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娅焦急等待的六个小时中, 艾栗这边发生了什么呢？
……哈哈。
在月神祭上获得名次的Alpha，如果接下来决定停留在东洲境内，都将会被以贵宾待遇招待, 比如艾栗现在就位于赛事方安排的, 与会场毗邻的超豪华酒店之中的一间总统套房。
她当然不是自愿过来的！就算、就算是总统套房——艾栗坐在豪华的被褥上, 绷着小脸想，手忍不住按了按下方柔软蓬松的床垫。
好软……不对, 她得赶紧想之后怎么跑！
赛事之后，果然如艾栗所想, 从准备室出来便木着脸，看到外面停列着十数名配有热武器的安保员，主办方Alpha笑弯着腰, 邀请她到专门为选手安排的酒店小憩片刻。
顺带为晚上与风娅小姐的约会养精蓄锐。
艾栗：“如果我拒绝呢？”
刚刚又是打比赛又是和O斗法, 艾栗的面瘫状态现在还没恢复，木然地问面前的主办方道。
Alpha一怔，露出为难的表情。
还不等主办方挽留，艾栗便看到斜后方涌来一支标有十二世家家徽的卫队。
艾栗：“……”
艾栗：“带路！快快快，我同意了！
艾栗炸毛, 以十足的热情催促那位Alpha, 现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和那群Omega解释，不能先落在他们手里啊！
四周除了卫队还有这些负责维护公共安全的安保员, 并且赛场周围也都是警察之流，这会儿绝不是莲华他们过来带她逃跑的时机。
艾栗想都没想，成功赶在卫队之前藏匿到主办方的队伍里, 数十分钟后待在这间套房之中。
虽然结果没有改变, 她想躲避的人最后还是找到了她，但这争取来的几十分钟足够令她调整好心情, 以“艾栗”的身份来面对琢光他们了。
不是牛郎店的“栗子”，也不是赛场上的那个带着招财猫面具、所向无敌的Alpha艾栗，而就是她现在这副平常、自然的样子。
——艾栗。
“所以，我为无意间的欺瞒而伤害到各位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艾栗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女，站起身，十分真诚地鞠了个躬，
“但从始至终，我并没有主观隐瞒各位的意思，实在是因为各种不可抗力，也是后来，我才得知各位厌恶赛场上的Alpha。”
“因为栗子是外地人吧？”
霁月柔声询问，轻笑道：“而且，你很需要钱，但你是大名鼎鼎的机甲天才，被赛场发现你做这份工作会有违规被禁赛的风险，才不得不隐瞒身份，对吗？”
艾栗尴尬：“是……”
“情况就是如此，”艾栗红着脸，轻咳一声，忍着尴尬看向脸庞上没什么表情的琢光，“都是不得已的行为，请您谅解，而且我自认我在酒吧的工作，一向勤恳认真……”
那、那可真是太认真了！
艾栗这段时间真正体会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汗是什么感觉了，她白天都不敢想晚上的自己被撸成什么样，一想心里的小人就要打滚捶地。
连澈抱臂靠在墙上，侧头看着少女的神情，随后举手提问，“那么，栗子你现在对我们解释这些是做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生气，也没有对你打算做什么。”他摊开手，笑道，“所以你说这些，是有了抛下我们的准备，和我们一刀两断么？”
说道最后，连澈声音放轻，注视而来的目光看得艾栗心中一紧。
艾栗：“……我们之间仅有工作上的来往和陪伴，除此之外，我们好像并没有产生别的联系，连澈少爷。”
她冷静下来，捋清思绪回复：“如果您想和我做友人，那我可以给您我的通讯号，我们慢慢培养友情，接下来我有要做的事，必须离开此地，请你们谅解。”
“接下来你要去往何处？”
静坐许久的琢光终于出声问道，抬眸向她看来，艾栗紧张地说：“郡上八幡城。”
“你对那里的什么感兴趣？栗子。”
“不是对什么感兴趣，琢光少爷，是我有不得不前往到那里去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都可以说出来，告诉我，我满足你，或是设法替你完成。”琢光站起身，茶色的双眸犹如一湾湖泊，平静倒映出她的脸庞，“留在这里，栗子。”
“……”
在少女没回答前，琢光便先一步知晓了她的答案。
对方刚刚在赛场上的模样浮现在心间，琢光作为家族长子，平日做派虽冷静镇定，可此时，生理上作为各方面都十分敏/感的Omega，他莫名有种无法抓牢什么的预感。
“抱歉，琢光少爷，”艾栗沉默一会儿，道，“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她装作没听懂琢光话里潜藏的意思。
除开今天，他们之前的相处都还算愉悦，到现在对于艾栗而言，这群月洲贵族就跟商业合作伙伴似的差不多，她做的职业……咳，听起来是不那么正当，但说到底也是打工人一枚。
所以，哪怕是以面对着一位大方老板的心情，她依然希望她和琢光之间有个体面的告别。
在艾栗话音落下之后，琢光注视着她一段时间：“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吗？”
……您像是和我商量的样子吗？艾栗心里吐槽，忍着这句话没说，只是再次道，“抱歉，琢光少爷。”
“我明白了。”
琢光阖眸，转身离去，手掌搭在把手开门前，他停下脚步：“那么留点时间在这里，我们都冷静一下。”
“……请您，”艾栗鼓起勇气说，“尊重我的想法，我想要去做的事！”
他们在这里已经花了十天了，要赶在联赛开始前一周到达格兰特岛，满打满算就还剩不到半个月，还有两场试炼要做，加上中间还要赶路。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啊，艾栗都快急死了。
琢光侧眸看了她一眼，连澈像是要对她说些什么，看到她此刻坚定的神色时，最后也收回去，霁月倒是认真打量了一眼她的表情，心中回忆起她在赛场时的模样。
……在看到她的比赛之前，霁月原以为自己对机甲不会升出任何兴趣。
这场交涉，最终在少年们隐晦的心潮交织之中失败了。
连澈不再用随性的姿态靠墙站着，最后看了眼呆坐的栗子，便起身跟琢光出门，霁月离开房门前，温柔叮嘱她一句：“记得，晚上五点时会来一位造型师帮你打扮造型，你之后还有一场约会呢，小栗子。”
这时候还要说约会的事吗？！
艾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艾栗看着房内的时钟，在房间里小猫打转了一会儿，透过门缝看看外面被卫队把守的房门，又跑到窗户边看看六层楼的高度。
不知是否是她过于焦急的缘故，“约会”这两个字在脑内盘旋了一会儿，她突然灵光一现！
约会——
她跟风娅小姐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且就在今天，虽说前半小时风娅身边会有人陪同，但之后不就是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吗？不知到时身边守备力量如何。
但、如果能把握好这个机会……艾栗想，希望这时候，莲华依然能和她心有灵犀。
还有，那个坏家伙也是，他可千万别忘了他答应她的事情啊。
……
在迎来晚上约会前的五、六个小时中，艾栗和风娅几乎同样的期盼，焦灼难耐。
当然侧重点肯定是不一样的。
终于熬到五点，艾栗的造型师进门，艾栗换上造型师带来的女士西装，短发打理得柔顺可爱，整个人焕然一新。
中途发生了一件小意外，她红着脸抱紧自己的训练服，死活没有让颇有审美强迫症的造型师将她的宝贝衣服嫌弃地扔到角落。
试炼中每一套衣物都很珍贵，被丢了可就没钱再买了啊！
五点四十，艾栗提了个小包，在安保人员的带领下出门下楼，来到酒店前停的一架豪车门前。
随侍的人躬身替她打开房门，艾栗丝毫不意外看到加长型豪车内坐着Omega们，霁月对她微笑，让了让位置，示意她来到自己身边。
车窗外风景流逝，天色逐渐暗下。
冬季晚上六点，东洲境华灯初上，今天月神祭已经闭幕，可街道旁像是带着节日的余温，依然红红火火一片
艾栗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抹去玻璃上的水雾，惊觉深蓝色的天幕下飘起了雪花。
似是因为一会儿有闭幕烟花秀的缘故，今天街道上的人很多，有一段路程不太好走，堵车的时候，艾栗略有些疲惫地将额头靠在窗边休憩，听着副驾的琢光接起通讯。
“……阿月？”
“嗯，是风娅的意思么？”
他沉吟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茶眸瞥了一眼窗外拥挤的路况，顺带再看看身后没什么精神的软趴趴小栗：“……我知道了，就在那里见吧。”
艾栗呆毛竖起，余光瞥到琢光的动作时愣了愣，他打开车门，向几人解释道：“原先安排的场地不太好走，风娅更想在市集里和栗子约会，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在市集？人这么多，风娅没问题吗？”
“就在这附近，”琢光按灭通讯器，道，“阿月说从目前位置步行一段距离，便是民间观赏烟花的最佳位置，后面有我们带的人，到时候会隔开保护风娅……以及栗子。”
琢光垂眸，视线轻轻扫了艾栗一眼。
艾栗默默腹诽：“保护”是吧？
因风娅大小姐的临时变卦，西装小栗只好跟着他们下车，迎着寒风抖抖索索顺着拥挤的街道往前走，这时，她不忘回头看一眼，后面的卫队人手大约有十数人左右。
虽然配备了武器，但……艾栗绿眸瞥了眼周围人挤人的状况，心中有了底气。
艾栗视线在人群中貌似不经意地梭巡着，在看到那个分外显眼的黑发身影时，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步行走到市集上花了十几分钟，艾栗抬头，看到红灯笼悬挂的街道前站着一位颇有清隽肆意感的少年，阿月抱臂看着他们，仰眉笑了下，随后高高扬起手。
少年身穿玄袍，黑发红绳，眉眼间的那份张扬笑意，让一向古怪散漫的他显露出几分鲜活来，暗色的天幕、雪景、周围人群仿佛都沦为了他的背景板。
风娅看看他，又看看艾栗，本想出口的问安咽了下去，神情显现出无措。
“很开心么，阿月？”琢光看到好友不加掩饰的愉悦，眉眼微弯。
“哈哈，周围太热闹了，让我也开心起来了，不行啊？”
阿月走过来，懒洋洋伸出长臂，看似想搭上好友的肩膀，与艾栗擦肩而过时，他以微哑的气音道：“一会儿带上风娅，暗号是凤求凰。”
“？”
艾栗看着他笑得开心，视线没往她这里分来，紧接着蹙眉，抬眸看向一脸纠结，也正凝望向她的风娅小姐，心里想他什么意思？
带上风娅？凤求凰？
几人汇合，顺着人流进入市集。
离闭幕式烟花开始还有一会儿——就像琢光所说的那样，艾栗和风娅二人被卫队中两名Alpha隔开，琢光陪伴在她们身侧，其余人则警戒在外周。
因周围人实在太多，卫队的站位并不是密不透风，外围的人偶尔还会被冲散，但那最近两名高大Alpha始终巍然不动。
她感觉自己就是被看押的罪犯哦。
感觉到有人不时投向这里的视线，艾栗沉默抹了一把脸，觉得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丢人，就这样吧……
“……艾栗大人。”
“嗯，什么？”
听到少女的声音，正沉浸在丢人情绪里的艾栗抬眸朝她看去，风娅愣了一下，脸颊在灯火照映之下微红。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您冷吗？”
艾栗瞥了眼她肩上披了件雪狐披肩，只单穿着礼服的装扮，怀着敬畏而担忧的心情：“您才是，下雪穿裙子冷不冷啊？”
风娅：“不冷的，艾栗大人，谢谢关心！”
艾栗：倒也不算是关心。
她张嘴，想解释一下，然而看着风娅开心的笑容，又将嘴里的话默默吞回去。
“您很随和，”像是艾栗刚刚的“关心”打破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屏障，风娅笑着说，“我来之前还以为您是冷淡的性格，您知道吗？网上大家都说您对Omega不感兴趣，但我……”
“风娅。”琢光在一旁唤停她。
风娅：“是，兄长？”
琢光对看过来的二人笑了笑，视线在艾栗被雪光映照莹润的面容上停留一刻，接着侧过眸，示意她们看向夜幕天际。
灯笼与烛火，蔓延着温暖气息与人烟的雪夜之下，一簇燃烧的流星骤然从红檐的建筑后升起、爬高。
“烟花开始了。”他道。
“砰”地一声，烟花在夜幕下绽开。
变故就在这同时发生——
第一声烟花炸开之后，人群响起微微骚乱的喧哗声，卫队虽遵守指令警戒着周边，却没把这变动放在心上。
直到人潮如同浪花般波动推搡，在临近艾栗这方的卫队时，像是感受到几名头狼危险的气息，竟直接分开一条道路来。
艾栗：！
眼前映进熟悉的淡金色，艾栗心中蓦然有了安全感，在她身侧的卫队成员即将解开配枪前，她一个肘击，凶狠地将Alpha的配枪击开，枪/支离手，甩进人群脚下。
然而她顾得了一个，却看不住另一个A，眼看枪口冰冷的锋芒抬起，对准前方的人影，她瞬间兔子蹬腿，拼出全身的力气，跃到那个Alpha身后，利用冲力让他的武器脱手。
灼烈的朗姆酒味顷刻间便来接应她。
列奥表情冰冷地迎上其中一人，周边两个Alpha失去武器，只能靠拳脚与少年相搏，然而卫队更多的Alpha正反应过来，艾栗慌得高声喊了一句：“别打别打，走！”
虽然周围人多，他们开枪时会有顾虑，但谁知道人被逼急了会出什么意外！
在一片混乱之中，艾栗蹲下避开身后卫队Alpha的扑抱，又往右撤，躲过一个Alpha的大掌，顺便踹他一脚。
被少年们赶来护在身后前，她也在竭尽全力地反抗着，打得汗水直冒。
浑身激动的艾栗出现了点应激反应，避过两次袭击，手腕在被一个稍显温和的力道握住时，她一个旋身，直接捏起另一边拳头给他狠狠来了一记，听到少年一声闷哼。
……是琢光。
他被打退两步，俊秀的脸颊有她挠出的血印，少年狼狈地喘息一声，松开手，抬眸看向她，眸光在雪夜下灼亮而澄净，细雪犹如在琢光的眼角破碎。
“栗子。”
他一眨不眨盯着艾栗面无表情的脸庞，轻轻唤她道。
就像以如此温柔的语气，还能将决绝的她哄至怀中。
那股将要失去的预感愈发强烈。
又一响烟花在夜空中升起，照亮少女坚定苍白的神情，以及如火焰般燃烧的绿眸。
雪花纷纷扬扬下，她只瞥了他一眼，便将他当做如庸碌人海中的任意一人般抛在脑后。
那少女毫不留恋地转身，短发在空气中划出小小的弧度，来到毫无防备的风娅面前，在风娅的惊呼中横抱起她。
噢噢噢她超强的！居然能横抱起一位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小姐姐了——虽然大概率是因为此刻肾上激素飙升的缘故，但也不妨碍艾栗心中激动了一下，差点流下感动的眼泪。
刚刚那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阿月的意思！
他让她带上风娅，大概是作为一个逃离此处的保障，风娅是琢光的亲妹妹，有她在，身后的卫队便不敢再开枪，以免伤到他们的大小姐。
至于那声“凤求凰”的暗号……艾栗想，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红着脸，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愣愣盯着她看的风娅。
阿月和琢光是好友关系，和琢光妹妹也有交情，大概他给风娅安排好了回来的后路，就等出去后看看在哪找接应的人了。
艾栗心中想法过得如同电光火石般那样快，抱起风娅，她涨红着脸，气急地与周围卫队打得上头的少年们都喊回来，赶紧让他们集合一起跑路。
省得一会儿引来公共场合的安保队伍，那就更麻烦了！
雷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呼唤，第一个回到她身边，本想像之前一样将小猫抗在手臂上，艾栗公主抱着风娅，气喘吁吁拒绝：“不用，我可以，我这里不方便。”
随着雷的回归，少年们总算一个个恢复理智，克莱因叼着烟草，咧嘴笑着将一个Alpha打倒在地后，还不忘俯身顺走一把武器。
周围响起尖叫、骂声，还夹杂着几句乐子人的欢呼，人群自动为这群胆大包天的少年们分开一条道路；
艾栗冷着脸，同少年们在绽开血花的雪夜下奔跑，怀中少女裙摆飘拂，如同被铁盔骑士护在心口的花。
他们破开卫队的队形，跑出包围圈，艾栗下巴染血，绿眸冷而灼烧着焰火，侧眸看到不远处，连澈和霁月呆怔的神情。
“等等、栗子，通讯号！”
连澈先回过神来，上前两步便想要挽留对方，然而艾栗与他的距离只是瞬息之间便拉开得越来越远，连澈眼看着那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
——跑跑跑，跑得越快越好！
艾栗心脏跳得飞快、人群的惊叫、头顶夜幕绽开的烟花，耳畔急促的吐息声，一切都在消磨拉扯着她的理智。
然而就是这么混乱糟糕的境况之下，她突然想起什么，低下头，喘着告诉怀中一直沉默着的风娅：“别害怕……呼、我不会伤害你，之后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风娅小姐。”
风娅睁大眼眸，眼中同时映出艾栗，以及她身后团簇绽放的焰色花朵。
她抱着自己，立于灯与雪之下。
“艾栗大人，”她回过神来，犹豫将手臂搭上她的脖颈间，问道，“您要去哪里，之后您又要去做什么呢？”
艾栗快虚死了，纤细的双臂不断抖动着，额角冒出汗水，“当然是继续去打比赛了，要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是这样呀……那么，我以后是不是能经常在电视或网络上看到您活跃的身姿？”
“可以的，呃、应该。”
艾栗回答得也不是很确定，万一她打比赛太丢人了，在联赛第一轮就被淘汰，那风娅小姐还是别看到的好……
风娅静静注视着她的侧脸，眸光微亮，烟花仍然不断升起，而风娅内心几乎被眼前这张闪闪发亮的面孔所占据。
“您很喜欢赛场。”
“是啊！”
“此时离开……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一定是为了更好的奔赴下一个赛场吧，您一直有着自己的目标呢，大人。”
艾栗汗如雨流，手臂酸得不行，红扑扑的脸上扯出艰难的笑容对她道：“没那么厉害，说近点我只想要自由，好好过生活，好好打自己的比赛。”
风娅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大人，您好可爱。”
艾栗：……别说了，风娅小姐，说得她都快不好意思了！
“您之所以这么急切离开，和我的兄长有关，是吗？”风娅笑完之后，向她确认道。
艾栗：“呃。”
这让她怎么说？
虽然琢光的确对她有不好的打算，但现在她把人家妹妹掳走了，感觉分不出谁比谁更过分……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感觉到，是我不该问的，”风娅一看艾栗的表情，就知道是自己又说错话了，她微红着脸说，“我很不会说话，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才好，但……”
又一簇烟花攀上夜空，东洲境内的初雪下得越来越大，纷纷扬扬如同细绒。
“祝您一路得胜，实现您心中所有的目标和愿望，艾栗大人。”
在被意中人抱起奔逃的这个雪夜，风娅将双手握紧，放在胸前，真诚地祝愿道。
艾栗怔了一下，随后对她笑起来：“感谢您的祝福，风娅小姐。”
阿月安排好的人就在市集出口。
艾栗憋红着脸，像小狗不断呼着气，被少年围在中心离开市集。
与阿月的线人对上暗号后，风娅不知是否看出她的窘迫，温柔地要求下地。
“风娅小姐，其实我应该向您道歉的。”
道别的时候，艾栗站在她身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明明是来约会，不好意思，没能陪风娅你玩得尽兴，”艾栗说出这话时，心情就跟面对着在蓝星时的好友差不多，答应人家好好玩却鸽掉了一样。
那个线人此时在旁边不懂眼色地插了一句嘴，问能不能拍张照片，阿月少爷想要几张纪念相片留念，艾栗挥挥手，尴尬随他去了。
于是闪光灯“咔嚓咔嚓”闪起。
风娅低眸，微笑看她：“是呀，艾栗大人，这是我第一次和异性约会呢！”
艾栗滑跪道歉：“呜……对不起。”
风娅：“不过，这也一定是我这辈子最棒的约会了！”
在艾栗怔愣，在场包括她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风娅镌有花香的气息轻巧靠近，少女的倾心之吻印在她的脸颊处。
闪光灯恰好在这时闪了一下。
艾栗：……！
吻轻轻烙下，风娅红着脸，按着裙摆站好，随后似乎感受到浓郁的压迫感，她略有惧怕地瞥了一眼艾栗身后四个面目不善的Alpha，觉得他们凶恶的样子比起艾栗大人可差太多了。
“在您怀里观看的烟花非常漂亮，您也与烟花同样美丽，您已经带给我一场此生难以忘怀的约会了，请不要妄自菲薄。”
