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艾栗从没接触过的领域。
幽深旖/旎的乐园, 隐秘性极高的卡座，酒杯换盏间，身穿劲装或无袖背心, 散发着浓浓荷尔蒙的Alpha们俯身同美丽的客人调笑；
暧昧私语间, 他们或是十分敬业地握着客人的手指, 从硬朗的下颌、滚动的喉结、一路探索进伏着汗水的胸肌中去，感受那份浓厚的性吸引力, 或是单膝跪下来，敞开自己健美的身躯, 任由客人们玩弄打量。
艾栗闭着眼，瑟瑟发抖地揪着雷的衣角跟着他向前走，她感觉全身都被这里的氛围黏糊糊地裹上了, 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地方啊！
昏暗的灯光下, 不知从哪一个卡座传来男性的低笑，嗓音微喘。
艾栗低头，耳垂通红如血，她才只是个才高三毕业，连大学门槛都没来得及迈入的无知女生, 还不想这么快就进入AO成人的世界里去呢……
“如何, 又是我赢了，那么……请吧？”
“呵呵, 您技艺高超。”
“说笑了，莱茵先生，输了两万的我才换来您解开领带, 究竟是谁在谦虚呢？”
艾栗：！
红、红毛狗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沙哑含笑的嗓音, 艾栗警戒抬头，松开雷的衣角便大步朝前方的卡座走去。
“克——”
艾栗怒气冲冲的话语还没说完, 便对上克莱因眯起看来的红棕色眼眸，他身穿西装衬衫，袖口折起，外套搭在肩上，坐于卡座左边；热烈如火的红发用发胶梳起一侧，露出耳钉，其余红发仍遮住眉眼，颇含不羁的侵略性。
他手掌放在领口处，随着衣料的摩挲声，本就没系好最上两颗扣子的衬衫，随着他解开领结的动作散开，露出隐隐的锁骨曲线。
以及一部分小麦色的胸膛。
艾栗：！
眼见克莱因眯眼看清她是谁后，随即露出犬牙，对她缓缓笑起来，艾栗刚从卡座边露出了个脑袋，便又缩了回去，如同一阵来去匆匆的小猫旋风。
雷金眸垂下，伸出手，扶住匆匆跑到他身后的少女。
克莱因将领结缠在手腕上，肩膀搭着外套，站起来。
对面Omega露出疑惑的神情，真挚而困惑地望向他：“莱茵先生，您要去哪？”
“在这等着。”
他弯腰拿起桌上压着的厚厚一叠现金，将耳后的烟用手指夹到薄削的唇边，说得漫不经心。
Omega蹙眉，身体微微前倾，看上去想要伸手阻拦，然而被克莱因斜睨了眼，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心中一跳，僵在原处。
“听闻您来到这里数日，从未有人让您尝到过领结之后的败绩，您，不会是要临阵逃脱吧？”
克莱因呵呵一笑：“是吗？”
他仅敷衍反问一声，便迈开长腿，朝他的同僚处走去，低头抽了口烟，将躲在狼犬身后瑟瑟发抖的小猫提了出来。
艾栗吓了一跳，被镌有烟草味的大手捏紧后颈，她像是被拿捏住要害的兔子一样打了个激灵：“放开……！”
“放开什么？”克莱因提着她晃了晃，换了只手臂将她提起，扔在一旁的吧台上。
艾栗向后倒去，连忙羞耻地抱住他压过来的肩膀，指尖插/入他的红发，阻止他更进一步。
“去哪里了，女孩？”
鬣狗伸臂压在她腰侧，跨/坐上来，烟草的气息从她微翘的唇珠，顺着下巴探索下去，直到埋在她的腰腹处，即使隔着衣物，男性灼热的气息也熏得那片软绵绵的肌肤泛起微红。
他长呼出口气。
接着，克莱因大掌抚在她背间，沙哑地喟叹道：“不会说话了？”
突然发什么疯？！
艾栗小腹处的神经一颤一颤，她含泪抓扯克莱因的红发，想努力使出夺命脚，把这条涩情的红毛狗踹下去；
结果还未等她动作，克莱因便被一股巨力掀到一旁，结实的脊背与隔板重撞，发出一声在幽静环境中格外突兀的巨响。
他笑喘一声，嗓音微有扭曲：“雷……”
看清上方的状况，艾栗眼睛一亮：
干得好，雷！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臭狗吸到凌乱的衣物，从吧台上跳下来，用靴尖踹了下他的小腿：“别发疯，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不去报名月神祭啊？都快截止报名了！”
其他人都在找她，没时间报名艾栗可以理解，但克莱因在做什么！他他他他……想到刚刚的画面，艾栗低下头，羞愤觉得他肯定不是在做什么正经的活动。
桌子上放着骰子和鬼牌，一眼就知道他们做了赌局，克莱因刚刚在那位大姐姐面前输得领结都脱下来了，再下来，是不是全身都——
艾栗通红着脸，想不下去了：……果然是精通玩乐一途的大少爷，放、放/荡至极，不务正业！
克莱因笑笑，犬牙抵着唇间，慢慢重复一遍：“我做什么？”
“就是，我说……”
注意到有其他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看来，艾栗慌张看了一眼四周，看到保安也走过来，她一手拽一个，把这两个A都拉到角落。
刚转移完地点，克莱因便伸臂揽她到怀中，察觉到少女要瞪着眼睛骂他，克莱因伸出指节，熟稔地堵住她的“呜呜”声响，将手里的一叠现金塞进她的胸前。
随后放开她，轻拍了拍她的肩。
克莱因抽出手指，艾栗嘴角湿润，大口大口呼吸，她绿眸燃起火焰，还没想好怎么骂，身体便先于语言一步，恶狠狠踹了他一脚。
然而，克莱因还没因为她的怒火怎样，艾栗小脸一白，立刻捂住胸前，防止那叠厚重的现金因为她的动作滑落进去。
这、这红毛变态……
克莱因含笑看着她的动作，粗糙指腹掸去烟灰：“你会需要这笔钱的，女孩。”
艾栗气愤：“你就算给我，我也是给团队用，别说得好像……”
艾栗想不出合适的话骂他，只好又炸毛地踢了他一脚，虽然气愤，但她这时很有理智，将到手的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口袋里。
鬼才会还他！
克莱因看着她对自己拳打脚踢，微笑，大掌随意揉了把她的头。
他到最后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不报名参加月神祭。
不过艾栗对克莱因观感很差，反正更恶劣的事他都做过，这种随着心情可做可不做的事，他不去也是意料之中。
艾栗带着怒气嘱咐克莱因用通讯器给另外几个人发去消息，说明她回来的情况，让他们快到这附近集合后，便带着雷走出这家奇怪的牛郎店。
推开店门时，灿烂的日晕下，她隐约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恍若银铃碰撞的轻响。
叮——
艾栗莫名一怔，停落脚步，回头看去。
“怎么了，阿月？”
看到前方的身影停下脚步，有一道温润的声音询问道。
过了几秒，那声音的主人没有回话，艾栗往四周察看了一眼，余光瞥到后方昏暗的光线中仿佛站着一位少年，仅从身形轮廓上看，好像有些眼熟。
他身躯拢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具体面容，仅能看到少年修长匀称的下颌，微抿的唇线淡薄。
一缕编着红绳的小辫子从他肩前坠落，尾端系着一只小小的银铃，漆黑的光线中，对方的发冠、腰带隐约泛出银线的微茫。
艾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多在意，转身带着雷离开。
走出门外时，好像又听到了哪里传来幻觉般的声音。
她听见谁轻而微哑地笑了一下。
……
月神祭明天就开始了！艾栗想到这点，一出那个奇怪的场所，就慌忙带着雷去月神祭主会场报名！
越临近赛场，祭典氛围便越浓厚，艾栗途径之处，许多商家都已经支起摊位，将货物摆放上去。
幸好克莱因“工作”的场所离会场近，他们很快赶到地方，办好一系列手续。
