑猫使劲点头。
它们猫咪可不只看长相。
长相再相似，气味不一样的。
问题看似解决。
何总心思缜密，若有所思道：“那最后来的第三只是个什么情况，B的朋友？”
小黑猫A委屈摇摇头：“我不知道。”
黑猫B不允许它待在这里，哀求无果后，两只爆发大战，打的猫毛乱飞，最后惊动何奶奶。
等奶奶走了，黑猫B继续发起战争，势必要把它赶出去。
小黑猫A被打出了火气，也不再客气，它好歹也算是流浪过一阵子，有那么点打架经验，虽然力气不如黑猫B大，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此打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黑猫B骂骂咧咧跳出院子。
然后，黑猫C就来了。
梁锦绣分析道：“黑猫B的朋友，或者同胞兄弟。”
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小黑猫是何奶奶遛弯时捡到的，是只流浪猫，而平常可以自由进出，和以前的亲人保持联系也算正常。
沉默半天的何总女朋友抚摸下巴：“我说一句啊，按照奶奶的说法，黑猫C自己来的，还是挠门，也正是这个动作打动了奶奶——如果黑猫B找朋友或者兄弟帮忙，为什么不一起回来，黑猫C又怎么知道的挠门？”
梁锦绣本以为真相已经水落石出，给她说的有点晕，真诚道：“您分析的很专业。”
何总女朋友不好笑笑：“我平常喜欢看悬疑小说，嘿嘿。”
梁锦绣果断道：“那接下来交给您这个半专业认识，我负责翻译。”
太烧脑了。
何总女朋友当仁不让，立刻进入状态，宛如审讯犯人般问小黑猫A：“你感觉黑猫C，是第一次来奶奶家吗？”
小黑猫毫不犹豫摇头。
黑猫C似乎渴怀了，进门第一件事跑去喝水，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
喝饱了，就和黑猫B联手打它，要不是奶奶及时出现，它肯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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