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快走,我来拦住它。”

    怀带着满腔杀意,提着刀的柊真白一脚踏入孤儿院。

    浓重的雾气沿着笔直的裤腿弥漫而上,熟悉的感知从心头升起,紧接着,一个漆黑的身影当头而下。

    当啷一声——

    锋利的刀刃碰撞擦出刺耳的杂音,柊真白抬眸往后撇去,被剥离的异能体正握着刀目露杀意,他没有理会,挥手一劈,抬着步子往孤儿院里走去。

    被浓雾盘绕的孤儿院显得十分孤寂,游乐设施因闲置褪色,斑驳的墙体爬满裂痕,土地光秃秃的露在外面,看起来就像一个等待腐朽的荒野白骨,再一次拦下异能体的杀招,柊真白侧耳听了听,终于在一片沉寂中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声音。

    那是一点非常隐晦的声音,像是小孩在惊恐中奋力奔行的心跳,又像是野兽穿行的脚步,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地下室,柊真白立刻转头朝着地下室走去,脚步刚迈出去,就看到瘦弱的中岛敦从阴影中扑出来,眼底聚积的惊恐几乎让他站不住,但他依然朝着柊真白大喊:“快跑,快跑——”

    快跑,这里有凶恶的老虎。

    强烈的求生意志拖着疲惫的身体,中岛敦奋力的往后挪,他其实可以不用提醒陌生的柊真白,甚至可以让柊真白代替他吸引老虎的注意力,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是的,他本来可以这么做的……

    惊恐在蔓延,他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下意识的脚步踉跄的朝前迈开,才一步又如同被钢铁囚困那样:

    ——……要保护好他人。

    ——无法保护他人的人没有生存的价值!

    孤儿院院长的声音穿透灵魂,那一瞬间呼吸都被遏止了,他无法控制着自己朝柊真白扑去。

    这个动作极其迅捷,迅捷到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柊真白冷不丁被扑了一个踉跄,下一瞬,头顶白色晶体的月下饿虎迎面扑过,重新站直的柊真白愣了愣,就看到恐惧的少年勉强站在他和月下虎的前面。

    “你,你快走,我来拦住它。”

    沉寂的庭院仿佛只剩下少年恐惧的心跳,柊真白转头看了看身后沉寂的屋舍和屋舍后望不尽的林区,涩泽都还没有出现,但奔逃的中岛敦已经接近强弩之末了,算了,反正他的目标是涩泽的目标是中岛敦,只要中岛敦在他这里,涩泽迟早都会过来的。

    等到涩泽过来,魏尔伦想必就不远了,再等到他和魏尔伦打起来,一心想要知道他的异能的费奥多尔就会在距离最近的观察点……

    没有脚步声,中岛敦非常想转过头确认柊真白离开了没有,但恐惧促使他一转不转的盯着前方的白虎,他颤抖着声音刚想问,忽然,一件黑色的外套兜头罩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失明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他手忙脚乱的摘下头顶的外套就听到一道平静的声音。

    “穿好,到旁边的秋千玩去吧。”

    中岛敦骤然一愣,刚刚扑到的青年,不,那是一个只比他大四五岁,堪堪要成年的人,柔软的黑发零星的散落着,解了一个扣子的白衬衫挽到手肘,手里是一柄长长的太刀,闲庭散步一样走到他的位置上。

    也许是感应到了杀意,凶恶的月下虎咆哮起来,紧接着直扑而来,瞳孔骤然缩紧,中岛敦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一脚踹开,锋利的刀刃挡住了白虎的进攻,却没有丝毫停留又往后一挥,又是当啷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到这时,中岛敦才发现,原来身后还隐藏着另一个怪物。

    莫大的恐惧一瞬间席卷了他,他看着场中游刃有余的柊真白,再也克制不住转身朝着黑暗的屋舍跑去。

    与此同时,就在孤儿院的某间垂挂厚重窗帘的办公室内,浓重的雾气被排斥在外,靠在办公椅上的涩泽举着一块红色的异能晶体,刺眼的白炽灯灯光被折射开,红色的眼珠一斜,看向了一旁的魏尔伦。

    俊美的北欧面孔有些心不在焉,手中薄薄一张刀片旋转着。

    “魏尔伦先生已经想要出门了吗?”涩泽忽地笑道。

    高傲的暗杀王平静的看向他。

    涩泽却丝毫没有胆怯:“说起来,魏尔伦先生的异能也让我很感兴趣啊,居然能剥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异能——据我所知,您和您的搭档兰波先生生前其实已经闹翻了吧,甚至都没能在死前见上一面,那么,兰波先生的异能体为什么会变成心脏在您的胸腔里跳动呢?”

    魏尔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过了很久才回答:“是啊,我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啊,他在地下室的每一天都在思考这个答案,但逝去的人不会给他答案,除非……兰波他能越过时间重新活过来。

    时间啊……

    涩泽更意味深长的笑出来:“真好奇,真想完全的剥出来看看呢。”

    浓重的杀意蔓延出来,神色不变的魏尔伦朝着门外走去:“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另外,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吧。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已经到了。”

    这是一句隐晦的提示,涩泽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紧接着,就看到盘踞在孤儿院的浓厚的雾往外一漫,黑暗的道路上,被雾气覆盖的行驶中的车辆蓦地一空,然后乱七八糟的撞到一起。

    而此时,旷野的风吹过原野,领着一小队人的尾崎红叶走到近前。

    “首领,都安排好了。”

    太宰回过头,“辛苦了,那么,红叶姐也去协助广津老爷子吧。”

    尾崎红叶一愣,这跟计划不一样。按照计划,她接下来的工作应该是接替柊真白守卫首领的安危才对。

    太宰笑了笑,鸢色的眼眸在夜色里闪烁着不容置喙的光芒,明明才上位半年,但尾崎红叶已经变得不敢再注视他的眼睛了,或者说,整个港口黑手党除了柊真白,没人敢肆无忌惮的对上那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

    “异能特务科到场的人超过了广津老爷子小队的应付范围,单方面压制的战力是不能称为混乱的,他们很需要你的帮助啊。”

    “可……”

    鸢眸一垂,尾崎红叶的声音完全哽进喉咙里,无法驳斥的她只能低下头,看着年轻的首领离开的脚步。

    被浓雾笼罩的孤儿院里。

    褪色的设施被损毁,裸露在外的土地倒翻,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金属摩擦出的火星闪落,几乎只是一眨眼,半空中的人影就接连横劈竖斩,头上嵌着红色晶体的异能体‘选项A’被扫落,柊真白看都没看就反手去拦月下虎。

    异能体总是倾向于追杀主人的,在中岛敦逃跑后,月下虎好几次的追逐都被柊真白拦了下来,情况变得焦灼,直到这时,一阵声音突兀的响起,柊真白转过头,对上了安吾显得有些狼狈的身影。

    是异能特务科逮捕涩泽的队伍。

    这个队伍由安吾领导。

    两人在半空中对了个眼神,然后又是一阵声响,是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小队,剑拔弩张的双方一瞬间连屁股后追击着自己的异能体都顾不上了,掏出枪就开始痛击对方。

    混乱骤然升级,就在这时,安吾几步蹿了出去,身后的‘堕落论’举着枪,子弹闪瞬即至,紧接着当啷一声,被太刀劈落,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月下虎朝着中岛敦消失的方向追去。

    柊真白即刻跟上,安吾也跟在他的身后,小声问:“涩泽在哪里?”

    柊真白摇摇头:“还没有出面。”

    说完刀锋往后一转,挡下‘选项A’和‘堕落论’的攻击后猛地转向拐角,安吾被他带的差点一个趔趄。

    安吾愤怒起来:“你确定是这边?”

    “不太确定。”柊真白余光扫过窗外:“但是,现在只要找到中岛敦就能找到涩泽了。”

    孤儿院就这么大,中岛敦能活动的地方太小,在面对自己的异能体的追击时,他能躲到什么地方?他能躲的有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那么囚困着他的内心的地下室。

    依循着上个CD的记忆,柊真白又是一个急拐,带着差点被子弹打成麻花的安吾猛地转入了另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中岛敦用力的捂住耳朵蜷缩在地下室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着,从未有过的害怕包裹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那道总是追着他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要死了吗?

    他会死吗……?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向昏暗的地下室入口,在那里,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青年,一身精美的衣着,长长的白发顺着动作飘动,露出猩红的眼眸。

    “就是你吗?”

    中岛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只能愣愣的看着对方,心底里,在恐惧之间,又有一种他无法形容的心情浮起来。

    “这就是被眷顾的异能吗?那么,让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收藏的价值吧。”

    话音落下,青年的手朝着他伸来,就在这一刹那,预料中的锋利刀光一闪而没。

    感知到危险的涩泽往后一跳,堪堪避开危险,他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在黑暗中先是看到曾经把他捅了个对穿还拧了个弯让他差点死在手术室的太刀,然后看到了握着太刀一脸冷色的柊真白。

    其实他有点不太理解柊真白满腔的杀意,因为他和费奥多尔只是捅了太宰一刀而已,这跟柊真白有什么关系,他捅的又不是柊真白,不过,基于在加护病床躺着的日子,他还是很尊重柊真白的,于是他退后了一步。

    就在这时,后一步赶到的安吾大声喘着气,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拿着异能特务科的逮捕令,“涩泽龙彦,你因越狱以及私自使用异能危害他人被逮捕了。”

    涩泽斜着目光看向安吾,过了几秒,像是恍然想起这是曾经逮捕他的异能特务科理事官一样,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原来是坂口先生,晚上好啊。”

    安吾推了推眼镜:“如果你愿意自愿被捕,或许还——”

    话还没说完,脖颈上一阵冷意上涌,下一瞬他整个人被柊真白一推,飞过的刀片带起血花没入黑暗中,又被重新握住,优雅的脚步声从黑暗里走出来,压低的帽檐和帽檐下灿金的头发,是魏尔伦。

    “晚上好,干部先生。”

    “啊,晚上好。魏尔伦先生。”

    平静的应答里,柊真白重新提起刀。

    第102章 “必须要去寻找的答案。”

    夜风吹不进浓雾里。

    跌到地上的安吾后怕的捂着脖子,一点润湿渗透指缝,是他的血,但不是很多,柊真白拉他拉得快,没让他半个脖子被刀片切下来,他抬起头,看向重新倒塌近半的地下室。

    这间用于关禁闭的地下室太小,柊真白和魏尔伦打了两个来回就默契的破墙而出。

    废墟之外,是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提着刀的柊真白几乎绷成待发的弓弦,在剥离了异能的‘龙彦之间’里,柊真白没有办法使用异能,而魏尔伦失去了控制重力的能力。

    对于进攻意图来说,魏尔伦是更为迫切的那一方,作为曾经声名显赫的暗杀王,他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武器,因为任何东西都可以是他的武器,废墟上的石子,藏在指缝的刀片,衣服内随时可能掏出来的枪,每一样东西在他手里都能造成莫大的杀伤力,提着刀的柊真白一度被他压制下去。

    更致命的是,这是‘龙彦之间’,一旁的‘选项A’还在虎视眈眈,柊真白看看避开魏尔伦手里的刀片,冷不防被选项A扫了出去,太刀的刀锋擦过腰腹,带出一点血花,柊真白倒飞砸进废墟里,烟尘扬起的同时,当啷一声。