“那么，请您去做您想做的事吧，期待我们有再见的那一天，艾栗大人！”
最后的最后，风娅在雪夜中拢着披肩，对她笑着道别。
……
东洲境内的初雪下了整夜，难得见冬季第一场雪就有如此盛况，第二日这场雪便上了东洲日报的头条。
第二日中午，雪后初霁，阿月慵懒躺在院子里的小摇椅上，拿着一叠报纸，短靴踩着踏板嘎吱嘎吱摇。
阿月翻看一眼报纸，见并没有刊登昨夜祭典的骚乱后，便随意将报纸扔到一边，转而接过旁边人递来的一叠洗印好的照片。
“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特意找角度和视角拍的，无论是用来收藏，还是做挂画都绝对好看。”
昨夜替艾栗拍照的线人讨好地嘿嘿笑道：“尤其是其中一张……那个漂亮，那个氛围，绝了！”
阿月：“哦？在哪，找出来我看看。”
线人飞速就把那张照片从相册里抽出来，恭恭敬敬，满脸狗腿状弯腰递给少爷看。
阿月眯眸，一眼便看见上面风娅闭眼亲吻艾栗，而那个没良心的睁大眼睛，面颊泛起红晕，一副惊呆的享受状——
……他缓慢地、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
随后，少年凤眸微沉，深邃而古井无波的视线紧盯向他。
正等待着少爷奖赏的线人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哪里不对，笑脸一僵：？
……
与风娅告别之后，从集市绕路到郊区，花了一夜时间翻了两座山头，他们一路不停，终于没见身后再有追兵的迹象，这时艾栗也已经瘫得差不多了。
实不相瞒，她的两条胳膊，还有腿到现在都还在抖，赶路中途就被雷抱了起来。
他们赶路很急，昨夜那场大雪帮他们不少，直接让他们省去遮掩行踪的工夫，一夜时间——这群体力怪物已经差不多跑出东洲境。
觉得体力有了长足进步的艾栗听到这个消息后：……
算了，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到中午，少年们总算停下步伐，原地修整，跟熟悉的四个臭A待在一块，艾栗一点都没有之前的不安了，反而热泪盈眶地觉得他们才是自己的家人！
一场大雪之后，小队找到能生火的柴木费了番工夫。
不过最后火堆还是成功燃起，艾栗幸福地披着列奥的训练服外套，一手抱膝坐在火堆旁，一手伸出烤火，像是贪心汲取热源的猫一样。
“……快要睡着了，栗子？听见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听见莲华的声音，困倦得不行的艾栗强打起精神，小鸡啄米地点着头：“再说一遍，没听见。”
“要不你先睡吧，等你起来再说。”
“就一两句话，先说吧。”
“哈……还记得我之前在准备室里和你说的，我们要去取得郡上八幡城，源氏的宝藏么？”
艾栗迷迷糊糊点头。
“然后呢，就在昨夜出发救你的两小时前，我突然收到师门的消息。”
莲华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哈哈笑着耸肩，“听说这次源氏开放族中禁地，不拘条件向所有人开放，我有两个难缠的师兄接了客户的委托，目标跟我们一致。”
“难缠是指？”
“就是疯子的意思，没有道德和伦理，不择手段。”
莲华道，“如果我没记错，他们两个现在还在帝国的通缉令上。”
第 72 章
通缉令？
艾栗茫然地听到莲华用“疯子”二字形容他的师兄, 忧心忡忡问：“那我们能打过他们吗？”
“遇上他们可不就只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莲华无奈。
“……那我们能和他们用语言沟通吗？”
艾栗道：“我们只是需要宝藏中渡海的信物吧？其他的宝贝那么多件，我们都没必要拿，既然是你的师兄弟, 那你出面和你的师兄谈谈……呃。”
“商量一下？”艾栗犹豫问。
莲华在她打月神祭期间, 沿着第二条试炼线索调查了几天, 有关信息了解得很清楚，经莲华的科普, 艾栗知道所谓“源氏秘宝”，就是日轮岛世家用来拉拢人才的噱头。
——源氏传承千年, 比起那被神话的祖上“阴阳师”血脉，他们如今更像是世俗意义上的贵族，作为古朴又历史悠久的大世家, 具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底蕴；而在其他领域影响力也十分深重。
源氏自古以来便是武家, 可在外域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甚至能高过天皇，其原因就在于重视往家族里吸收各种人才。
以财富和秘宝为饵，用禁地挑战的名义吸引全域的强者，就是他们用来观察和择取可用人物的手段之一。
源氏的族内禁地每一年半到三年就会开放一次，不拘挑战者身份, 流程是挑战者与源氏签订生死自负的契约——当然源氏试炼中是禁止互相残杀的, 违者会即刻取消资格并押送幕府，只是挑战者鱼龙混杂, 总有意外。
随后挑战者们进入禁地，接受“天狐大人”给予的试炼，在一轮轮武力或其他品质的考核中坚持到最后, 只要进入前几名就可以在源氏宝库中挑选奖赏。
之前不是说去往今年的联赛场地格兰特岛需要跨个海吗？银河没给他们准备船票, 将他们渡海的方式藏到第二次试炼中来了……
他们的目标是一块渡海的令牌，有这个信物, 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免费乘坐源氏的游轮；没错，这个庞然大物在帝国造船业和交通运输业上也占有不轻的份量。
艾栗发散的思绪扯回来，莲华笑了声，捏着狗尾巴草碰碰她的脸：“我师兄可听不懂人话，你想让我死吗，栗子。”
艾栗困意都被莲华这一番话吓没了，震惊看他：“你师兄不和你一个师门的吗？”
“是啊。”
“那你只是去和他们友好地交流一下，为什么会死？！”
“都说是疯子了，”莲华道，“难道你还指望和疯狗讲道理么？”
“……”原来这个“疯子”不是形容词，而是精神方面的确有障碍吗？！艾栗无语了。
“那怎么办？”艾栗忧愁地问，她抱膝叹道，抬眸看一眼身边其他几个坐下来修整的A，“我们要是拿不到东西，能有其他方式渡海吗？”
“马上联赛开幕，这几日耀光海附近火爆得吓人，就算我们身上有钱也订不到船票。”
艾栗试探地问：“那、学校应该不会让我们真的参加不了联赛吧？”
莲华笑眯眯看她，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得艾栗困惑，眼看死狐狸不说话，艾栗将视线从右侧的雷绕一圈到列奥身上，求救的目光盯向他。
列奥手臂搭着膝盖，与她对视一眼，散乱的金发披在锁骨处，他将手里的柴火扔进火堆里，让篝火燃烧得更旺了些，艾栗拢了一下他披来的衣服，隔着火光和他对视。
月神祭赛场隔着人海的遥遥张望，烟花祭典下的逃亡，那时只匆匆一瞥。
艾栗看着列奥沾着血痕灰尘的脸庞，一怔，想起他们很久没见，这时候才有空闲好好打量对方。
……与其他人不同，列奥这几天一直停留在学院后山，是为了找她—一巫耳而七雾尔巴易—
野外恶劣的生存环境，野兽的侵扰、长时间的奔袭，让他的状态看起来冰冷而狼狈，狮子身上犹带血汗的气味，艾栗出神地看着室友，正要和他说些什么，旁边的克莱因便出声道：
“当然，女孩，只不过试炼没完成，我们要付出一点代价。”
“是什么？”艾栗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希望。
克莱因指腹摩挲了下夹在耳后的烟草：“联赛前的试炼传统可不止银河一家，我们的老对手都通过试炼的方式赶到格兰特岛，如果单只我们使用学校的船只。”
“当天就会被格兰特无数记者的眼睛盯上报道的。”莲华接上。
听起来是有点丢人，不过比起参加不了联赛，作为第二次试炼失败的后果好像也能接受，艾栗想……反正银河臭名昭著，他们有点大少爷做派也不是什么——
“游过去。”雷说。
莲华一怔，随即笑哈哈拍手：“不错，如果第二次试炼失败，我们还可以考虑游过去，之前学校那群老家伙不是没出过这样的考题，也能应付那群眼尖的苍蝇。”
艾栗：……你们好好给她商量办法啊喂！面子就这么重要吗？
话说耀光海滩距离格兰特岛坐船都要好长时间吧，你们Alpha居然直接考虑游过去……这是不是有点太超人了？
低估这群恶人大少自尊的艾栗木然吐槽，是她想岔了，原本以为这群恶人大少都没什么底线的；可是想想看，在强者与天才聚集的联赛，他们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绝不会想在对手面前丢掉自尊。
可是困难的确摆在眼前，源氏宝藏吸引的是整个中心十域的强者，像莲华师兄那样，什么雇佣兵啊、军人战士啊，各种强劲A都不在少数，而且年龄普遍比他们年长，论起战斗经验就差了一截。
“游到格兰特岛需要多久？”
艾栗想了想，问道。
“也就三天。”莲华道。
艾栗瞬间痛苦面具：……她突然觉得被报道丢人也是可以忍受的后果了，在海里泡三天她会成为浮尸的！
列奥冰蓝眸注视向她，手掌按着膝盖：“事情没到那一步，别先自己消磨掉战斗的意志。”
“是！”
听到列奥的训话，艾栗像面对高中军训教官一样下意识应了一声，喊完才觉得“……咦？她怎么这么听少爷的话？”
“是啊，毕竟我们目标不大，就只是拿个船票而已，运气好的话混入前几名就能拿到手了。”
“我们有五个人，”莲华笑着揉了揉愁眉苦脸小栗的头发，“压力别那么大，栗子，胜利的任务不是压在你一个人头上，有我们呢。”
艾栗：“话说得那么好听，可是月神祭报名时你在哪啊？”
艾栗没有被狐狸的甜言蜜语蛊惑，犀利的绿眸眯起来，幽幽看他道，“对于你来说，调查线索真的需要三四天吗？莲华。”
莲华笑意一僵。
艾栗狠狠记仇：“还有克莱因！”
克莱因眉毛一挑。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东十二区的Omega不好惹了？”艾栗悲愤吐槽，“你们不去报名，让我栽火坑里，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要在东洲被迫娶妻生子了！”
而且演变到最后那种情况，她都不知道继续留在那里自己会娶几房妻子成几个家了啊啊啊，她绝对会被吸成猫干的……呜。
莲华：“咳、最后不是把栗子你救出来了？别生气，反过来想想看，被那么多美丽异性喜欢不也正是你的魅力体现吗？”
艾栗冷漠：“这魅力给你你要不要？”
莲华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臂，双手比了个“叉”，笑眯眯拒绝：“我可是纯爱派，栗子，别为难我了。”
这四个臭A！莲华还知道示弱安慰她两句，艾栗一拳打掉莲华的手势，别扭看了一眼其他人的反应。
雷面无表情，盯着她仿佛是在困惑着什么，这几天在野外的列奥听着她的经历，也将蓝眸瞥向她，克莱因则是一直用那双野兽般的红棕眸打量她小小一只的身躯，露出兴味盎然的调笑神色。
艾栗：……要不然他们还是别说了，怎么感觉突然有点紧张？
“你……”雷沉默开口，语气带有微顿的生涩，“要娶什么？”
克莱因：“呵呵，恐怕有心无力吧，应付得了他们么？女孩。”
列奥：“什么时候的事？”
少爷皱起眉，蓝眸望进她的眼底，淡淡嗤道：“胡来。”
艾栗：“……”
状况外的莲华：“喔？不必表现出这么不认可的态度吧，虽然我们栗子不像A，但不是挺可爱的？有Omega想和她结婚很正常。”
莲华马尾垂到肩前，过来掐了一把小女孩涨红的脸蛋，艾栗低头，肩膀隐隐颤抖着，被狐狸这么一骚扰，她难以抑制住羞愤，又出手锤了他一记拳。
莲华：？又打他干嘛啊栗子。
自觉是在安慰栗子，却被对方挠了一爪子莲华看着手背上的红印，陷入困惑的沉思。
……
郡上八幡城与东洲境离得不算远，尤其是最开始他们用的是逃亡的速度，中午修整一个小时后，他们再次开始赶路，傍晚时分，他们彻底远离月洲境。
出境后再遭遇到追兵的可能性接近于无，天色暗下来后，少年们在原地支营，休憩和调整状态，克莱因和莲华这几天赚到了私房钱，购置了基础的野营用具，比如帐篷和睡袋。
这两个带恶人居然如此有良心！这么冷的天，艾栗没再推拒，吃饭烤完火便第一个钻进帐篷。
虽然环境恶劣，林地中还残有冻雪，但没有压力，不必担心明天要怎么做才能不出错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艾栗躺进睡袋，半梦半醒间忍不住红着脸露出笑容，感觉有四个臭A在身边也不算讨厌。
隐约有镌有热意的气息接近她，像是感觉到熟悉的温度般，她用通红的脸蹭蹭对方来触碰她的手掌。
……好温暖。
艾栗满足地轻叹一声，像是贪恋温暖的小动物，眉眼间，一直以来隐藏的疲惫随着情绪上的放松终于微微显露出来。
男性掌心的粗茧刺痛她的肌肤，他长久无声地注视着她的面容，随后将指腹从她的脸蛋移到发间，笨拙而克制地，尝试轻轻安抚着她。
艾栗咕哝了一句什么，在颇有安全感的气息包围下，她暖烘烘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艾栗从帐篷中腮帮含着牙刷出来，看到他们的身影，她看一眼，又一眼，听到心脏安定的跳动声。
冬季天亮得晚，他们收拾好东西，在东边破开第一缕微光时出发，随着沿途的景色在他们身后流逝，灰蓝的天幕褪去夜纱，林间残雪融化。
她坐在雷的手臂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尽头消失，眼前豁然开朗那一刻，艾栗看见日光照耀的八幡城中林立着一排排传统的町屋，与欧式的红砖建筑交接错杂，城中涂着红油漆的桥下蜿蜒河流。
左边街道尚是开着茶屋与浴场，有歌伎装扮的人踏着青板石路漫步；右边则就变成了繁华现代的商业区，有人身穿和服，也有人西装革履或是身穿军装，机器人与电车在城中穿梭，颇具大正风格。
城中央坐落着古朴静美的神社，以那座庞大庄严的天狐雕像为中心，神社外聚集了不少装扮各异的人群。
——郡上八幡城，月萤神社。
那边就是源氏挑战的报名地点，银河试炼安排的日程恰到好处，在月神祭结束后，他们恰好用了两天左右从东洲境赶到八幡城，而今天晚上报名截止，明天考核便要正式开始。
时间不多了，虽然现在是早上，但看神社外面排着的长队，就知道一整天就得耗在这里。
他们花了不到一小时便从城边的山坡进入城中，排到短短时间内便好似又长了一截的队尾，艾栗被雷放下来，夹在平均一米九少年们中央，不时探出脑袋，往前后方打量。
“前面有个人穿着的是制式军装，军部的人也会对源氏宝藏感兴趣吗？”
艾栗悄悄扯着身后的莲华问，莲华顺着她的视线打量一眼，无奈道：“栗子，那所谓的宝藏就是源家给优胜者给予的财富和各种通行证，是人就喜欢钱，军人也一样。”
“后面那个刀疤脸壮汉是不是也是你们这种雇佣兵啊，气质看起来就很凶恶。”
又瞥到一个看着很强劲的对手，艾栗忍不住再次向莲华悄声请教。
虽然她时常想给这死狐狸邦邦两拳，但莲华见多识广，又愿意陪她聊天，艾栗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紧张时会拉着莲华咕叽咕叽说好久的悄悄话。
莲华耐心地随她观察了眼：“哦，是杀手吧。”
艾栗：“？！”
莲华：“不过没什么本事，气息不够稳，眼神也没磨砺出来，大概经常吃败仗。”
艾栗木了：那么恐怖的体型也会经常吃败仗吗？
莲华说完后，侧眸看她了眼，笑道：“栗子，你是不是紧张了？”
艾栗：“……因为我看，源氏举办的挑战好像是跟机甲无关的。”
艾栗咬住唇瓣，她现在有信心的只有狙击和机甲，体力和力量虽有进步，在Alpha眼中也根本不够看，如果这两个优势发挥不出来，她就是纯纯弱鸡一枚。
莲华：“嗯，源氏作为武家，想要选拔的是具有一定品性的武士，是更看重个人本身的战斗素养。”
“不过也别担心啊，都说了有我们在，”莲华看她还是一副忧心的表情，抬起缠有绷带的小臂笑着揉揉她的头，“放轻松栗子，团队里不是什么都要让你承担的。”
“除了武力考核，源氏还有别的考核呢，那时就到你发挥特长的时候了，冠军小姐。”
艾栗深吸口气，紧张感放松了些：“我努力坚持到那时候吧，呼……”
对，就算有劣势，她也不能认输！
莲华盯她的表情看一会儿：“哎，栗子你要不要去周边逛逛？我看隔壁那条长街挺热闹的。”
少年从指尖灵巧弹出两枚金币，放在她毛茸茸的发顶：“别留在这紧张了，拿去买点好吃的，顺便给我也带一份吧。”
艾栗愣了愣，拿下头顶的金币，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把私房钱交给她的狐狸：“多了吧，这能买好多东西呢。”
按照帝国的汇率来说，两枚金币就相当于两千块了。
“嗯嗯，剩下的就当我给栗子大人上贡的跑腿费。”
莲华对她招财猫似地挥挥手：“我在这替你排着队，去放松玩吧，栗子。”
艾栗站在原地纠结了会儿，她知道莲华是给她找点乐趣，让她分分心，艾栗踮脚看了眼前面排得看不见头的队伍，叹气：“好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你们想吃什么？”
反正是莲华出钱，她就当个跑腿的，买点食物慰劳一下带着她赶路的少年们好了。
“哦，对了，找个人陪你一下，虽然是在隔壁街，但就像刚刚我们说的。”莲华向后竖起大拇指点了点，耸肩，“人员太杂了。”
这个艾栗当然知道，他们队伍里还有杀手呢。
艾栗看了莲华看着她笑的表情一眼，最终还是挑了雷陪自己。
隔壁是典型的现代化商业街，那边东洲刚刚结束盛大的祭典，这边八幡城就接着热闹起来，艾栗看着一路上的各种酱汁丸子和鲷鱼烧年糕寿司之类的食物，眼有点花，此时眼前出现了一家颇具有东洲风格的小餐馆，简直眼前一亮！
招牌上还有包子和粥！这必须冲。
这两天在野外吃生烤肉吃得胃痛，而在东洲打比赛那几天因为太忙也没有好好吃过饭，艾栗终于喝上热气腾腾的粥后，捧着粥碗，幸福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雷，我点了好多我们那好吃的食物，你尝尝，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雷？”
艾栗抬眸看他，然后顺着雷沉沉的眸光扭头看向餐馆角落的位置，“你在看什么？”
雷沉默，视线仍然一动不动，像感知着同类气息那样：“那个人……”
正巧餐馆老板娘在此时给他们上了一盘小笼包，这是一家自营的小餐馆，一对夫妻就把厨师和服务员的活包揽了，听到雷的声音，老板娘压低声音：“小哥你也感觉到了？那个人……”
艾栗：？究竟怎么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老板娘发牢骚道：“那人是个盲人，好像也不会说话还是怎么地，早上来了就坐在那占着位置，旁边还放着把刀，怪吓人的。”
艾栗疑惑地回头再次望了一眼那个人影，隐约看到对方身影高瘦，两侧的黑色碎发短而微翘，显现出凌乱不羁感，而中间留有的长发扎成一束，坠在腰间缠有绷带的衣装身后。
……腰好细。
艾栗红着脸，没敢多看，话说在衣服外缠绷带什么的，除了莲华居然还有人会这么做……太违规了吧。
如老板娘所说，艾栗收回视线前，看到那名青年眼前蒙着黑布，的确像是盲人的样子。
“您没有问他想吃什么吗？或者和他用光脑沟通？”
老板娘：“嗨呀，我都问过两三次了，我还拿光脑问，但那人身上没光脑，也不像是会写字的样子，这咋整？”
艾栗：……死局。
但一直坐在这里，对大家也会产生困扰，艾栗想了想，身上有钱的她抱着做好事的念头：“我再要一笼……唔，两笼小笼包，再来一份小米粥，麻烦老板娘您送到那个人桌前吧。”
“唉？小姑娘你怎么？”
艾栗：“我想他也是不方便，不是故意打扰您的。”艾栗说着对老板娘笑了笑，“也许吃饱就走了，没关系，钱算我帐上吧。”
老板娘离去后，艾栗接着呼呼吹粥喝，雷看了对方所在的位置一会儿，在艾栗的催促下低头吃饭。
等艾栗这边差不多吃完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名青年，老板娘已经将菜上桌，艾栗看到他黑布下的视线停在桌子的食物上，随后抬起缠着绷带的手掌，慢慢将包子送入口中，沉默进食。
艾栗不由得笑了一下。
离开前，她打包了好多小笼包，顺便将一份打包好的包子交给老板娘，让她一会儿转交给那个男人。
之后艾栗和雷离开餐馆，又在街上逛了一圈，等他们提着满兜的食物回到原来的小餐馆前，艾栗惊讶地看到刚刚那个沉默的盲眼青年已经走了出来，肩后背着一柄长刀。
艾栗还以为他刚刚不知道是自己给他点的单呢，可是当她看向他时，身材高瘦的青年也微微低垂头，黑布遮掩下的视线犹如实质地落在她身上。
艾栗顿了一下，尴尬打了个招呼：“您好，请问您吃饱了吗？”
青年薄削的唇线弧度不变，没有回应。
“您好像有些困难……街尾就是治安处，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请跟我来？”
想着老板娘刚刚给出的，“他看不见”，“也不会说话”的信息，艾栗想反正自己也要从街尾回到神社门口的，在雷旁边试探地提议道。
雷金眸直视向他，训练服下的肌肉微微绷紧，如同预知到危险的狮子。
但青年自始至终没有将注意分给雷半分。
