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得意是不是?”
宿和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宿免,沉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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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我不该得意吗?”
“?”
“我,你儿子,康王重孙宿秀、直郡王之孙宿彻、明眼人皆知储君最大可能产生在你我,不,是在我与你儿子之间,而此刻你却犯了这么大的错,实在是......让人十分感谢啊。”
“宿和,我还是高估你了,看来堂嫂也十分心疼孩子,不愿他年纪轻轻便参与到朝堂的是是非非中去。”
“你,你!”
你了半天,到底宿和说不出一句话来。
宿免这番话有错吗?没有,语气虽然嘲讽了些,单就事实上看,几乎能说得上实话实说了。
恐怖的不在于敌人有多强,而是关键时刻自己人丢脸了,还是这种大脸,偏生此刻陛下撑不住,储君之位的确定就此急迫了起来。
早不病重,晚不病重,这个时候病重实在是.....纵观历史,怎么都有点宿命的味道,而在这个关键时候,候选人每一丁点的错都会被放大,如果真的因此失去了储君之位......宿和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挥了挥手,便也没有继续和宿免纠缠的打算了。
他要去找人,想想,好好想想,如何能挽回颓势。
见他离开的背影,宿免站在原地看着,很久这才轻笑出声。
他是的确没有想到,不过储君怕也的确不会是他本人了。
想到这里,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转身也离开了宫门。
越凌峰虽然和廉郡王府合作了,但大多是他二子越兴云一力推进,他本人倒不是经常露面。
也不是放不下身段,这么多年在朝堂上浮浮沉沉,他儿子可能还有傲气,他本人只看中利益,毕竟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也都看淡了。
不过他亲自与廉郡王府的人来往,的确不符合利益。
无他,这一家子太蠢了。
大事未成,便对他二儿子越兴云颐指气使,即便对上他,这种也丝毫不改,只是偶尔用得着的时候略微收敛,实在让人心中不快,所以这合作起来也让人憋闷。
即便一开始便是看中了他们的蠢,也看中他们一家受到礼王一事牵连,翻身余地极小,更好掌控,这才推他们上去,但蠢和十分蠢,以及看不清形势的愚蠢傲慢还是不一样的。
太后都能看出苟夫人入宫讨好自己压根没用,越凌峰自然也看出来了,利益问题,怎么可能因为苟夫人的刷脸,打打感情牌而改变?除此之外,他更看出其中廉郡王府在想要防备他的心思,因此这才放任了,算是给廉郡王府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本人也没想到,这教训会闹得这么大,还偏生陛下这个时候病重。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就算太后心中再怎么不快,也不会随意得罪他们,毕竟太后这么推诿,不也是因为现在的太后没有能力推一个她支持的储君上位吗?
不能
完全掌控,也就意味着其他各方都有余地,储君之位最终花落谁家还不清楚,因此为了避免得罪最终的储君,也是未来的皇帝,太后不会轻易下注。
一开始情况的确如他所想,可后来......婧修仪,又是婧修仪,似乎每一次都是她,她还生下了陛下的两位公主,当初若是生下皇子,如今他们这群人也就不必争了。
说真的,当初婧修仪掌握宫权,他不是没反对,但目前这个情况,就算反对,也的确没有比婧修仪更适合分担宫务的人。
天时地利人和,当时似乎全都站在她那边。
而婧修仪就利用这一点小小的权利,硬生生让他陷入如此被动的场面中来。
越凌峰越发不喜婧修仪这个女人,偏生此刻也没工夫对付她。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越兴云皱眉,闹到现在,显然他也很无措。
如今整个朝堂,基本上都在针对他们家,不单单是保皇党,好不容易因为储君之位被分裂的宗室,也再次团结一致针对他们。
毕竟廉郡王一家子在宗室那边既没资历,也没话语权。
相反,康王这位皇帝都要称一句皇叔祖的老东西的重孙子宿秀也在储君候选者之列,如今是搞一个候选人下去,就搞一个,对付自乱阵脚的廉郡王一家,他们当然不会手软。
“怎么办?”
越凌峰先是皱眉,而后眉头舒展开,眼中精光一闪:
“道德瑕疵而已,还是一妇道人家的道德瑕疵,难道就能左右储君的人选了吗?简直荒谬。”
“......”