    是刀片。

    魏尔伦手里的刀片不知什么时候脱手飞向了柊真白,然后又被柊真白用刀背弹开。

    立身而站的魏尔伦眼底有一丝诧异,诧异之后浮起几分难能可贵的欣赏,尘烟一点点消散下去,魏尔伦才发现他并不是被自己的异能打退的,‘选项A’的刀顶多划破了他腰腹的一点油皮,所以,他是故意闪身后退借此拉开距离的。

    明白了这点,魏尔伦眼底的欣赏更明显了:“你的天赋很好,比芥川银还要好。”

    要知道他之所以愿意教导芥川银暗杀术,就是因为芥川银的暗杀天赋很高。

    “是吗。”

    随着这一声平静之至的应答,提刀的柊真白转瞬即到,他的速度很快,刀锋如同闪电一样让人目不暇接,魏尔伦一时不察,居然也被太刀横扫出去,血液飘飞而出,蔚蓝的瞳孔收缩着,明明只是短暂的交手,但柊真白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进步,能与之匹敌的进步。

    往后踉跄了两步,魏尔伦重新站定,他低头看着腰腹上明显的伤痕,眉目里闪现出认真的光芒。

    “你确实很厉害。和中也一样,如果有足够成长的时间,一定能成为让世界都畏惧的存在。但,也仅到这里了。”

    仿佛咏叹调一样的声音落下,魏尔伦和柊真白同步而动,都像闪电一样掠出,但——他们并没有朝着对方,而是奔向了各自身后的异能体,提着刀的‘选项A’和从未展露攻击性的黑发的异能体‘兰波’,两者几乎同一时间被击中,头顶的红色晶体应声而碎。

    熟悉的力量涌入胸腔,浓雾消散,废墟不见了,出现在面前的还是那个破败的孤儿院。夜风终于吹了进来,凉薄的月光带来沉寂的宁静,但谁也没有欣赏的念头,几乎是一瞬间,刀锋与枪支碰撞在一起,刺耳的摩擦声下,闪烁的火花飞溅出来。

    一击不成的柊真白和魏尔伦同步撤出,紧接着魏尔伦手里的□□响起,子弹裹挟着黑红的重力,周围的空间都被扭曲了。

    柊真白闪身一躲,身后的墙面瞬间被整个轰塌。

    夜风越来越急,远处的丛林树枝被压倒又直起,完全漆黑的山坡阶梯上,滚边的防寒披风被扬起。

    “啊,出来了,”凝目远眺的费奥多尔呢喃道:“但是,果然和预料到的那样,战力不是钳制柊真白的手段,得给他一个必须使用异能的环境才行啊……”

    孤儿院。

    ‘龙彦之间’一瞬间解开。

    枪声响起,墙壁倒塌,紧接着是当啷的一声。

    太刀与枪口一撞即散,柊真白如闪电般来,又如同闪电撤走,速度之快,快到重力都没办法来得及蔓延到刀上,虽然,刀也没有办法给魏尔伦带去更多的伤害。

    重力是克制近战的,一旦刀锋多做停留,魏尔伦就能将重力蔓延到他的身上,以此控制他身上的重力。

    如果是在以前,在魏尔伦被轰碎心脏失去绝大多数的力量之前,他或许能稳定压制住年轻的柊真白,但现在不行,现在的柊真白就像一头年轻的狮子,在对战中飞快学习,而那越来越快的速度无形中将压力返还到他的身上。

    果然,是像费奥多尔说的那样难缠呢。

    魏尔伦重新站定,他将手里打空的枪随意丢弃,然后又重新掏出另一把枪来,随即子弹上膛,“地下室的生活真的很宁静,就如同他曾经在诗里描绘的那样,所以,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很不想和你们为敌的,而且中也一直将你们视为家人一般的存在,但是啊,我也有必须要去寻找的答案……”

    裹挟着重力,子弹破开空气迎面袭来,柊真白刚要避开,忽然,心头一跳,一种熟悉的被锁定了的感觉涌上心头,下一瞬熟悉的金色结印以膝盖为界面亮起。

    疼痛传来,柊真白侧目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裹着披风的果戈里。

    这是果戈里的异能‘外套’,那是一个空间系异能,能通过外套传送周围的物体,范围是三十米。

    前方,魏尔伦的子弹顷刻就要到来,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全世界的时钟就在此刻,齐齐倒退了一秒。

    一秒钟的时间。

    魏尔伦的子弹刚刚出膛,这一次柊真白没有选择闪避,而是扭身一转,径直朝着果戈里的方向奔去。

    而此时,果戈里刚刚通过外套将自己传送到战场,落地一刹那便是直面杀气腾腾的太刀,围剿变成被围剿,果戈里差点没能反应过来,他被刀锋逼得踉跄往后摔入地面,而太刀刀尖同步直插而下,从天而降的柊真白落进果戈里露在外的金色瞳孔里——

    根本没有停下的时间,后怕的果戈里立刻再次发动异能拉开距离,一秒钟结束,身后裹挟的重力的子弹以毫厘之差的距离轰碎一整面墙。

    这一刻,无论是魏尔伦还是果戈里,两个人都停住了。

    魏尔伦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尽管很努力,他并没有感受到不同,但事实摆在面前,柊真白确实提前知道了果戈里的动作——所以,如果他的异能不是预知,那就是时间逆流。

    这个认知让魏尔伦蔚蓝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那种亮逐渐变得疯狂而愤怒,而后又升起一种势在必得,他迈开脚步朝着柊真白走去,下一刻,黑暗中一颗子弹将他逼退了。

    废墟里,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从‘龙彦之间’离开后,为了避免被波及,港口黑手党成员和异能特务科成员都离得很远,走出来的人影远超魏尔伦的预料,“是你?武装侦探社的人?”

    凉薄的黑暗里,首先出现的是两把被保养的很好的双枪,沙色的风衣在夜风里扬起,织田作没有回答魏尔伦的话,他看向了柊真白:“抱歉来晚了。”

    柊真白朝着他点头,转身就朝着果戈里离去的方向追。

    魏尔伦也想要追,但,又一颗子弹逼退了他。

    同步奔跑起来的织田作速度不比刚刚的柊真白差多少,而且他用的是枪,远程的枪击能将重力的压制降到最低,而且他还有预知型的‘天衣无缝’,魏尔伦根本无法在他手上占便宜。

    废墟之外的,月光都照不进去的丛林里,柊真白飞速的移动着。

    离开孤儿院的位置,藏在耳朵里的通讯麦终于传出太宰的声音。

    “么西么西,真白吗?朝着三点钟的方向。”

    柊真白脚尖一转,速度几乎没变。

    “东偏北十五度。”

    “前方六十米左转……”

    宰式导航的三分钟后,柊真白再一次见到了逃走的果戈里。

    金色的结印在黑暗中亮起,还没成形,就被裹挟着浓烈杀意的刀锋劈散。

    对于如何杀死费奥多尔,柊真白以钻研世界bug的态度认真的思考过,杀死费奥多尔之前,必须得要解决果戈里,而解决果戈里除了逆转时间,还有一点就是速度得快,‘外套’的发动距离只有三十米,在进入三十米的攻击范围之后,他必须保证自己无法被果戈里锁定。

    果戈里同样知道这点,他的动作也变得更快了。

    金色的结印再次亮起,亮起的方向是他的背后,同时双人合抱的大树从结印里捅出来。

    柊真白一跃而起,踩着大树树干直奔而去,太刀的金属冷光如同流光,转瞬而至——

    同一时间。

    距离很近了的山坡楼梯上,费奥多尔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紫红的眼眸微微一动,他侧目望着楼梯下方。

    悠然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

    无人在意到的地方,港口黑手党的武装游击部队一瞬间包围了这个偏僻的小山坡,红色的围巾被夜风扬起,太宰眯着眼睛打招呼:“啊,讨人厌的费奥多尔君,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第103章 “都说了,是一见钟情哦。”

    树木倒塌,大片的尘土扬起,从他们所站的小山坡可以很清晰的听到柊真白和果戈里战斗的声音,费奥多尔扫了一眼,重新看向太宰。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骸塞,他利用涩泽龙彦算计太宰,太宰将计就计利用混乱反手给他的老师一顿铁拳教育,然后登上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虽然总体看他造就了太宰,好像吃亏爆了,但实际上除了没能拿到‘书’,他并没有损失什么,甚至还建议涩泽捅了太宰一刀。

    虽然他觉得那一刀也是太宰故意让涩泽捅的。

    再之后,他就被柊真白满世界追杀了。

    成了黑手党干部之后,柊真白对他的杀意更大了,不仅仅局限在横滨,偶尔出差时发现他的消息也会千里追杀,只不过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罢了。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格外好奇,柊真白的杀意到底从哪里来。

    于是,他花了很长的时间从头到尾的思考,从在竹野内医院第一次见到柊真白开始思考,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柊真白,又或是在哪里和柊真白结下不能解的仇恨,但他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

    没有。

    他从没有单独见过柊真白,但,柊真白看见他的第一眼并不陌生,而且还就裹挟着浓烈的杀意,那样的杀意绝不是假的。

    而同一时间令他感到更好奇的另一件事是,柊真白对太宰的忠诚,他曾经就这个困惑十分友好的咨询太宰君,但太宰君十分敷衍他,为了敷衍他甚至不惜说出一见钟情这种鬼话——看吧,就是因为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他才会建议涩泽捅他的。

    于是,他开始思索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会不会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间里,太宰收服了柊真白,使柊真白绝对忠诚于他。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太宰君可是绝对反异能‘人间失格’的拥有者。

    那么,如果这种疯狂的推论成立的话,那柊真白的异能可是真的……会让世界都陷入疯狂啊。

    而现在,他就是来证明这点,除此之外……

    太宰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无所谓的哼笑了一声。

    虽然他确实很讨厌费奥多尔,讨厌到一想到他居然待在同一个地球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都会忍不住恶心的程度,但柊真白比他更讨厌费奥多尔,讨厌到第一个CD就忍不住痛下杀手的程度——他是逆转时间后知道这件事的,而知道这件事的刹那他就明白柊真白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书’在他的手里,费奥多尔知道了‘书’在他手里——为了掩盖住这个会让世界震颤的消息,柊真白会追杀费奥多尔到天涯海角。

    而今天的局面,就是他们为了猎杀费奥多尔将计就计设下的局。

    对于费奥多尔来说,入局的诱饵是柊真白的异能;而对柊真白和太宰来说,入局的诱饵是击杀费奥多尔。

    于是,他们同时站在了这里。

    林中的战斗还在继续,柊真白是基于体能战斗,而果戈里却一直在输出异能,好不容易把握住一个进攻的时机,但这个时机通常刚展开就会被柊真白逆转,时间在这片战场重复的逆流,如同闪电的利刃会从时间的缝隙里给予敌人最深刻的痛击。

    在很久之前,在太宰还未曾信任柊真白之前,他就思考过,要怎么样才能杀死柊真白这件事,而思考的结果是:几乎不可能。

    逆转时间的异能太过反人类,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杀死他。所以,果戈里几乎是没有胜算的,每当他锁定柊真白试图将柊真白的身体分成两半,而在柊真白意识消亡之前,时间都会逆转到危机开始之前。

    再多的挣扎都是负隅顽抗,围观的太宰和费奥多尔都明白这点。

    更远的孤儿院那边,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的战斗还在进行,费奥多尔收回目光,他重新看向太宰:“啊,我明白了。”

    “包括异能特务科在内,几乎所有的横滨势力全都在调查柊真白的异能——他还尚未长成就已经强到从无败绩,这是希望维持制衡的异能特务科不能接受的,所以只要柊真白还站着横滨这片土地上,就会有无数的人为挖掘他的异能而前赴后继,只要时间足够他的异能一定会被挖出来,这就是你短短半年就将港口黑手党势力扩充将近一倍的原因吧。绝对忠诚的柊真白是你的依仗,掌控着整个港口黑手党的你也是柊真白的依仗。”

    鸢色的眼眸动了动,红色的围巾在夜色里变得无比刺眼,“是哦。”

    和异能特务科翻脸这种事情,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呢。

    夜风又一次扬起,远处的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枪声,炸弹爆破声,还有成片倒下的树木发出轰隆的声音,白色的闪电和金色的结印不停闪烁,而仅仅穿着一件单薄衬衫的柊真白几乎化成了白色的流光,而这样越战越勇的流光印在鸢色的眼眸里,漂亮得惊天动地。

    “但是,”落入颓势的费奥多尔不在意的收回看向果戈里的模样,他站在包围圈里低声的笑了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心情还算不错的太宰抬了抬下巴。

    “作为时间的异能者,柊君他重启过世界吗,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他和拥有‘人间失格’的你之外无人知晓——啊,当然从现在的结果看,那是必然的,你们知道的一切都是逆转时间的结果,但只有一点,在认识你之前,他从未在里世界暴露自己的存在——那么,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浮了出来,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呢?”

