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咯拉雪山(四)
在雪山山巅的地方,嶙峋的黑色山体之上,有一座纯蓝的冰色宫殿,高高尖塔耸立,在光下闪着异色的光。
从雪原的高处仰着头可以看到远处的尖塔,但从雪原到宫殿所在的地方,中间隔了长段的距离还有近乎垂直的绝壁。
江于尽:“……”
很好,修改一下前话,今天的运动量可以抵上一个月的运动量。
江于尽抬脚向前,慢慢向着靠近绝壁的方向走去。
雪原算是这座山上看上去最温和的地方,没有陡峭山岩,起伏也不算大,但大概也是葬送人最多的地方,每走几步路或许就能踢到埋藏在雪里的白骨。这里平静,但不代表安全,看上去厚重的白雪之下可能是万丈的冰窟,一脚踏进之后就再也出不去,被生生冻结在冰上。
从原本的位置到绝壁之下,中间隔了太多的雪坡,有的坡底直通冰窟,里面有尖长的冰锥,失足落到里面的人还在,因为下面极低的气温,尸体甚至还完好。
到了高耸的绝壁下边,江于尽先是抬头看了眼高到离谱的距离,之后决定先围着这边绕一圈,找找其他上去的路。
能直接上去,但没必要,还浪费体力,能用更舒服的方式上去肯定是用更舒服的方式。
宫殿所在的山体更像是一个倒立的圆锥,上面看上去大,但是实际上下边横截面并不算大,走不了太久就可以围着绕一圈。
这边很显然都是灰黑的石块,没有任何通道,也没有路。
江于尽垂眼看着,最后走到一个地方停下,蹲了下来。
在白雪和灰黑色山体接壤的部分,坚硬石块上有一条不算粗的缝隙,呈拱形,一路延伸到被雪埋没的地方。把雪推开,缝隙一路延伸向下。看了眼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江于尽叹气,只能自己手动刨雪。
要是原三水在这边就好了,火一烧雪就化,再不然石布也行,遇山架桥这个人最在行。
地上很快出现大坑,一扇被掩藏在雪下的石门出现,因为常年被雪覆盖,除了顶部的一小块拱形,其余的都已经变成深黑色,潮湿且冰得刺骨。
推开石门,里面的年久积灰的味道瞬间涌出,有些呛人。
江于尽抬脚踏进。石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呈螺旋状,石阶一级一级旋转着向上。里面没有光,唯一的光源就是外面照进来的各种不知名光。
已经养成随手关门好习惯的市民江反手把门关上,顺着台阶慢慢向上走。台阶平平无奇,但是墙一侧上面刻得有画,像是石刻的,因为过了太久有些画面已经模糊,还蒙了一层灰尘。随手扫下灰尘,上面的内容变得清晰了不少。
入门的地方雕的是六只羊,体型纤细,四肢修长,头上长有角,很明显是之前遇到的羊。但是因为是石头雕刻,做不到精细,很难看出头上的那几条线是鹿角,上面也没有叶片。
顺着楼梯再往上走,之后墙壁上就出现了人类,有结群的人类,也有单个的,大概表现的是单独行动。羊带着他们走进了温暖不寒冷的地方。被带来的人手上拿着各式武器,走向了羊群。
羊外表上不普通,但终归是羊,被人轻易宰杀。六只羊的尸体横在地面上,头身分离,在头的旁边刻着有三角形,大概是掉下的铃铛。在杀死羊之前,人类割下了它头上的鹿角拿走,之后意识到没有任何用处,又扔掉。
人类走后,长发的王靠近羊群。他取下王冠上的树叶放置在羊的尸体上。
白羊又活了,四肢在地上抽踢着,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它们头上的鹿角重新长出,上面冒出细小的叶片。
重新活过来的羊离开,又去给手上拿着武器的人类带路。这次有的人类服从它们,也有人类选择捂住耳朵违逆它的意愿。服从它们的人类成了忠实的奴仆,前去追逐驱赶不服从的人。
之后的壁画都是周而复始的人类互相残杀的内容。
这些大概就是讲的副本里发生的事情,用这种方式记录了下来。
江于尽抬脚继续向上,整个楼梯忽然一抖动,堆积了太多年的灰尘往下掉,扑簌簌地扑人眼,直接黑衣服变白衣服,之后有声音从离这边很远的上面传来。
——
陈景是直接从绝壁上攀上的雪山最高峰。
这样耗费体力且危险,但也是最快的途径。雪原上还有人在等他,按对方的性格应该等不了太久,如果能回去,他需要尽量早回去,越快越好。
要是他回不去,至少也需要尽早碰上这里的王的王冠,完成这个通关任务。这个副本表面平和,除了险峻的地势和极度危险的boss,羊已经都被杀了,这边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但是直接告诉他,这里的光线很不对劲,要是待久了可能会对人体造成损害。
上到这个雪山的最高层,在往下望过去的时候,下面的所有景象都被云层遮住,看不清楚。
冰色的宫殿近看比从远处看要来得壮观很多,站在地面上看宫殿和站在山脚看雪山一样壮观,建筑嶙峋突起,每一处都透着锋利尖锐,有一种直刺人心的冰凉感。
并没有过多犹豫,陈景直接走向宫殿。
宫殿之前有庭院,但是院子里没有任何草木,只有冰做的路灯上挂着里面闪着幽蓝色的光的灯盏。正中间的大门上雕刻着纤细的羊,一共两只大门,两侧各一只。左侧的睁着眼睛,右侧的眼睛已经闭上。
庭院通往大门的路上的积雪上已经有脚印,深深浅浅,一直蔓延到大门之前。
在脚印停下的地方,地上躺了个人。地上的人穿着脏污的外套,一只脚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折起,面部死死埋在雪堆里,身体里渗出的血迹染红了大片的白雪。
是之前离开的男人。很想让他离开后就来了这里,结果没能见到他想要报仇的王,甚至连宫殿的大门都没能踏进,死在了大门前。
陈景观察了一周,发现进宫殿的唯一通道就是不远处的大门,于是直接上前。
随着距离的靠近,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左侧的羊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移动,右侧的羊的眼睛缓缓睁开。
等他走到男人所在的位置上的时候,右侧的羊的眼睛完全睁开。大门上的图案开始以看似缓慢实则很迅速的速度开始变化,两只羊的面部逐渐立体,之后再是身体,前蹄直接从门上踏出。
同样是羊,它们和之前见到的羊却有略微不同,它们头上没角,眼睛是一片雾气的血红色,没有丝毫光亮,脖子上倒是一致挂着铃铛,但是铃铛是哑铃,动起来没有丝毫声响。
从门上出来后,两只羊的身体开始迅速变大,一边变化一边不管不顾地冲来,脚下幽蓝色火光冒起,虚浮在半空中,经过的地方开始凝结成冰,包括男人的尸体在内,全都冻结成冰。
陈景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翻身刺向其中一支羊,皮肉划开之后,羊体内出现的是蓝色的冰,被刀刺伤的地方化成水流下,在刀刃离开后又倒流回来,完好如初。
在另一只羊冲撞过来之前陈景闪开,之后再次上前。这次没用小刀,在收起之后跑向庭院,横踢一脚,直接把路灯从中间拦腰踢断,拿起上半部分握在手里。冰柱贴着手心,不断传来刺痛感,即使这样他依旧没有放手,伸手强硬地把冰柱的一侧用力变成锐利的形状,短暂时间,冰柱在他手里逐渐凝实,最终变成坚实一片,拥有了金属样的颜色,一侧泛着锋锐冷光。
白羊从大门冲向庭院,一前一后,毫无缝隙可钻。在他们到来之前,陈景从地上跳起,借助庭院边的围栏一蹬,直直跳向了两只羊,并且堪堪从它们头顶上掠过。
锋锐的刀锋对上了羊的脖颈,很轻易地直接划下。羊的身体和头一分为二,倒在了地上,被刀划过的地方再次开始冒出水,在两边冰水混合在一起之前,陈景躲开另一只羊,把地上的羊头踢向更远的地方。
一只羊暂时没能再起来,另一只羊像是感受到了现场的状况,眼睛越发暗红,冲撞的动作也更加蛮横。
陈景躲开的瞬间对方也跟着快速调转了方向,脚下蓝色的焰火燃得更猛烈,快速扑来。站在地面上的人没能完全躲开,肩膀一侧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火焰,之后瞬间凝结成冰。
一只手用不了,陈景就单手拿着手上临时造出的武器,在羊再次冲来的时候下腰,直接从羊的身下穿过。
这只羊直接从刀刃之间穿过,跑过后身体就变成两半,没有声音的铃铛也从中间裂开,变成整整齐齐的两块。
铃铛碎裂,掉在地上的瞬间,羊的身体消失。
意识到了什么,处理了这只羊,陈景一转身,又走向还在挣扎着想要重新把头和身体连在一起的另一只羊,略微用力,金属底柱碾压上铃铛,铃铛当即被碾得碎裂。
两只羊都直接凭空消失,四周蔓延开的冰也跟着消失,地面上仍然只有男人的脚印和他的脚印,原本凝成冰的肩膀也恢复成原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景绕开躺在门前的男人,推开大门。
宫殿里和外面高度一致,所有的装饰物都尖锐而冰冷,在大殿的正中间有一个冰蓝王座,没有过多花纹,看上去古朴自然,又有一种原始的压迫感。
在王座之上坐着一个人。浅金头发和王袍一起垂落到地上,面容冷峻,头戴编织而成的王冠。他斜坐在王座上,双目阖上,像是睡着了。
陈景先是打量了几眼周围,之后放轻了脚步上前。
在走到大殿正中心的时候,王座之上的人睁眼,身影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冰蓝色的眼睛瞬间就到了近前,陈景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对方动作快,但他的反应速度也快,在被对方卡住脖子之前迅速后退,鞋底在冰面上摩擦,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一眨眼就直接到大殿中间的人看向他,冰蓝色的瞳孔无起伏,王袍之下的手略微伸出。
一片安静无声中,宫殿墙面上冒出巨大的冰锥,从四面八方刺向一个方向。
陈景手里的路灯做的武器在空中挥了一圈,挡住了大部分的冰锥,但没能兼顾到所有方向,斜侧方一根冰锥的尖头直接贯穿肩膀,带出红色血迹,缓缓滴落在地上。
迅速把冰锥砍掉再把嵌入的尖头拔出,咬着牙没有丝毫吭声,他拿着手里的刀快步靠近仍然站在大殿中央的人。
戴着王冠的人的手又放下,周围温度直转急下,原本还算适宜的温度瞬间变得像是冰窖一样,寒冷刺骨,甚至连关节都难以活动,强行活动只会给自己的身体造成损害。
对方轻描淡写就可以限制大部分人的动作,但世界上就是有不怕死的人,他们不在意生命,更别说身体。陈景同样感受到了活动困难,猛地一甩手上的刀,彻底把手部关节活动开,之后迈开脚步,跑得甚至比之前还要快。
从对上手的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别,那是现在还不能跨越的鸿沟。做不到打败对方,那就做好死的觉悟,只需要在死前碰到王冠就好。
只要碰到王冠,雪原上的人就可以成功离开这个地方。旅行团的车还在路上停着,这个时候风雪应该已经停下,要是顺利的话会有人发现那里的车和消失的人,只要乖乖待在原地,应被进入山里的搜救的人找到。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看上去孱弱,身上有伤,结果身体里全是狠劲,站在中央的人暂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刀刃到了近前,一闪身,从刀刃一侧移开。
一截浅金色头发在空中飘过,之后垂落在地上。
削掉了一截头发,陈景转过身,迎面一根尖利的冰刺袭来,他毫不躲闪,原本就已经被穿刺过一次的肩膀再次被贯穿,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拔下冰刺。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在这种每一秒都是关键的时候,没有逐渐变化的过程,他手里的尖刺直接变成金属模样,稍一反转,直接对向手还没放下的人。
尖刺重新还给了有着冰蓝色眼睛的人。脸上一阵冰凉感觉传过,蓝色眼睛下的脸被划出了长长一条痕迹,血液瞬间渗出。
在对方动手之前,陈景伸手够向王冠。
碰上叶片的前一刻,他背脊一阵发凉,巨大的冲击力混合着冰雪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来不及回头也来不及反应,后脑勺一阵钝痛传来,他直接失去了意识,手指堪堪擦着王冠上的叶子而过。
在失去意识的同一时刻,他的身体被人稳稳接住。
刚好赶到现场的江于尽接着人站在一边,擦了把汗。没想到晚了一步,但好歹也算是赶上了。
通往这上边的楼梯真的长得离谱,他原本一边走一边看壁画还算是舒服,走到之后壁画大部分都是重复内容,没什么新意,不停跟着楼梯一起绕来绕去绕得脑子也昏,他于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暂停,中场休息了一下。
没想到高中生看着不声不响,速度居然这么快。但好在通道直接通向宫殿里,他刚好赶上。
江于尽抬眼看向站在对面的浅金色头发缺了一截的人,问:“你好,请问能把你那大袍子借我一下吗?”
他口中的大袍子指的是暗红色王袍。他说:“我想把他放下来,但是放地上太冷了,这么小个孩子直接睡地面上怪可怜的不是。”
他试图讲道理,但是对方很显然并不听道理,略微侧头躲开刺来的冰刺,江于尽原本还算礼貌的声音慢慢冷了下来:“缺乏同情心的东西。”
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谁更不讲道理,对方不给,老父亲江就直接上手开抢。
抢大袍子其实还算是轻松,毕竟蓝眼睛人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想抢王袍,他长着一张高贵的脸,没有护袍子的经验,最终没能护住自己高贵的大袍子。
高贵的大袍子手感还挺好,应该算是很贵的东西,江于尽很满意。随便找个角落把手里人放下,伸手拦截住刺来的冰锥,他取下手里的红绳。
红绳取下的瞬间就消失不见,或者说分裂成了更细小的存在,从宫殿四周长出的冰锥在靠近一个区域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一片齑粉,直接散落在地上,再也前进不得。
耷拉着的眼皮略微抬起,浅色瞳孔对上没了王袍也仍然高贵立着的人,穿着身灰朴冲锋衣的人眨眼间就动了。
一阵巨大的声响从山顶上荡开,宫殿一侧墙面破了个大洞,久久震颤着,纷扬的碎冰在空中飘过,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十足刺眼。
戴着王冠的人一连从大殿中心被带着冲破宫殿,再一连冲到了绝壁边,被人死死按在地上,整个头都在悬崖之外,还能感受到从下面吹来的带着冷气的风。
江于尽一只手死死掐着地上的人的脖颈,笑说:“不要再搞小动作了,玩点真的吧。”
第52章 咯拉雪山(完)
被狠狠压制在地上的人原本顺滑服帖的头发凌乱,表情维持不住之前的高贵漠然,挣扎着抬手,之后死死一握拳。
地面上陡然冒出巨大的冰锥,从地面直刺上天,半跪在地上的人起身,避开冰锥之前还踹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脚,直接把人踢出悬崖。
下方雪原之上迅速长出近圆的冰柱,从悬崖落下的人站在冰柱之上,从下方吹来的风吹得浅金色长发扬起。
在一片阳光照耀之中,天上开始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不断模糊人视线,落在皮肤上的时候意外地有一种灼烧样的感觉。
但是这对江于尽没有多大影响,穿着冲锋衣加帽子,他总共也就一张脸和一双手露在外边。无视了带着极端温度的雪花和从悬崖到冰柱之间的距离,他直接纵身一跳,横跨过了无底深渊一样的绝壁,猛冲到了浅金头发人面前。
山底的逆风猛吹过,原本稳稳戴在头上的帽子被吹向空中,几乎和白雪同色的头发扬起。
原本站在冰柱之上的人的瞳孔瞬间皱缩,几乎成竖瞳模样,迅速向后退去。
“记起我来了?”对方往后退,江于尽就继续前进,笑说,“没想到又见面了。”
他声音带笑,却无端让人听得心里发寒。
几乎是瞬间,手腕处传来异样,之后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蓝眼睛人看着已经到了近前的人和自己被扭断的手腕,不再犹豫,直接往下跳。
在下坠过程中,他的被扭断的手腕转动,头上开始变化,下半身的两只脚快速扭曲变形,身体骨骼在半空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
原本的看上去高贵的人变成了头上有鹿角的下半身为羊身的怪物,比起刚才,现在才更像是一只真正的异种。
人首羊身,雪国的名义上的创世神,名叫巴旦斯。
这才是它真正的模样,在这种最原始的状态下的异种才能发挥最本来的能力。四肢细长但矫健的羊蹄在空中蹬过,一根接一根的冰柱从下方冒起,稳稳地托住了不断向下的巴旦斯。
江于尽在后面踩着冰柱一步一步走下,不急不缓。
在前方的巴旦斯一转头看向他,脚下往冰柱上使劲一踏,原本冰原上的白雪瞬间逆着往上扬,铺天盖地的厚厚一堆,先是扬上天空,之后全都聚集在一起,狠狠砸向还在冰柱上行走的人。
厚雪的覆盖面积大,大到扑下的时候没有躲过的可能,原本更高一点的冰柱最先被厚雪砸下,瞬间从中断裂,缓缓下坠。
走在冰柱上的人和冰柱一起下坠,被厚重白雪掩埋。
巴旦斯踩着冰柱再次回到绝壁之上,居高临下看向没有丝毫动静的雪原。
“在看哪儿?”
