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艾栗跟在名为裴玉的青年身后, 谨慎地打量对方修长的背影。
皇女召见下来,她自然是要去赴约的,虽然帝国储君这份召见来得令人意外, 但艾栗此时只能忍住惶恐与不安, 尽量说服自己不要怯场。
可……
艾栗走着走着, 默默在拥有着好闻竹叶气息的青年身后猫猫头流泪。
那可是储君,是传说中的皇女殿下, 绝世美A!她穿越前只见过村长级别的官员,面对皇女, 她会不会紧张得结巴啊?
那就太丢人了!
“艾栗同学。”裴玉嗓音温缓地换了她一声,他咬字很慢,却很清楚, 令人无端地心情平静下来。
艾栗愣了一下:“嗯?”
“您看起来有些紧张, ”裴玉温和地笑了笑,“也许你现在想要提前询问我某些事情,对吗?”
艾栗:居然看出来了么!
她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的背影,心想近侍官大人明明一直都背对着她, 对她的情绪察觉得这么敏锐吗?
“殿下召见您并没有负面的意思在内, 如果让您心中惶恐不安,就是我的过错了。”
“若有困惑的事情, 请向我诉说吧,我可以为您进行初步的解答。”裴玉道。
犹豫一刻,艾栗纠结地说:“我想问一下, 皇女召见我, 是不是刚刚那场模拟赛中,我的队友和我产生的冲突有关呢?”
“我想是的。”
“抱歉, 您、您也不能确定吗?”
裴玉:“是啊,因为您刚刚在模拟赛中的表现十分突出,除了此事外,我想皇女或许还会对您进行嘉奖。”
艾栗一惊,随即略有些脸红地摆摆手;“嘉奖什么的……”不敢不敢,她的水平还没到让皇女褒奖的地步啦!
呃……看到随侍官微笑看来的视线,艾栗顿住,心中隐隐意识到裴玉是在缓解她的紧张。
“不必妄自菲薄,以Alpha的目光来看,您的狙击水平也十分优秀,艾栗同学。”
艾栗被对方柔软的态度关照得不好意思起来:“您说得太夸张了……”
虽然被恭维得有些害羞,不过艾栗心中的紧绷感的确缓解了一些,她默默低头看自己和青年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娇小的那道仿佛被纤长的身影藏匿在怀中,映在大理石铺就的廊道上。
艾栗:“……裴玉大人。”
裴玉:“唤我裴玉便好,艾栗同学。”
艾栗:“那您也叫我艾栗吧,我想问一下,我今天的队友的名字是……?啊,我的意思是,他是我高年级的学长吗?”
裴玉微笑道:“其实您可以将您的猜想直接陈述出来,艾栗,如此不仅能花上较少时间确认正解,还能使您不必为了不确定答案将自己一直悬在半空,因此紧张。”
艾栗就像是接受老师的教导一样点点头:“是哦,不好意思。”
接着她迷糊了一下,挠挠头心想,咦?为什么自己要向裴玉道歉呢?
裴玉没在意小猫心中的纠结,看了眼她,转过身,目视前方道:“我大概能猜得到您想问什么,如果您心中浮现出一位Alpha的名字,我想这个人名叫:[霍曼·威尔逊]。”
艾栗:!
艾栗:……是她既意外也不意外的结果。
在体会到那份源源不断,既陌生又熟悉的可怖热意时,艾栗心中便想起了那头曾把她放在怀里把玩的灰狼,而对方古铜强壮的身躯曾传递给她的温度,现在再一次被身体自发地回忆起来了——
……可恶!艾栗咬紧唇。
如果让艾栗在心中排行“前生今世最想遗忘的记忆!”的榜单,那被灰狼和蛇囚禁起来的三天绝对是她的榜首,连备战高考的痛苦百天都要往后排。
被陌生高位者掌控命运,不知道明天自己会遭遇到什么的生活,艾栗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而且他们还有一直将自己困在那栋宅子里的想法,不愿让她回家……
其实当自己看到观众席上有高年级学长在观战时,就该意识到霍曼和维兰德可能会在里面的,艾栗心里小人捶地,快后悔死了,分外想要穿回一个小时前,在模拟赛开始前偷偷跑路。
“艾栗。”
“唔,在。”
听到裴玉唤她,艾栗下意识挺胸抬头,赶忙回神。
裴玉笑看她,朝不远处的会客间示意:“殿下的房间就在前方,我还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吗?”
艾栗神色严肃:“我只想问,在军校里我的人身自由可以得到保证吧?不会再被喜欢同A恋的坏家伙抓走对吗?
听闻小女孩肃穆认真的问题,裴玉眉间的笑意加深,轻咳一声:“是,还请您放心。”
“您是皇女钦定的团队赛第五人,会受到保护的。”
听到裴玉肯定的回复,艾栗松了口气,最后的谈话结束,裴玉俯身握上门把,稍稍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艾栗紧张地踏进长廊的会客厅中。
来之前,艾栗脑海中朦朦胧胧浮现出过在媒体上见过的皇女形象,虽能感觉得到“他”银发紫眸,美丽光辉亦如神明,可人人都称赞皇女,人人却都无法具体地描述皇女的相貌。
赫斯珀洛斯殿下——
帝国储君,荣光之子。
当真正地、面对面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皇女时,艾栗仿佛陷入了一场金碧辉煌的泡沫梦境般,周围一切都融化,惟有躺椅上的修长身姿形容明晰。
银发的美丽青年见召见的小家伙过来,放下书籍,垂落雪睫,紫眸微有笑意地朝她看来。
艾栗、艾栗知道赫斯珀洛斯殿下既然被称作“皇女”……!性别为女Alpha的“他”应该其实用“她”来代指才对。
可是艾栗现在好像突然患上了ABO性别认知障碍——眼前的青年拥有着银色短发,裹在礼服下的身材高大健硕,比例完美得如欧洲中世纪雕像。
就连脸庞线条也硬朗俊美得恰到好处,极具剑锋般的攻击性,仿佛被上帝精雕细琢般过的面孔。
艾栗:完了,眼要被圣光闪瞎了。
“你好啊,艾栗小家伙。”
见艾栗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不出声,赫斯珀洛斯并无恼怒,似乎早已习惯他人这般反应似的,微笑着先一步同她问好。
艾栗一惊,被人从梦中唤醒一样,迅速红着脸低下头:“殿下,您好!不对,日安……我失礼了。”
此时她心中仍旧猫猫头流泪:这华美磁性的嗓音是怎么回事?真的有Alpha这么完美吗?
“没关系,随意一点,不必紧张。”皇女对眼前小小一点的无害生物十分有耐心,“来前,裴玉向你说明过情况了吗?”
艾栗点点头,心中充沛的情绪骤然冷却:“是,他已经说过了。”
自己的队友是霍曼灰狼。
而霍曼陷入易感期,真的是场意外吗?他失去理智前朝自己走来,绝对是发现了什么吧。
皇女唤她过来,是想向确认她和他们曾经的恩怨,还是另有别的事?
想起霍曼如今不堪的状况,艾栗鼻尖微微冒汗,不自觉轻/喘了一声。
……霍曼对于皇女而言,比自己更有价值,她内心茫然想道。
“那就好,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皇女微笑,“维兰卿向我说过你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真是让我惊奇,忽略我个人的情绪,威尔逊的状况你已经有初步的了解,而维兰卿向我阐明过:你是他一切异常来源的源头。”
“他反复迎来易感期,抑制剂对他而言不再起作用,这些状况都因你而起,艾栗。”
艾栗心沉下去:“……您、的意思是?”
赫斯珀洛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吗?这是裴玉告诉我的东方古谚语,套用到现在的状况里十分合适。”
艾栗沉默。
刚刚面见皇女的激动悄然散去,她抿唇,来来回回折磨自己小小的可爱唇珠,而后才别开视线,小声道:“才不是呢。”
“嗯,小家伙,你说什么?”
银发的皇女殿下没有听清她的话,带笑示意她再重复一遍。
“您说霍曼的异常来源于我,才不是这样呢,”艾栗喉咙干涩,鼓起勇气,忍住害怕和心底的惧意,抬头直视皇女,
“他被别的人毁掉了腺体,却要拿我来纾解痛苦,我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离开他,也只是想要拿回本来就该属于的自由。”
艾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掷地有声,继续含泪输出:“您不能为了自己得力的臣子回归正常,就牺牲我呀!我对您十分尊敬,您、我觉得您不能这样……”
赫斯珀洛斯看见小女孩边说边掉眼泪,有些讶异,抬抬手暂停:“小家伙,你以为我要你去做什么?”
艾栗说:“不、不是把我送到霍曼床上吗?”
她一时激动,没注意用词,发觉自己说出的话很涩涩后也晚了,艾栗捂住嘴,泪眼汪汪地看向皇女。
皇女与她对视,片刻后,唇角微抽,他手掌握在唇边,连忙别过头去,带有笑意地轻咳一声。
“裴玉。”
“是。”
“把她脸上泪擦一擦,看着可怜。”
裴玉早有准备,皇女话语刚落,他便来到艾栗身前,将一方镌着竹叶气息递给他,温和的面庞上同样带着笑意。
艾栗:……?
她抽抽鼻子,看看裴玉在笑,皇女也在笑,脑袋上飘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咳、不是这样,你误会了,”赫斯珀洛斯调整好仪态,解释道,“嗯……我是不是应该用请求的语气和你说话,才不会令你误会呢,小家伙?”
艾栗接过手帕,一边擦泪一边哽咽说:“请您直言。”
这个世界阶级分明,她在Alpha眼中是个弱鸡小A,身份也是平民,这些帝国上层的掌权者将她揉搓捏扁简直是轻轻松松的事。
即使皇女的调侃令气氛恢复了些,她现在的心情还是和等死一样。
——毕竟霍曼那个体型,她在对方怀中有过真实的体会,是真的会将她压成猫饼的呜呜。
“好吧,我刚刚说的意思,确实是想让你和霍曼接触,不过,我是想将他交到你手中。”
艾栗呆了一下:“交到我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呢?
“嗯,”赫斯珀洛斯双掌交错,撑起下颌,缓慢道“你是我看重的团队赛成员,一路走到我面前,我自然不会再让你这样的优秀的人才折到他人手里,即便是我的臣属也不行。”
“但,艾栗。”
赫斯珀洛斯紫眸失去笑意,认真地看向她:“我仍然希望你拯救霍曼·威尔逊。”
“我会锁住他的四肢,带上口枷,拔掉他的犬齿,他不会,也不再有能力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举动,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霍曼当做你身边养的一条狗。”
“你可以任意对待他,对他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在艾栗惊诧睁大的绿眸中,赫斯珀洛斯平静道:“我同维兰德,仅以威尔逊友人的名义,希望你唤回他的神志,艾栗。”
……
从与帝国储君的会客室出来后,艾栗恍惚地跟着裴玉去另一间房的路上,突然问道:“殿下原来和维兰德,以及霍曼是友人的关系吗?”
裴玉回答道:“他们三人从小在一位帝师的教养下长大,维兰德与霍曼二人既是殿下的伙伴,也是殿下最忠诚的臣属。”
艾栗想:……哇。
是她狭隘了,她还以为赫斯珀洛斯殿下那样的人都是高处不胜寒的呢。
不过,就因为身居高位,才会对身旁建立起羁绊的人更加看重吧。
储君的骄傲不允许她……呃,艾栗觉得太奇怪了,努力将自己的思维掰正,殿下的骄傲不会让他采用低劣的手段拯救友人,但同样,殿下希望友人恢复正常,折中之下,对方选择褪下储君的光环,向她发出请求。
为了表现诚意,殿下将一直带在身边的裴玉都派到她身边,暂且来服侍她这几日的起居了。
其实事情发展成这一步,艾栗心里还是不想接受皇女的请托。
要不是请求她的人是储君,又承诺将霍曼绑起来,维兰德也不会来烦她——不然,她绝对是会狠狠拒绝掉的!
“霍曼就在前面的房间了,艾栗,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陪同您一起进去。”
艾栗正皱着小脸准备开门,闻言松了一口气,有人在身旁陪着,总比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好受许多:“麻烦你了,裴玉。”
开门后,正中央的房间摆着一张病床,房内涌动着燥热的气息。
艾栗腿肉本能颤抖了一下,她咬牙揪了自己一把,逼迫自己看向前方。如皇女所言,霍曼四肢的确都被铁链束缚起来,双目紧闭,下半张脸佩戴着黑色皮革,中心部分有网格状铁丝的止咬器。
往日威风凛凛的巨狼,此时被折断爪牙躺在这里,像是一尊毫无声息的雕像。
维兰德在病床前陪护,听到动静,金发紫眼的Alpha侧目注视而来,看到艾栗时怔了一下,随即眉眼间流露出苦笑的意味,站起身。
“辛苦你们了,裴玉……艾栗。”
维兰德视线放落在艾栗的面容上,不再像以往含有轻佻而游刃有余的笑意,他的目光饱含一种略显深沉的情绪,艾栗被他看得有些僵硬,蹙眉避开他的视线。
“如果可以,”维兰德看着她,轻声询问道,“我可以在这里旁观你这次和霍曼的接触吗,艾栗?”
没等艾栗拒绝,裴玉便温声提醒:“皇女有过吩咐,维兰德大人。”
维兰德不发一言,紫眸紧紧注视向她,颇含恳切与请求。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钱也好,什么都好,艾栗,拜托你了。”他领口散乱,眼下有着疲惫的黛色,语气轻之又轻。
明明在拟态药失效后有着修长有力的双腿,但维兰德此时的神情却还是流露出一种蛇人般的惑人意味,艾栗被他看得心情烦躁,懒得跟他纠缠,冷着脸警告他道:“就站在门口,离我远点。”
维兰德没在意她冷冰冰的态度,应承下来,面庞流露出一丝秀美的笑意。
解决完这人,顶着对方动也不动凝在她身上的目光,艾栗仍然冷着脸,额角却簌簌滴落冷汗,僵硬地看向热源散发之地——躺在床上的霍曼·威尔逊。
完了。
腿越来越软,艾栗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膝盖都有些发颤……可是身后还有两名男生注意着她的举动,出于一种微妙的羞耻心理,艾栗咬紧牙关,不想被看出任何软弱的反应,加快脚步,然后一下子坐到维兰德刚刚的椅子上。
呜……
好热、怎么会这么热!
艾栗心底哀哀叫一声,两条细腿抖得跟有人在控制着摇动一样,额头也一下沁出更多汗珠,感觉霍曼还没因易感期怎么样,她就要先一步去世了。
话说,她怎么会被霍曼的易感期影响到这种地步啊?……之前在荒星上好像也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当时也是、奇怪,是克莱因易感了吗?
她那几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反应。
完了,艾栗现实流汗,心里流泪:她不会是对陷入易感期的Alpha过/敏吧?!
“……艾栗。”
看着她艰难地以手臂撑住床柜,娇小的身影不断颤抖,维兰德轻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用担心霍曼此时会伤害到你,他的状况如你所见,更何况,他还注射了镇定剂。”
艾栗绿眸失神片刻,随后回过神来,用着冷淡的语气说:“嗯,我知道。”
“我该做什么?”她保持镇定,问道。
裴玉道:“您也许可以尝试,与他进行基础的互动和交流。”
艾栗:“好、呼……我试试。”
她盯了床上的霍曼一眼,张嘴:“霍曼。”
没有反应。
她喘了两声,用了更大的声音叫他:“霍、曼!咳咳……!”看到床上的银灰寸短,佩戴着止咬器的巨狼Alpha骤然睁开双眼,艾栗吓得被口水呛到,一连串地咳嗽起来。
这更加夺走她的力气,艾栗脸色涨红,支撑着自己上半身的手臂软下去,黄金溶烧的气味伴随着急促的靴声靠近,维兰德以不轻不重地力道拥住她的肩膀,艾栗被迫靠到他胸前,一时只能靠在他怀中吸气。
“怎么了,艾栗?”维兰德低声询问道,紫眸深深地映出怀里少女的面容。
“没事、放开。”
维兰德盯着她的神情,笑了声:“先喝点水,霍曼的情况需要慢慢来,我们都别着急,好吗?”
……艾栗低头,晕乎着脑袋,不情不愿地抿了几口,看到她拒绝再喝,维兰德收手,将水杯放回原位。
“霍曼。”
看到沉默的兄弟朝自己看来,维兰德叹笑,愈发搂过她纤弱的肩膀,“看一看,是我们的小猫来看你了。”
“谁、谁是你们的小猫!”艾栗张牙舞爪地反驳,奈何靠在维兰德怀里,软绵绵发出气恼声音的模样给她的愤怒大打折扣。
……可恶、还不快放开她!
前有A后有A,本来就快不行的艾栗两眼微黑,觉得自己就快昏过去了。
“别再忧心,别再烦躁,你身边永远有我的陪伴,我的霍曼。”
青年温和安抚、如同祝祷般的声线平稳响起,像是神殿中遥遥传来的歌声。
“你想做什么都有我陪你,当然……小猫也会在你身边,如果必要,我将陪在她身边的权利让渡给你,你只需要恢复起来,好吗?”
混蛋、混蛋!
“看看,我们在你身边呢。”
“霍曼、我的霍曼,我祝愿你,别再为疾病所累。”
声音越来越遥远,艾栗垂着绿眸,被肩膀上安抚般轻拍的力气即将勾去所有意识。
就在她即将沉浸在维兰德的温柔的祝祷声,以及周围浮动的暖意中时,维兰德的温度却在这时离开,她失去支撑,霎时倒在霍曼的病床边,被扑面而来的热度逼得无法呼吸。
她躬腰窒息片刻,随后额角滚落汗珠,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腿肉泛出乳白色的浪潮。
“……我永远祝你所想皆得,一切平安。”
“……”
艾栗倒在霍曼的手臂上,绿眸失焦,隐隐听见维兰德仿佛浮在水面之上的,一声叹息。
……
结果是,当裴玉将艾栗带离霍曼身边后,维兰德俯下身来,金色的中长发坠在肩边,微笑地指了指自己秀美的面庞。
艾栗靠在裴玉怀中,睁着一双绿眼睛看他。
随后毫不留情地一爪子挠过去,给了他清脆的一巴掌。
“既然殿下有过明确的旨意,”维兰德离去后,艾栗手指一点,怒火冲天地道,“以后这间病房维兰德和狗不准入内,麻烦您帮我执行了,裴玉!”
裴玉拿着毛巾,“嗯”了一声,半蹲下来,细致地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您的吩咐我会照做,今后维兰德不会再被允许踏入这间房中来了。”
“您应当早说自己身体不适,艾栗。”
裴玉服侍着她,语气轻柔地提醒她:“刚刚您失去气力的模样,让我十分忧心。”
“即使霍曼因您的靠近而有恢复意识的前兆,但我不建议您再通过这种方式达成目的。”
艾栗噎住,愤怒散去,红着脸低声找补:“我说过的,就是状态不好,早上跑了一万米,又打机甲赛又去见皇女……我——”
“我明白,您是低血糖了,这话您已经解释过三次了。”
……艾栗、艾栗揪着衣角,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想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裴玉:“不过,您既然对某些事物具有一定敏/感性,那么请尽量不要为难自己的身体,想要驯服一位失去理智的狂犬,我认为办法有很多种。”
艾栗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裴玉:“呃,什么?”
裴玉眸光温润,眼睑下一点泪痣更衬得他气质柔和,他笑了一下,摇摇头,替卷起艾栗湿透的训练服衣袖和裤装下摆。
“我的意思是,请您务必以自己的身体为重,皇女派我来辅助你的工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协力完成。”
“谢谢你哦,裴玉。”艾栗腿被抬高,放到青年的膝盖上,眼看他拿着手帕要将那种地方也擦一遍,艾栗连忙制止:“不用忙了,等我缓缓,我我我自己来就可以!”
“不必麻烦,即刻便完成了。”裴玉抬眸,温和地看她一眼,“您现在没有精力,请好好休息吧。”
说着,青年的手腕从训练裤下摆伸进,指腹按压手帕,轻柔地将她腿部内侧滚落的汗珠和其他湿意清理干净。
艾栗无助地捂住脸,听见他道:
“如此服侍您也是我的工作的一部分,艾栗。”
第 42 章
“我是答应过皇女协助霍曼恢复神志, 但现在摆在眼前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裴玉:“请说,我会帮忙的。”
艾栗神色严肃地说:“我还要训练,是没办法全天待在霍曼身边的, 你也听见皇女对我说的话了对吧?我是团队赛的[第五人]”
“为了替银河拿到荣誉, 我必须要勤奋, 一点都不懈怠地锻炼才行!”