    太宰的鸢眸蓦地一顿。

    那个阳光明媚的书店午后又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黑发黑瞳的少年违背了打工皇帝一个临时工绝不打两遍的原则第一次使用异能,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啊,他前半人生没有使用的异能次数尽数交给他,只为了能站在安全距离外,平静的问他:你好,请问你想不想多一个会从天而降的恋人?

    笑意不受控制的扬起,太宰眯了眯眼睛:“都说了,是一见钟情哦。”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一言难尽的收回目光,自顾自呢喃道:“所以,果然还是有什么东西让你提前知道了他的存在吧,是那本传闻中的‘书’吗?”

    当‘书’这个字从费奥多尔口中说出,太宰的内心突兀的颤动起来,他像是一瞬间看到世界的本质,在那个谁都无法窥探到的黑暗里,无风自动的书页微微颤抖着,笼罩在它身上的虚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光芒就像被无形的手捏紧了。

    随即,咔嚓的一声。

    锋芒碎落一地。

    有什么东西同步裂开了。

    同时,就像幻觉一样,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起来。

    不,不是幻觉,他们的脚下真的在颤抖,整个世界都在颤动。

    太宰神色大变,掏枪,上膛,扣动扳机,几乎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之间完成。

    紫红的瞳孔一瞬间收缩,费奥多尔捂着腹腔——太宰瞄准的是心脏,但在打中的瞬间,他扭了一下,这么近的距离,虽然扭开了心脏,但子弹还是卡着肋骨洞穿了肺部,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倒在地上,鲜血流了出来,第二颗子弹转瞬即至。

    电光火石之间,艰难大口喘气的费奥多尔也明白了过来,难怪……难怪太宰宁愿暴露柊真白的异能也要掩盖‘书’的信息。

    原来当‘书’的信息暴露,世界就会为之动荡。

    但是为什么呢?

    ‘书’是世界的本源,为什么知道‘书’的人越多世界就越不稳定?他们的这个世界的本源到底是什么东西?

    子弹再度打进身体里,费奥多尔止不住呛咳起来,但这颗子弹依然没有打进心脏里,不是太宰没有瞄准,而是费奥多尔脚下的土地动了起来,泥土和石块带着费奥多尔飞快的升起——是帮手,费奥多尔的帮手,伊万。

    明白时间来不及的费奥多尔大声喊起来:“别管我,不计一切杀死太宰治。”

    颤动的土地以更剧烈的幅度抖动起来,同时,远处的森林一动,金色结印消散,带着深可见骨的伤痕,浑身是血的果戈里倒飞而出,狠狠地砸进森林深处。本该追上去补刀的柊真白再一次,毫不犹豫的放弃击杀,踩着碎石和树木直奔太宰而来。

    伊万,费奥多尔的部下,异能名为‘悬崖’,能够操控土石乃至改变地形,但异能对太宰是没有用的,被操纵的石块在触碰到太宰的顷刻就化成泥土散落,伊万转瞬间掏出枪,子弹裹挟风力破空而来,但在打中太宰的瞬间,被太刀劈断。

    山下的港口黑手党游击部队在摇晃的地震中朝着山顶奔来,眼带寒光的太宰喝道:“真白,杀了费奥多尔。”

    这一声,就如同敕令一般,柊真白提着刀直奔半空,刀锋斩破坚硬的石块,露出中心的浑身是血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那双紫红的眼睛还睁着,他看着刀锋从头顶落下却没有闪躲,刀锋插中心脏,但嘴角扬起,同一时间,举着枪的伊万扣动扳机,子弹出膛,但目标不是柊真白,而是太宰!!

    扭曲的空间里,柊真白闪瞬扭头。

    那颗子弹,那颗子弹的角度是绝对打不中太宰的,但是,子弹之下,一个金色的结印亮了起来。

    是果戈里。

    濒死倒下的果戈里居然还勉强使用了异能。

    紧接着,有什么从金色的结印里被传送出来,是血红的倒计时。

    那一刻,风仿佛都停顿了,时间变得禁止,黑色的瞳孔猛地缩紧,下一个刹那,流转向前的时针飞快的向后倒退。

    躺在地上,意识流散的费奥多尔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他能感受到流失的生命力重新回到身体里。

    忠诚吗?

    是绝对的忠诚吗?

    那么,在执行命令和拯救主人之间,绝对的忠诚要怎么选呢?

    人间失格被触动的那一刻,太宰猛地抬起头,世界还在崩溃,他想大声的喊,喊柊真白维持计划不计后果杀死费奥多尔,但话到嘴边却对上了柊真白的眼神,那双曾让他流连忘返的漆黑眼眸里,除了他之外,全都是孤注一掷的光。

    直扑下来的柊真白再一次用整个身体为他筑起屏障,下一瞬,爆炸在身后席卷而来。

    第104章 “那家伙已经完全黑化了。”

    震荡的冲击波一瞬间蔓延开,濒死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堪堪落地的柊真白护着太宰滚了两圈,一口混着内脏的血液就吐了出来,这次的情况远比上次还要糟糕,他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倒在太宰的胸膛上。

    随着柊真白意识的丧失,在无人窥探的黑暗里,微弱的光芒已经完全消散,兀自飘零的书页一点点停止,无比脆弱的‘书’在颤抖里减缓了崩坏的速度,而现实剧烈颤抖的地面也缓缓消停下来。

    驰援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终于冲上山坡,紧接着场面变得无比混乱。

    有人在检查现场。

    有人在安排救援。

    有人在检查同样倒在血泊中的费奥多尔和果戈里。

    无数人的声音渐次传来,但太宰就好像没听到那样,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一个失温的泡泡裹挟着,所有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而唯一的真实就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失去温度。

    一种难以言喻的苍茫涌上来,随后是细细密密无穷无尽的疼痛,这种由失去感带来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忍耐的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用力的抱紧柊真白的身体。

    ……

    …………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迟钝的意识在完全的黑暗中慢慢回笼。

    第一个感觉是痛。

    非常的痛。

    像是每一个细胞每一片骨骼都被撕裂又重组那样痛。

    柊真白勉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他想要爬起来,想要去确定太宰的安全,但他做不到,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甚至无法想起更多的事情,而意识仅仅聚集了一瞬又不受控制的沉进黑暗里。

    而在他努力挣扎的时候,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加护病房里,明亮的阳光穿过完全封闭的阳台,一张看护椅摆在病床前,椅子上是不知道坐了多久的太宰。

    红色的围巾挂在脖颈上,黑色的大衣堆积在脚下,太宰就这样安静的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同样苍白的柊真白。

    周围的监控医疗设备发出平滑的声音,而柊真白的左手露在被子之外,手背上是一根透明的导管,导管上是透明的点滴,也许是又一次脱离危险期,此时的他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柔软的黑发散落在枕边,乍一眼看去就像沉在黑甜的睡梦中一样。

    一直以来,柊真白身上最浓烈的就是黑白两色,他长得好,柔软的黑发和白皙精致的五官互相衬托着,就像是最古典的水墨画,特别是比黑曜石还要精美的眼睛睁开时,那种从内而外的平静能将最漂浮的灵魂从深渊里拉起,但现在这双眼睛紧闭着,只剩微弱的跳动从胸腔里传出来。

    四周无比的安静,安静的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垂在大衣内的手猝然握紧。

    安静的病房外是荷枪实弹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单从数量看,几乎整个港口黑手党的兵力都聚集在这里,在中原中也的带领下严防死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里的苍蝇指的是各种闻风而动的杀手刺客,包括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在内,为了保护陷入昏迷中的柊真白,太宰单方面切断了所有的探望。

    而被隔绝在外的江户川乱步已经在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口堵了一周,陪同一起来的织田作和与谢野晶子等人各自靠在花坛边上,拿着手机查看最近的新闻。

    新闻上全是世界各地的诡异灾害。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但那天深夜,世界随着‘书’崩解的那一刻,全球各地灾害集中爆发,火山、地震、风暴、海啸,各种各样多到完全不正常的灾难几乎要把世界冲垮——虽然崩解的速度很快随着柊真白昏迷而减缓,但一直都没有被终止。

    世界仍然在以缓慢的速度崩坏着,比如四天前七级地震袭击了东京湾;两天前十五级飓风登陆了九州岛;一天前的火山喷发;还有半天前的凭空生成的十多米高的海啸……也许是因为柊真白脱离危险期开始好转,世界崩坏的速度又加快了。

    未知的恐惧凌驾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乱步生着气鼓着脸蹲在花坛前。

    虽然没有直面战场,但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随着柊真白异能的曝光,脑海中缺乏的最后的拼图被补上,但现在他不仅不敢将‘书’具现在口中,他甚至都不敢在将这个念头具现在脑海里,因为那样也会加快世界崩坏的速度。

    随着那一夜过去,中了两枪的费奥多尔和果戈里因失血过多死去,但通过费奥多尔知道‘书’的真相的伊万却逃离在外,所以,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办法只有两个:

    一是,杀死打破平衡的伊万或者柊真白,然后封存秘密——但这个很难,因为现在没人能找得到伊万,而柊真白已经被整个港口黑手党保护起来,谁都见不到。而且,这个办法并不保险,因为在座各位聪明人们的内心早有猜测,只是和乱步一样不敢细想。

    二是,让唯一的治愈系异能者与谢野晶子救醒重伤的柊真白,让他逆转时间——这也很难,因为在逆转时间的过程里,所有人都会失去现有的记忆、成就和情报。

    关于这一点,异能特务科接连开了三天会议,会议的结果无一不是偏向选一。

    只不过这种饮鸩止渴的偏向完全没有用,因为他们根本接近不了柊真白,而依靠异能特务科的政治施压,太宰首领连看都不会看。

    直到,顶着异能特务科理事官的坂口安吾出现在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前。

    织田作朝着他点了点头,疲惫的安吾走到织田作面前,要了一支烟。

    “异能特务科的人马一直在追踪伊万-冈查洛夫的下落,重伤了他,但还是被他用异能逃走了……太宰还是不愿意见大家吗?”