身后传来微哑的声音,巴旦斯转头,视线所及就是一片白色。不是雪的颜色,是头发。
就转头的瞬间,他原本转过去的头又被人硬生生转了回来,直直面对向雪原。
身后的人一手紧握着他的后脑勺,直接带着他一起从绝壁上跳下,跳得毫不犹豫,从耳边猛烈刮过的风丝毫阻止不了对方的动作,扣在后脑勺上的力道不减。
从这种高度落下,他们都得死。
……这是个疯子。
尽管在上一次见的时候巴旦斯已经意识到了,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可以疯得这么彻彻底底。
身后的人没想着活命,它只有自己想办法。一根根冰柱再次从雪原里冒出,它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撞击在冰柱上,在一次次撞击中逐渐下降。
在落到一个高度的时候,冰柱再次升起,但这次直接被身后的人扫腿踢断,他们就这样直接从半空死死落在了地面上。
从空中落下的冲击力太大,巴旦斯直接被按头埋在了雪里,呼吸不上,四条腿被摔断了两条,在雪堆里蹬踢着,把雪花踢得飞溅而起,却毫无作用。
雪国的创世神生于雪。江于尽垂眼看着无法动作,也无法出声的东西,眼下冷淡:“你死在雪里挺好的。”
在他的背后,一根根尖锐的手臂粗的菱形冰刺悄无声息成形,又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他。
在整个人被穿刺的瞬间,原本半蹲在地上的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冰刺的速度快,完全来不及收起,直接狠狠扎在了巴旦斯的背上。
冰刺大且数量多,刺中之后消融成冰水,躺在地上的异种的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上面还有几个显眼大窟窿,血和冰水融在一起。
江于尽蹲在一边,问:“还玩吗?”
躺在地上的巴旦斯翻身,从窟窿里冒出的血流得更加快,周围雪被染红了一片。
“玩,”它说,“我不可能死在这里。”
沾染上血的手死死抓住蹲在一边的人的手腕,它眼睛染上一片猩红,道:“来玩最后一把。”
身下的雪层消融,一个深到看不到底的冰窟出现,两人同时往下坠了下去。
最后一把是赌。冰窟下面有一根冰锥,从这个高度下去刺上必死,赌的就是谁会碰上冰刺。
冰冷空气不断掠过,冰窟最底层的巨大的冰锥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巴旦斯在空中矫正身形,保证自己在不会被刺到的一边,用力把拉着的人往有冰锥的方向甩。
然后就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
或许不是撕裂般,是真的撕裂了。
巴旦斯垂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没了手掌的手,还有不断往外冒的血。一侧的人伸手借助冰壁稳住身体,之后直接一脚踹向它。
原本就已经急速下坠的速度变得更快,羊身异种的瞳孔正对着冰锥的尖锐的尖刺,尖刺在瞳孔里越放越大。
已经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尖刺最终铺满整个瞳孔。
江于尽落地,垂眼看着被冰锥整个穿刺的东西。
二分之一的概率,实际上是百分百。他现在还不能死,所以只好对方死一死了。
看着巴旦斯逐渐失去光亮的眼睛还掉落在地上的王冠,站一边的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靠近巴旦斯并使劲摇晃:“你先别死!”
他的帽子飞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捡帽子!
即使他疯狂摇晃,异种的瞳孔依旧不断涣散,甚至可能加速死亡了也不一定。
市民江放弃摇晃已经经不起任何触碰的异种,快速上了冰窟,试图在一片雪原里找到自己的帽子。
——
咯拉雪山附近的风雪和冰雹都停了。道路又重新恢复通畅,有人在路上遇到了倒下的雪堆,还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被树砸到的车辆。
被砸到的车是一辆旅行车,里面还有很多个人物品,甚至还有手机钱包都在上面,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他们应该是临时紧急去了什么地方。有人把车牌号和上面的旅行社的名字报给了当地的相关人员。
相关人员打了司机导游包括每一个游客的电话,里面都传来在服务区外的忙音。
搜救队出动,在当地人的指路下到达了几个人有可能躲避风雪的小棚,结果发现小棚已经倒塌。倒塌的小棚下面有凌乱脚印,说明之前确实有人在这边待过,但是因为这里也待不下去,于是选择离开。
在在周围搜寻无果之后,搜救队的目光对上了唯一没有去过的咯拉雪山。
尽管很多人认为有导游和当地的司机在,这些人应该知道咯拉雪山危险不能进,但这是唯一剩下有可能的地方,搜救队换上更专业的装备,进山搜寻。
山里和之前来救受困的游客的时候的样子相比有略微变化,多出了太多原本不存在的东西,有时候还能从雪里踢到白骨。
他们最后在一处山坡的背面找到了昏迷的几个游客。几个人躺地上,身边还有长长绳子,一个人蹲一边,他们以为对方也已经昏迷了,但靠近的时候对方一个抬头,耷拉着的眼皮看向他们,先是反应了一会儿,之后眼睛略微睁开,惊喜说:“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有点惊喜,但不多,更像是棒读。
搜救的人先确认了躺地上的人的生命体征,之后问:“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没有,还差两个,”江于尽说,“我儿子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有一个男性游客。”
对方让他不要乱跑,忽略中间的过程,他算是没有乱跑,现在还遵守约定蹲在这。
搜救队的人问他儿子往哪边走的,他于是指了个方向。
陈景在离了将近一公里的地方之外被找到,在他的不远处躺着的大概就是另一个男性游客。和之前的清醒的和昏迷了但是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的游客相比,这两个人很显然经历了什么事,男性游客已经死亡,因为身体一直在雪里,很难判断死亡时间,另一个人肩上有贯穿伤,身下雪里已经染上红色,但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优先把受伤的人转运出,搜救队加派人手,再借用了最近的一条路上的民用车,他们把所有昏迷的人也同样转运走,唯一清醒的人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最后和搜救队的人一起走。
他是唯一清醒的人,一路上被问了不少话,连见缝插针玩消消乐的时间都没能找到。
市民江很配合询问,在热情回答的同选择保留部分事实。他说他们在棚屋躲冰雹的时候有羊出现,带着他们走进山里。
之后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在好大儿前去寻找出去的地方的时候,因为饥寒交迫,他意识也不太清晰,昏昏沉沉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
很完整的一条故事线,他没有撒谎的必要,其他的人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感谢他的配合。
市民江同样笑着感谢他们的营救。
——
陈景醒来的时候,视线模糊,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
之后其余感觉器官回归,鼻尖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他条件反射想要动,一阵剧烈的扯动的撕裂感传来。
“醒了?”
比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得更快的是消消乐的声音。
他抬眼看过去,看到坐在床边的人一边瞅他一边看自己手机,两只眼睛还挺忙。
前一刻面前还是异种,醒来后所有的都变化,这里温暖干燥,窗外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陈景一时之间没能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碰到王冠了?
但是印象中还差了那么一点才能真正碰上。
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江于尽率先说:“你之前是去哪里了?救援队的人找你找了好久。”
他抛出了一个问题,高中生就只能暂时去思考这个问题,分不出心再想其他。
听完对方似乎挺有道理的解释,江于尽一点头,表示认同了对方编的故事,之后问:“痛吗?”
他问的伤口痛不痛。
陈景摇头。
客观来说很痛,但他已经习惯,能够接受。
江于尽直接一手拍上他头:“屁。”
从正常意义上来说面前这个人还是个病患,但他下手是丝毫不带手软。
收起拍头的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其他人都还好,导游他们挺精神,只是之前比我们先去雪山的那个叔叔没了。”
陈景垂下眼。
和平时比起来,今天的高中生显得更沉默寡言了些。
江于尽看了他一眼,之后出门去叫医生。
他去找医生的时候路过护士站,里面的暂时没有任务的护士在里面聊天,聊的还是今天雪山的事。
热衷听八卦的市民江并不太想听和自己有关的八卦,叫了医生后没有回病房,找了个地方蹲着玩消消乐,觉着医生差不多该走了,于是又回了病房。
他回去的时候高中生已经换完药,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转头看着窗外。
继续拉过之前的椅子坐下,江于尽低头消消乐。
过了并没有太久,也或许有一段时间,坐在床边的人开始脑袋点头,手指机械地点着屏幕,小动物半天消不了一个。
“我好像做了件错事。”
在拿着手机的人一头栽倒之前,坐在病床上的人开了口,之后又没了下文。
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的人茫然抬头:“嗯?”
陈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男人的妻子,是他杀的。
在就在这个雪山副本里,他遇到了一个精神已经失常,一心想要杀了他的女人。女人很厉害,动作很快,每一次袭来都完全不给人反应时间。
对方手上拿着刀,雕花的刀,在刀尖刺向自己心口的瞬间,他调转了刀的方向,刺进女人心口里。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当时温热液体撒在脸上的感觉,但是实际上还记得清清楚楚。
男人为了他的妻子,也死在了这里。
“这不挺好。”
手机差点从手上滑落,原本还在疯狂点头的人再次坐直了身体,江于尽拢了下衣服,说,“知道做错了事,证明你还是个人。”
陈景看向他,黑色瞳孔看过来。长久静默无声之后,他说:
“你冷?”
从醒来到现在,这个人一直戴着帽子,冲锋衣也没脱下过,甚至把冲锋衣帽子也戴上了。
当着病房里暖气的面,江于尽面不改色说:“是的。”
他说:“这里暖气不太给力。”
高中生看上去不太信,但好像又信了。
打了个呵欠,市民江在第一时间离开病房,说:“太困了,我去睡一觉。要是有什么事,按铃叫医生护士谁都好,总之别喊我。”
这的确是一个好父亲该说的话,坐在病床上的好大儿就这样看着对方离开。
考虑到受伤的病人是未成年,又快要成年,医院经过思考,给同样身为受害者的成年市民同样安排了间房间,房间不大,但放得下一张床和柜子。
原本说是去睡觉的人并没有马上睡觉,把头上帽子摘掉放一边,坐在床边给理发店老板发了条消息,再次友好提出染发申请。
【您还不是对方好友】
第53章 是荷花不是莲花!
惨遭拉黑,江于尽怒而放下手机。
无所谓,晚上的时候的市民江会一个人埋在被子里独自心碎。
陈景的伤势重,还需要在医院里再观察两周,两周之后转院,转到A市的医院继续进行休养。
在第二周的时候,因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来认领死亡的男人的尸体,于是当地专职人员在和男人户口所在地的人联系后,最终决定将男人送至殡仪馆进行火化。
在把人从医院送往殡仪馆火化的当天,陈景站在楼上窗边,看着负责运输的车辆离开。
江于尽在楼下,整个身影被医院的大门挡住。运送遗体的车离开,他收回视线,抬眼往楼上的方向看了眼。
他第一次见高中生就是在雪山,那天天气还不错,没有云。在雪山巅和巴旦斯谈心之前,他看到在雪原之上,有个人站在雪原的中心,年龄看上去不大,个子也不算高。
远处有个女人跑向他,手里尖锐的刀映着光,闪了下。
游戏里有年纪小的,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又小又凶的。
女人倒在了地上,血迹染红白雪。小孩脸上带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踉跄着离开。
在他走过一个雪坡的时候,另一侧出现一个人影。是一个男人的身影,快速向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跑去。
瘦小身影就半掩在雪坡后,看着男人抱起女人尸体痛哭,之后缓慢离开,黑瞳沉沉,瘦弱身影像是随时可以被浩大雪原吞没。
收回视线,江于尽转身从另一个出口出了医院。
算算时间,陈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江于尽了。
这个人在住院的前几天还比较勤地出现在医院,经常性跟医生护士还有负责打扫的清洁员唠嗑,后来大概是把医院的八卦都听得差不多,出现在这里的次数锐减,最长的时候两天没来一次。
总结就是很称职。
江于尽两天没去一次医院主要是为了回去问候理发店老板,加深原本就很深厚的友谊。
悄无声息去了一趟A市,他回来后又带着自己一头正常的头发在医院里四处唠嗑。
两周之后,高中生从这边转回A市医院,江于尽在一辆车上,跟着回去。
转回A市医院的当天正好是周六,高中生的小伙伴发来消息说准备前来探望,成年男人自觉避让,并自觉出去溜达,等待被耗光的消消乐体力恢复。
——
之前不是没有受过这种伤,只是不是在这次肩膀这个地方,陈景适应良好,按照以前的习惯来说,现在已经可以出院自由活动,但是这次江于尽掺了进来,他就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医生怎么判断他就怎么做。
张欣和小胖进来的时候,坐在病床上的人还在低头做卷子。
小胖手里提着水果,瞬间就被他卷住,震惊说:“你这样都要写卷子?”
陈景写下一个公式,之后抬头,说:“在这边没事做。”
他不学,这个家估计得散。按照现在家里唯一一个成年人委托纯靠缘的工作态度还有极其不靠谱的个性,他以后肯定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他不学,这个家估计就得常年喝西北风。
一边的张欣和小胖略微思考,之后突然想到某个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小胖同情拍肩,获得了陈景一个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眼神。
他这手刚刚拍伤口上,得亏高中生定力好,这才没吭声。
张欣把一个保温桶放在了桌上,说:“这我妈炖的鸡汤,我浅尝了口,挺好喝的。”
小胖手里提的也是家里刚从果园里摘的水果。
他们从游戏里出来后一起被带去了收容所,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看到信息后的家人跨越大半个城市带回,之后就一直和家人一起生活。
他们都有美满的家庭,回来后还继续追查异种有关的事就是为了他们的家人。游戏崩塌,异种出现在现实世界并且源源不绝,现在家人或许没有受到异种影响,但是人一辈子长,如果异种一直存在,总会有遇上的风险。在游戏背后一定有异种源源不断生成的原因,要想彻底解决异种,只解决已出现的异种不够,必须找出背后的原因并且解决掉。
在游戏里待了不算短的时间,他们也遇到过排行榜前列的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已经对前列的人有了清晰的认知。那些人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在游戏里,比起求生者,他们更像真正的玩家,放到现实里同理。他们更多的是绝对的利己主义,大部分的异种干扰不了他们的生活,他们不需要为了他人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对除自身以外的事并不感兴趣,到那个程度的人,已经失去了探查游戏背后的好奇心和兴趣。
在被家人接走之前,他们在收容所待了一段的时间。就在收容所的这段时间内,他们清晰地意识到,出于自身立场和其他考量,还有各方利益纠缠,特搜局这类组织只会在异种出现后对异种进行清除,在反社会组织出现后对反社会组织进行清扫,而不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去找一个或许永远找不到的原因,找到之后也或许没有办法应对,反而从内部制造恐慌,从异种出现后好不容易营造出的较为安定的氛围又会被打破。
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后,就他们已知,特搜局里已经有了不少绝密档案,归档之后至今未启封,在某种层面上很明显地表明了立场。
但是总需要有人去找原因。游戏前列的人不去,特搜局的人不去,那就他们去。其实和游戏前列的人一样,他们也没有保护世界这种空洞而大的想法,只是因为自己的家人没有面对异种的自保能力,所以才有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想法。小胖和张欣的出发点一直都是自己的家人,陈景一直和他们一起行动,但一直没透露过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对方没说,他们也不问。
小胖自觉主动拉了个凳子坐下,之后在病房里看了一周,说:“叔呢?”
陈景放下写卷子的手,说:“他消消乐没体力了,应该出去散步了。”
张欣啃了口小胖带来的水果,认同点头。
只能说很符合对方的人设。
小胖帮忙打开张欣带来的保温桶,里边鸡汤在的格子下边正好三个碗,他把鸡汤倒出,边倒边说:“E市说是又有人看到了脸上有标识的人出现,是个独眼的男人。”
特搜局的资料无法取到,或许知道什么的001现在也没办法找到,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似乎已经找到什么的组织零。
零原本藏得很好,至少之前他们那种查找力度都没找到零的消息,但是最近对方却像是突然找存在感了一样,和它相关的事情瞬间涌现出不少,据点也一个接一个,从上一个脸上烙标识的人开始,这已经是第二个脸上刻着东西还毫不掩饰往街上走的人。
反常的背后一定有原因,或许是对方新搞出了或者搞到了什么东西,有了这样招摇的底气。他们需要了解的就是对方搞出的东西和他们在查的事情是否有什么联系。
张欣喝了口汤,说:“这两天我都有时间。”
她之前手上不小心留了个伤,爹妈以为她是遇到了异种,一时间惊惶不安,每天接她上下学,她没办法拒绝,所以之前挺久时间都没能查出什么东西,事情多半是小胖在办。现在二老终于稍微放心了点,她才有机会继续。
“这两天我也行。”小胖啃水果,看向陈景,说,“你这几天应该不行吧。”
毕竟都住院,成年人应该会时不时来看一眼,要是逃院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抓住。
手上有鸡汤有水果,一个简短的商量时间像是茶话会一样。
陈景说:“有时间,只要在医生查房之前回来就好。”
在面前两个人来之前,成年男人接了个电话,对面说是社区团建,去隔壁市看荷花,盛情请他一起去,并用他不在的这些时间的八卦作为诱饵。
江于尽毫不犹豫地上钩了,满口答应,完全忘了自己在从咯拉雪山回来的路上曾经说过的半年内再也不想出市玩的话。
有的人是真的很好骗。
“对了,”小胖说,“你这次住院叔一直在场,他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尽管已经知道对方的年龄不适合喊叔,尤其是在看到了六中墙上的照片之后,他总觉得上面的人不可能会被这样叫,但是在喊上口之后,他已经彻底改不掉这个习惯。
陈景摇头。在医生提起他身上有很多新旧伤的时候,对方不停点头,缓慢回应说“孩子从小到大受点伤很正常”,医生看他实在困得说不出话,于是没有继续说,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
神经大条的人在医院依旧稳定发挥。
发出短暂感叹,张欣两个人和陈景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
江于尽走到一半就中止了散步。他的消消乐好友雪中送炭,把宝贵的体力送给了他,他再也不用靠四处溜达来消耗时间。
消消乐好友今天仍然是努力工作的一天,忙到没时间发消息,只能抽空送了体力。忙也不往送体力,其精神可歌可泣。
和忙碌的徐队相比,浑水摸鱼的队员徐就显得要轻松不少,偶尔还在分享八卦,一眼就可以认出其摸鱼达人的身份。
一边消消乐一边趁空回消息,直到体力用完,在去医院和回家之间,江于尽选择回家洗个澡,为明天的八卦大会做准备。
家里只有他和大鹅,把电视放给大鹅看,他回房间收拾看荷花需要带的东西。
首先是满电的手机,其次是满电的手机。
在意识到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之后,江于尽躺沙发上和大鹅一起看电视。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热情的大叔打来的电话叫醒的。
眼睛已经睁开,但灵魂还没醒来,听到对面的浑厚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回了对方什么,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挂断,加上他好友的附近邻居给他发了一个地点,说这是大家出发的地方,还贴心地批注了出发时间。
出发时间距离现在不到十分钟。
江于尽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社区去看荷花的大爷大妈还挺多,租的大巴,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带走。他到的时候已经太晚,八卦达人身边都有了人,已经形成中心八卦圈,他来得晚,只能坐在八卦圈的外围。毕竟是看荷花这种修身养性的活动,大巴里一眼望去,江于尽觉得,自己或许是这大巴里面最年轻的那个。
——还有个意外收获。在大巴的角落里,市民江看到了理发店老板。车里不能抽烟,对方于是只能烦躁地看着窗外。
在中心八卦圈没有一席之地的悲伤瞬间被冲淡,江于尽抬脚上前,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对方身边,笑着打招呼:“不能抽烟的早上很美好吧。”
理发店老板看了他一眼。
在对方开口之前,江于尽率先提醒说:“车厢内禁止明火。”
原老板不说话了。江于尽又问:“你怎么来了?”