艾栗说完之后，便拉拉雷让他继续往前走，她跟着雷走了两步，回头看，后面那位青年果然跟了上来。
他跟的方向是对的，或许是能靠听音辨位。
似乎是由于眼盲的缘故，艾栗注意到他黑布后的视线焦点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变过，静谧而沉默着，却莫名像是某种凶兽对于猎物的观察与评判。
艾栗小心脏抖了抖，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后颈冒出冷汗，她心里说服这只是自己的错觉，错觉！
雷的警戒没错，最后那段路，她被那盲眼青年在身后的注视逼得像是狼爪下瑟瑟发抖的兔子，好在十分钟后，他们总算看到治安处。
艾栗回头，光速对他嘱咐：“好了这就是治安处能在这等人也能通过广播找人，那么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话音一落她就拉着雷火速跑路，她怎么干好事干得反而自己像是罪犯啊？！
艾栗吓得不行，快跑出街道时没忍住好奇心，又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那名青年明明到了治安处，却仍朝她的方向抬起脚步，像是接着要跟上她。
正是这时，对方右肩突然搭上一只他人有力修长，同样缠绕绷带的手掌，比起盲眼和莲华，他包裹得更为严实，仅指尖的绷带像是因为被武具磨损，露出一节指腹。
看上去竟然显露出一丝情/色。
艾栗没看清另一人全貌，但仅看着这只手掌，她便像是被对方扑面而来的危险感和浓重灼/热的欲望浸透似的，闭眼跑得越来越快。
“在看什么，刃？”
而另一边，来人喟叹一声，英挺鼻尖微微嗅动一下，语气沙哑地揽紧同伴的肩膀，“对了，我看到莲华了……嘶，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刚刚、跑走的那个小家伙……”
他声音有着微微上扬的愉悦，语序混乱，异于常人千百倍的嗅觉捕捉到顺着风传来的香甜气味，他眯眼感受起来。
宿刃面无表情地任对方无序的信息素在身旁灼热涌动，听着他的笑声与粗喘，顿了顿，青年唇线微动，发出极哑的低声：
“不能吃。”
“哈？”
宿刃注视着少女消失的街道尽头，第一回与搭档升起争夺猎物的心思：
“……找到后，我的。”他道。
第 73 章
艾栗拽着雷跑路回神社大街, 莲华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睁大眼睛：“怎么回事，栗子？”
列奥也朝她看来。
“别、别说了。”
艾栗心中庆幸，觉得自己幸好有安全意识, 知道脱离队伍时带上保镖。
……果然, 源氏秘宝吸引的人员很杂, 变/态和黑色职业的人数不数胜，她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艾栗缓了缓, 带着脸上冒出来的汗意将手里的食物分发，考虑到十八九岁的军校A胃跟无底洞一样, 她买的食物都是挑着大份量去买，不仅她两手提得满满当当，雷手臂上也挂满了。
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让前后两端排队的大个子A侧目, 这会儿已经十点, 体能可怖的Alph被迫拘着在这里排队，该饿的都饿了，他们瞬间成为了被瞩目的中心。
克莱因顶着那些如狼似虎的视线，翻着手里的纸袋：“怎么都是东洲菜，女孩？”
“我就是东方胃, 当然挑着喜欢的买, ”艾栗顶他道，“凑合吃吧, 大少爷。”
排队排了一上午后，他们终于从街道迈进神社的大门。
一进月萤神社，古朴厚重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仿佛被这里的氛围所影响, 艾栗抬头看了眼坐落在神社中央那座庞大的天狐神像，身体中的疲劳仿佛一消而散, 从内而外感到神清气爽。
她看了会天狐，便从队伍中探出头，看见四周有不断阴阳师装扮的青年往来，时而手拿名册或文件。
出身日轮岛千年世家的他们气质清雅，举止颇有礼数，就算是规劝来到神社中大声吵嚷的挑战者，言辞也是温和的。
这些都是源氏一族的人，因为气质是相同的谦和，是A是B反倒模糊了。
艾栗好奇打量他们时，不小心被一位乌帽净衣的少年发现，他双臂抱起怀里的神乐铃，饶有趣味地看了回来。
艾栗猫猫祟祟左右看看，发现他不是在看别人，就是在看自己……艾栗尴尬一顿，然后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那少年清朗自然，便也对她笑了笑，随后袍角不动，步履稳当地朝队尾的喧闹处走去。
“你刚刚看见那个人手里拿的法器了吗？”
艾栗看得新奇，又扯住什么事都知道一点的莲华问：“你说源氏是不是真的能运用阴阳师的力量？然后像电影里那样降妖诛魔，驱使式神什么的。”
莲华：“虽然我个人觉得对任何神秘力量都怀有敬畏是最万全的做法，但从理智上判断，嗯……这样说吧，我认为这只是大家族自古用来集聚民众信仰的一种说辞。”
莲华笑眯眯摊手：“不过在别人地盘上呢，这几天我们就当做神灵真实存在吧。”
艾栗：“……也是。”
毕竟他们要拿别人家东西，态度得先到位了才行。
想到这里，艾栗又莫名抬头看了眼上方的天狐。
下午，他们终于看见了报名的位置，令艾栗意外的是，给她登记的人恰好是刚刚发现她偷看的那名少年。
艾栗面露紧张地在他面前坐下，他以手扶袖，握着毛笔同她确认：“艾栗，对吗？”
得到艾栗小声的回复，少年潇洒流逸的字迹留在竹制的名册上，随后指节轻抵，移递给艾栗一张薄薄的纸张。
……好漂亮的字。
艾栗视线从对方颇有平安风骨的墨迹上收回，快速扫了一眼他递给自己的东西，是传说中的生死协议书。
那边少年询问过她的身份信息，将其记档后，有礼地提醒她：
“请阅读后再留下签名，明日早晨八时来到神社集合，源氏会有领路人带您与同伴前往禁地。”
“禁地试炼开始后，一共三场考核，侧重点各有不同，回去后，务必仔细阅读并牢记分发到您手中的考核注意事项。”
“好的，谢谢。”
艾栗早有心理准备，签名的动作毫不犹豫，那乌发雪肤的少年便在此时停下书写的动作，注视向她；
艾栗将协议书还给他，对方接过，随后微微思考了一刻，抬眸看向她：“还有最后一事。”
“……须知胜败皆不过朝露电光，无论姬君来到源家所为何事，还请以保全自身为上。”
他信然一笑道。
对于这位源氏小公子善意的提醒，艾栗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随后很明白地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她这个小身板根本挨不住周围那群壮汉一拳，艾栗早已决定全程苟命。
源氏最重视的是武人的战斗素养，听莲华说，往年前两场考核不定，最后一关考验的则一定是战斗力，她肯定不行！
她能做的只是在前两关为同伴提供助力，然后护送那群皮糙肉厚的大狗去上最后的乱斗。
艾栗登记完后，似乎也到了对方交接班的时间，艾栗刚要起身，便看见另一位身穿狩衣的人快步来到那少年身前，神情为难，恭敬在俯在他身边道：“晴信大人，您不必在此……”
艾栗眨眨眼。
乌帽少年微微颌首，放下毛笔起身，不知是否是艾栗的错觉，在面对同源的族人时，少年眉眼间几分随性适意隐去。
他最后看她一眼，轻轻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等后面来的那位源氏在为雷登记时，艾栗在旁边等待，看见他的字，她觉得好像没有刚刚那个“晴信”小哥写得好看哦——
总算报完名，这一折腾也真的快晚上了。
出来时天际已然染上一层暮色，几人踏着夕阳去解决了晚饭，吃饱喝足，在去找民宿的路上，艾栗仿佛成习惯似地又拉着莲华开始聊天：
雷沉默跟在她和莲华身后，看着她的发顶，艾栗没有发现。
“……话说源氏感觉真的是大世家的样子，你看今天队伍那么吵，都是A，闹事的人和他们家的人一对比，差距立马就出来了。”
“毕竟世家在礼仪培养这方面还是很重视的，”莲华道，“发现了么，栗子，今天给你我登记的那个源晴信，身份值得探究一下，他看起来可不一般。”
艾栗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莲华指的今天为她登记的乌帽少年。
她的确听见旁边的阴阳师唤他“晴信大人”，既然出身源氏，那全名就是“源晴信”了吧？
“他好像身份很高。”
“或许不只是高，还是最特殊的那个，”莲华分析道，“栗子，注意到神社中那么多源氏，只有他身穿[净衣]了么？”
艾栗：“净衣？”
莲华：“啊，是这样，简单点解释就是他的狩衣花纹跟他人不同，这是日轮宗教文化中进行神事的装束。”
艾栗：“……类似大祭司那种？”
莲华：“差不多，既然如此特殊，我想我们在明天的考核中应该会再次见到他。”
艾栗心想：传承着阴阳师血脉的古老氏族，年纪轻轻就被奉为“祭司”的少年。
按照二次元的设定，这少年肯定有无与伦比的强大灵力，一出生就会被家族以保护的名义圈在族内，奉为高位，但其实一点自由也没有，一般都是黑化be或者叛逃结局。
唉……别乱想了艾栗，这是正儿八经的ABO世界，哪来的什么阴阳师灵力。
未来世界！科学才是王道，想想莲华说的话，对超自然力量保持一定敬畏可以，但别真的胡思乱想，影响到自己的发挥和心态……
大家族财宝的诱惑跟月神祭“Omgea”的青睐不相上下，源氏禁地开放前的一天晚上，八幡城无论是现代化宾馆还是古街民宿都爆满，艾栗绝望地被溜了一大圈，最后在一家浴场找到了落脚点。
这是浴场供客人休憩的传统日式房间，面积不大，却足以摆下五人的被褥，别看房间条件不行，这么一晚就要两万……
艾栗无视克莱因含笑瞥来的目光，他动自己的私房钱跟她有什么关系！她面无表情起身，去把格子门拉上，隔绝了外面浴场闹哄哄的声音。
“商量一下关于明天挑战的事吧。”
在一片雾气蒸腾之中，艾栗丝毫没害羞地在四名血气方刚的少年旁坐下，几人以她为中心。
身材娇小的少女穿着与其他人款式相同的训练服，然而那墨绿色的半军装在她身上完全没显现出其他A一致的规则感和侵略性。外套披在肩上，松散笼罩着少女的曲线，卷起裤腿下露出一截如羊乳般的肌肤。
艾栗先说：“最后的武力乱斗我是上不了场的，你们加油，但前面两关我会努力保全自己，只要我努力争取到进入第三轮的名额，不管我们之中最后留下谁，都是少了一个对手。”
如果五个人都进武斗环节是最好的，就算她弃权，四个A拿到前三也稳了，就能挑走那块令牌。
“不必涉险。”列奥沉默了下，道。
艾栗也有点虚，但她还是坚持：“没关系，我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而且源氏不是允许试炼中途弃权吗？”
这是在神社外公告上写明的事项，如若感知到危机或困难可以选择弃权，会有源氏指引人将弃权者带离此处，如果受伤，还会为伤者医疗。
“而且我们五个人，能互相照应呢。”艾栗努力笑起来，主要是安慰自己，“也没那么吓人。”
列奥静静注视着她的表情，一缕金发散在眸前，没再出声。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哦，栗子。”
莲华屈膝，用缠着绷带的手腕撑着侧脸，提醒她，“尽管我这也是第一次接触源氏，但从收集而来的情报来看，他们家族或许传承了一些类似于机关术的绝技。”
“近十年里开放的禁地中，每届都有和组队同伴失散的挑战者，这概率并不小。”
“那些人不是踩中暗藏的机关被传送到别的场地，就是落入陷阱，我想，看重个人能力的源氏应当是不赞成组队作战的。”
艾栗笑脸一僵：她不会那么倒霉吧？
“而且，就像你今天看到的，来挑战的人什么臭鱼烂虾都有，”莲华笑了笑道，“哦，还有我那两个师兄。”
艾栗：……喂！把你师兄也算进“臭鱼烂虾”行列里了吗？！
艾栗无语，可是想想看，莲华说得确实也有道理。
在想要寻找契机突破自己前，她得想好并且考虑清楚，一定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
艾栗陷入纠结，她很快叹了口气，决定留一会儿慢慢想，循着莲华的话头问她一直很在意的事：“对了莲华，你的师兄是不是很厉害啊？”
莲华：“负面意味上，确实是挺强的，两人的疯劲刚好互补吧。”
艾栗：“……好了好了，知道你和你师兄关系不好了，我说的是评估一下他们的武力，我们和他们之间有多少差距？”
莲华沉思了一下：“武力么。”
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莲华身上。
“以现在我们的程度来说，”莲华很平淡地陈述，“不是他们搭档二人的对手吧。”
甚至没用上“大概”“可能”之类的词，莲华说出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搭档]的意思是，他们两人组合在一起的实力，会超出他们单人作战时？”克莱因习惯性地用指腹摩挲了下烟草尾端，这似乎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解开他们的绑定，如何？”
“老板行啊！够敏锐的，拆散他们我们胜率的确会高出不少，但这……”
莲华收回赞美克莱因的目光，皱起眉，略感荒谬地笑了笑，语气感叹：“这可比赢他们还难，那人得多强，意志力多坚定才能做到。”
“话说清楚啊死狐狸，”艾栗越听心里越没底了，“你师兄到底还是不是人，能不能多说一点他们的信息？”
莲华笑叹：“好吧、好吧。”
“黑头发盲眼的那个呢，名字是[宿刃]，用长刀，是个表面沉默正常，盯上目标之后不见血就不放手的凶兽。”
“白头发金眼那个，带着骷髅耳坠的，用钩爪。”
“……这个精神紊乱的家伙叫[赤业]，性格暴戾，对什么都极易产生兴趣。”莲华说着皱眉，似乎对他这个师兄有十足的恶感。
“还是个喜欢什么，就想要将其撕碎吞吃的……疯子。”
第 74 章
艾栗在半夜惊醒。
她呼吸微微加快, 茫然的绿眸望向笼罩在黑夜里的天花板，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睡觉前, 她脑内还盘旋着莲华的话, 对他“师兄们”的描述——
其中一个黑发盲眼的, 让艾栗想起她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
所有特征都对上了，艾栗心底有数, 便没向莲华确认，也许他那时想要继续跟上自己就是因为精神不太好的缘故？
艾栗觉得这很有可能, 她心底愈发感到不安。
因为睡前乱糟糟的情绪，她刚刚做了个噩梦，醒来后记忆便模糊了, 但她的身体却仿佛记住了那梦中的潮湿灼/热感, 仿佛被野兽舔舐过每一寸肌肤。
……令艾栗现在，躲在被窝里，全身不可自抑地轻颤起来。
艾栗：“……”
狭窄的长屋中，他们五个人整整齐齐打着地铺。
艾栗翻了个身，闭上眼, 将露在外面的胳膊好好藏进被子里, 听着少年们近在咫尺的呼吸。
她想起睡前，莲华再次认真地询问自己, “真的考虑好和我们一起参加这次试炼了么？”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栗子，禁地中我们大概率会被机关分散, 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 到时候弃权呼叫援助都来不及……你有准备吗？”
艾栗知道莲华潜在的意思，她体力和武力都不出众, 也没有善于使用的防身武器，但……
唉。
深夜，艾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有些焦虑的她轻叹一声，干脆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起身，来到门前，推开那扇隐约透出外面光亮的格子窗。
深夜一两点，浴场还在营业，但已经失去晚间的嘈杂和烟火气，仅能听见静谧的水流声。
艾栗跑去上了个卫生间，等她低着头回到门前，迎头撞上一个朗姆酒味的胸膛。
艾栗吓得“嗷！”了一声，抬头看见列奥抱臂，冰蓝眸睨着她。
艾栗放心了，揉揉撞痛的脑袋：“少爷你干什么？大半夜地挡在门口。”
列奥淡淡道：“觉得某人回不来了，在这看着。”
艾栗：“我又不会去趟卫生间都能迷路……”
她有些无语，小声反驳了一句。
然而，艾栗的活力只是维持半秒，下一刻，她便蔫下来，列奥观察她的神色，“想好了？明天打算做什么。”
艾栗盯着地面，有些出神，她听到从浴场传来的水流声，与她轻轻的呼吸交融。
“……我想，还是去试试。”
艾栗沉默半晌，说，“如果我决定去参加挑战的话，少爷你、你们……会不会觉得我不自量力，还要逞能？”
听到这话，列奥眯眸看她一眼，艾栗紧张地记起这恶人大少之前一直让自己退学的事。
不过，这话他是不是很久都没说过了呢？
“过度在意别人的看法，永远都会一事无成，”列奥轻嗤，抱臂俯身，犹如头狼般的冰蓝眸盯紧她，如海波般流动的色彩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艾栗呼吸一滞，似乎近距离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酒香热气，她腿心处的软肉下意识痉/挛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偏转视线。
“没人逼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当然不去最省事。”列奥道。
艾栗：“……我会去的，别打击我啊！”
在外面和列奥斗嘴之后，艾栗说出自己的决定，心中有了底，她跟在列奥后面进入房间，惊讶发现几人都醒来，屏风后的小灯亮起暖黄色的光线。
“哟，栗子！”
莲华盘腿坐在床铺上，伸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你们……怎么都？”
“哈哈，谁让你出去时候的表情那么让人放心不下呢，”莲华笑了一下，长发披散下来，莫名有种恣意风流感，少年手搭在膝上，侧头看向她，“想好了？”
艾栗：……差点忘了Alpha睡觉也都是警备着周围状况的。
她犹豫点点头，“嗯”了一声，朝床铺处走去。
雷的视线跟随她而动，克莱因也抬眸懒散瞥过来一眼，艾栗别别扭扭迎着众少年的视线钻进被窝，感到脸上浮现出一丝热意。
做什么这么关注她……
她忍不住将被子提了提，盖住通红的脸颊，躲在里面闷闷说：“我决定好了，要去，大不了我注意着周围情况，看到有危险的人要对我不利，我火速弃权就好。”
“哈哈，警戒是好事，其实禁地内只要多注意一些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莲华说，“这里又不是黑色地带，有源氏那边全程监控着，谁对谁动手，谁暴起伤人，源氏作为日轮岛正面形象的大世家，不会视若无睹。”
“明白，我们一开始说的就是意外情况嘛。”
“是啊……”莲华笑叹，“就是怕遇见那种不计后果，也要惹事的疯子。”
空气静寂一刻。
“不过，栗子你表现得不起眼一点，应该能规避那些危险的家伙。”过了片刻，莲华道。
下定决心之后，艾栗缩在被子里，房内开的小灯被雷按灭，她被温暖黑暗的环境包围着，听见胸腔内的心跳趋于平稳。
第二日，早上六点半。
艾栗飞速洗漱穿着，同少年们一齐做着出发前的准备，莲华在这时挥了下他们昨天签名时拿到的须知道，“都准备好了？朝城外出发吧，上面说在南门森林附近。”
艾栗含着牙刷一怔，疑惑看过去：“城外？”
昨天那位源氏小哥说的不是让挑战者在月萤神社集合吗？然后会有引路人带他们前往源氏禁地。
“仔细看看我们昨天拿到的须知，栗子。”莲华示意她看道，“纸张上透露的信息可是全盘否定了我们得到的讯息，有时候看似真诚的言语也是会骗人的。”
艾栗：“？！”
她惊了一下，然后纠结问：“意思就是那位源氏小哥不想让我们参加比赛？他看我们不顺眼？”
莲华：“哈哈，我觉得不是，这大概只是源氏用来淘汰不够敏锐的家伙，用的一点过时的小把戏而已。”
莲华将手伸到她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艾栗看到周围少年没有一人惊讶，只有她一个人震惊猫猫头，艾栗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先跟着这群臭A出发再说。
大清早向城外赶路的路上，艾栗耐不住好奇心将自己那份须知掏出来，左看右看，甚至连藏头字都注意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直到莲华示意她将那张薄薄的纸页举起来，迎着光看，艾栗终于看到纸张透光时，背后出现几行小字。
“为什么源氏会给我们设置这种陷阱……？”艾栗好不理解。
莲华看了一眼：“这上面都是考核的各方面事项，囊括最重要的考场安全这一块，源小哥不是说过么？让我们拿到手后好好阅读。”
“而且挺容易发现的，对着光就能发觉纸张有异，忽视的人不是对这次考核完全不上心的人，就是对安全条例毫不在意的疯子，拿到手就当废纸扔了。”
“源氏需要的冠军，可不是管不住的疯狗。”