    织田作摇了摇头,“乱步先生说了很多次,侦探社愿意直接提供帮助,但太宰并没有予以回应。”

    香烟在指缝间燃尽,两人都不再说话,但脑海里却远比表面激动,因为困扰在他们内心的薄雾终于散开了,安吾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宰要一力将他推上理事官位置,织田作知道了武装侦探社录用他的原因——虽然他们无法得到逆转时间的记忆,但万能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几乎将整个事实推理出来了。

    他们是被救助的那个,柊真白和太宰越过那么长的时间,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存活的可能性。

    但是……

    但是现在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啊——不行。”生气的乱步刷地站了起来,“不行,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所有人一齐看向他。

    “太宰那个家伙现在已经完全黑化了,他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真白的。”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乱步仰着头看向面前高耸的五栋楼:“只能打进去了。所有人护着晶子进病房,进了门晶子就直接使用异能。”

    安吾愣住了。

    “可是,真白一旦完全清醒,世界崩坏的速度就完全没有办法遏止了。”

    “不,”乱步睁开碧绿的眼睛,“应该还能撑四十八小时。只有真白完全醒来,太宰那家伙才会克制自己,到那时,仅剩的四十八小时应该足够你们交代很多的事情了。”

    话音斩钉截铁的落下,而身后一声应和。

    “就这么安排。”

    众人回过头,发现是提着刀的福泽社长和穿着白大褂的森医生。

    ……

    病房里。

    短暂的昏迷后,不能安心的柊真白再一次挣扎着醒来。

    他再一次尝试睁开眼睛,但无果,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又过了一会儿,疼痛感稍退,还在难以忍受的范围,但迟钝的五感慢慢的回笼,柊真白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握着,耳旁仿佛有谁听在说话。

    是太宰。

    是太宰的声音。

    “……本来打算了要给你安排一个盛大的生日,那是你的成年礼物,我有好多的东西想要送给你……”

    “但你现在躺在这里……”

    “怎么办才好呢,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压抑住了……”

    “我真的好想……好想……”

    好想?

    好想什么呢?

    疼痛的脑海,柊真白再努力也无法完整的听清太宰的话,但就算无法听清也在不停的尝试着,因为他想听清,因为他也很想要完成太宰的每一个愿望。

    这是他一直放在心底践行的,从没说出口的人生信条之一啊。

    第105章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港口黑手党,一个成名已久的异能武装势力,横滨黑夜里的嗜血凶兽。

    在没拿到异能许可证之前,它就是让横滨各方势力都忌惮害怕的存在,而拿到异能许可证之后,首领更迭,太宰取代森鸥外上位,而后港口黑手党爆发式发展,到如今,从政治上,战力上,经济上,各个方位异能特务科都已经没有办法再限制它。

    所以,当乱步提出要打进港口黑手党时,所有人的第一个念头是震惊,但随后又明白,这确实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随即,在武装侦探社的福泽社长和森鸥外的带领下,所有人朝着前方的港口黑手党大门走去。

    收到消息的广津柳浪最先带着黑蜥蜴成员出现——他们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却知道要严格遵守港口黑手党的铁律: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成排的机关枪枪口堵在门口,广津柳浪站在最前,战前宣告还没出口,他就看见了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森鸥外,他愣住了,所有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倒是森鸥外抬手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了。”

    “森……先生,你……”

    他没叫首领,没叫先代,叫的是先生,但森鸥外却十分认可他的做法,太宰接任后的行举无可挑剔,他是完美的首领,而无论什么时候,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都要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别紧张,”森鸥外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掩盖下来,“我是作为一个正常将首领位置传给弟子的,退休的孤儿院院长出现在这里,虽然我的孤儿院只成立了短短一周,但我挺喜欢那里的孩子们,比如我身边这个怯懦又温柔的白虎少年。”

    跟随着森鸥外到来的中岛敦瑟缩了一下,虽然还是不太习惯接受众人的目光,但他依然坚定的站着,他的身上是柊真白送出那件外套,外套笼在他的肩上,显得那么宽大不合身。

    森鸥外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广津柳浪继续说:“所以,我今天过来是有必须要见太宰君的理由,能请你通报一声吗?”

    广津柳浪:“……”

    广津柳浪:“…………虽然很愿意为您效劳,但不瞒您说,首领他拒绝见任何人,也拒绝让任何非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靠近这里,所以,请离开吧。”

    预料之中的答案,但还是让在场每个人心中都沉了下来。

    立在最前方的福泽社长也如此,向来严肃的眉目拧在一起,刀镡划开,武士刀刀锋展露出来,“抱歉了,我必须要确认我师弟的安全。”

    一声落下,战斗随之展开。

    同步行动的还有锋利的手术刀和金发的成年版爱丽丝,以及一声不那么重要的笑话,“说起来,福泽先生,你到底有几个师弟啊?”

    福泽社长没有搭理他。

    子弹如狂风暴雨落下,异能的闪光亮起,力量悬殊中,黑蜥蜴的普通成员没能坚持多久,但没等他们冲进港口黑手党的大厅,一道闪着黑红光芒的身影从天而降,是港口黑手党的最强战力,‘重力使’中原中也。

    同时,大批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涌现,其中居然大部分都是异能者——这是港口黑手党最核心的力量,代表着自首领而下的怒火。

    在这样的怒火里,只有少数人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好在,就在这时,掩护的枪声从身后传来,是异能特务科的后援。

    由种田长官带领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冲了上来,被护在最后的乱步当即喝道:“保护晶子,选择突围。”

    喝令的声音如同号角通过通讯麦同步传到太宰的耳朵里,而位于顶层的首领办公室内,由休息室改造而成的病房里,柊真白还是没能从混沌的昏迷中苏醒,太宰也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张看护椅上,阴翳无光的鸢眸藏在阴影之下。

    “啊,异能特务科也来了……”

    “是想要杀你吗?也是,金钱和权柄这些才是高层的官员们舍身追求的东西。”

    “真是让人讨厌啊,明明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想抽个时间给你准备蛋糕和晚餐的……”

    “果然……果然还是让他们都死去吧……”

    如同呓语的声音在耳畔缱绻响起,柊真白听不真切,却莫名有些心疼,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疼痛的脑海想不起更多的信息,他努力的在昏迷里挣扎着,无数的片段在脑海里闪过。

    喧闹的会议室里一个人的空旷,每个生锈的黑夜里站在人群之外的声音,混乱里凝望血泊中的好友的绝望眼眸……不,不应该是这样,那是他放在灵魂里温养的恋人,相遇后他的每一个心跳都因他起伏,他怎么能再让他一个人走在黑暗里?

    他已经独自走过一次了,他无法再忍受第二次失去的,所以,所以他绝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带着绝无仅有的决心,黑沉的意识开始竭力聚拢,无法掌控的身体随着挣扎变得更疼痛,疼痛中又诞生出几分微不足道的力气,但这一点力气足够让他颤动手指。

    这一点颤动,就像烈火灼烧一样,被惊动的太宰一个踉跄扑到床边。

    “……真白?”

    柊真白无法应答,疼痛再次剥夺了他所有的意识。

    同一时间,五栋大楼的楼下。

    越渐白热化的战斗里,织田作一枪击中迎面而来的港口黑手党异能者,子弹打在对方的上臂,成功剥夺了对方的行动力,紧接着和同样提着枪的安吾互相掩护着朝大厅跑去。

    无比混乱的场面,横飞的子弹就像不要钱似的,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在往大厅突进,等到安吾冲进大厅,发现除了群战的福泽社长和森先生之外,侦探社的成员和少数异能特务科成员都进来了,还有一个不太擅长战斗的中岛敦,他松了一口气,还没放下心,忽然一道黑红的影子袭来,径直划断空间。

    带着浓烈的压迫感,安吾仰面一倒,堪堪避过袭击。

    紧接着,清脆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同时传来。

    穿着黑色的大衣,‘罗生门’悬挂,芥川龙之介出现在电梯口前,凶恶的眉眼暴露在光下,他一一扫过众人:“绝对不允许你们违背太宰先生的命令。”

    话音一落,‘罗生门’再度闪电般袭出,目标还是站在最前方的安吾。

    安吾才刚刚站定,这一下几乎要躲不开,就在这时,白色的虎化少年闪瞬间推开他,同时大喊,“你们先走,我、我来拦住他。”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但却依旧显得胆怯而柔软。对着中岛敦,芥川龙之介本能的流露出不高兴的情绪,而且他认出了中岛敦身上的原本属于柊真白的外套——那是他们家庭聚餐都还没吃完的晚上,柊先生穿的外套。

    柊先生的外套怎么会穿在他的身上!

    杀意一瞬间上头,没头脑且不高兴的‘罗生门’再次发动。

    趁着这个间隔,其余人对视一眼,飞快的越过去,然而还没踏上电梯,又是一道银色金属微光闪过,猝不及防的国木田差点被切断了脖子。

    “芥川…银小姐!”

    “请不要再往前走了。”

    冷漠的声音下,隐没在阴影里的芥川银走了出来,她的身后是更多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在太宰和柊真白的支持下,作为公认的港口黑手党在逃公主,她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学习成长尤为惊人,而且掌控的港口黑手党势力也远比想象更多。

    混乱的局面再次展开,所有人都被动的陷在战斗里,要命的是,他们甚至都没能踏进电梯里。

    敞开的电梯门因为久久没有人进入而发出响声,那是即将关门的提示音,握着枪的织田作看着电梯,忽然一跃而起,奋力的奔跑让他的衣摆扬了起来,他一瞬掠过,抓起路径上的与谢野晶子一翻,整个冲进电梯里,按键按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刹那,被缠斗的安吾扭身一躲,当着芥川银的面居然也冲进了电梯里。

    电梯的门轰然关上。

    这是通向首领办公室的电梯,安全保障下,除非抵达顶层,否则绝不会停下,也不会被突围。

    与此同时,相隔百米的高楼,安静的病房传出了响动。

    监控体症的医护仪器发出刺耳的响声,但那不是危机的通知,扑在床边的太宰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柊真白,但,等不到苏醒的信号,鸢眸里闪动的微芒又消散了下去,甚至变得更阴沉暗淡。

    他重新坐回看护椅上,竭力克制住绑架与谢野晶子的冲动。

    虽然一直没有离开这里,但他清楚的知道世界发生的变动,他知道世界在崩毁,他更知道世界会随着柊真白清醒而崩溃——虽然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及,但柊真白是知道‘书’在他手里的,他甚至知道,第一个CD里,柊真白想要杀死费奥多尔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杜绝费奥多尔将‘书在他手里’的消息传播下去。

    作为被衍生出的世界,本源‘书’记载着世界的真相,而真相是不容许超过三个人知晓的。

    所以,世界会随着柊真白清醒而走向不可逆转的崩溃。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能,也无法相信会有人真诚的期待柊真白醒来,那位治愈系的异能者也是这样想的吧?