理发店老板很显然是被经常过来理发的客人拉过来凑人头的。车都已经租了,要是坐不满,总有一种吃亏的感觉。
在前往隔壁市的路上果然是八卦的黄金时期。尽管离中心八卦圈有一定的距离,但这并不妨碍市民江专心致志地听。
理发店老板看着他,眼里有习以为常和毫不掩饰的嫌弃。
隔壁市有整个大片区最大的荷花池,虽然社区里去看荷花的只有中老年人,但实际上荷花池吸引的是全年龄段的人,现场有不少赶来看荷花池的年轻人以及过于年轻的儿童。
对他们这边来说,荷花真正盛开的花期还没到,但是也就下个雨的时间,这个荷花池的荷花从某天早上开始,陆陆续续绽开了不少,成了附近整个大片区目前唯一一个能观赏的地方。
下车的瞬间江于尽就注意到理发店老板不见了踪影,隔了一会儿又回来,看对方脸色,他猜到对方大概没找到非禁烟区。
荷花池里的荷花比某理发店老板面无表情的脸要好看太多,江于尽选择对着荷花池拍拍拍,拍完精挑细选,发送给了正在病院的好大儿并备注:【好运莲莲,幸福常在】。
收起手机,江于尽说:“年轻人就该看点这些,好看吧?”
理发店老板选择不发表言论。
没有得到理发店老板的支持,江于尽转而把图片发给了吃瓜搭子和大概还在工作的消消乐好友。
吃瓜搭子回了个【?】,消消乐好友确实在工作无疑,没有回复消息。
美好的荷花没人欣赏,江于尽遗憾放下手机。
荷花池虽然叫做池,实际上并不小,还很大,走了老远也走不到头。
越往前走人越多,路边的人都在够着头看什么,在快要靠近末尾的地方,高过人头的荷叶和荷花出现。
真的高过人头。江于尽站过去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没荷叶高,有风吹过,荷叶和荷花翻涌着,一朵荷花垂下来,正好打他头上。
理发店老板心情好了,江于尽再也不肯靠近荷花半步。
努力忽视理发店老板明显转好的脸,江于尽凑过头:“老原咱直接把这莲花烤了。”
是报复心理真的很重的意思。
老原没想帮他烤莲花,并且这是荷花不是莲花。
在努力试图撺掇理发店老板烤莲花的时候,江于尽兜里的手机响了声。
中场休息,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消消乐好友发来的消息,回复说花好看。
他在看消息,站在一边的理发店老板抬眼看向不远处。
不远处站着队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中间的人个高腿长,垂着眼在看手机。
眉梢微微一扬,理发店老板转头看向身边人,问:“你那消消乐好友是徐同归?”
江于尽一点头,看到手机上消息弹起,说【抬头】,于是一抬眼。
站在人群中的人看向他,锋锐眉眼略微软化。
穿着制服的一队人只短暂停留,之后又快速离开。
收起手机,江于尽转头看向身边人,说:“怎么,你想说什么?”
理发店老板没想说什么,只是单纯有些牙痛。
身边这个人现在这臭脾气还有不做饭的臭毛病全是对方给惯的,自己这隔三差五被人撒泼外加被打秋风的日子很大程度上是拜他所赐。
难怪最近这个人脾气又见长。
第54章 是荷花不是莲花!(二)
满脸都写着高兴的理发店老板被迫陪着一上午外加一下午荷花池游。
他们在途中完全和社区的大部队分散开,于是就完全干脆自己走自己的,还遇到了这边的荷花养护人。
养护人继承的姥爷的衣钵,是很年轻的一个女生,国字脸,皮肤晒得有些黑,笑起来很开朗大方。
两个同样外向的人凑一堆,养护人原本只科普荷花养护知识,后来越聊越起劲,话题逐渐歪曲,往相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养护人在这边照看荷花,这片地方又是著名的情侣约会圣地,她每年花季都能不着声息吃到不少热乎的瓜。
男女朋友约好来看荷花,之后分别说有事来不了,结果男女朋友和自己另外的小情人出来看花,双方撞了个正着,当场开撕。这种事情不常见,但每年都有好几例,每次出现周围都有一大堆人围观。
市民江在一次次八卦中终于不再记打头荷花的仇,四处拍拍拍,带着相册里一溜的荷花和满脑袋的八卦满意回
当晚,写完全科套卷的高中生打开手机,首先看到的是顶着一朵荷花头像的人发来的各种荷花。
凭着备注,他这才发现这个人是称职的老父亲。
对方刚新发了条消息,说:【你在家里就好了】。
表面上看似温情。对照一下时间,陈景敢肯定,对方只是想吃晚饭了。
江于尽确实想吃晚饭了。高中生不在,他就去了楼下理发店老板家打秋风。
已经猜到他会来打秋风,理发店老板只能说丝毫不意外。这个人真就目标明确,打完秋风就回家看肥皂剧,丝毫不带停留。
今天的肥皂剧不太行,剧情不像之前那么狗血刺激,江于尽直接看得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地上的手机在地上震动着,间断性地发出微小的震动声。
揉着眼睛低头摸手机,江于尽大脑还没苏醒,一头撞桌角上。改揉眼睛为揉额头,他缓缓嘶了声,捞起手机。
是有人在给他发消息。发消息的时候是昨天聊得投机,顺手加上的荷花养护人,第一句话就是想要委托他帮忙做一件事。
消息的下边就是一张照片,拍的荷塘,还是昨天打他头的荷花所在的荷塘。
和昨天看到的样子不一样,这片池塘里原本高过人头的荷叶和荷花全都枯萎,颜色黄败,枯萎的茎和叶都垂进了水里,发黄发烂。
这些都是一夜之间发生的。昨晚是很正常的一晚上,气温刚好,天气适宜,应该是很适合荷花的一晚上,结果她满心欢喜起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她打给当地异常管理局,对方只说会如实记录,但说起具体解决措施或者调查措施,瞬间就没了下文。
异常管理局算是特搜局的附属局,专门为处理出现异常,但用不上特搜队出队的各类事件和特搜局交代的需要搜查的事设立。
但就算是够不上打特搜局电话的事情也分大小,现在事情多,她这一个小池塘的事,显然被当成不重要的事情对待了。
今天是这个池塘,明天可能就是另一个池塘,养护人并不想等待下去,想要立刻查清原因。
昨天聊天的时候互相聊到了职业,养护人想起这个新好友的职业,于是在今天早上发来了消息。
江于尽很看重这个新交的具有良好八卦前景的朋友,于是起床出发。
还有个原因是最近财务也有点子紧张。这次去高原,旅行社赠送了保险,但只负责保到高中生从高原的医院转出之前,之后的钱还得自己来。
在自己掏钱买去隔壁市的车票和坐楼下理发店老板的车之间进行短暂思考,江于尽敲开了理发店老板的门。
理发店老板看上去想要鲨人。但是他最后还是没动手,江于尽凭本事让对方把车开了出来。
昨天已经去过荷花池,理发店老板一路上都在看外边风景,勉强记得一些路,加上有地图,一路上走得还算顺利。
等到他们驶进市区,已经可以看到指向荷花池的路牌的时候正好是早高峰,路上的车堵了一串,他们拐了个弯,没有进还在堵着的车队里,往少车的路上驶去。
荷花池在非市区路段,他们成功避开早高峰气流。女生在荷花池门口等,看到他们后就挥手。
昨天他们从门口走到小池塘走了远远一段路,今天仍然沿原路地走过去,没有丝毫捷径。因为担心发生的事,在事情解决之前,荷花园没有对外开放,今天在里面的只有其他偶尔路过的工作人员和他们。
在离小池塘不远的地方他们就已经可以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这比腐烂的味道更强烈,完全挥之不去,像是粘附在了人身上一样。
江于尽蹲池塘边,短暂让自己过度劳累的腿休息一下,一股味道直冲鼻腔。往后挪了几步,他转头问养护人,说:“有可能是投毒吗?”
一夜之间烂成这样,多少还需要点东西才能做得到。
“我也这样想过,所以之前去查了监控。”女生说,“晚上的时候没人靠近荷花丛,荷花荷叶就是突然从某个时候开始蔫的。”
昨天最晚离开这里的就是她,她走的时候荷花还很正常,在她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基本可以排除有人下毒的可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取了样拿去送检。
她问:“你们要看看监控吗?”
一行人于是去看监控了。监控室就在平时放工具的房间的旁边,离这边不算远。
因为之前使用过,这次监控调出得很迅速,女生把起始时间调整到自己离开的时间。
几个监控器一起运作,覆盖了整个小池塘。最先出现在监控范围内的就是养护员,她检查了池塘的情况,之后离开。
视频快进,在她之后没有任何人出现,从凌晨两点四十分开始,原本还在晚风里轻微晃着的荷叶荷花以一种快到离谱的速度枯萎,垂落到池塘,之后腐烂腐败,变成一堆不明物体。
江于尽把视频回放到枯萎开始之前,浅色瞳孔看着电子屏幕,略微移动着。
在放到一个地方的时候,他把播放速度切慢再切慢。养护人没有明白他在做什么,眼睛同样看着电子屏幕,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理发店老板跟着在一边看,在视频放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眼尾略微一动。
江于尽按下暂停键。他手指点上屏幕一个地方,说:“注意看这里。”
他指的是池塘边的地砖之间的细黑的缝。养护人还没有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身体略微前倾,仔细看向这一小块地方。
在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原本笔直的线条扭曲了瞬间,一条黑线瞬间冲进池塘里。萎蔫发烂就是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点细微的变化像是监控摄像头自带的不可避免的偶尔花屏,很容易就可以忽略掉,一眼看过去不留丝毫印象。
养护人看向坐在身边的人,眼睛略微睁大。
得亏这人还真找得出来。
找出来是一回事,解决又是另一回事。养护人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多少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经过短暂商量,他们决定再次回到池塘边看看。
这次养护人戴上了口罩,手里拿着平时捞其他人扔进池塘的垃圾的棍子捞开不断冒出难闻气味的荷花尸体。
荷花下边原本是黑色淤泥,她之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测淤泥的质量,可以很明显发现淤泥已经稀了不少,颜色也浅淡。
江于尽转头问:“你们池塘是共通的吗?”
“不是。”女生说,“每个池塘的养护方案不一样,每块池塘都是独立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表情一滞,忽然又说:“但是灌溉系统是同一个,每个池塘都是联通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脑子里有了不好的猜想,她的表情已经逐渐变得难看。
“别担心,我只是问问,”江于尽转头指向还长得茂盛的荷花,说,“其他的这不长得挺好。”
借过女生手里的棍子,江于尽把棍子直接往淤泥里搅去,再抬起的时候,淤泥掉下,棍子上面留下了长条的丝状的虫状物。
意识到自己暴露在了光下,虫子再次用之前的速度爬行,爬回了淤泥里。淤泥一阵翻涌,之后又恢复成了原状。
养护人睁大眼睛,这才意识到原来池塘里有这种东西。
“我之前记得你把池塘的采样品拿去送检了。”江于尽抬眼看向她,说:“检验机构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意识到了什么,女生马上拿出手机去一边拨通了检验机构的电话。
养护人离开,江于尽看向理发店老板,问:“见过这个东西吗?”
理发店老板摇头,至少目前已知范围内没有见过。
避光,对植物具有强烈攻击性并且可以腐蚀植物的物种和具有高移动性和强烈攻击性的线虫型异种他们见过,但是两者结合起来的东西,他们这是第一次见。
支着手起身,江于尽在池塘周围绕了一圈,在排水口附近找到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扁形玻璃。
玻璃中空,里面像是原本放了什么东西,但是旋钮没有拧紧,现在玻璃里空无一物。
江于尽决定再去看一次监控。
这次没有跳过之前的画面,他从第一个人进入荷花园的时候开始一直开着倍速往后看。
他没什么突出特长,但抓重点的本领还算不错。一张张脸在监控范围内出现又消失,还有手上捏着什么小东西的小朋友跑过,矮小身影被荷花遮了个完全之后又出现。没有受到这些打扰,浅色瞳孔跟随屏幕上的人移动。
人群里有一个独眼男人出现。他没有多看荷花,视线在周围人流里扫过,之后把手揣在口袋里,一直慢慢移到靠近荷花池的位置。
或许是出于一种直觉或者习惯,对方一转头,眼神从几个监控器上略过,之后继续往前。
江于尽和理发店老板都注意到对方的手动了下。很轻微的一个举动,像是想要把手从口袋里拿出,之后又放弃,把手重新塞回口袋。
在手移动的时候,一个东西从他口袋里掉出,东西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滚进了池塘里。
在他离开之后就是业务范围广到隔壁市的特搜队的人。他们来这里很明显不是为了看荷花,目的性很强,分开在人群里搜索着,要是不出意外大概是在找什么人。
但是从头到尾都没能找到他们要找的人,所有人在末尾碰面后稍作休息,之后离开。
江于尽再次把视频倒回,指着屏幕上的人问:“认识他吗?”
理发店老板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点头。
第55章 独眼
江于尽这脑子不记事,所以只有理发店老板来记,他简要说:“之前遇到过,在虫谷,叫邓疆。”
在进入虫谷副本之前他也听过这个名字,这个人在那时候已经以心狠手辣和喜欢用虫暗害其他玩家出了名。
只是在虫谷的时候对方一双眼睛还在,只在逃离的时候全给虫弄瞎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又有了一只眼睛,看起来还极其不符合性格地加入了一个组织。
江于尽似乎有点印象,但不多。把监控调回现在的监视画面,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掏出手机。
他们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剩下的交给专业人士就够了。
专业人士指的就是特搜队的人。经过几次热心拨打,江于尽总算是记住了特搜队的电话。电话根据他所在的地点,自动转接给当地特搜局分局,他一边说一边思考,试图描述出池塘里的虫的样子:“很长很黑,动作很快……嗖的一下,懂吗?”
对面可能不太懂。
在他继续描述之前,站一边的理发店老板指向监控一角,说:“可能还有件事需要说。”
江于尽看过去,看到的就是一个无力垂下的背影。
是他新交的朋友,很明显已经昏过去,被人带着翻越最外侧院墙,身影彻底消失。
江于尽于是新加了句:“还有个人被带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外面,一直走到人影消失的地方。
这地方离监控室有挺长一段距离。有的人打电话会不自觉动作,养护人应该就是一边打电话一边走,结果越走越远,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出了事。地上还有一个手机,大概是被拿着的时候直接掉在了地上,屏幕有明显的裂痕,上面电话并没有中断,里面还传来对方的声音:“喂?听得到吗……她那边可能是信号不太好。”
电话于是挂断。江于尽捡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通话时间,顺手挂掉手边的电话。他转头看向理发店老板:“怎么说?”
理发店老板说:“邓疆有一个同伙,郑刀,喜欢搞点暗杀偷袭。”
因为有过经验,所以这次把人带走才这么顺溜。
除了自己当人质,并没有身边人被绑过的经验,江于尽这次还思考了一下,之后才对理发店老板说:“你跟上去看看,保证人不死就行。”
对方姑且还算是自己新交的八卦朋友以及雇主,现在还不能出问题。
加上这次,短短一个上午已经被使唤多次,理发店老板烦躁点燃一根烟:“我今天信了邪才跟你过来。”
他伸手偷袭了江于尽的后脑勺,并且手劲不小,在走之前咬着牙说:“事情完了后你自己滚去把店开特搜局对面。”
谁惯的谁承担,这笔烂账就该徐同归自己来还。
猝不及防后脑勺被拍,还指望对方做事,江于尽忍。
他要是能有那钱把店开在特搜局对面,他早就已经完全可以不用上班了。
特搜队的人是在之后来的,是分局的支队,里面没一个认识的,并且看上去都很严肃。支队分成了两个小队,一队留在这里查封了池塘,负责保护现场并取样运输给专门的研究机构,另一队人负责追查被带走的人的下路,去调了监控。
他们看上去都很忙,江于尽原本还被问话,问完话后就没有事做,只能无所事事蹲一边看他们忙。
——
总局的特搜队还在处理独眼留下的烂摊子。自从上次他们追查到对方的线索之后,他们一路从A市追到了隔壁市,最终人是徐同归抓捕的,其余的人就负责运输和收押。
之前有一个浑身是伤的自身是组织零的人来到特搜局,希望用一个组织的机密换取他的生命安全,局里同意了他的要求。他给出的机密就是组织的最新研究成果之一在独眼身上,他猜测是异种,并且按照独眼的爱好,是虫的可能性很大,在最后,他还给出了独眼可能会出现的地点。
地点一共几个,他们真在其中一个地方蹲到了独眼,但是独眼领锐,很快意识到有人在蹲他,开始四处逃窜。
徐同归在昨天把人抓住,专门搜查的人一搜身,结果发现对方身上什么也没有。与此同时,对方曾经经过的地方开始出现各种异常,堵塞下水道的蛆虫,可以腐蚀钢铁的爬虫,吞噬人脑的极小线虫,并且目前已有两人遇害。
这些案件不得不处理,并且组织的最新研究成果可能就在里面,因为最近事件频发,局里人手一直不够,他们只能在抓到人后又开始收拾这些烂摊子。
事情处理到一半,隔壁市支局又打电话来说独眼昨天经过的荷花池也同样出现了异常,并且有一人被不明人士带走。
被带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荷花养护人,没有和任何人结怨,且事情就发生在出事之后,和独眼这件事有关的可能性非常大。特殊的事情背后一定有特殊的原因,他们迅速将目光锁定在了出现异常的荷花池上。
于是荷花池的事情由总局的人接手,并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交接。
总局的人在赶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对方看上去很无聊,蹲路边玩荷叶上的露珠,让露珠在荷叶上转转悠悠却不落下。
注意到后方的动静,蹲路边的人转头,有那么瞬间,走来的人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眼里的高兴和感动。
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人堆里走来的唠嗑搭子徐高,跟见到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样,江于尽确实高兴,笑着看两方进行交接。
果然混子就是混子,也就在支局的人面前假装了下正经,等到支局的人走后,徐高看向江于尽并挥挥手,眼睛发亮。
这个人很明显已经开始思考该怎么摸鱼聊天了。他主动接过再次和相关证人取证的工作,快乐奔向江于尽。
说是再次取证,实际上该问的自己的人在之前都已经问完,没有再问一次的必要。一起在荷花池边排排蹲,徐高问:“你怎么又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个人好像天生跟这些事情有缘一样,有事必有他。
江于尽揉了把头发:“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很难说。”
他真就只是交了一个新朋友,再接了一个委托。瞅了一眼在工作的其他人,江于尽问:“徐同归怎么不在?”