然而在最重要的事项上犯了难。
一是参赛人员的抉择，他们团队只允许一人参加祭典赛程，今天报名时间就截止了，就算刚刚让克莱因给列奥和莲华发去讯息，他们尚在外地，今天是肯定赶不回来了；
赛场规定，只能本人到场才能登记报名。
克莱因明确表示拒绝参加，而剩下的她和雷，战斗定位并不适合1v1。
仔细想想看，这都是小事，虽然内心有些紧张，但艾栗只犹豫一下，便毅然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反正防御和狙击半斤八两，而且她总要需要锻炼起来，这是个难得的契机。
第二件事……是令艾栗一听就感觉焦头烂额的坏事。
参加祭典不可能使用游戏模式，是实打实用真实的机甲战斗，如果参赛者没有在本地置办机甲，则需要在参赛时向举办方缴纳一大笔保证金，以获得机甲的使用权。
数额是：十万。
……艾栗看着钱包内，加上红毛狗刚刚给的巨款也才有的两万零三百块，陷入深沉的思索。
然后艾栗悲伤合上钱包，和低头朝她看来的雷面面相觑。
谁来救救她……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赚到那么多钱，星际时代，都有更高科技的治疗手段了，应该不需要那什么人体器官了吧？
艾栗简直想死。
因生计所迫，于是离开不过半小时后，狼犬带着他的小猫；一高一矮，一面无表情，一视死如归地再次站在“牛郎帝王”的招牌前。
两人踏入了店内。
第 62 章
艾栗记得, 在蓝星上临近高考时，朋友神秘兮兮地向自己发出邀请：
“栗子，考完要不要和大家一起来点庆祝活动？”
高考倒计时最后几天, 班级上的氛围除了紧张, 还多出一种奇异的跃跃欲试来, 课间，艾栗停下手里写着的试卷, 朝好友看去：“什么？”
“就是那个，那个啊。”好友单臂搭在课桌上, 对她满脸揶揄地比划。
艾栗无语：“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
好友拉她一把，让艾栗放低音量，紧接着往四周环顾一眼, 偷偷从课桌中摸出重大违禁品手机, 拉着她神秘兮兮地看了一段小视频。
“成人的乐园，怎么样，要不要去？”
艾栗看着视频开头，拢在昏暗幽深氛围中的吧台，不太感兴趣：“酒吧吗, 算了, 我……”
她不会喝酒。
而且还有个问题，他们这群年轻人刚从地狱三年解脱, 去酒吧的目的肯定不只是单纯的喝酒，总要有异性间搭讪的环节；
想想要应付这些，艾栗觉得还不如在家里点个奶茶外卖喝。
好友没说话, 笑嘻嘻拉快进度条, 于是艾栗睁大眼睛，看着视频里一片萦绕的暧昧氛围间, 男性宽大修长的指节在领口游走，从领带开始，慢慢褪去西服的肌肉帅哥们，陷入猫猫头呆滞。
“这可不是单纯的酒吧，”好友看她呆住，邪恶一笑，“我也是从姐姐那里知道我们这里开了这种店，很难得一见的哦，要不要姐姐们带你去见识一下从未见过的成人风景呢，栗子？”
“哈哈，你这个小纯洁，一看就没有见过大场面。”
艾栗：……！
她满面通红，从那一片紧实挂汗的大胸画面中惊醒过来。
“谁要去啊！”
艾栗记得自己那时，应该是这么羞恼并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拒绝了好友的邀约，“这种东西我在网上看过不少，过过瘾就够了。”
“而且，这些因为钱就能对陌生人随意敞开身躯的家伙……”艾栗红着脸说，“不正经又不守男德的男人，再帅我也不感兴趣好吗！”
不正经、不守男德……不对，A德的家伙，哈哈——
想起那时她掷地有声的正义神色，艾栗内心抽泣一声，只觉得清白的自己恍如隔世。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一位柔弱无依的少女，自愿沦落到在ABO世界的肌肉酒吧中打工去呢？
“帝王牛郎”酒吧，经理室中。
艾栗低头，磨着脚尖，眼神躲闪地避开周围高大强壮，穿着无袖背心长裤，一位位都有一米九以上的Alpha们酷哥酷姐们好奇打量的眼神。
雄性的浓烈气息在室内混杂，没有气味，又平均比周围大狗A们矮上两头的黑发少女仿佛误入此地。
而她略带躲避的神情，微抖的肩膀，简直像是被周围大狗们用吻部抵住、翻来覆去嗅闻着，导致缩成一团不断打颤的小黑猫。
办公桌后，披着大波浪发的美艳姐姐慵懒地抽了口烟，红唇吐出烟雾，玩味的眸光从中央站着的雷，移到他手臂旁的少女身上。
当酒吧经理那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情况。
此时已经距艾栗鼓起勇气，对经理姐姐说出求职意向已有三、四分钟过去，迟迟得不到她的答复，艾栗闭上眼，被他们看得心慌。
……还有羞耻。
——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小时前，得知参加月神祭需要缴纳十万的机甲租赁费用，艾栗如遭雷劈，根本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筹到那么多钱！
能找个银行贷款吗？
不行，行不通，他们的光脑账户都被冻结了，就连身份资料也拿的是实物证件，根本无法通过这种方式作弊。
本来还觉得克莱因拿出的两万能缓解他们的火烧眉毛，这会儿却远远不够了，艾栗愁得抓乱短发，蹲在会场墙角自闭了好一会儿，盯着手里的两万多现金发呆。
脑内掠过一系列听上去就不靠谱的方案，她的目光越发幽深。
……两万。
克莱因是怎么在两三天内赚到这么多钱的来着？
艾栗盯着手里的一叠现金，陷入了充满人生哲理的思索。
那些少女的矜持和道德感，在“没钱租赁机甲，就赢不得月神祭冠军，之后便参加不了联赛”的事实前碎成了渣渣。
艾栗含泪心知，这很可能是目前他们唯一的希望所在——能在短时间内攒到那么多钱的希望。
于是一小时后，她站在了这里。
带上雷一起。
艾栗：虽然雷听完自己说明情况后，一起过来跟她应聘，但她怀疑，雷真的理解他要做什么吗……？
艾栗仰头，看看雷冷峻的侧脸，心中既羞赧，也有浓浓的负罪感。
不过这都是、都是在为团队做贡献！艾栗你要想开啊！她垂泪在心中劝自己。
“嗯，你的来意我了解了，刚刚我想了想。”
经理姐姐微笑看着他们，挟着烟的修长手指伸出，往艾栗的方向虚点一下：“事实上呢，小家伙，我们现在并不缺人了。”
“我们东十二区跟其他区不同，Alpha们可是竞相争夺吃软饭的工作，你旁边的朋友条件倒是可以，如果你们真的需要这份工作，我可以破例雇用他。”
“但你……”
浑身萦绕着馥郁的玫瑰香气，貌似是Omega的大姐姐看着她，话语意味深长地停到此处。
雷：……
艾栗小脸一白：这是要涮掉她的意思？虽然早有预料，但她本来想着还能不能争取一下的。
毕竟，像她这么四肢纤细，一眼弱鸡的A在A中不是很少见吗？
排斥那群臭A那么久，艾栗从没那么迫切承认自己是A过，生计所迫，她甚至想拿这点当做卖点来推销自己——
可惜，坠机了。
艾栗：“我、我明白了，对不起打扰您的时间，那我……”
应聘失败，连周围那群Alpha看来的视线都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艾栗脸有些红。
经理姐姐：“呵呵，等下小家伙，我还没说完呢。”
“你说你是Alpha，但看起来……唔，”她视线扫过她衣物下的纤细肢体一眼，微笑，“加上，你身上也没有气味，要让我如何相信呢？”
艾栗小声说：“我的同伴都可以为我作证，而且……”
经理姐姐：“而且什么？如果你可以证明你的A身份，那我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假若我们肌肉酒吧聘进一只风格全然不同的小可爱，会不会反而让你人气大爆？”
周围的Alpha闻言，盯着她头顶的目光越发灼亮。