    或许他可以用尽手段去威胁她,但再完美的威胁,他都无法保证她会百分百救治柊真白,而只要有一丝的不确定,有一丝让柊真白暴露在死亡面前的可能,他都无法去接受……

    他不能,尤其不能失去柊真白。

    他是他在这个腐朽生锈的世界里唯一拥有的东西。

    至于这个被衍生出的虚妄的世界,太宰压下阴沉的鸢眸,呵,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第106章 “但是,你差点死掉了。”

    港口黑手党的大厅里,充满硝烟的战斗还在继续。

    在芥川银的带领下,港口黑手党成员挡在了登楼的电梯口前,重火力覆盖,不允许任何人通过,但,奈何站在他们对面的是有预知能力的织田作。哪怕是一闪即逝的机会,织田作也抓住了它。

    于是,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越过人群织田作和安吾一前一后的护着与谢野晶子扎入电梯中,紧接着,电梯门轰然关上。

    芥川银发现了他们,刚想要追,就被国木田独步拦住。

    坚固的电梯里,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与谢野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绷带,又示意着安吾的手臂,他的手臂上有一个伤口,是刚刚强行破门前被流弹划伤的。

    安吾道了一声谢,将伤口胡乱的缠了两圈勉强止住血。

    向上的电梯开始减速,随着一声清响,电梯门打开,铺满地毯的长廊出现在眼前,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两人都莫名的产生一种熟悉感,织田作和安吾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长廊内没有守卫,他们悄声的推开尽头的法式大门,走进黑暗的办公室,紧接着刀锋闪过,通向首领办公室的最后一道防线——干部尾崎红叶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金色的夜叉在空中具现,藏在纸伞中的胁差出鞘,四个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尾崎红叶的战力毋庸置疑,而这边,安吾是个文职,与谢野是保不死的后勤治疗,只剩一个织田作,而且他们也不是为了战斗来的——三人都无比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于是,安吾和与谢野主动承担进攻重任。

    横飞的子弹让尾崎红叶无暇分心,金色夜叉的进攻被砍刀拦下,空出手的织田作则在拉扯中抓住短暂的时机一跃冲进办公室深处,那是内休息室的门。

    门被推开,浓重的消毒水气息传了出来,但一同出现的,还有黑洞洞的枪口。

    织田作一瞬间顿住所有的动作。

    握枪的手,阴翳无光的鸢眸下仿佛是无底的深渊,让每一个靠近的人都往下坠落, “啊,是你啊织田作,你也是来杀真白的吗?”

    织田作能感觉到太宰的目光停在他的枪上,他的双枪不是什么珍贵的稀罕物,却是从一开始就被他使用着的武器,但这一刻,他却毫不犹豫的将它们往身后一丢,丢得很远,完全隐没在黑暗里,不仔细找绝对找不回来了。

    “不,我不是。我们都不是。”

    太宰没有回答,他安静而沉默的看着织田作,织田作也安静的看着他。

    “我带着与谢野小姐过来了,”织田作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神情,“受了伤会疼痛,让她帮助真白可以吗?”

    太宰没有回答,反而换了一个话题:“你从外面来,应该知道外面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火山、地震、风暴、海啸,各种各样,世界就要崩溃了吧。”

    “嗯。”

    鈺氥

    织田作应了一声,他没有闪避,任凭黑洞洞的枪口抬起,直指他的心脏。

    “那你为什么不想杀真白呢?在你们眼里杀死真白才能遏制世界的崩溃吧,让我猜猜那些人的想法,啊,应该是杀死真白暂时遏制崩溃的速度,然后再寻找别的办法——他们是这样想的吧?”

    织田作没有一点犹豫:“因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受伤的安吾终于越过了尾崎红叶的方向同样出现在内休息室的门口,他想往前走,但下一瞬,接连两发子弹打在脚边。

    被子弹逼停的安吾浑身都是胁差刀伤,整个人像是从血泊里爬起来的,他想往前走,但太宰就像是竭力守护最后的宝藏的恶龙那样,警惕的眼神冷得不像话,他的目光落到了他手里的枪上——任何有杀伤力的武器都不被太宰许可进入病房。

    明白这点,安吾同样把手里的枪丢远,然后自暴自弃一样捂着伤口靠着墙边坐了下来。

    “忽然有点理解巷子口的你了。”

    被朋友举枪相对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安吾呢喃着,然后又止不住叹息,警惕的鸢眸微微一动,记忆翻涌,像是不能承受之重,压抑的,痛苦的,诸多的情绪让举枪的手都带上了颤抖。

    “去年我在家门口捡到受伤的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是认识我的,但你一句话都不说,后来真白就给我发了很多的菜谱,把我的手机都卡死机了,”织田作顿了顿,“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却不知道为什么。很抱歉,让你们独自做了那么多,却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

    太宰想说点什么,但办公室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与谢野晶子也走到门口,黑洞洞的枪口一瞬间移到与谢野身上。

    与谢野晶子,横滨有名的治愈系异能者,沉郁的鸢眸浮出一点希望的光芒,却又保留最后的警惕。

    与谢野也把手里的刀一丢,一边看向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的柊真白,一边高举双手说道:“我也没有武器了,真是的,一路上来真是够难的,——‘请君勿死’!”

    治愈的白色蝴蝶在病房内一闪而过。

    太宰下意识转过头去,病床边监控的仪器变得平和,所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细微伤口都消失了,但沉睡的柊真白却并没有如预料那样睁开眼睛。

    惊喜到惊惧,太宰愣了一秒,枪口再度抬起。

    本来想离开的与谢野晶子不得不再度高举双手:“身体复原了,但需要时间缓和精神,大概两个小时吧,天黑之前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离天黑不算太远。

    被限制在病房内的医生快步走出,开始为柊真白做检查。

    一连串的体检下来,最终的结果是,柊真白被炸弹冲击波震伤的内脏确实完全恢复了,但精神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从昏迷中苏醒。

    很快的,与谢野和医生都离去了,病房又安静下来。

    安吾缓过了一点力气,推了推眼镜重新从地面爬起来,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但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如同沉滞的深渊般,太宰又一动不动的坐在看护椅上。

    “江户川说还剩四十八个小时可以交代事情,我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能交代,但是下次可以不用这么麻烦,”安吾顿了顿,“只要你说一句‘安吾永远不会掉头发’。”

    织田作:“……”

    太宰:“……?”

    安吾推了推眼镜:“是的,只要你说这句话,你就一定是我坂口安吾永远的朋友。”

    太宰:“…………”

    织田作思索了片刻,“原来还能这样吗?唔,那逆转时间之后,你也可以和我说同样的话。”

    安吾:“……别学我的话啊!你除了找猫就是找猫的工作根本不会掉头发吧!!”

    太宰:“………………”

    织田作:“偶尔还是会掉的吧。”

    织田作一边说着,一边跟上安吾的脚步,走出门外,又想了想:“对了太宰,乱步先生说,下次红泥信封可以早点给他,他一定会比这次更快的得到真相,然后告诉所有人的。”

    他说完,也不等太宰回答就关上门,厚重的门被阖上。

    如血的夕阳穿过落地窗,照在床边,沉睡的柊真白那样安静,随着他意识的恢复,无人察觉的黑暗里,蹦坏的书页再度飘零起来,在这样的飘零中目之所及的一切开始震荡,摇晃,火山、地震、风暴、海啸……崩溃的世界开始进入最后的四十八小时。

    四十八个小时吗……

    那还能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太宰摘掉了红色的围巾和外套,安静的躺到柊真白的身边,然后伸出手盖住柊真白的耳朵。

    “再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吧……”

    在逐渐变得昏暗的房间里,微弱的呢喃声也消散不见,盘绕不去的疼痛消失不见,熟悉的温热怀抱里,沉重的意识不停的挣脱着,挣脱着,终于,某一刻,意识挣脱漆黑的牢笼,漆黑的眼眸一瞬睁开,终于清醒的柊真白顷刻转过头,对上黑暗中的鸢眸。

    倒下前的景象在脑海里重现,莫名的心虚翻涌,柊真白凑近了一些,靠近的视线一瞬间被鸢眸劫掠,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那样黑沉,微弱的光芒被掩盖在眼底深处,仿佛有一整个深渊盘踞其中。

    “阿治……”

    昏迷时的心疼又浮起,柊真白竭尽温柔的蹭了蹭,而给予他的回应是逐渐收紧的双手,抱紧他的双手一上一下,牢牢的,不受控制的,像是要把他整个的勒进身体骨肉一样。

    窗外是摇曳的风雨,整个世界都在震颤,飓风呼啸着吹过,不合时宜的雪花开始纷纷扬扬的积聚在落地窗上,而静谧温暖的室内,一点微弱的床头灯光里,两个恐慌的灵魂再度靠到一起。

    他感受到了,他能感受到太宰的灵魂,初遇时摇摇欲坠的绝望和悲恸在太宰身上重现了,在刹那中,心口如同被针扎一般,柊真白立刻旋身抱住几近崩溃的心上人,鼓动的心脏互相贴紧着。

    “我没事……”

    “你差点死掉了。”

    喑哑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但是,你差点死掉了。”

    柊真白呼吸一滞,过了好久才用同样喑哑的嗓音回答着:“……对不起。”

    对不起,但是他没有办法不这样做,他知道那时杀死费奥多尔,遏止‘书’的信息流传更重要,但……但他做不到。

    因为他已经不能忍受太宰在他面前受伤了,他已经……已经无法忍受太宰在他的面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了。

    “以后不会了……”

    抵靠着太宰的额头,他想说就算耗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绝对不会再给费奥多尔一点点伤害太宰机会的,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猛地被堵住,柔软的唇瓣被撕咬着,带着温暖的疼痛,就像是迫使他把所有保证都吞回肚子里一样。

    宽厚的手掌卡在他的脖颈下,柊真白不得不昂起头,猝不及防的吻带着能将世界焚毁的怒火,一路无尽的蔓延。

    ……

    …………

    疼痛无法被消除,从最开始的唇瓣到散布全身。

    完全的漆黑里,所有的挣扎和呜咽都被吞下,眼角的湿润被舔舐,过电般的酸软一次又一次的从碰撞里升起,而除了溺人的喘息之外,柊真白什么都听不到了。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等到能焚毁世界的怒火停下时,柊真白觉得自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他哆嗦着想要远离,但酸软火辣的肚子一点都挪动不了,罪魁祸首还按着不停的揉搓着,那一刻,委屈的眼泪扑簌的流了下来。

    他没有力气挣扎,只能沙哑的喊出最后的求救词。

    “已经、已经来……来不及了……”

    “说的也是,只剩下一个小时了,”太宰沙哑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那你想好要将时间逆转到哪里了吗?”

    哽咽的柊真白抽噎着,沙哑的嗓音被剥夺了说话的功能,他只能用朦胧而水润的眼睛看着太宰。

    太宰没克制住又低头亲了亲他,然后想了想,敲定答案。

    “那就第一次亲吻的时候吧……”

    他说着,然后把距离拉远,维持在一个碰不到柊真白的距离,这样人间失格就无法克制选项A。

    于是,在闪动的鸢眸下,柊真白开始勉力回忆,异能发动,世界的崩坏被遏止,时间开始倒转……

    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第107章 “可是,我不是个黑手党吗?”