“徐队有其他事,现在这事由胡副队负责。”看向不远处难得没穿花衬衫的人,徐高说,“胡副队看上这样,实际上挺靠谱。”
江于尽觉得在场每一个人或许都比身边这个混子靠谱。但是混子也有心,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注意到他们这边投去的视线,站在不远处的胡砾回头,和身边人说了两句之后大步向着这边走过来。
两个人在这边蹲得整整齐齐,他也跟着蹲下,拿着手机打开一段视频后把视频递到江于尽面前,笑着问:“这个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手里放的就是监控器的视频,刚好是砖缝扭曲的那几秒。
客观来说,这样的微小变化连专业的人或许都不一定能够找出。
“虽然之前就已经说过,但我可以再说一遍,”江于尽说,“这个是我助理发现的,他天天跟头发丝打交道,对这些还挺敏感。”
他说的助理很明显指的是理发店老板。
通过监控器画面,确实可以看到今天有个人一直和他一起行动,并且两个人看上去都没有异常的举动。
胡砾问:“你助理怎么一个人离开了?”
江于尽摇头,有些遗憾地叹气:“他对我给他开的工资不满意,打了我之后就走了。”
开的工资,指的是打白工并倒贴油费。
并不知道内情的徐高拍肩,安慰他说:“下一个助理更好。”
江于尽感谢他的安慰。
问不出其他,胡砾站起来继续回到工作,顺手带走了摸鱼的徐高。
唠嗑搭子被抓走,江于尽只能孤独消消乐,顺带发消息问问自己助理现在的情况。
荣升助理的原助理现在还是跟在郑刀和养护人后边。大概是习惯养成了真就戒不掉,对方就喜欢往犄角旮旯的地方走,原本一条平坦的路走得上上下下,他在后面慢慢走也能跟上对方的速度。
郑刀扛着人跑半天,最后越跑越偏,进了一栋废弃的大楼。
大楼上已经打了拆字,但看上去时间久远,应该是想拆但没拆,彻底被搁置在这。
搞暗杀的都敏锐,理发店老板没有靠得太近,在很远的地方蹲着,只要确保对方在杀人之前自己能够赶到就好。
郑刀脸上有疤痕,从额角一直斜伸到嘴角,褐色疤痕几乎是贯穿了整张脸,周围皮肤像是被灼烧过,十分皱巴,没有表情时显得很狰狞。
他用物理手段把养护人弄醒了,在无意识时,养护人仍然发出痛苦叫声。
和热心市民不一样,也或许本质上是一样的,听到惨痛叫声,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动作也不变。
江于尽交给他的任务就是保证人不死,只要没死他就不用动。
隔着一段距离,理发店老板看到对方拿出手机。
电话打给的是特搜局,一手捏住养护人的脖颈让其发出声音让电话对面的人听清,郑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一,放了邓疆,让他到荷花池。第二,不能带走荷花池里的任何一条虫,带走了的都给放回去,要是邓疆没有找到他要的虫并且安全离开,这边的人就会死。”
不等对面人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往旁边吐了口唾沫,说:“晦气。”
据点接连出现问题,组织怀疑有什么人渗进,于是开始逐个清扫,但是没想到这个清扫还会连累到他们身上。
有人知道自己被列入怀疑名单,在一天晚上潜逃,但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跑到特搜局并直接供出他们的事。
邓疆被蹲点,身上还带着需要尽快送去总局的研究成果,情急之下和他联系,说把东西扔在荷花园最末尾的一块荷花池里,让他到时候去找。
结果他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身边这个人打电话说荷花池里出现了莫名的虫子,下一步的行动就是联系特搜局。
事情能够想象,肯定是邓疆不仔细的老毛病又犯,让虫子跑了出来,虫子跑出来后迅速进行分裂繁殖。
他们实验的结果是母虫,也只能是母虫。按照实验室的说法,那些人搭的基因桥和植入的特殊细胞分泌物只有在母虫体内才有。长成后的子虫和母虫一模一样,想要在一池塘的虫子里挑母虫,这事只有邓疆办得到。
他一向不喜欢搞复杂的东西,莫名其妙摊上这一堆事只觉得晦气。
——
在荷花池一线围观的市民江觉得工作到一半接到电话,听着对面的人说话的胡砾脸上写满了晦气,半天憋出一个字:“放。”
电话挂断之后,无关人员就被要求离场。江于尽也是无关人员,混在一众工作人员中离开了荷花园。他们被赶到了五百米开外的地方,看到路上有一辆遮挡严实的重型车路过。
车辆驶向了荷花园,距离太远,其他的看不清,他们只能看到上面下来个人。
没有再好奇张望,江于尽转身离开,边走边掏出今天在荷花池排水沟边捡到的扁形玻璃。
玻璃在光下透着光,五颜六色的,有些过分耀眼,底部上刻着【C—A2—3.0】。
重新收起玻璃块,在岔路口二选一,他略微思考,选了其中一个方向。
盯梢很无聊,郑刀每隔半个小时就会给特搜队打一个电话询问进展,女生看起来至少现在生命还算有保障,理发店老板离开去抽了几支烟,散味回来后又继续盯。
他回来的时候对方正好打了下一个电话,一如既往问进展,对方说了什么,他表情这才略微好转了些许。
应该是个好消息,按照之前的进度来说,这次可能是邓疆已经找到了要的虫,之后差的就是安全离开。
在进行最后一步之前,对方也提出了要求,需要知道他和人质现在所在的地方。
“城东废弃大楼,”郑刀说,“在接到邓疆报安全的电话之后我会放人,要是半小时内他没有打电话,你们就只能背上社会的骂名。”
他挂了电话。
理发店老板适当活动了一下手脚。
二十分钟不到,或许在更短的时间内,他看到大楼外出现人影。
客观来说,这些人藏得是挺好,也足够隐蔽,但很不巧,对上的是郑刀。
郑刀很明显注意到他们了,但很稳得住,依旧等着半个小时的期限,目光不时看向放在一边的手机。
风吹过树叶的摩梭声中夹杂着战靴踩上水泥楼梯,压到小石子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不吹了,大楼内一片安静,只有养护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在某一瞬间,手机抖动。
手机抖动的瞬间郑刀袖子里的小刀滑出,手指瞬间抵住养护人的脖颈摸准动脉。
挟持人质不适合他,他果然更适合杀人。
楼下脚步声刚响起的时候,小刀已经抵上了脖颈,在手上稍微使力的时候,一阵热辣刺痛的感觉传来,郑刀垂眼,眼睁睁看着小刀在自己手里消融,灼热的温度一连透进了骨子里。
或者说他的手从骨头里开始燃烧。
手是他吃饭的东西,没了手他什么也做不到,把身边的人踹开,他试图扑灭自己手上的火。
没用,扑不掉,灼热的火焰一直蔓延上手臂,意识到自己的手再也救不回来,他猛地扑向刚被自己扔在一边的人。
死也要拉一个人垫背。
凶猛的火势瞬间膨大,把他和倒在地上的人隔开。原本腐朽还被虫蛀空了的木板开始热烈燃烧,热浪直冲上天。原本迅速上楼的特搜队的人被火势拦在了楼梯口。
没有想到这里会起火,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防火设备,于是只能在短暂思考后迅速进行物理灭火。
手指已经被烧得弯曲不能,手臂的肌肉也开始萎缩,被火焰完全包围的郑刀不断看向四周,试图找出还在场的另一个人在哪里。
火刚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还在现场的另一个人是谁,但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最后只能用肉眼去搜寻。
平视的时候没看到任何东西,郑刀抬头,这才看到了半蹲在横梁上一直默不作声准备离开的人。
对方看上去在这儿已经有一会儿,手上的烟抽了半支,周围火焰燃烧的味道掩盖住了烟味,他这才没能闻到。
果然是这个人。
他脸上的伤就是在虫谷的时候拜这个人所赐,时隔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是这样,眼神睥睨蔑视得让人止不住厌恶。
郑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眼神,仿佛他是阴沟里的臭虫,永远低人一等。
用嘴抽出原本藏在手臂一侧的小刀,郑刀忍着灼烧的疼痛,蹲地起跳迅速跳上横梁。身上一直在被火灼烧,他动作不像之前那么轻盈,但还是成功上了横梁,刀尖直刺上对面的人的喉咙。
在抵上喉咙之前,刀在他嘴里融化,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传来之后,嘴部和整个下颔完全没了知觉。
特搜队的人找到了灭火的装置,铺开一条路后他们迅速在楼上搜寻着,之后在一片扭曲的空气中看到不属于火的光亮,快速靠近。
发出光亮的是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旁边没人,但不远处有一个倒地上的人,在火焰燃起的浓烟中咳嗽着。
是被抓走的人质。破开火焰靠近,几个人迅速将其扶起,之后带离。
人质救出,火焰温度过高,一队人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待太久,在离开之前再看了一眼楼内的情况,发现在角落的地方还躺着一个人。
比了个手势,其他人离开,几个人留下靠近,发现他在角落的人正是他们在人质附近没有找到的郑刀。
对方很显然已经没了生命体征,整个脸部已经变成焦糊一片,身体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相互对视了一眼,在火焰继续蔓延开之前,他们把人带走。
废弃大楼这边的人汇报情况的时候,胡砾还在追邓疆。
隔着一段距离看到对方打电话后他就已经跟上,但这个人是真难追。
对方很懂该怎么逃跑,不往荒野的地方去,一直往城市跑,在高楼之间穿梭着,又混进人群,枪械不好使用。
到了接近市中心的地方,刚好碰上有明星团体在路边进行表演,台下观众拥挤,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头,邓疆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没有回头看,他一直往前走,并且很懂怎么借道,在一片拥挤的人潮中仍然能够以一种不算慢的速度不断地向前。
一直注意着前方,没有怎么在意脚下,他脚一抬,猝不及防被拦住,因为惯性身体继续向前,一头栽倒。附近的人察觉到他要倒下,都往旁边挪。
有人绊倒了他。
视线不断往下,在一众腿中,他看到有人离开,再抬起头看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背影。
这边人多,他倒下的动静不算小,不远处的人瞬间看过来。意识到可能再次被抓,他迅速摸向口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东西被拿走了,地上多了根烟,烟上面像是随手写了个【10】。
——
这一整天都算得上是人仰马翻,但是无关人员显得十分岁月静好。
被要求离开荷花园后,江于尽在大街上闲晃,之后接到了电话,说是他新交的好友已经被救出,因为肺部呼吸了少量浓烟,加上身体有伤,现在正在医院,他可以去探望。
于是他就去探望了。
他去的时候特搜队的人还在外面,明明已经救出人质也抓住了邓疆,但没能找到研究结果,他们表情说不上好看。
大楼起火的原因还在调查中,现场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场的痕迹,所以初步调查为意外起火,有一个离奇的说法是,郑刀在身上装了那么多刀,摩擦起的火星沾染上一边的废弃塑料致其燃烧也不是没可能。
江于尽去病房看了养护人。对方躺在病床上,原本晒得很健康的肤色有些泛白,看上去还没从发生的事情里缓过来,看到他后才略微扬起嘴角。
刚才不久外面的特搜队的人才问过她,但她当时以为自己快嘎了,完全不敢睁眼睛,没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江于尽听着,笑了下,养护人也跟着笑,眉眼逐渐放缓,活着的感觉又回来了。
聊了会儿天,直到女生眼皮沉沉,江于尽出了房间。
其他的特搜队的人都已经离开,只有胡砾站在走廊的窗边。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花花衬衫,穿着条休闲裤,像是准备马上去海边度假,妥妥一社会闲人。
他一招手,江于尽看了过去:“怎么?”
胡砾眼尾上扬,问他:“你今天下午的时候在干什么?”
江于尽:“在街上对市民的日常生活进行科学考察。”俗称闲晃。
胡砾看着他,笑说:“你没拿什么东西吧?”
“这话说得,”江于尽也笑,“我又不穷……穷也不搞小摸小偷。”
他说完就溜达着离开,离开的时候看了眼医院,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在住院的好大儿,于是打电话前去慰问。
胡砾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
下电梯出了医院,江于尽挂掉电话,转角穿过巷子,坐进停在路边的车。
坐在驾驶座的理发店老板叼着烟,看到坐在后座的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玻璃块,里面一只细长的黑虫缓慢蠕动着,对方把东西扔过来,他接住了。
他低头看了眼:“这组织还挺有本事。”
“确实。”江于尽靠在椅子上垂眼,“就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风光过后就该死了。”
他把小玻璃块又拿回来,打开车门说:“我先不回去,去一趟今天你去过的那大楼。”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把口袋里烟盒扔给理发店老板:“送你的,不用谢。”
理发店老板接过,打开发现里面少了支烟,随手把烟收起,他问:“去干什么?”
江于尽说:“我约了独眼在那边见面。”
这个人还是没记住邓疆的名字。理发店老板问:“他不是已经被抓了?”
江于尽摇头:“他出得来。”
这个独眼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拿捏。
猜也猜得到,邓疆这次表现得太过好拿捏,除开遇上徐同归,除非自己想,他这次没理由再被抓住。没再问其他,理发店老板乐得轻松,自己开车离开。
江于尽去到大楼的时候正好晚上十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大楼前已经有人在等他,一只眼睛转着,另一只眼睛空洞,黑色一片。
独眼真逃出来了,看上去瘸了腿,往前走两步后又能正常行走。
他原本还不明白今天留在他面前的烟是什么意思,后来被特搜队的人抓住,听说城东郊区废弃大楼发生火灾,他的搭档死在了里面后意识到什么,于是在晚上跑来了这里。
看来他理解得没错。
站在不远处的江于尽挥手:“晚上好。”
第56章 独眼完
来的不是自己以为的原三水,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独眼问:“你是谁?”
因为对方没有和自己打招呼,江于尽拒绝回答,直接掏出口袋里的东西,问:“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小玻璃块在淡淡的月光下折射着光,可以看到在里面盘绕的不断蠕动着的长条的黑色线虫。
丢失的东西出现在对方手里,邓疆看上去并不显得惊慌,说:“果然是被你拿走了。”
眉梢微微扬起,江于尽手上略微一使劲,玻璃块碎裂,里面的虫断成几截,最后再缓慢动了下,之后彻底安静下去,死了。
宝贵的研究成果就这样死在了面前,邓疆看上去并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就这样看着虫子和碎玻璃片一起掉在地上。
江于尽抬脚走向独眼。
独眼看着面前这个人一步步走来,仅剩的一只眼睛随着对方的动作而移动,脑子里还在快速把自己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在相隔仅一段距离的时候,他迈开脚步主动上前,速度越来越快。
在距离很近的时候,他五指成爪,瞬间抓向对面人的脸。
手上没有传来手指陷入人脸的触感,一阵剧痛之后,他的手腕被人折断,脊骨后传来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一转头,刚好感受到对方的手掐上了自己的后脖颈。
这个人不认识,但很厉害,邓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轻敌了。
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江于尽侧过头看向对方的眼睛。
独眼的眼睛乍一看很正常,有眼白有瞳孔,但是只要仔细看,可以发现眼白在微小地变化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庞大的数量组成了一个眼球,瞳孔的最中心是一团黑色,是一个眼睛,不是他的,像是虫子的眼睛。
在邓疆反过手来袭向他之前,江于尽放开了手里的人。
他没猜错,真正的研究结果不是死掉的那条虫,而是面前这个人。
之前发生的事情细想之下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这个人被徐同归抓住无可厚非,但在逃出后还第二次被抓就显得有些离奇。
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他的目的是让特搜队的人把目光放在虫上,认为这就是研究成果,从而把重心放在虫身上,而不是他身上。一系列的操作都是为了让人更加深信不疑地相信研究结果是刚才死掉的那条虫。
这个大概算是被叛徒供出的应急之策,整件事里最傻最天真的就是他的搭档,真就以为研究成果是那条虫,大费周章把人和虫都捞出来,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反手没有抓到人,独眼的手指不断变化,手指肌肉变成条状物,开始不断蠕动着。他的手指关节不断消减,半空中有细粒状的虫飞出。
这个人或许已经不算是个人了,全身上下像是都由虫组成,没有再多加遮掩,面部肌肉蠕动的样子还挺渗人。
江于尽并不算是爱虫人士,在细粒状的小虫飞向这边的时候直接侧身躲开,确保身上不会沾到任何一只。
废弃大楼附近最不缺的就是石堆和木板,江于尽挑了块趁手的石块。
石块在手中碎成小石块,每一个都精准打击上仍然在试图向他这边靠近的虫子。
这边的虫子死了,独眼手上涌动着,小虫开始快速繁殖,手指又重新长了出来。
江于尽看着,并不意外,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吗?”