她说得信誓旦旦,完全忘记了早上得知自己要来参加训练赛时, 能翘掉列奥训练的激动心情了。
裴玉沉吟:“嗯,确实如此。”
艾栗再接再厉发起攻势:“所以裴玉, 你看我能不能每周固定挑个时间来这里?一周来个三四回,每周一两个小时什么的。”
“这里毕竟是高年级的校区,离我那里很远……”
裴玉见小女孩图穷见匕, 并不意外地笑了笑:“好, 我会向皇女请示的。”
艾栗心里小人撒礼花。
她看人没错,裴玉就是好说话!如果能成,她岂不是既不用天天见到烦人的狼和蛇,也不耽误自己完成皇女的嘱托了。
裴玉出门,使用光脑的加密线路向皇女请示, 十分钟后回归, 迎着艾栗亮亮的眼睛说:“抱歉,失败了, 皇女说您不可以这么偷懒。”
艾栗:……
艾栗:“对、对不起哦。”
裴玉垂眸看着她的神色,语气轻缓:“霍曼的状况十分危急,需要您每日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伴他, 纾解他的状况, 请不用担心路程的问题,我和维兰德会承担起接送您的义务。”
“这一周中, 您的训练照常进行,我负责早上将您送去课堂,晚上维兰德会负责接您过来,不会耽误您日常的训练任务。”
艾栗:……??这简直比996还惨啊!
闻言,艾栗呆毛蔫嗒嗒地垂落,垮着脸,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这一周还要住在毕业生的校区里吗?”她一边跟在裴玉身后走着,一边无聊地踏着地板上光洁的瓷砖,裴玉轻声道:“是,我会替您安排好居住事宜。”
好吧,就这样吧。
艾栗纠结一会儿便接受了皇女的安排,顺便一提——殿下在毕业生校区拥有着豪华独栋宿舍楼,日常只有皇女和几位随侍在此居住,现在又多加了一个她和霍曼。
跟裴玉来到自己的房间,艾栗一进门,心中便一点怨气都没有了,等裴玉离开后,她一脱鞋,慢吞吞滚到垂着纱幔的豪华床铺中央,娇小的身躯深陷柔软的被铺,她舒服得在这张能躺下十几个人的大床上直打哈欠。
金钱的选择果然不会出错呜呜,好舒服的床!
艾栗躺了一会儿,疲惫感涌上心头,她眯着绿眼睛,满足地深深叹息。
“艾栗,您的晚饭……”
门外传来有礼的轻扣声。
艾栗胸口起伏,在床铺上化成一滩猫猫水,迟钝片刻,发出两声软软的鼻音回应他。
“方便开下门吗,艾栗?”Alpha敏锐的五感让他捕捉到艾栗的动静,裴玉尝试和她沟通。
艾栗过了一会儿,继续哼哼两声。
裴玉:“……”
裴玉:“失礼,我进来了。”
把手转动,艾栗懒倦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
裴玉推着餐车,讶异地看见床中央软绵绵的少女,“休息了吗,艾栗?要不要先起来吃个晚饭。”
艾栗鼻尖动了动,困到极点的时候,人是会失去食欲的,于是她流露出一副对食物不感兴趣的模样,懒懒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觉。
裴玉见状,只好无奈微笑,将餐盘放在一旁的矮柜上:“明白了,既然您要休息,请由我来服侍您吧。”
艾栗迷迷糊糊感到一丝暖意。
她莫名想起来,自己在蓝星上,看到外国关于皇室的各种八卦还曾和朋友一起谈论,少女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困惑和朦朦胧胧的幻想,那就是,皇室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在民主和谐社会中生活十八年,艾栗心中只敢想想,穿到这个未来帝国制的世界倒是体验了一把——虽说她现在根本没有清醒的意识,不敢评判裴玉的专门为皇家服务的服侍技巧有多好多贴心。
她只感受到暖意,蹙起眉呼吸着,裴玉动作细致,青年摘下手套,为她用温水浸泡过的毛巾清洁过面孔,随后俯下身,拿起一旁口腔里使用的清洁工具。
“需要张嘴了,艾栗。”他温声提醒。
艾栗眯眼,乖乖张开唇瓣,唇珠沾着露水,露出一道慵懒的缝隙。
裴玉低头看了一刻,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将手指压住她软软的唇瓣,随后轻轻用力将其分开,没用多少力,却仍然让艾栗“呜呜”了一声,悬在唇珠上的露水滴落在青年骨节分明的手背处。
“配合一下,好吗?”
裴玉用着请求的语气说道,比白日里的声线更加柔和。
艾栗、艾栗轻喘着,晃了一下脑袋,似乎依稀知道有人在拜托她什么事,好心的小猫被哄着张大嘴巴。
裴玉垂眸,终于得以顺利地将清洁仪放入她的口腔之中,神情温和不动。
“……不脱。”
清洗完口腔,漱完口,裴玉拿手帕擦干净少女湿漉漉的下巴之后,到了换衣这一步,她本能抗拒着什么,一向挨着枕头就入睡的她居然难得提起清醒的神志,强势要求道。
强势的艾栗被裴玉握着肩膀,脸蛋微红,看起来想要软绵绵地甩开他爬进被窝之中,裴玉略带笑意,声音却平稳道:好的,不脱。”
艾栗抖了抖,肩膀感知到有男性的指腹停留一刻,她怔愣了一下,身前一凉,看着自己泥泥脏脏的训练服落到裴玉手中。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被一片白皙的肌肤晃到眼,艾栗迟钝想:咦?
这个坏家伙刚刚答应了她什么来着?
“好了,张开手吧,艾栗……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这话温缓舒心,像是带着魔力似的,让艾栗本捂在胸前的手臂下意识张开,一件舒服凉凉的冰丝睡袍从头套到小腿处,艾栗懒洋洋眯起眼睛,还没舒服地轻哼起来,就感到身下也一凉——
艾栗炸毛了一下:?!
“好了。”成功将她一整套脏污训练服拿到手中,将艾栗的衣服搭在手肘后,裴玉不忘将她刚刚穿着训练服,躺上弄脏的床单换了一张,随后温柔地将她扶入被铺之中
“晚安,艾栗,祝您有个好梦。”
竹叶气息的手掌在她发间揉动几下,随后远去。
房中灯暗了下来。
艾栗舒舒服服穿着睡袍盖着棉被进入梦乡,只是与睡前某个不知名的家政仙子的祝福相反,她做了个噩梦——
梦见有个男人嘴上哄着她不脱衣服,结果还是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衣服拿走……简直比传说故事里拿走仙女羽衣的牛郎还要过分!
呼、这就是男人的本性,没一个好东西!
第二天,晨光透入窗帘温煦洒进室内,艾栗顶着一头乱毛坐起来,看着床头身穿束袖衬衫,已然穿戴整齐的,俯身将清洗好的训练服递到她眼下的裴玉。
接着艾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冰丝睡衣,愣了半秒后,瞳孔地震。
原来昨天晚上不是梦,真有坏家伙脱她衣服啊?!!
“怎么了,艾栗?”
艾栗盯了会儿自己身上的睡袍,又目光复杂地将视线深深投向微笑中的裴玉。
“我的衣服,昨天是你换的吗,裴玉?”
“是的,”裴玉没有否认,“穿着脏污的衣物过夜容易生病,为了防止意外,我替您更换衣物,并且已将您的衣服清洗好了,您看还可以吗?”
艾栗:洗得确实挺干净的。
不对,这不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啊!他不可以趁人之危脱掉她的衣服,而明明她当时已经说了“不脱”的!
艾栗缓了缓,红着脸,认真对裴玉开口说明了这件事,裴玉听完,神情略带歉意和踌躇:“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我不会再忽视您的意愿这么做了。”
“Alpha都不喜欢和同性接触的,你要清楚这点呀。”艾栗脸红地强调道,把自己套到Alpha的虚拟人设之中。
裴玉顿了顿:“是的,您说得有理,只是昨晚我实在无法放心你穿着脏衣入眠,那会让我感到自己失职于殿下。”
艾栗:……都搬出皇女了,呜,她好像也不能说什么了。
艾栗:“那您也该听听我潜意识的话的!”尽管如此,少女羞恼的情绪还是没被安抚下来。
裴玉:“抱歉,我该这么做,可也许是您当时的神态……”
艾栗红着脸瞪他,看看眼前这拥有着家政仙子表象的坏家伙还能说出什么解释来。
“抱歉。”
最终,他轻咳了声,没再说下去,似是回忆起什么,青年略蹙起眉,嗓音少有滞涩。
“下次我会注意的,艾栗。”他说。
周一早晨,艾栗整理好东西,被裴玉送到自己的校区去上课。
昨天她打个模拟赛打了一整天,晚上还直接夜不归宿,她今天早上就看见列奥和莲华这两个家伙给她发来的连环信息炸弹,艾栗对着列奥的头像愁眉苦脸半天,最终决定见面再解释,把具体要做的事隐瞒下来,说是皇女的嘱托就好。
至于莲华,艾栗直接将他给拉黑了,怎么回事?这家伙什么时候混入她的通讯录里的!
结果过了不到半分钟,莲华就新换了个号黑入她的好友名单里,强制跳开对话框。
莲华:“栗子同学,你怎么样,好担心你会不会变成猫饼,如果安全的话对我说一声好吗?”
“栗子同学,栗子同学,呼叫你~!”
艾栗:“……”
她黑着脸,再一次把莲华的新号拉入黑名单,与此同时,她还在好友列表里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
“天下第一好的缪莱尔少爷”——奇怪,是她给的备注,这个人是谁呢?
艾栗尝试点开这个对话框,可是她的破旧小光脑被莲华刚刚黑了两次,这会儿有些卡机,艾栗试了几次未果,叹气,暂且将光脑收了起来。
这一天,艾栗在极限体能磨砺,以及列奥大少的怒气中度过。
银河军校没有晚训,六点左右,她刚出训练场,便看到维兰德远远站在对面,穿着清爽的单件衬衫,倚着车门对她笑。
“……”艾栗上车后,狭小的空间一片沉默。
两人间的氛围降至冰点,即便维兰德含笑挑起话题,艾栗也感觉烦得不行,一个没接,到最后朝着座椅歪着脑袋一靠,直接装作自己睡了过去。
维兰德停下话音,紫眸微抬,静静注视着后视镜中,后座少女沉睡的神情。
一天魔鬼训练下来,艾栗疲惫到不行,意识昏黑,半梦半醒间,她咕哝了一声偏开脑袋,躲过讨厌的手掌。
那来抚摸她的人顿了顿,黄金溶烧的气味萦绕在身侧,最后。他替她整理了一下艾栗颊边凌乱的发丝,在少女即将清醒前,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艾栗揉着眼坐起来之后,狐疑地看了一眼前方维兰德的背影,他仍在开车,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让小猫训练之后,再以那么柔弱的身躯纾解霍曼,似乎过于为难她了。
深夜,皇女独栋宿舍,霍曼病房前;尚未离去的维兰德停下脚步,观察着房内一对人影。
庞大而具有威胁感,四肢粗壮,身上各处均被铁链或口枷束缚的友人如同困兽般被拘在病床上,他的身旁则趴着蜷缩起来,浑身湿透,即使处于无意识中双腿还不断颤抖着的小猫。
察觉到脚步声,霍曼盯着艾栗的目光瞬时移向门前的两个人,冷冽残酷,如护佑族群幼崽的狼王。
是的,两个人。
狭路相逢,负责协助处理皇女一内一外事务的青年官员彼此对视,裴玉率先开口,像是提及家事般问道:“不进去么,维兰德大人?”
维兰德打量他一眼,笑道“你怎么也不进去,现在,”维兰德示意他看向门上昨天被艾栗挂上的牌子——“狗与维兰德禁止入内。”
“你可比我自在得多。”他语气里并没多少笑意地打趣自己。
被对方的笑意感染,裴玉也笑道:“其实你本该比我更自在的,维兰德大人,里面那位是您同母异父的兄弟,最好的半身,即使失去意识,也不会将您列为攻击目标的人。”
“除了艾栗之外,他现在惟一表现出友好态度的就是您了。”
意识到裴玉话音之下隐藏着什么含义,维兰德脸上笑意逐渐消失:“……”
“阻碍您踏进这道房门的不是这张牌子,而是您自己给心中套上的枷锁。”
裴玉侧过视线,目视前方,“这些话,我想您心中或许也明白,如此,我便不再多说。”
“裴玉,难得见你这么多话。”维兰德瞥向他。
“失礼了,维兰德大人,请求您某件事前,我想先在您此时最在意的事上开导您一下,这样不会显得过于突兀与失礼。”
“歇歇吧,裴玉,想让我做什么?”
“那就麻烦您进门,将你们口中的小猫抱回来吧,是我疏忽,没想到她今天训练过于疲惫,在霍曼身边直接睡去。”
“我一旦接近她,霍曼便会对我发出攻击信号,现在惟一能靠近而不刺激到他的人只有您。”
裴玉看着房内小小的、仍不断颤抖着的艾栗,温和陈述道:“她的体质太敏/感了,偏偏又因为疲惫过度睡在霍曼身边,现在,我想她需要及时补充水分,以及一次全身的清洁。”
第 43 章
裴玉话落下后, 室内沉寂数秒。
深夜的病房前惟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以及窗外进入深秋后逐渐无力的蝉鸣。
维兰德笑笑,用手抵了一下鼻尖, 踏入到病房之中, 他躺在病床上的兄弟瞳孔微缩, 像是对偷猎者提起警惕,准备发起进攻的狼王般。
然而在那双斜着伤疤的灰眸逐渐辨认清晰面前的身影后, 霍曼浑身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
他处于被易感期反复折磨的无理智状态,仅靠熟悉的气味和本能认人。
“霍曼。”
维兰德对他轻声打了声招呼, 喉间微有叹息。
仔细确认了兄弟状态良好之后,金发的青年俯下身,中长发坠到艾栗肩旁, 霍曼的视线跟着他拥抱上少女的双臂移动。
在艾栗迷糊地被他抱到怀里时, 禁锢着霍曼四肢的铁链霎时发出可怖的晃动声,古铜色的小臂鼓胀出虬结的青筋,银灰寸头Alpha面部佩戴着的止咬器下发出野兽般的粗喘。
他灰眸盯着维兰德触碰少女肩头的手掌,眼白微微泛红。
“……”维兰德视线从霍曼移到艾栗熟睡的面容上,因为疲惫, 少女睡得很沉, 长睫挂着泪珠微微颤动,他的手掌一碰到她, 小猫便抖抖索索冒出一股水意来。
她必须要远离霍曼休息了。
“霍曼,我的兄弟。”
艾栗脸色苍白,发丝被汗黏连在一起, 维兰德替她整了整发丝, 禁锢着霍曼四肢的铁链便再次疯狂地碰撞在一起。
“……”维兰德停下动作,紫眸看向自己的兄弟。
——他现在只认得维兰德和艾栗二人, 而他要抱走艾栗,居然让霍曼对他产生这么大的敌意。
“好好休息,霍曼。”
停顿一刻,青年出口的话语如同蔓延上凉夜凝结的露珠,维兰德听见自己柔声出口的安慰其实并不柔和体贴。
“她现在很累了,”维兰德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明天我再送她过来,先睡吧,霍曼。”
铁链的动静愈发扭曲地撞在一起,发出恐怖的钢铁摩挲声。
维兰德宽慰了霍曼一句,便抱着被军校训练折腾得不行的小猫转身,看到他成功将艾栗带回,裴玉伸臂接过软趴趴的艾栗,并礼貌提醒:
“您的兄弟……维兰德大人,我想您得再去安抚一下。”
裴玉:“他的意识尚没有恢复,我刚刚让您去抱回艾栗的目的,就是想让您尽量减少对他的刺激,这对他的身体很有负面影响。”
维兰德怔了怔,随即挂上一如既往的笑意,轻叹:“是啊,安抚一下。”
裴玉看着维兰德的神情,微怔了怔,随后意会到什么,温和地不再发言。
沉寂的几秒之间,像是过了许久。
维兰德笑着用指节抵了抵额头,侧目看着门口上挂着少女亲笔写下的“狗与维兰德禁止入内”的字句,裴玉看他始终沉默,抚平少女脊背下的颤抖,将她横抱在怀中。
“请您自由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吧,维兰德大人,我先带她去清洗身体。”
“……哦,你要怎么做?”
维兰德闻言,稍稍分出些注意力看来,裴玉平稳道:“我会服侍好皇女看重的贵宾,请您放心。”
“放心?”
维兰德笑,略显意味深长:“裴玉啊裴玉。”他走近裴玉两步,伸手摸摸少女的发顶,像是还能从对方发间揉到两只毛乎乎的猫耳一样。
接着,青年指骨分明的手掌从艾栗的发顶落到后颈,微勾,指腹轻柔地逗弄熟睡的小猫,这熟稔的触碰似是让艾栗回忆起来某些不妙的记忆,她难过蹙眉,脸颊微红,愈发缩在裴玉怀里。
裴玉带着艾栗后退一步,用手护住她的肩后,语气平静:“维兰德大人。”
维兰德:“好了,好了,一个两个都那么护食做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带她走吧,裴玉,平时看着那么敬重有礼,谁知道你也是个典型的Alpha。”
裴玉轻轻颔首,没有回答维兰德若有似无的探询。
“别让她留下气味,”维兰德说,“她明日还要来探望霍曼。”
裴玉:“我仅是服侍她洗浴而已,您误会了,维兰德大人。”
“您此刻应当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维兰德与他对视一刻,随后移开视线,走向走廊另一端,懒散地抬起手,挥了挥。
裴玉抱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艾栗回到房间。
淋浴头放出清透的水流,艾栗趴在裴玉怀中,被迎面浇到身上的水流激得浑身一颤,想逃开,却又被对方轻柔施力,牢牢按压下去。
裴玉的束袖白衫也被水流浸湿,他眉眼清隽微湿,指腹擦去艾栗脸庞上的水珠,似是想起来什么,他握着淋浴头,将它移向少女的肩膀,颈后。
涌出的水流略带冲力,激着她不断颤抖,蜿蜒的水珠顺着少女身躯的弧度滑落,浸湿她全身的衣物。
“裴玉,呜……”
依譁
“嗯,艾栗。”
他再一次制止住艾栗不舒服的挣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与她抵着额头道:“这里刚刚染上了他人脏污的气味,让我好好替你洗干净,好吗?”
第 44 章
事实上, 裴玉的确是在为艾栗清洗。
经过一天的训练,少女的训练服又是变得脏乱灰泥,裴玉控制着水流, 温柔洗去她身上脏污, 衣物的摩挲声混在淅淅沥沥的水流中。
衣物被贴心的家政官拿去, 裴玉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她的发丝,轻轻疏通着她后脑勺的穴位。
“先抬起头好吗?艾栗, 若想拥抱,之后我会满足您。”
“您这样, 将我也打湿了。”
他措辞无奈,嗓音中却没有多少困扰。
艾栗猫饼似地蜷缩在他怀里,似是因为没有力气, 也似是因为女生即使在半梦半醒中也下意识拥有的矜持。
……这样有力清瘦的胸膛, 是位男性,她现在正被拥抱在一位男性的怀中。
因为对自己的状况很害羞,所以只能更加钻进他怀里,以免、以免拿走她衣服的坏家伙看到!
裴玉轻叹了声,对她的任性怀有宽和的纵容。
对于皇家的侍官而言, 解决一位不成熟少女的小小任性不算什么问题, 既然她不愿分开拥抱,裴玉只好牺牲自己的衣物, 保持这般姿势继续侍奉小猫贵宾。
水流浇透二人,将裴玉的丝绸白衫也打湿,系着领结的领口下隐约显出男性的线条。
他将艾栗抱在怀中, 偶尔以话语引导请求, 假若对方实在不愿配合,并发出“呜呜”声耍赖的话, 裴玉只好叹气,分出一只手或膝盖来控制她乱动的动作。
两人都洗浴完,裴玉将她用浴巾裹得严严实实抱出来,艾栗浑身软绵绵的,盘着腿被他放在床上,迷糊地点着脑袋打瞌睡。
身上裹着浴巾,发顶也压下毛巾的重量,艾栗摇晃一下,差点被裴玉替她擦头发的力气推倒在被铺上。
“最后一步了,不要动。”
裴玉抬手扣住她的下巴,温和制止道。
艾栗痛苦地眯着绿眸,她被侍候得全身都充斥着暖洋洋的倦意,此时不让她睡觉简直太魔鬼了。
“好了,马上就好,听话,艾栗。”
她鼓起脸,隐约听到这样哄小孩子般的声音。
裴玉将她的短发擦干之后,便将她的浴巾解落,随后从她背后跪坐上来,抱上柔软白皙的少女,将她的双臂拉起,冰丝睡袍再一次从头罩到她的小腿。
“睡吧,艾栗。”
替她整理好衣物,裴玉扶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放进被铺中,语气轻而又轻,怀有歉意道:“今日我的举动实非得已,霍曼对您造成的影响过大,您需要清洗并保持仪态,如此,才不会令其他大人发觉您的窘困,这很危险。”
“在服侍您的过程中,我没有直视您的身体,没有触碰您表现出排斥的部位,还望您醒来之后,对我少抱一些怨怒。”
清新的竹叶气息吹拂在她耳畔,艾栗迷糊咕哝一句,用手臂挡住眼睛,明显是不想听了的样子。
她不想听坏家伙的话啦,让她睡觉!