    阳光,尘埃,空了一格的书架。

    书架上堆得满满的书因为某一本被抽离而倾斜,发生轻微的响声。

    恍如梦中的相遇场景,手中指尖颤动,‘人间失格’的触动一点点散去,太宰像是恍惚了一瞬,然后猝然抬起头,对上了同样恍惚的柊真白。

    柊真白就立在柜台后面,随着意识落地,被蹂-躏的身体恢复了,但精神却仍停顿在时间逆转之前……于是,很快的,漆黑的眼眸漫上水光,眼角眉梢迅速被水润的薄红侵占,完好的某个地方就像也被狠狠占有掠夺过,变得疲惫酸软至极,他甚至有点站不稳,只能一手撑着柜台,一手手背捂住想要喘息的唇齿。

    手中的书啪嗒的阖上,太宰一瞬间认出了这个地方,但,这并不是他们想要去的时间节点吧……太宰困惑的看向柊真白,然后预料中看到了柊真白闪躲的眼神。

    努力撇开心虚的脸,柊真白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但还有点朦胧水润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垂了下来,他真不是故意的,绝对没有因为想起第一个吻是在床边而心生胆怯退意,真不是,主要是……

    主要是因为当时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太过疲惫,特别是太宰还凑在他身边,眼眸里都是未完待续的光芒……

    嗯,所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阳光穿过玻璃门,明媚敞亮的环境带来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柊真白竭尽全力的将唇边的喘息按下,然后清咳一声,就看到太宰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柜台前,优雅的抬手,优雅的扣住他的后颈,优雅的下压,一瞬之间,因精神而无比敏感唇瓣被碾压采撷,勉力压下的喘息再次泄露出来,然后又被掠夺者咬碎吞下,颤抖的灵魂被裹挟着,再次登上高山,再次俯冲大地,等到再回过神,透明的银丝从分离的唇齿两端延展又垂落……

    抵靠着额头,太宰摩挲着柊真白红到要滴血的耳垂,笑了笑:“从时间的延伸角度看,这确实是我们的第一个吻。”

    柊真白眨了眨水光的眼眸,好半晌才意识到太宰的意思,而这一点时间里,太宰已经带着‘书’走到收银台前,然后自己给自己刷出价格,然后沿着记忆从口袋里翻出那块五百日元的硬币放到柊真白手中,又熟练的从柊真白身上摸出钱包,拿出一千日元放进柜台,再翻翻捡捡从柜台里找出另一块同样崭新的五百日元硬币。

    柊真白有些茫然不解。

    太宰望着他,慢慢把手里的硬币展示出来,道:“看,是一模一样的。话说回来,第一次初遇的时候,你把我给的硬币藏在哪里?我后面偷偷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顺着记忆想起那枚硬币,柊真白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头:“没有放在家,是一直随身带着。”

    因为那是从太宰手里得到的第一样物品,所以他一直都随身装在最靠近心脏的口袋里——当时还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太宰就像孤独于世界之外的岛屿,任何一点交流都显得弥足珍贵,那时的他带着虔诚的独属于自己的爱意一点点靠近,安静的陪伴着。

    他本以为他会一直如此的陪伴太宰走过人生漫长的道路,但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信仰的崩塌,灵魂的战栗,黑暗的长夜降临……这是他们第三次站在这里,但心态已经和前两次截然不同。

    想着,柊真白转头去看太宰,披着宽大的黑色大衣,纯白的绷带缠绕在脖颈上,细碎的黑发蓬乱,看起来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但似笑非笑的唇角,还有落在他身上的眯起鸢眸……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样的眼神,脊髓深处传出一阵颤栗,早已交换彼此的灵魂里,柊真白好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太对劲?

    没让他仔细想,太宰忽然开口应道:“唔,居然真的是这样吗?那,这块我也随身带着。”

    说着,他也把这枚硬币放进靠近心脏的口袋里,随后又在柜台上给自己选了一个漂亮的包装,把‘书’装进去,才向他抬起手。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吧。走吧,回家了。”

    回家两个字触动了柊真白,他没再细想,转身把那一阵灵魂示警抛到脑后,他换下身上的蓝色围裙,又把交易单交给店长,店长如同记忆那样感激涕零的发了两倍工资。

    柊真白拿着工资,背着书包走出门,玻璃门外太宰立在才刚刚亮起的路灯上,太宰见他走过去,很自然的牵起他的手。

    “有点想吃拉面。”

    “那吃拉面吧。我记得家里没有蜂蜜了,顺便去超市买点蜂蜜吧,刚回来你的胃……”

    话还没说完,柊真白一顿,太宰也猛地停了下来。

    两声短促惊诧的抽气声,突然意识到什么的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崩溃,然后,柊真白就像不能接受一样,缓缓抱着头蹲到路边,“等等,这个时间节点……”

    “这个时间节点,”太宰也深吸了一口气,“家没了。”

    这时的他们才刚认识,家里的集装箱还是集装箱,完全不能住人——虽然在很久之前,拥有老婆之前,太宰并不觉得自己住集装箱有什么问题。

    “对不起……”柊真白抱着头,崩溃的呢喃自语着,“我单知道这个时间节点能逃避一时,但却忘了家园还居然需要重建的事实……”

    太宰:“……”

    太宰:“…………”

    所以,他们之所以会回到这里,果然还是故意的吧!

    虽然很难过很崩溃,但问题还是得解决,太宰在第十次戳着自家老婆因为自闭而软嘟嘟的脸颊时,提出解决方案:“回你之前的家好了。”

    这是个好办法,远比住酒店或是旅馆要好的多,罪魁祸首柊真白一瞬间打起精神,他站起身带路,回过头向太宰伸出手的时候,又猝不及防的对上太宰的眼睛。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地平线,夜风吹过,昏暗的路灯刚刚亮起,闪动的微光落在鸢眸里,灵魂的颤栗重新升起,柊真白愣了一下,没等细想,太宰就牵住了他的手。

    “走吧。”

    十五分钟后。

    一栋写着‘柊’的门牌的民居前。

    虽然从时间上说,他今天早上才从这里离开去池袋上学,但从精神上讲,他已经两年多没再回到这里了,记忆有些凌乱,柊真白有些陌生的开始在书包里翻钥匙,就在他终于找出钥匙时,一个一米八的猛男壮汉花臂大叔悠悠走过,看见他打了一声招呼。

    “真白,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晚?这是你的同学吗?”

    说着,花臂大叔目光不经意扫过太宰,就着微弱的灯光看清那一身黑色大衣和白色绷带,整个人一顿,大吸一口凉气,这……这,这!这根本不是什么高中生,这明明就是港口黑手党那令人闻风丧胆的……

    太宰悠然从柊真白身后探身而出,无所顾忌一般,将下巴搁在柊真白肩上亲昵的笑着:“不是同学,是恋人哦!”

    花臂大叔又猛猛地吸了一口冷气,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柊真白。

    柊真白一边开门,一边郑重的附和太宰的话:“确实是这样的。”

    来自本人的认可,花臂大叔彻底石化了,他就像被命运的陨石从天而降正中命门,连招呼都忘了打就梦游般回到自己家,早早的关上灯睡觉了。

    柊真白有些无奈的目送他走远,他和花臂大叔算是老邻居了,在第一个CD,他家被中也先生弄塌之后,还是花臂大叔打了电话通知他,然后才有他提着刀杀上港口黑手党,争取到了和太宰一起住的机会——所以,他也不是很想重创对方纯洁的心灵的,但,谁让太宰想呢。

    虽然他也没有想到太宰会在这个时候对着无关紧要的人公布他们的关系,所以说,果然还是有点奇怪的吧,一边想着一边打开门。

    屋内很黑,柊真白走进玄关刚想去开灯,忽然门关上了,沉底暗沉下来的室内,他猛地被人从身后一贯,唇瓣被一席清凉覆盖。

    书包跌在地上,昏暗沉寂的房间里,很快传出一点细微的水声。

    被情愫沉溺的柊真白再一次不可遏制的喘息起来,睁着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他看向凝望着他的鸢眸,四目相对,这双幽深的眼睛里分明还藏着时间逆转前的疯狂,占有,和不餍足的掠夺——该死,是那个断了,但没有完全断的黑化读条!

    被体温浸染的手掌已经摸向他的腰线,回想到那令人崩溃的日夜,柊真白一瞬间惊慌起来,他忙不迭去扣太宰的手,“等一下,现在还不能……”

    被按住的太宰也不挣扎,只是亲昵的抱着,就着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亲吻他的肩颈。

    “不能吗?”

    “不能。”

    “为什么呢?”

    柊真白愣了愣,惊慌失措的眼睛闪烁着,“要,要遵纪守法……”

    笑声一瞬间漫开,贴在一起的胸腔震荡着,太宰又蹭了蹭:“可是,我不是个黑手党吗?”

    黑手党也要严格遵纪守法吗?

    柊真白:“……”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柊真白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太宰又蹭了蹭,灵魂仿佛在一瞬间爆开,亲昵的吻下,他的意识一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情愫卷到洪荒之外……

    第108章 “怎么还会流鼻血呢。”

    柊真白是被电话吵醒的,醒来已经是黄昏了。

    也许是因为刚下过雨,空气洗涤一新,微风扬起窗帘,宁静沉寂的房间,电话的铃声被无限放大,睡眠不足的柊真白被吵的睡不着,只能从被子卷里挣扎着爬起来,露出一只斑驳的手去摸手机。

    “喂?”

    “喂,真白吗?你今天怎么没来……”话说到一半停住,意识到不对的岸谷新罗低头看了一眼通信号码,没错,确实是柊真白的号码?“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柊真白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嘶哑后,他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听起来正常点,但他还没说话,岸谷新罗旁边的折原临也凑近到通话的手机前:“我记得真白是一个人生活啊,难道是因为病的太严重所以才没办法上学也没办法请假的吗?需要我们去看看你吗?”

    某些不能言说的画面涌入脑海,柊真白瞬间手忙脚乱的坐起来:“不,不用了。我明天会去学校的。”

    虽然不一定是去学校上学就是了。

    柊真白简单的给没去上课的一天找了个理由,还是个天真纯正DK的折原临也选择了相信,倒是岸谷新罗觉得有点奇怪,但同为恋爱脑,他这个时候连起跑线都没迈出去,本能觉得柊真白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只能半信半疑的先相信。

    挂断电话后,人也清醒了,柊真白又呆坐了两秒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去衣柜找衣服,混黑手党常穿的衬衫西裤没有了,他只能找出一身T恤家居裤换上,下了楼听到厨房里传出一点声音,走上前就看到太宰挽着衬衫袖口立在厨房里,灶台的火跳动着,味增汤的香气已经蔓延出来了。

    “醒了吗?折原临也的电话?”

    虽然远在池袋,但太宰对折原临也已经很了解了,毕竟折原临也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而且上个CD的最后,也是折原临也充当双面间谍,这才有了最后杀死费奥多尔的一幕。

    “嗯,”柊真白应了一声,没有奇怪太宰在楼下怎么知道他接了电话,“是问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去上学,你在煮什么?”

    因为只闻到了味增汤的香气,柊真白凑上前,冷不丁对上了太宰的笑意——荒唐了将近一天,在柊真白竭尽所能的安抚下,那双鸢眸里的幽深总算淡去了一些。

    “红豆饭哦。”

    柊真白猛地一顿。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吃红豆饭的吧。”

    太宰弯起唇角,清爽明朗的笑容却让柊真白脊骨一栗,耳尖飞上一点红,柊真白这才发现,握着汤勺的太宰看起来居然这么居家,挽到手肘的袖口露出大片的绷带,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两颗,脖颈上曾被他扯开过的绷带有些松弛,一片白色里露出半个鲜红的齿痕——那是他在混沌的迷乱里不堪忍受咬上去的……

    “哦呀,又流鼻血了。”

    柊真白:“……”

    柊真白:“…………”

    柊真白捂着发热的鼻子,不那么坚定的走上前,帮他把解开的扣子扣上去,“出门在外,你得保护好自己!万一遇到变态怎么办?!”

    比如像岸谷新罗那样的恋爱脑!