独眼的瞳孔不自觉的向着右上方移动:“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就是不知道了。
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江于尽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成半米长的钢筋在手中转了圈,挑了个合适的握法,直接向着独眼刺去。
身体被贯穿,邓疆被不可阻挡的力道带着不断往后退去,身体现实砸向大楼墙体,之后折裂柱子,狠狠抵在了废旧大楼内最末尾的墙面上。
钢筋连着他和后面的墙壁一起被贯穿。身体大面积受伤,从原本在的大楼前到现在这个位置,沿途是已经死掉的连片的虫子。受伤太多,即使虫子能够快速繁殖也很难迅速像之前那样恢复到原状。
原本站在外面的人一步一步走进大楼内,光影变化间,身体隐入大楼内的黑暗中。
身体被钉在墙上,邓疆现在还做不到站起,手脚在不断恢复,他抬起头,问:“你到底是谁?”
这个人很显然是在拖延时间,江于尽没回答他的问题,视线又开始在大楼内搜寻着。
大楼里面好像没什么趁手的东西,他决定还是继续用钢材的钢筋,进行二次利用。
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邓疆莫名懂了他的意图,在他拿到钢筋之前自己就先咬着牙把钢筋扯下。
钢筋扯出的时候,除了掉下的连片的死虫,还有身后建筑的碎屑。
热心市民江于尽替他发声:“你这不痛吗?”
邓疆当然他妈的痛。尽管死的是虫子,他依然能够感受到痛。
手里拿着钢筋重新站起来,他用自己最快速度跑向对面的人,跑的时候虫子悄悄蔓延上钢筋。
略微后仰躲过挥来的钢筋,江于尽感谢对方亲手把钢筋送来的情谊,并在把钢筋上的虫往墙壁上碾死后反手夺过钢筋。
他这次没再刺去,直接把钢筋当刀用,略微下压往对方腰部横扫过去。
巨大的撕裂感传来,独眼人还在半空中,但是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已经被横扫了出去,横截面上的新长出的虫挤下死虫的位置,在试图往他这边靠。
之后就是猛的下坠感。身体都由虫组成,邓疆身体断成两截后并没有出血,只有虫子的汁液在身下弥漫开。
实话实说,有点难闻,江于尽往后退了两步。
即使到了这种程度,独眼仍然没有死,下半身的成群开始涣散,不能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人体,但是上半身还在地上蠕动着,试图重新恢复过来。
这个时候只要再来一下对方就可以直接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江于尽不,他就撑着钢筋站在原地等着。
他想要看看这个人到底被改造到了什么程度。
大概是被他气定神闲的态度刺激到,独眼原本蠕动的身体变得更加扭曲,身上的虫子不再致力于长出新的身体,反而不断向内缩,互相吞噬着,地上的人衣服下的身体逐渐变得干瘪。
唯一的眼睛里的瞳孔开始不断颤动,邓疆脸上露出笑,喘着气说:“你马上……就会死了。”
江于尽的建议是让他先把气喘匀。
瞳孔里的一点黑色眼睛逐渐扩散至整个眼白,邓疆的眼睛彻底变成黑色一片,上下蠕动着,直到最后眼皮再也包不住眼睛,连眨眼都很难做到。
外面在不断变化,头的内部也发生着改变,原本长在头皮上的头发逐渐掉落,要是没听错,江于尽还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地上的人原本扬起了嘴角逐渐颤抖着向下,但是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连想要捂住头的动作都很难做到,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声,十足粗哑凄厉。
身体彻底凹陷下去,在眼眶里不断涌动着的东西终于冲破束缚,在眼眶撕裂后冲出。
是一条黑色的巨大的虫,尾部沾染着一点血丝和莫名的红白一片的东西,他从眼眶里彻底抽出后,原本在地上的还有意识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副骨头,干瘪的头皮虚虚搭在白骨上,脑袋里已经没剩什么东西。
独眼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操控虫子,他比虫子有思想,实际上相反。
江于尽抬眼看向已经高过它的巨型虫子,略微思考。
他果然还是讨厌虫子的。
不再受独眼的身体所限制,虫子的繁殖速度骤然加快,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堆细小的虫子形成黑色的浪潮,从巨型虫子的身后爬出。它们所过之处的地面都变得焦黑一片,塑料也被腐蚀。
江于尽觉得果然还是该把理发店老板带过来,这些虫子一烧就没。
但是现在这里没有理发店老板,他只能自己动手。
借着旁边的方形立柱,他直接跃到半空,手里钢筋对准黑虫的眼睛。
黑色的虫是真的黑,原来眼睛下面还有张嘴,一阵黄色液体喷出,江于尽在半空中移了下,没有碰到一丁点液体,还抽空保护好了自己手中的钢筋。
毕竟这大楼里没有比手上的东西更趁手的了。
轻飘飘落在没封口的窗台上,江于尽抽空看了一眼时间。
今天是周六,现在是十点二十一分,十一点半的时候有高人气肥皂剧的重播,要是回去的路上稍微堵一点车就会赶不上。
需要加快一点进度。
黑虫的反应速度很快,在他落在窗台上的第一时间就转过了身体,几十只脚快速在地上爬过,向着他这边而来。
钢筋长度不太够用,不能贯穿整只虫,江于尽于是只能在虫靠进的瞬间把钢筋一横。
大虫躲避的速度快,但他的动作更快,一个眨眼的时间不到,绿色的汁液冒出,一个黑色的头飞到半空中,紧接着被带着铁锈的钢筋刺穿,被死死钉在了天花板上。
剩下的身体还在蠕动,但是很快就没了生息,产出的小虫向四周乱爬。这不在自己的处理范围内,江于尽轻松落地,看了眼时间后抬脚离开。
他今天来这里就想确认零把人和异种结合起来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或者说用的什么东西。
独眼和虫配合得还算不错,看上去实力也稍微增强了一些。和他想象的大差不差,零确实用了不该用的东西。
在从前面离开和直接翻窗之间略微犹豫,江于尽选择直接翻窗,凭借着暂时还存在脑子里的方向感选择一个方向离开。
这大概是废弃大楼这辈子最热闹的一天。
在市民江前脚离开之后,后脚又有三个人到了大楼面前。
是在医生换完药后就离开医院的陈景和张欣还有小胖。他们在医生离开病房之后就立刻出了医院,在坐上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车到了附近,一路步行过来。
他们原定是想要找到独眼,但是后来听说是徐同归在负责这件事,于是暂时没有行动,等到再有时间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晚上。
出事的荷花池已经清理干净,独眼也已经被抓,唯一有可能还有剩下的线索的地方就是这里。
按照他们打听的消息,原本在这里短暂待过的独眼的同伙已经死亡,这里也由特搜队检查了一遍,能剩下什么的概率实际上很小。
——但也不一定。
走到大楼门口的时候,他们一眼看到了,在淡淡月光下反着光的玻璃碎片。
小胖自觉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在更直白的光亮下,地上的玻璃碎片可以看得更清楚。碎片周围还散落着断成几截的虫的尸体,看上去刚死没多久,还柔软着,也没有腐烂。
拿出塑料袋子把玻璃片连带着重的尸体都装走,几个人重新站起来,手电筒一晃,他们看到了从路中间一直延伸到大楼内部的一长条用虫的尸体铺就的路。
他们顺着这条路向大楼里面走去。里面或许还有人,他们在进去前熄掉了手电筒的光。
里面确实有人,但是个死人,不远处有一条大虫的尸体,地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在爬。
小胖还是第一次离这么多虫子这么近,吓得差点叫出声,脚已经跳了起来。
看来这边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没有开手电筒,陈景用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照向地上的人。
地上的或许算是个人,只有半截身体,头上只有一层干瘪的皮套在骨头上,周围头发散落。人脸上一个眼眶空洞,看上去已经没了眼睛好多年,另一个眼眶是湿润的,周围还有血丝,虽然现在同样已经没了眼睛,但是可以看出这里面之前是有东西的。
“这个……”张欣对着地上的人看了又看,有些不确定地道,“是独眼吗?”
并不是每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都是他们要找的独眼,但是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很难不跟对方扯上联系。
小胖在他们观察地上的人的时候,绕着这层楼走了一圈,看到了落在另一边的裤子和骨头。裤子的周围是一堆堆虫子,虫子的身体蜷缩,一动不动,已经完全死透。
他转过头去问:“独眼不是已经被特搜队抓起来了吗?”
“我们没有一手消息,”陈景看着地上的人,说,“他可能已经跑出来了。”
小胖点头,之后蹲下来,小心伸手摸了把地上的裤子的裤兜。
裤兜里面有东西,还有一些软软的触感,大概是虫子的尸体。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小胖忍着心理性不适,把东西从裤兜里掏出。
是一支没有抽过的烟,转了一圈,他看到上面居然写了字,就一个简单的【10】。
转过身重新回到我另外两个人身边,小胖把烟递出,挠头问:“这是什么意思?”
“10……十根烟,十个东西,十天……”张欣揣度着,之后略微一拍手,“十点!”
她说:“有没有可能有人约了独眼十点在这里见面?”
本来是胡乱推测出来的东西,但细想之下越想越觉得合理。
如果他们是约在十点见面,那么现在虫还温热的尸体,莫名出现在这里的独眼都可以解释。
约好的十点,现在不到十点半,虫子和独眼都已经死亡,意思是,约独眼见面的人用了不到半个小时把这两样全都解决了。
这是一件堪称恐怖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重点是在特搜队的人察觉到这边的异常之前把现场探完。把这件事记住,几个人又开始探现场,试图找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陈景在大虫的尾部找到了还粘附在上面的大脑样的碎块,还带着血,和地面上的沙石一起粘附在大虫身上。
再看了一眼独眼被撑破的眼眶,三个人有了不太好的猜想。
这条虫子或许是从独眼的身体里钻出来的,更详细点,是从眼眶里钻出来的。
结合看到的尸体上没有任何肉,只有一堆虫的尸体来看,他们或许猜到了什么。
“看这里。”
陈景把独眼的眼眶边的皮略微外翻,上面刻了几个字:
【C—A2—4.0】
想到了什么,他们拿出之前从地上捡起的玻璃片,再次打开手电筒。
小胖拼拼凑凑,把玻璃块重新大致拼好。拼好的玻璃块下面有一行字。
【C—A2—3.0】
玻璃块里的虫是3.0,独眼眼眶边刻的4.0,很明显能够分辨出谁才是最终的研究结果。
张欣说:“我们之前查到的是A1吧。”
他们之前收集了不少资料,当时很多个研究室的研究都停留在了A1阶段,原本是想要人鱼血来进行中和,但是人鱼死在了海上高塔。
他们以为研究至少会停摆一段时间,没想这些人暗地里已经找到了替代品,研究一直在继续,并且已经进行到了4.0。要是不出现意外,独眼应该是一个很成功的实验体。
反应过来,陈景迅速收好手上东西,说:“把地上的虫多带两只走。”
地上的虫还活着,小胖之前已经被吓过一次,这次选择去取独眼身上的样。
陈景就负责取下大虫的部分身体。半蹲在地上,他似有所感,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被钢筋整个刺穿的还垂着液体的虫头。
没有选择触碰,他收拾好东西,在其他人同样准备好后离开大楼。
又一起回到A市,在最后分开之前,在留了一份备份后,他们把有关的东西都给了小胖。
在游戏里他们的变化在身体,小胖的变化在脑子,虽然平时学业不太行,但学习能力挺厉害,想要研究这些只需要时间和钱。
一天晚上就这么平稳过去。
第二天早上,在熬夜看肥皂剧的人还睡得香甜的时候,熬夜找潜逃的邓疆的特搜队接到民众报案,说是路过废弃大楼的时候发现那边有尸骨和大虫的尸体。
他们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满地的死去的虫和身体上下两边分别在大楼一侧的尸体。
现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其他人在处理地上的情况,胡砾绕着楼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没了头的黑色大虫面前,一抬头。
黑色的虫头被串在了水泥板上,钢筋死死扎进水泥里,看上去稳固非常。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宏盛大厦遇到的,同样被钢管扎在天花板上的人面蛛。
手法同样的粗暴蛮横。
第57章 女装江(x)
连看几天肥皂剧,江于尽还是在医院打电话来通知高中生可以带回家休养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在医院的好大儿。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早上,他还处在熬夜看肥皂剧后大梦不醒的状态,对方说话他就应两声,和医生约好接高中生出院的时间,挂断电话后他这才慢慢爬起来。
艰难换下睡衣,他洗漱的时候顺带垂眼看了一眼手机,看他应该交的住院费用。
银行卡余额减去住院费用,剩下……
耷拉着的眼皮逐渐抬起,市民江机械刷牙的动作停下:“……”
他开始冷静思考让还在念高中的好大儿自己支付住院费用的可行性。
显然是没可能。
把住院费交掉,搞钱的事情之后再说,好大儿还在医院等着,江于尽随手扒拉了两下睡得炸起的头发,走到玄关换鞋开门。
门外立着一个人,戴着帽子口罩,手还举在半空中,像是刚准备敲门。
自家门口突然冒出个人,江于尽还没被吓到,对方反而像是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下梯子。
热心市民江于是扶了把,一垂眼,看到楼下站了三个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人正看向这边,其中一个动作很快,已经上了楼梯。
江于尽:“我这是犯法了?”
一大早门口这么热闹,不像是他这种普通市民该有的待遇。
大概是看到门口的人被扶住,走上楼梯的人又走了下去。戴帽子口罩的人重新站稳,细声细气说:“不是,他们是我的保镖。”
听声音是个女生,还挺年轻。女生看了眼仍然站在楼下的保镖,说:“我有事情想要拜托。”
像是因为很少和人说话而产生的紧张,她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抖。
江于尽让人进去了。
没有好大儿在,他最多只能勉强让屋子保持整洁,但说不上好看,把沙发上的大鹅摆在一边,他给女生腾出位置,并去厨房倒了一杯矿泉水。
女生坐在沙发上,不断看向窗外,看上去有些坐立难,还很紧张。
刚准备坐下的江于尽停下动作,去玄关把原本已经关上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
这样只要发生了什么事,下面的保镖可以迅速赶到。
女生看上去安心了些,犹豫着摘下帽子口罩。
她还挺可爱,脸型圆润略带点婴儿肥,眼睛很大,头发是一头意外的叛逆不羁白色头发。
江于尽对人外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问:“是有什么事?”
女生自我介绍说叫唐果,是某个企业家的女儿。
她小时候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在现实中很少和人沟通,因为不能正常和同学相处,所以请了家长在家里上课。现实中和人沟通困难,接触到电子设备后她就学会了网上和人聊天,认识了很多朋友。
然后就在不久前,有朋友提议说,既然都已经认识这么多年,是时候面个基正式认识一下。
她是真的很难和人在现实中沟通,江于尽已经意识到了。
对方在说话的时候声音磕巴,语序混乱,还有点词不达意。一小段可以轻松说出的话她硬生生憋了十几分钟,头上急出一堆冷汗。他还是在听对方说后自己总结提炼,这才懂了对方的意思。
江于尽问:“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事呢?”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帮对方克服说话困难的问题。但是这种事,他觉得或许找心理医生更靠谱一点。
榆蹊——
他能把可以说话的人打到说不出话,但还没试过帮人开口说话。
唐果说:“你代替我……你找人代替我去。”
这一次她说得磕巴,但好歹也表达清楚了。
她并不想暴露出自己的问题,但同时也不想失去这些朋友,于是才想出这个办法。
家里人知道她交了网上朋友,但她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具体细节,大事务所人多,事情更容易被泄露,所以她选了小事务所,一连找到了这里。
江于尽说:“你自己去不是更好?”
虽然交流困难,但都是朋友,想见一面就见一面。
女生摇头。
交流困难是她不能去的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她发给朋友的照片和自己不太一样。
都是同一个人,江于尽认为本人和照片就算有差别,差别也不会太大。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女生点开手机开始寻找照片。
她点开照片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江于尽一边接过一边说:“我这边没有长得跟你像的人,这份工作可能不太能接。”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向手机。
“……”
他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女生,又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女生,惯常耷拉着的眼皮抬起,眼睛里带着对现代科技的不可思议。
现实和照片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照片里的人有到腰的白长发,眼尾略微下垂,眉眼冷淡,脸部略带棱角,下颔线流畅。
很标准的一个冷淡美女。
唐果略微不好意思,说:“我喜欢……发的时候p了下,就变这样了。”
江于尽只能说她的技术很到家,p得是两模两样。
照片里的人看上去莫名眼熟,他多看了两眼,再看了两眼。
知道想要找到跟照片上相似的人难度很大,劝对方来做这份工作难度更大,女生小心地报了一个数。
她之后还问:“够吗?”
江于尽:“你现在还来得及立一个哑巴人设吗?到了聚会现场不用开口说话的那种。”
——
在医院等待了半个小时,但是仍然没看到有人来接的高中生选择自己回
护士目含怜悯,劝他再等等,暗戳戳谴责这位儿子住院没来看几次,出院也不准时接的父亲。
陈景用没受伤的手提着包,说:“他挺好的。”
能吃能睡,要是有时候能不瞎转悠就更好。
护士送着这位疑似被CPU的高中生出了医院,看着对方坐上出租车。
陈景回去的时候同一条街上的一辆车刚走,车身流畅,还是加长款,跟这条已经有些年头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走上楼后才发现大门还开着,里面的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看手机,听到他这边的动静后一转头,眼睛略微睁大。
这个人很明显是忘了自己还有去接人的任务。
对于他的记性并没有任何期待,陈景自己提着包,进门之后带上门。
把包放在沙发上,他看到茶几上的另一杯喝了一半的水,于是问:“今天有客人来过?”