裴玉双手撑在她头侧,无奈地笑了笑:“……好吧。”
“祝您有个好梦,艾栗。”
随着这句话飘远,艾栗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家政仙子的祝福是诅咒吗?
为什么睡前隐隐听到有个温柔好听的青年祝福她能睡个好觉,结果一闭眼又是噩梦?
梦里还是这个嗓音,一直在哄她卸去防备,如果她不愿意,他则会直接放弃请求,单腕将她的双手拘在身后,或者直接用膝盖抵上来。
她怎么躲都没有用。
艾栗满脸惊恐,头顶乱毛地醒来,感到自己小心脏怦怦直跳,要从喉咙里飞出来。
阳光从窗帘缝隙处倾洒,又是个平和的早晨。
艾栗心情却一点都不平和,尤其是看裴玉带着笑意弯腰站在身侧,为她拿过来被清洗干净的训练服时,艾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嗽咳得脸庞通红。
“慢一些,喝点水吧,艾栗。”
“呜……你、这,咳咳。”艾栗被呛得说不出话,表里不一的坏男人将水杯拿过来时,艾栗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后退,但渴水的本能还是下意识张嘴,咕噜噜喝下倾倒到嘴边的水流。
她喝水一向喝不快,一喝快就容易盛不住,艾栗一边咳嗽,一边脸颊通红地溢出露水,裴玉垂眸,细心地将她唇边的水迹擦去了。
“混蛋裴玉!”她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张牙舞爪地挠了他一下,在艾栗的愤怒面前,无论是多强大的Alpha都挨不住她羞愤的一击。
继莲华、克莱因、维兰德之后,身姿修长的Alpha青年裴玉成功成为了第四个被猫抓伤的人。
“……抱歉,艾栗。”裴玉带着脸上的红痕,注视着她道,“不论如何,如果我对您造成了冒犯,还请您原谅。”
“我昨天有跟你说不准随意碰我吧!我讨厌和Alpha接触你知道的,而且你还答应下来了!”
艾栗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一手抱胸,绿眸犹如含上实质性的火焰。
比起纯粹的愤怒,她情绪中此时恼怒和害羞的成分居多。
裴玉:“实在是我的错,但艾栗,我昨日并没有任何冒犯您的举动,替您清洗身躯,是出于我的判断和忧心,防范着某些危险罢了。”
艾栗:“什么不叫冒犯啊!别找借口,你你你都把我剥……!”艾栗说不出话,舌头打结,绿眸变得红通通,怒视着他。
裴玉平静道:“那是为您清洗所必要的步骤,我并没有直视您的身体,如果担忧这点,您可以仔细回想一下。”
艾栗怒:“谁要仔细回想一下啊可恶!”
“我看你最后还要怎么解释!”艾栗说,“如果你不能给我个合理答案的话,我一定要向皇女申诉,换人过来,或者干脆不做这项任务了!”
裴玉面庞浮现出一丝无奈,这才无法继续保持平和的语气:“请别这么做,艾栗,换成另外的随侍来也是一样的。”
皇女身边的随侍无一例外都是Alpha。
“……你什么意思,究竟要说什么?”艾栗抱着膝盖,狐疑盯着他。
裴玉沉吟,缓缓道:“您知道自己的体质是怎么回事吗?”
艾栗:?!
她一听这个,脸色顿时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白,这两天接触霍曼,还有曾在荒星上的模糊经历,都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自己知道这回事和被别人说出来——尤其还是个男性!是不同的啊,快不要说了!
“坦白讲,”裴玉声线平稳,带有轻微的困惑,“一接近霍曼,您的表现就变得分外奇怪?或是说,身体对外界一切反应都变得十分剧烈。”
艾栗:……快住嘴!!
“而昨日,您在霍曼身边睡熟,情况变得很糟糕。”
说到这里,裴玉声音轻下来,听起来毫无攻击性:“我不会询问您隐藏着什么,您拥有着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我遵循皇女的意志,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只是,您那种状况,我想不能被维兰德发现,您也不愿这样,对吗?”
话语落下,他温和有礼地半蹲下来,微微抬眸,看向床上坐着的小女孩。
艾栗:……………
救!
她揪着被子,脸庞通红地听裴玉说完,整个人已经想升天了。
“Alpha的嗅觉很敏锐,”裴玉补充,“无论是维兰德,还是霍曼,你继续停留在那里都十分危险,而将您带回房间后,出于对您安全的考虑,我选择在尽量不冒犯您的状况下为您清洗。”
艾栗终于忍无可忍,捂住脸,大声打断:“好了裴玉,不要说了!”
“……”裴玉顿了一下,再次满含歉意道,“总而言之,是我再次触犯到了您的雷区,您可以随意处置我。”
“告诉皇女殿下也可以,我接受您对我的所有惩戒,只要能抚平您心中的怒火,我向您表达十分的歉意,艾栗。”
艾栗:够了、呜呜,够了!
本来吃亏的就是她嘛,她对裴玉发一通火不应该吗?但是裴玉这么一说,完全就显得她在无理取闹一样,而且还说出了她超级尴尬的事。
现在艾栗只想把裴玉打包扔进大西洋,自己再跳进去,这样世界上就没人知道她想死的事是什么了。
艾栗吸了吸鼻子,满含怒气地将裴玉递给她的训练服扯过来,轰他出去后,自己躲在被窝里把衣服窸窸窣窣地换上。
换着换着她又想羞恼捶地了。
可恶,怎么就被裴玉知道她对易感期Alpha过敏这件事了啊!简直像被公开处刑一样。
两次被一位好看的青年男性做这么亲密过头的事,艾栗心中已经完全失去了初见裴玉时,对皇女身旁“随侍官”大人的敬重,早上被裴玉送到校区,她一脸不高兴地紧蹙着眉,双臂环胸,远远看着气鼓鼓的。
她气势汹汹地下车,裴玉摘下驾驶用手套走到她身边,俯身将她的随身物品递给她。
“晚上见,艾栗。”他轻声道,眼下一点黑痣称得青年气质愈发柔和。
“不见才最好呢!”
艾栗抛下一句,拿上自己的教科书走人。
……
她的一天又在魔鬼训练中度过。
与前两天不同的是,这次当她疲惫地拖着沉重的身躯,打算跟前两天一样,如法炮制从教室后门偷偷溜走时,却被莲华和雷逮到了!
艾栗左肩上搭着狐狸的手掌,右肩被雷半俯下身揽着用鼻尖蹭,她大汗淋漓,生无可恋地拖着沉死的狐狸和大狗一步一步走向教学楼外,察觉到周围有诸多视线都在关注这边后,她忍无可忍地大声:“可以了吧,还要拦我多长时间啊?”
“怎么还发脾气了?”
莲华越看她生气越容易起兴致,笑眯眯掐了一把她的脸蛋,手臂将她揽过来,同时不经意将雷推向一边,艾栗踉踉跄跄被迫靠在他的怀里。
“好想你,这几天既不联络也不说怎么回事,说是皇女派发给你的任务,但要这么严格地保密吗?很奇怪诶。”
莲华的马尾坠在她脖子里,冰冰凉凉的,艾栗烦死莲华和她靠那么近,仰头推拒着他,“就是需要保密的啊!别打听了,小心回头把狐狸命丢了!”
“啊,好怕。”
“呜……都说了,住手了!”
艾栗脸蛋涨得通红,被狐狸一顿揉搓后,好不容易才把他推开。
紧接着脚下一空,她突然飞了起来。
艾栗:?
她下意识将手臂环在雷的肩膀处,愣愣和他对视。
少年金眸直视着她,低下头来,英挺的鼻尖顶顶她的脸颊,麝香味将她包裹起来。
“什么时候……”他干哑开口,“结束?”
艾栗被他蹭蹭的行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坐在他的手臂上,捂脸说:“过、过几天就好了,应该吧。”
雷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竖起扣着她的后脑勺,艾栗轻呼一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金眸,手指在他肩膀上抓了一把,想让他别这么做。
教学楼出口附近、好多人在看……
“不行?”
“回头再、好吗,雷?”
“等你结束的时候么?”
“……嗯。”
艾栗脸红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话说,就没人教过雷人和人交往间的礼仪吗?总是喜欢用鼻尖将她拨弄来拨弄去不是什么友好的讯号啊!
如果不是雷是四个恶少里唯一能保护她的人,艾栗是不会满足这条大狗的冲动的,可是,她的一味纵容好像培养出了雷越发乱来的习惯?
“下次、见的时候。”雷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用下巴抵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发顶,“我等你。”
艾栗:……QAQ。
她被雷抱着走了两步,艾栗被他扛着,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向路对面望了一眼,发现维兰德的车停在那里,人在车里待着,并没有下来。
透过昏黑的车窗,隐约瞥见一抹流光溢彩的金色,他似乎正看向这里。
“好了,雷,就将我在这里放下吧。”
双脚终于挨到地面,艾栗最后和他们挥了挥手,小跑着来到维兰德的悬浮车前,打开后座车门。
“那是雷·罗德格里斯,和莲华么,小猫。”
坐上后座,维兰德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艾栗霎时警惕地抬起目光。
“和你没关系吧。”
“作为学长,问问你也不可以吗?”
他今天穿着绣着金线的贵族礼衫,是较为简洁的款式,领口仍没有系好,露出纤瘦的锁骨,金发被绸带扎在脑后,透露出几分贵族青年的闲散风流感。
“才不会有学长变态到囚/禁学妹,还想一直留在身边做所谓的小猫宠物吧?”
“哈哈,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你还是在意之前的事吗?”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艾栗抿唇,绿眸灼灼生亮地盯着车前镜中维兰德的面容,重复一遍:“永远、一生都不会忘记。”
维兰德稍稍抬眸,看见她的神色后,笑意略显凝固,搭在操作盘上的手掌收紧。
车内的空气沉默一刻。
“你别忘了,维兰德,我现在帮助霍曼只是因为皇女的嘱托,跟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艾栗认认真真地将话说得很清楚,“霍曼恢复之后,我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你们别再想操控我的人生,我的善意,不是你们拿来绑架我的理由。”
“……我并没这个意思,小猫。”
维兰德似是有些无法直视她直直望向车前镜的眼神,稍稍侧开视线,无奈解释。
“还叫我小猫?”
“好的,艾栗。”维兰德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
艾栗不爽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我如今了解了你对我和霍曼的厌恶,那么,你为什么会对莲华那么亲近呢?”
维兰德笑叹道:“他不也是当初的加害者吗?他做了什么,让你回心转意。”
艾栗:……
说真的,她也不知道。
维兰德这么一提醒,艾栗顿时别扭起来,她认认真真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莲华的态度的确要比维兰德他们好,是因为那段时间蛇狼学长是她面对的最主要的威胁,而莲华那时候的身份是她身边的“救助者”的缘故吗?
虽然这个印象也是他利用花言巧语构造出来的,但确实是在她潜意识中留下了,加上有维兰德他们的衬托,就显得莲华是恶人中的好人……
她该不是斯德哥尔摩了吧?
艾栗越想越纠结,心中道:可恶!
她对狐狸拳打脚踢还是少了,以后要更加对他拳打脚踢摆冷脸!
“反正……这也和你没关系吧!”
艾栗说:“我和他的恩怨是我和他的事,我会报复回来的,和你无关的事请你就不要打听了,可以吗,学长?”
这一声“学长”她刻意拉长语调,眯起眼,叫得很嘲讽。
这反而让维兰德笑了声:“有这么讨厌我?”
“非常非常讨厌!”
“好吧,好吧。”
看着镜中的小女孩皱起鼻尖,一副嫌弃的模样,维兰德并无恼怒,在皇女独栋面前停下车,在前座对她挥了挥手:“到站了,艾栗,快离开你最讨厌的学长吧。”
艾栗拿好东西,最后看了前座青年金色的背影一样,打开车门,跳下车。
随后就像维兰德所说,她像只敏捷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抱着包窜入宿舍楼,像避之不及着什么脏东西。
维兰德看着少女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他扯起一抹笑意,后仰在驾驶座上,手掌穿入额前的金发。
过了半晌,车窗打开,青年指尖萦绕起一缕烟雾。
然而刚刚挟上点燃的烟草,指骨还未将其送入唇间,维兰德便因这陌生呛人的气体失礼轻咳起来,手臂撑在驾驶台上,清瘦的肩膀伏动。
烟雾在空气中散尽。
……
今天,艾栗帮助恢复霍曼神志的工作有了较大的进展。
他能执行她的命令了!
艾栗提前在他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放了个苹果,在发出“将那个苹果递给我”的命令后,霍曼沉默看着她,顿了顿,将那个苹果拿起,在铁链“哗啦啦”的晃动声中,拿着苹果的手臂抬向她的方向。
尽管被铁链束缚,他不能真的将苹果递给她,但艾栗看到他可以进行初步的交流就很开心了,主动上前拿走苹果。
离开前,霍曼古铜色的大手张开,温厚而沉重地捕捉到了她小小的手心。
艾栗拿着苹果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腿就差点因为霍曼的举动软倒:……
热意侵袭她的神志,她额头本就带汗,此时汗流得更多,簌簌滴落下来。
维兰德的长靴停落在病房外,看到裴玉上前,将几乎站不住的少女揽到一旁,让她远离霍曼,暂时靠在他的怀中。
金发的Alpha青年看着裴玉温和贴心的举动,停顿片刻,笑了笑,紫眸又瞥到门口悬挂着的“禁止令。”
维兰德最终没有进门。
过了段时间,裴玉抱着沾着湿意的少女出来,她靠在裴玉怀中,小小呼吸着,困倦至极的模样。
“维兰德大人。”裴玉怀抱着少女,任由她无意识抓紧他垂在肩前的黑发,有礼问候道。
维兰德懒得看裴玉,视线盯着艾栗神志不清的脸色,抬抬手便当回应。
“怎么又弄成这样,今天要怎么侍奉你的贵宾,裴玉?”
裴玉波澜不惊地道:“您说笑了,我自是按照皇家规格的礼节服侍她,这是皇女交托于我的职责。”
“我先告辞,您若想见威尔逊先生,请自便,离开时敬请带上房门。”
维兰德没说话,侧过紫眸,视线放落到房中的兄弟身上。
几分钟前,艾栗因霍曼的回应而露出笑容,而现在,她以谁都可以欺负的状态被裴玉抱在怀中。
艾栗落在裴玉手里不是什么好事,温和守礼的随侍大臣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表里如一。
然而,即使身为Alpha的共鸣和直觉让他意识到这点,维兰德却始终没有上前阻拦对方,将他的小猫夺回来。
裴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维兰德收回落在房门内的视线,上前两步,最终没有进门,仅将房门合拢。
挂在门上的牌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发出闷闷的敲落声。
维兰德瞥了一眼,那行字迹再次从眸中掠过。
……
今日的年级教学楼前,将手掌搭上艾栗肩膀的并不是莲华,而是一位新生都不太面熟的金发学长。
艾栗因他的接近而面带抗拒,紧蹙眉头,可维兰德总是恰到好处地安抚她,最后小猫只能被他抱起来,无助抓住他肩膀上的衣物,任由他的鼻尖在下巴和脖颈间蹭动。
“混蛋、这么多人看着……”
她小声的怒骂让维兰德轻笑着亲吻她的耳垂,适时收回动作,将她抱入车内。
即使这时,她神色中的厌恶也毫不作假。
艾栗小腿被提到他的肩膀,神色羞怒,眼眸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她的反应比她的情绪和话语都要真实。
维兰德跪伏在她下方,露水打湿他束起的金发,他气音微颤,咬着那团香甜的软肉轻笑,喉间嗓音模糊:
“那就讨厌我吧”
“我会比他们做得更好,更能令你快乐,就像这样。”
少女发出绷紧的尖叫和怒骂,然而这影响不到维兰德,顿了顿,他听见自己哑声道:
“让我取悦你好吗?……艾栗。”
车外景色流逝。
维兰德怔然回神,呼吸急促,略显狼狈地抬眸看向车前镜。
刚刚从训练场接回来的黑发少女歪倒在座椅上,似是今日的训练量达到她可以承受的极限了,她脸颊微红,气息香甜,沉浸在美好的睡梦之中。
唇边还带有一抹可爱的笑意。
睡熟的她没有感觉到维兰德的异常,也丝毫感知不到车辆曾在路途中短暂地不再行驶,她靠近的左边后车门被打开,青年修长优美的指骨从她胸前起伏的弧度,虚划到腹间,直到软绵绵的小腿处。
他没有真的触到她的肌肤,指尖微颤握紧,如同临摹梦中的神明。
到最后,维兰德唯一做的。
就是指尖勾到她颊边的发丝,替她理了理睡乱的碎发。
第 45 章
继霍曼能听懂她的指令后, 艾栗开始尝试和他进行更深一步的互动。
霍曼的情绪稳定下来许多,也许是因为艾栗陪伴他的时日逐渐增多的缘故,陷入易感期灰狼逐渐拉回神志, 为了不耽误霍曼的康复, 身为Alpha的裴玉, 皇女,甚至维兰德都甚少再踏入病房中。
维兰德都不来了, 还令她挺意外的……艾栗心里吐槽。
这条喜欢黏在灰狼身上的蛇之前明显摆出的就是,和“他的霍曼”形影不离的态度。
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在看到霍曼有恢复的苗头后, 艾栗便鼓足干劲,仿佛看到马上就能离开这里,回归正常生活的希望!
“您是说?”
裴玉听到她的要求后, 略显沉吟道, “将威尔逊大人的止咬器取下?”
“嗯……我想他应该可以和我进行一些语言上的沟通了。”
艾栗手指胡乱比划了一下,即使心里做好准备,小女孩的神色还是显得很紧张:“就是,他现在对我也没有攻击倾向了,那我就试试吧。”
虽然毫不相干, 但霍曼现在陷入易感期失去理智, 仅靠本能的状况,就跟一些有精神疾病的人一样……呃, 姑且这么形容吧。
语言对于人类具有十分强大的力量,艾栗想,如果他已经恢复到可以理解她的一部分话意, 并有和她交流的欲望, 那么说不定她做这个行动会有奇效!
那样,她就可以光荣完成皇女的任务, 回到宿舍继续她“普普通通”的校园生活啦!
裴玉:“要考虑好,艾栗,止咬器取下后威尔逊大人便具有了一定的攻击性,您要小心与他接触。”
艾栗宽慰他也宽慰自己:“没关系,他的四肢被锁住了呀,而且我又不会把自己放到他的嘴巴下面……”
裴玉看她一眼,艾栗莫名地和他对视,家政官青年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思考后,无奈轻叹:“我遵照您的意愿,但请务必小心。”
艾栗提起心看着裴玉将病床调高,走到被锁牢在病床上的霍曼后方,佩戴好手套准备动作。
霍曼呼吸粗沉,灰眸睁开,犹如刀锋般冷冽,被锁在床头的古铜色手臂泛出青筋,即使裴玉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终究是Alpha,陷入易感期的雄兽对他产生了本能的攻击欲/望。
艾栗看着紧张,怕安抚了这么多天灰狼的努力功亏一篑。
以免让他遭受到过度的刺激,重新陷入毫无理智的状态,她咬唇,抖抖索索靠近他一些,忍着热意,小手摸了摸他被束缚,此刻攥紧的拳头。
像轻掠而过的羽毛一样。
燥热难耐的温度,顺着奔腾的血液、与男性肌理下浸出的汗水传递,艾栗晃晃脑袋,仿佛后颈和小腹都升起同样的热意,她下意识肩膀一抖,拉拉他的手就想离开。
霍曼却在这刻松开拳头,将她柔软白皙的小手包裹在掌中。
厚重的体温仿若压在她的心上。
他灰眸凝视着面前唇瓣泛红,细眉略略蹙起的少女,冷静残酷,犹如注视着猎物挣扎的狼王。
迎着他的目光,艾栗小腿又开始不争气地颤,她欲哭无泪地抬头,发觉裴玉手指才刚刚搭在霍曼脑后的束缚带,还没开始解!
