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独有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粉嫩的圆鼻在颈旁嗅来嗅去，尖锐的獠牙时不时蹭过光洁的肌肤。
手臂上温热偏硬的鬃毛有点刺挠。
艾尔海森僵硬地抱着它站在原地。
他无法将林猪抛下，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控制住了——除了头部。
而始作俑者正兴致冲冲的欣赏留影机里的大作。
略过前面那些不知所谓的风景人群，赫塔莉安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张——
高大的青年刚从船上跃起，滞留在空中的身形俊逸潇洒。
而他腹部前方，一只圆溜溜的小林猪如同炮弹一样，朝他飞去。
后面一张，林猪撞在青年腹间，青年面露错愕。
在后面……
一张一张，忠实地还原了艾尔海森被猪撞进水里的精彩一幕。
赫塔莉安脸上的笑意从眼角蔓延到牙齿，又从喉咙里放肆地释放出来。
“太、太好玩了，这几张照片！”
她自己看还不够，还要把它们凑到当事人眼皮子底下。
“好不好玩？哇，我才发现，你落水时的水花有这么大！”
她叽叽喳喳，比半夜不睡觉在房间敲模型的卡维还烦人。
艾尔海森满眼无奈。
“放了我。”
“好啊。”
魔神答应得倒是痛快。
“你教教我，这里的照片怎么取出来，我就放了你。”
艾尔海森一低头，便望进少女那双透亮的眼睛里。
他垂眸，扫了一眼留影机，快速说了几个步骤。
少女手指灵活地操作起来。果然，一张照片从留影机下吐了出来。
赫塔莉安开心极了，拎起照片看了又看。
突然说了句：“哎，现在的机器，和以前的还是不太一样啊。”
“以前是什么样？”
艾尔海森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追问。
“以前啊，以前的机器可比这个精巧，甚至能从大地窥见天空之城的真容。”
赫塔莉安说着，拿留影机对准艾尔海森比划了一下。
“不过，现在这个也有可取之处，拍人可好看多啦。”
她“咔嚓咔嚓”又是两张，完全将自己刚才的承诺抛到了脑后。
艾尔海森不得不提醒：“快放开我。”
他急着去净善宫，把小吉祥草王吩咐的那些书都带给她。
要是再晚点出门，今晚说不好就要加班了。
赫塔莉安却坐地起价：“再让我拍一张，我就放了你！”
艾尔海森盯着她，面无表情。
赫塔莉安道：“快，你抱着猪猪，笑一个。这可是凝聚你毕生心血的研究成果啊，我千辛万苦给你找回来的，你怎么不高兴呢？艾尔海森先生。”
——这还是她头一次叫他的名字。
感谢她没再称呼那个肉麻的词语。
但即便这样，艾尔海森也高兴不起来，他木着一张俊脸，冷冷对着留影机。
赫塔莉安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这样吧。”
话虽这么说，眼神中却跃起一点金光。
快门按下的瞬间，艾尔海森怀里的小林猪突然搭起前蹄，将长长的拱鼻凑到了他的脸上，“强吻”了他一口。
艾尔海森猝不及防，躲闪不及，差点被林猪卷翘的獠牙戳进嘴里。
赫塔莉安看着成片，笑得合不拢嘴。
却在艾尔海森看过来时，立马收敛了笑意。
一本正经道：“这张拍得不怎么好啊，再来一张吧！”
艾尔海森俊脸微沉，绮丽的双眸中酝着隐隐的雷霆。
“言而无信也是镜之魔神的权能吗？”
赫塔莉安假装听不懂他的挖苦，还要摆出一副苦恼为难的样子：
“因为你一直不笑，拍出来的当然不好看啊。”
艾尔海森冷哼：“笑不出来。”
“笑不出来？为什么？”
赫塔莉安不怀好意地凑过去，靠近他。
“之前不是还很期待我的手段，跃跃欲试嘛，怎么我才刚开始，你就笑不出来了呢？”
“……”
原来在这等着呢。
艾尔海森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了。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啊，这是挑衅吗？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呢，艾尔海森先生。”
赫塔莉安假装讶异，可眼神里已经装满了坏心思。
“这下不得不罚你……就罚你拍到我满意为止好了。”
……毫不意外。
艾尔海森再次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决定明天再去净善宫了。
而赫塔莉安，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用留影机大干一番了。