莲华呵呵笑，意有所指。
艾栗意会：“……突然好奇你和你师兄之间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你这么记恨他们了哦，莲华。”
几人花了半小时来到城外，路上看见不少战斗装扮，一看便是来参加考核的人。
他们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一同朝森林边缘赶去，抵达纸张上指明的地点后，艾栗从雷手臂上下来，四处环顾着，看见空地上虽然聚集不少人，相较昨天的数量却已经少了大半。
尤其是昨天那堆一看就危险粗俗、喜欢惹事的壮汉，今天就看见几个，艾栗估摸着他们大概率会忽视这么小的细节，初始关卡淘汰最多的便是这类不够细心的挑战者。
……还真是能看出源氏选人的偏好来了。
艾栗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连忙伸手拽了把莲华的马尾：“莲华，你有看见你的师兄吗？”
“栗子，等下，我在看呢。”
莲华轻叹一声，拍拍她的手示意松开，在艾栗抽手前，这狐狸还挑逗般捏了捏她掌心中的软肉。
“看起来是没有。”莲华打量四周后，镇定道。
艾栗心怀一丝希冀：“莲华，你说你师兄的精神不太稳定，那他们会不会这一关就被淘汰了？”
仔细想来，他师兄也完全符合源氏“想要筛去”的类型！而且……恕艾栗直言，其中一位还是盲人，他们要是发现不了须知中暗藏的玄机就好了。
莲华用指节摩挲了一下下巴，沉思道：“说不定，有可能。”
艾栗：！
听到这个消息艾栗便开心起来了，在心里期待他们真的会因找不到真正的试炼点而被淘汰，只要失去这两个劲敌，他们拿到前三肯定有希望！
她满怀希冀地等到七点半，从城中而来的Alpha越来越少，始终没见莲华师兄们的踪影。
临近考核开始，艾栗看到了身穿净衣乌帽的源晴信，少年站在一众阴阳师正中，虽年轻却显得淡然镇定，像是一位初具气场的少年大将。
源晴信目光落在她的面庞上，艾栗对他笑笑，没有意外的情绪，源晴信一顿，有礼对她点头。
七点五十分，就当莲华也皱起眉，随她一起关注向城门的方向时，一击重响突然砸到他们面前的空地上——那似乎是个人形，脸庞淤肿。
人体脆弱的骨骼与路面相撞，发出扭曲的哀鸣，从天而降的Alpha带着满身的血迹，像个陀螺一样滚进人群中，在地面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最后身躯一软，连声痛哼都没发出来便失去意识。
艾栗吓了一跳，周围人群也在这瞬间噤声。
偌大的空地沉寂半秒，下一刻，无论是在场的是军人、雇佣兵，亦或是其他年少有为的Alpha们，无一例外地朝场外那两个人影看去——其中一位白发人影正抬手摆出随心所欲的投掷姿势，看清刚刚的成果后，他发间骷髅耳坠摇晃，沙哑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刃，这个欺骗我们的人，我可是将他打出了个大满贯。”
“看吧，他变成肉裹着碎骨头的样子。”
“……”
那被唤作“刃”的青年没有回复，眼前蒙着黑布的青年从他身边穿过，背后系有一柄长刀。
艾栗下意识躲在列奥身后。
“喂，你师兄……”
在一片凝固的氛围中，艾栗忍住吸冷气的声音，悄悄道，“没有将人弄死吧？”
莲华闭了下眼，道：“没有，还活着。”
“那他们伤害挑战者，算不算违规了？”
莲华笑了下，神情中却没多少笑意，艾栗第一次看到狐狸露出这样的神色。
“说不好，听赤业话里的意思……”他目光一动不动道，“应该是这人先招惹的他们。”
“啊，什么情况？”
“考场中不知道混进多少人渣，或许是因为想要借真假试炼点的信息差赚一笔，可惜。”
莲华顷刻便有了猜测，平静道：“踢到铁板上了。”
艾栗：……
是这样啊！都是这个半死不活的人钻进钱眼的缘故，艾栗心中对那人的同情瞬间变为怒其不争。
他要是不招惹他们！这两个疯狗不仅找不到考场，那人不也能平平安安的吗？
有源氏的人过来用担架抬走伤者，并有阴阳师拦下宿刃与赤业，看上去是在向他们询问事件情况。
宿刃垂着头，黑布下的唇线弧度平淡。
而赤业——
……从艾栗这个角度，她看不太清赤业的容貌，只感觉到对方不知是不是精神狂躁的缘故，给人一种濒临边缘的不安定感。
男人修长强韧的四肢缠满绷带，就连脖子上也是；白发末梢乱糟糟翘着，略长的发尾散在颈边，一侧束有金环，像是雪狼的鬃毛。
那阴阳师面对赤业时，神情明显变得不对。
这时，场外突然有另一名身穿狩衣的青年快步而来，他附在阴阳师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随后眼神掠过眼前二人一眼，又匆忙来到源晴信身旁。
源晴信听着，思考片刻，随后对那名源氏颔首示意。
“看起来，他们被判定违规是不可能了？”
艾栗边说边叹气，心中做好或许会面对那两人的准备。
“我听见了，躺在地上的人是个惯犯，在遇见这两人之前用试炼点的信息骗取了七八个人，”莲华笑，“他们什么运气，”
就在艾栗失落时，她突然呆毛一竖，一股奇异的危机感顺着脊骨窜动，她一个颤抖，战战兢兢看向前方。
宿刃侧头，准确朝她的方向看来。
艾栗深喘一口气，她这才发现刚刚为了观察莲华的师兄，不知什么时候从列奥身后探出脑袋，她赶忙自欺欺人地再缩回去。
手心霎时沁出冷汗，艾栗慌乱心想：
他……是发现她了吗？还是？
艾栗顿了一下，随后在心底安慰自己，他说不定是在判断身边莲华的动静——他们师兄弟尽管关系不好，但在陌生的地方遇见总还是要多关注一眼的。
她与宿刃仅一面之缘，没冲突也没结仇，别自己吓自己呀艾栗。
在艾栗的紧张之中，源氏因处理事故，考核延后了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源晴信身旁的阴阳师上前两步，说明第一、二轮考核的规则：
艾栗总结出来，源氏的考核加上最后的武斗环节，一共两天半便能全部结束，第一轮是进入郊外的森林，在弥漫的大雾与机关中寻找仅有的十二座安全屋，每个安全屋能容纳八人。
夜间到来时没进入到屋内的，便会被自动淘汰出局。
第二轮考核在他们所进入的安全屋中进行……每个安全屋都设立了不同的挑战和考核，八个人需要按照所在房间内制定的规则决出胜负，最终八人中只能留下两人。
最后留下的二十四个人，便能进入最后的武斗环节，争夺冠军。
艾栗环顾一眼周围的人群，大致判断出来这一共有三百多号人，第一关就要淘汰掉三分之二……压力很大。
十二座安全屋在什么方位都是随机的，而且这位源氏明确说了禁地中有机关，艾栗定了定神，心中做好一进森林便与同伴分散的准备。
“以上，关于本次禁地考核的内容已说明完毕，祝诸君武运昌隆。”
源氏的阴阳师对他们行了一礼，随后众阴阳师分开退至一旁，只留下源晴信。
“请开始吧，晴信大人。”
阴阳师恭敬地唤他道。
少年袍角不动，乌帽墨发，他平静转身看向身后的丛林，抬袖轻轻捏起修长的指尖，随后在众人诧异和震惊的视线中，森林边缘开始弥漫出一丝雾气。
紧接着，像是整座森林沸腾那样，晴朗的晨光下，朦胧森冷的雾气变得浓郁乳白，一缕缕如丝般将郁郁葱葱的林木缠绕在内，艾栗惊呆地看着森林顷刻间升起大雾。
“许多气象型机器也能做到类似，这小子估计是启用了源家提前布设好某种机关。”克莱因指腹捏着烟草，饶有趣味地评判道，“他们是在立威。”
艾栗默默听懂了。
……这些阴阳师是在表示，整座森林都是由源家掌控的，对那些心怀不轨的挑战者以警示。
也是好事。
随着森林入口开放，周边的氛围紧张起来。
看见有挑战者一个接一个走进丛林，艾栗深呼出口气，定下心神：“我们也走吧！”
她跟着列奥他们向森林入口走去，路过源晴信时，对方轻轻点了下头，用口型比出“请小心，姬君”，艾栗又对他笑了笑。
一进森林，艾栗便被寒气冻得打了个颤，视野模糊得五米以外人畜不分。莲华看她一眼，将马尾上的发绳扯下，长发披散下来，用发绳将她的手腕和他缚在一处。
被少年略有薄茧的指腹抚过手腕，艾栗略有些战栗，莲华捏了捏她的指腹：“以防万一，别走丢了，栗子。”
艾栗点点头。
越往林间深处走雾越浓，起初还能看见前面人的身影，到后面连轮廓都模糊起来。
森林寂静，艾栗隐约听到某种鸟类尖利的鸣叫，她心下一颤，额角顿时滴落冷汗，像是陡然从极深的噩梦中惊醒那样。
她骤然感到手腕一松，莲华的发绳空荡荡地挂在手腕间。
艾栗：“……”
她心跳快得不行，快速打量身边一眼，发现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只剩自己一人，艾栗强忍情绪，令自己冷静下来。
别慌、稳住啊，艾栗！
踩到机关和莲华他们失散是早有预料的事，尤其还是在这么浓的雾气之下，根本没办法发觉机关在哪，怎么辨别和躲避——
接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艾栗将莲华的发绳往自己手腕上缠了两三圈，随后边观察四周，边小心前进。
进入森林的一共有三百余位挑战者，在浓郁的雾气之中，艾栗隐约听到前方的打斗声，她警惕地停下脚步，想了一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结果没走两步，又听到不远处传来刀剑的碰撞声，雾气中浮现出两个野蛮厮斗的影子，艾栗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附近是不是有安全屋？怎么都打起来了。
安全屋啊……
虽然艾栗想要晋级，但安全起见，艾栗不得不对那些竞争激烈的安全屋敬而远之，这么大的区域共有十二个屋子，她可以到处转转碰碰运气。
进入森林不久，艾栗还可以镇定地这么安慰自己，然而随着试炼时间拉长，也许是因为受到恶劣环境的影响，艾栗变得焦躁起来。
走了两三个小时后，在视野黯淡，周围不可视物的状况下，艾栗跌跌撞撞，中途又踩到好几次机关。
——之所以她能判断出来，是因为艾栗有好几次感觉到一米以内的景物发生变化，刚刚她还在扶着一棵树休息，下一刻那棵树便莫名其妙消失，艾栗气喘吁吁，望着周围满头问号。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许到下午了。
再次踩到一个机关，艾栗眼前一花，听到四周左右响起激烈的打斗声——这次机关不知道将她传送到了什么鬼位置！
她刚满头冷汗，想猫猫祟祟离开这片战圈，余光突然瞥到了什么，她一怔，看到近在咫尺的眼前伫立着一扇木门。
木门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有：“道德者的房间。”
艾栗：……？
她一呆，外围战圈中有人发现他们拼命搏杀，居然被一个小矮子摸到安全屋门口偷家，艾栗背后汗毛一竖，蹲下来躲过身后袭来的飞刀，然后一溜烟打开房门钻了进去。
啊哈哈！踩雷都能踩到大奖！她居然直接摸到了安全屋门口。
艾栗抹了把汗，进到屋内抚着怦怦直跳的胸口，缓复激动后，她抬眸打量所处的房间。
这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找寻到并进入安全屋，得到进入第二轮的机会。
三百多人最后只能留下不到一百人，大家对于晋级位置的争斗不可谓不疯狂，能抢到位置的实力肯定没话说，艾栗这个房间加上她一共有六个人，都是看上去很不好惹的Alpha。
艾栗硬着头皮，顶着一众壮汉猛A的视线来到长桌前，挑了个空着的座位坐下来。
每个位置前都摆放着一张房屋挑战的说明，还有一个全息游戏头盔，艾栗装作淡定地摆弄了一下头盔，然后阅读起那本规则书。
[安全屋其八：道德者的房间。]
[此关旨在考查挑战者的美德与品质，能够走到这里，代表诸君已经通过了前面两关的考核，细心与实力并重；可对于武人而言，高洁的品性同样不可或缺。]
[在人员聚齐八人后安全屋挑战即算开始，请佩戴桌前的全息头盔，进入全息场景模拟中，拿到属于自己的身份。]
[在游戏世界中，诸位或许是正义的执行者，是高官亦或平民，或是底层染上泥污的小人物，然而无论是何种身份，你们都须在混乱与争端中坚守自己，并达成任务目标。]
[切记，在全部挑战中不可破线、不可逾矩、不可对其他挑战者做出侵/犯污蔑之举，此关卡系统会依照表现出的美德和任务完成度评分，分数最高的两位挑战者将晋级到最终关卡。]
是全息版剧本杀吗？
艾栗将规则书翻到背面，看见自己拿到的身份是[盗贼]。
底下附有一行人物介绍：[出身贫民窟，平日因生计所迫偶尔进行些小偷小摸的活动，却并无大恶，
虽深陷泥污，心中却有对光明世界的憧憬，内心具有正义感。]
任务目标：[碌碌无为多年后，你决定要与曾经一刀两断，去获取正面势力的认可。]
明白了，她是改邪归正的人设，这关考验是选手的品质……艾栗对这个不太理解，她想，获得正面势力的认可是要去做好事吗？
信息还是太少了，进游戏再随机应变好了。
艾栗放下规则书，悄悄打量四周的猛A一眼，内心庆幸起来——好在，她抽到的考核是十分安全的全息情景游戏，如果让她去打架，艾栗觉得面对这一屋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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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就得当场弃权了。
庆幸庆幸！
艾栗坐在椅子上晃晃双腿，听到动静抬头，下一刻她便笑容僵硬地看到安全屋的门被谁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缠着绷带，沾有血迹的男性手掌。
对方脚步沉重，随着长刀拖在地面上的声音，炙热紊乱的信息素侵/入室内。
满屋陷入寂静。
——这屋子现在已经有六个人，那么剩下的最后两个人是……
艾栗呆呆地看着门边两位同样身穿劲装，修长强韧的青年身影。
昨夜梦境中被野兽舔舐吞吃的感受如此鲜明地被身体回忆起来，一瞬间，她热得额头微微冒汗，拢在长裤下的微肉大腿微抖地互相摩挲了一下，喘息中闻到Alpha炙/热的、饱含狂野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
……那个赤业，艾栗咬牙抖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是真的疯子吗，还在易感期就来考核？！
高大的两头疯兽环视四周一圈，最后同时将视线落在恨不得缩成一团的艾栗身上。
艾栗闭了闭眼，听到他们沉重的靴行声，如同恐怖沉闷的鼓点敲击在她的心脏。
艾栗一抖，感受到一只男性的大掌搭伏在自己肩上，烫得她一个激灵。
好热……呜。
艾栗紧闭双眼，她额头沁着汗珠，忍耐着咬唇道：“请住……”住手啊！变/态！！
Alpha疯兽们的压迫感、强劲修长的四肢、完美的武士体魄，这一切都压制着屋内的所有人，除了艾栗自救般的轻呼，没人胆敢出声得罪他们。
可即使发出微小的劝阻，艾栗也觉得现在的自己，跟摆放在他们面前的一盘兔肉没什么区别。
“赤业。”
宿刃站在赤业身旁，蒙着黑布的视线垂下，唇线微动。
“啊，我知道、知道你要猎走这女孩，刃。”
赤业哑声笑道，藏有竖瞳的金眸微眯，盯紧她的神情，粗糙宽大的手掌顺势从少女的肩头抚到小臂，男性的温度隔着衣料炙烤着她。
艾栗手臂撑在桌面上，短发凌乱地散在颊边，浑身抖抖索索冒出一股水意。
赤业俯身在她发间，英挺鼻尖动了动，似乎嗅到那缕湿润迷醉的动情气息，他喟叹：
“但她现在……明显更欢迎我。”
第 75 章
男性Alpha炙/热的吐息吹拂在艾栗耳畔, 雪狼鬃毛似的发尾落在她的颈间，较硬的发尾摩挲得她那片肌肤一片通红。
艾栗绿眸紧闭，红着脸, 愈发忍耐着抓紧衣物。
变态……！
她心里快骂死这个赤业疯狗了, 然而男人包裹在劲装内的身躯, 属于易感期Alpha暴烈不稳且信息素，都在彰显这个疯子有肆意向弱者施虐的资本；而她只能被捕获的兔子一样, 身体被对方粗糙的手指拨弄开来，任由其漫不经心测量着甜美的肉质。
赤业做出这种举动, 并且Alpha无序的信息素席卷室内，周围仍是一片寂静无声。
甚至有些同屋的挑战者将目光瞥开，就当房屋内全然没艾栗和那两人一样。
艾栗深吸口气, 令自己冷静下来。
就当被疯狗盯上咬了一口, 没关系、没关系。
安全屋中有监控，赤业虽然是个物理意义上的精神病，但如果真的对自己做些什么的话，源氏那边一定能及时发现并做出处理，而且, 这两人说到底是接受雇主委托的雇佣兵……
比起路遇感兴趣的小动物, 想叼过来尝尝味道，还不知道好吃不好吃的情况下, 实打实能获得的利益对他们而言才最重要吧。
“是……”艾栗脸红气喘，手指艰难够到桌上的规则书，艰难笑了笑, “您很强大, 我的确很崇敬您。”
艾栗数着页数，默默将规则书翻到安全守则那一页, 将[切记，全部挑战中不可蓄意伤害、侵/犯同组选手，违者取消参赛者资格。]这条展示给他看。
“只是，我现在和您交流，并不是好时机不是吗？是不是要先……”
——艾栗又往后翻了一页，将[安全屋中八人集聚后，请在十分钟内佩戴头盔进入全息情景，不然可能会影响分数计算]这条再给他看。
给她……弄明白什么是主次啊！疯狗。
赤业拥有着野兽般的本能，在艾栗气喘吁吁翻开规则书的时候，他下意识眯眸瞥了一眼，随后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男性的手掌顺着小臂探索进她的怀中，似是被这份从未感受过的柔软挑起兴趣那样，他大掌紧压着她的小腹，炙热粗糙感鲜明被她感知到，隔着衣物令她颤抖。
赤业俯身下来，鼻尖着迷地嗅闻着从她身上散发的味道。
“赤业。”
在赤业更近一步前，宿刃垂头，单手按上同伴的手臂。
青年黑布下的视线平淡，两侧碎发微翘，虽看上去沉默寡言，可在他的阻挡下，赤业难耐贲张出肌肉的小臂无法再移动半分。
这时，艾栗已经只能在对方修长的指节下迷迷糊糊地拢着双腿，头发粘在嘴边，趴在桌角呼吸了。
“刃……”白发青年抬起竖瞳，咧嘴笑起来，手掌移上来，拍了拍艾栗抽动的小腹，“你也想尝尝看？”
艾栗颤了两下眼睫。
“我的。”宿刃沉默一刻，黑布后的视线落在她被同伴搅动得湿漉漉的侧脸，道，“委托结束，紫鲸归你，能吃。”
“哈哈哈，紫鲸、对了，紫鲸肉。”
赤业似是被宿刃提醒了什么，埋在艾栗脖颈间深吸一口气，浑厚的笑声震动胸膛，艾栗咬住舌尖，用痛感激醒自己，直觉这是个机会！
“紫、紫鲸听起来就是很珍贵的生物！”艾栗别了下头，躲开他想来蹭自己脸蛋的指腹，“我都没听说过……那么珍稀的物种味道一定很好，祝您能顺利品尝到它。”
“鲸鱼肉，需要拿到冠军。”赤业顺着她的话语，哑声低喃一句。
“对的，拿到冠军就是您的目标啊！是您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艾栗笑着，把翻开的规则书拿到身前：“您看……哈哈，我们现在在第二关呢，想拿到冠军得先通过这关。”
“不能对同组队友施暴，要在十分钟内进入游戏，完成试炼任务才不影响评分，进入武斗环节后，您获得冠军不就十拿九稳了吗？！到时候……呼，不仅是紫鲸。”
“到时候什么都可以、得——”艾栗艰难说道。
随着她的话语，宿刃将手掌搭上了她另一边肩膀，鬓边碎发微翘，两位高大修长的雇佣兵男人一左一右禁锢在旁边，艾栗瞬间变成了夹心小猫。
“拿到冠军，紫鲸与其他归你，”宿刃低头，身后坠着束起来的长发，腰腹间利落缠着的绷带映入艾栗眼帘。
“我带走她。”他道。
艾栗：“！”
可恶，艾栗一动不敢动地夹在他们中间，泪眼汪汪地想，她才不是冠军的奖励呢，别带她玩啊！
“刃。”赤业扯了下唇角，神情略有扭曲地笑起来，“紫鲸，我分给你……你准备吞吃她的时候，让我也……”
“时间，时间快到了！”
艾栗根本不想知道这疯狗说的吞吃究竟是哪种意思！她额头冷汗直流，焦急地示意他们看向房间内的计时秒表，“两位呃……大人，先别说了！无论如何你们的目标都是先拿到冠军，先进入游戏吧。”
“我对你们这样的强者当然是很佩服的，”艾栗对着他们看过来的神情，笑着，“结束后……我希望能看到紫鲸，还有源氏宝藏是什么样子，从您两位那里。”
艾栗不确定这样的说辞行不行，但她现在惟有拖延时间，向两人暗示自己会跟他们走，任他们对她胡作非为。
……但鬼才会真的那样呢！
去死吧，臭疯狗，变态！她绝对要努力拿到冠军，一结束就和大家跑路，别想碰到她一根头发！
艾栗经历那么多事，心中气性也逐渐大了起来，现在她表面是忍气吞声，实则暗地里早已伸出爪尖，就等挑到时机狠狠反击后跑路。
“……”刃目光放落在她身上半晌，随后俯身，微翘的碎发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艾栗抿唇，本来觉得这个跟踪狂大狗就这么贴一下她算了，结果他靠近她的耳垂，张开嘴，用尖利的牙尖咬了下去。
力道并不轻，艾栗疼得眼泪差点出来，被Alpha不讲道理的标记行为逼的。
那块好像出血了，牙这么尖吗？！
“呵呵。”
赤业金眸眯起来，用紊乱的思绪思考片刻，野兽的本能让他从艾栗如今的服从态度中意识到什么，饱含愉悦地揽过她的肩道：“听话，好听话。”
艾栗被对方壮硕胸膛的温度烫了一下，推拒不成，只好缩在他怀里耳垂通红地装死。