艾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羞又尴尬，她觉得这群A一定是觉得她会来分他们的蛋糕，才会这么看她的吧……
但是。
她需要钱，她要获得月神祭冠军，参加联赛！
在雷垂眸看来的目光中，她低头半天，做好心理暗示，随后决然抬头，明亮如火的绿眸看进经理姐姐的眼底。
Omega云千意以手背支着下巴，讶异地挑了挑眉。
下一刻，她便看见眼前娇小可爱的孩子认认真真说道：“您可以派出您店内任何一名Alpha，来与我进行机甲比赛，无论是游戏和真实机甲战都可以。”
艾栗说：“我现在在帝都某家军校就读，确实是一名Alpha，不过因某些原因，请原谅我对学校名称进行保密；
您可以看到，我的身体条件和其他A有着差距，在学校中我的体能相较他人也是最大的短板，但……”
云千意唇角勾起一抹笑，看着面前的少女用稚嫩的脸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机甲上我还是有些信心的！教官说过，它考验的是Alpha的战斗力、精神力、判断控场能力的综合，我想，我可以用机甲上的战力证明自己。”
“您派出任意一名Alpha来和我战斗，”她说，转而蹙了蹙眉，觉得这样像是不够有说服力似地改口，
“不，您派出几名，几十名都可以。”
“我会尽全力让您相信。”
……哦？
这女孩自己有意识到吗？
听着落在耳畔的话音，云千意与她对视，微笑想。
她的绿眼睛很漂亮。
大约在坚定时、亦或是充满信心与决心时；都会燃烧起像是现在那么一簇小小的火焰，带给人以被灼烧之感吧。
令人目眩神迷。
……
好消息，艾栗下海……不对，应聘成功了！
坏消息，肌肉酒吧靠业绩和小费赚钱，她只能在这里打工三天左右，月薪业绩什么就不用指望了。
所以，她得想办法从各种各样的Omega客人手中拿到小费，然后在月神祭决赛前将十万块租赁费用交给举办方。
克莱因那边援助了两万块，现在总费用还差八万，只有三天……怎么办？
艾栗看着挂在衣架上的小巧款燕尾西装，深深叹气。
现在是中午，还不到酒吧真正的营业时间，倒是有熟客会选择这个时间点前来，不过他们都是有明确目标的，和艾栗扯不上关系。
不过也幸好白天酒吧不营业，不然白天艾栗还得去打比赛，时间上就赶不及了，她已经报过名——在今天下午，月神祭的第一场预赛就开始了。
预赛算是资格筛选赛，跟人机打，没什么压力。
明天月神祭正式开幕，一轮二轮淘汰赛开始；因这项传统活动在本地规模盛大，而且有月洲之花的噱头吊着，报名机甲比赛的人数绝不会少。
月神祭一共持续三天，赛程赶得很紧，艾栗报完名后看了一眼比赛安排，差点两眼一黑。
白天她七点就要到场，开始疯狂打比赛，到下午六点才结束……酒吧五点就开始营业了，她还得请个假才能保证连轴转。
……养家的压力一下就上来了。
艾栗看了眼时间，悲伤站起，准备步行前往会场参加预赛，赶紧打完，还得回来下……工作呢。
她低头推开门，发现门口站了双男性的皮鞋，她下意识往旁边站站，那人也跟着她移动。
雄浑灼/热的烟草气息传来，克莱因指尖挟着烟，另一只大掌熟练覆上她纤弱的肩膀，指腹顺着衣料摩挲了下。
“呵，”他低头看她，笑了声，“跟我成同事了？”
艾栗闻到呛人讨厌的烟草味才知道来的是谁，她羞耻地别开脸，小巧的身躯细细颤抖着，不知是被他的话语激的，还是被他看到自己下海……工作的样子，觉得脸无比烧红。
是的，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带着雷来酒吧应聘时，她没有跟已在这里工作的克莱因打声招呼。
她几小时前，还因为他在这里不务正业而发怒呢，结果真香的竟是她自己……
克莱因抽了口烟，改摸为抱，将满脸不情不愿的小猫搂进怀里；
隔着少年凌乱的西装衬衫，艾栗被他身上饱含威胁感的热意熏得鼻尖冒汗，听见他笑着道：“你不适合这里，你应付不来这地方与众不同的Omega的，女孩。”
艾栗：“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可以我就不行吗？”
她不看他，嘴硬地补充：“好歹我也是Alpha。”
克莱因：“Alpha啊？”
听到他叹息一声，嗓音里的笑意越发浓厚，艾栗炸毛，使出头槌去撞他的下巴，克莱因“嘶”了一声，没发怒，粗糙的掌心从身后捉住她两条细细的手腕，提到艾栗头顶。
艾栗双手被拘起，后背压在门板上，她疯狂挣扎，还要伸腿去踹他，被克莱因伸膝一顶，她霎时脸一红，喉间发出一声呜咽。
“死、死变态，住手！”
“哈，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提醒女孩你一件事。”
艾栗瞪他一眼，将脸偏向一旁，可还是躲不过红毛狗低头附来的热意私语。
“Alpha可不会为我……软成这样。”
“……”
他微有沙哑地说完，红棕眸便饱含兴味地盯着她神色的变化，艾栗急促呼吸着，眼前茫茫然炸开一片花火。
……说什么浑话、去死！
一股熊熊的怒火从心口翻滚而出，直烧到眼睛，艾栗爆发的同时，克莱因也松开她，敷衍地举了下双手，任由她恶狠狠对自己亮出爪尖。
更衣室门边传来一阵撕扯的闷响。
克莱因带着俊脸旁的红印，掌心护住烟草，等艾栗气喘吁吁地停止对他的拳打脚踢，他才低头，悠哉地将烟草用指尖挟入唇间。
艾栗面无表情把他的烟拿掉，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克莱因：……
他眉间颇有余裕的笑意这才缓缓消失了些。
艾栗不想跟这条红毛狗再交流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就要从他身边经过，克莱因胸膛起伏一下，听不出情绪地揽住她：“不想晚上害怕得发抖，女孩，就专心打好你的比赛。”
艾栗：“我当然会打好比赛，不用你提醒！”
克莱因：“呵呵，非要较劲吗？”
艾栗：“不然呢？机甲租赁费要十万块，三天内就要凑齐，你能一下拿出这么多吗？就算能，你愿意拿出这么多吗？”
克莱因眯眸，低头睨了她一眼，艾栗毫无惧色地和他对峙，小脸泛着湿润的晕红。
过了会儿，他移开视线，佩有尾戒的那只手掌轻拍了拍她的背部。
“能拿，别急。”他松开她的肩，从裤装里抽出烟草，看起来又要点烟。
“鬼才信你！”
艾栗觉得能拿两万出来就已经是克莱因全部的良心了，预赛过一会儿就要开始，她还得先去准备，于是没再和他多说便越过他离开。
路过吧台，她不忘牵走换好西装的雷。
衬衫西装箍在他肌肉恐怖的身躯上，显现出粗莽撑裂之感，雷一向面无表情的面庞微微出现波动，他皱眉，手掌不时抚上领结，似是想要不习惯地拽扯，最后还是忍耐下来。
艾栗过来打预赛，没换燕尾服，仍穿着自己出发时的训练装，距离预赛开始还有半小时，她小跑到柜台前，去工作人员那里登记信息。
主会场占地面积颇为宽敞，预赛的登记点有数十个，尽管这样，到了预赛开始时，满场还是乌泱泱挤满了参赛者。
不仅Alpha、Beta，甚至Omega都不在少数。
他们有专属的登记处。
在其他地区，Omega在大众眼中是要被细心呵护起来的存在，别说参加机甲比赛了，出门一趟身边都要有好几个保镖。
艾栗：……这应该跟东十二区的文化氛围有关，毕竟这里连全A牛郎店都有了。
她默默吐槽。
会场拥挤，在排队等待预赛的过程中，即使头顶的空气滤清器不断运作着，她还是被周围混杂的信息素熏得有些受不了了，蔫蔫地被雷抱在手臂上。
雷低头，金眸看着她。
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景象，目光先是放在雷引人注目的装扮上，紧接着在看到趴在雷身上眯眼休憩的少女，忍不住会心一笑。