“既然你不喜欢笑，那就多摆几个姿势吧！”
她想了想。
“啊，有了。身为布耶尔的信徒，不如先摆一个须弥神像的姿势好啦。”
这真是个好主意！
赫塔莉安忍不住要给自己鼓掌。
“……”
艾尔海森看出来了，不折磨到自己，这位魔神是不会罢休的。
他干脆放弃挣扎。
反正身体已经被她控制了，随便吧。
赫塔莉安操控着他的身体，让他坐在茶几上，同时屈起一条腿踩在上面。
那只乖巧的小林猪被放在了他膝盖上。
留影机被架起，镜头中，一位一米八七的青年男子，以一种极其娇俏的姿势坐在茶几上。
林猪单纯的双眼直直看着前方，整个画面诡异而和谐。
“很好很好！”
赫塔莉安十分满意，一连拍了十几张。
“接下来……嗯，试一试摩拉克斯吧！”
这个姿势相对简单。
但大摄影师却开始左右挑刺。
“你这个表情不对……要更狂一点，喂，快点做表情！”
艾尔海森完全听不见她说什么了。
他早就沉浸到自己的思维世界里，背词典去了。
赫塔莉安折腾了半天，发现这家伙跟灵魂出窍了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她秀眉一蹙，刚打算叫醒他，突然，一道灵光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赫塔莉安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
银白的光芒从她指尖划过，落在了林猪身上。
光影微微变化。而艾尔海森依旧毫无察觉。
赫塔莉安憋着笑，手里的留影机拍了一张又一张，直到底片全部用完，依然意犹未尽。
再看搂着林猪的艾尔海森，新的坏点子又冒出来了。
艾尔海森完全沉浸在自己脑海的知识海洋中，突然，唇上一凉。
他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重新聚焦的瞳眸对上皓月般的银白。
一声轻笑蓦地在耳畔响起。
一块硬的、凉凉的东西被温热的气息推进了嘴里。
艾尔海森牙齿轻动，香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呀，醒啦？”
少女揽着他的脖颈，姿态无比亲密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艾尔海森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
但是满怀温软，和林猪截然不同。
他忍不住蹙眉：“赫塔莉安！”
“嗯哼？”
少女眼眸轻抬，水波滟潋，带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妖魅。
“怎么啦，老公？”
“放开我！”
艾尔海森有些恼了。
他下意识挣扎起来。
——意外地，竟让他挣脱了束缚。
赫塔莉安一愣，想都不想，直接将人扑倒在沙发上。
“想跑？”
她一手撑住男人坚实的胸膛，轻易将他压制住。
少女柔软得像云朵，覆在他的躯体上。
一股莫名的燥意从深处升腾而上。
艾尔海森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少女已经神色一愣，接着促狭地笑起来——
“年轻人，血气方刚呢。”
艾尔海森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
他的耳尖、脖颈，还有白皙的脸庞，几乎是本能地，染上一层热意。
“啊呀，脸红了。”
赫塔莉安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眼睛亮闪闪。
艾尔海森难得感到了难堪和狼狈。
但更多的，还是被戏弄的恼怒。
他怒道：
“赫塔莉安！放开！”
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用的是全然“陌生”的语言。
而下一秒，
赫塔莉安完全不由自主地松开双手。
然后——
“嘭！”地砸进艾尔海森怀里。
等等。
这个“嘭！”的声音，似乎是从门口传来的。
艾尔海森扭头。
门口处。
金发的青年定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钥匙。漂亮的五官诡异地放大并错位，整个人如遭雷劈，脚边的行李更是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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