江于尽点头:“接了个委托。”
稍微回想了下对方接过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委托,陈景心眼子+1,问:“这次不是什么奇怪的委托?”
市民江摆手:“这次只是去吃吃喝喝,没什么问题。”
高中生点头,又带着包回了自己卧室。
今天房间外没有传来电视的声音,一整个上午都很安静。
一直安静学习到中午,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陈景收起手里的试卷,打开房间门去做饭。
今天早上他进房间的时候对方坐在什么位置,现在就还在那个位置,手里抱着个大鹅,动也没带动一下。
他问对方在干什么,对方说正在见证伟大友谊的诞生。
陈景于是去做饭了。
见证伟大友谊的诞生的意思是看女生和朋友之前的聊天记录。
不方便给他看的部分已经删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大致记住朋友有哪些,还有各自的性格和之间发生的事。
这聊天记录长得像是要从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说起。
在之前委托关系达成后,唐果又给他透露了很多关键信息。
比如说她还有一个正在暧昧期的不算普通的朋友,江于尽搜索良久,后来知道有一个很贴切的词叫“网恋奔现”。
恋不是他在恋,但现是得由他奔。女生自觉这种行为是一种欺骗,但自己又狠不下心开口,于是希望他在见面当天帮她结束这一段关系。
江于尽脸贴着大鹅不断翻聊天记录,看得眼睛麻木,最后整张脸都埋进了大鹅里。
现在的年轻人真复杂。
但是复杂的年轻人中也有单纯善良的高中生,听到高中生喊吃饭的声音,市民江从大鹅里重新抬起头,又觉得年轻人果然是淳朴善良的。
吃完饭后暂时不想继续看长长的聊天记录,江于尽决定出门溜达,问高中生要不要一起。
高中生洗碗,并且还要等小胖那边的对虫子和独眼的分析结果,并不想出门。
江于尽于是自己去溜达了。
他去楼下的时候正好是饭点,理发店老板在吃饭,看到他的瞬间就端着菜往厨房走。
很明显是把他当成打秋风的了。
江于尽直接震惊:“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理发店老板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否认这句话。
江于尽往店里椅子上一坐,撑着下巴仰头说:“我儿子回来了,谁稀罕在你这吃。”
这个人看上去还一脸骄傲。
理发店老板二话不说就开始把人往外赶。
在被赶出去之前江于尽火速认错,并伸出手:“想要个假发。”
他被赶出去了。
惨遭赶走的市民江溜达到了几条街开外的地方。
这里新开了家便利店,里面白色的几个塑料模特头上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
脸上布满皱纹的老板抬眼看了眼他,之后又垂下眼睛,手上不停写字,像是在记账。
江于尽走进店里,带走了最便宜的一顶白色假发。
唐果和朋友约的聚会的时间是在三天之后的下午,在市中心的大酒店,他们其中有人财大气粗,直接包了一个厅。
在这几天时间内,江于尽反复和唐果沟通,终于做下最后决定。
唐果果然还是想要见自己的朋友一面,决定一起去。她不去聚会的大厅,就在酒店的大堂里坐着。
哑巴是装不了哑巴,她只能提前和她的朋友们说自己这几天嗓子出了问题,暂时不能说话。
江于尽觉得对方适合网上交友还是有一定原因的。面对面的时候,对方憋半天说不出来半句话,手机上聊的时候打字啪啪快,交流无阻碍。
在正式的聚会前一天晚上定下了聚会当天上午见面的时间,市民江直接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已经开始重新恢复上学的高中生发现,雷打不动中午起床的人居然就比他慢一步起来。
有的人起来了,但灵魂没醒。在对方刷牙的时候,陈景提醒:“你没涂牙膏。”
江于尽于是又开始慢悠悠涂牙膏。高中生离开的时候,他这才开始慢悠悠吃早饭。
唐果是在高中生离开后不久到的,她到的时候江于尽正在试图捣鼓他的假发。
这个假发确实假得很明显。
唐果这才意识到或许不该把这类东西交给对方自己打理。
幸好他们约的是上午见面,距离下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紧急把跑偏的画风又拉了回来。
按照原本的约定,衣服鞋子配饰都是她出,现在又多了顶假发。
经过了半小时的在千度上进行的紧急培训,市民江捣鼓假发捣鼓得看上去还像模像样。
司机和保镖是早上来的,一直等到中午才看到楼上有人下来。
车门打开又关上,一阵轻微晃动后,车上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唐果,另一个没见过。
客观来说另一个人很漂亮,但是是高攀不起的那种漂亮,浅色瞳孔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浅淡的冷意,让人心里无端发颤。
——真就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唐果坐在一边,心脏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她在最开始知道这个人因为没有人手所以自己亲身上阵来假装她的时候已经不敢抱太大希望。
没想到结果意外的好。上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察觉,她这次才发现这个人居然长得很好看,眉眼浅淡,笑起来还有那么点温柔的意思。
很好看的人上车之后麻溜拿出手机,先是在聊天软件拍拍自己的消消乐好友,之后打开消消乐,安静等待好友送体力。
体力送到后,他开始玩静默版消消乐,一连串炫酷的特效在手机上闪过。
看得出来这个人玩消消乐玩得很认真。
“……”
唐果又安静地转过头。
——
在带回了独眼和大虫的尸体之后,专业人员对其尸体进行了认真仔细的检查,同样发现了独眼眼眶内刻的编号。
他们之前从零的实验室里得到的是命名为【创生体A1】的细胞,这次是A2。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对A1进行了升级,形成了现在A2,另一种是零直接开发出了新的细胞。
无论哪一种都算不上好消息。
因为不会主动寻找并用异种进行研究,上面也没有拨太多的资金给他们,他们的进度实际上一直都落后于零。
顺利研究的背后是像大水漫灌一样的砸钱,尤其是零目前已经发现的几乎每一个支部都配备了研究室,背后花掉的钱更是不可计数。
有人说:“听说上面的已经开始查他们的资金到底是来自哪里。”
要是能够查到并把资金流断掉,那么对方的研究也就只能死在半路上。
特搜局总局确实已经开始查零的资金来源。在之前庄园的案件发生后,他们顺着一路查下去,查到零有在做交易异种的行为。这样的交易肯定能带来大把的利润,但远远不能供应实验室的正常运行。
一个很有可能的猜测是背后有其他人在支持,或者说参与创立零的人本身就有巨额财产。
说是在查,实际上就是没有头绪,一顿抓瞎。有钱到能支撑起一个这么庞大的组织的人就那么几个,挨个查查,总能查到有异常的那个。
首先被怀疑上的就是陆东城。他们家代代经商,都是巨富,从祖上至今已经累积了好几代的财富,家底丰厚到他们也摸不清楚。并且他有过从游戏回来的经历,顺理成章成了顺位第一的怀疑人。
调查陆东城的任务落在了特搜一队的头上。
队长和副队都没在,剩下的目前稍微还算空闲的人猜拳,猜出了两个倒霉蛋去执行任务。
已经成功打入文秘部内部的徐高帮忙转交文件,目含怜悯,说:“据说陆东城今天会去市中心那个大酒店谈生意,加油吧。”
两个倒霉蛋接过文件,出发前往酒店。
——
江于尽中午的时候离开的事务所,距离下午约定的时间还早,好心的雇主决定先给他包一顿饭,饭后再慢慢开往酒店。
在前往酒店的路上,江于尽消消乐好友赠送的体力耗完,于是只能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市中心高楼大厦多,路上跑的车也多。
然后就在原本应该畅通无阻的下午莫名其妙堵住了。
堵在后面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前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只知道等的时间越来越长,喇叭不停响。
江于尽看了眼时间,之后果断说:“靠边停一下。”
他一出声,前面的司机和保镖猝不及防被吓了跳,一脸震惊。
江于尽直接下车,顺带还把车上的防爆头盔借走一个。
唐果就这么看着他下车之后往后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很快,一辆小电驴直接从窗边掠过,扬起的白色头发占满视线。
江于尽在一众堵到烦躁的车主中轻轻松松扬长而过,看上去十足潇洒。
果然还是小电驴骑着舒服。
第58章 女装江(x)(二)
在堵车的时候,所有的高级豪车都没一辆小电驴来得实在。
在一众四轮车中穿过,江于尽把小电驴停在了酒店门前。
酒店有帮忙停车的服务,服务员在看到有人来的第一时间就上前,之后两眼看着小电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所措。
江于尽原本想说话,后来意识到什么,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附近专门停放小电驴的地方。
意思是自己去还车就好。
服务员诡异地懂了他的意思,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对方快速把车停好。
他今天唯一的用处就是帮忙保存一下头盔。江于尽把头盔递给服务员后,又拿出手机敲了几下打字,给对方看了眼,意思是让对方把头盔给之后会到的一个圆脸的还带保镖的女生。
服务员抱着头盔站在一边,看到的就是身边人冷淡眉眼还有长长的睫毛。
有的人越是冷淡,其他人就越想为他们做什么。服务员小心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于尽摇头,肩上白发跟着动了下,略过黑色的裙面,颜色对比极致明显。服务员心都跟着荡漾了一下,小小声遗憾叹气,带着对方走进酒店。
进了酒店后有另外的人带路,报了要去的地方和身份,另一个服务员又跟接力一样带着他往楼上走。
包的大厅就在二楼,大堂两侧的楼梯可以直接上去。
在第二次被过长的裙摆绊到后,江于尽耐心消耗殆尽,直接提起裙子。
走在前方的服务员一回头,眼神不自觉扫过白得晃眼的小腿,之后快速收回视线。
服务员打开了大厅的门。
大厅确实是一整个大厅,厅内还分一二层,巨大的吊灯从二楼垂下,一直垂到一楼。除了进门后就看到的一整个舞厅外,还有朋友聚会专用的小饭厅,棋牌室还有桌游室。
江于尽听着服务员介绍,视线从整个大厅内掠过。
有钱人确实会享受。
其他几个先到的人去的是二楼的朋友聚会专用小饭厅,二楼边又是眼熟的楼梯。
眼尾一跳,江于尽再次捏起了裙摆。
服务员再把他送到房间门口,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
在进房间之前,二楼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有两道,是两个人。
江于尽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男一女,刚好从拐角出来,女生穿着绿色蓬蓬裙,男生穿着身休闲衣,手上还提了一个黄色小包包,很明显可以看出包是谁的。
两个人并没有肢体接触,但有说有笑,暧昧涌动。
之前看过照片,江于尽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个男生是唐果的暧昧对象,也是他今天需要明确表明态度的对象。要是没记错,应该是叫温阳来着。但是就现在的情景来看,对方的暧昧对象或许不止唐果一个。
这是遇到渣男了,这种情况下表不表明态度似乎显得没那么重要。
对方显然也看到他了,拎包的动作一顿。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顺利吃吃喝喝,没想卷入奇怪的感情纷争,在两个人过来之前,江于尽率先推门直接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沙发,有小茶几,正中间的圆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举着酒杯有说有笑。
里面都是年轻人,青春味直扑天灵盖。
他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动作一顿,之后有人反应过来,起身帮忙推开身边的椅子。其他人满眼惊艳,笑着挥手:“唐果你终于来啦!”
之前他们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好看,没想到真人的冲击力更强。
江于尽坐下,礼貌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坐下的时候已经有人倒好了酒送到面前。客观来说,酒很香。在市民江准备伸手结果之前,一个人拍掉了递酒的人的手,说:“果子嗓子不好你还倒酒。”
递酒的人也想起来这回事,讪讪收回手。
江于尽就这么看着酒杯又回去了,伤心扼腕,原本略微抬起的眼皮都往下垂了两分。
短短时间内,他身边两个座位都坐齐。
大门重新打开,温阳和蓬蓬裙出现在门口,他自然地把包还给了蓬蓬裙。
其他人看向他们,有人半开玩笑对蓬蓬裙说:“你又不是不清楚温阳是个什么人,别被花花公子给骗咯。”
绿蓬蓬裙背着包坐下,笑着说知道。就这么点时间,他们俩之间的暧昧氛围消散一空。
已经被某高中生多次叫叔的江于尽再次感慨年轻人之间的关系的复杂。
温阳在桌上人之间看了一圈,结果发现有白色长发的人的两边都已经坐了人,于是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世界确实绚丽多彩,讲到了太多平时就看肥皂剧玩消消乐的市民江不知道的东西。
不能说话的设定很好用,他只需要听别人讲,然后时不时点头,手上疯狂使用搜索引擎,顺带跟已经到了酒店的唐果汇报进度。
目前没什么事好汇报,他于是只说了温阳相关的事。
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唐果实际上知道温阳是个花花大少,只是觉得对方对朋友或许会真心一些,这才保持了这段暧昧关系,没想到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唐果看着脾气软,说话也慢,但做决定意外的快,很快就决定不用跟温阳多说什么,只要一直吃喝,不要被其他人发现是假冒的就好。
任务-1,汇报完进度的时候再抬起头来,江于尽已经彻底跟不上其他人的聊天进度,于是直接收起手机,专心吃饭。
这家酒店菜还挺好吃。
其他人聊着天,但也时刻在注意因为嗓子出问题不能讲话的人,看到他专心吃饭,于是给他介绍自己认为好吃的菜。
有一说一,这些人介绍的菜很符合江于尽的胃口。
坐在一边的人就这样看着他脸颊鼓起又消下去,鼓起又消下去,食欲莫名跟着变好。
一桌人的重心慢慢从聊天转到了吃饭上。
一顿饭吃到饱,江于尽懒散坐在椅子上有些犯困,想打呵欠,但是忍住了,憋得生理性盐水在眼眶里哗哗打转。
房间里还飘着他今晚注定喝不到的酒的酒味,短暂思考片刻,他决定出去吹风清醒一下。
他记得服务员带他看的时候,大厅外边有一个阳台,很大很宽敞,还有风吹。
把全都锤到身前的头发随手往后拨,他对旁边人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门外,意思是自己出去走走。
旁边人点头。
其他人看着他离开,旁边人和他们解释说他只是出去走走。温阳站起来,看上去也想往外走。
一边的人拦住他,说:“你跟着去干什么,玩归玩,别对咱朋友下手。”
温阳于是又被拦着坐了回去。
直到房间门彻底关上,有人说:“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的果子……很高冷?”
虽然长着一张高岭之花的脸,但是实际上的唐果话挺多,也爱笑,在群里时常是一大串的【哈哈哈】。今天对方因为嗓子的原因不方便说话,这个能理解,但仔细算起来,对方也就在刚进来的时候笑了下,之后更多时候是听别人说话还有吃饭,脸上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
另一个人摆手:“可能是还没适应,之后玩开了就好了。”
玩开是不可能玩开,市民江一个人玩得更好。
出了门后又是该死的楼梯,江于尽提着裙子下楼,穿过长长的大厅。
阳台大开着,连呼吸都清新了不少。
手刚碰上阳台门的瞬间,江于尽转头看向大厅尽头进来时的大门。手指刚动弹了一下,他又想起自己今天的委托任务不是解决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继续走上阳台美美吹风。
唐果一直在酒店大堂里坐着。司机和保镖都在停车场里,她一个人坐在这,看着酒店里的人进进出出。
工作人员早已经注意到了坐在这里的小姑娘,但没多说话,也没多打扰。
唐果在进酒店的时候订了间房间,是酒店的客人,想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都没关系。
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转过头看去,看到两个穿着常服的男人进了门。
这两个人看着普通,但又不那么平常,进来后就用一种平常人没有的莫名让人害怕的眼光打量了一圈酒店,目光着重落在二楼一侧的大厅门口。
两个大男人忽视了工作人员的提醒,坚持订了一间最便宜的标间,没有让服务员陪同,自己拿过房卡上了楼。
二楼另一个大厅,和旁边一堆朋友扎堆不同,这里整个大厅只有两个人。
是陆东城和一个大背头男。
桌上摆了各式漂亮的酒瓶,大背头男还在试图给陆东城讲加入异种的买卖是多么稳赚不赔。
陆东城听着,脸上表情不变,看不出兴致缺缺,也算不上多么感兴趣。
“知道没有实物可能对您来说没有说服力,我今天特意带了一个东西来这里。”
大厅里没有其他人,大背头男只能自己起身动手,把从一开始就放在不远处的箱子推过来。
箱子挺大,看得出他推得很吃力。推到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又转身拿过撬棍,撬开表层的木箱。
木板一块块被撬下,露出里面的铁栏杆。大背头边撬边说:“我们的安全措施很到位,不会出现异种逃出的情况。”
所有木板散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铁栏杆的全貌露出。
——真就只有铁栏杆。铁笼里面空无一物,只剩下红黄的液体。
冷汗瞬间垂下,大背头的眼睛瞪大,伸手死死捏住铁栏杆,不可置信。
这是跑了?怎么会跑?跑去哪儿了?
“不用担心,你的东西很快就会找到。”
听到声音,大背头转头看向身后人,听到对方继续说,“被特搜局的人找到。”
这个人看上去对异种的逃脱并不意外。
终于不用继续坐这听人讲,陆东城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下手腕,笑说:“特搜局的人最近在查我。”
大背头男睁眼。
这个人知道自己被查还答应和他见面……
不对。是知道自己被查,所以才答应和他见面!
想要避免被怀疑的一个铤而走险但是快的方法是转移怀疑对象。
特搜局的人在查对方,今天或许也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还只是谈交易的阶段,对方一身清白,自己是确实参与了异种买卖,想要拉人下水的一方。
——他带来的异种是对方放出的!
好歹算是做生意的,大背头的脑子转得并不慢,但现在转过来已经无济于事。
陆东城步伐轻松,抬脚离开。
“陆东城,你他妈害我!”