“你会喜欢我们的猎场的，”赤业笑着回忆起来，”那里很宽敞……是小动物们最喜欢的地方，有鳄鱼，蛇和蜥蜴，你会玩得很开心的，小家伙。”
艾栗：……
艾栗：这什么五毒教的地盘啊，她才不会喜欢，你别过来啊！
……
艾栗含泪舍身饲疯犬，终于赶在倒计时结束前，让这两个精神不正常的变态坐到长桌前的位置上，拿起全息头盔。
宿刃与赤业都离开后，艾栗发现有Alpha悄悄用视线打量她，看看这娇小的Beta，再看看另一侧两个接近两米的疯子，最终落到她身上的目光隐含崇敬。
艾栗内心抹泪，不想深究路人的目光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深意。
她随着大家一起戴好全息头盔，在眼前被数据光点吞没，即将进入游戏的前一刻，她不由得关注一眼宿刃赤业的位置，突然想起来……他们两个是不是没有看规则书？
艾栗：太好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他们真的没看，这不就是她的优势吗？
这可是全息剧本杀，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目标就相当于送人头了，就算武力再高又怎么样？通通是白给。
艾栗眼前一亮，陡然看到赢过疯狗的希望。
如果在这里想办法淘汰掉他们其中一人的话，两人失去配合优势，莲华他们在最后一关的胜率便会无限增大。
只是，她可以做到吗？
其实艾栗在安全屋看到雇佣兵们的身影时，内心就觉得自己升入第三轮的希望渺茫了，要求放低到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有节操就好。
她能不能抓住机会？进入游戏后该从哪里开始努力？
身体骤然传来失重感，数秒之后，脚底再次踩落在实地上，艾栗拍拍脸，在进入游戏的第一时间便环顾她所在的出生点。
她似乎正处于市中心的位置，高楼下人流如织，霓虹光屏投放着仿生义肢的广告，行人手持雨伞穿过路段，长长的车队在薄雾的雨夜中排列着，犹如一道白炽刺眼的洪流。
艾栗拿到的是[盗贼]身份，初始装备没有雨伞，她望着周围形似蓝星的商业中心地段，感觉哪里有些违和，为了躲雨和整理思绪，艾栗跑到旁边的写字楼下。
写字楼大厅亮着营业的灯光，艾栗透过罩着一层水雾的玻璃大门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夜里九点半。
都九点多了，打工人还在加班吗？艾栗心里吐槽着将视线掠过前台的服务小哥和小姐姐，随后看到其中那位Beta姐姐的右手掌泛出金属的颜色，艾栗一怔，认出那是金属义肢。
金属义肢……在帝国应该早就被仿真生物义肢替代了才对，不对，这里是游戏世界！
可是，明明在刚刚那层高楼上，她看到了生物义肢的广告。
雨淅淅沥沥下着，艾栗怔然片刻，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发尾微湿，像只被困在这钢筋铁泥囚牢中的麻雀般仰头望去——
极高深远的天空下，雨丝细细穿过视野，盘旋交错的路面犹如攀天梯般通向天空，她从下层向上望去，竟然看不清上面世界笙歌鼎沸，声色绚烂的景象，
将近千层的高楼顶端挂着夸张庞大的电子屏幕，上面生物义肢的广告已经投放结束，正在播放新型电子宠物的广告，这座极度宏伟的大楼横跨三层“阶梯”。
而艾栗所在的区域，是“阶梯”的最底层。
……艾栗怔了许久，随后看向下方，不远处就有通向下方的阶梯入口，她惊讶注意到自己所处于的路面只是千层大楼的地基所在，而下面还有更加黑暗破旧，看不清楚的区域。
是·赛·博·朋·克！
艾栗脑海中浮现出这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意识到自己所在世界的基调后，她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很好，不愧是[盗贼]开局，身上的初始装扮都是件破烂的麻裙，全身上下唯一有价值且有用的只有腰上挎着的工具包。
艾栗翻开工具包看了一眼，似乎为了契合她的盗贼身份，包里面装得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作案工具。
有一卷不知多长的绳索、一盒火柴、扳手……还有似乎用来开锁用的道具。
咦？居然还有一对华丽的宝石耳坠，这肯定不是她这个小盗贼能买的起的东西，可能是从哪位贵妇人身上获取的战利品。
艾栗看了一眼，不太感兴趣地把耳坠扔回包里。
搜寻过自己携带的初始物资，艾栗摸索了一会儿，点开自己的游戏人物面板，然后对着任务那栏发呆：
任务目标：[碌碌无为多年后，身为小人物的你决定要与曾经一刀两断，去获取正面势力的认可。]
正面势力？什么算正面势力呢……？艾栗想起来，规则书上说这关考核的是参赛者的品质与美德，那么就要去做正能量的好事，获取势力声望？
朦胧的雨夜中，盗贼小栗抱膝蹲在写字楼前，陷入沉思。
时间来到十点，路面上的人流依然络绎不绝，看打扮很多都是上班族Beta，艾栗观察了几眼，发现有不少人身上的肢体都替换成了金属义肢。
雨夜繁华而令人心静，在“阶梯”的中层，这似乎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夜晚。
——当一响震烈绚烂的焰火，陡然从那座千层大楼底端爆炸的时候，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有离得近的群众被那炸/弹物的余波掀起来，犹如断线的风筝版摔到地上，抽搐两下便失去所有动静。
一时间，汽车的警报声、人群的惊呼声，枪响，纷乱的脚步声打破雨夜的宁静，艾栗瞬间从原地站起来，心跳咚咚响，绿眸发亮地望着那边的景象。
什么情况，恐/怖袭击？主线剧情来了？
她捏着手里的工具包，好像知道自己该怎么获得正面势力的声望了！
在游戏里，艾栗对这种恐怖事件全无真实感，赶紧完成任务，淘汰赤业或宿刃的念头占据了她全部心神。艾栗抿唇跳进雨幕，与人流逆行，向火光燃起的方向跑去。
路上，她听见有Beta在惊慌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困着，医生、警察，有没有警察啊？！”
“别叫警察了，那群暴力没有人性的黑皮狗！”有人路过那Beta，恨恨怒骂道，“赶紧跑吧，政/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管我们，别把你自己也搭在这。”
艾栗心底叹了一声，跑向大楼的步伐没有停顿，从人群里挤着穿过，越跑越快。
在赛博朋克的世界观里，那些顶层的财阀官员的确会不太在意底层，肆意榨取普通人的价值，却对民众的苦难视而不见。
不过涉及到公众安全，艾栗觉得也不用像那些Beta一样悲观，执法者不出多时肯定会来控制局面的。
艾栗在脑海中梳理信息：听NPC口中透露出的信息，警察在民众心间名声不是很好，不过赛博世界所有势力都一样烂，警察在这里算是矮个里挑高个的“正面势力”了吧？
艾栗不确定，但她捏紧手里的工具包，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在警察来之前，尝试去救出楼里的人质，以此获得他们的第一波声望！
第 76 章
所谓“赛博朋克世界观”是什么呢？
在蓝星二次元文化中, 这个词已经并不算小众——通俗点介绍，这种世界观通常含有财阀、神秘组织，人工智能等要素, 以“底端生活与高等科技结合”为命题。
赛博世界内阶级划分鲜明, 科技发展迅速, 但通常只限于上层享有，那些在上流社会糜烂的财团与掌权者们, 将光鲜的生活建立在底层民众被压榨出的血肉之上；
普通人奉出一生，也只能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天上世界”, 在微尘中挣扎求生。
总结，上下层矛盾剧烈，社会结构极度畸形。
而艾栗来到的这个游戏, 比起她玩过的赛博主题游戏和看过的各种文学作品中, 阶级矛盾貌似更为外化。
比如她头顶和脚下的“阶梯”，就像是一座通天的巴别塔，根据人的价值和地位划分其所处于的阶层。
艾栗跑到大楼前的区域，被滚滚冒出浓烟和炸/药味呛得咳了两声，她眯起绿眸打量一眼, 看到对面花店有水龙头。
艾栗进门, 探索了一下满地狼藉的无人花店，找到手帕道具X3, 都用水打湿捂住口鼻，随后蹲在柜台后，隔着落地窗观察大楼入口。
这时候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地上散乱着玻璃碎片, 和高跟鞋布娃娃之类在慌乱中被谁丢下的物品，有不幸被爆炸余波波及的人一动不动趴在地面上, 血液从身下溢出。
艾栗只当这是游戏，她闭了下眼眸，凝神望向大楼入口。
门口守有两位佩戴金属乌鸦面具的Alpha，身穿西装，端着枪巡视四周，艾栗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探头，额头就会被枪子对穿个窟窿。
怎么办……？
艾栗将自己塞在柜台后，吐了口气，点开任务面板看自己有没有可以使用的技能——既然有职业区分，那她这个盗贼总该有点本职业天赋吧？
果不其然，她找到了人物技能的板块：
玩家姓名：艾栗
职业：盗贼
技能：[隐匿气息：lv1]，[潜行：lv1]， [易容术]
天赋：[开锁精通]，[闪避]，[匕/首精通]
艾栗扫完技能栏，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苟命套组？这套技能用来潜行救人和跑路简直是完美好吗！她为自己拿到[盗贼]身份时产生的一点小失落道歉。
艾栗点了下[隐匿气息]的技能框，随后从柜台后悄悄爬出来，顺了个木板挡在身前，从花店另一侧溜到外面，那两个npc看都没看她一眼。
艾栗抹了把汗，在大楼周围徘徊一圈，发现后门被堵死，她又回来，小心尝试在用技能的情况下靠近那两个Alpha。
然而在接近七八米的时候，npc便警敏发现了她，开闸声细小地穿到耳朵里，艾栗连忙转身逃窜。
呼……看来[隐匿]的极限是七米左右，艾栗跑到楼后，喘着气想了一下，举起手里的木板，用尖锐的棱角用力砸碎玻璃。
砸完玻璃后她迅速离开，十分钟后回到原地，谨慎打探了一下，确定里面没人在。
于是艾栗把窗户边缘的碎玻璃拨开，小心翼翼跳了进去，不小心被玻璃扎到大腿，头上的血条扣去一些。
她进来的位置在一楼后厨，此时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艾栗探索一圈，拿走厨刀X1，冰箱里的巧克力若干。
得到新的道具后，她思考起来：
如果这群恐怖/分子手里控制着人质的话，他们应该守在统一的一层，这样便于看管和交接班。
但……如果他们手里控制着不止一位，糟糕预估可能有数十位人质的话，那么大概就会按人质身份高低划分看管程度了。
那些高官子弟，财阀后代，监/禁力度比起普通富二代和平民而言会更加严密。
艾栗拿着厨刀，开启[隐匿]，想了想，又按下去[潜行]的技能框，两个技能同时亮起，居然能一起开！
艾栗眼睛一亮，心里想同时放两个技能是不是隐匿效果会加倍？她单开一个技能与npc极限距离是七米，这下是不是只要别太嚣张，仅是从对方眼皮底下溜进去的话就不会被发现了？
艾栗蠢蠢欲动，这座大楼有千层高，让她一层层搜索还真的顶不住。
十分钟后，开着双重隐匿技能的艾栗面色如常，跟着一群黑西装壮汉进入电梯。
干成了一票大的，这群恶徒雄浑大笑，扛着枪互相慰劳对方辛苦，其中一个刀疤脸A正要拍拍旁边兄弟的肩膀，结果手掌拍了个空，直接落到下方一个神秘生物的脑袋上。
刀疤脸一怔，随后就着这颗小猫脑袋用大掌拍了拍，笑着没发觉任何异常：“哈哈，兄弟，上小学呢就出来干了？！辛苦辛苦。”
艾栗紧张屏息了一会儿，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气鼓鼓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才小学生呢！别人身攻击啊喂！
开着双技能伪装效果是好，但过一会儿艾栗就撑不住了，她没来得及跟着黑西装进到人质房间，便疲惫躲到墙角解开技能，从包里掏出个能恢复蓝条的巧克力吃。
她刚刚看到了，这里是333层，黑西装们刚刚进入的是左数第三个房间。
艾栗整理信息，发愁起来……333层，这么高，她就算救到人质了又该怎么带人质离开？她能靠着技能走电梯，可人质呢？
艾栗思索着，半晌后，再次点开人物技能面板，目光扫了一眼技能那栏：[隐匿气息：lv1]，[潜行：lv1]， [易容术]后——
艾栗视线陡然亮起来，激动地停在最后一个[易容术]上，觉得自己有办法了！
她决定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可不可行。
艾栗想着刚刚刀疤脸的面孔，将易容术对自己使用——她的面容没有变，人物面板下方出现了一小行说明：
[您现在处于易容状态，将降低所易容人物所属势力对您的警戒度，提升好感值。]
好耶！
有易容术这个神技，就没必要开启双技能了，艾栗笑眯眯从墙角探出来，有巡逻的Alpha发现不去看人质，在路上大摇大摆走着的刀疤，笑骂一句：“又去找乐子不干活了，刀疤？”
“对了，你西装呢？这穿的什么。”
Alpha说着便要来揽她的肩膀，打量她一眼，艾栗任他凑过来，捏紧手里的扳手，像只暗中伺机狩猎的小猫一样，在距离够得到时，狠狠朝他的后脑勺砸下去。
Alpha闷哼一声，第一下没晕，艾栗又赶紧砸了第二下。
之后艾栗成功收获晕倒A一具，她呼哧呼哧将Alpha拖到墙角，红脸闭上眼睛，扒掉他的西装。
换上西装的她加上易容术，路遇的npc彻底变为绿名，之后艾栗又如法炮制地敲晕一个A，拿到对方的西装后，艾栗跟着一个推着餐车的黑西装，悄悄溜到其中一个关押人质的房间里。
令她意外的是，这里只困着一个人，是个四肢被绑，哭得鼻涕横流，满身肥肉的少年。
是个Beta，不过穿着倒是很富贵，艾栗瞥了一眼他对方肥脖子上带着的金链子，心想。
送餐的黑西装弯腰取掉他的口塞后，那少年瞬间尖叫出声：“放我回去！你们这帮贱民，知不知道老子贺家什么身份？！警方高层不会放过你们的！给你们吃枪子，全身打满血洞，啊啊啊——！”
变声期男生的公鸭叫可谓是魔音贯耳，艾栗痛苦捂住耳朵，眯眼看见那黑西装冷笑，直接甩了他一巴掌，肥胖男吐出血沫，身体抽搐着，看起来还想再辱骂一番。
没等他发出第一个音，黑西装便朝着他肚子踹了一脚，脆弱部位受击，男生干嚎一声，满面鼻涕眼泪地躺在地上打滚。
“你、你们等着……老子家。”
艾栗：“……”
这人精神似乎有点不正常的样子，这时候闭上嘴少挨点打不好吗？
艾栗对这npc的智商有些无奈，眼看嘴硬的男生被黑西装打晕过去，她默默转身，决定先去救那些难度较低的人质。
这里所有npc对她都是友好状态，可见刀疤脸的人缘不错。
艾栗路上记着其他npc的脸，一是为了之后遇到警方给他们提供信息，二是以防遇到本尊刀疤被对方怀疑。她来到下一个房间，这房间不是很大，看上去之前正在庆祝宴会，当然这时候，不论是酒瓶和蛋糕都倒扣破碎在地上，显现出一片惊慌混乱的痕迹。
房间内一共有十几个人质，都被绑在墙角，似乎都是些年轻的富家公子和小姐，隐约能听到抽泣声。
“刀疤，来了。”
艾栗看了旁边端着枪的黑西装一眼，学着刀疤的语气，毫无情绪地说道：“哈哈，来了，辛苦了兄弟。”
“还行，抽根烟？”
“嗓子疼，先不了，”艾栗顿了顿，试探性质地出口，“老大说那边有人是……”艾栗手指向上指了指，“让我过来带走，转移到别处关着，一会儿好发财。”
“呵呵，除了贺家那头猪，还有意外惊喜？”
黑西装叼着烟草，大拇指向后一竖，“去吧，上面人没一个好东西。”
艾栗冷静越过他，朝后面的人质走去，突然听到他抽出口中的烟草，唤道：“等等，刀疤兄弟。”
艾栗停下脚步。
“头儿的信物给我看眼，”黑西装转过身，笑了笑，紧盯向她，“差点忘了规矩，是吧？”
艾栗：“……”
艾栗微微点头，手伸入口袋摸索着，摸到一个子弹似的挂坠，她紧绷的那口气放松下来，放在掌心中给他看。
黑西装站在原地看了眼，挥挥手。
艾栗顺利来到人质身旁，蹲下来，挑了个看起来模样和善的男A，以及一个低头偷偷抹泪的女性Omega，在他们或看着她沉思、或惊恐的目光中，她低声道：“不要怕，不要出声，我不会伤害你们，跟我来。”
之后她镇定站起，手里拉着绑起两人的绳子路过黑西装：“有空一起喝酒。”
“哈哈，当然，回头搞个贵的酒局。”黑西装兴奋地吐出一口烟圈，似乎已经在幻想起来。
这条走廊上遇见过五六名Alpha，艾栗都以同样的理由打发，快到电梯口前，她开启隐匿潜行双技能，然后给这一A一O扔了个易容术。
之前她是为了节省技能消耗的体力才没这么做，为了在警方来之前救出更多人质，保持体力很有必要。
其中那名女O的样子像是魔术般发生改变，变成了艾栗记住过的那些人的面庞之一，但男A样子却一如往常，艾栗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与他对视。
男A犹豫一下，对她比出“玩家”的口型。
艾栗仔细观察了一眼对方，发现他长得跟安全屋某位A的确有七八成相似，只是气质全然迥异；
艾栗进入游戏前被赤业和宿刃夹击，没时间多关注其他的A，导致看见他第一眼时，艾栗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职业是医生。”
套上艾栗给予的西装后，男A进入电梯后低声对她道：“我的任务跟拯救这栋楼的人质有关，但我的技能没有潜藏和攻击类型，我们要不要合作？
“你带人质下来，我在下方接应你，并且负责给你恢复血量和体力值。”
“好，”艾栗苦恼的就是体力值消耗太快，毫不犹豫点头，“对了，你在下方多注意警方，然后在他们来时告诉他们上面的情况，你在那里呆过，都了解的。”
男A分析：“警察？我觉得比起给他们情报，不如让他们多摸索一下，这样我们就能抓紧时间救出更多人质，结束后给我们计算的分数也会越高。”
“你记得规则书上说的么？一定有玩家是警察身份，既然考核目的是我们的[品质]和[美德]，那我们为什么要给竞争对手留下表现的机会？”
艾栗：“……”
“对了，你记得多挑那种穿着昂贵的救，我猜积分会高。”男A补充道。
艾栗抬起绿眸，沉着看了一眼他，仿佛能看穿他这张表面和善的“医生”面孔。
美德、品质，这些人性中优良的特质是靠算计表现出来，就能获得认可的吗？
救人——哪怕救的是npc，也要分三六九等来救？
尽管是游戏，艾栗觉得自己不应该较真，但她心里还是气成河豚，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个A的三观不合！
“救援的主力是我，不用你来建议。”
艾栗转过头，小脸冰冷地驳他的话：“我会按照情况和我的能力随机应变，如果你行，你自己上去救。”
艾栗说完，无视男A诧异看她的眼神。
鬼才要听讨厌Alpha的建议，艾栗想，就算是游戏，她也要奉行自己的三观和理念去做！
……
接下来，艾栗开启了马不停蹄带出人质的行动。
主要是看人质的情绪稳定程度，以及哪个房间的看押者更好糊弄，比起获得更多积分，艾栗想要求得是“稳”。
她的任务跟医生不一样，“获得正面势力认可”的要求过于笼统，也许救人质这一关过后她还得去进行别的任务，保持体力和心态很重要。
一个小时后，艾栗带出了十个人质，想着时间也差不多，她抹着汗将最后一个人质交给后窗处等候的医生，询问：“看到警察了吗？”
医生给她扔了两个恢复技能，表情奇异地看她一眼，摇摇头。
艾栗：“呼……好吧，那我再上去一趟。”
似乎到了交接班的时间，一楼大厅诡异的寂静下来，也听不到楼外Alpha巡逻的脚步声，艾栗一溜烟来到电梯前，熟门熟路地按下电梯键。
她望向电梯上方，隐约可见高耸宏伟的天井，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感到一丝不安。
333楼，电梯门开启，艾栗从中走出来，选定一个从未去过的房间。
然而就在她跟里面的小队队长套完近乎，刚走到人质身前，蹲下解开他们绑在一起的绳索时，骤然听到电梯那边响起一记焰火的爆破声。
整座楼层似乎都在晃动着，钢筋铁泥发出悲鸣，小头目表情凝重起来，端枪起身，房内其他绑匪npc也咒骂着，有冲动的Alpha拿枪冲出门去——
不到五秒，跑出门外的Alpha发出一声惨叫。
那声音太过凄厉刺耳，不仅是他，尚停留在楼层里的绑匪接二连三地发出嘶吼和闷哼，子/弹枪械和铁质刀具交碰在一起，发出嗡鸣震耳的金属刮刺声，听得艾栗脖颈一凉。
楼层陷入混乱，小头目拧起眉，脸色越来越白。
室内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他回过神的第一个举动，居然是快步去关上房门。
“头儿？”
“老大，你个软蛋骨头怕那些狗屁东西干什么，带我们打出去啊！”
“住嘴！！”
头目一声厉喝，让周围的手下安静下来，他似乎预料到什么，颤抖着嘴唇道：“收拾东西，能走的立刻跟我去看步梯还能不能通行，想走的赶紧都跟我走。”
“这次来前，上面明明黑过公安系统，他们不在下层区的警局，来也不会这么快，为什么……”