一个多小时后，离他们进预赛终于还有十几位参赛者，前面有位Alpha关注后面这对看上去是兄妹的异性许久，按捺不住和雷搭话：
“兄弟，这你妹妹吧？哎，你是不是也冲着今年的风娅去的？”
Alpha一边说，一边视线瞥向他臂弯里的少女，视线快黏在上面。
他絮絮叨叨：“其实Omega怎样都好，就是咱们这的O太强势，让人喜欢不起来，我还是更喜欢Beta点，像你妹妹这样的我就觉得很好，又可爱又踏实。”
“对了，你一会儿要进去比赛吧，我看你妹妹不舒服，等我出来后帮你看会？”
雷：……
他金眸抬起，微缩的瞳仁中倒映出Alpha的面容，气息稳重起伏。
Alpha一怔，被雷形似野兽的注视盯得一激灵，他对雷讪讪笑了下，冒着冷汗移开视线。
之后他没再敢向身后那对兄妹搭话，加入无所事事的排队大军。
每个预赛入口处都放着一台电子屏，按照参赛者的初赛成绩实时更新排名，等Alpha自觉打出个不错的成绩，够上排名底部之后，他略有底气地踏步出来，目光搜寻刚刚那对兄妹。
他特意将预赛发放的名牌佩戴在胸前，有排队的人认出他的名字在排名上，顿时投来了饱含羡慕的眼神。
那对
YH
兄妹就在他身后一位，他笑眯眯看到雷，正准备在他入场前哥两好地搭上他的肩膀，找回刚刚丢的面子；
那高大异常的兄弟却上前两步，避开他，将怀里的少女放下。
“我去了，雷！”
“……嗯。”
艾栗在雷怀里休息了会儿，恢复精神，将名牌掏出来别到胸前，然后“嗒嗒”跑进去。
场外，雷退出队伍，在侧方等待，Alpha笑容僵在脸上，和他面面相觑。
“参赛者是你妹妹哈，挺好，挺有活力。”他尴尬抬抬手，说道。
雷：……
雷手掌拽握了下领结，移开视线。
Alpha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这么静默无言，又略有些傻地跟在他背后站了五、六分钟，屏幕滚动，实时排名更新，Alpha转动眼珠看去。
……草，这个第一[艾栗]有点东西，成绩远远甩开第二了。
卧虎藏龙啊，虽然预赛进行到还没一半，但这成绩都能拿下全程全场第一了吧？
哪家TOP级军校的怪物出世了？
Alpha还在又酸又思维风暴地想着这是个什么人物，刚刚进去的小个子少女便愉快地从走廊里跑了出来，短发稍一跳一跳。
“感觉还挺简单的！”没等雷出声问，她就抢先说，“跟学校布置的训练没法比嘛。”
Alpha：……呵呵。
Beta的学校能布置什么训练？不会操纵机甲动了一下就当有成绩了吧。
他耐不住炫耀的冲动，瞥了她一眼就打算开口告诉她点军校生界的常识，只有脸可爱是不能当饭吃的。
结果她正好被那兄弟抱起来，胸前的名牌跟Alpha的视野平行。
看清上面的名字，他的话语顿时噎在喉咙里。
[艾栗]。
艾栗？
Alpha呆了一下，慢慢转动头颅，看向电子屏中刚刚更新的第一。
——名字尚且能说是有重名的可能，但加上她刚刚进出，都正好符合第一名成绩刷新出来的时间呢？
Alpha：……
……我草！
现在Beta都那么猛了？？？
……
“怎么啦，雷？”
路上，明明艾栗都要求自己走了，雷却还是一言不发地抱起她，这让艾栗抬头看他，有些困惑地问道。
雷低下头，将鼻尖埋入她毛茸茸的发间，轻轻蹭动了下。
“哈哈……别在外面这样呀，雷。”
艾栗有些痒，感受着他的气息越来越靠下，赶紧脸红地抱紧他的肩，不好意思地想要阻拦。
可为时已晚。
旁边已经有路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传来细碎揶揄的议论声：
艾栗的听力没有Alpha那样好，脸庞通红的她只听清一句：
“这就是热恋啦，你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咯。”
艾栗：……！！
她抱着雷的脖子，慢慢脱力地趴到他怀中，像是要把自己埋起来。
可恶……她无力想，你们路人别说了啊，才不是这样的。
雷他不懂这些的，你们别教坏他了！
……
月神祭预赛结束，第二天，祭典同比赛一起正式开幕。
街道喧闹繁华，彩幅与礼带飘扬，一片火热的氛围中，惟有静立在竹林中的月洲学院，仍保持着它一如既往的静谧优雅。
朱甍碧瓦，池台水榭，临湖回廊中，少年短靴踩着扶栏，半躺在长椅闭目小憩，玄黑色劲装前垂落一根编进红线的小辫子。他今日没束发冠，仅佩戴一副朱红抹额，如墨般的黑发散在身后。
他并未睡着，仅从他手中无聊摆弄着的光脑便知道。
里面解说的声音激情昂扬，来人听了两句，便知道他在听着月神祭比赛直播。
“阿月。”
身旁停落脚步声，被唤作“阿月”的少年长睫不动，过了会儿，换了个姿势，将手臂垫在脑后躺着，微哑“嗯”了声。
“既然这么无聊，就不要总是待在学院里啊，”那道温和的声音劝道，“多出去走走，比如说，和我一起去看场比赛？”
“太吵了，不去。”
来人笑了一下，只好说：“好吧。”
“来找我做什么？”听到光脑里解说越加激动的声音，阿月稍稍眯开眸，将光脑举到眼前，短靴无聊地踩着白玉砌成的栏杆。
阿月身旁的人只听见光脑里喧闹的解说声音道：“今年毫无质疑的新星，王者，绝对的赛场王者！”
“谁能想到，一台狙击定位的机甲，居然能做到零失误控场，打出如此恐怖的战绩！”
“再过一场，今天上午的比赛就结束了，据现场记者了解，这台狙击的操纵选手并不愿接受采访，很可惜，我们仅能了解到她在后台登记的名字为[艾——]
阿月身旁的人微微蹙眉，他对机甲一向敬而远之，也十分不喜喧闹刺耳的声音。
无法理解阿月对机甲的狂热，他想。
恰好这时，因月洲学院建立在竹林深处，信号一向不太稳定，少年阿月观看的比赛直播发出一阵熟悉的“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他闭目，修长指尖一点，略显不耐地关闭频道。
看着阿月坐起，同伴微有诧异：“要去做什么，阿月？”
“去看比赛。”
“刚刚不是说不去吗？”
“不喜欢机甲，就别摆出那副迁就的样子来，琢光。”
他垂着凤眸，辫尾系着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单臂搭上膝盖道。
琢光无奈露出个笑容来：“好吧，是我错了，那么你一人出门，一定要注意。”
主要是让他人注意，希望别有什么人惹到阿月。
“你还是这么喜欢说废话。”
少年将视线移到远处的湖面上，“今日又有什么无聊的新鲜事了？”
琢光：“是的，我来就是想要邀请你，等你看完比赛，晚上要一起在[帝王]相聚么，阿月？”
“嫌上次那群肌肉蠢货恶心我恶心的还不够？”
琢光笑起来：“不，阿月，第一次是我没问清楚你的喜好，这次帝王来了个新人，你一定会喜欢。”
“她真的……非常。”
说到这里，这一向拥有着温润假面的少年呼吸都顿促了些，像是回忆起什么令人愉快的事，眼眸微眯，俊脸稍红：
阿月蹙起眉，奇异地瞥琢光一眼。
“我的喜好？”他凉凉笑一声，“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喜好是什么。”
“你会喜欢她的。”
琢光轻声确定道：“没有Omega能拒绝她，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第 63 章
“哎, 你看直播了没？今天上午那个狙击。”
“看了看了！我草连胜十二场！！第一次见有人能用机枪全场控人的，有关于他的消息没，哪来的怪物？”
艾栗：……
午休后, 艾栗满脸空白地钻入比赛准备室, 四肢乏力, 如幽魂般从讨论赛况的两名Alpha前飘过。
“是不是上面那三个学校出来的人？哦，把和尚院排除, 他们能来参加咱们的月神祭就有鬼了。”
其中一位说话的Alpha笑嘻嘻道。
[和尚院]，在东方区域民众口中指的便是北地的教廷军。
最先挑起话题Alpha沉思着对同伴道：“听说好像是[她]。”