    太宰没阻拦,藏匿着占有欲的鸢眸微微敛下,他亲昵的靠在柊真白肩上,蹭了蹭耳垂下淤积的大片艳红,也许是柊真白清醒至今都没来得及照镜子,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淤积的痕迹远比他留给太宰的多得多。

    虽然意义明显,但饭都做好了,该吃还是要吃的。

    两份味增汤,两份煎鳕鱼,还有两个七分熟的煎蛋,这些都是冰箱里翻出来的食材,唯一一个不属于这个家原有的红豆饭也摆上桌,红色的豆子铺在表面,间隙里还能看到粒粒分明的米饭,灯光下乍一眼看去,竟然是十分好吃的样子。

    因为吃过大亏,哪怕是资深恋爱脑,柊真白对太宰的厨艺也抱有一定的敬畏心,他拿起勺子,赶在太宰之前小尝一口,确认不会被毒死之后,才一起坐了下来。

    两声‘我开动了’混在一起,最后的夕阳落下,如血的光辉穿过庭院照进客厅里。

    吃完了饭,柊真白把碗筷丢进洗碗机里,又简单的泡了个澡,在差点睡着的疲惫里度过了一个平安夜。

    第二天一大早,明亮的阳光照进房间。

    柊真白迷蒙的揉着眼睛坐起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这很正常,毕竟在森先生的带领下,港口黑手党的工作一直是昼夜不停的,所以,森先生才会是他心头暗杀榜单的第二名啊!

    屈居于费奥多尔之下的第二名。

    掩下心里那一点隐晦的不高兴,柊真白按掉吵闹的闹钟,挣扎着爬起来洗漱,又迷蒙的换上校服走到门口,赫然发现,门口居然站着一个提着书包穿着来良学院校服的太宰。

    脱下那身黑手党的大衣,英伦风的校园制服将他瘦削的身型衬得异常挺拔,柔软蓬乱的黑发下满身的书卷气息,一看就是国语能考满分的类型——太宰转过头,顿了顿,递给他一张纯白的手帕。

    “擦擦。”

    柊真白没能领悟,然后就看到太宰将手帕捂在他有些湿润的鼻子上。

    “真是的,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会流鼻血呢。”

    柊真白:“……”

    柊真白:“…………”

    太宰又眯着眼睛笑起来:“再不出发的话,上学又会迟到的哦。”

    推开门,走出玄关,温暖的灯光落在脚下,熟悉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了。

    时间很晚了,往常上学得要更早的出门才能赶上去往池袋的电车,但,柊真白顿了顿,扭头看向身旁的太宰,但他今天并不是真的要去上学啊,他今天是要去跟管理老师退学的!

    身旁的太宰就像没看到柊真白的欲言又止一样,他想了想,拉过柊真白,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卷绷带,在柊真白的不解中亲昵细致的帮他掩盖脖颈上始终没能消下去的大片颜色,那温柔的神情落在后视镜上,开车的司机毛骨悚然目瞪口呆冷不丁开出一个S型漂移,差点追尾了前车,引出一大片鸣笛声,而后又在太宰轻飘飘的一瞥中缩成鹌鹑。

    柊真白没有注意到这点小变故,他低头摸了摸脖颈上和太宰近乎一样的情侣款绷带,问:“为什么要缠着呀?”

    太宰唔了一声,摩挲着柊真白缠着绷带的脖颈,“虽然很想让大家知道,但是,这种美好果然还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呢。”

    他说的这句话很轻,但开车的司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等等,他现在退出人籍还来得及吗?!主要是这也不是他想知道的啊!他明明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司机罢了。

    因为是汽车直达,等到达来良学院门口的时间刚刚好。

    在人来人往的学生人群里下了车,柊真白看了看太宰,堵在嗓子里的话又咽了下去,算了,太宰肯定是因为知道他想退学,所以才会陪同他出现在这里吧。

    “走吧。”

    太宰朝着他侧过身,微笑的面容一瞬间引起几个路过JK的小声惊呼。

    “……我的心脏!好帅啊!!”

    “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有见过?转校生吗?”

    “他身边那个是二班的柊真白吧!啊啊啊啊,两个人站在一起我竟分不出谁更好看,不,不行,我们去要个联系方式吧……”

    柊真白:“……”

    虽然这种情况他经常遇见,但放在太宰身上,不,果然还是不行,赶在勇敢JK到达之前,柊真白拽着太宰的手朝前走,留下身后一片惋惜。

    一年二班里。

    柊真白有些头疼的看着坐在旁边的太宰。

    因为是转学过来的,柊真白的位置本就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的前方是岸谷新罗,右前方是折原临也,现在,太宰就坐在他的右边,初露屑人端倪的折原临也来回的打量着他和太宰,过了很久才发出困惑的声音:“你们缠着绷带是为了耍帅吗?唔,确实挺帅的,新罗给我一卷绷带。”

    岸谷新罗:“……”

    柊真白:“……”

    岸谷新罗面无表情的拍开折原临也的手:“绷带不是这么用的。而且这个时候的重点难道不是‘新同学’的出现吗,我可没有听说我们班会有新的转校生哦。”

    质疑的声音,太宰没有恼怒,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嘛,这种事情啊……”

    柊真白看不下去了,他把自己的课本、笔记,还有精美的笔盒递到太宰的面前,又越过身抓起岸谷新罗的课本、笔记和精美的笔盒放到自己桌上,再踹着他的凳脚示意,“要上课了。”

    话说完,头发花白的国语老师佐藤先生走进教室,他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座下学生,最后停在岸谷新罗空空如也的桌面,一瞬间皱起眉:“岸谷同学!”

    岸谷新罗应声起立。

    “所有人都在学习,你呢?仗着成绩不错就在开小差吗?到门口站着去!其他人继续学习!”

    岸谷新罗:“……”

    岸谷新罗:“???”

    比窦娥冤的岸谷新罗走到教室门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佯装努力学习的柊真白以极快的速度避开国语老师的耳目,然后从他和折原临也的书桌里拿出零食塞进太宰的手里。

    岸谷新罗:“…………”

    惊恐漫上眼眸,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还是他那个徒手接贩售机之后,一跃成为来良高冷男神的柊真白柊同学吗?!!

    第109章 “怎么后来居上捷足先登的?”

    一节课下来,太宰对柊真白的国语水平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是真的很努力,就算全班都在因为国语太无聊而神游,他也依旧心无旁骛,全程对折原临也丢纸条、说话、借东西等等假动作视而不见,只有太宰因为太无聊吃零食被呛到时,他才脱离学习状态从旁递出一瓶插好吸管的牛奶——整个过程一秒钟不到,坐在前面的折原临也没能察觉,倒是被迫站着听课的岸谷新罗目睹全程。

    岸谷新罗震惊的看着专心致志做笔记的柊真白,又看着因为太无聊,已经开始一边喝牛奶一边画画的太宰,一边画还一边递给柊真白看,刚刚对折原临也不假辞色的柊真白好脾气的一张接一张的接过画,然后叠好、装订,动作熟稔和谐,就是不知怎么的有点眼熟,这个场景里的柊真白让他有种发现同类的感觉,难道……

    等等!

    难道!!

    同类!!!

    醒悟的恋爱脑虎躯一震,然后开始以全新的目光透过窗口打量柊真白和太宰,此时的太宰已经喝完了牛奶,可能是觉得画画无聊了,又丢开笔,从书包里掏出游戏机开始专心致志的打游戏,再看柊真白,他又开始给国语课做笔记了,那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模样,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嘶……

    这看着也不像热恋中的模样啊!

    岸谷新罗疑惑。

    岸谷新罗开始推翻猜想。

    应该是他想多了,毕竟从时间线来说,前天柊真白来上课的时候,他们三个坐在一起吃午饭,折原临也提出要去横滨探秘都市传说,他选择的了拒绝,拒绝的理由是他要回家陪亲亲未来女友赛尔提,当时的折原临也对他和赛尔提之间美好的爱恋不屑一顾,还诚恳的拜托柊真白不要走上恋爱脑的绝路,柊真白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然后无情的选择拒绝。

    岸谷新罗开始认真的回忆当时的场景。

    他记得那时的柊真白表情淡漠而坦然,带着单身狗不知情为何物的清澈愚蠢,怎么可能一天没来上学就有了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配合默契的恋人呢——虽然他也是四岁的时候对赛尔提一见钟情,从此死心塌地,但他和柊真白又不一样,柊真白可是徒手接贩售机的存在!

    所以说,他一定是想多了。

    岸谷新罗说服了自己,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认真上课,忽然眼角余光一闪,瞥见太宰停下了手中的游戏,幽深而压抑的目光正安静的注视着柊真白。

    夏日的阳光穿过窗台,那双压抑鸢色的眼眸带着占有和偏执,就像是在看着全世界独属于他的宝藏一样。

    这样的目光震惊的岸谷新罗,他愣了一会儿,没等想明白就被敏锐的察觉到了,然后,这个突然出现在柊真白身边的陌生的少年疏离而陌然的瞥了他一眼。

    叮铃一声——

    下课铃响,夹着课本的佐藤先生离开教室,怀疑人生的岸谷新罗刚走回位置上,就听到折原临也惊叹的声音:“这个游戏机还没在国内发行吧,你是怎么买到的,居然还打上了排行榜!”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网瘾少年立刻围了上来,同时还有被美色吸引,想上前说话的JK们。教室后角一时间变得很热闹,太宰仿若无事的微笑着,一边完美融入网瘾DK的世界,一边得体有礼的拒绝着上前要联系方式的JK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无论是什么场景,只要太宰愿意,他就能完美融入任何一个集体。

    网瘾DK们因为游戏机高配置而欢呼雀跃,超过正常的交流的声音严重挤占了对话空间,旁边的JK不满的抱怨起来,然后两方开始日常斗嘴,吵闹的环境丝毫没有干扰到太宰,他一边听着,一边捡起柊真白搜刮来的零食,吃到觉得好吃的,就多拆一份自然而然的塞进柊真白的嘴里,写作业的柊真白看都没看就吃进嘴里了。

    目睹全程的岸谷新罗:“……”

    很好,他又开始推翻自己的猜想了。

    都这样了!

    这绝对是恋爱吧!

    呜呜呜,有种输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明明前天柊真白这个家伙还是个清澈又愚蠢的单身狗,他是怎么做到用一天的时间后来居上捷足先登的!

    而且,心里头升起的嫉妒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他先恋爱脑的,但是到现在赛尔提也不会给他喂零食呢!!

    疲惫的岸谷新罗努力抱紧自己。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

    午饭的时间,游戏机和美少年带来的动乱稍减,岸谷新罗和折原临也在教室门口等他们一起吃饭,柊真白收拾好课桌,和太宰一起走出门。

    四人一起去了食堂,岸谷新罗看到折原临也买一个炒面面包,就照例给自己选了常吃的拉面,然后看到柊真白在柜台前转了一圈,然后自顾自选了两份蘸面。

    蘸面的汤是浓厚的豚骨鱼介汤,汤中央加了两个卤蛋和一点葱花,因为酱料比较咸,柊真白提出去买饮料,去前问岸谷新罗和折原临也要什么,岸谷新罗要了一份乌龙茶,折原临也要了一份冰咖啡,他没问太宰要喝什么,太宰也没说。

    看着柊真白走远的背影,岸谷新罗和太宰对视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新仇旧恨之下,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战场拉响!

    先莫名其妙输掉一城的恋爱脑岸谷新罗凑到太宰面前,阴恻恻的开口:“他怎么没问你要喝什么?可见不关心……”

    因为挑剔蘸面没有柊真白做的好吃,有一口没一口应付的太宰闻言缓缓抬起眼睛,微笑:“不用问啊,他只会给我带蜂蜜水。”

    岸谷新罗:“……”

    太宰继续微笑:“额外一提,他也会给自己带蜂蜜水。他不太喝甜的,但因为他买其他的我会换过来喝,所以久而久,他也开始喝蜂蜜水了。”

    就在这时,柊真白带着两瓶蜂蜜水和乌龙茶、冰咖啡回来。

    岸谷新罗:“…………”

    靠,又被秀了一脸!!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折原临也茫然的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啊,真白你居然给自己买了蜂蜜水吗?但你不是不喝甜……嗷!”