“快一点……裴玉。”
和异性青年牵手而已,她吸吸鼻子,声音难过得像是小猫叫。
“请稍等,我会尽快。”
裴玉温和的声音安抚了一些她的情绪,身姿修长的Alpha站在霍曼身后,指尖不出格为他解下束缚的器具,动作细致,颇符皇家礼仪。
为霍曼解开止咬器中,裴玉略略抬眸,在霍曼身后注视向她。
艾栗此时几乎快站不住了。
霍曼捕捉着她柔软的肢体,艾栗额角滴汗,快要跪倒在病床前的时刻,巨狼骤然单手用力,似乎是想将她扯到怀中。
艾栗失去重心,姑且用手臂撑住床沿,才没有让自己狼狈倒在青年怀里。
可即使这样,她也脱力地跪坐在病床旁边,头晕目眩,神情中略显出一丝脱水感。
裴玉神情平静,他指节稳定,继续为霍曼解开束带,室内轻如针落的开扣声过后,少女如猫一样的呜咽也终于停落。
侍官青年自始至终没有被她发出的动静所影响。
止咬器解开后,霍曼冷硬如雕塑般的下半张面容露出,薄削的唇线下藏着被带上束缚器的尖锐腺牙,视线仍然紧紧盯向艾栗。
裴玉将止咬器放在柜上,随后走近地上滩成一团水的少女,轻叹一声,似是头疼地温声道。
“您还好吗?请不要再做逞强的举动了,您应当更加保重身体才是。
“对、对不起哦。”
“我是担心霍曼会……受到刺激,所以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艾栗眼含热泪,扶着他的手臂才能站稳,她一边想死,一边在心里小人捶地,痛恨自己的体质。
可恶!她明明知道自己连靠近霍曼都受不了的!为什么还要和狼牵手啊!
太恐怖了!现在的狼对她比猫薄荷还恐怖,艾栗觉得,这段时间自己最好再也不要和他有肢体接触了!
“您不该使用自己来分散威尔逊大人的注意力,您这般弃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会令我觉得,我十分无能。”
“我没有这个意思……裴玉。”
裴玉佩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掌轻柔扶在她的腰间,将软成猫猫水的她抱到椅子上,随后轻轻垂眸,羽睫微掩眼下一点泪痣,他跪坐下来,轻车熟路地从口袋中拿出一方手帕。
“不、不用,裴玉。”
脚腕提起来放在膝盖上,察觉到他又要做些什么,艾栗红着脸连忙推拒,“擦擦我头上的汗就可以,身上的你不用管,哈哈,不用管我啦……”
裴玉抬眸,温和地看进小女孩的绿眼睛里,她后脑勺僵硬,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请让我为您清洁,”他道,“还记得我曾提醒您,请尽量在Alpha面前保持仪态吗?这是十分必要的事,艾栗。”
呜……
仪态、说什么仪态,她明明只提了汗水,而他指的究竟是什么……
艾栗喉间黏糊糊地吞咽,在裴玉说出这话后,心虚的她竟然一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然后长睫颤动着,干脆闭上双眼。
看到贵宾流露出一副绝望默认的态度,裴玉顺从她的意愿继续动作。
身穿白衫,风姿俊秀温朗的青年以被驯服之姿半跪在她身下,将手帕叠起,随后以轻柔的力道分开她的腿间,抚去少女肌肤上湿漉漉挂着的水珠。
艾栗躬起腰,小猫爪子下意识想要抓住点什么,然而手边空无一物,这让她感到一种茫然的失落。
裴玉作为皇家侍官中最得皇女信重的一位,服侍技巧自然贴心仔细,艾栗慢慢地便不由自主捂住嘴巴,弯腰,眼角冒出两滴泪花,欲哭无泪地想自己果然没福气享受皇家的服务。
她、她根本不适合啊!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艾栗。”
“呜、……什么?”
“请您缓解一下紧张,”裴玉声线平缓,轻声劝解,“您这样束缚我,我无法活动,更无法接着服侍您,请您谅解。”
艾栗深深捂脸,耳垂通红,一时没有动作。
“请您分开……”
裴玉安静地等待片刻,似是觉得她没有理解自身的话意,便再次有礼出声。
“啊啊不要说出来啊!”艾栗羞怒至极打断他,绝望挣扎一会儿,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力气。
加上,裴玉性格固执至极,她现在肯定怎么推拒都没用,想把他打飞也做不到。
室内回荡着小猫急促的呼吸声,压抑着脸上的热意,艾栗最终别开脸,依他所言,将自己打开一些。
……就一些。
足够让他活动就可以了。
艾栗咬牙,内心安慰自己不要在意随侍官病态的服务意识,这只是一场正常的清洁服务而已——
然而将脚腕搭在对方肩上的她,对上霍曼直直望来的视线,还是差点心态崩掉地泪奔了。
啊啊啊怎么弄得这么奇怪啊!明明裴玉就是在为她擦汗而已对吧?!
救命!!
……
裴玉站起身,将湿透的手帕叠好,面不改色地收进怀中。
艾栗已经没有那个勇气再直视他的行动了,因此也没发现这点……她飞快地拖着面条腿和裴玉保持了十米以上的距离。
艾栗心中不断说服自己现在重点关注目标是霍曼,别搭理裴玉那个坏男人了,但是,呜呜——
她喝过水,调节好心态,再次鼓起勇气,来到霍曼身旁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为恢复“普通正常”的校园生活而奋斗。
但首先是,他还记得什么呢?
艾栗拍拍脸,让脸颊上的热意消退,心中思索起来——霍曼现在记得的惟有她和维兰德二人,也就是说,和他们有关的事就都有印象吧。
……她不想用自己的事当做钥匙唤醒他。
那会让艾栗联想到不好的回忆,但现在维兰德很少往这边跑,也只好自己先上,去试一试了。
“你还记得什么呢?”
她边思索边苦恼地喃喃,抱着膝盖,像是这具有安全感的姿势能令她抵挡房内的热意一样。
霍曼低头看向她,面容沉默。
“……”
艾栗看向他,茫然:“什么?你说话了吗?”
这几日的休养中,有看护的佣人照顾,霍曼仪容保持得十分整洁,只是那头刚硬的银灰寸短长长了些。
他低眸注视着他,束缚着手腕的铁链响动了一下,并不剧烈,因此艾栗看一眼便不再管,紧紧关注着霍曼。
“你刚刚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她站起身,走近霍曼前却又停顿,心理阴影霎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艾栗额头滴汗,焦急询问:“你记得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
与她的焦急相比,霍曼仍然保持着毫无动容的神色,像尊雕像一样静默着。
可艾栗分明看到青年的唇动了一下!
她心中一喜,没忍住就走上前两步,看一向避着他的小猫愿意过来,霍曼面无表情地直视她的面容,束缚着手腕的铁链再次响动——这次动静比刚刚大些。
裴玉蹙眉提醒:“艾栗,请小心。”
霍曼现在有了明显想要活动的意图,让她接近他不知会发生什么,想到这里,裴玉打算制止艾栗,却在来到霍曼病床的范围前时,听见他发出粗喘,停下脚步。
这是威尔逊的警告,他眼白泛红,紧盯着裴玉,铁链发出绷紧的、像是要折断的厮磨。
这是明显的攻击意图,刚刚的铁链声与之比起,简直是柔风细雨和狂风骤雨的区别。
“没关系,裴玉!你先离开,我来就好。”
裴玉观察着霍曼的神色,判断过后,稍稍颔首,退后几步。
霍曼注视着他一段时间,具有威胁的同性退出狼王的领地范围,他确认这点,便不再关注他,横过疤痕的灰眸抬起,注视向床边抖抖索索的小猫。
艾栗忍着不舒服靠近他已然很艰难了,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便干脆软软倒下,趴在对方床沿处,仰头看着他。
“呼、告诉我。”艾栗极力聚焦起视线,困惑看向他的神色,“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霍曼?”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一道极为干涩低沉的声音道,“飞行器。”
飞行器?
艾栗晃晃脑袋,企图把又沾到身上的湿意甩掉,心中在思索飞行器是什么含义?
奇怪……是她幻听了吗?
就当她以为自己是出现即将晕倒前的错觉,内心哀叫一声,准备痛苦地把这个词分到“没有信息价值”的板块中去。
——的下一瞬间。
日光在眼前婆娑,灰尘漂浮在金光的海洋之中,午后,恍如隔世传来的男性嗓音竟是这般、这般的……
“回、家。”
艾栗听到梦中的霍曼说。
“……”
奇怪、真的很奇怪!
她再一次失去气力,颤抖地伏倒在霍曼的床沿处,眼皮沉重,将要合拢的前一刻,她听到铁链响动的声音,依稀看见霍曼的手臂艰难带着铁质束缚、抬高、又落下——
他摸了摸她的头,力气很轻。
仅是这般温柔的触碰,便让艾栗迷迷糊糊感到身体里又冒出一股水意。
什么啊……
她想,这条狼目前什么都不记得。
却还是想要摸摸她的头吗?
……
忽视艾栗因为两次接近霍曼而虚脱了一整天!他可以开口说话,有交流倾向,这就是个好消息!
后面两天,艾栗一直在尝试和霍曼说更多话,交流更多事——虽然他大部分时间是一言不发,只默默看着她,但偶尔给出一两句回应就让艾栗很开心!
而且,似乎是因为止咬器解开,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让他宣泄了足够交流倾向的缘故,他易感期的症状明显减弱,与艾栗最初来到这里时相比,她现在已经不会只靠近霍曼一会儿便软到不行了。
今天恰好是她来到皇女独栋满一周,得知霍曼恢复良好,中午她便要去面见皇女殿下了。
“来,霍曼。”
一想到看到霍曼恢复得这么好,皇女就有可能大手一挥放她回去,艾栗一早起来心情便明朗愉悦,此时哼着歌削了个苹果,递到霍曼嘴边。
霍曼垂眸静默一会儿,半晌,张开嘴,露出佩戴着锁套的犬齿,用外侧的牙尖将苹果咬走。
两米多高,肌肉虬结,肤色古铜,拥有着强势雄性荷尔蒙气息的男人,叼走她手中苹果的模样像极被驯服的狂犬。
艾栗乐呵呵看着霍曼,当然在霍曼气息喷洒在她手心里,粗糙的舌尖刮过她的软肉时,艾栗瞬间就笑不出来了,脸颊微红,用手摸索着抵上身后的柜子,以此支撑腿软的自己。
“午饭后便要前去面见皇女殿下,请您牢记行程。”
“不用提醒啦裴玉,我记得的!”
裴玉一怔,随即注视着她眉眼间的欢悦情绪,轻笑:“您看起来很开心。”
“当然,我的任务就要完成了,再也不用结束这种996加班,还有被迫跟讨厌的人接触的生活了。”
艾栗说得自然无比,又拿起一个苹果开开心心削了起来,丝毫不担心恢复一些神志的霍曼能听懂她话语里的嫌弃。
在她眼里,霍曼还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笨拙大狼狗呢。
银灰寸短的Alpha沉默看向她。
“我为你感到开心,艾栗。”裴玉真诚道。
“谢谢谢谢,希望我们再也不见。”艾栗同样也很真诚。
天知道这一周,她每天训练加抚慰霍曼累到一回房间就躺床上晕倒,结果第二天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洗白白,并且每天都被裴玉换上各种不同款式的冰丝睡袍有多惊恐。
有一天的睡袍还是短款蕾丝的,变态吗他!
这件事说几次、强调几次都没用!彬彬有礼的坏男人只会拿“保持仪态”四个字堵她——毕竟属于皇女的独栋宿舍楼,皇女也偶尔会来到这里探望霍曼。
要是不小心遇见,被同样身为Alpha的皇女闻见、呜,就是她安抚过霍曼之后,身上湿漉漉的味道就尴尬了……
因此艾栗也不能说什么,忍辱负重地熬过了这几天,此时她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要迎来解放。
午饭后,不用裴玉提醒,艾栗便掐准和皇女约好的时间出门,绕来绕去找到皇女的会客厅——令她意外的是,这段时间她很少见到的维兰德也在此处等候。
他长发束到肩旁,身穿熟悉的贵族骑装,看起来比前几日清瘦许多。
就连微笑起来的气质也发生了某种变化,艾栗狐疑地盯着这条蛇观察了一会儿。
维兰德察觉到她的视线,抬手转身,任由小猫好奇地瞅瞅看看,结果下一刻艾栗就抽抽鼻尖,嫌弃地将视线收回去了。
维兰德唇边的笑意逐渐隐没,他看了眼一旁不再对他抱有好奇心的少女,还没说出什么缓和气氛的话,皇女会客室的门便向他们敞开。
回归到皇女身边的裴玉对他们颔首,侧身请他们进来。
艾栗再次见到了背后仿佛有圣光闪耀的皇女殿下。
赫斯珀洛斯没太在意礼仪上的细节,省去开场寒暄,覆着朦朦雪光的紫眸含着笑意看向艾栗:“这几日多谢你的辛苦和帮助,艾栗,霍曼状态能够恢复过来,你是功臣。”
艾栗愧不敢当,连忙摆手:“不不不,皇女,我其实没做什么……”
呃、她想,也就是经常脱水而已。
“我对你怀有感激,表达我心中的谢意是必要的礼节,霍曼如今的状况,我已经从裴玉口中得知了。”皇女道。
“就像我们之前约好的那样,你辛苦获得的酬劳之后会由人打到你的账户上,到时关注一下即刻。”
艾栗:“谢谢……殿下,不过,您现在给我结算酬劳,也就是说?”
皇女靠坐在躺椅上,双手交握,微笑着对她点点头,确认小女孩满心期待的猜测。
艾栗一双绿眸顿时亮了起来。
好耶,她可以结束996回去正常上学下学啦!
之前被列奥逼着魔鬼训练她还觉得辛苦,现在艾栗早已没有那种想法了,甚至还想穿到之前的自己身上,狠狠摇着她的肩膀告知:给我好好珍惜训练的时光啊笨蛋!
“很开心吗?这段时间的确辛苦你了,艾栗。”
“还好啦,不过能回去的确是很开心。”艾栗说。
皇女因她毫不作伪的态度再次流露出笑意,维兰德和裴玉亦是如此,这两位负责协助皇女处理一内一外大小事务的青年官员,人格品行暂且不论,笑起来的模样还是挺人模人……不对,如沐春风的。
艾栗想了想,觉得事情没有解决完:“对了皇女,其实霍曼的易感期还没有完全好转……”
皇女点点头:“是啊,不过他如今变得可以交流,已经是令人欣喜的进步了,之后便交给维兰德吧。”
艾栗蹙眉,疑惑扭过头去看他,同时嘴上略有些不信任地重复一遍:“维兰德?”
皇女嗓音里略带笑意:“是啊,我最好的对外事务官这几天忙于政事,就是为了接下来能够休假,每日都陪着他的半身兄弟说说话。”
维兰德面对她的注视,笑意浮现又消失,最终侧过头去。
艾栗:……啊这,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前几天不是不去探望霍曼,是因为想先把事务处理完之后再来陪他啊?
还真是一对好兄弟。
“我明白了,那之后就交给他了。”艾栗说。
“嗯,艾栗,对于你前一周的辛劳,我再次向你表达感谢。”皇女站起身,银发如同流淌着辉光般,话语略有无奈,“只是,我恐怕还有一件事需要托付给你。”
艾栗顿了顿,看向皇女,接着像是心中有预感似的,低下头:“您说就好了。”
皇女:“霍曼他异常的易感期……恐怕有再复发的可能,如果可以,我希望之后他无法控制之时,你能再来这里安抚他几日,可以吗?”
“你也察觉到了,他在潜意识中需要你,我请求你,艾栗。”
注意到艾栗紧抿着唇,略显郁闷的神色,皇女愈发柔和下声音,认真请托道。
艾栗、艾栗面对着皇女这么郑重的态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室内三位亦或者是贵族,或是属于皇室的Alpha都在等她这么个平民小女孩说话,无论他们身处高位,有没有意识到,这本身就是一种施压了……
她能怎么做呢?
皇女不会亏待她的酬劳和待遇,也不会让霍曼伤害到她,身为帝国储君,为了朋友拿出如此敬重的态度请求她一个平民,艾栗根本就无从拒绝。
过了许久许久,也可能只是室内的古典落地钟响了两三次秒针的时间。
她的意识抽离于身躯外,看见会客厅中那个宛如迷途般的小女孩点点头,茫茫然然地答应了下来。
……
然而,艾栗没想到她对皇女做出的承诺,居然在她还没出皇女的居所时便需要履行。
——霍曼的易感状况突然加重了。
会客室的门被医生急促敲响,室内四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不免陷入短暂的怔然,艾栗觉得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她跟着几个身高腿长的Alpha小跑着回到霍曼的病房前,一感受到房内传来的、熟悉而可怖的热意,她太阳穴抽疼,膝盖本能地就想软下去。
怎么会这样?
盘旋在艾栗心中的仅有这个疑惑,无论怎么想她都想不通,明明霍曼的状况已经稳定许多了,她离开也无所谓的。
可是,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突发紧急情况,艾栗神游半天,痛苦面具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暂时放弃了回程的打算。
当她尝试安抚陷入严重易感状态的霍曼,最后满身潮湿地跪倒在地,被裴玉拥抱起来时,
艾栗唇瓣微张,沾着欲坠不坠的露珠,已然听不到两位青年之间的谈话。
“……霍曼的易感期,”维兰德顿了顿,道,“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裴玉?”
“维兰德大人,请慎言。”
裴玉话音平静温和,指尖摩挲在艾栗的唇瓣边,替她捻去露珠:“这只是谁都没预料到的一场意外而已。”
“意外?在她即将离开时恰好发生的意外?!”维兰德沉声,快要抑制不住嗓音里的怒意。
“维兰德大人,您为何如此失态?”
“……裴玉。”维兰德深深呼吸,笑声略显扭曲。
“您喜爱她在外面活泼开朗,自由自在的模样,于是主动向皇女申请,接下来由您陪伴威尔逊大人,还她自由。”
“而您的兄弟在尚没有完全恢复意识时,察觉到她要离开,选择最为有效的手段将她留在此地。”
裴玉道:“你们兄弟二人,无非都是为了达成各自的目的,同样地做出一些手段罢了,您为何又要来指责他人呢?维兰德大人。”
“喜欢她做什么,成为什么模样,”裴玉温声陈述,抬起指腹,抚过她的脸侧,“将她视作所有物的我们便朝着这个方向做出行动,没有谁比谁更加高贵一说。”
“坦白而言,我更喜欢威尔逊大人的做法,她不必自由,仅是常在睡梦中表露出的情态,所给出的反应,都十足美丽。”
维兰德沉默一刻:“你对她做什么了,裴玉?”
“请不要误会,大人,我至今为止并没有真正探索过她的秘密。”
“好吧。”看到维兰德紧蹙眉毛,难以说服的模样,裴玉无奈笑起来,沉吟一刻,手掌抚落,将怀中的艾栗抱起来,让她微红的面容深深倒映在维兰德的眸中。
“您现在可以来拥抱她,大人。”裴玉嗓音清朗平和,语气却如同圣典中魔鬼的引诱:
“睡梦中,她不会再流露出厌恶您的神情,她敏/感的身体会欢迎您对她的任何亲近与触碰,我想这正是大人您所在意的……或是说,渴求的。”
“也许您了解到她此时的可爱之处,就会同您的兄弟共情,再次和他心意相通了。”
第 46 章
维兰德还小时, 每天夜里都会做梦。
这或许是小孩子的大脑尚在发育期,更容易发挥奇思妙想的缘故,也许又是空落落的宰相府中时常只有他一人, 恭敬的侍从们除了照顾小少爷的饮食起居外不敢插手他的生活, 更遑论和年幼的他进行心灵上的沟通。
各种缘由结成的果实, 塑造了如今维兰德性格里的部分特质。
帝国上流界人人称赞已长成青年的他的风姿气度,散漫自由, 然而维兰德褪去社交界上的光环,独自一人迎来深夜时, 仍会想起自己十岁之前的时光。
维兰德的父亲——当今帝国宰相,忙于政事,忙于忠于陛下, 整日奔波于为帝国效忠的路途上;那位伟岸的Alpha男性简直像台冷酷的政治机器。
而极少空闲下来的时间, 他不会分给维兰德一丝一毫的关注,而是变成维兰德从未见过、只从谣言中听说过的模样,去向他名义上的生母,一位美丽高贵的Omega女性索取怜惜。
是的,一位高贵的Alpha贵族, 竟去向本该成为他们附属品的Omega卑微祈求爱意。
这骇人听闻的事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他的宰相父亲身上。
维兰德的生母是一位强势传奇的Omega女性, 她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具有无与伦比的美貌与才情, 从少女时代便受到帝都众多Alpha的追捧;
然而过人的美貌、他人的偏爱、高贵的身份,并没有将她灌溉成一朵柔软娇艳的花朵。
她自由如风,随着喜好去尝试各种事物, 虽然拥有着并不输于皇帝的政治天赋, 但她无心政事,不愿囚困在无聊的皇宫。
她出身皇室, 信息素等级极高,不会因区区Alpha的标记便丧失自主意识。
这点让维兰德生母如同莅临Alpha中央的女皇,她只将与Alpha共度的时光当做一场新奇的游戏,如果他们讨得她的欢心,给予一些奖励也未尝不可。
追逐帝国之花的道路上,有人因始终得不到她的注视心灰意冷,有人退怯、有人被她厌弃、最后,女皇身边只余下最显眼的二人。
维兰德的父亲,宰相莫德里奇,以及皇家卫队队长。
——那是霍曼的父亲。
高高在上的女皇也有更加偏爱的类型,比起莫德里奇,她明显更喜爱那位灰发灰眸,如狼一般野性强健的男人,这点不仅体现在维兰德与霍曼相差半年的生日,对方要比他年长;
而且显现在维兰德出生后,慢慢长到幼年,他看起来明显比起其他Alpha幼童瘦弱,且更容易生病,这是自培养皿中孕育出来的孩子的特点
维兰德孤独地从培养皿中诞生,而霍曼则从那位女性Omega的子宫中被孕育,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世间。
幼时的维兰德每每见到生父,总是因他冷冰冰的态度而感到退怯,不敢与他亲近,后来维兰德才在成长中体会到,那是不被爱的人,对于同类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他的孩子,宰相却对维兰德不曾抱有过一丝父爱,而在看到他心目中的女皇对于维兰德也无甚兴趣之后,维兰德失去了他最后的价值。
宰相仅将他作为一道责任饲养在宰相府中,而注意到维兰德身上的才能,决定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则已经是维兰德十岁之后的事了。
十岁之前,维兰德在一个偌大的房间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唯一能打发时间的活动,就是听窗下仆人的闲聊,小小的金发少年无聊地抱着书籍,用羽毛笔在扉页上划着不知所谓的符号,就是从他们口中,维兰德得知了自己生母的事迹,得知自己还有另一名兄弟。
霍曼·威尔逊。
同样的年岁,同样是Alpha,他的身上流着一半与自己相同的血液。
……兄弟。
是什么样的存在,又是个怎样的人啊?