“噢噢, 肯定是个猛女Alpha，一拳能打我三个那种，超级高达, 肌肉怪物！”
超级高达·栗口有些渴, 去休息位上拿了水杯，转而又摇摇晃晃，如弱柳扶风般从他们眼前路过。
Alpha们只见眼前一根向上翘着的呆毛过去，没太在意，眼睛兴奋发亮；虽然他们基因中对同性镌刻着与生俱来的竞争感与排斥, 但同时, 这群以力量为尊，遵守森林法则的野兽们, 骨子里也具有慕强属性。
最脆皮，公认不适合1v1的狙击机甲，对上各种主攻游走无伤连赢十二场, 并且还有机枪点射全程控场——无论哪一个, 说出来都是爽文剧情啊！！
Alpha只要想想就激动死了，忍不住提道：“要真是那两所学校出来的大佬, 你说我在这蹲着她比赛完要个签名成不？”
“不怕人家一拳揍三个你了？”
“没有风险就没有收获呗，那可是银河或者国立大的学生，拿到签名我要裱起来，多有面子。”
艾栗在一片闹哄哄动静的准备室中找了个角落蹲着，抱着水杯抿着水喝，如同一颗自闭的蘑菇。
她太累了，尽管月神祭赛程中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让参赛选手吃个饭遛个弯什么的，但这对于身心都疲惫至极的艾栗可谓是杯水车薪。
下午还有十几场比赛要打……
打完后还得去肌肉酒吧下……不对、工作。
哈哈、比赛、工作，比赛，工作——她的人生啊。
艾栗眼神死掉地目视前方的空气，发尾乱糟糟翘起，眼下一片青黑。
就在她抱膝自闭的时候，头顶黑暗的电子屏重新亮起，广播中传来机械的提醒播报。
“C12区，本次对战选手为，冬青，李承非，请二位选手准备就绪，在三分钟后上台。”
“C13区，……”
“C14区，叶栩宁，艾栗。”
电子播报音响起后，有几个Alpha本来表情正常，却陡然间表情怔愣。
有赛程安排太忙，没来得及关注赛事新闻的人，在察觉到室内安静下来时摸不着头脑，有人用肘臂戳戳身边的A：“喂，什么情况？”
“我去，”被问的那人眼神呆滞，没回复，呆了两秒，他又“嗷！”了一声。
“发什么神经？”问他的人嫌弃。
“狙击啊，那个神级狙击啊！！”
“大佬下午居然分配在我们赛场了吗？！人呢？佬，佬啊！！”
“佬，我是你的迷弟，求签名！”
“不知道是谁呢就乱喊……射手大人，我求求您出山，我愿意重金买您的点射教学，我也是狙击定位啊，上午1v1被人打得头都快没了！”
“滚滚滚！你比我好到哪去。”
……
Alpha本就是精力充沛的动物，不知情的人被看过赛事新闻的人科普，顿时也被影响得或激动或好奇起来，准备室内陷入一片大狗哀嚎乱叫的海洋。
赛前紧张的氛围全没了。
当然这些都和游魂小栗没关系。
在Alpha激动地一个个狙击身边高大强壮的同性，拉着他们询问那群猛男猛女是不是“艾栗”时，真正的艾栗已经悄无声息地飘进了赛场走廊中。
进入赛场前，想起上午比赛遭遇的状况，艾栗默默从怀里掏出个喜庆的招财猫面具来。
……这是她中午专门去赛场边的摊位买的，目的是为了防止那些记者偷拍。
月神祭作为东十二区的全民性庆典，不会对参赛人员的信息进行严密的保护。上午她连续打完十二场比赛，不知道怎么出口就围了一大堆记者，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掉头进赛场躲了会儿，估计第二天就要上头条了。
艾栗叹了口气。
——其实她倒不是想捂着身份，在月神祭上发挥那么好，她自己也有些吃惊；她也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啊，当然会有那么一点虚荣心。
如果不是艾栗现在有必须隐藏身份的理由，那群记者们想拍也就让他们拍了，她最多提醒他们P下图，这样上镜更好看……
艾栗将面具调整好，以保证视野清晰，她大半面容都被面具覆盖，仅露出温润白皙的下巴，以及一点微翘的唇珠。
她抿了下唇，走进赛场。
月神祭第一天淘汰赛，参赛选手众多，设立的分赛场多如牛毛——艾栗的面具准备得没错，上午她这个赛场还没什么人，观众都被分流，加上那会儿月神开幕式还没进行完毕，民众们都跑去看今年在开幕式上露面的月洲首席们了。
下午的情况则不同。
开幕式结束，上午的比赛进行完后，有专门盯着赛事的记者总结并挑出最有噱头的选手大加宣传，恰好艾栗的表现又突出了那么一些……
于是她就被引流了。
艾栗唇瓣紧抿，掩在面具之后的绿眸环视了一眼四周，赛场外人群爆发的欢呼声让她有些头晕，艾栗因疲惫做不出什么表情，快步走到机甲下方。
“您好。”
正当她要顺着长梯上去时，她的对手——一位东方面貌的少年突然唤住她，神情略显紧张。
“我今天上午在光脑上看到了您的比赛剪辑，您真的很厉害，”他腼腆地露出了个笑容，挠挠短发，“我的名字是叶栩宁，本地南城二中的学生，啊这个您知不知道都没关系。”
他似乎有些紧张，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听到我的匹配对手是大神级别的人物时还吓了一跳，看来我的成绩只能到这里了。
这场比赛我会尽全力打的，希望您也不吝啬指教！”
他说着，又对她笑了笑。
“……”
艾栗本就睡眠不足，周围人群声音又太吵，她根本没听清对面的少年在说什么。
她垂着眼，慢吞吞心想自己该怎么回答。
叮——
一片喧闹之中，耳畔似乎又听到了清脆的银铃声。
艾栗闭了闭眼，她没往周围细看，因此也没发觉，在她所处的赛场外围，拥挤的人群奇异隔出一处宽敞的空地。
一位身穿玄色长袍，黑发如墨，佩有朱红色抹额的少年站在那里，凤眸掀起，定定看着台上。
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女容貌被面具遮掩，黑发短翘，她微微抬起小巧的下颌，其上如同覆着一片朦胧的釉光。
事实上，在她进场时，在场绝大部分人跟着热点寻到“大神”场地，看到大神居然是这么一位小个子Beta都很震惊。
但“艾栗”的实绩放在那里，她的成绩、她此刻不为所动的表现，落在众人的目光中，很快便说服他们，好像她就像是天生该站在比赛场地，迎接众人欢呼的战士般——
过了片刻，台上那被众多视线聚拢关注的少女终于有所动作。
她抬手按了下面具，袖口下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阿月眼眸眯起，不少人因她的动作而稍稍屏息。
她颔首，轻而冷淡地“嗯”了声。
随即，在叶栩宁失落的目光中，艾栗转身朝自己的目标走去，坐在了她被仅用数场战斗便评为神级的机甲上。
她端起枪口，再次展露出无往不利的锋芒。
……
从小的经验告诉她，听不清别人说话的时候，只要回答“嗯！”就可以了。
艾栗和别人交流的时候挺怕冷场的，而且和陌生人说话都是一次性的，总不能隔着这么远吼一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吧？
于是艾栗决定敷衍过去。
下午的机甲战同样要打十几场，将刚刚那个看起来青涩无比的高中小男生送下台后，艾栗没出机甲，她上来时带着水杯，中场休息就趴操作台上歇一会喝点水什么的，完全不想去外面迎接人群目光的洗礼。
总之，这些人都是因为看到赛事新闻，觉得一时新奇才来围观的吧……？
打完第二场战斗，艾栗转了一圈机甲的视角，看到周围拥挤的人潮，心想。
这时她还没对自己的处境太放在心上。
结果四周围观的人群直到她打完七八场战斗也没散去，反而还有越涌越多的趋势，这就让艾栗摸不着头脑了。
她戴着面具呢，既没下机甲，每场战斗也都结束得很快，根本没有别家赛场那么你来我往，惊心动魄的观赏性，都来这边干什么啊？
艾栗想不通，不过手下的操作依然流畅。
少女指尖跳跃在键位上，给了自己脚下一记量子炮，借着反冲力和对面拉开距离，紧接着拉下拉杆，用穿甲炮给对面的游走机甲“砰”地来了个大满贯暴击。