    带着浓郁的杀气,岸谷新罗一把把折原临也的头摁进桌子里,面无表情道:“吃你的饭,话这么多!”

    柊真白:“……”

    折原临也:“……”

    柊真白和折原临也对视了一眼,同时心想: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新罗脾气格外暴躁呢。

    莫名被恋爱脑孤立的折原临也想了想,他想说点什么,但柊真白已经收回目光专心致志的投喂太宰了,他先是把碗里太宰嫌弃不好吃的卤蛋挑出来,又帮忙拧开蜂蜜水的瓶盖,最后还配合着太宰抱怨面不好吃的话答应了傍晚吃蟹肉料理的承诺——看着两人亲昵的插不进闲人的氛围,折原临也忽然恍悟了,太宰是柊真白很好的朋友呢,啊,难道新罗是因为真白有了更亲密的关系而不高兴?

    原来是这样嘛!

    人类真有意思啊 !!

    从某种意义上猜对了的折原临也一边啃面包一边怜悯的看着好友,他决定今天要对岸谷新罗好一点,于是,就在他探出手刚准备拍拍岸谷新罗的肩膀,忽然,一声怒吼,紧接着一个斗大的饮料贩售机凌空朝着他们砸来。

    嗯,如果没认错的话,柊真白看了看手里的饮料,如果没认错的话,这台贩售机就是他刚刚买饮料的贩售机。

    敏锐的来良学子们早早退出了战场,偌大的食堂只剩他们这一桌还有人在。

    贩售机带着气流飞来,柊真白没动,太宰也没动,下一瞬,贩售机擦着他们的头顶砸过,砸进折原临也所在的位子——要不是折原临也机敏的跳开,这台贩售机能把他砸到粉碎性骨折。

    刚刚打定主意要关爱友人的折原临也一瞬间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丢下岸谷新罗扭头就跑。

    紧接着,另一道身影怒吼着追了出去。

    看热闹的太宰看着两人跑远,感慨道:“跑得真快啊。”

    “确实很快。”柊真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这两人消失在视野的最后一眼,猜出了原因,“唔,下午有三班的体育课,大概是临也又把静雄的体育服弄没了吧。”

    岸谷新罗非常认可的点头。

    秉承着塑料同学情,两人悼念了两秒,然后继续安然的享受午饭,完全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吃过午饭,返回教室,柊真白将自己的桌子和太宰的桌子拼在一起,趴着小小的睡了个午觉。

    下午的第一节是英语课,对于柊真白和太宰,英语都是没难度的课程,很轻松应付。

    第二节是数学课,也是没难度的课程。

    上完数学课,逃掉社团活动的柊真白和太宰肩并肩走出校门。

    时间还很早,第二天又是周末,街上没什么人,两人沿着街道朝电车站走去,一边走太宰一边摸了摸口袋,摸出最后的两根棒棒糖,拆开包装一根递给柊真白一根自己吃,吃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沉寂了一天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开机的音效散去,桌面都还没显示出来,一个电话弹了出来。

    愤怒的咆哮声气出电音,把叼着棒棒糖的柊真白和太宰喷得往后一仰。

    “混蛋青花鱼,你又跑哪里去了!今天去XO会社收集情报的任务又丢给我一个人!!!!”

    第110章 “是这样的哦,我们是恋人。”

    XO会社,一个依附在港口黑手党名下的私人企业,主营建材,社长姓雨宫,据说生意曾经做的很大,但柊真白记得他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这个会社就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反手挂断中也愤怒的电话后,太宰看出了他的困惑,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拉面店被非法武装势力抓进废弃基地关起来的事情吗?当时他们在关押地点挂了那么大一个炸弹,光是拆弹你就用了十次异能逆转时间。”

    时间有些久远了,柊真白费劲思考了一下,终于在犄角旮旯想起了那个被太宰拆了十遍才找到正确火线的炸弹——那是最后一根线了。当然一个炸弹拆十遍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他们被抓的时间是饭点,那个非法武装势力并没有给他们准备晚饭,后来是他通过织田作下订单订了一份蟹肉料理才解决太宰温饱问题。

    “所以,你是说,”柊真白的眼眸一瞬间犀利起来,“那群非法武装势力就是XO会社指派的?”

    “不,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太宰顿了顿,“我的意思是,那颗炸弹是XO会社的出品。”

    柊真白:“?”

    “XO会社的大小姐没什么经商天赋,但在制作炸弹上却很有天赋——额外一提,她给我寄过很多炸弹,所以我很了解她制作的炸弹类型。对了,她还有个远房表弟也是个炸弹狂魔,平生最喜欢用柠檬款的炸弹。”

    柊真白:“……”

    柊真白:“…………”

    所以,当初一个炸弹拆十遍的经历完全是故意的啊!

    太宰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又理直气壮的去牵柊真白的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真白当时的异能一看就很反人类,我想要试探一下真白使用异能的极限也很正常嘛!”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错,柊真白无奈的塌下肩膀,“那后来呢?”

    “后来,天亮了呀。我们分开之后,我回到港口黑手党,就跟黏糊糊的蛞蝓去了XO会社的宴会,探查出的情报证明,他们跟朝仓社有资金上的紧密联系——朝仓社就是那个被你提刀送温暖的非法武装势力。”

    话说到这里,柊真白明白了过来。

    第一个CD时,他是和太宰在天亮前分开,然后他去上学,太宰则抵达XO会社调查;第二个CD里,太宰因为情绪波动生病发烧,中也催促他工作的电话被睡迷糊的他接了起来,后来他继续补觉,太宰则去了XO会社;而第三个CD,唔,就是今天,太宰直接关闭手机,换上校服跟他来上学了。

    不知道为什么,了解了全过程后,想起那个参加了三次XO会社宴会的中也,柊真白忽然有两分感同身受——自从使用了异能,他也是一份作业写三遍的人。

    柊真白叹了一口气,一边继续朝电车站走去一边飞速捡起自己完美助理的人设,“XO会社和朝仓社私下联系的事情需要提前处理,处理得好的话,或许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更早的登上那个位置,所以说,我果然还是去退学吧,会方便很多。”

    重要的是不用一个作业写第三遍了。

    柊真白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太宰,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太宰今天之所以会跟他到学校来,很大程度上就是不赞同他像上个CD那样退学。

    太宰也停了下来,因为是抄近路去电车站,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无人的小巷,太宰手里的那根棒棒糖已经被咬的只剩下一根塑料棍儿了。

    “上学不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柊真白应答的嗓音一下变了调,因为太宰已经欺身凑到他面前,呼吸交融在一起,已经被开发到极致的身体很容易随着太宰的呼吸蠢蠢欲动,所以,很快的,他的眼底又飞上了几分水润的红色。

    “说谎。应该是很喜欢的吧,早上看见我穿着校服都流鼻血了。”

    柊真白顿了顿,强行辩解:“但是,你穿着衬衫家居裤我也会流鼻……咳。”

    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柊真白脸一红,侧开目光。

    太宰眯着眼睛笑起来:“是哦。我知道哦,真白是真的很爱我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啄了啄柊真白的唇角,啄到最后又缠着柊真白的舌尖,迫使着和他交换一个足够亲昵的吻,亲到柊真白忍不住脚软,只能靠到墙边一边勉力支撑一边恍惚的听到太宰的下半句话。

    “我也很爱真白呢,穿着黑西装戴着半掌手套的时候很爱,但更爱穿着校服提着书包的样子哦,因为是真的很想让人把你关到小黑屋里……”

    下半句话被捂进嗓子里,动手的人是抽得只剩半口气的柊真白,他一手捂紧太宰的嘴,懊恼的靠在太宰肩上,“别、别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

    太宰也不挣扎,只是舔了舔柊真白的手掌心,然后柊真白的手就像触电一样弹开了。鸢色的眼眸眯了起来,带着一点小得意的说道:“看吧,真白虽然真的很厉害,但也是真的好欺负呢。”

    柊真白:“……”

    太宰更得意的补充道:“当然,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做到呢。所以,晚上还吃蟹肉料理吗?你答应我了的哦~”

    柊真白:“…………”

    柊真白:“………………吃吃吃,但只能吃一点点,你的胃还需要调理。”

    “放心吧,我已经很有经验了。”

    “有经验是指吃寿喜锅把自己吃到撑,然后胃疼到半夜都睡不着吗?”

    “诶!你怎么知道我半夜都没睡?!”

    “因为那半夜都是我在帮你揉胃。”

    “唔,好像确实是这样呢。不过,投桃报李的,后来我也帮真白揉了小肚子呢,真白哭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是超——级——可——爱——的样子哦~~”

    “……不是说好不提这个了吗!!!”

    负重前行,柊真白艰难的把太宰拖到了电车站,两人搭上前往横滨的电车。

    因为魏尔伦引发的混乱才刚过去,朝仓社对港口黑手党的狙击正在进行,一切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样子,对此毫无察觉的横滨人民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忙碌人生里,根本没有发现同在一个站点登上电车的少年有着怎样的亲昵。

    很快的,横滨到了。

    提着书包的两人走下电车,刚要往超市走,迎面就看到了带着侦探帽的世界第一名侦探抱着粗点心茫然的站在花坛前,匆忙的都市人从他身边路过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到他发现了驻足而立的柊真白和太宰。

    碧绿的眼眸一瞬间睁开,睁大,江户川乱步几步走到他们面前,然后倒吸一口气,变得恍惚起来:“你们……你们!!”

    柊真白有些茫然,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笨蛋,但却一直也不怎么跟得上世界第一名侦探的思维,而且据他所知,能跟得上江户川乱步思维的只有太宰,和他仇杀榜单的第一名,费奥多尔君,所以,他迷茫的转头看向太宰,希望太宰能帮忙解码一下名侦探的潜台词。

    太宰确实解读了,他伸手扣住了柊真白的五指,晃了晃,愉悦的答道:“是哦,就是那样的哦,我们是恋人。”

    江户川立刻又倒吸了一大口气。

    “但是你们才认识不到两天,而且他是学生,你是……黑手党。”

    “嗯,是呢。但是没关系,我们的爱可是能跨过时间和空间的绝对纯粹的爱!这种立场问题完全不是问题哦!”

    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

    太宰又思索了一下,扭头去看柊真白:“而且,我跟真白也不存在什么立场问题吧?”

    柊真白点了点头,认真的:“不存在。”

    江户川乱步:“………………”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恋爱脑骑脸输出,杀进自己老家,炫了一脸后又扬长而去的感觉。

    江户川乱步鼓着脸有心再说点什么,但又被气得说不出话——他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本能的觉得面前的柊真白和太宰很亲切,就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一样,从对方两人看向他的目光也能看出来,但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线索了,而他可以很确定的是,过去的他并不认识他们。

    ……怎么会这样呢?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江户川乱步皱起眉。

    柊真白依旧没能跟上江户川乱步的思维,但他思考了一下,提供解决办法:“你是不是迷路了,我可以帮你打个报警电话。”

    江户川乱步:“……”

    太宰:“……”

    柊真白无辜的眨了眨眼:“因为一会儿要去超市买食材做晚饭,所以不能送你回家呢。”

    江户川乱步:“…………”

    太宰没忍住闷声笑了起来。

    江户川乱步更生气了,他双手叉着腰大声的喊起来:“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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