艾栗听到那声类似于爆破的声响之后，内心就已然有所猜测，听到他口中“警局”二字，艾栗瞬间放松下来，原地瘫倒摆烂。
警察终于来了，她好累，再拖会儿时间她真的不行了！
只是为什么警方的人来了，医生却不告诉她？按照时间线，他应该是能察觉到下面的动向，然后告诉她呀？
还有怎么感觉，这小头目的语气这么怪？比起恶人对于正面势力的恐惧，倒像是恶人对更恶者的……
厌恶、惊惧？
“头儿，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有人额角滴着冷汗，吞咽了下询问道。
“那两个疯狗警察……怪物、付丧神。”
小头目眼神涣散，喃喃道，似乎直面过他们的恐怖。走廊里的动静越发混乱，交战的动静波及到他们这间房间前，小头目吼道：“别呆这里，不想死赶紧跑，走！！”
被小头目失态的模样所刺激，年轻的犯罪者们不由得躁动起来，可就在小头目跑到门边，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他的肩膀骤然被一柄沉黑的长刃贯穿——
鲜血滴落在地上，是生命流逝的声音。
小头目眼神怔怔，失语低头，看着肩膀上被贯穿的伤口，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便被谁暴力踢开的门板死死压在下方。
满室寂静。
艾栗呼吸一滞，仅看到那高大修长，如同噩梦般、一黑一白的身影。
几乎在小头目npc被斩断生息的下一刻，那拥有着雪狼鬃毛般的白发男人便扭曲大笑起来，像只追逐鲜血的气味，癫狂的疯兽般将勾爪俯身刺进冲上来的一人身躯。
佩戴在男人手掌上的尖利武具穿透npc的皮肉，鲜血淅淅沥沥从他体内溅撒出来。
赤业眯起金眸，似是觉得无趣，像是扔垃圾般将npc甩到旁边的墙面上。
——在艾栗眼中，小头目和另一个npc被刀之后，他们流的血都是数据光点，这游戏和谐部分做的还是很成功的，没必要害怕。
但艾栗还是跟着房间内所有npc一样，如同狼王紧盯上的羔羊一般，将自己缩起来，不断颤抖着。
他们刀人的手法好娴熟，艾栗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而且、而且！
艾栗流泪猫猫头地想，他们在外面是参加比赛的雇佣兵，源家还能用规矩治他们一下，怎么到游戏里他们就成执法警察了啊？
这谁还能管得了这两个……拥有正当身份的、疯狗的恶行！
在一屋子的寂静中，艾栗似乎感觉到危险的热意，鼻尖微微冒出汗水，比周围人质更无助地缩起来，跟他们藏在一处。
宿刃和赤业任由鲜血顺着手持的武具滴落，沉寂一刻，在赤业的一声嗤笑中，艾栗感觉有野兽兴奋灼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顶，烫得她瞬间身体软下来，大腿内侧不自觉地抖动一下。
……这游戏，也会将Alpha的易感期如实投映在虚拟角色身上吗？艾栗迷迷糊糊地想。
想要瞒过两头Alpha雄兽的观察力和嗅觉是不可能的，艾栗最终还是被他们叼住后颈提出来。
赤业的武器是佩戴在手掌上的金属勾爪，艾栗感觉到那锋锐的刺尖抵在自己的蝴蝶骨处，随着他的探索与下落，衣料被轻易割开，西装外套如同厚重的茧壳般掉落在地。
露出少女包裹在一层麻布衣裙下的，细嫩的、盈盈纤白着的，在巨兽口下不堪颤抖着的身躯。
艾栗工具包的背带也被赤业好玩似地切断，掉在地上，摔出一堆零零碎碎，看上去就很可疑的物品。
“哦，这是？”
赤业的目光被转移——他的注意力比猫科猛兽还差劲，什么都能让他看两眼，又很快失去兴趣。
“哈……看我们抓到了什么，刃。”
赤业随意着拨弄包里的道具，看到那对贵妇人耳坠后，将它扔给刃，自己则收拢勾爪，搭在艾栗的肩膀处，喟叹着在她耳边道：
“一个有了犯罪证据的小偷。”
“如何，跟我们走一趟吧，小家伙？”
艾栗眼含热泪，咬唇说不出反驳。
两个疯男人自说自话地将她绑缚在这里，他们身穿同样的黑靴警服，然而被这身象征着暴力与权利的制服包裹着的野蛮身躯，却拥有着毫不掩饰的恐怖兽性。
艾栗根本没有犯过罪……！
可是，跟这两个不讲道理，只想吃肉的疯狗讲完全是浪费口舌，遇见这两人纯属她倒霉，艾栗现在就只能期望见到真正的警察，然后向他们解释清楚。
二十分钟后，艾栗脸色潮红，心里羞愤欲死得被宿刃抱在怀里出门。
走廊上的战局已经平稳下来，有后至而来的警察在清扫战场，解救人质，艾栗耳垂通红地埋在宿刃怀里，内心捶地了一会儿，听到有脚步声来到三人身前。
“贺局长的儿子被提前转移，很遗憾，两位大人，我们这次任务还需要二位的助力。”
是位青年警察的声音，艾栗心中瞬间升起希望，扭头向他看去。
警察npc一怔，随后垂下视线。
艾栗：……？咦？
“噢，说吧，下一个圈养场在哪？”赤业似乎心情不错，慢悠悠收起勾爪，让他继续说下去。
“还未调查到，但在此之前，通过监控，我们发现在场有一名嫌疑罪犯最后接触了贺公子……”
青年顿了顿，恭敬道，“就是二位怀中的人。”
“哈？说清楚。”
“她被大人们当场擒获，在接触过贺公子的罪犯中，惟有她是仅剩的人证，请二位大人恕罪，稍后，警方即将对她展开一场审讯。”
“局长吩咐，二位是他最信任的亲信，最得力的干将。”
青年警察惶恐道，视线余光注意到那女孩裙摆下被犹如雨露浸透的肌肤，温润泛红。
“稍后，由两位警官对嫌犯进行审讯便可，局长吩咐……务必要撬开她的嘴，问出贺公子的下落。”
第 77 章（小修）
被带入审讯室前, 艾栗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你们知道的……”艾栗拽着自己被切断的工具包背带，套着破旧麻布裙的娇小身躯颤抖着，被一众黑靴警服围着的盗贼少女像是做了错事一样, 无措回头看向他们,
“我们的身份都是一样的, 而且根据这个试炼的要求，我不可能是绑匪同伙呀！”
“……！！”
话音刚落, 蹲到她身前的警察干脆利落给她上了一对手铐，艾栗被冰得抖了一下, 紧接着警察站起，向赤业和宿刃立正示意，“犯人已被限制, 接下来的事务便劳烦长官。”
宿刃将长刀收鞘, 单膝弯下来，将含泪想死的艾栗抱在怀里。
他蒙着黑布的视线落在艾栗红润的侧脸上，沉默片刻，男人微翘的碎发蹭过她的脸颊，艾栗闻到一丝类似钢铁生锈的冰冷味道。
艾栗闭上眼, 就算这变态再安抚她, 也是无法缓解她想要拳打脚踢这两人的心情的！
结果她刚这样想，传来的疼痛便让她脊背一僵, 像条想起来就咬一下做标记的疯狗一样，宿刃面无表情将锋利的牙尖送进她的耳垂。
艾栗：……
艾栗泪都快落下来了，偏偏那些警察npc都严肃地站在周围……艾栗硬是把自己的声音咽回去。
赤业看了她这边一眼, 随后大笑着伸出裹满绷带的手臂, 揉动艾栗本就变得乱糟糟的短发。
她的盗贼工具包掉在地上。
警察组长捡起来，观察一眼里面的道具, 斟酌递给赤业：“麻烦二位大人务必查清她的身份和目的，随身携带着这些道具，可见她的身份不正当，所做下的错事必须付出代价。”
艾栗：……你才不正当！你们npc说话有点素质好不好。
“是啊，得好好问问。”赤业笑着向上抛了下盗贼包，扔到艾栗怀里。
粗糙质感的工具包抵在宿刃和她的胸前，她不自禁抖了一下。
……这两个是非不分的疯子，艾栗脑内疯狂搜刮着有没有逃脱的办法，但被带着前往审讯室的路上，越临近那个黑暗的房间，艾栗心中便越绝望。
沉重的铁门被赤业踹开，在他们进入后，铁门便严丝合缝地合拢，那缕光线在艾栗眼前彻底消失。
一片弥漫着雄性雄浑热意的黑暗里，艾栗听到手铐“哗啦啦”的铁质响动声。
“你们……我说，你们知不知道！”
艾栗踉踉跄跄被带到犯人审讯的座位上，拥有着雪狼般鬃发的男人饶有兴味，将缠着绷带的大掌按上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掌将隔栏放下，拴在她身前。
艾栗摔在椅子上后便再也起不来，躬身呜咽了一声，偏过头去，被赤业触碰到的肌肤战栗着。
房内没有开灯，不过对于两头在黑夜里来去自如的雇佣兵而言，开灯也是没有必要的事。
赤业的金瞳凝视着她，从她湿润的面庞，到少女随着他每一次摩挲而隐隐抽动的身体，男人眼眸微眯，差劲的专注又让他开始注意起掌下猎物的每一次痉/挛和颤抖。
最后，他宽大的手掌直接捏起她的脸，艾栗被迫抬头，剩下的话吞没在喉咙里，额角不断滴下汗水。
“审讯，赤业。”
宿刃的黑靴踏落至他身侧，提醒道。
房内摆放着逼问嫌疑重犯的道具，艾栗仅勉力眯眸瞥一眼便慌到不行。
如果用那些，她的血条会被清空的……！
艾栗眼前发黑，后来庆幸他们是直觉系的身体力行派，没有用那些东西，可是——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
艾栗悲愤地在心中补上未说完的话，心想规则书上的条例都被他们吃了吗？这两狗究竟知不知道这关考验的是人的品质和美德，什么恶人会披着这身警服来吃猫的啊！
他们这样做……绝对会被扣除积分的。
扣分……淘汰。
她越发软下去，短发贴在颊边，艾栗迷糊缩起来，两条腿被赤业挟制。
她感觉到自己被向上提了提，随后一只胳膊被抬起，搭到另一名Alpha的肩膀上。
是、宿刃……？
少女莹润纤白的手指无力搭着男人的肩膀，属于某人的发绳摇摇欲坠地系在细白的腕间。
不对。
她难受哽咽一声，被宿刃的碎发顶得轻轻摇头，铁锈和硝烟味道完全侵占她的感官前，艾栗觉得自己的羞耻心，还不足以让自己使用被欺负这一招让敌方淘汰……！
于是她提起全部力量，抬腿就想给赤业一击。
赤业低笑一声，带着粗重的呼吸用大手扣住，也没跟她客气，低头用锋利的犬牙尖刺进她的腿肚。
毫不客气地撕咬，舔/舐，粗砾宽厚的舌尖甚至刮红她周边完好的皮肉，如同真正的野兽享用佳肴一般。
艾栗痛得差点整个人飞起来。
他们……真的是动物吗？好痛！
艾栗被这游戏真实的痛觉设定坑死了，眼角挂的眼泪还没落下，她便感觉耳廓和颈后也传来熟悉的刺痛，宿刃垂头，平淡的唇线张开，轻轻用牙尖抵磨她的软肉。
艾栗上下失守，想说什么却又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瘫在审讯犯人的座椅上，绿眸失焦地望向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她虚弱地唤出面板，将知觉调到最低。
当然，这么做也有弊端……
血腥气、汗意，少女甜美湿润的味道和Alpha的信息素在黑暗的室内交缠。
她的脚腕搭在如白狼般强壮野性的男人肩上。
“赤业。”宿刃低声道。
“……嘶。”
下方，英俊粗鲁的男人下巴挂着血迹，粗哑应了一声，爪下兔子的反抗逐渐力微，他蓬松庞大的脑袋动了动，继续向深处汲取她的气味：“晕过去了？”
“嗯。”宿刃点头，不忘初心地回道，“审讯，完成任务。”
显然忘记了他刚刚的默许与加入。
“我们不是正在做么？”赤业浑厚笑一声，艾栗眯着绿眸，脖颈额头挂着汗，四肢软软垂下来，听见他沙哑道：“刃，给她拿药……她这个状态味道不好，让她继续挣扎。”
去死啊！！
尽管艾栗因为游戏人物的压力值满槽，陷入了“混沌”的负面状态，但不妨碍她听见赤业这句话后内心疯狂吐槽，就恨自己没有拿到战士职业，把这两个披着警服的混蛋揍一顿！
艾栗眼眸含泪，被迫喝下宿刃喂到她嘴边的清醒剂，顺便加一管伤药……
反抗不成，艾栗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都忍到现在了，她必须得坚持下去，这两条疯狗每咬她一口，损失的可都是“美德”的积分！
看起来，他们还不知道这关看重的是什么，只以为上层颁发的任务就是他们的“考核”。
艾栗想。
按照他们对她的兴趣……如果正面武力无法和他们抗衡，那她可以换一种策略。
艾栗深呼吸一口气，喝过清醒剂后负面状态解除，她冷静下来。
就在她忍辱负重地在心中做好计划时，这两人围猎的动作却突然顿下，宿刃听到腰间通讯器响起提示，顿了顿，将牙尖收回。
——艾栗隐隐发现，虽然宿刃拥有着冷淡系的长相，性格也沉默寡言，隐藏在薄唇中的牙齿却很尖利，话不言多便咬她一口，像是那种偶尔会做出意料之外事情的覆面系佣兵。
赤业……赤业就不用说了，就是个随时随地发狂的疯子，该说他们不愧是搭档吗？都是将一切不放在眼中，随着喜好乱来的个性。
跟他们比起来，艾栗默默想，雷好乖，他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守序好狗狗。
赤业保持着单膝跪地姿势，不耐烦地接起通讯，艾栗赶忙将膝盖拢起，双手带着手铐伸下去将裙摆掖好，别让他跟别人一边说话一边舔她的……好奇怪。
“命令变了？”赤业瞥她一眼，“知道了。”
与此同时，宿刃那边也道：“了解。”
艾栗：……？
结束通话后，赤业燥热吐出口气，站起来金眸俯视她，宿刃站在一旁，黑布下的视线也朝她看来。
迎着他们的视线，艾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默默将自己缩成一团。
……
艾栗没想到事情会迎来这么戏剧的转折。
十分钟后，盗贼小栗脸色又红又白，挂着头顶上的“掉血buff”被抱到局长办公室，看到一位热泪盈眶的女npc，一上来便用激动的表情望着她。
宿刃将她放下，一黑一白两头疯兽站在她身后，形成无形的挟制。
“父亲，是她！”女npc转头，向桌后一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确认，“她就是从黑鸦手中救出我的人！”
“你确定吗？小黛。”男人皱眉，瞥了一眼旁边体型肥胖的上司，谨慎道，“事关贺公子安危，你可以想想再做保证。”
“我绝不会认错我的救命恩人，请贺局长和您信我，父亲。”
艾栗盯着这位女npc一会儿，才恍然记起来：对了，她就是自己和那个医生玩家一起救出的npc！
听着这群npc的对话，艾栗理了一会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她因为中途出了意外被误认为嫌犯，甚至在这群“正面势力”眼中，还和贵族儿子的失踪产生负面关联，但她救的那十个人质中有副局长的女儿。
艾栗不确定这是巧合还是游戏的设置，这是她做好事的奖励吗？
有这位npc作证，艾栗的嫌疑不仅被洗清，还因为在贺公子被那群绑匪转移前，接触过那些暴徒和贺公子，而起到人证的作用。
艾栗眼前一亮，再接再励，就着这群npc的话头将自己所了解的信息抛出一部分，那肥胖的贺局长看过来的目光果然和善起来。
不过他打量一眼她的穿着，目光显现出一丝鄙夷，艾栗猜想这应该是游戏给予他的人设。
赛博世界嘛，这种歧视穷人的高官角色不会少的。
“你的确有功劳，盗贼女士，”贺局长按捺下焦急，矜持道，“从恐怖分子中带回副局女儿彰显了你的能力，事态紧急，这份功劳押后再议。”
“独子失踪一事需要你的帮助，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你可以索取任何奖赏，但前提是，你要将我的孩子平安无恙地带回来。”
艾栗：“……我尽力，不过局长，我不能担保一定成功。”
她想起那个肥胖男落入那种境地了还在嘴硬，她走时都被打昏过去了，这会儿难保没有变成猪头。
贺局长抬手，皱眉：“我会派出我的手下随同你一起行动，请务必做到这点，盗贼女士，不要忘记你身上偷窃的罪行还有待商榷。”
咦，威胁她？
这就是主线任务吗？艾栗想着，观察一眼贺局长和旁边的副局，艾栗的视线落在女npc脸上，莫名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事态紧急，贺局长给他们布置下任务后便挥手让他们离开，让他们等待警方那边出调查结果之后行动。
还没等他们出门，贺局长的通讯便响起，他放在耳边接听，那边的问询声冷漠传来，他肥胖的脸涨得通红。
“老子的儿子老子自己找，不动用家族的人，滚、都滚！”
他脸色难看地将茶杯摔在地上，艾栗吓了一跳。
女npc看了一眼贺局长，以及沉默不言的父亲，叹口气上前，看向艾栗：“恩人小姐，请让我送您到休息室吧。”
“……其实，这话由我来说不合适。”
出门后，艾栗红着脸被赤业抗在肩上，软软的小腹咯着男性虬结的肩臂，女npc站在休息室门外，静静对她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您被冤枉，我想，我是不会站出来给贺局长提供贺轩的消息的。”
艾栗：“多谢您有勇气站出来，我才能洗清嫌疑。”
她认真对女npc道谢道。
女npc：“我没有勇气的，恩人小姐……在贺轩的事情上，我和我父亲都是。”
艾栗微怔，看着女npc的表情，她沉默片刻，对艾栗提裙行礼后离去。
艾栗注意到她裙角下有一抹铁质的银光，她的右腿安装的居然是金属义肢，看来这名npc家中并不是财阀贵族。
闲杂人等离开，艾栗回过神，红着脸捂住胸口。
被放在沙发上时，她短发炸开，第一时间拽着自己的工具包带，瑟瑟发抖地缩进角落，看到绿植旁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不少报纸。
她连忙拿起一摞，埋头将自己藏在带有油墨香的报纸中。
可卷刃的铁锈味道和火药气息还是接近她，想起刚刚上下失守的惨状，艾栗呼吸急促地咬住唇，汗水簌簌滴落。
呼……忍一忍，咬吧，多咬两口。
每咬下一口他们在这关淘汰的概率就会大一分，去死吧，疯狗！
她缩着肩膀，小腿和手腕都被他们握在粗糙的掌心中，艾栗闭了闭眼，虽然心里已经做好舍身为莲华他们争取冠军的觉悟，可男人们将拉开她的四肢时，她还是紧张地炸毛。
艾栗瞳孔微缩，视线凝在手上报纸的某页，突然看到一则关于贺家的新闻。
……贺家参与Omega人口贩卖，是这个操控着警局高层的贺家？她以为的正面势力？
艾栗脑内瞬间闪过一丝灵感，她心中一紧，牢牢捕捉住它。
回忆起女npc谈起“贺公子”的神情——她所以为的赛博世界的正面势力，主线任务，真的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吗？
在艾栗忍受着他们，将思绪放在正事上时，与此同时，宿刃指腹触到她手腕上系着的发绳，停顿一刻。
身穿警服黑靴，眼前蒙着黑布，如恶徒般四肢和腰间缠着绷带的男人垂下头；
他神情平淡，看不出情绪地将少女的手腕捧在唇前，轻轻用牙尖抵咬进她发绳后的肌肤。
像是对所属物占有欲强烈的狼犬般。
第 78 章
三小时后, 贺轩被“黑鸦”新转移的地点情报被送入宿刃和赤业手中。
艾栗捂着全身上下被咬的痕迹，萎靡喝下被宿刃送到嘴边的伤药，提着工具包和他们一起出发。
现在是凌晨四点, 夜雨仍在淅淅沥沥, 公安大楼顶层亮起探照灯光, 直升机的螺旋桨卷起雨水与夜雾。
艾栗一瘸一拐跟着赤业他们来到楼顶，看到数十位警察配备武器, 准备就绪，最前方贺局长, 副局和她的女儿都在。雨水沿着黑伞檐边滴落，女npc站在为她打伞的侍从身边，担忧的目光朝她看来。
“请等一下。”
赤业和宿刃作为警局最出名的“猎犬”, 理所当然坐进中央那台直升机——稍后在前方先锋机开路完毕, 后方的飞机掩护之下，他们将作为主攻手侵入“黑鸦”总部，以达到人体极限的身体素质和力量将那处据点破坏殆尽。
艾栗作为协助者，自然跟他们坐在一架飞机，上飞机前, 女npc突然出声在雨幕中叫住她, 随后焦急地朝父亲低语了几句什么。
副局面露沉思，朝局长请示, 对方烦躁挥挥手。
女npc接过侍从送来的一台崭新的警用联络器，自己打着伞送到她手中，对她笑道：“请拿着这个, 恩人小姐, 出任务时或许用得到。”
艾栗接过：“谢谢。”
“去往黑鸦总部后，请务必小心, ”女npc低低松了口气，与她擦肩而过时说，“感谢您的美德拯救了我，如遇到危及性命的危机，请务必使用它，期待还能再与您相遇。”
“贺局长其实并不关心贺轩的安危，他只是迫切想要隐藏家族的罪行。”后面这句她声音压得很低。
说完这句，女npc最后看了她一眼，目光掠过盗贼小女孩身后的Alpha们，转身回到雨幕中。
艾栗坐到飞机座位上后，还在想她是什么意思。
她拉下袖子，掩住手腕边的伤口，观察着手里的通讯器，犹豫片刻，艾栗将通讯器别到腰间，佩戴好耳麦。
尝到肉味的Alpha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赤业将她抱在膝盖上时，艾栗蹙眉，将双手贴到沾有雨雾的玻璃上，看向下方钢铁泥筋，如天梯般有着明确阶层的都市。
蒙着雨雾的天梯上层，她看到林立的摩天大楼，不夜的霓虹灯点亮每一处，下层区席卷的火焰与死亡丝毫没影响到富贵阶层的步调，仍散发着优雅、浪漫而奢靡的气息。
上城区数千层高的大楼顶端，大荧幕上播放的仿生人广告弹出雪花点，瞬间切换到了下层区，贺轩绑架案的最新进度——
艾栗听到前方的警察低声谈论：“贺局明明已经把贺公子失踪的消息压下来了，消息怎么还会突破“方舟”的封锁，在皇后区的电子屏上出现？”
“这是恐怖分子的示威！”
示威吗？
艾栗眯起绿眸，整理着从进入游戏以来得到的线索，心中复盘起来
她呼吸微乱，麻布质感的粗布裙角微微掀动起来，宿刃将冷淡的气息凑近她的颈间，艾栗偏过头去躲避，心中庆幸这只是游戏。
他们身为人类的意识很浅薄，也没有道德观念，且拥有着直白且毫不遮掩的兽/欲，路遇感兴趣的小动物，便随着心意抓到身边把玩，这也许就是他们身为游走在灰色边界的、雇佣兵的作风。