——第十个人头，到手！
打倒第十位对手的时候，艾栗即使取得胜利，心中也毫无波澜了，她轻呼出一口气，刚拿起水杯，便听到场外的欢呼与尖叫。
艾栗操作机甲时都没抖的手，在这时差点抖得把水撒了。
艾栗：……
什么情况？
艾栗纠结起来，说实话，对于平时陪练对手都是银河新生首席，北地鬣狗这类人物的她而言，月神祭上遇到的对手确实差点水准……呃，好吧，是差很多。
一场场打下来就跟机械性劳作一样。
可是她自己都打得无聊了，周围反应却那么大——这让艾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她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宝宝，被父母哄着蹦出几个单词便能得到他们一阵激动。
艾栗羞涩之余，也感到受宠若惊。
幸好她没有白得这些吹捧到最后，下午临近六点，她迎来了今日最后一个对手。
第一天的淘汰赛进行到末尾，对手实力逐渐提升，艾栗可以感觉得到，最后这台用着主攻机甲的人实力绝对超出这次参赛者平均水准，有些难对付。
艾栗额角滴落汗珠，脊背挺直，聚精会神地盯着操作屏，手下残影飞动，手腕出现细细的颤抖。
对手是个老手，打法很疯，一开始显现出极强的压迫力，牢牢咬死她的近身，意识和操作都不错，逼得艾栗一度以为他要拉自己进决斗了。
那就完了！
怕被揍的动力让艾栗绿眸沉下，忍着手腕的酸疼，将指令下达得越发迅捷精准，这么多次被同样喜欢和她打近身的莲华锻炼出来的抗压能力可不是放那观赏的，还不到她慌的时候。
艾栗很冷静，她遇上的是熟手，不是高手，对方虽然疯，但水平比莲华差得多。
狙击打1v1很吃亏，碾压式战局中不显，水平稍微近一点就显现出来了。
好在她稳得住，被他逼近时没有慌，血条下降得比他快了将近三分之一时也没有急；直到她抓住机会，一记穿甲炮同时轰到自己和对方身上，以一部分血量的损耗换来了距离上的优势，并打乱对方的节奏。
艾栗的搏命打法总能在危机时刻带来出人意料的成效。
战场上任何一丝破绽都足以致命，还未等他恢复，艾栗便冷冷抬手，一串机枪瞄准他的关节，直接送他进入僵直，节奏找回来，剩下就是她的主场。
“……呼。”
当看到敌方最后一丝血量清空的时候，艾栗肩膀酸疼，手腕也抖得厉害，她长呼口气，紧绷的身躯总算缓缓放松下来。
在她战斗胜利的那一刻，也是她今日连胜到最后一场时，四周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欢呼声与吼声，以及夹杂着[神枪手]、[艾栗大人]，[老婆]……唔，之类的奇怪称呼。
艾栗累得摘下面具，捂住脸，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湿透了，胸前不断起伏，从发间露出的莹润耳垂鲜红欲滴。
就在这瞬间，艾栗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的尖叫声拉高，情绪恐慌。
艾栗一惊，本能让她坐直朝前面看去，只见刚刚已经被她打败的主攻机甲，不知何时将机械臂上装载的蓄力炮对准人群。
——！！
比赛用机甲杀伤力一般，赛场也有保护措施，但不知是不是月神祭从没出现过此类反社会人格选手的缘故，保护措施做得很敷衍。
艾栗快速看了一眼场边，觉得周围应急展开的保护罩不一定能防住蓄力炮，身体快过意识，她操纵自己脆皮的狙击机甲，先一步滑铲到了蓄力炮的路径上。
呃……！
她牢牢接下这一击，机舱震动，艾栗努力稳住身形。
主攻机甲下一发轨道炮接踵而至，艾栗没想到他还来！肚子撞到了操作台上，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的。
第三发攻击将至时，那台主攻机甲全身骤然萦绕起一阵电流，滋啦响动片刻后，机械臂垂在地上，彻底不动。
艾栗捂着肚子，从操作屏上看到场外的工作人员和警卫队赶来，她终于放松地瘫软下来，微微喘息。
……
六点，比赛结束。
在警卫队与医务人员的接应下，艾栗佩戴好面具，从长梯上下来，四周人群陷入短暂的寂静。
灼亮火热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牢牢盯视着那被警卫队簇拥的纤细身影。
紧接着，赛场爆发出震响云霄的欢呼声，甚至夹杂着几声癫狂的尖叫——
“艾栗大人，艾栗大人啊啊啊啊！”
“人美心善的老婆！我没被蓄力炮打残都是因为你啊啊啊啊啊！”
“佬！求你教我点射，我愿意花重金求学，救救孩子吧！！”
不知何时，赛场的人流仿佛都集中在此处的比赛台前，将里外围得水泄不通。
阿月眯起眼眸，抱臂把玩着手里的短笛，挂着银铃的小辫子垂在身前轻晃。
似是觉得周围环境太吵，他伸手捂住双耳，凤眸淡淡跟随着少女的背影移动。
在场内无数人目光之下，艾栗被护着走出赛场前，突然停下脚步，侧身。
场内顿时安静下来，许许多多视线凝在她抿起的粉嫩唇角处，间或还能听见一两声尖叫。
阿月像是觉得这一刻不吵了，慵懒地又将手臂放下，右掌搭在肩上；同场内所有人一样，他歪着头，看见那神秘的机甲天才面对着他们，可爱的唇边露出一丝轻而无声的笑意。
露天场地的日光打在她的身侧，如同增添一层遥不可及的光环。
‘谢谢’
她以唇语传递给他们应援的谢意，随即便不再停留，跟着工作人员踏回比赛通道。
人群：！！！
阿月：……
他眉角抽动一下，垂下凤眸，不得不再次捂住耳朵，抵御四周疯了似的尖叫浪潮。
……
“玩得开心么，阿月。”
从会场出来后，阿月接听琢光的通讯，脸色略显苍白地垂着凤眼，随意“嗯”了声。
“怎么脸色不好？”
阿月：“被鸭群吵到了。”
少年单臂抱胸，边通话边用眼角余光扫到了比赛会场旁的摊位上，琳琅满目的面具中，挂着的一个招财猫面具显得格外憨态可掬。
他短靴顿了顿，走过去，面上的表情仍保持着无聊。
琢光：“在祭典上看机甲比赛的确十分喧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了，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阿月：“不用，不远。”
他指尖划过光脑屏幕，在琢光疑惑的神情中将镜头对准付款码，付钱接过面具。
“等下见面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还没见她呢，阿月，”琢光笑叹，“如果见过之后你真不喜欢那女孩，先回去也好，帮我看看风娅有没有好好吃饭。”
阿月微有嫌弃地皱眉：“多大的人了，还当三岁一样对她？”
琢光：“没办法啊，阿月，毕竟风娅和我们不同，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什么坏事都能做，并且都做过，偏偏妹妹是个迟钝天真的小公主。”
阿月：“所以她想要在月神祭上选择“最美丽最强大的冠军”当伴侣，这种荒谬的要求你也能同意。”
他冷笑：“我看今年月神祭冠军如果是个老头子你怎么办。”
琢光微笑：“会有办法的，阿月。”
“不只是我，包括你，还有连澈他们，只要是妹妹想要的，做哥哥的都要帮她拿到，而且她得到的一定要是最好的。”
“为了让她开心，我们可以付出任何。”
“对吗，阿月？”
“……”
阿月沉默片刻，挂断了通话。
他将面具斜挂在额头，慢慢踱步来到“帝王酒吧”前，琢光站在门外，笑着将他迎接进酒吧预定的包间之中。
房内坐着几名俊秀逸雅，具有古东仪态的少年，甚至还有两名美丽的少女，如让月洲狂热的追捧者看见包间内的景象，一定会兴奋地晕过去。
传说中的月洲首席们——优雅、神秘，美丽的代名词，居然有大半都聚集在这间房中。