维兰德听闻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既不是升起莫名的危机感,觉得有父母在身边陪着,受尽宠爱长大的霍曼十分碍眼,也没产生什么对于同性的排斥。
他只是感到好奇,强烈的求知欲在心脏勃发,蠢蠢欲动地召唤着他——
在培养皿、孤独房间中长大的少年所看到的世界很小,对于人类的情感也不甚了解,他血缘上的生父在小时视他为陌生人,这让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迫切需要情感将其催生,长成绿荫如织的大树,将心中的沟壑填补。
好在,维兰德执着与从他人身上获得情感回馈的需求,如愿以偿地在他的半身兄弟上得到了。
两名少年结识的过程很简单,十岁之后,维兰德便被看到他才能的父亲放出来,作为未来的继承人培养,去参加各种社交场合,他与霍曼在一场野猎中相识;
虽性格上有着天南地北的差异,然而血缘间的联系总是奇妙,他们飞快地熟络起来,纵使是后来霍曼得知他们之间的渊源后,也只愣了一刻,便不放在心上。
在后来十数年的岁月中,他们是彼此最好的友人、伙伴、兄弟——
自那间空白的、囚禁他整个幼年岁月的房间中走出来后,维兰德再也没做过梦。
……
艾栗闭着眼,从一片空白的梦境中醒来,不自觉为身上凉飕飕的冷意打了个哆嗦。
咦……
好热、好酸。
她眯起眼,猫饼似地瘫在垫着软垫的椅子上,头发湿漉漉的,被一道温柔的青年力气用毛巾擦拭水珠,似是裴玉在服侍着她。
怎么回事啊?
她没力气,歪着脑袋思索半天,依稀记得自己是顶着霍曼的易感期信息素炸弹靠近他,然后晕倒了?
这之后,是裴玉将她抱回来的吗?
可是,为什么她记得睡前身边曾有过黄金溶烧的气味?那是维兰德身上的信息素吧……
“醒了吗?艾栗。”
发觉她的动静,裴玉手拿沾湿的毛巾,低眸朝她看来。
艾栗懒洋洋不想动:“唔”了一声,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任谁得知自己即将休假,却被领导临时通知要继续加班,都会变成她这样的,艾栗想。
“奇怪……我是又晕倒了吗?”
“嗯,威尔逊大人的易感状况突然加重,您过于勉强自己了,艾栗。”
艾栗干巴巴“哦”了一声,心中有些郁闷,她才不是想勉强,谁知道霍曼的易感来得这么恐怖?
是因为他腺体被毁的缘故吗?当初和……克莱因在一起时,他都没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啊。
“维兰德呢?”她突然问道。
裴玉手上为她擦拭湿发的力气顿了顿,略有讶异,轻缓确认道:“您是问维兰德大人吗?”
“……”艾栗一怔,面上也出现困惑,她像是没睡醒一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那条蛇。
“您想问什么?”裴玉道。
“算了。”艾栗软软瘫下去,绿眸望着天花板,咸鱼似地让裴玉继续给自己擦头发,“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自今天开始,艾栗重新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两三天过去,她一直重复着安抚霍曼——晕倒——被裴玉清洁一遍全身——然后继续去安抚霍曼的生活,晕倒对她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和裴玉对她的服侍一样,都快令她脱敏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呢?霍曼。”
艾栗趴在床边,眯着绿眸,将手里的苹果送到霍曼嘴边,巨狼一直在关注她这里,像沉默的狂犬一样叼走水果。
比起香甜的果实,他对艾栗手心里的软肉更有兴趣,雄兽将果肉吞咽,趁着艾栗还没离去时用犬牙旁边的牙齿咬住她的肌肤,粗重舔舐了一下。
艾栗手掌无力掉落在他身上,触碰他灼/热的体温时抖了抖,已经习惯了。
两三天过去,经过艾栗的辛苦驯兽,霍曼的状况明显有好转,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又突然易感复发,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艾栗便想摆烂。
随便、随便好了,但是……可恶!自己不会一辈子都要照顾这只易感期的狼吧?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他的问题吗?!”
再一次从脱水状态回过神来,艾栗脸红气喘,呼哧呼哧抱着裴玉的肩膀道。
少女白生生的脚腕搭在青年肩膀上,裴玉抬眸,眼下一点泪痣柔和,沉吟看她一眼。
“您是想要彻底解决威尔逊大人的问题?”裴玉确认道。
“嗯,我真的受不了了。”艾栗痛苦面具地说。
裴玉:“您这几日确实十分辛苦,我在服侍您的过程中能够感知,我代表皇女感谢您的付出。”
裴玉收起手帕,将艾栗的小腿细心放下,站起身,略显歉意地对她躬身行礼。
艾栗脸颊微红,下意识地别过视线去,心里觉得奇怪死了。
艾栗:……说什么服侍中感知到她的辛苦,什么鬼啊!这这这、裴玉指的是什么呜呜。
裴玉无从得知艾栗心中的锤墙羞愤,思考一刻,温声分析:“威尔逊大人腺体受到严重伤害,抑制剂注射的治疗方案已经对他不起效用,如今皇女采用的策略是以安抚缓解为主……想要彻底解决,目前惟有的方法恐怕行不通。”
艾栗追问:“为什么??”
“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缓解Alpha易感期最有效果的手段,是来自Omega恋人的抚慰与陪伴。”
这个艾栗是知道的,她等着裴玉继续说下去。
裴玉神色平静,继续道:“与恋人之间的互动能缓解易感的症状,但对于极度渴求恋人的类型而言,仅是交流已然远远不够。”
艾栗:……等等!
她听着听着便睁大绿眸,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裴玉道,“此时惟有和恋人的交/合才能缓解Alpha的易感症状,也就是指,您需要让威尔逊大人对您进行深度标记。”
“此时威尔逊大人陷入的困境,便是他将您视作恋人,并且潜意识中需要您,但您……从社会意义上来说并不是Omega。”
在艾栗炸毛通红着脸的神情中,裴玉指节弯起,微抵下巴,做出结论:“因此,所谓一劳永逸的方法无论如何都行不通。
就算您愿意做出牺牲,可无法和他进行信息素交换的您,也许会让威尔逊大人对您的渴求变得越发严重。”
“最后,”裴玉停顿一刻,温和注视向她,“你们两人会疯狂榨取彼此,直至无法活动为止。”
第 47 章【一万营养液加更】
艾栗快不行了, 裴玉越说她越将自己缩起来,最后忍无可忍地捂脸大声打断:“啊啊啊我知道了,不要说了!谁会做这种牺牲啊是笨蛋吗?!”
这个彬彬有礼的家政仙子, 是怎么用温和分析的语气说出这种事的啊可恶!
裴玉的一番话比起分析更像是恐吓, 吓得本已经失去动力的艾栗打起精神, 以免真的要做到那种地步!
——霍曼、以霍曼那个体型,她绝对是会被压成猫饼的呜呜。
……虽然裴玉的话她大部分都想捂住耳朵羞耻跳过, 只当自己没听见,但有一件事让她很在意。
她今天问霍曼:“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霍曼仅用本能舔了舔她的手心, 没有做出回复,而裴玉刚刚说的话让她陷入困惑。
霍曼将她当成恋人?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之间除了那共同相处的三天, 还有其他交集吗?
强势地掠夺, 毫不顾忌弱势方的占有,以及看到她孤立无援的状况下错乱产生的怜惜,这些组合在一起,真的能被称作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吗?
还是说,这就是Alpha的特点……欲/望浓厚到一定地步, 就可以当做是爱?
艾栗发了会儿呆, 最后拍拍脸颊,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了回去。
……
艾栗最近总是觉得很累。
这份疲倦不仅是来自于要安抚霍曼的压力, 更是因为身体达到了所能承受疲劳的极限,事实上,她现在每天的训练任务还要照常进行, 除了上课和过来这里以外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霍曼易感期洗礼的缘故, 她觉得最近自己变得好奇怪。
深夜,眼神灰掉, 满脸被掏空的艾栗自闭地拒绝掉裴玉的陪同,一个人来到独栋前的小花园中,意外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青年金色中长发束起,身穿简单的白衬衣黑裤,丝绸质的衣料贴合Alpha的身躯线条,显得清瘦有力。
维兰德散漫地将手肘搭在膝盖上,双腿跨开,这浪/荡自由的贵公子在无人的环境时姿态更为随性,一缕烟雾从指尖缭绕升起,燃烧着星火的烟灰结成长长一串,掉落在地。
感知到脚步声,维兰德侧头,朝她看来,唇边笑意凝固。
顿了顿,他抬手,向绿眸警惕瞪着他的艾栗打了个招呼。
“嗨,”他重新扬起笑意,摁灭烟草,下巴朝身边的位置微点示意,“要跟讨厌的学长一起坐一会儿吗?艾栗。”
“……”
艾栗盯着他,脸上警惕慢慢转为犹疑,心想,这条蛇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艾栗站在原地,“这几天都没怎么看到你。”
“哈哈,不能走,我的兄弟还在生病。”
“是因为不好走吧,假都请下来了,你们这种公务……官员请一次假应该很麻烦。”
艾栗一针见血,同时也有些怨气地说:“你要是担心霍曼,就该多去看望照顾他,把你的兄弟交给外人这样好吗学长?话说你们是亲兄弟吗?”
维兰德看着她,唇边勾出一抹笑意:“当然,我们是再亲近不过的半身,同母异父的兄弟。”
艾栗:……
还真是亲的啊,但是无论从发色眸色,还是从体型和气质的差异上看,这两个学长有一丁点相似吗?
“那你更该去照顾他才对吧!”
“是啊,这都是我该去承担的责任,”维兰德站起身来,艾栗一惊,刚刚还气势汹汹指责大蛇的小猫霎时炸毛地后退一步,即使是纤细美丽的金蛇,作为Alpha,他也能轻易地将她控制,任由他揉搓捏扁地欺负。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艾栗。”
小花园栽种着不少妍丽的花朵,秋冬季仍然自由热烈地开放,月光清冷的照耀下,镌着花香的凉意在四周浮动,维兰德紫眸里含着笑意,垂落注视向她。
艾栗呼吸微窒。
明明离得距离很远,她却蓦然闻到黄金灼烧的气息,就像是维兰德曾经亲吻过她的身体,他的气息在她的感官中留下印象。
……是的,她最近觉得自己变得奇怪,就是因为这一点——明明最近没怎么见他,她前两天却做梦,梦见了……
想到这里,艾栗脸色爆红,羞恼地将自己的回忆一拳打消
啊啊啊,那都是噩梦、噩梦!只是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太多了才会做梦,以前她的睡眠质量都是很好的!
就跟她总梦见裴玉将她抱在怀中一样,都是虚假的!快不要想了啊艾栗。
艾栗:“别说辛不辛苦的,都是空话,你不做出行动前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维兰德道:“前几天,我本是想接替你的工作,来陪伴我的兄弟。”
艾栗想起来这件事就气愤:“有什么用?霍曼易感突然加重,最后还不是我留在这里了??”
维兰德看着她脸庞通红的模样,紫眸在她红润小巧的唇珠停留一刻,随即无奈摇头笑笑:“我也没有预料到……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努力的。”
艾栗叉腰:“别又是说空话,你这条花言巧语的蛇。”
维兰德只好又笑:“对我要求好高啊,不把我言而无信的坏人了么,学妹?”
艾栗说:“反正那是你的兄弟,上不上心由你。”
“说实话,”艾栗定了定神,认真地告知维兰德,“我现在只是在履行皇女交托下来的任务而已,霍曼情况好不好转,最后能恢复得怎么样,你猜我真的担心他吗?”
维兰德久久注视着她,轻叹:
“是……我知道,你真正担心的,是之后能不能远离我们。”
艾栗抿唇,绿眸灼灼地盯视着他,维兰德指尖挟着烟草,微有笑意地偏过头去,他抬起长靴,似是想往艾栗这里走近两步,可最终没来安抚目前变得气鼓鼓的小猫。
他看清对方的神色,虽疲惫却十足清醒,双眸燃烧着戒备、厌恶、与警惕的火光。
“好了,好了。”
维兰德立在静寂的月夜下沉默数秒,叹声道,挥了挥手转身:“我知道了,如果你是如此希望的话。”
艾栗看到他要走,连忙大声提醒:“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你这条臭蛇!”
“当然。”维兰德微哑笑了声,步伐停落,“我也有件事需要提醒你,学妹。”
“别那么信任裴玉,他是个出众的欺诈师、谎言家,骗子。
你所做的梦,或许是披着幻觉的表象,在提醒你些什么。”
“要注意了,艾栗。”维兰德道。
……
维兰德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让艾栗抱着满肚子困惑回房。
夜已深了,她疲惫成一滩猫猫水化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灯光,裴玉蹲身,正将少女的棉袜褪去,为她做足部的护理。
青年感受着少女在他手心中的颤抖,听见她问:“裴玉,你对维兰德的印象怎么样啊?企e裙以污贰 二期无儿把以……呃、我是说,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裴玉闻言思考了一下,随即温柔陈述出自身的想法:
“维兰德大人才华与谋略皆备,是位十分出众的青年俊才,然而,我认为他性格中有着缺陷,这始终局限于他成长为一位没有弱点的强者。”
“缺陷?”
艾栗疑惑,她听到维兰德对裴玉的评价后,就是想来问问裴玉是怎么看待维兰德的,结果意外听到了裴玉这么说。
“嗯。”
裴玉垂下眸,继续为艾栗按摩,轻声道:“维兰德大人习惯将自己的价值寄托在他人身上,依靠着他人才能存活下去。”
“构成他的不是属于自己的特质,而是外界对他的印象和评价,如若没有威尔逊大人充当他的锚点,维兰德大人恐怕会变为一缕上流社会的游魂。”
艾栗蹙起细眉,边因裴玉的按摩脸红,边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
“是说他特别依赖他的兄弟?他在霍曼腺体被毁这件事上的确挺病态的,为了让霍曼恢复什么都能做。”
想起之前莲华把她绑到这两位恶人身边的事,艾栗吐槽道。
“嗯,这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冰山一角,我认为,维兰德大人不会反抗威尔逊大人的任何意志,对于他所寄托出情感的人物,维兰德具有着极佳的隐忍耐力和奉献精神。”
艾栗面色奇怪,莫名从裴玉温和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凉意。
“……你在说什么,裴玉?”
“没什么。”裴玉嗓音柔和,笑意未曾改变过,“我是觉得,那位大人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
……
不过。
裴玉想起每夜怀抱着失去意识的艾栗走出病房,维兰德常常在门口等候——他在艾栗抚慰他的兄弟时从不进门,也许他会在外面听见小猫偶尔发出的喵叫,以及水流声。
维兰德开始学着抽烟,烟草在裴玉抱着艾栗出门时便摁灭,他望向裴玉,以及裴玉怀中的少女,那样的目光和神情——裴玉认为,维兰德应当达到了容忍的临界点。
只在等候一个合适的契机爆发。
这份契机比裴玉预想中来临得要快。
艾栗来到霍曼病房的第二周,午休时分,当裴玉踏入病房,一眼看到的便是地面上散乱的铁链,房内回响着Alpha雄兽粗沉的呼吸声。
裴玉停在门外,沉静观察一眼,确认束缚霍曼手臂的铁链从关扣处被挣脱,他抬眸去寻找房内小女孩的身影。
果然看到艾栗毫无知觉地被体格庞大的Alpha抱在怀中,本就对易感期Alpha过敏的她此时和热源亲密接触,状况越发令人担忧起来。
薄薄的汗水从少女细腻的肌理浸透出来,额发被打湿,脸颊呈现出被露水浸泡过的潮红,她被霍曼扣放在怀中,小小一只蜷缩着。
察觉到门口具有同性威胁的气息,怀抱着少女的霍曼霎时抬起冷冽如刀的灰眸,朝裴玉看来。
裴玉:……
裴玉停下脚步,心中思考起解决的办法。
听到身后的靴行,裴玉放落手里即将拿出的联络设备,转身,面上松了一口气道:“维兰德大人。”
“霍曼失控了?”维兰德跟随着心中不好的直觉来到此处,拧眉看地上的铁链一眼。
“是,手臂的铁链被他挣断,”裴玉道,“或许是由于霍曼大人近来,越发想要拥抱她的缘故。”
对于易感期的Alpha而言,需要恋人抚慰是他们的本能,艾栗起初对霍曼的安抚是稳住了他的初期状况,可随着时日增多,这份不够深入的互动反而成了引燃的火线。
单看雄兽快将少女揉进怀里的举动,就知他想对怀里的软肉烙上属于自己的气味,然而霍曼实在是不得章法,失去理智的他只知将她用力抱在怀中。
裴玉观察片刻,尝试性地上前,霍曼似是记起什么,健硕的古铜色手臂爆发出青筋,佩戴着束缚套的犬牙露出,像是蓄势待发的凶兽。
裴玉停止行动,退后两步,温声请求:“如您所见,那么拜托您来了,维兰德大人。”
维兰德眉头紧皱,与怀抱着艾栗的霍曼对视。
室内静寂数秒,金发青年抬靴朝病床走去,霍曼的横隔疤痕的灰眸映出维兰德的身影,而维兰德也看到了霍曼面上的疤痕。
——这差点损伤到霍曼视觉神经的伤,是十二岁的霍曼在一场袭击中为营救他而留下的。
“维兰德大人。”
裴玉轻声在后方提醒:“霍曼……您的兄弟,他的易感期状况反复,也许目前,仅有这一道解决方案能够令他恢复神志。”
维兰德停下脚步。
霍曼因维兰德的到来而陷入沉默,他面色冰冷,似是试图从这个金发青年身上找到熟悉的回忆。
裴玉从后方接近,随后放落脚步,霍曼瞥眸看了他一眼,手里怀抱着渴望已久的少女,面前则站着他的兄弟,于是霍曼没再分给他多余的关注,裴玉见状,微微笑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裴玉。”
“请不要误解,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裴玉抬眸,眼下泪痣蛊惑:“此刻要做出决定的是您,不是吗?”
“……”
“如果此时能解决霍曼大人的易感期,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谁也没想到失去理智的大人能挣脱重愈千斤的束缚。”
“你我就能从这场意外中脱身出去么?”
“我想是可以的。”
裴玉伸出手掌,缓缓握住维兰德的小臂,随后带领他触碰巨狼怀中的少女,维兰德金发下隐有汗意浮现,他的肌肉因排斥同性的接触而紧绷,却没有将裴玉挣脱开来。
霍曼灰眸移动,注视着同性们的动作,手臂青筋鼓动。
在霍曼的戒备之下,裴玉与维兰德不得不克制住侵略的意图,青年们修长的手指抚到她的裙摆,触碰到她的体温。
维兰德闭上双眼,此刻拥抱艾栗的不是他,感受她的甜美也并非出自自身的意志,如果有罪,那他的罪仅是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抵挡住魔鬼的引/诱。
“您打算如何做呢?维兰德大人。”
裴玉嗓音柔和:“我想,尽量不要使她受伤……等她醒来之后,如若霍曼大人恢复意识,我们三人一起承担起责任便可,如此皇女那边,我们合力,自会给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维兰德闭眸,带着汗意笑/喘一声:“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裴玉。”
“这样,她醒来之后恨的是霍曼,皇女责罚的是没有及时阻拦兄弟的我,而你呢?就这么坐收渔翁之利?”