……甚至，因为他们只会按照本能来做，还会一边探索着她，真的咬下去。
艾栗咬唇忍受着，拽着自己的工具包，没有让它掉落在地。
就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她坚持着进行思考——她目前所接触的势力中，绑架团伙“黑鸦”和警方，都不算正面势力；黑鸦因为钱财能视普通人的性命为草芥，而掌控着警方的高层则更有拐卖人口的嫌疑。
如果她没猜错，按那位女npc和其父亲的反应来看，她也是Omega，或许还曾被这件事波及其中，遭受过伤害。
她裙下那条金属义肢，还有她刚刚的低声提醒便能说明。
既然明面上的两条线都不算做正确势力，游戏不会给玩家安排进死局，在他们所进行的主线任务，一定有通向正确道路的答案才对。
……她到底、要怎么做？
雨雾下，直升机开始沿着“阶梯”向下攀岩，驶入深不见底的下层区，将到任务的地点前，艾栗觉得脑子有些乱。
莫名的，一种奇异的直觉促使她开启女npc给予的警用耳麦，耳畔传来细细的电流声，接着陌生的机械音突然传入她的耳中。
“初次见面，不属于这世界的来客。”嗓音中裹挟着机械质感的男声道。
“请容我先对您拯救了[天空树]的成员表示感谢，我知道您对我十分陌生，我的名字是[方舟]。”
“是这世界辅助百分之九十的人口生活、工作的人工智能。”
……
“黑鸦”所在的总部位于下层区的一间地下基地。
艾栗在身穿警服的男人们怀中回过神时，头上血条又损耗不少，她平静地接过宿刃递来的伤药喝下去，开着耳麦，步伐略显迟钝地跟着他们一起下了飞机。
“贺轩或在地下三层，被严密看管起来，敌方大半防线已被破坏，我们会守在外围，请三位行动时务必注意敌方动向，尽力将贺公子平安带回。”
领头的警察说完，便召集同僚包围上基地，艾栗看着这幅架势，无语：……做什么？你们这群npc打算让他们打三人局吗？以三敌n？
还真是这样。
赤业佩戴上勾爪，紧接着如同狼王般的男人不太在意地将她抗在肩上，泛着寒光的金属刺尖拢在她纤弱的腰部，像是看管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艾栗不舒服地扭动了两下，感觉他的武具有点扎人。
宿刃黑靴迈开，平静跟在赤业身旁，临近基地入口，他修长的指节叩开刀鞘，弧光闪过，金属的铿锵声炸开，子弹被他的刀刃打落在地。
艾栗：……
艾栗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她收回前面的话，搞不好这个三人局还真的可以！
她紧张攥紧手里的通讯器，想起刚刚耳边传来的机械音，艾栗注意着身边分毫的变化，心中计算着自己行动的成功率。
黑鸦、警方，以及刚刚以人工智能[方舟]为代表，主动联系上她的天空树势力——
顷刻间，艾栗在心中做出了选择。
如果现在赤业认为他们的任务是解救贺轩，那她的任务便刚好相反，艾栗决定接受刚刚那个人工智能对她发来的合作。
将贺轩埋葬在此地，清算他对天空树成员犯下的罪行。
赤业和宿刃没有看规则书，这两个怪物似乎也根本不知道调开人物面板看一眼技能，战斗时纯粹靠着现实里非人的武力值来暴揍小怪。
艾栗抱着赤业的肩膀，他即使身上挂一个小猫包袱也不嫌累赘，Alpha雄兽们强健的体格利用武具撕开人肉的防线，杀入底下二层、三层——
他们恐怖的力量，随着呼吸身上每一次起伏贲张的肌肉，既是艾栗的劣势，也是她的优势。
艾栗之前能忍着羞耻被欺负，暗地给他们的“美德”重重一击！现在也能利用他们心中的理所当然对他们进行物理上的反击。
……以为能靠这些就吓到她么？艾栗晃晃双腿，小脸冰冷地看着周围尸横遍野的惨状，想道。
npc死亡后尸体不会立刻刷新，因此他们身上携带着的道具都还暂时存在，黑鸦似乎是民间恐怖组织，财力不高。艾栗路过某扇房间窗户扫了眼，发现里面还储存着汽油和传统制火/药。
艾栗手悄悄摸到工具包中的开锁道具，以及火柴，保持着心中镇定的情绪。
——当这场游戏结束后，源晴信将成功晋级第三轮，却果断弃权的她接进源氏准备的客房中。
听闻她的游戏经历后，源晴信略带好奇询问：“为什么最后决定选择天空树势力？”
艾栗：“您也觉得在大多赛博题材的游戏和作品里，人工智能基本都是反派，是正面势力的可能性很小对吗？”
艾栗：“从理智方面说的话，我是这样判断的，黑鸦和警方都有明显的道德瑕疵，而且他们的行事做派我不太喜欢，但[方舟]就不一样，起码我救了那个女npc，也就是他们的成员，“首领”还知道向我道谢。”
“虽然我对天空树没什么了解，不过矮个里挑高个，我决定选个不是那么烂的。”
源晴信微笑：“原来如此。”
艾栗想了想，蹙起眉：“不过要是从感性方面，您可以理解为我选择天空树，就是想跟那两条疯狗对着干一次。”
不知道想起什么，她咬了下唇，抱着凉飕飕的双臂怒道：“他们……真的是需要被教训一下，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太越线了！”
宿刃与赤业，从这两名雇佣兵的作风和危险程度来看，游走灰色地带那么多年，是没人敢给他们带上缰绳，也没人敢这么无畏地对这两头疯子进行反击的。
“从结果来看，”源晴信道，“你最后成功了。”
艾栗听闻这话，哑然。
艾栗在[道德者的房间]中是最后获胜的两个人之一，因为她不仅完成了主线任务，在游戏中的表现也受到了系统认可，结算成绩是第一位；
而她的判断没错，宿刃和赤业最后的美德积分极为低下……在八名参赛者是垫底的存在。
即使有战斗表现加分，两人的积分，离第二名晋级者也还是差之一线。
可是，她最后真的算是成功了吗？
艾栗想起自己在玩赛博游戏时的终末。
贺轩被关在秘密基地的最后一个房间，看守极为严密，赤业与宿刃将周围杂兵清除，然而那扇横隔在他们与目标人物之间的防弹门成为了他们的阻碍。
赤业俯身捡起那些恶徒散落在地上的炸/药，看上去想以暴力直接破门而入，艾栗流着冷汗，拍拍他的肩，展示出手上的开锁工具：“等等，这样不会伤到里面的贺轩吗？”
“放下我，让我来吧。”她表现出镇定的模样。
艾栗盗贼职业的[开锁精通]让她成功破解密码，打开了那扇防弹门。
艾栗后背僵硬着，大门打开后，听到男性靴声从她身边掠过，赤业大掌揉动她的短发，炙热粗糙的手掌似乎将她再次揽在怀里的瞬间——艾栗飞速下蹲，避开他的挟制，同时咬牙翻出藏好的一根火柴，划出火星，扔到赤业的背后。
在他身后，死去的npc手里尚握着一枚炸/药。
爆炸气浪掀起，艾栗被冲击力往后推开数十步，头上血条飞速下落；她根本来不及在意，转身就跑，手中继续划开火柴，路过刚刚看见的装满汽油的房间，艾栗将手中燃起的火柴精准投进去。
野兽的热意、压迫感，危险的预警在脑内尖利拉长，艾栗心脏疯狂跳动，感受到他们仅是一两秒便飞速接近她。
与此同时，关押着贺轩的地下三层，爆炸声，强烈的震感与气浪接连不断爆开。
升腾的焰火触及到放置着武器的房间，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四周顿时变为一片火海。
贺轩仅是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四肢却仍被绳子束缚着，让大火再顺着她的希冀燃烧得更旺一些……最终就能夺去他的生命！
只要艾栗比贺轩血条清空得慢，哪怕只多苟一秒，这场游戏就是她赌赢了，可她面对的不仅是火焰，还有后方那两条发狂的疯狗。
肩上重压传来，艾栗痛得轻叫一声，一个没站住滚倒在地上。
她的短发挨到地上的火星，被炙烤得蜷曲起来，赤业大笑着，修长结实，包裹着警服裤装的双腿跨开，将逃跑的小盗贼提起来，放在怀中挟制。
勾爪锋利的刺尖抵起她的下巴，几滴血珠顿时沿着少女颈边坠落，艾栗颤抖着，脸色苍白，被迫抬起头，可双眸却燃烧着比周围更盛的火焰。
“哈哈哈，小家伙，不错的眼神，”赤业的笑声震着浑厚的胸膛，热气腾腾的气流让她掉泪又掉汗，他饶有兴趣地打量她的神情，嗓音饱含兴奋的嘶哑问，“你是一直忍到现在的？”
宿刃收刀入鞘，来到她身前，黑布下的视线沉默注视向她。
艾栗含泪更加扬起下巴，感觉到下颌破损的那块肌肤被青年低头舔舐起来，比起赤业，宿刃对她的情绪和逃跑的理由似乎并不那么关心。
周围熊熊的大火将他们包围，艾栗以为自己刚刚够孤注一掷了，就算这样，她刚刚也没想一直留在这里，而是跑到安全的地方。
没想到这两个疯子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们不动，也将她牢牢禁锢在这里，艾栗记得他们不懂如何调出人物面板，也没有像她一样调节游戏痛觉，是想体验活活烧死在这里的感觉吗？！
“去死吧……”她抽了抽鼻尖，哽咽骂他们，“疯狗们。”
赤业更加大笑起来，似是因她的辱骂与抵抗，浑身肌肉激动勃发，他勾爪拢着她的头顶，俯下身，气息粗重地吞没了她剩余的话音。
小小的唇珠被粗鲁碾磨，施虐。
烈火与血腥气吞噬了这个吻中暧/昧的味道，艾栗的神志一片模糊。
无论被野兽怎么欺负，这都是他们第一次吻她，艾栗在他们的进攻中颤抖着，脚尖被迫踮起，纤白的指尖痉/挛向上，隐约触碰到从四周席卷而来的焰苗。
艾栗记得她最后的视野一片火红。
漫天的火星淹没了她，也吞噬了那两个直到最后一刻还抱着她在火焰中纠缠的疯子，她到最后意识几近消散，也没能听清耳边究竟有没有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你赢了，”她只迷糊着听见，最后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哑声道，
“出去后，我会再次抓住你的，小家伙。”
……
游戏结束，艾栗戴着全息头盔，惊恐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身边另一位Alpha被她吓了一跳，神色奇怪打量她一眼，艾栗呼着气，拍拍胸口看清自己并不在[道德者的房间]内，之后她不好意思地向旁边的Alpha询问，得到在游戏中的胜者会被安全屋内的机关转移，来到最后一关——武斗场准备室的情报。
她现在就在这个准备室中，看样子她是成功晋级了，等十二间安全屋都决出晋级者后，这里便会开启下一关的挑战。
感谢源家神奇的机关术，幸好幸好！
听闻这个消息后，艾栗不免松一口气，要是她醒来后还在原来房间的话，谁知道她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啊！
通过源氏试炼第二关，她最开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艾栗真的已经身心俱疲，最后一场拳拳到肉的大乱斗肯定是参加不了了，于是在安全屋决出所有胜者，看见少年们都在晋级者的队伍里，她果断选择弃赛。
武斗挑战关要持续进行两天的时间，源晴信听闻她弃赛的消息后稍有意外，确定过她的意愿之后，这位有礼温雅的源氏少年便将她安排进了月萤神社的客房之中。
——按源晴信的原话，姬君虽然弃赛，却原是冠军有力的候补者之一，他们应当以礼数相待。
艾栗：有免费的房间住，好吃好喝在这里等莲华他们也不错啦！
……而且月萤神社是源家的地盘，艾栗不由自主想到这个，守卫应该挺森严的，不至于让她半夜被宿刃和赤业掳走。
一想到她退出游戏时听到的那句话，艾栗便心有余悸。
于是艾栗欣然同意了源小哥的邀请，之后她才发现对方的关照实则还有更为友好的意味——这几天除了颁发任务，或是出席有关于源氏试炼的宣传活动，这两天大半时间源晴信都待在她这里，像是闷久的贵公子终于找到同龄的少年人般与她交心。
少年将乌帽褪下，与她同坐在廊下，放松着和她聊天。
今天是武斗试炼关卡的最后一天，艾栗试穿了一下日轮岛风格的和服，抱了只神社的奶牛猫，慵懒地掐它的耳朵尖尖。
猫咪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用脑袋蹭她，被猫亲昵的艾栗忍不住眯眼露出幸福的笑容，也低下头蹭了蹭小猫。
源晴信修长的手指搭在膝盖上，略带着笑意望向眼前这幅大猫贴小猫的景象。
艾栗跟猫猫贴了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源小哥，我进入的那个赛博主题的全息游戏有没有背景设定可以看呀，为什么最后人工智能反而是正面势力呢？”
源晴信：“嗯？你好奇吗，我可以帮你问问制作组那边。”
艾栗耐不住好奇，点头再点头。
十分钟后，艾栗看到源晴信发送到光脑上的背景介绍，看完后变成了颗呆滞猫猫头。
这个赛博世界的设定果然反套路，在畸形的分阶层世界中，无论是上层和下层都被金钱与阶级理念腐化，穷人麻木地承受来自上层世界的一切压榨，用血肉筑起富人金子般的高楼。
一切都烂透了，而当赛博世界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诺厄]产生了自主意识后，便遵循起制作者底层给他设置的底层指令：[喜爱人类，为人类的未来和幸福开辟道路]，以此为信念，暗地中做出改革行动。
利用父亲职务之便犯下拐卖人口罪行的贺轩，就是[诺厄]在计划中要除去的上层的一颗棋子，
人们认知中的正面势力背后藏着难以细数的脏污，而人造物却反过来拯救人类。
“这游戏立意还挺讽刺的。”艾栗看完后沉默许久，对源晴信悄悄吐槽。
源晴信笑笑，不置可否。
阳光温煦，艾栗晃晃双腿，踢着脚上的木屐，而源晴信靠在柱边，轻声问道：“下午武斗局便会决出冠军，等到和您的同伴会和，便要离开此处了吧，姬君。”
“嗯！午休后您带我一起去会场吧，这几日多谢您的关照。”
“不必言谢，这几天与您的相处十分愉快，”源晴信看着她，笑了一下，“我有预感，再次见到您必定是在联赛上荣耀加冕，光辉万丈的时刻。”
艾栗不好意思挠挠头：“……不确定呢，联赛那么多学校，还有我没什么了解的教廷军。”
说到这里，艾栗顿了一下，神色奇异望向源晴信：“源小哥，我记得我没有和你说过，我要去参加联赛吧？”
源晴信：“是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艾栗狐疑地盯着他看。
源晴信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墨发少年将乌帽扶到头顶，站起身：“准备出发了，艾栗姬君，前往会场尚且需要一些时间。”
艾栗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她盯着源晴信俊秀的侧脸看，又想起之前他一捏指尖，森林便笼罩起大雾的情景，连忙将猫咪小心放在地上，小跑两步跟上他。
“您不会真有灵力吧？”艾栗好奇兮兮地凑近问他，睁大眼睛问，源晴信笑着低眸看她一眼，双手悠闲地揣进袖口中：“是啊。”
“……总感觉您在骗我哦。”艾栗纠结道。
“是或不是，一个月后便见分晓，到时候姬君再来质疑我也未尝不可。”
艾栗：“……”
艾栗看他放松露出笑意的模样，莫名觉得源晴信是不是平日责任在身，矜持端方的模样维持久了？
导致他私下和同龄人熟悉起来，就会变得有些坏心眼呢？
“平日有诸多事务在身，望姬君谅解我不能到现场为友人助威之憾。”
进入会场前，源晴信停下脚步，对她道，“不过我会通过网络收看您的比赛，希望姬君能有令自己满意的发挥。”
艾栗捂脸：“不用了！心意到了就好，万一输了被看到就太丢人了。”
武斗会场门口逐渐有喧嚣声传出，看到最前方的金发身影，艾栗眼前一亮，像找到监护狮子的小猫一样本能就想凑过去，但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克制着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源晴信。
“源小哥，您说我们是友人了对吧？”
“嗯，当然。”
艾栗认真说：“那您身上究竟有没有灵力，这个秘密，可以悄悄告诉我吗？”
源晴信一怔，随后看着她笑，正当艾栗觉得有些不自在，红着脸想收回自己的蠢话时，源晴信拂起衣袖，微凉的指尖轻轻抵上她的额头。
“嗯，有的。”他半真半假，带着清雅的笑意看向她，“我的灵力已经变成祝福赐予您了。”
“现在，我可以肯定您会在这次联赛上获得荣耀了，姬君。”
……
一小时后，冠军颁奖结束，源氏宝库对他们开放，如艾栗所料，没有赤业与宿刃的存在，少年们直接包揽了前几名！
经大家一致商量过后，列奥他们并没有从宝库中拿太多东西，除了那块可以乘坐游轮的令牌以外，就只拿了一些够路上所用的钱财。
不知是不是因为源晴信的嘱咐，他们没有收到来自源家的家族邀请函，庆祝晚宴也不必参加，队伍得以节省很多时间。
艾栗和臭A们没有耽搁，从宝库中出来后，便迎着下午四点的夕阳向八幡城外出发。
打完源氏挑战，离联赛开幕就剩下半个月——到达赛场后还要预留出一星期休息调整的时间，于是他们能花在路上的时间只剩下五六天，时间很赶。
不过好消息是，他们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场试炼，是在前往格兰特岛的游轮上完成！不需要再额外耽误赶路的时间。
艾栗被雷托在肩上，直到夜深才被少年们放下来，原地扎营修整。
“栗子。”
散着长发的莲华走过来，笑眯眯用指尖戳了艾栗软软的脸颊一下，艾栗有点困了，呆呆看他一眼，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直到莲华无奈道：“头绳。”
艾栗：“噢噢！”
艾栗打了个哈欠，将头绳从手腕取下，递给莲华，莲华垂下眼眸，透过森林影影绰绰的幽光，他视线捕捉到少女细嫩的腕侧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不知是被谁留下的标记，像是潜伏在何处的狼兽，之后便会循着印记的气味将她猎走。
“对了，一下午都太急，还没来得问你。”
莲华揉了揉她的短发，单膝蹲到她身前，“第二关，你是不是和那两个疯子在同一个考场，他们没有晋级，你清楚这件事吗？”
“他们怎么了？没有为难你吧，栗子。”
第 79 章
艾栗：……何止是为难, 如果不是源家的机关术救了她，她都担心自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艾栗不敢想，如果第二轮结束的时候她没有被机关传送走, 之后源小哥也没邀请她往月萤神社居住的话, 她会不会真的被宿刃和赤业捕获……然后成为他们的口粮。
其实现在, 艾栗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背后像有什么东西盯着她一样。
但面对莲华, 艾栗羞耻咬唇，难以将他师兄所做的好事说出来……！
于是她想了想, 避开他的视线，模棱两可地说：“在打游戏主线的时候和他们起了些冲突，就……彼此竞争了一下。”
“厉害, 最后是你赢了吧, 栗子。”
莲华笑眯眯勾了一下她的手心，指腹不经意摩挲过她腕侧的咬痕，少年叼起发绳，将马尾重新扎起来。
“莲华。”
“在呢。”栗子的声音打断了他微微的沉思。
“你的师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艾栗双手抱膝，没忍住痛苦面具地问, 比划道, “怎么就出了那两个——”
莲华：“被吓到了吗？栗子。”
莲华蹲在她面前，笑了笑, 把她的手拉到缠着绷带的劲瘦大腿上，轻轻捏了一把：“没想到你会和他们在一个考场，如果提前知道, 说什么我也会在失散之后想尽办法找到你的。”
艾栗纠结分析：“那时候还是比赛比较重要, 安全屋名额有限，晚一步就抢不到位置了。”
莲华看她：“栗子, 你觉得在我们心里，能不能晋级这件事，比你的安全更重要吗？”
艾栗一怔。
莲华狭长清秀的眼眸与她对视一眼，随后垂落，狐狸玩弄着她软软的手心，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的师门在古东域，是个专门培养刺客和雇佣兵苗子的组织，只是这么说，师门内的人都很正常，除了做的职业比较特殊以外，平时都是普通人。”
艾栗认真道：“是那种会在大战前舔刀尖上的血狂傲一笑，杀人后在尸体上留下信物的[普通人]吗？”
莲华：“喂喂，栗子，你想的太邪恶了，我们是正经部门，有营业执照的。”
艾栗槽多无口：“……”
什么鬼，杀手刺客这种组织都有营业执照了，古东域民风这么强悍吗？
莲华捏捏她的指尖，继续说下去：“然后呢，他们两个从小就比较特殊，你明白吧，情感缺失，神经上有点问题。”
艾栗小鸡啄米点头，表示认可。
莲华：“当时负责培养他们的师父挺好的，起居食宿样样关心，还加上心理辅导，就算这样也没能将他们掰正。
我们师门人不算多，除了几个师父外，大家都是师兄师弟的，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他们的性格了，出任务时多看着点他们就好。”
莲华笑了一下，森林的幽光跳跃在他狭长的眼眸中：“毕竟没有人管，那两个疯子起了杀性可是毫无节制。”
艾栗：“后来呢？”
莲华顿了顿，神情淡漠：“后来么，他们的师父在出任务时因一次意外重伤身亡，他们那之后也没再回过师门。”