越兴云不敢插话。
问题不是妇道人家的道德瑕疵,而是这个妇道人家是未来储君生母也是嫡母这一身份,进而导致他们支持的宿隼这一候选人品德也被质疑,更是其他人都没犯错,他们却犯错的大问题。
“况且,那群人吵吵闹闹的有什么用,他们说了算吗?”
“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越凌峰看向越兴云,缓缓道: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这是......
越兴云面色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陛下对他们为什么徐徐图之,不也因此吗?
钝刀子割肉也是死,不如奋力一搏,其他人定然没想到他们会这般大胆,说不准这泼天富贵就被搏到了呢?
在书房气氛凝滞的时候,正巧宿和到了。
宿隼年纪太小,有些事情他的确不方便参与,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宿和这个父亲代表他参与进来的。
他比越凌峰父子二人更着急。
为什么宿免能自己成为候选人之一,而宿和却只能推自己儿子上位,这还不是当初被皇帝申斥一顿,甚至因为品行不端被罢免了世子之位吗?
因为道德人品低劣受到过处罚,丢掉过世子之位,所以再次面对这个问题,他自然更是慌张。
可他慌张
,这越家父子二人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顿时让他着急的不行。
在越家书房转着圈,一开始宿和语气还不错,渐渐地,见越家父子依旧如此,也没能拿出什么好主意,他本人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自然而然便也没了好态度:
“你们快拿出个办法来啊。”
“此事是世子夫人......”
“本世子自然这个这个蠢妇坏了事,但现在是追究她的时候吗?”
“你们快拿个章程出来,不然若是其他人上位,我廉郡王府的确没好日子过,但我也不在意,反正之前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可两位大人呢?”
“怕是会比我还惨,毕竟再怎么说,本世子也是宗室。”
本朝也有不杀宗室的传统,虽然不说荣养,但不杀宗室到底让他们比旁人更大胆,也更有底气几分。
说到底,他们可是皇帝“自己人”呢。
看着这蠢货没头没脑,只知道仗着身份向他们撒气的模样,越兴云咬了咬后槽牙,正打算说什么,却被越凌峰打断。
“老夫倒是有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如世子所说,世子好歹是宗室,即便没能上位,日子怕也是比我们好过太多。”
“那是......”
见开口的是越凌峰,又有了办法,日后他们还要倚仗人家,宿和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顿了顿,说了句场面话:
“哪里的话,越大人对小儿的照顾,日后定然报答的。”
“更何况与越大人合作了,你我便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有了什么好处当然要一起享福。”
这话说的半白不白的,没什么水平,可想想宿和往常的做派,能这般说已经算有长进了。
越凌峰仿佛被说动了,笑道:
“老夫这办法,便是要看世子有没有那份决心和爱子之心了?”
“什么?”
“.....”
越凌峰保持着笑模样,快速说了几句话,顿时让宿和的表情僵在脸上。
但越凌峰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一般,继续道:
“宗室的确不会被随意处死,但储位之争,向来血腥,世子难道想沦为阶下之囚,他人案板上的鱼肉,赌上位者的良心吗?”
“上位者若真有良心,世子您猜猜礼王一家子如何会死呢?明明都已经被赶去守陵十多年了,还能有什么威胁?可就是如此,陛下一个念头,一家子人还是整整齐齐去了。”
“您说......”
这一刻,宿和已经忘了礼王和先帝、和陛下之间的恩怨。
他只觉得此话再正确不过了,也让他的浑身上下的血都冷了下来,赌他人良心实在风险太大,他本人可就没什么良心可言,宗室身份也不是真正的免死金牌。
就在这短短一刻间,心情反转了再反转,最终:
“那就多谢越大人了。”
“到时,你我皇位共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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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西山行宫
自从皇帝再次病重后,或许因为事情发生之前,皇后进入了皇帝寝宫,所以她倒不像是之前那么被动,压根见都不能见陛下一面。
现在倒是能见,可事情也没好上多少。
皇后焦虑不安。
她一没皇子傍身,若是宗亲上位,她的日子定然比不上现在的太后,更别说什么垂帘听政了。二来如今她在西山行宫,就算想要拉近未来和储君间的关系,让以后日子更好些,也没什么办法,不!办法还是有的。
因为皇帝再次病重,似乎是精力不济,或许不少人也看出陛下的确不大好了,当差自然没之前尽心尽力,西山行宫管的也没以前严了,身为皇后她若是想,也能放出点消息。
可,真的要这么做吗?