大背头拿过手边的撬棍想要上前,结果对方转身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身体像是冻在原地,脚步再也迈不出一步,大背头的手一软,“当啷”一声,撬棍直直落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酒店里面已经乱了套,大厅大门打开的瞬间,各种呼喊声涌入耳膜。
大背头男今天带来的异种叫做腐狼,为了表示诚意,带来的还是头狼。
腐狼本来就是一种虚幻产物,头狼能够虚幻出更多的次级腐狼。
现在在大厅里哑声嚎叫的就是次级腐狼。
——
在看到两个便服男人上电梯之后,唐果隐隐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像是扒拉什么的声音,但以为是工作人员在工作,于是没有多注意。
直到一个人突然从一侧的走廊窜出,嘴里大声喊着救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背后是一条紧追不舍的狼。
——或许是狼,但不太像,准确来说更像是死去的已经开始腐烂的狼。头部大半的皮肤和一只眼睛已经没有,狼的身体上的肋骨隐约可见,吊着的内脏在跑动时上下晃动,沿途滴下一阵红红黄黄的液体。
整个大堂里都是惊恐的叫声。
保安拿着防暴叉迅速上前,想要制服住这个怪物,结果同样的生物越来越多,莫名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唐果原本想要跑向大门外,结果最先想要跑向大门的人在门前倒下,自动感应门被弄出故障,再也打不开。
有人在试图砸玻璃,结果有服务员告诉说为了避免被偷盗,一楼玻璃装的是强化后的钢化玻璃,没有可能砸破。
目前还没有怪物瞄上她,她只能靠着本能反应跑向二楼。
一楼的动静太大,即使在二楼也能听见。原本还在聊着天的人止住了讲话,有人跑到窗口边往下看。从这边看不到什么动静,但可以更加清晰地听到楼下的声音,呼叫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听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有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唐果之前出去了!”
一堆人迅速下楼。
幸好对方的这个出去不是出到大厅外面去,他们在楼下大厅外的阳台上找到了人。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对方依旧选择异常的安静,好像外面的变化都和他无关。
江于尽还在专心致志地消消乐。
这是寄托着他最后一个体力的关卡,能不能继续玩就看这一关。
有人拉上他手腕的时候,他刚好用完最后一个步数,闯关失败。
怀着一种莫大的哀凄的心情,他任由别人把自己从阳台上拉走。
大厅大门边有拱形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一行人小心翼翼站在窗边往下看,看到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丑陋,凶残,并且拖着一副腐烂的身体却异常的矫健。
从这里很明显是出不去了,他们现在也没能耐从窗户翻下去。有人提议说:“就先回上面的房间等吧,出了事特搜队的人一会肯定会过来,到时候就没事了。”
现在还没有异种上来,他们这里看上去暂时是安全的,至少比擅自行动安全。
从沉重打击里慢慢走出的江于尽刚好就听到这么句话。
虽然刚才没看,但是闻味道也闻得出是腐狼的气味。腐狼寻找猎物从来不靠眼睛,靠的是鼻子,能够嗅到两公里开外的气味,现在还没上来单纯是因为一楼的猎物还没有追逐完,过会儿——或许应该要不了那么久的时间就可以到这边了。
他想到了,但没说,跟着其他人一起重新上了楼。
又是之前吃饭的那个房间,但是气氛全然不一样,所有人都沉默着,听着从下方传来的不断的声响。
等待的过程总是心焦的,听下面的声音听了太久,他们已经分不清是从大厅内还是大厅外传来的,也分不清是混乱还在继续还是已经有人来救。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人出去探探情况。
虽然可能性极低,但他们还是害怕有什么东西跑进来,所以窗户也已经关上。房间里空气不流通,手边没有消消乐也很无聊,江于尽刚准备举手表示自己去,结果坐在另一边的温阳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边准备举起的手,说:“你发现动静也说不了话,还是我去。”
他看上去还算镇定,但是握上门把手的手却很明显地抖着。
他打开门下去了。
江于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温阳还没出发的时候他在想,下去之后他还在想。
有人发现他似乎是在走神,轻声喊了声:“唐果?”
江于尽想起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了。
他把自己委托人给忘了。委托人无了,这个委托也无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直接起身离开座位推开大门。
他打开大门的瞬间,大厅边的玻璃窗碎裂的声音响起,一只腐狼从窗户里跳进,脚踩在玻璃碎片上毫无知觉。
大厅里有两个人,一个下去看情况的温阳,另一个是他刚准备去找的唐果。他们在大厅另一头,分明不短的距离,但是腐狼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可以轻松跨越这段距离。
吹来的风带着浓重的腐臭味,腥臭的舌头似乎近在眼前。
没有走该死的需要提着裙子才能走的楼梯,浅色瞳孔微微转动,江于尽看了眼四周,之后直接一蹬地,借着力道横跨过从楼梯到吊灯的距离,顺着吊灯的绳迅速向下。
吊灯晃动,发出一阵玻璃碰撞的声音,下面的人听到动静,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像黑色花瓣一样凛冽绽开的裙摆。
江于尽弯腰拿下吊灯上的玻璃片挂饰,稍微使劲切上绳子。
一瞬间,吊灯快速下坠,在狼爪堪堪碰上人皮肤之前把整只散发着腐臭味的狼砸在了地上,玻璃片稀里哗啦碎裂,同样发出刺耳声响。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上面的人的注意,有人焦急问发生了什么。
下面没一个人回答。
唐果看着从吊灯上走下,弯腰朝自己伸出手的人,眼睛对上清透浅淡的浅色瞳孔,原本被下得发软的手奇迹般地伸出。
一边同样跌坐在地上的温阳侧头,整片视线都是纷扬的白发,瞳孔颤动不止。
第59章 女装江(完)
耐心等着唐果伸手的时候,江于尽视线里多出另一只手,他顺着看过去,看到的就是直直盯着他的温阳。
这个人也脚软站不稳?
热心市民江对除雇主之外的人没有任何优待,非常狠心地只拉起了唐果,旁边的人只能靠自己站起来。
扶着自己的手细长却有力,唐果身体还抖着,脸脖子却不住地发烫。
上面的人久久没有听到下面的人的回应,于是小心打开一条门缝往下看,看到的就是站在大厅里的三个人。
莫名多出一个陌生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厅的窗户已经破掉,原本是大厅主要光源的吊灯也已经垂落到地上,下面好像还压着什么东西,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太明白吊灯是怎么掉下去的,总之这里已经不安全,外面也出不去,上面的人招呼他们上去二楼,至少能躲一会是一会儿。
唐果也被带着上去。她上去后仍然处在刚才的后怕中,但已经没在发抖,紧紧跟在江于尽身边。
只要跟在这个人身边,心里就莫名有种安定感。
一个穿着绿蓬蓬裙的女生递给她一杯水:“不要害怕,我们打给特搜局,他们说已经派人过来了。”
她说:“水放了有一会儿,可能不太热了。”
这个房间里的都是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唐果接过水,慢慢喝了一口,似乎也没怕得像刚才那么厉害了。
江于尽看向她。
迎着他的视线,唐果沉默了一会儿,又像是在思考,之后说:“你的任务结束了。”
“谢谢。”
她这次说话依然缓慢,但并不磕巴,很明确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江于尽笑了下。
“里面有人吗?这里是特搜队,有人请回答!”
房间外传来声音,房间里的人迅速反应过来,打开门挥手:“在这里!”
唐果也看到了下面的人。是今天她看到的穿着便服的两个奇怪的人之一,只是对方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干净,衣服上带血,脸上有伤。
特搜队的人告诉他们会带他们离开。
一楼已经完全完成了清除,算是安全,但仍然有已经上楼的腐狼再次折返的危险,从楼上跳下对这些客人来说还是难度过高,他只能带着这些客人去一楼,直到真正看着他们离开酒店。
江于尽混在人堆里跟着往外走。
这次这堆人数不算少,有腐狼折返的概率倍增,特搜队的人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他们这次来本来只是查个人,没想到会突发这样的情况。
腐狼数量过多,这里一定有狼王,但他们还需要疏散客人,完全没有精力去顾及狼王。他们已经联系了总部请求支援,结果对方直接派了队长过来,但是对方处理手上的事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只能他们自己撑。
不能让腐狼跑出危及到酒店外的其他人,他们没有拆掉钢化玻璃,而是找人问到一个工作人员专用的后门,所有客人都从后门疏散。
去到后门依旧需要经过大堂,几个人看着,毛骨悚然。
跟他们来时的样子不同,这个时候的大堂已经完全大变样,不像之前那么富丽堂皇中又透着点清新自然,到处都是红黄的痕迹,沙发上还有抓痕,桌子横倒在地上。
大堂里还有其他人,手上托着西装,看上去并不打算离开,反而准备走进电梯。
在走进电梯前一刻,对方转身,精准看了过来。
江于尽真真很明显地看到对方的眼睛从暗到亮,之后用一种很难想象的速度迅速拿起手机拍照。
手机咔咔响,像是几十连拍,声音微小,但是在安静的空间内仍然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其他人看了过去。
这个一向不太懂礼貌叫什么的人这次看上去像是想要礼貌打招呼。
在对方喊出自己名字之前,江于尽火速上前捂嘴。
难得的礼貌被强硬地塞回,陆东城低头,手刚好搭在身边人肩上。
对方很明显的脱离了特搜队的人能够保护的范围内,唐果焦急喊:“那边危……”
特搜队的人说:“在那个人身边更安全。”
虽然不太明白现在这情况,但是对面两个人明显认识。单纯论实力来说,在陆东城身边确实比在他们身边安全得多。
江于尽仍然死死捂着身边人的嘴,对他们挥手,意思是自己等会儿再走。
特搜队的人保护民众,但也尊重民众的个人意愿,确认对方情况安全后就点头离开。
一堆年轻人离开的时候还频频转头看向这边。
特搜队的人没搞懂现在的情况,实话实说他们也没太搞懂。
直到所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江于尽这才收回了捂着人嘴的手,之后又把手一伸:“手机。”
他很明显是要删照片。
重新获得说话权,陆东城开口第一句就直接回避了他的话,说:“我在上面有房间,去里面叙旧?”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又一队客人开始出现。
两个人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陆东城按下楼层键,在江于尽继续开口要手机之前说:“这身很适合。”
他笑说:“今天很漂亮。”
江于尽拍开他放自己肩上的手,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你是变态吗?”
他说完后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这个人确实是变态。
陆东城看上去心情很好,笑着不反驳。
这个人笑起来更像个变态。
楼层到了,电梯发出一声响,之后电梯门打开。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个带着浓烈的腐烂气味的黑影窜出,陆东城的手微抬,腐狼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就直接飞出,背脊狠狠抵在走廊上,整个头直接炸开。
血肉飞溅,走廊难以幸免,但是站在电梯里的人却完好无损。
陆东城体贴道:“不能把裙子弄脏了。”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这条裙子。江于尽嘴角微微抽动,说:“要不给你穿?”
陆东城:“还是穿你身上适合。”
江于尽笑着捏上他的手腕。
他动起手来是丝毫不掺水分,“咔”的一声后,原本正常的手腕软软垂下。
陆东城表情不变,又自己把手接上了,还顺手掏出房卡打开了门。
他很绅士地让江于尽先进。
站在后面,他这才看清对方脖颈上系了一条黑丝带,打了个蝴蝶结,丝带尾端很长,一直垂到苍白的背脊上。
他主动把手机递给江于尽。
江于尽低头删照片,白发向两边垂下,黑色丝带更加显眼。
陆东城低头轻嗅着,近乎虔诚地捧起丝带。
江于尽还在对着手机点点点,注意到后面的动静,淡着声音说:“你要是再敢碰一下,我就敢用这东西勒死你。”
变态是真的变态,刚才那么短的时间内,这个人居然拍了一百多张照片,删起来都很费劲。
陆东城把丝带解开了。
丝带是用来遮喉结的,在脖子上缠了两圈,解开后就缓缓垂下,不断往下飘,被他接住了。
“……”
江于尽安静删完最后一张照片,之后直接把手机一扔,反手拿过身后人手上的丝带就迅速勒上对方的脖颈。
他的力道很大,直接带着陆东城往后退了几步,旁边的椅子腿一绊,两个人直接跌沙发上。
陆东城能稳住,但放任自己这样倒下,江于尽专心勒人,完全不管周遭环境。
躺沙发上的人原本正常肤色的脖颈变得红色一片,江于尽垂头看着身下人,白色长发落在对方脸上,他笑说:“看你这么喜欢这东西,就焊你脖子上吧。”
丝带逐渐收紧的时候,酒店另一侧传来凄厉的狼嚎,整个酒店都像是骚动了起来,之后恢复了平静。
脖子被人勒着,分明很痛苦,陆东城却奇异地笑了。
门外传来猛烈的撞击声,还伴随着爪子在门上挠动的声音。
是腐狼闻着味道找来了,房间里的两个人的表情都没变化。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的瞬间,江于尽眼尾狠狠一跳。趁着这个空隙,陆东城迅速翻身,两个人上下位置颠倒。
陆东城单手拿下脖颈上的黑色丝绸带,系上身下人手腕。
外面撞门声还在继续,脚步声越来越近,放平时江于尽高低得给上面的人直接掐死,现在他只觉得世界虚假,生活无望,甚至想找理发店老板借根烟。
门被撞破,带着自己专属气味的腐狼冲进房间内,在袭击房间里的人之前,被一个匕首直接穿透了头,彻底没了生息。
徐同归在不久前赶到酒店,把狼王解决后又帮助其他人清理剩下的腐狼,这是酒店最高层,也是需要清理的最后一层。
把匕首从腐狼里拔出,他侧头看向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两个人。被压在沙发上的人一头白发披散,手腕已经被丝带系了一半。
注意到不远处的人投来的视线,江于尽缓慢闭眼。
这他妈的世界还是趁早玩完吧。
陆东城同样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表情略微变化,但手上动作依然没有收敛。
“江于尽,”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暂时没有动作,喘了口气,问,“这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市民江当即示意不是,语气无起伏。
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原本还在沙发上的陆东城被带着飞出去老远,撞破了种着植物的花盆,花盆碎裂的声音响起。
徐同归已经放弃了用武器,匕首扔在一边,直接一拳打向陆东城,陆东城也一脚踢上他的膝盖。
两个人依旧没有停,房间里有游泳池,他们一连打到了泳池边。
徐同归掐着陆东城的头,手臂上青筋暴起,直接把人死死按进了水里。
水面不断激荡着水花,陆东城原本已经被江于尽勒得呼吸紊乱,在水里咳了声,声音穿透水面传进耳朵里,徐同归依旧没有放手。
“徐队!!”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之后听到花瓶碎裂的声音的特搜队的人出现在门口,最先看到的是屋内凌乱的场面还有生无可恋躺沙发上的人,之后听到一阵溺水声。
游泳池边有人,徐大队长正在池边把人狠狠按进水里。
——特搜队的人多看了两眼,被按进水里的确实是个人无疑,衣服还很眼熟。
意识到被按进水里的是谁,他快速上前,结果发现根本劝不动也拦不住。
躺沙发上思考完咸鱼人生的市民江慢吞吞坐起来,喊了声:“徐同归。”
徐同归收手了。
害怕他想不开再次动手,虽然不太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特搜队的人还是很有眼力见地编了个借口把陆东城带走。
他原本还在想这个人被淹水里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常,结果起来后就咳了几声,还记得捡起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和坐沙发上的人打招呼。
徐同归看上去又想动手了。
把空间留给房间里的两个人,特搜队的人赶紧带着人走了。
看向站在一边的徐同归,整件事情很难解释,江于尽于是很概括地说:“说来话长,总之都是因为一个委托。”
确实很概括。
徐同归先是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确认没看到什么伤后转身走向洗手台,仔细洗干净了手再擦干。
江于尽就这样看着他靠近,一直走到沙发边停下。
徐同归半跪着弯下腰解开他手上的丝带,之后抬眼问:“这个原本是哪的?”
江于尽很配合地指了下自己脖子,之后补充说:“现在也用不上……”
徐同归站起身来,略微弯腰拨开他披散的头发。
他开始系丝带,还在后面打了个蝴蝶结,锋锐眉眼低垂,一派认真。
这个人很认真地系了一个很丑的蝴蝶结。
转头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后脖颈上的蝴蝶结,江于尽竖起大拇指,违心夸赞道:“真好看。”
受到夸奖,徐同归嘴角略微弯了下,之后又收起,伸出手问:“站得起来吗?”
江于尽私以为自己还没那么虚。他自己站起来,之后问:“你工作呢?”
“工作结束了。”徐同归说,“刚才这是最后一只需要解决的异种。”
江于尽轻声咳了声,用工作支开人的大作战宣告失败。
“你等会儿去哪,”徐同归快速看了眼对方身下绽开的黑色长裙裙摆,说,“我送你。”
江于尽原本的打算是委托结束后就去找个地方睡一晚顺带换身衣服。但是经历在一个酒店撞见两个熟人后,他对“这个城市很小”的认知进一步加深,觉得可能不太适合穿成这样去找地方睡。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现在这个点高中生已经回家,他没想让高中生在开口叫他爸之前先喊他一声妈。
徐同归垂眼说:“我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江于尽抬眼看他。
时隔很久,市民江再次坐上了徐大队长的副驾。
他来酒店的时候还是下午,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大半。
熟练系上安全带,他是丝毫不见外,低头就开始消消乐。
他容易晕车,于是车窗留了一条不算大的缝,晚上降温快,外面的风顺着这条缝灌进来,居然有点丝丝的冷意。
鼻子被头发丝挠了几下,江于尽消消乐的手一滑,发出了打喷嚏的“阿秋”声,动物还消错了位。
前面遇上红灯,徐同归侧过身把制服外套递给身边人。
江于尽老实穿上。衣服挺好,就是袖子有些长,袖口老跟手机屏幕打架,徐同归侧过身帮他挽了两圈。
一关落败,体力全无,市民江放下手机,低头看了眼身上衣服,还看到了胸口一侧的编号,笑了下:“挺好,这下我就是江大队长了。”
他衣服一穿还真演上,摆手说:“小徐,赶紧点把我上个月工资结了。”
很显然徐大队长变成了徐小文员。
徐同归点头:“嗯。”
江大队长领导点头,表示满意。
徐小文员确实没说谎,他住的地方离酒店真挺近,开车十几分钟就到。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江于尽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一边的徐同归低头看向他的头发,看了挺久。他很大方地把头发放到对方手里,说:“这是假毛,看起来挺真的吧。”
徐同归慢慢摸了下,若有所思点头。
楼层到了,江于尽走下电梯。
对方的房子只能说是毫不意外的黑白灰,大概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的缘故,房子里整洁得像样板房。
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大鹅,身上绒毛是跟房间格格不入的暖色调。
徐同归说:“大白原本是放在办公室。”
结果放到办公室不到两天,他发现就连其他科室的人也会过来悄悄摸摸揉揉,于是带了回来。
江于尽很礼貌地跟好久不见的大白打招呼。
刚在酒店遇到了多少有些恶心的生物,进门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身上只有一条裙子的市民江率先霸占了徐队的一件衬衫和长裤。
和他自己老是皱巴巴的衣服不一样,衬衫和长裤都很整齐,没什么褶皱。
第一次见到不皱的衬衫,市民江发出见到神迹的声音。
他小心地捧着神迹去洗澡了。
徐小文员跟在后面给他找出毛巾调好水温,但是最后没找到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好在随遇而安·江并不在意这些,带着神迹走进浴室。
徐同归是在对方洗完澡后去洗的澡,出来的时候没听见消消乐的声音,有些意外。
“妈!你让儿子过得好苦!”