阿月：“……你们什么时候来得这么整齐，改掉缺席的毛病了？”
琢光带着笑意看他一眼，阿月凉凉说了句，偏过视线，他仍是一副提不起兴致来的表情，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们所说的人似乎是出了意外情况，一直没到。
他懒得为个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东西浪费时间，阿月坐了会便寻到借口，来到附近的比赛会场边散步，累了便坐在临街的长椅上打开今日的比赛回放。
现场和摄像机毕竟是两种视角。
赛事论坛里，今天近乎所有人都在谈论那在赛场上美丽冷淡的机甲天才，佩戴着招财猫面具的神射手；
顺着论坛里安利的链接，看完一小时长的精华剪辑，又刷了几个人向的视频，阿月第三次划掉来自琢光的通讯，站起身，准备回到酒吧应付一下。
包间已然变得不似来时那般整洁。
高高堆起的三架香槟塔，空气中浮动着的花香和酒精气息，阿月侧身用靴尖顶开门，看到房内的情景后，抱臂挑了下眉。
听到银铃清脆的响声，琢光率先回过神来，从少女身边簇拥着的人群中退开，少年整理褶皱的丝绸衬衫，笑容中带着一丝情动感，站起身清朗唤道：“阿月。”
阿月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抬步向他们走去。
他表面优雅美丽的同级们，明明有着完美的皮囊，柔弱的性别，内里却仿佛藏着噬人的征服欲。
东十二区的Omega们从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他们是高傲且极具能力的野心家，不然也不会也不会驯服那些难以管教的Alpha们，令他们反过来成为被享用的一方。
——又是一个掉进Omega陷阱里的蠢货。
越是走近他们捧在中心的少女，阿月的同伴便像是逐渐恢复神志般，或轻咳、或整理裙角，一个个从少女身侧退开。
到最后，徒留少女被谁扯下的领结绑缚着双手，束在身后，轻轻喘息着
阿月低眸，看清她被眼罩蒙住，佩戴耳塞；
少女黑色短发被抚摸得凌乱，下颌温润白皙，一点唇珠微翘，嘴角如同被露水浸湿。
“是……”她吞咽一下，茫然询问，“连澈少爷吗？”
她身穿小巧修身的燕尾服，领口彻底散开，浑身溢散花与酒香的气息，阿月仅看了一眼，便掀起薄薄的眼皮，视线向上，重新盯紧她晕红的脸颊。
随后，少年短靴倏然用力踏在她腿侧的沙发上，俯身凑近。
他顿了一刻，将头上斜挂的招财猫面具取下，手掌拿稳，虚覆在她面前。
而少女似乎从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的状况中感知到危险的讯息；
随着阿月对比的动作，她细细颤抖一下，胸前盛满的珠宝与现金散落下来。
第 64 章（修）
从包间出来后, 艾栗踉踉跄跄跑到卫生间。
她带着满身狼狈的酒与花香打开水龙头，俯下身，清透的水流在细白的掌心中蓄起小小一捧, 艾栗将脸埋在双手中, 水滴顺着发丝滑到锁骨, 散乱的领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清凉的感觉让脸颊的高温缓慢消退，
艾栗缓了缓, 站起身来，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的脸有些红, 看了镜子一眼，绿眸便躲闪到别处，她默默将被揉乱的发丝整理好, 燕尾服衬衫的领口也好好系上。
……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 中间似乎来了位陌生的少年，他在Omega客人们喜欢与她玩的猜谜游戏中什么也没说，没给任何提示。
在这里待了会儿之后，他便离开了，琢光少爷没说他的信息, 只对她说：“别在意阿月, 他的性情比较自我。”
艾栗没有在意，他又没对她做什么, 她那时因为陷入特殊状况，连他的脸和声音都不清楚。
只是在那如同深林般幽静的少年气息靠近她时，她的脸上有感到一丝冰凉的铁质感。
但好在, 今天的工作也顺利完成了
“牛郎帝王”只有AO两性的卫生间, Beta不会来，也一般消费不起这种场合, 艾栗因为表面上的A身份，来的自然是Alpha的卫生间。
对于现在的艾栗而言，她已经练就了一到卫生间就屏蔽五感的绝技了，银河军校虽然宿舍都有独立卫浴，但平时课堂、训练场上总有意外……那群臭A到了卫生间，和同性的攀比心也依然很强烈。
艾栗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对晋江的各种数据这么执着。
虽然不理解，但每当这时，她都会捂脸赶紧溜过去，装作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有这份阴影在，艾栗一般都是挑没人的时候来，正当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耳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男性的脚步声，她一怔，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随着烟草的气息浓烈包裹向她，她的肩落入克莱因的掌心之中。
艾栗抖了抖，反射性地一个肘击朝后方击去，然而她此刻的力道放在Alpha眼中实在不够看，克莱因任她捶打，指腹掸落烟灰，用小臂将她挟起来，扔在洗漱台上。
艾栗：“住、住手，克莱因！”
艾栗刚整好制服，让他这么一顿乱来又被弄出皱褶，看到克莱因将手臂撑在她身侧，衬衫袖口折起，闭目喟叹一声，艾栗连忙羞怒躬起腰来，抓住他的红发。
“都是味道。”
克莱因嗓音微哑，炙热的气息埋在她的腹间，“怎么弄得这样夸张，女孩？”
艾栗强装镇定：“放开，跟你才没什么关系呢！”
“呵呵。”
克莱因笑了声，没答，他麦色的大手缓缓下移，从纤弱的背部沿着曲线到脊尾，他指腹轻按了按，艾栗呼吸一顿，抓住他红发的指尖霎时失去力气。
他单臂揽着她快要滑下来的腰，红棕眸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艾栗闭了下眼睛，然后狠狠扯了一把他的红发，怒而给他一脚。
门边再次传来推动声，克莱因保持着微微咧开的笑意，任艾栗吓得一个打颤，从洗漱台上跳下来。
她想跑，然而克莱因拽提住她的领子，艾栗回头瞪了他一眼，一爪子挠过来，两人纠缠撕扯着躲入卫生间的隔间内。
空间狭小，炙/热。
烟草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包裹她的感官，侵/入她的嗅觉，艾栗被身周乱糟糟的气味熏得绿眸失焦，胸口不断起伏着，鼻尖的汗水微微抖落。
Alpha身躯宽厚强壮，尤其是在这狭小的隔间，克莱因占去她绝大部分可活动的位置，艾栗只能将手臂攀上他的肩，才不让自己摔落。
背对着隔间，解决自己问题的Alpha拉上裤子，将要走出前耳朵一动，朝门口第一个隔间望了一眼，视线疑惑地看到门板下方的空隙处。
一双宽阔修长的黑色皮靴，长裤收进去，箍显出属于Alpha的力量感。
而在那锃亮冷意的靴面上，一只棉袜半退的白皙脚心踩在上面，不断颤抖着，小巧莹润，踝骨处一点红痣。
Alpha一怔，视线在对方脚踝的红痣上停了片刻，随即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跟我没关系？”
一片黑暗潮热的环境中，克莱因低下头，含笑反问她一句。
艾栗：“滚……滚开！”
她细腕被提至上方，失神片刻，随即愤怒便让她恢复理智，她死死看着上方的克莱因，绿眸中燃起如同要杀人般的火焰。