看着龙床上气息奄奄,病入膏肓的男人。
这是天下人的皇帝,也是她的夫君,二人携手这么多年,不算亲如一家,也是相敬如宾,真要为了未来的生活背叛,不,也不能算背叛吧。
毕竟陛下,不也没相信过她吗?
摸了摸皇帝凹陷的脸,皇后另一只手紧握,指甲嵌入掌心,没怎么犹豫,她有了决定,因而转身果断离开了这里。
皇帝已然不是她担心在意的中心了。
不单单是她,德妃、淑妃等等,数得上名号,有点能力的,都纷纷给家族寄去了信件。
皇后此刻也顾不得她们了,她自己都一团乱,哪里管得了这些人。
因而短时间内,宛如一块铁桶般的西山行宫,顿时像个漏勺,伴随着这些妃嫔的信件,往外泄露了不少消息。
而受到自家女孩儿信件的这些家族,自然对皇帝二次病重,命不久矣这个消息更深信不疑。
瞧瞧,陛下连禁军都没能力掌控了。
即便是禁军,怕也因为陛下病重垂危,而对未来惶惶不安呢。
“树倒猢狲散,原来是这般。”
皇帝睁开眼,看着冷清的宫室,神情颇有点玩味。
他是真不在乎后宫那些女眷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人之常情,不过能看到他死后的场景,还真挺让人新奇的。
最后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
“你可要好好长大,至少,朕真正要死的时候,你们装也要装个孝子贤孙,在朕病床边上侍疾,在朕死后哭丧。”
“陛下!”
这话御前统领凌云都听不下去了。
皇帝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朕这是在教育皇子呢,百善孝为首啊。”
教育,也不是这么个教育法啊。
凌云向来知道自家陛下嘴上没什么忌讳的,但在小公主小皇子面前,好歹收敛一二吧,虽然孩子还小,但他真怕把两个孩子教坏了。
“
哈哈哈哈,凌云你这性格还是这么无趣啊。”
≈ldo;罢了,送他们走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一次,是凌云亲自送去的。
之前他病重,不少人怕都是想来打探消息,如今装了这么久,不少人应该都相信他命不久矣,在储位还未决定出来之前,比起他死,不少人更希望他活着,所以危险倒不那么大,更何况他身边也并非凌云一人守卫着。
倒是两个孩子安危让他忧心,非凌云本人亲自送,否则他不能安心。
这个道理凌云也清楚,除此之外,能让他护送公主皇子,也对他是一种信任。
“臣定不辱使命。”
“去吧去吧,将他们亲手交到婧修仪手上。”
“那.....需要臣给婧修仪带什么话吗?”
毕竟之后的事情不会小,若是婧修仪知道什么,早早准备起来,反而更好。
而这种消息,他身为陛下的禁军统领,反而不好和陆云缨一个宫妃说,倒是皇帝比他好开口的多。
似乎明白凌云的顾及,皇帝笑了笑:
“她会明白的。”
“婧修仪可比你想象中聪明的多。”
“......”
说真的,越发觉得不靠谱了。
聪明不是陛下你不开口的理由啊。
但陛下就是这个性格,他不愿意干的事情,说什么都不会松动。
可正打算离开,就听皇帝道:
“就说朕马上回回去吧。”
“......嗯。”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皇宫
这后宫乱了,前朝也会乱。
而前朝乱了,后宫反而平静了。
或许是后宫人不多了,或许是被陆云缨收拾了一通,更或许是前朝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乱呢?
陆云缨发现宫中禁军人数变多后,转而也发现甘泉宫外,禁军的巡逻也变得频繁了许多。
陆云缨最终没忍住召见金琼过来询问,但以往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金琼,如今居然开始对她装傻了起来。
其他人没有感觉,陆云缨心中却是越发焦虑了。
定然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她手握陛下私印,按理来说权限应该很大,能比她更厉害,让金琼对她隐瞒的原因,要么是金琼被人收买了,要么便是有话语权更大的人下达了命令。
收买是不像的,外面的禁军比起限制,更像是保护。
而话语权更大的人,结合之前的事情看,整个情况就十分明朗了。
更让陆云缨确定的是,五日后的一晚,有人敲开了她的门。
“凌云统领?”