裴玉:“请您自主理解了,大人,我的本意,仅是想解决目前你们兄弟二人共同陷入的困境。”
艾栗感受不到这场Alpha天之骄子间的对峙,她唇边溢出露珠,软绵绵地在他们的交锋中颤抖。
霍曼因艾栗而反复陷入易感。
至于维兰德,夹在一直视作人生意义的霍曼,与艾栗之间,似乎也已濒临极限。
如果他还是一位Alpha,那么上次他将熟睡的艾栗交到维兰德手中——而维兰德所做的仅是抱她带她回房休息;就是自制力再强的Alpha,这也是一位雄性对于心爱的少女所能拿出的全数隐忍了。
裴玉平静想:好了……那么接下来,他会如何做?
维兰德垂眸,看着被男性手掌捧起来怜爱的少女。
霍曼鼻尖埋在艾栗肩膀处轻嗅,似是捕捉到一缕温润,稍显急躁起来。
维兰德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臂掌心握紧。
失去理智,如今形同野兽的兄弟恢复正常;不再抗拒,全身心依赖他,包容他的艾栗,裴玉的邀请,关于未来的幻景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
像是十岁之前待在那所空旷的房间一样,维兰德久违地开始做起梦。
维兰德沉默许久,在裴玉的注视下,他收回手掌,嗅闻着空气中那丝令人着迷的气味,解下领结,卷起袖口,露出男性流畅明晰的肌肉线条,随后来到霍曼身前,直视进霍曼的眼底。
在他走出房间之后,霍曼相陪在自己身边的十数年。
艾栗望向他怒气冲冲,鲜活明亮的神情。
两幕令他难以忘怀的场景,在维兰德骤然一拳打向霍曼脸庞时化为齑粉。
去他的做梦,去他的野兽兄弟!
压力堆积到极限,渴望与对自身的厌恶交织,维兰德在对兄弟发泄怒火的那一瞬间,感到自己的人格也从某个基底开始崩塌,倾落碎石与尘土。
如若照裴玉所说,霍曼真的会恢复正常么?艾栗小猫真的在除睡梦之外也会对他流露出不再厌恶的神情?
不过是陷入另一场自我安慰的梦境而已。
来到外界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要靠幻想和祈求那丝虚无缥缈的可能性生存,拳击与□□闷/响,伴随飞溅的汗水,维兰德忍下喉间一声痛苦的闷哼,扭曲地笑起来,拽起霍曼的衣领。
霍曼仅有两只手臂能够自主行动,不过维兰德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打斗并非强项,两人勉强能互相制衡。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霍曼。”
看到维兰德骤然暴起,裴玉稍显讶异,却并不是十分意外,在霍曼被维兰德牵制的第一时间,他便抱走艾栗。
“还像是个威尔逊家的Alpha强者么?”维兰德剧烈吸气,脸庞淤肿,血迹顺着额角蜿蜒流下,他的目光复杂厌恶,第一次对心中仰望着的兄弟说出如此鄙夷的讽刺。
“一头野兽而已。”
霍曼脸旁同样带有维兰德毫不留情拳击留下的印迹,Alpha雄兽恐怖的打斗来到后半程,他收回力道,雄厚结实的身躯保持一动不动,沉默注视着维兰德。
血与汗的气味,热气与暴烈的黄金灼烧味道在空气中溢散。
最后一声满载怒火的拳击落下,维兰德再无力气,扶着膝盖弯腰,不断咳出血沫。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做。”
日光斜斜地从窗帘缝隙中洒落。
室内沉寂许久,蓦然响起Alpha沉哑如同铁锈般的声音,维兰德眯眸朝病床上看去,霍曼闭目,喉结滚动,冷峻的面容毫无动容。
“这是你第一次做出顺从我之外的行动,维兰德。”
男性出血的唇角处,似是褒奖,欣慰的笑意转瞬即逝。
……
灰狼清醒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艾栗犹如被天降馅饼砸中般猝不及防,懵了好半天,然后超级惊喜,软着腿就要爬去病房看灰狼。
裴玉阻拦下她,温声提醒她再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现在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艾栗点点头,被他脸上的淤肿吸引了注意力:“你的脸怎么啦,裴玉?”
“抱歉,失礼了。”
裴玉笑了声,抬手抚了下脸上的不雅痕迹,即使这时,他也没有失去风度,“仅是因为意外负伤,不必担忧。”
艾栗:……谁担心你了,她看着像是被人揍了才问你来着!
艾栗休息之后,终于来到病房,见了维兰德和易感期还没消退、却已经清醒大半的霍曼,她的第一反应还是睁大眼睛,奇怪盯着他们发问:“你们两个的脸怎么了?”
霍曼:……
维兰德微笑的神情略僵了僵:……
“多谢关心,学妹。”
维兰德道:“发生了一些意外,过段时日便会恢复,不必担心。”
艾栗鼓起脸:都说了她不是担心你们这些恶人大少了啊喂!
如果不是感觉不太可能,她甚至怀疑这些人背着自己打了一架……
调整好心情,艾栗抬起绿眸,别别扭扭和床上的灰狼对视。
恢复神志的霍曼·威尔逊垂下灰眸,淡淡盯着她,两人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艾栗别扭地揪了下衣角,感到房内还是残留着一丝热意。
到最后,她被霍曼唤过去,庞大古铜色的男性俯下身,如同被驯服的狼兽一样用下巴抵了抵她的发间,从胸膛呼出一口沉厚的吐息。
“谢谢,”他慵懒抬臂,像是她猫耳还存在般习惯性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丝,紧接着另一只手臂将柔软的少女揽入怀中。
“艾栗。”
伴随这句感谢的话语落下,艾栗终于看到回归正常校园生活的希望!
霍曼易感期症状消退大半,皇女发话,剩下的陪伴任务交给维兰德就可以,在这里待的最后一天晚上,艾栗开心享受着裴玉的服务,已然不会因为裴玉将自己脚腕放到他肩膀上的动作有什么抗拒了。
裴玉替她服务中途,温润抬眸道:“这次离开,我们还能再见吗?艾栗。”
艾栗:“不知道,希望没有吧。”
“是吗?”裴玉笑了笑,男性的指腹刮过她细腻的肌理,艾栗圆润的脚趾扣在他肩膀的衣物处,呜咽一声,他倒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仍然温和清朗。
“这段时间我们配合得很好,我在想,如果您回到宿舍,我无法准确得知您的需求,该怎么来及时为您服务呢?”
艾栗红着脸,揪着他的头发说:“我才不会,别、别再动了!”
“以后都不需要吗?”
“不不不需要了,呜……!”
闻言,裴玉又露出个笑容,目光温柔,俯下身,轻轻在她的小腹处烙下一吻:“您会需要的。”
他笃定的语气,就好像心中确认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一样,他比艾栗自己还要熟悉她的一切。
“待您需要的时候,请随时传唤我……我仍然会像这段时光一样来服侍您,我等待着与您再次相见的时刻。”
……
艾栗拿着皇女赏赐的大包小包,在第二天正式搬出皇女独栋,天知道她盼这刻盼了多久,已经感激得要热泪盈眶了。
裴玉回到皇女身边,维兰德开车送她回宿舍,艾栗开开心心打开车后门一看,发现霍曼也在。
艾栗顿时垮下了小猫脸:“……”
银灰寸短,面容冰冷的男性Alpha身穿熟悉的深v短袖,长裤,正靠在椅背上抱臂小憩,步入十一月份的天已经冷下来,但是他身上仍然散发出不容忽视的热意,车内狭小的空间都被这份热度所侵占。
霍曼睁开灰眸,冰冷地与她对视一眼,随即伸出古铜色的手掌,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粗糙厚热的男性肌肤与她相触。
艾栗抖了一下。
“上来。”他道。
车门关严,开始行驶,艾栗蜷缩成小小一团,与霍曼离得远远地贴在角落,额角簌簌滴落汗水,如同陷入闷热的囚牢。
……尽管她已经尽力将自己缩起来了,可是霍曼两米多高的体型实在过于庞大,她不注意时,膝盖会蹭过他拥有着厚重肌肉的腿部。
视线余光可以看见他衬衫下明显的古铜色胸肌。
艾栗别开视线,心慌难耐,焦急地盯着窗外,算着还有多少时间到宿舍。
“你一直都是银河学校的学生?”霍曼粗沉的声音响起,艾栗一僵,感知到他沉沉压在头顶的目光。
“……嗯。”
她下意识并了下膝盖,猫一样地小声应道。
“在Alpha的学校待得如何,”他说,“还习惯么?”
“还、还好啦,我本来就是Alpha嘛……”
怎么还不到啊!艾栗心里快急死了,回答问题都是战战兢兢的。
维兰德佩戴着驾驶用手套的手掌搭在操作台上,轻笑:“如果以后有困扰可以来找学长们帮忙,就算你讨厌我们,需要利用我们的时候也可以来哦,学长随时欢迎你。”
艾栗:“……”
她鼻尖冒汗,低下头,吞咽了一下,没有回答这听上去奇怪的话语。
车辆终于缓缓驶入她熟悉的宿舍区域。
终于到站,她拿起车上的包袱,想赶紧从这闷热的漩涡逃窜跑掉,结果车门被锁死,艾栗满头大汗拽了拽,没有打开。
心中警铃大作,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当然,学长们还要最后一件事要嘱咐你。”
维兰德从前方打开车门,下车,看前门开了,艾栗惊慌失措地握住前座与后座隔开的铁栏,呜呜还是找不到办法打开——霍曼抱臂看着小猫上蹿下跳,闭目叹了声,干脆将她揽起,放到大腿上,一接触身后那厚重灼/烧的男性躯体,艾栗双眼顿时变成蚊香状。
呜,她、她就知道……!
可这里是Alpha宿舍大门口,他们这两个变态,怎么能这么乱来!
维兰德打开后车门,一看到她瘫在霍曼怀里的模样就笑了,Alpha深色而指节粗壮的大手环在她的腰间,像是轻轻分开指节便能将她完全拢住,艾栗发丝凌乱,眼角微微含泪,左扭右扭想要挣脱开大胸野狼的挟制。
“做、做什么?别乱来!”
“不是乱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维兰德跪坐进来,压上霍曼怀中的艾栗,美丽的紫眸眯起,从中能找到一丝蛇类的惑人感。
在心上的枷锁脱落,艾栗迎来自由时,他终于可以不必再做隐忍,流露出Alpha的进攻性。
不如说,这才是维兰德的本性。
“讨厌归讨厌,学长们追求你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他轻笑起来,发丝散在颈边,像条喜欢与人相贴的蛇类一样,顺着艾栗的眼角轻轻吻下去:“我会努力让你不讨厌我的,如若真迎来那天……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去死吧!艾栗含泪蹬他,没踹动。
“我才不和臭A交往!”她涨红脸,超大声说,“而且、而且我也是Alpha啊!”
“……”艾栗怒说完这句话后,车内陷入短暂的静默。
维兰德笑意不变,而头顶传来一声霍曼的哼笑,他伸手压下她的脑袋,揉乱她的发丝。
做什么……!艾栗羞愤欲死,她说她也是个Alpha就这么让人难以置信吗?她确确实实地是银河军校生啊。
“好的,好了,学长知道。”
艾栗别开通红的脸,双手推拒他的肩膀,可当维兰德轻叹着吻向她的下巴时,她仰起头,绿眸略有些失神,小猫爪子像是想抓牢什么般,抓紧他束起来的金发。
与此同时,霍曼俯身,沉默压下她蓬乱的发丝,顺着耳廓的曲线吻下去。
车内起先气势汹汹的喵叫逐渐无力。
到最后,青年们好心放过她,小猫眼含热泪,乱糟糟地爬出来,还未摸到门边,看到宿舍楼前某几个身影后,突然一个脱力,连忙惊恐地再次钻到他们怀里。
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甚至主动往霍曼怀里钻。
“这么喜欢我们吗?”维兰德略有讶异地摸摸她的头发。
艾栗捂住脸,没有回答,心里慌得只想死:
可恶、列奥他们几个怎么会在宿舍楼前?!
刚刚他们没有看到这里的聚众吸猫景象,没有看到她吧???
第 48 章
艾栗瑟瑟发抖。
艾栗恨不得将自己真的变成猫藏进这两个学长的衣领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啊!!……克莱因列奥他们怎么都在宿舍前站着?艾栗炸毛崩溃地回想了一下, 想起自己回来之前,克劳德询问过自己的行程。
教官是不是告诉他们了?
“艾栗。”
维兰德俯下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说着说着又亲了她一下, 艾栗“呜”了一声, 别过脸,看起来要被吻迷糊了。
“看到什么了?”维兰德抓住心虚到自投罗网的小猫, 金长发坠到肩前,弄得她脸颊有些痒, “告诉学长,好吗?”
车门半开,青年膝盖跪坐在座椅上, 相对霍曼而言, 维兰德体型纤瘦高挑,艾栗不确定他在身前能不能完全挡住自己。
艾栗靴子蹬掉,袜子也被扯得褪下来一只,白生生的脚腕像是怕生的兔子,她缩着缩着, 霍曼将她提起来抱在手臂上, 维兰德却用膝盖抵住,让她的小腿露在车门敞开的光线之下。
“门……关上。”
“为什么呢?”
艾栗短发凌乱, 眼含热泪地瞪他一眼,她刚刚明明看见他回头看了一眼,列奥雷他们维兰德或许不认识, 但她不信维兰德没有看到莲华!
维兰德还是把车正对着停在宿舍大门外。
要死了……艾栗捂脸, 她真的会社死的!
几声沉重的靴行声逐渐靠近,艾栗的心脏瞬间吊起, 额头冒出冷汗。
她依稀听到莲华无聊打哈欠的声音:
“怎么回事,克劳德不是说栗子今天回来么?还等着她回来一起去打训练赛。”
“喂,老板,你打给电话向她确认一下?她把我拉黑了,我这里打不通。”
“……莲华。”克莱因笑了一下,听起来意味不明。
莲华耸耸肩:“抱歉抱歉,忘记了,老板您也是被拉黑的命。”
透进车门的气流送进少年们混杂的信息素气味。
艾栗紧闭上眼,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霍曼也低下头来吻她,Alpha雄兽的味道令她几近窒息,她流着汗,无力伸臂环住他结实的肩颈,青年们前后夹击之下,艾栗死死咬唇才没发出声音。
“……列奥,你可以打通讯给她吧?”
“……”
“雷?”
雷沉默一刻,低沉“嗯”了声,艾栗感觉到他的脚步就停在车门之外几步远的距离。
光脑、光脑……
艾栗迷迷糊糊,脸颊湿漉漉地反应过来,想要收回环住霍曼脖子,以及按住蛇胸膛的双手,急切地想要爬去够到自己的包包。
没爬走就被维兰德提着脚腕扯回来。
维兰德哑声笑了下,束着长发的绸带彻底散开,披散着金发的美人伸出修长的右臂绕过她,比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少女反应更快,伸入包内,在光脑刚响起半个提示音时便关闭终端音量。
“……”艾栗绿眸失神,颈窝淌得全是汗水,心脏犹如被高空重重抛落在地面,传来濒死的失重感。
“没接?”莲华问。
雷再度拨通,这次被终端音量被关闭,直到接听时间结束,艾栗的光脑也没发出半分露馅的音符。
少年们若有所思,沉凝的氛围之中,就在离他们不远处,艾栗正陷入闷热的囚笼,被他们的学长拥抱着,下巴满溢露水,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
“……算了,发条信息,先去训练场等着。”
“话说那辆车什么意思,怎么停到大门口,这么没有公德心?”
莲华仅是好奇了一句,没有来打探的想法,不过这已经让艾栗足够紧张。
少年们的有力的靴声纷纷掠过,远去。
克莱因挟着烟,悠闲地跟在队伍最后,在察觉车内响起一声幻觉似的喵叫后,他棕红色眸眯起,朝车门敞开的缝隙中瞥了一眼。
里面是狭小而闷热的漩涡。
一只小巧白皙,弓起的光洁脚背无力搭在座椅处,随着被青年们分食狩猎的进程颤抖,踝骨处的一点红痣,犹如雪地里滴落的朱砂。
克莱因停下脚步,眯眸,似是回忆着什么。
半晌,他咧了咧嘴角,像是寻到腥味的野犬般笑了出来。
迷糊到快化成猫猫水的艾栗骤然吓了一跳,差点炸毛让脑袋磕到霍曼的下巴。
什、什么人!刚刚手伸进来掂了掂自己的脚腕啊!
那分明不是霍曼,巨狼手掌宽大厚重,那个人明显要纤细一些,至于维兰德……
艾栗低头看了一眼维兰德现在的手放在哪里,顿时脸色爆红地否认了。
……啊啊啊,究竟是谁啊?!
……
艾栗满头大汗,跑到训练场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
她将东西一放宿舍后便徒步跑过来,路上不忘扯着衣领散散气味,到训练场之后,大家已经准备就绪,她硬着头皮,顶着少年们和克劳德视线跑进训练场,好在她今天的发挥没有让人看出异常。
“不错,进步越来越大了。”
教官伸手揉了揉她带汗的发间,在团队模拟赛结束后,问了一句:“殿下那边的任务,都解决了?”
艾栗:“嗯,算是吧……”
“那就好,这两周你虽然天天都来训练,但总觉得见到小家伙你的时间怎么这么少。”
克劳德低下头,语气温厚,暗绿色的眼珠映出小女孩通红的脸:“想想看马上又要分别了,试炼中记得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别和小崽子们发生冲突,到了赛场来和老师说。”
艾栗:……对哦,替皇女完成任务花了两周,这周末过完后,下周一就该出发去试炼之路了。
三周的时间,她都要和这群臭A在一起……
艾栗心里“呜”了一声,默默痛苦面具。
虽然、她很感谢教官的承诺,但是按照那群家伙们的恶劣性格来说,真发生什么的话,教官再替她出气也晚了——
现在只能默默祈祷他们性格不合,最好四个人打起来,她就可以夹缝求生。
祈祷祈祷。
结束训练后,艾栗去食堂买完饭回到宿舍,一坐在床板上,她就激动地打开光脑,看到余额里的一串数字。
艾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阵仗,她数了数皇女给她转账来的数字后跟着多少个零,差点就地晕倒。
好耶!再也不用下雨连把伞都舍不得买了!
等到联赛结束,放寒假回家,她就可以找个得奖的由头把这笔钱分一半给父母,告诉他们不必再为了供养自己活得那么拮据,现在她也有能力脱离他们的羽翼之下好好生活了。
“看什么?”
列奥冷冰冰的声音。
艾栗吓了一跳,兴奋的小脸霎时变得苍白,她“嗖”地一下将平板摁灭,藏到身后。
列奥身穿沾着汗意,透露出肌肉轮廓的校服衬衫,金发散在额前,冰蓝眸俯视着她,视线从她翘起的蓬乱短发,扫到艾栗猫猫祟祟藏到身后的平板。
他皱紧眉,“啧”了一声,浓烈的朗姆酒味自他身上倾斜。
“没什么。”艾栗小声说,“就是皇女殿下问我到宿舍没,我给殿下回条信息。”
宿舍静寂片刻,列奥训练之后似是跑过步,少年身躯裹挟汗意和热气,散发出浓烈的雄性气味。
艾栗头埋得越来越低。
最近她没回到宿舍住,平时训练也不和列奥一个班,今天她突然发现,列奥不知为什么变得沉默且具有暴烈的进攻性,看起来时时刻刻压抑着怒火,想找人揍一顿那样。
艾栗自觉最近没有惹到他吧……?
小队五人中,雷和列奥是唯二没被她在通讯里拉黑的人,艾栗虽然不爱回列奥消息,但也没对他说过什么得罪人的话,他现在这样……是要做什么啊?
热烈呛人的朗姆酒味逐渐在室内攀升热意,艾栗鼻尖冒汗,肩膀略有些软地别开目光,整理了一下训练服下摆,试图缓解他目光与她带来的压力。
“皇女找你去做什么?”
窒息的湖水从感官中退潮。
他转身,扯掉校服衬衫,露出浸着汗意、疤痕交错的蜜色脊背时,艾栗终于深深喘了一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吸气,像是小动物终于在猛兽的爪下逃生。
艾栗:“就、也没什么。”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额角滴汗回答,“皇女那边有位看重的贵族子弟,快成年了,想往银河里考,让我来帮忙教授一下狙击方面的技巧。”
这是她花了一秒半编出的理由,明显糊弄不住列奥大少。
列奥略长的金发散开,回头瞥她一眼:“伯爵以上的贵族想要就读银河有免考特权。”
言下之意就是她的理由根本不成立,皇女看重的贵族起码在伯爵以上,直接进入银河就读即可,怎么会让她来辅导狙击技巧?