“……”
没有消消乐,但是有肥皂剧。
坐沙发上的人抱着大鹅,看电视看得聚精会神,平时跟没睡醒一样的眼睛现在睁得老大,看到他来后往旁边挪了一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在这边坐下。
一切热情的背后都另有隐情。
看电视的人由坐变躺,原本的电视搭子成了新鲜出炉的搭腿工具人。
第60章 搜查
徐同归就这么陪着市民江看了一晚上肥皂剧。期间对方换了个无数个看电视的姿势,徐小文员只能无条件配合。
中间跨越了两个广告,等到肥皂剧终于演完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
刚看完肥皂剧的市民江大脑还很兴奋,摸出手机想来两把消消乐,结果被旁边人赶去房间睡觉。
徐同归说:“熬夜太久对身体不好。”
“这比平时早太……”江于尽麻溜地止住了话,试图讨价还价,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把。”
于是他在徐大队长的监督下玩完了一把,刚好碰运气在最后一步完成任务,赢了。
赢了一把就再想来一把,江于尽一抬眼,看到身边人低头投来的视线。
江于尽带着好大鹅去睡觉了。
徐同归看着对方和大鹅一起躺床上,关灯带上门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他看了眼大门,之后低头发消息。
【陆东城的资料发一份】
收到消息的时候,特搜局的人还在加班,顺手就把资料发了过去。
大背头男已经被抓住,陆东城因为今天和他见了面,扯上了点关系,于是也在特搜局待了一阵。
等到时间差不多,有人带他出了特搜局。门外的司机已经开着车在路边等着,他上车后就可以直接离开。
他没出声,司机也不敢说话,一路上都很安静。
手机光亮亮着,陆东城坐在后座把回收站的照片一一恢复,一百多张照片又全都回来。他抬头看向司机,说:“下去。”
司机一愣,之后反应过来,车在路边缓慢停靠。
司机下车,陆东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他这次没有直接把车开回家,而是绕了个弯,找地方把每张照片都冲洗了出来。
晚上的时候绝大多数地方都已经关门,但是钱能解决极大部分问题。
再次往回开的时候,副驾上多了一个纸口袋。车辆行驶,纸口袋逐渐打开,露出里面厚厚几叠照片。
两边风景不断向后退去,车灯打开驶入车库,停下车的时候,车内的所有灯光都亮起。陆东城放下把着方向盘的手,侧身拿过纸口袋里的照片。
车内暖黄灯光下,照片上的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在人群里,对方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个,白色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扬起,浅色瞳孔看过来,浅淡眉眼在大堂灯光下显得灿烂夺目。
陆东城慢慢弯下腰,额头轻抵上照片,良久之后,笑了一下。
——
第二天天刚亮,无论睡早睡晚第二天都铁打不动睡到中午的人还在房间呼呼大睡,隔壁房间的徐同归已经起床。
厨房里传来一阵动静,之后又安静下来,他回到房间去打了通电话,请一天假。
满打满算,这还是他工作以来第一次请假,手机对面的人再三确认,得到肯定答复后震惊地跑去办流程。
江于尽最终还是在上午醒了,被一通电话叫醒的。头晕眼花,甚至看不到屏幕上有备注还是只是一串陌生号码,他直接接通。
对面传来一道女声,有些磕巴,语序颠倒,甚至还有些抖。
是唐果打来的电话,说是委托费已经打到他卡上,她也和朋友坦白了所有事情,所有朋友都接受了她,打这通电话的主要原因是想要问一下他这边的情况。
昨天分开得太过突然,等到终于把所有都安置好之后,她原本那个时候就想打电话问,但是时间已经不早,害怕打扰到他休息,于是选择今天上午打来。
原本可以发消息,她却选择打电话,可以看得出她在努力尝试改变。
江于尽抱着大鹅翻身,应了几声。
听出他这边的声音有些哑,唐果问:“你还在休息吗?”
“没,”江于尽慢慢坐起来,说,“已经醒了。”
对面松了一口气,之后那边像是有什么人在叫她,她于是说:“那那……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先挂啦。”
江于尽说了声再见。
这一通电话的时间不算短,和人讲了这么久电话,再沉重的脑子也能聊清醒,没有继续睡,他拖着大鹅弯腰,找到拖鞋后下床。
打开房间门后,他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传来一阵香味。
厨房里香,但里边也没人,江于尽满屋子转,之后听见洗衣台传来水声。
还在洗衣服的徐同归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人抱着大鹅走过来。他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惊讶问:“醒了?”
小小的看时间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江于尽睁眼指责道:“没礼貌!我一向起得很早!”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上去是真一点都不带心虚。
虚假地指责完人没礼貌,他探过头去看:“你在干什么?”
徐同归在洗衣服,洗的是他昨晚穿的裙子。裙子是真丝的,不能机洗,只能手洗。
不太好的记忆回笼,江于尽眼尾一跳:“你还打算留着?”
徐同归浅灰色眼睛看向他。
“……”
看他这个表情,答案明显是肯定的。
江于尽一言难尽摆手:“那就留着吧。”
果然这个世界遍地是变态。
徐变态说:“厨房里有粥。”
看了眼穿着身皱巴衬衫,睁着一双智慧的眼睛还在无意义挠后背痒的人,他最终洗干净手,说:“洗漱台有新牙刷毛巾,我去给你打粥。”
永远有把衬衫穿皱的本领的人放下大鹅去刷牙了。
半上午的时间已经够徐同归做很多事,市民江在吃完饭后拥有了合身的新衣服和鞋袜。
套上新衣服,江于尽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徐同归说今天没事。
江于尽留在这里蹭了午饭。
高中生下午会回家,晚饭已经有了着落,市民江在得到消消乐好友赠送的体力之后就开溜。
蹭吃蹭喝,但像是永远也养不熟一样。
看了眼又骤然空落下来的房间,徐同归低头发消息,把下午的假撤销。
吃饱了饭不着急回家,江于尽沿着周边溜达了一圈。
溜达的时候手上不拿点东西就感觉像是缺了些什么,脚尖转了个方向,江于尽抬脚走进一边的饮料店。
这个时候店里人不多,他点了饮料之后就站一边。
店里进了一堆年轻人,有说有笑,十足青春活力。江于尽抬眼看了眼,之后收回视线,低头消消乐。
是昨天的唐果的朋友。年轻人可能真恢复得更快,昨晚还发生了事情,他们今天还能笑着在这边聊天。
今天温阳抽签抽中,请所有人喝饮料,其他人高兴报饮料名。他今天老实了,也没和什么人暧昧,只正常聊天。有人在人堆里举手:“唐果那边还有事,等会儿再来,她要喝冰桃汁。”
说起唐果,有人支了下温阳胳膊,说:“我之前看你去找果子要那美女联系方式,要到了吗?”
温阳嘴角扯了下:“没。”
唐果看上去好说话,但脾气也倔,说不给就不给,今天上午打电话的时候也捂着电话跑老远打的,打定主意不给他们机会。
“也没事,”朋友拍他肩,说,“你这喜欢劲过个两三天就没了。”
温阳垂下眼,随口应了声。
“您的鲜橙汁好了。”
店员的声音响起,站在不远处低头玩手机的人抬头,接过鲜橙汁的时候礼貌说了声“谢谢”。
接过果汁后,江于尽继续低头消消乐,从一堆年轻人身边经过,离开饮料店。
看到顶着头乱毛的人从一边经过离开,温阳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手指不自觉按压着手机电源开关键。
之后再去找找,这样的人应该很好找才对。
——
徐同归下午去到特搜局的时候,收到了一众人行来的注目礼。和平时不一样,今天的眼神莫名奇怪。
四队的徐高路过,看他的眼神和其他人如出一辙,十分勇敢地问出了其他人想问的问题,说:“徐队今天不是请了一整天的假吗?”
徐同归简要回答:“没事了。”
其他人看他的表情又略微变化。
任务永远忙不完,他自觉回来复工,就这么短短时间内已经身上就堆了事,他抬脚离开。
看着高大身影消失在门外,几个队的人瞬间聚在一起,小小声开大会,脸上都带着八卦专用表情。
昨天去酒店出任务的人在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和他们说了昨天晚上是有多么刺激。
他们这位大队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昨天直接为了一个人和陆东城打了起来,看上去完全是下的狠手,劝都劝不住。
这个人不声不响,一动手就是跟陆东城抢人。
据透露情报的人说,事后徐队还带着从酒店里带出的人上了自己车。
然后他今天就请假了。
所有人的脑洞自觉往相同的方向发散,在对方刚才来的时候还暗戳戳往唯一露出的脖子上看,结果没有看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所有人齐齐叹气。
早知道去酒店盯梢还有这大戏看,他们高低得抢着去,现在看个尾气总觉得遗憾。
开八卦大会的时候,昨晚目睹了全过程的人终于把酒店的后续事情解决完,回来的时候就被人一手抓进了大会。
有人勾着脖子问他:“消息传着传着就传混了,昨天那到底是男的女的?”
“他穿着裙子,长头发,”目击证人说,“是男人,他当时叫了徐队名字,我听到了。”
目击证人老脸一红:“是真的很好看。”
声音还好听。
他昨天没敢多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遗憾。
其他连人都没看到的人更加心痛。
徐高悄悄离开吃瓜大会,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第一时间给自己吃瓜搭子递上大瓜。
但是吃瓜搭子似乎在忙,久久没有回他消息。
江于尽看到了徐高发来的消息。心情有些难以言说,他一时间没想好该用什么姿势回应对方,于是选择暂时搁置,打开电视看晚间新闻。
放学回家的高中生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中午晚上接连吃大餐,江于尽竖起大拇指。
这边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陈景轻飘飘带来一个噩耗:“明天我要去H市参加竞赛,大概会去五到六天。”
翻译一下就是五到六天家里都没人做饭。
原本还在专心看电视的市民江动作瞬间就顿住了。
扔出一个噩耗,高中生之后问:“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还处在五六天都要去打秋风的打击中,江于尽机械吃饭,说:“去办委托,后来在……嗯,朋友家睡了一晚。”
陈景对他的说辞存疑,但没有多说。
当晚江于尽就抱着大鹅坐沙发上看着高中生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发出了老父亲的叹息,低头给理发店老板发消息,嘱咐以后买菜的时候记得x2。
他略微思考,再在后边加上了一个七彩绚丽的写着【谢谢】两个字的图。
消息发出,又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江于尽:“啧。”
真是靠不住的友谊。
陈景第二天早上比平时更早起床,给自己简单准备了早饭,之后给老父亲准备早午饭。
做完饭看了眼时间,他背着书包离开。
这次学校派去参加竞赛的就两个老师两个学生,人少,可以直接到楼下来接。
这个时候街上其他邻居已经起了大半,在街上看到他上了辆陌生的车,还担心地问了句,后来得知这是来接他去竞赛的老师的车,笑着夸他有出息。
一起去的两个老师一男一女,学生也是。一路上老师在讲注意事项,陈景在这种时候应两声,闲聊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看窗外风景。
“这次竞赛奖金好像挺高,第三名就有五千,其他的奖励规则还没出来,到时候出来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一直在看风景的陈景重新把视线移回了车内。
竞赛选拔到最后,只有周边几个拔尖的中学入选,陈景看到了消息,张欣说是也在来这边的路上。
小胖在隔壁市游学,还挺近。
为了方便,参加竞赛的学校全都住在一个酒店,他们到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已经有不少人在之前就已经办理入住了。
和他们同时办理入住的还有六中的师生,两方互相点头,之后各自离开。
前不久还翻过六中院墙,陈景站在人堆后面,没说话。
竞赛从明天开始,今天只是提前来熟悉场地和流程,安顿下来后学生就自己在房间里进行准备或者休息,下午开会,晚上休息。
小胖之前废了老大力气终于搞到一个实验室,研究了很久从各种虫还有独眼的尸体上取下的组织,终于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希望今天晚上能够见一面。
回了句消息,陈景之后摊开书。
下午开完会后已经接近天黑,陈景在酒店外和张欣碰头。
见面第一眼,张欣率先看到对方衬衫上的小三花猫猫头,眼睛一亮,没忍住笑了声:“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这个。”
两个人在两市交接的大桥上和小胖见了面。小胖开口第一句就是:“你这猫还怪可爱。”
嘴巴动了动,陈景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他给我买的。”
这个他指的谁很明显。
小胖和张欣惊讶,完全看不出原来江老父亲居然真的会给儿子买衣服。
陈景说:“先找个地方坐下。”
他们找了一家自带小隔间的饮料店。
在服务员离开后,小胖打开书包取出一叠乱七八糟的纸,上面还有各种红红蓝蓝的批注。
临时把纸张整理了下,眼睛下还挂着黑眼圈,小胖首先抽出一张纸,说:“玻璃块里的线型虫细胞,还有独眼身上的细胞,外加从他身体里爬出的虫的细胞我都分析了。”
他再抽出几张纸:“培养皿不能带出来,肉眼看也看不出什么,拍了几张照片打印出来你们瞅两眼就好。”
几张照片很快略过,接下来才是重点。
小胖把几个不同的组织碎片分别分析了,最先是编号【C—A2—3.0】的线形虫,它和独眼的细胞类似,都融合了两种不同的基因。但是相比起来独眼融合得更加成功,线型虫的细胞内堆积了很多无意义的东西,应该是融合错误从而引起的表达错误。细胞内没有能够消灭这些无意义东西的部分,就算放着不管,线型虫到了时间也会自己死亡。
独眼的基因融合了小虫的基因,并且看上去效果不错,两者能力都得到了加强,他也能凭主观意愿去控制虫体的合成和变化。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是实际上他却死于身上的虫。他们原本以为是真正起到控制作用的是虫,但是小胖发现这里还有第三段外来基因。
经过一系列观测,他发现真正起到调配作用的不是虫也不是独眼,而是这一小段外来基因。它连接了独眼和虫,也控制了独眼和虫。
独眼以为的思想,或者说虫以为的思想,都是在这一小段基因调配的结果。并且他注意到,细胞在死亡的时候完全违背了一贯的常理,完全没有抵挡死亡的侵袭,而是选择用所有的力量优先保护外来基因序列。
这是一件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初步假设——因为只是初步假设,所以我往大胆了说,不一定准确。这段基因的来源体可以打破隔离,融合人和异种。按照之前我们的调查进度来看,它还可以融合异种和异种,也可以修复异种——我的意思是每一种异种,并且在调配上占主导地位。”
可以融合各种物种,有修复功能,在调配上占主导地位。
包容,疗愈,绝对的主导权。小胖问:“你们觉得这像什么?”
“……”先是静默片刻,张欣之后抬起头来,说,“像母亲。”
更准确地说,是异种的母亲。
高包容性,高修复性,高控制力。
——他们可能知道零最近越来越活跃的底气了。
实验室不止一个,独眼这边能取得进展,其他地方也能。
张欣沉默了会儿,之后说:“这有可能是我们在找的东西吗?”
异种源源不断,有可能是受某种规则的驱使,也可能是因为能够产出异种的“母亲”。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具体情况他们也不了解。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最有可能接触到本质的001身上。
张欣说:“我有个叔叔的儿子在特搜局工作,听说徐同归在A市的酒店为了什么人和陆东城打起来了。”
陈景思考了会儿,之后说:“这个之后再说,先找到外源基因来源。”
和徐同归还有陆东城扯上了关系,有可能是001,也可能不是,就算是,能够查到的概率也很低。比起拼运气,找到确实存在的外源基因来源体更有可操作性。
其余两个人点。
——
传得最快的消息永远都是八卦。等到胡砾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人在激情转述昨晚新鲜出炉的八卦。
安静听了会儿,万年打杂人徐高路过,被他一把逮住,带到了一个没人阳台。
在他的要求下,徐高再次绘声绘色地讲了昨晚的故事。
“哦?”
胡砾听完,像是挺感兴趣,笑着拍上对方的肩:“你帮我查查那个人是谁成吗?”
“我之前给你看了001的影像吧,其他人都没得看,只有你看到了,这不得回报一把。”
“这是额外的工作吧,”徐高社畜雷达滴滴响,警惕道,“再说要打听,不是找徐队问更快?”
“这件事要暗着查。”胡砾笑了下,说,“你去问徐队,徐队去问那个人,要是在问的时候你徐队脑子突然好了,那个人让他拆了特搜局,特搜局今晚就得散。”
徐高很会抓重点,挠头天真道:“徐队脑子不挺好的吗?”
胡砾嘴角一抽:“闭嘴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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