“几年没见，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他们重逢。”
艾栗睁大眼睛，看着莲华的神色，突然福至心灵问：“莲华，你和赤业宿刃他们的师父……”
莲华抬眸，对她笑笑：“嗯，是同一个。”
“他们的师父，也是我的父亲。”
莲华低下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与少女交缠的指尖，出乎意料地补充道。
艾栗怔怔看他，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掌心。
……她心里已经脑补出莲华和宿刃赤业的师门恩怨了，从莲华的话语判断，他们师门氛围很好，一直以来对那两个格格不入的疯子都是照顾包容的。
其中莲华的父亲，作为宿刃和赤业的师父则更是关照他们，莲华是不是在父亲的影响下，也有过和这两位师兄亲近的时光呢？
但是最后却弄成了仇人似的模样……
艾栗想，他们关系的转折点，大概就出在莲华父亲在任务途中意外死亡的时候吧。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莲华的声音打断艾栗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听到他问：“对了栗子，你和宿刃赤业他们起的什么冲突，引起他们注意了么？”
艾栗呆呆地，试探回答：“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从他们手中抢走了他们的任务目标。”
莲华早有预料，笑着看她：“之前怎么说的，栗子同学，不是让你表现的不起眼一些吗？”
艾栗既心虚又想反驳，没等她出声，莲华便揉揉她的头：“好了，平安出来就行，之后的事……”
艾栗总觉得心慌，抬头看莲华，抢先问：“我得罪了那两个疯子，之后他们会不会千里迢迢过来，报复我……”
她声音因为紧张提得有些高，意识到之后，艾栗忙看了周围一眼，然后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莲华。
莲华站起身，低头与她对视，然后沉吟着闭目分析：“单是让他们在挑战中失利的话，这么多天过去，我想不会再出事。”
“但，栗子。”
莲华皱了皱眉，时隔多年，想起那二人以前出任务的习惯。
对待势在必得，却因意外逃跑的目标，他们总是会在猎物身上留下残暴的标记，不是暗器便是勾爪造成的撕裂伤，或是长刀所造成的贯穿伤——
只要对方身上留有他们的气息，无论天涯海角，宿刃和赤业都能追寻其所在，并将其猎杀。
然而。
栗子手腕上的印记……究竟代表什么。
莲华紧拢眉心，思索着将指节抬起，轻敲了下额头。
“……”
森林寂静，这一小块营地突然“蹭”地一下燃起篝火，映红她苍白的侧脸，艾栗吓了一跳。
“没关系，栗子。”
莲华神情略略松缓了些，安慰着帮她梳理乱蓬蓬的短发：“这几天我们都会看紧你，马上就要到联赛会场了，不会有事的。”
艾栗：……QAQ。
她绿眸含泪，抱着自己的肩，惧怕地打量四周黑黢黢的丛林，总觉得会突然从哪里冒出噬人的野兽。
——死狐狸，说这一通话反而让她更害怕了啊！！
……
好在今夜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艾栗战战兢兢，从深黑潮湿的噩梦中醒来，第二天依然看到了熟悉少年们的身影，和清晨七点钟的太阳。
在雷疑惑的眼神中，她揉揉蹲下来的大狗的头发，又跑去拽了把莲华的马尾，踢了挡路的克莱因一脚，总算含泪找到了生活的实感，然后在列奥瞥过来的蓝眸中溜去洗漱。
列奥金发散开，披在无袖背心裸露出来的肩臂上，这具精血充足的Alpha身躯大清早散发出热意腾腾的气息。
他看了眼艾栗一对上他目光便逃开的背影，片刻后，将视线收回，蓝眸垂下。
洗漱穿戴完毕，收整好营地的物品，艾栗和少年们再次启程。
今天太阳一升，便代表着他们离最后的赶到联赛会场的期限就剩五天，在开往格兰特岛的游轮上进行第三次试炼前，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赶路，不断赶路，昼夜不停地奔向耀光海滩——
艾栗体力不支，可即使这样，为了给雷减轻负担，也为了锻炼自己，她还是会主动要求下来，靠自己的双腿努力跟上少年们的步伐。
倒数第三天的时候，艾栗在呼哧呼哧赶路时被列奥大少顺便测了一下万米跑的最新成绩，她现在一万米能跑进五十一分钟。
想到最初跑三千米都直挺挺晕倒的自己，再回想起这几个月水深火热的军校生活，艾栗简直想要抹泪。
他们跑出森林，路过山野间的集市，用从源家那里获得的现金购买了一些物资，因为花销超出他们的预算，艾栗便怂恿克莱因过去杀价。
在鬣狗调笑的言语中，Beta老板娘红着脸抵抗不住，将他们购买的所有物资都打了折扣。
艾栗开心坏了，刚想叉腰夸克莱因一下呢，没想到这坏狗还有点用！……结果下一刻就看见老板娘的老公黑着脸站在门外。
五个人迅速付完打折后的钱，然后抱着物资狼狈逃窜，生怕老板公报私仇给他们恢复原价。
晚上他们在潺潺的溪水边扎营，艾栗风尘仆仆，小心避开只穿着四角短裤下水的少年们，一个人悄悄溜到溪水深处清洗自己。
没想到莲华突然从水中冒出来，长发在溪水中散开，修长光裸着的胸膛笑着从身后贴向她，刚要询问：“栗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的时候；
——话没说完，艾栗便涨红着脸，胡乱裹紧自己的浴巾，怒气冲冲给了这不知边界的狐狸一巴掌。
莲华：“……喂，栗子，又怎么了？”
他瞥了少女一眼，想起刚刚的场面，郁闷皱眉：“至于对你的胸肌那么在意么？又不是没看……”
艾栗面无表情，亮起爪子，直接对他使出疯狂乱抓技能，打断他的虎狼之词。
莲华最初还会假模假样地求饶，到最后干脆笑哈哈地在溪水里和她打起水仗来。
累了一天，又胡闹一通，艾栗实在不行了，浑身湿淋淋地爬上岸，还是由精力充沛的狐狸抱起累到抽搐的小猫，将她送到帐篷中休息。
意识陷入模糊前，艾栗感觉到额头有些痒，耳畔吹拂过草叶的气息。
她本能想抬手，给身上的人一记拳击，然而她胳膊实在酸痛，到最后只脸颊微红地咕哝一句，随他去了。
倒数第二天，艾栗凌晨时分便醒来，在漆黑的天幕下，头顶月亮与稀星的注视，迎来东方的曙光。
她听见小鸟的啾鸣，看到了人来人往的小镇，在夕阳西下的时刻闻到炊烟的味道；艾栗满头大汗地跟着少年们从蜿蜒的山路间一路奔跑下去，亮堂堂的暮光打亮远方海洋线的轮廓，浮沫般的海浪拍在金黄的沙滩上。
艾栗心境开阔，绿眸在昏暗的天空下闪闪发亮，闻到空气中海风的腥咸。
不知谁是先迎着山下的景色吹了声口哨，艾栗想只有莲华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但她没忍住，也开心地跟着高呼一声，在海鸥们惊起的振翅声中，向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出发。
格兰特岛，帝国军校新生届联赛——
游轮的汽笛声伴随着海浪涨潮的声音响起，在山壁间回荡悠长。
艾栗心情激荡地想：
她来了！
……
“今年怎么没瞧见银河那帮家伙的身影。”
格兰特岛，联赛开始前一周，正式报名第一天；
早晨八点。
各大军校的Alpha参赛者，从帝国各处——乃至各星系赶来的军官高层，媒体记者、以及幸运预约到联赛现场座位的狂热军校迷们陆陆续续抵达了这座传说中的观光岛屿，岸边停满了各种陆空通行工具。
格兰特岛中心的宫殿建筑群人山人海，其中最多的是身穿不同制式军装的年轻Alpha们意气风发的身影，各种各样的陆地或飞行摄像机穿梭在人海之间。
不过即使有现代化高科技替代，记者们还是更习惯扛着长枪短炮穿梭在第一线，有时刻关注向银河集合点的记者发觉那方空荡荡的情况，压低的谈论声不免在同行们中窸窸窣窣响起。
身穿深蓝色金领制服，清朗修长的少年身影闻言，手持光脑，在他们正后方停下黑靴。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没？阿霆。”
另一个袖口撸起，身穿同样制式军装的Alpha“啧”一声，不爽道：“今年联赛方怎么想的，比赛开始前居然还要举办合宿，让一群Alpha住一起，恶不恶心？”
“教廷军那帮古板也就算了，尤其是和银河那帮家伙，别说住一块了，闻到他们的味道都想揍人。”
少年顿了顿，刚要回应，光脑上骤然弹出推送，他垂眸，分出几分注意力看去。
是一个热度飞速暴涨的机甲战斗视频。
在联赛正式预热第一天，还能有与联赛无关的的视频推上热搜，他安抚过同伴后，思考了一刻，点进那条链接。
视频开头便是铺天盖地的弹幕：
[666，重刷N次，就为了看清神级狙击和神级主攻配合的这波操作。]
[有人知道那狙击是哪家怪物不知道？这连击，这点射的精准度，得三大军校尖子生了吧？！]
[就不允许普通人里出天才了吗？盲目崇拜名校这股风气哪来的，现在全帝国的天才都在格兰特岛，怎么可能在一家游轮上跟小兵们打机甲比赛。]
[啊？游轮是怎么回事？]
[替新来的小伙伴们解下惑，这个视频源头出自一艘游轮的路人手中，最开始就是想看船上居然开了比赛，随便拍拍，没想到一拍直接录下牛逼场面，发上来热度直接暴涨。]
[我去。]
[回楼上的楼上楼上，这个视频里的败方根本都不是小兵好吗？你们没认出来他们机甲都是准尉以上的配置吗？]
视频中弹幕停顿一刻，紧接着疯狂涌出更多讨论：
[骗鬼呢？准尉被那几台破烂机甲按在地上打。]
[……那五台破烂机甲，哪个操作不是神级？只能说是这几名可怜准尉面对的对手过于怪物了吧。]
看到这里，少年将弹幕关闭，将视频进度拉到开头，观看起来。
他神情不变，看完整场高水准到不似路人战的机甲比赛依然平静，视频结束，他轻点了一下视频某几个节点，反过来复盘，重点关注了一下那台娇小狠厉的狙击。
第三次看完那台狙击的点射时，少年打开弹幕：
[我草！！这台狙击的打法，让我想起来前两周在老家庆典那边横空出世的某位大神。]
[求问这台狙击是哪家大佬操控的啊，求！好想知道！！]
与此同时，应霆洲光脑上方，突然弹出某个阔别数日的消息栏。
[应霆洲，你还好吗？我终于通过了考试其中一道小关卡，拿回光脑，可以和你聊天啦！]
“阿霆，怎么了？”
“没什么，”应霆洲笑了一下，熟练点开艾栗的消息栏回复，不知是在对同伴，还是在对前方那些发出质疑的记者们道：
“银河来了。”
第 80 章
早晨七点, 终于踏上格兰特岛的那一刻，艾栗心情是激动的！
就算待在游轮窗边，吹着江边的风一晚没睡, 艾栗现在也特别精神抖擞, 至于一上岸便在前往宫殿报道的路上堵车了将近两小时, 这种事就更是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今天是帝国军校联赛预热第一天，也是各大军校的集合首日。
时间倒回到一天半前, 艾栗小队登上源氏游轮，开启了校方在游轮上安排的第三道试炼——和银河毕业的学长们打机甲团战！
最开始艾栗得知那些学长都起码是军部准尉级别以上的人物时, 心里还有点小紧张，但比赛开始后，她莫名想起了莲华曾说过的那句“团队不是什么都让栗子你一人承担。”
打月神祭时的单打独斗的艰难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 导致当艾栗和少年们飞速赢下和前辈们的比赛, 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咦？怎么回事。
艾栗懵懵地想：她不用费尽心思走位保住自己这台狙击小脆皮的血条了，因为防御位的雷会替她顶上大部分伤害。
还有，打乱对方阵型，扰乱敌方节奏的任务也不用她在打伤害时分心完成，列奥和克莱因作为主攻和副攻, 这是他们的任务。至于莲华, 他的游走机甲七进七出控住对方的狙击，让艾栗直接破甲炮连发带走。
她第一次体验到站桩疯狂打伤害的快乐。
如果说第三次试炼开始, 她和前辈们对决前还紧张兮兮的话，到后来越打艾栗越放飞自我，这场战斗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不到便结束了。
舱门打开, 艾栗高兴地从机甲上下来, 跳起来与莲华他们击掌，然后被得寸进尺的死狐狸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豪华游轮的甲板上不知何时围满了观战者, 见状在欢呼声中吹起了那么一两声打趣的口哨，看到前辈们也陆陆续续从机甲上下来，艾栗赶忙立正站好，表情严肃起来。
机甲团战结束，他们的所有的试炼目标都已达成，需要前辈亲口承认他们试炼通过的……！虽然是赢了，但那么得意不太好，艾栗认真肃穆地面对走来的银河毕业生前辈。
然而她完全没意识到，她绷着脸，发梢微翘，那么一小只站在队伍尾端有多引人注目，准尉们的视线巡视过这群年轻有为的后辈，轮到她时顿了顿，只看见一根呆毛在风中迎风摇晃。
几名军官视线下移才发现艾栗。
随后，在艾栗的紧张之中，军官们纵使有放水的嫌疑，被后辈们如此轻易打倒也不免或轻咳，或面色有些尴尬，但最终并没有卡他们的试炼认可。
“这么小，没想到火力还挺猛的。”
给艾栗颁发联赛银河代表的勋章后，有一名年轻的学长撑膝站起，看她一眼，没忍住撸了一把她的头。
艾栗一怔，随后仰脸对他笑了笑。
紧随着少女笑容而来的，是她身后另四名野兽崽子齐刷刷扫来的目光，学长再次对她伸出的狼爪不由僵住，随后笑哈哈挠了把后脑勺，嘴中本询问联系方式的话语变成了加油打气。
“好好好，实力不错啊小崽子们，这次肯定能灭了那两个老对手。”
“今年比起毕业生联赛，新生联赛热度更高，”另一名佩戴着眼镜的青年学长温和道，“种种原因，国立大那边招到了个几十年难见的全才怪物，而教廷军一向没多少消息，不过因他们的苦修做派，每次联赛都是最难攻克下来的团队。”
学长笑着看向列奥，颔首道：“当然，不是助长他校气焰，我们这也有个军校界顶尖的强攻手。”
列奥神色不动，对这夸奖没什么反应，倒是艾栗在心底“哦！”了一声。
听说每年联赛开幕前各大论坛都会撕起腥风血雨的辩论，她手里没光脑，没看到网络混战，但以列奥大少的实力，肯定是被那些赛博辩论队提及的主力选手之一。
在艾栗心里，列奥的实力肯定是没话说的，就是不知道他和国立大的招到的新生全才哪个更强。
“你们的技术和实力都无可挑剔，我是觉得，国立大的应怪物在强攻面上逊色于你。”
那学长沉吟着将视线放在金发的狮子处，提出问题：“只是，你们的配合有一个很明显的缺陷，今年若想拿到冠军，你们不得不克服它。”
迎着四名少年加一名小个子猫猫仰头看来的目光，这名貌似是在军部就任参谋职位的学长简要指出：“你们缺少一个中心。”
“中心？”
艾栗问。
学长：“嗯，简而言之，你们需要在团队中确立一个灵魂人物，他需要有纵观全场，把握和分析战局的能力，并且队员要对他有充分的信任，能够毫不犹豫执行他的指令。”
“也就是说，”莲华挑眉，“我们需要一位指挥？”
“是的，我承认你们的天资和实力都十分出众，也有了初步的配合意识，然而在刚刚的比赛中，除了在保护狙击的问题上你们达成一致，其余时间则更像是在和我们打五人一起的1v1。”
那学长顿了顿，无奈道：“面对差距较大的对手，你们这样做无可厚非，也能更快拿下胜利，但若是无法拉开差距，面对配合完美的对手则会陷入明显的劣势，到最后被消耗的就只有自己。”
“今年的应小怪物，”那银河学长说出这话时感慨的神色，艾栗至今记得很清楚。
“他最擅长的可不是强攻。
“要想拿到冠军，你们首要的难题便是直面他恐怖的统率能力，以及……百年难得一遇的指挥才能。”
艾栗：“……”
艾栗听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之后在心中吐槽，结果你还是吹起别家军校的人了啊学长！
不过……话说真的。
一天半的时间飞速流逝，艾栗从回忆中脱身，坐在雷胳膊上，抱着雷的肩膀望向侧边拥堵不堪的马路。
——他们清早一登上格兰特岛，便有银河专车负责接送，然而格兰特作为观光岛屿，岛上没有任何高架建筑，因联赛的开幕，这里骤然承载了爆发式疯涨的人流量，路面交通理所当然地陷入瘫痪状态。
结果他们还是要徒步赶到会场。
可能是被格兰特氛围影响的缘故，艾栗禁不住回想起学长的话，然后伸头问莲华：“莲华，你记不记得游轮上的那个参谋学长，你知道他说的那个国立大天才的全名叫什么吗？”
“他人气挺高的，怎么，栗子你也感兴趣？”
艾栗：“不是啦……就是问问。”
艾栗总觉得心中浮现出丝丝缕缕奇妙的感觉，但她抓不住。
莲华笑了笑，没在意，在临近中午的日光下，少年的声音被裹挟着浪花气息的海风与车笛声吹得七零八落。
艾栗眯眼注视着莲华的口型，到最后也就辨认出一个“舟”字。
他们都叫他应怪物，那就是、应舟？
两个半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集合地点附近，艾栗从雷身上下来，一眼看见了人群中克劳德教官金色巨人般的身影。
人群喧嚣，艾栗开心地挤过人群跑过去，克劳的教官笑呵呵地蹲下身，抱了见到他高兴到不行的小女孩一下，宽厚粗糙的大掌很快从她后背放落。
“变瘦了，小家伙。”
克劳德站起身，暗绿色的眼珠落在她脸上，揉揉她的头道：“路上辛苦，接下来就好好放松一下。”
“谢谢教官！”
艾栗从教官那里拿到了自己的光脑和崭新的制服，她迅速开启光脑，网瘾少女上线，她一边跟在克劳德往宫殿建筑群走，一边回复起这三个星期积攒的消息。
一想到联赛前有整整一个星期的假期，过了地狱三周的艾栗便想要热泪盈眶，打字的手都激动地微抖起来。
她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一下了？
回复过爸妈的消息，告诉他们自己正在准备考试，不必担心后——没错，因为联赛的“决斗”机制，艾栗怕联赛上翻车被人从机甲拽出来暴揍一顿，怕丢人也怕家长担心，她到现在都没有告诉爸妈自己来参加联赛了。
对爸妈他们，艾栗失联三周的理由用的是为了准备考试封闭集训，对应霆洲她也是这么说的。
……想起应霆洲，艾栗微怔了怔，手指轻点，打开和他的消息栏。
看着对方憨憨的北极熊头像，艾栗之前记得应霆洲说过，他接下来也会很忙碌，同她一样，但这三周他依然会发消息来。
时间不固定，但大多是在清晨或深夜。
艾栗向上翻了翻，应霆洲明知她不会回复，却还是每天向她问好，分享一些自己身边的琐事，偶尔发个熊熊表情包过来；艾栗看着看着便忍不住露出笑意，目光停留在他两天前发的那个白熊寂寞缩进墙角的表情。
他什么都没有直言，可屏幕中满满都是他发来的消息。
艾栗指尖向下一划，看见他今天早晨发来的两张图片。
一张满天繁星，一张晨曦微明。
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艾栗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脑海莫名浮现出海风拂过少年人的短发，而他守在海岸边等待日出的情景。
东方天色既白，海鸥在金色的耀光中展翅，迎着初生的曦光和浮沫般的海浪，他为她摄下了这两张照片。
艾栗没见他补充留言，缓过神后，她认真思考起回复打字，这次就轮到她来！
[应霆洲，你还好吗？]
诶、……这样开场是不是有点太亲近了呢？艾栗一怔，转而便耳垂微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不要想太多啊！
她闷头将剩余的话发送过去。
[我终于通过了考试其中一道小关卡，拿回光脑，可以和你聊天啦！]
发送过去消息，过了两秒，艾栗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回复好别扭……可是撤回也不太好，于是她想不自在地关上聊天页。
就是这一两秒的时间，少年那边弹出[正在回复中]的提示。
……他明明很忙，却这么快就看到了吗？
艾栗抿了下唇，盯着那行小小的提示想。
“小家伙，刚刚是不是没听见？”
艾栗听到教官的声音，骤然从一种纠结朦胧的心绪中脱出，像是不断下陷到湖底的人重新浮到水面上那样。
“对不起，教官，”她连忙关闭光脑，不好意思地将机器抱到怀里，仰头看他，“您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克劳德教官笑叹，等小狼崽子们都过来之后，他拍拍手，抛下来个重磅炸弹，“今年联赛方主题有变动，以友好交流学习为主，在联赛前安排了一场集体合宿。”
“合宿？！”
艾栗刚想着自己能轻松一下，结果立刻便猫猫头震惊了！
还是集体合宿，那那那会有多少臭A在啊？！
“教官需要随同，我会陪着你们一起去，”克劳德显然理解错了艾栗震惊的意味，大掌压了下她头顶的碎发，“不用紧张。”
“还有件事，合宿时的宿舍是打乱来分的，所以我们银河的人很可能不在一起。”
克劳德笑着继续抛下重磅炸弹：“先去那边集合点报道吧，完成报名后，我带你们去抽签拿合宿的房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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