艾栗:……这谁知道啊!话说你们这群天龙人少爷拿到的特权怎么这么多,适可而止一点!
她心里吐槽归吐槽,另一边仍然在绞尽脑汁地想解释:“这人恰好是伯爵以下的爵位嘛,皇女没给他通行证,想要让他多磨砺磨砺。”
列奥:“哦,我倒是没听说,最近伯爵以下的贵族们出了什么看得过眼的东西,名字?说来听听。”
艾栗觉得不能再和他聊下去了,再聊老底都快被揭没了,怒道:“皇女殿下说了保密了,别问了!”
列奥侧身站定,冰蓝眸静静瞥向她。
艾栗炸毛反驳了一句,随后勇气便散尽,在大少强势的压迫感下重新变成瑟瑟发抖的小鸡仔,缩回被铺上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沉默僵硬的氛围持续至洗漱过后,宿舍熄灯。
湿哒哒的水珠从艾栗发丝尾端滴落,她犹疑地抱着浴巾,看到外面变得一片漆黑,列奥那边也仿佛闭目休息,没有动静了才出来。
她的夜视能力没有列奥那样好,趁着洗浴室里的灯光,还能踉踉跄跄地在走出来时被列奥床尾绊一下,顿时痛吸了一声。
列奥双臂抱在脑后,金发散开,沉默注视着夜里的天花板,冰蓝眸被夜色浸成墨蓝。
他沉默一刻,向艾栗的背影瞥去。
她摸索到了床边,蹲身将洗浴用具放回床下,随后裹着浴巾擦起自己的湿发,似是因为这段时间积累的疲累往往在夜间上涌,她盘腿坐在被子上,眯起绿眸,边擦边打瞌睡。
艾栗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只将头发擦到半干便放弃,窸窸窣窣地带着半干半湿的头发爬到被子里。
月光从窗户缝隙处静静洒落。
头发湿漉漉的少女心满意足地蜷缩进温暖的小窝,不一会儿便响起规律的浅浅呼吸声,一沾被子就睡着的她,丝毫没发现身周被朗姆酒的味道浸透。
不仅是她崭新的、似是被阳光晒过的,暖呼呼之余镌有一丝朗姆酒味道的被铺。
还是床板嘎吱摇动一下之后,朗姆酒气息的源头便伏在她的身上。
热意扑面而来。
艾栗脸颊微红地蹙起眉,下意识咕哝了一句,想要避开那强势插/入她湿漉漉发间的大掌。
可也许是少年少女的身体,早已在无意识中习惯彼此的温度和触碰,或许又是只在夜间出没伺伏她的狮子,早已沉默探明了她身上的每一处。
夜间鲜明的嘎吱扭动声响起、落下,接着停顿片刻——
列奥将她擦了一半的湿发擦干,随后沉默俯视她,粗糙的指腹刮过她细腻的眼角,落到唇间。
“去哪里了,这几天。”
被他伺候舒服的少女红着脸,显然已经听不懂他的问话,只伸出舌尖,猫一样地舔了舔他的指腹。
列奥手肘撑在她的头顶,金发散在少女脸颊旁,颈间。少年皱紧眉,被艾栗温度舔舐过的指节略显僵硬,目光落在她与之前仿佛变得不同的表情,以及反应上。
不知不觉,在他还没拥抱上她时,艾栗便迷迷糊糊地想要个人形抱枕似的,抬起双腿,夹住他的腰线,将他困在怀里。
列奥喉结滚动,气息急促,盯着少女的冰蓝眸更显沉凝。
艾栗双臂攀上他的肩颈,脸红红凑近他,甜蜜地亲了一口少年绷得硬邦邦的唇间。
……
魔鬼训练最后一周。
这周结束后,心知在下周一便要离校,前去试炼之路,而踏上试炼之路便意味着联赛将近,一想到这一点,艾栗心中越发紧张,肉眼可见地开始焦虑起来。
联赛、那可是每个ABO或者星际文学中都会出现的最高赛事,每每都是主角一路高歌,大放异彩的时刻。
可现实不是网文,她穿越到的这个世界,Alpha人均怪力,人高马大,像克劳德教官那种随随便便打出八九百磅拳击力的怪物A绝对不是稀有的存在。
她个一米六的弱鸡小土豆怎么比嘛!
而且,她参加的机甲赛事虽说不是全然考验身体素质,更侧重综合能力,可“决斗”的机制始终是悬在艾栗心上的一根刺。
因为这点,她到现在没敢跟父母说她被选中参加联赛了呜呜,就怕他们兴高采烈觉得光宗耀祖,亲朋好友十里八乡地都宣传一遍,结果收看联赛时看到自己被人在赛场上暴打……
因为她心情始终悬着,这几天艾栗吃饭都不香了——虽然一睡着依旧跟昏过去一样,训练到了紧要关头,她连休息都不敢休息,一到中场休息的时间就焦急地在原地打转。
克莱因刚从机甲上下来,双腿跨/开仰倒在休息椅上,单手扯开训练服,露出少年人沾着汗意的锁骨曲线,十月底的大冷天,开了瓶冰水就往头顶上浇,舒爽地喟叹一声。
“别转了,女孩。”
他眯眸看向她,悠悠道:“压力太大,要不要跟我一起排解一下?”
艾栗愁眉苦脸:“算了,我才不要给自己浇冰水,冻死了。”
克莱因看着她笑,手臂鼓胀肌肉,轻轻松松地扔进远处的垃圾桶里:“嗯?不是这个,我是说其他方式。”
“什么其他方式?”
红发的雄兽看着小女孩茫然的脸色,红棕眸从她饱满的唇珠划下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更完美了,如同经过春雨浇灌过的花朵一样,散发出令人着迷的气质。
“是啊……”他不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走,轻叹一声“比起跟不知来路的人玩乐,选你熟知的人更好,毕竟熟人会更加了解彼此,相处也会契合许多。”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女孩。”
克莱因抬起指腹,摸了摸夹在耳廓后的烟草,语气慵懒含笑。
艾栗听着听着便若有所思起来,像是受教一样点点头:“对,我不能这么一直焦虑下去,得找个人陪我一下,分散我的注意力才行!”
克莱因:“嗯?”
他挑挑眉,笑着垂下眸,看着艾栗从随身的包包中掏出平板,打开应霆洲的通讯。
应霆洲的通讯停在周四,也就是昨天晚上——
应霆洲:[最近很忙吗?你回复我的时间一般都在深夜。]
应霆洲:[希望你好好加油,尽早从忙碌的状态中脱身,说起忙碌,我最近也是差不多的状态,但我仍然希望能在你有空闲的时候,和你见面。]
应霆洲:[我们已经有两周没有见过了,艾栗。]
说到这里,应霆洲少见地没有将自己的心情继续剖析清楚,说给她听。
但他一连发来了两个熊熊表情包。
一个是熊熊捧脸,趴在窗台外看落叶的表情包,软乎乎毛茸茸的白熊看着可爱又可怜。
另一个是熊熊盖着被子睡觉的动图,这是他每每和她道晚安时会发的表情。
艾栗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一声,心中的焦虑隐隐被应霆洲如今对表情包的熟练应用打消了几分。
说起来,她到如今还是对应霆洲的追求没有几分实感,朦朦胧胧,如在梦中似的。
觉得他的表白好突然,觉得他的为人古怪,觉得他有些时候讲的话……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艾栗挠挠脸,想道。
但要说讨厌吗?说实话……肯定是不讨厌的。而且比起银河军校那么多疯子和性情变态的大少,在应霆洲身边,她能感到属于正常人的安定感。
想到这里,艾栗不再犹豫,在前去试炼之路的最后一个周末之前,少女的手指在光脑上愉悦轻点:
[抱歉最近超级忙,很多时候都没能及时看到你的消息也没回复你,从下周开始,我就要为参加一场重要的考试做准备啦!连续一个月可能都没办法摸到光脑,和你聊天。]
[所以,我们这周见面吧,应霆洲。]
发完这句,艾栗想了想,也给他发去一个从应霆洲那里偷来的表情包——熊熊挠头笑.jpg。
认真回想起来才发现好久没见,作为合得来的友人而言,她还挺想他的!
……
和应霆洲的约会定在周日,据应霆洲查找(恋爱小白速成手册)攻略,以及向他(同样母单至今)的室友们请教过后,约会地点定了水族馆和电影院双连。
艾栗前生今世都还是第一次去这么正经的约会圣地,难免有些……呃,说紧张倒也谈不上,就是有些不自然,她纠结半天,挑了好几套衣服之后,没什么既好看又保暖秋冬装的她还是决定里面套上银河的冬季内衬,外面加上一件大衣。
除军装外,银河的日常制服分春秋,冬、以及夏装三套,虽然天价,但的确好看又保暖舒适。
校服都还是原身的尺码,有些大了,但艾栗没钱再买,凑合凑合也能穿。
换好衣服后,艾栗对镜转了圈看看,不忘提了提大衣的帽子,将内衬领口下的学校标识盖住。
好啦,一切OK!趁列奥出去晨训,艾栗逃也似地出发了。
十一月初,白天街上的风刮得都是冷的,艾栗从悬浮列车上跳下来之后,捂捂脸,将自己缩成毛茸茸一团,四处寻找应霆洲的身影。
身姿修长,气质清和明朗的少年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艾栗一看到他,刚挂起笑意向那边跑了几步,却发现应霆洲稍稍侧身,正神色平静地同身旁一位身穿深蓝色军装的人谈话。
深蓝色军装?
深蓝色、金领?
艾栗睁大眼,停下脚步。
少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将眼熟的奶茶袋护进黑色风衣下,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艾栗莫名觉得,此刻的应霆洲俨然有副领导者……少年将军的气场?
他不是个平平无奇的侍应生吗?
谈话中途,应霆洲视线落到艾栗身上,顿了顿,紧接着,就像艾栗刚刚的感觉是错觉般,他露出笑意,朝艾栗这边招招手。
旁边身穿国立大制服的少年一怔,飞速往艾栗这边瞥来一眼,随后迅速低下头去。
艾栗盯了应霆洲微笑的神情好一会儿,狐疑走过去,略显困惑打量了眼这位身穿国立大制服的少年:“应霆洲,这位是……?”
应霆洲沉吟了下,神情分毫没有不自然,视线同样落在对方身上,像是对他说话:“这里位于帝都商业区二站台,站内有完整的区域地图,若找不清路,可以去出口的地方看看。”
说完,应霆洲低头对艾栗笑了笑,将手里的奶茶袋递给她:
“问路的?”
艾栗鼓起脸,从袋子里掏出奶茶,熟稔地插/入吸管,小仓鼠似地含住,咕嘟嘟喝了起来。
“嗯,又是一个迷失在帝都商业区的人。”
“这里繁华过头了,如果现在不是有导航,我觉得我也会走丢……”艾栗悄悄跟应霆洲说。
就读于Alpha顶尖军校之一,受过高等教育,如今却被迫迷路的军校生低头,嘴上一丝一毫反驳都没有,目光第二次悄悄瞥到旁边面容可爱,身姿娇小的毛茸茸少女身上。
大魔王轻飘飘投来一眼,他顿时脊背一紧,心无旁骛地目视地面。
“是……”他喉咙发紧,军姿笔挺,俊脸绷起来道谢,“我已知晓,感谢您的帮助。”
“没关系,那么我们便先告辞。”应霆洲道。
说完,这传说级别的Alpha天才便带着比他矮两头的少女离开。
徒留少年站在原地,心中进行着哈士奇的激动乱嚎。
——虽然早就听说大天才有了暗恋的对象,但无论是真切见到,还是对方只是个Beta的事实,这都很冲击啊!!
而且那个Beta超可爱好吗!
对了!
少年平复了一下呼吸,掏出光脑,迅速向几位对队长最近状态好奇得不得了狐朋狗……不对,队友们发去消息——
[南风、狼牙,世贤,都别睡也别训练了,即刻、速来商业区车站。]
[我见到队长那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在和他的小Beta女友约会了!!]
第 49 章
艾栗再次来到帝国商业区, 一出列车站,她看到天空如同密密麻麻蜂巢似的高架,高楼严密林立, 抬头望去, 除了满眼的钢铁与霓虹外竟望不到天空。
她再一次为这极具科幻感未来城市感叹。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人少些的地方。”
周末, 商业区人流量多得恐怖,联赛将近, 街上的身穿各种制式军装的Alpha不仅没变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毕竟各个军校能被选中参加联赛的都是少数人, 大多数Alpha被热血的氛围影响,苦于没被选中,只好出校找点别的方式排遣一下。
……艾栗路过某家全息机甲馆前望了一眼, 看到里面的Alpha排队都排到店外来了!
应霆洲闻言:“嗯, 那下次我们约会的地点排除市中心。”
“人很多,小心,艾栗。”
艾栗一米六的小身板混在一堆气味混杂的大狗中实在是寸步难行,走到颇为拥挤的路段时,她连奶茶都不敢喝了, 用手护在杯边, 不让液体倾洒出来。
应霆洲低眸注意着她的状态,伸臂虚揽在她肩边, 二人的肢体并没有触碰,少年给她圈出了一片得以喘息的天地,清新潮湿的湖水气味包裹着她的感官。
艾栗抿了一下唇, 肩膀缩起, 抬眸看了一眼他的下颌。
对上应霆洲看过来的目光,她不自觉抖了一下, 手里的奶茶顿时从盖口倾洒出来了两三滴。
“咦?抱歉抱歉,我没注意。”
艾栗手忙脚乱地护好奶茶,可还是晚了一步,焦糖色的液体溅上应霆洲的风衣下摆,还有她的大衣领口,艾栗慌了一下,连忙从毛茸茸的大衣中掏出手帕。
啊啊啊……她刚刚发什么呆啊!
应霆洲没在意这回事,按落她欲抬起的手背:“没关系,等一下再处理。”
艾栗:“先擦一擦,干上去看着很明显很难洗的!”
少年修长有力的指骨覆上她软软的手背,粗茧磨砺纤白的肌肤,像是被Alpha明显与自己不同的体温烫到,艾栗差点连手帕都拿不住,还是应霆洲替她接了一下。
应霆洲顿了顿,右臂仍然护住艾栗,左手拿着艾栗的猫猫头手帕,先将她领口处的痕迹擦干,接着随意处理了一下自己衣物上的茶渍。
“好了,已经看不太出来,回去后仅将这部分清洗一下便好。”
应霆洲细心擦拭好,将手帕叠好,收进风衣之中。
艾栗看着他正常的表情,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抓不到那一丝异样的苗头。
她只得放下内心的微妙,把大衣领子往上拽了拽,重新将自己缩成茸茸一团。
帝都商业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从列车站出来后还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到水族馆,假日人流量又多,两人花了半小时才走到水族馆大门。
之后就是很正常的检票,入馆。
周日的水族馆虽然人也不少,但比起火爆的商业场所和游戏厅人可是少太多了,大多数是Beta小情侣或者夫妻带着小孩子出来玩,Alpha很少钟情于这种场合,因此艾栗走着走着,总感觉身边有打量的视线递过来,从应霆洲身上移到她身上。
有一对Beta情侣互相依偎着路过他们身边,双手紧扣,肩膀紧挨。
其中的Beta女孩子看着她在应霆洲肩旁垂头不语的动作,拘谨地和应霆洲保持的社交距离,“噗嗤”笑了出来,踮脚和恋人咬起耳朵,笑容虽然揶揄,却并无恶意。
女孩子一边和恋人说悄悄话,一边拿打趣的神情盯着她和应霆洲,艾栗额头忍不住冒出了点汗,即使是一丁点恋爱经验都没有的她,也感觉到这个Beta女孩子目光里的含义是什么!
呃,把、把她和应霆洲也当做恋人了吗?
艾栗默默扭过视线,低下头,着两人并排走在一起,相距并不远的双手。
应霆洲任由她打量着,他的观察力总是如此出众,沉默包容她的好奇心同时,他修长的指节轻抬了一下,似乎是一种温和而并不出格的试探。
艾栗耳垂红了一下,连忙将挨近他手边的那只小猫爪子抬起,欲盖弥彰地换了只手拿住奶茶。
“应霆洲,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为了分散注意力,艾栗深吸了口气问道。
“嗯,你说哪里?”应霆洲并无异常地回应她,手臂垂在身侧。
艾栗:“从刚才起我就觉得我们受到的关注有些多了,到哪里都有视线,身后还……”
说着,艾栗朝身后忘了一眼,绿眸满是狐疑,疑心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应霆洲:“怎么了?”
身后熙熙攘攘,看上去都是在正常行走的路人,艾栗摇摇头:“不,可能是我的错觉,我们走吧。”
她抬头告诉应霆洲,结果没想到又对上应霆洲垂眸看来的视线,犹如碎星般明朗的黑眸中,映出她此时的神色。
他刚刚没有循着她的疑问往后面看,趁着她没注意的时候,应霆洲一直在看她吗……?
海底廊道碎光浮游,落下一连串泡沫般的光晕落在他的侧脸,打亮少年意气风发的轮廓。
艾栗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脸颊冒出的热意根本不受控制——
她再次低下头去。
应霆洲看着少女如同鹌鹑般悄悄探出一下,又立马缩回去的举动,笑了一下,从她身上分开目光,向身后的拐角处扫了一眼。
大魔王目光平和,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约会时间,艾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含住吸管,一点点嘬着奶茶,不知何时发现自己喝空了,艾栗愣了愣,手握纸杯,没有将它丢掉。
来到海狮馆前,她一手托腮,看着池子里的小海狮。
“总感觉你好像很吸引他人注意的样子哦。”应霆洲单臂搭在栏杆上,侧身对她,湖水的气息满带潮意
忆樺
,艾栗将视线移过来,戳戳他小声说。
应霆洲思考了下:“这样吗?我倒没什么感觉。”
“刚刚有好多Beta女孩子一直在看你,你没发现吗?”
应霆洲神情不变,做出答复:“没有。”
“我不太擅长应付人多的场合,在察觉到有外部因素会有可能影响到我时,我会自主忽略这些。”
“别人的关注和视线也算吗?”
“嗯,当然。”
“那么要是我一直盯着你看呢?”艾栗被应霆洲的答复勾起兴趣,乐呵呵地抬起绿眼睛看向他……然后,艾栗再次看入少年一双明朗清澈的黑眸之中。
应霆洲眸中含上笑意,艾栗骤然和他对上目光时心里一惊,可是后悔也晚了,她总是无知无觉地被大魔王引导,掉进温柔的陷阱里。
少年认真地注视着她,语气很轻:
“那就太好了。”
“我希望你多看看我,艾栗。”
他说。
艾栗长睫微颤,眼神游移,呼吸微窒。
……怎么就是不长教训,她想。
比起被Alpha的攻势扰乱到呼吸都有些紊乱的少女,应霆洲冷静许多,他观察着艾栗的神色,再次抬起手掌。
对方掌心即将覆到她的手背上时,艾栗僵硬了一下,没有动。
于是灼热的温度缓慢覆下,Alpha粗糙的指腹摩挲她的肌肤,应霆洲垂眸,神色温和平静,修长的指骨生涩而略带侵略般地顺着她的手背抚落,接着,他试图分开她紧闭的指尖,侵占她柔软的腹地,牢牢扣住这可口的猎物。
即使平日表现得淡然稳重,可当机会到来时,这古怪的天才仍会流露出属于Alpha的、机会主义者的一面。
湖水气息铺天盖地,令人晕眩地洗礼她每一寸神经,艾栗感到有些无法呼吸。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兴奋的男生吼声?啊,只传来半声就没了,被人捂住了,还是说是她的错觉?
艾栗迷迷糊糊地想着。
在大魔王完全掌握她前,艾栗及时恢复神志,吓了一跳,连忙想将手从应霆洲掌中拽出来——没拽动。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她抬眸,慌张望向应霆洲。
应霆洲看着她的神色,缓慢将她的掌心松开:“抱歉。”
艾栗红着脸扭过头去,将两只手紧握到一起,没说话。
这下她想调整也调整不过来了!气氛发展到这样,她还怎么说服自己现在就是跟一位还聊得来的友人出来玩嘛!!
……尽管只是牵手而已。
可是,在应霆洲面前,在他刚刚温柔不乏侵略的试探下,以及珍重的包裹之中,艾栗感到了难以自制的害羞——艾栗觉得,如果和应霆洲接吻,恐怕也不会比她刚刚体会到的心情更加过分了。
啊啊啊!想到这里,艾栗瞬间炸毛,赶紧给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内心小人一拳。
你是应霆洲现在就是比较合得来的好朋友啊艾栗!什么接吻,给我停下!