二人见的不多,虽然凌云是禁卫统领,贴身保护皇帝的,但在皇宫他基本不会随侍陛下左右,而是做整个皇宫的禁卫调度工作,只有秋猎亦或者祭祀,这种需要出宫的时候,才跟随在皇帝左右。
上次见到他,
还是秋猎,但因为此人职位特殊,陆云缨还是特意记住了他。
凌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明枝,而明枝怀里:
“孩子!”
陆云缨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开了门:
“快进来。”
“娘娘不用着急,附近的宫人已经被我们调走了。”
说是这么说,但两人的动作还是很迅速的闪身进门了。
到了正殿,也没敢将烛火全部点燃,而是点了两根蜡烛,勉强能照亮正殿的一角。
两个孩子醒着,但格外乖巧,清澈透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以前明明那么认生的性格,但现在不管是在不熟悉的明枝怀里,还是从明枝怀里转移到陆云缨这个许久不见的母亲怀里,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只是在转移的时候笑了笑,仿佛认出了陆云缨这个母亲,很欢喜的样子。
另外二人此刻也是白白胖胖,看着好端端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彻彻底底让陆云缨安心。
别看孩子被送走后,陆云缨的所有行为都十分正常,但她的确没有一日没担忧过他们,特别是皇帝病重的时候,就怕有人忽视了二人。
如今见孩子安好,心顿时软了,随后又提起:
“怎么送回来了?”
“如今朝堂上......”
就算陆云缨住在皇宫,也听到了不少风声,可见如今争斗的激烈。
“陛下命令微臣送来。”
而后凌云将皇帝临别时说的话说了一遍,就见面前的婧修仪抽了抽嘴角,显然也很是无语。
他心中对陆云缨的好感顿时上升了许多。
不靠谱的陛下宠爱的妃嫔居然的相反的,十分正常的性格,真是.....太好了,在这样的生母身边长大,他也就不用担心公主殿下和皇子殿下长歪了。
虽然皇帝什么都没让凌云带花,但仅仅是“陛下命令微臣送来。”就很有说法,皇帝不会害自己的亲生孩子,特别是就这么两根独苗苗的时候,再加上带来的话。
这个意思是,皇帝觉得皇宫比外面安全?至少现在是这样?
心思电转,短短时间内,陆云缨思索了许多。
“多谢凌统领了。”
“无须言谢,职责之内。”
不过如今整个京城的情况:
“往后娘娘就不要随意出门了,不单单是为了您,也为了两位殿下。”
“哦?”
“想必娘娘也清楚,如今的皇宫,甚至如今的京城都不太平。”
不太平?
第二日陆云缨就知道不太平是什么意思了。
孩子不在,她一个人光棍的很,既然说是关心贵妃娘娘,这才闯入她的宫中,就算是做样子,陆云缨隔三差五也会去看看俞贵妃。
大部分时候俞贵妃都是昏睡的,偶尔醒着,她不说话,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俞贵妃,看的她毛骨悚然,也是陆云缨难得的放松方法。
可今日小李太医过来,告诉她自己进不去贵妃宫中,更别说为她治疗了。
“你的意思是,贵妃宫中的人拦住了你?他们有这个胆子?”
贵妃病危,那些人没了底气,压根不敢喝陆云缨对上。
现在突然变了......
“不,不单单那是宫人。”
小李太医可没有李太医那般会说话,直愣愣道:
“还有禁军。”
“禁军!?”
禁军会拦她的人?
当初陆云缨闯入贵妃宫中,不单单那是她势大,俞贵妃病重,还因为有禁军帮忙,进行武力压制。不过其他人只觉得是陆云缨仗着手握宫权和宠妃身份,这才指使的动禁军,但陆云缨清楚并非如此。
禁军直属陛下,也只遵循陛下命令,她掌握皇帝私印,就算是太后在禁军面前的话语权也没她重。
这样的禁军如何会违抗她?除非皇帝有命令,亦或者......那群人不是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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