此时艾栗又听到身后传来轻哼和叹气声,肯定又是她的错觉吧!
这次牵手未遂之后,反正艾栗是再难以调节心态了,两只手交替拿着空掉的奶茶杯。
尽管如此,她和应霆洲的手却像是彼此具有吸引力一样,少年少女的体温总是不经意触碰在一起,粗糙的少年指节蹭过她软软的手背,传递出一丝讨好、温和,和抱有歉意的暗示意味,艾栗咬紧唇。
水族馆转了一半,他们便无心再转。
离开前水族馆前,看到门口有售卖纪念品的扭蛋机,艾栗为了避开应霆洲,跑去转了一个,结果拆开扭蛋一看,居然转到了一只毛乎乎憨憨笑着的北极熊手办。
艾栗:……怎么转到了个应霆洲啊?哪里都是他。
应霆洲注意到她的表情,看了眼她捧在掌心里的北极熊手办:“不喜欢么?艾栗,我可以再去为你拿到别的纪念品。”
艾栗:“算了,送给你了。”她烫手般将手里的小物件扔给应霆洲。
应霆洲诧异接过:“嗯?”
艾栗转身背对他,深吸口气道:“不喜欢,它脸上的笑看着和你一样坏。”
应霆洲闻言,耐心观察了一眼手里憨态可掬的北极熊,片刻,了然地轻笑一声。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艾栗却感到被他看透一样,低头不动。
“谢谢你,艾栗,我会收好的。”
应霆洲说完后,垂落目光,艾栗僵了僵,感到他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手背。
再次传达出一种温和安抚的意味。
察觉到她那些别扭、退怯,羞涩的心情消去一些后,应霆洲尝试性地踏出一步,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拇指尖。
第 50 章
离下午的电影开场还有三、四个小时, 反正帝都商业区很大,艾栗决定就拉着应霆洲随便逛逛消磨时间了。
光脑里有钱,艾栗底气也充足起来, 踏进一家大商场, 在一片拥挤的人潮之中, 她看见中间围得人格外多,似乎是在举行活动。
艾栗踮脚看了看, 未果,好奇问应霆洲:“应霆洲, 你能看见里面什么情况,在办什么活动吗?”
应霆洲“嗯”了一声,一米九的优秀身高让他轻易看到里面的景象:“是游戏挑战。”
艾栗:“什么类型的挑战?”
应霆洲:“手操机甲模拟, 周围围了不少军校的学生。”
艾栗循着应霆洲的示意看过去, 发现那乌泱泱围得的人中不少都是身穿制服的大个子,怪不得她刚刚看不清里面,艾栗心里吐槽。
“手操模拟指的是……?”
“不必进入全息游戏,在设立的操作台进行机甲操作,投影会自主模拟你和对方下达的指令进行交战。”
懂了, 艾栗恍然, 这不就是未来版的街机比赛吗?
这商家还挺聪明的,既蹭上了联赛热度又降低了活动门槛, 如果换成全息游戏,离军校世界遥远的Beta们大概率打不过这群受过专业训练的军校生,参与活动的群体变成清一色的A, 那就很无聊了。
事实上, Beta占据帝国人口群体的百分之九十,如果商家推销的不是AO性别限定——如抑制贴、信息素伪装剂这类商品的话, 他们才是商家最该重视的群体。
举行街机比赛,不仅Alpha蠢蠢欲动,Beta在好奇心与氛围的驱使下也会想一试。
“要进去看看吗?”
看艾栗不断探头,好奇向里面张望的神情,应霆洲问道。
“算啦,人好多。”而且乱哄哄的,艾栗拽拽应霆洲的袖子,休假的她丝毫不想再掺和进这群大狗中了。
男生的风衣袖扣被她拽着,应霆洲顺从地跟她走,转身路过宣传广告牌时,艾栗绿眸一怔,情不自禁地被上面的奖品吸引住了。
连胜场次达到要求后可兑换奖励!
一百场:军部研发新型号机甲模型……
五十场:全息游戏厅包间年卡&月卡……
当然对于艾栗而言,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三等奖,连胜十场,有一千块钱的奖金!而且还附赠顶楼餐厅免费餐券。
街机对决一场花费的时间也就三分钟左右,也就是说不算排队时间,最多半个小时,她就能拿到一千块——
艾栗绿眸闪闪发亮。
虽说皇女之前给她了一大笔酬劳,但那些钱艾栗已经决定一部分打给父母,留下一半当做自己未来的保险,这样一算,在银河这种富人聚集地她还是会过得很艰苦,难得赚生活费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艾栗?”应霆洲唤了她一声,艾栗没听到。
直到应霆洲无奈唤了她第二声,艾栗才回过神来。
“现在十点多了,”艾栗看了一眼商场顶层悬挂的巨大机械钟,“你饿了吗?应霆洲。”
“我还好。”
应霆洲跟随着她黏在人群中的视线看去,用指节抵了下下颌:“明白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恰好我也对奖品有些兴趣,一起去看看吧。”
好耶!
她还担心平平无奇的侍应生对这些竞技类游戏没兴趣呢,虽然按理来说他也是军校生,但他本身的气质,还有平时的话语神态都给人一种平和稳定的感觉,Alpha是容易被激素和情绪控制上头的雄性动物,应霆洲跟那些臭A太不一样了。
艾栗兴冲冲地拉着应霆洲排到队尾。
前面两个身穿制服的大个子听到脚步声,回头望了眼,对上应霆洲平静的神色。
察觉这位同性排队站得距离有些远,军校生挠挠脑袋,被对方肩旁那根一晃一晃的呆毛吸引了注意力,低下头一看,一个穿得毛茸茸的绿眼睛小女孩恰好也望向他,神色像只戒备的猫。
军校生愣了一下。
应霆洲侧身站定,用高瘦的体型挡住身旁小小一只的Beta少女,伸手把她头顶翘起的发丝抚平。
“好多学校的制服。”
观察完前面排队的人后,艾栗凑到应霆洲旁边说道,应霆洲“嗯”了一声,回答:“仅是帝都就有千余所军校。”
“这么多啊?”
艾栗刚感叹完,想想帝国几百亿人口,占总人口百分之八的Alpha全民皆军,也就不那么令人惊叹了。
帝国版图广阔得令人难以想象,帝都之外则更加广袤无垠,古东自治域、北地、荒野独立共和国、十二普居区,甚至主星外的其他归属于帝国的星系;
在犹如星子般繁多的军校以及军校生当中,位于帝都的千余所军校已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位于顶点的那三所TOP级军校——帝国银河、国立军事、圣塞西尔教廷军,更是帝国无数人的神往之地。
这三所军校在帝国人心中的地位怎么说呢……论坛整天光战力分析就能涛满页千层高楼,无数人隔着网线为自己心中的NO.1打架。
而且在BO群体中也十分火爆。
每年光以这三所军校为背景的同人梦女小说都能发行个好几百万册,据说教廷军还经常出那种成人向本子……艾栗不太理解,明明教廷军很少露脸,除了参加比赛几乎不在公共场合出现,怎么有那么高的人气啊?
两人聊天打发时间,不知不觉排队进程过半,艾栗探头探脑观察完毕,发现没有看到眼熟的制服后放松了些。
她自认在四大恶少的紧追下,机甲水平达到了还可以的程度——街机机甲就是低配版的机甲对战,不遇上那种TOP军校的A,她还是有自信赢十把的。
结果刚这样一想,她就瞄到了队尾,一位身穿深蓝色金领制服的人影。
艾栗:!
不仅是她,几乎整条长长的队伍都被末尾那个年轻的少年身影吸引了目光,队伍响起了压低的讨论声,许多Alpha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队尾瞥。
“应霆洲,应霆洲!”艾栗眯眼观望片刻,连忙扯扯少年风衣的袖口,“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之前管你问路的国立大学生啊?”
应霆洲:“嗯。”
艾栗疑惑:“你回头看了吗?”
应霆洲闻言,跟着她的提示望了眼,神色不动:“是的,艾栗。”
艾栗抬头盯着他:……怎么感觉大魔王沉思着什么的表情有些恐怖,是错觉吧?
艾栗伸指数一数,然后开心地告知应霆洲:“我连赢十把的话对不上他,太好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最后一个对上的人是排在国立大的前两位——那个戴着鸭舌帽,身穿黑色夹克的小矮子。
他抱臂压低帽檐,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从帽檐边翘起,唇角冷淡绷起,像是没睡醒暴躁的狼。
终于排到尽头,艾栗前面一位的军校生落败于连胜五场的小擂主手下,艾栗在他们身后看他们操作了一局,心里弄懂这街机是怎么玩的了。
连胜六场的擂主A打完这把,笑嘻嘻等着下一位,结果看到了个嗒嗒跑来的小Beta。
“诶,你行吗?”
鲜少有Beta上台,少年打量她一眼,有些惊讶。
艾栗习惯A的口头霸凌了,十分冷静地说:“请不要以貌取人,开始比赛吧。”
少年:“……我是说那个凳子你能不能爬得上,我看你挺吃力的。”
艾栗:……
艾栗鼓起脸,看着座下这个明显是为A的体型设计的高脚凳,她的双手扒住椅背,才将一条细腿搭上去,另一条腿跟着艰难上去。
可恶!看什么看,这都是商家的错吧?!
艾栗涨红脸,虚空对身后那些看着她笑起来的大狗一顿猫猫拳,气势汹汹地把心里的怒火发泄在了街机身上。
连胜六场的小擂主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她送下台。
四、五分钟就被解决,他倒没恼火,临走前抓了把头发,看着她笑:“虽然椅子上不去,但你游戏挺行的,是不是平时就喜欢机甲这一类竞技游戏?
“哎,要加个联系方式吗?”
艾栗:“谢谢,不用了。”
紧接着,她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一边的应霆洲:“我确实平时就喜欢玩对战游戏的,全息也玩,次数多了可能就熟练了。”
咦,她为什么要解释这一句?
看到应霆洲对她笑着点点头,艾栗心里纠结一瞬,转而便抛开。
她下一个对手其实是应霆洲,但为避免内战,应霆洲先一步站开,艾栗对上了下一位对手。
……然后、连胜八局!!
平均用时三分钟以内!
打到最后,艾栗找到手感,越发如鱼得水起来,越打越兴奋,越打脸越红,就像是找到自己的主场一样,台上放映的游戏投影中,属于她那台娇小的狙击机甲高傲地将机械腿压在另一台机甲脑袋上,像是战胜的女王。
噢噢噢,她超强的!
平时被那四个怪物虐,虐到她的技术进展神速,如今拿出来也是吊打一方的水平了。
艾栗打飘了,而周围大狗们惊诧与兴味盎然的目光越发让她翘起尾巴来,至于刚刚她为什么会向应霆洲解释的举动,早就被她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她第九个对手,就是那个排在国立大前两位的小矮子,艾栗看他用手按按帽檐,抬步过来,连忙调整心态,将注意力放回操作台上。
他随意一跨便坐到了凳子上面,发丝不羁地从帽檐下翘起。
艾栗余光瞥到他伸出手,微棕的肤色像是被沙尘与灼热的日光洗礼,他帽檐下露出单边的金色耳坠摇晃了一下,其上的花纹像是某种图腾。
荒野……
艾栗一怔,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词,原身的记忆,让她还是了解一些这世界的布局和常识的。
“看什么。”
少年感受到她的视线,双腿跨/开,膝盖屈起,单手按在腿间,就像是幼狼狩猎前的攻击姿态那样:“打不打?”
声音微哑,是处于换声期少年的音色。
艾栗:“……不好意思,开始吧。”
她道歉道得很干脆,少年紧绷了下唇,从鼻间嗤了一声。
脾气好臭!
可是技术上的确有点东西。
比赛开始,看到他拿了台游走位机甲,艾栗心情便紧绷起来了——一对上他不似游走,更似强攻的打法,艾栗手忙脚乱,疯狂按着手下一连串键位,企图和这走邪道路线的游走敌方拉开距离。
可是没用。
比起艾栗的手忙脚乱,他悠闲许多,随着单手敲键位的动作,小狼发丝一翘一翘,艾栗一边凝心想着破局的办法,一边听到他近在耳畔的哼笑。
……小瞧人是吗?
艾栗收敛心思,绿眸沉下。
游走是狙击的天敌,不如说,除了防御外任何位置都能轻易克制狙击,所以她在至今为止与那群恶人们的1V1对战中,为了不输掉被他们狠狠欺负,艾栗拼命将操作和战斗意识磨砺出来,对局势的把控能力也因此有所提升。
冷静下来,寻找机会。
他的轻敌反而能成为她的助力。
艾栗此时的血条仅剩一半,而她的对手则还有五分之四——
“霆洲。”
应霆洲注视着投影中二人的对战,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放下握在唇边的指节:“嗯,狼牙要输了。”
……
比赛结束。
艾栗指尖痉挛地停在键位上方,看到上方的投影中跳出“战斗胜利”图样,她累得鼻尖冒汗,终于从胸腔内松一口气。
少年沉默,过了片刻,他伸出佩戴着金镯的手腕,将帽檐拉高,一双野性微竖的棕瞳从帽檐下方盯住她,黑发遮在他灼亮的目光前。
他咧咧嘴,鼻尖轻嗅了一下,像是被引起兴趣,确定着猎物状态的幼兽。
周围围观的军校生们也似乎被艾栗的极限反杀震住,场内一时陷入静寂。
——艾栗以三分之二的血条换来了他的破绽,紧接着翻滚出游走机甲的攻击范围,用机枪将他控死。
因为机枪仅在控制上有奇效,伤害属远程攻击中最低,这场打了足有十五分钟。
全程控制,精准点射。
失误一步艾栗这场就会输掉。
少年侧过眸,似乎在等着艾栗对他说些什么,然而艾栗直视着面前的投影,目光略有保持高度集中力后的涣散,始终没有说话。
他腿部紧绷,烦躁地跳下凳子。
就在这时,艾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很强。”
“如果你最开始就用上两只手与我对战的话,我是不会有赢下来的机会的。”
艾栗抿了下唇,转头迎着小狼的目光,认真道:“下次,最好不要拿这么随便的态度,去迎战一个想要与你认真打一场的对手了。”
艾栗最后一场迎战的对手——在身穿国立大制服的少年前一位,是一位同样戴着帽子,白衫黑裤的清秀男性。
虽然气质柔美,但他身上略富攻击性的信息素同样昭示着他Alpha的身份,这样气质的A很少见,即使没看见脸,但开打前,艾栗还是忍不住瞥向他,拧起眉毛回忆着,总觉得他看着有些眼熟。
发觉她的目光,他抬手将帽檐拉低,流露出笑意:“请认真与我对决,好吗?你刚刚说的这句话,与我也十分受益。”
他在拿她刚刚的话语提醒她……
艾栗顿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的……抱歉哦。”
他拿的是台主攻机甲。
“原来如此,你躲避的思路是这样吗?”
“呃,是的。”刚做完一个操作,听到他若有所思地询问,艾栗下意识回复:“重炮的反冲力能让自己也进行位移,对自己来一下,躲对手视角时就很好用。”
“以血换血,真是搏命的打法。”他感叹。
“还好啦,最后能赢就可以。”
他“嗯?”了一声,突然好奇地问:“你很想赢吗?”
艾栗想到马上就能拿到手的一千块,又想到天天被恶人们拖进机甲欺负的悲惨经历,痛苦面具:“当然,我无论如何都想赢!”
在Alpha的世界生存,不一直赢下去的话就会被当做美味多汁的猎物分食,艾栗尝到过那种滋味;
所以她一定要赢!
棕发少年顿了顿,然后笑了声,心中了然。
他的实力也很强,艾栗能够感觉得到,但她打这场比打上场轻松多了,艾栗怀疑他有不动声色放水的嫌疑,但又不能确定。
“那个,最后……你是不是?”
结束这场战斗,艾栗转头,犹疑确认道。
“我对这场战斗的胜利并无执念,所以没关系。”
他帽檐下的眼眸看向她,含上笑意:“祝你们度过愉快的一天。”
咦?
他知道自己是和别人一起来的吗?
艾栗怔了怔,但没多想,露出笑容道:“好,谢谢你,祝你也有愉快的一天。”
说完,在他的注视,以及他身后那位国立大少年笑容渐渐消失的神情中,她拿下十局的胜利,跳下凳子,跑回应霆洲身边。
仍有围观的Alpha将视线粘在她身上,随后对应霆洲的背影露出复杂的眼神。
“应霆洲,中午我请你吃饭呀。”
一千块到手,艾栗小手一挥,很是大方。
应霆洲手按她的肩膀,替她整理好发丝后,又递给她一杯插好吸管的果汁喝,艾栗早就渴了,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明亮的绿眸从下方看向他。
应霆洲笑了起来:“谢谢,但不用了。”
艾栗说:“别客气,出来玩一直都是你掏钱,让我也请你一次吧。”
应霆洲:“我在追求你,艾栗,这是我该做的。”
艾栗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手捏紧果汁杯,低下头。
……他总是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说这种话,艾栗耳垂发热地别开脸,想道。
应霆洲看着她的表情,沉思一刻:“艾栗。”
艾栗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我赢了十场,除了一千块还有顶楼餐厅的餐券啊,不用白不用。”
“如果免费的你都还要拒绝,我真的会生气的。”艾栗认真告诉他。
应霆洲一怔,随后笑笑,妥协道:“好的,艾栗。”
……
艾栗这几天一直都很焦虑。
也许和人结伴出来游玩一圈真的能缓复她的情绪,吃过午饭,下午电影开场十分钟后,艾栗坐在黑暗的观影厅中感到困意上涌,她将自己缩成一团,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要休息一会儿吗?”
艾栗有些舍不得票价,但又实在太累了,坐在应霆洲身边好像让她那根心里总是绷紧的弦放松了下来,于是想了想,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电影院内已经开上暖气,艾栗刚推开门,眼前看到深蓝色制服衣角,她愣了愣,抬起头,和一双浓眉下的明亮双眼对上视线。
深蓝色制服,国立大?
又是他?
少年袖口卷起,修长有力的腕骨沾着水意,骤然看到少女出现在眼前,他先是凝视着她看了一眼,随后扬起笑容,脸颊旁浮现出单边的酒窝。
“嗨,好巧。”
“是好巧。”艾栗犹疑了一下,说,“麻烦让一下。”
对方率先表现出来的自然态度让她没有多想。
少年松去搭在门把上的力气,侧身站定,以防触碰到他制服下透出热意的身体,艾栗缩了下肩膀,跑出门。
洗了把脸回来,艾栗还是很困。
“……我睡一会儿吧。”她受不住了,悄悄对应霆洲说。
应霆洲看着她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模样,温和道:“好,电影结束后我会叫醒你的。”
他再次捏了捏她软软的指尖,包容她此刻困倦的状态。
艾栗安心地闭上眼睛。
全息银幕光影交错,眼前浮现错乱的光晕,不过很快,一只温热的大掌便挡在她眼前,替她遮住了那些杂光。
睡着睡着,艾栗感觉有些热,咕哝一声,将大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里面宽大舒适的内衬凉快一下,然后翻翻身。
隐约地,艾栗听到应霆洲在和谁交谈,柔和平静的话音催促她越发陷入黑甜的梦乡。
一道审视的目光从前方的座椅后探出,紧紧盯视在她的脸上。
艾栗蹙了下眉。
发现关注的少女睡熟后,在队长恐怖的神情中,前方三人里身穿国立大制服的少年摸摸鼻尖,心知队长肯定早就发现了。
……幸好没跳出来打扰他们,队长没在小Beta面前表现出和他们相识的意思,估计也是不想令她在约会途中感到别扭。
少年想。
此时,似乎感知到他的想法,队长静静朝他微笑了一下。
大狗挠了下后脑勺,收回目光,拽着棕眸微竖,冷不丁盯着人家睡熟模样的小狼看,自觉坐到前排去。
惟有棕发的季南风还留在原位,坐在艾栗与应霆洲前面一排。
电影放至中段,少年沉思片刻,侧眸轻轻扫过身后靠在友人肩边的艾栗,道,“抱歉,霆洲,今天我们本意,不是想打扰你和她的约会。”
“嗯,”应霆洲道,“你们只是对我近日与艾栗做出的追求行动感到好奇。”
想解释的话语被提前点出,南风一怔,然后无奈笑了下:
“霆洲,今日的事,我想你也……”
放映厅内光影明灭,南风斟酌着开口。
“没关系。”
应霆洲平和道:“是什么身份,和谁人有关系也好,别吵醒她。”
话音落下,这位传奇的少年天才垂眸看了一眼艾栗,少女睡得唇瓣微张,脸蛋微红。
随后一手挡在她眼前,伸出另一只手,替她重新拢好大衣领口,以防她在睡梦中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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