艾栗怨气很深。
不断的比赛、比赛，赚钱养家，每天的压力大得快要将她压垮——在总喜欢揉乱她头发，喜欢与她玩乐的Omega客人们面前不能显现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但克莱因凭什么来招惹她？
他就这么喜欢找玩具消遣吗？可这个地方总够他玩了吧！
“这么喜欢用这种不友好的方式和我沟通吗？”
克莱因笑意不变，粗糙指腹分开，捏了捏她白软的腮边。
“不然呢？”艾栗抬起绿眸，小脸冰冷。
“你……反正我也没有希望你做什么，”她深吸一声，说道，“但克莱因，如果你还记得你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现在起码不要动不动就来骚扰你的队友可以吗？”
“你前天掏出两万块，我谢谢你，之后我和雷这里不需要你操心了，随便你去做什么，别来烦我。”
克莱因低下头，笑着挑眉：“噢，我去做什么？”
艾栗喘气冷笑：“玩你的骰子和鬼牌去吧，别问我，和我没关系。”
克莱因闻言，犬牙微微从咧开的唇边露出，抬手摸了摸她气炸的发顶。
“我是该在你失踪的时候，”烟雾从他指尖上升，他道，
“和德文他们一样去循着气味找你，才不会让你对我产生如此满含偏见的怒火吗，女孩？
空气沉寂一刻。
艾栗从下方盯着他的绿眸一怔，然后蹙眉挣扎出来，挠了他一巴掌。
艾栗：“找不找我都随你，想太多了，臭狗！”
她抿紧唇，定定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在鬣狗红棕眸微微眯起的神色中，她定神道：“无论怎样我都讨厌你。”
“而且，我对你的感觉才不是偏见。”
明明都是他做过的事，实打实地欺负过她。
说完这句，艾栗便低头整理衣物，鞋都没穿好，便红着耳垂，想要直接掠过他出门。
……表面上她是很冷静没错，可说完这句，想起红毛狗发怒会做的事，她禁不住感到身体一阵战栗。
克莱因眯眸，他掌心拢起，低头抽了扣烟，艾栗一僵，感到有一摞厚厚现金搭在自己肩上。
“五万。”克莱因道，“剩最后一点，两天来得及。”
艾栗侧眸看了一眼肩上的现金，伸手推开：“……你自己拿着吧，我不需要了。”
是的，不需要了。
结束晚间的招待，艾栗小跑到更衣室，背对着那群穿着西装侍者装、或是紧身背心的大狗A躲到角落，挑了个隐蔽的地点更换衣物。
肌肉酒吧其实是通宵营业的，现在将近夜里十二点，一会儿还会有邀请的乐队到场，但艾栗明天还要打比赛，在今天得到的…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呃，小费，远远超过预期目标时，接下来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她躲在储物柜之间，听到身边不时有沉重的脚步声经过，艾栗将自己缩小再缩小。
但还是被人发现了。
“喔，是新来那个小家伙，躲这里做什么？”
一位身穿锻炼背心，露出手臂虬结肌肉的短发猛男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储物柜里面。
“没，没事……就是。”
艾栗换好衣服，整理好训练服外套便低头出来，眼神躲闪着思考起借口。
“我就说刚刚闻到一股味道，”Alpha蹲下来，好奇地把小女孩扯到身边，鼻尖凑近她微湿的脖颈间嗅嗅，“这味道是客人的还是你的？如果是你的，这就是云姐把你招来的原因？”
艾栗：！！
艾栗惊恐地被猛男提着领子到怀里，呆毛翘起，被对方身上强势的雄性荷尔蒙熏得晕头转向。
你们、你们这群A有没有距离感啊？！
艾栗：“不是不是！经理找我进来是因为我也是A，而且……”
她身上的味道是Omega客人留下的，不是她的！
她用手死死抵着A的肩膀，闭眼摇头，被他嗅来嗅去的动作弄得小脸通红，还没等她想办法挣脱出来，便看见更衣室大门打开。
深夜场开始前，有许多A结束了第一回的招待，这会儿为了迎合一会儿乐队上台的氛围，都回来这里更换衣物。
艾栗看见他们鱼贯而入，眼睛一亮：救命！！
“哦，什么味道？”
“你也闻见了，有Omega到这里了？怎么一股花香味。”
“里昂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
狗A们一边笑骂一边换衣服，掀起背心或挽起袖子的西装外套，露出锻炼良好的腹肌或胸肌，室内吵吵嚷嚷，混杂着Alpha浓烈的信息素和热气。
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一边拽掉衬衫，甩甩汗湿的发尾朝她走来。
对上艾栗被里昂捂住嘴，双手疯狂比手势，含泪求救投来的绿眸，这身高一米九，如猎豹般拥有着深棕色野性肌肤的Alpha怔了怔，随即衬衫一扔，越发快步过来。
艾栗睁大绿眸，心中骤然升起危机感
什、什么……？
“那边里昂和戴娜做什么呢？”
“去看看。”
“喂，人怎么突然都跑了？看什么、嘶……”
“……”
艾栗转转头，茫然听到四周传来更多粗沉的脚步声。
在她眯着绿眸，被四周袭来的大掌揉弄得短发凌乱，神色彻底恍惚的前一刻，更衣室的门再次开启。
艾栗抱着不知道谁的肩膀，踩着不知道谁的膝盖，从众多Alpha围上来的身躯中，模糊看到门边克莱因的黑靴。
……
“你遭遇的困境比我想象得要多。”
十分钟后，艾栗气喘吁吁被克莱因从一群大狗中提出来，艾栗红着脸将衣物抚平，瞪他一眼：“这点……也和你没关系。”
克莱因袖口折起，抽着烟看着她笑，艾栗说完便低下头，过了几秒，听见他含着笑意道：“你既然更中意小骑士，就让他看好你，不清楚状况就深陷狼群，总有一天会被真正分食。”
“明白我的意思吗？要听话啊，女孩。”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提供给你的帮助，”克莱因又提起来，“你知道这不是毫无理由，那样你会轻松很多，不是么？”
艾栗：“……”
十二点，凌晨的钟声准时响起，趁雷找她前，艾栗默不作声来到克莱因身边，抱着不知道是羞怒还是尴尬的心情锤了他一拳，随后转身就跑。
她才不需要他，无论是他的钱、帮助，还是他的提醒都不需要！
他总是把他们的关系往亲密方向带……实际上，艾栗心中警醒自己道，这只是大少爷的游戏而已！
不能相信，不要在意，他做这些毫无成本，而她……
夜里十二点，艾栗见到来接她的雷，两人踏着夜色回到旅店，上楼前，向前台交了今天的住宿费。
到二楼，打开房门，艾栗的心情已经差不多平复下来，辛苦一天的她一看见床便浮现出浓浓的困意。
然而还有任务要做，艾栗忍着倦意，打着哈欠拉上雷，在床沿处把装着他们现有财产的包袱拿出来，两人数过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现金和珠宝外，包袱里还混进明显属于Alpha的物件，运动领巾，护腕、计时秒表什么的。
好像想起什么，艾栗铁青着脸拿过来看了眼，然后直接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第 65 章
艾栗和雷数了一遍他们的财产。
不加那些珠宝已经有三万现金, 珠宝能算上一万，加上克莱因的两万就已经六万了，距离死线还有两天。
这两天内她只要好好比赛, 好好工作就行, 交上租赁费之后拿到冠军就不是问题了。
稳住, 艾栗！
时针走到凌晨一点多，艾栗越来越困, 眼睛沉重得快睁不开，算过钱, 她把包袱一裹就扔到床边，随便洗了把脸便拉着雷上床休息。
艾栗眼皮打架，任雷将她抱在怀里, 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雷……今天, 没有客人为难你吧？”
她眯着眼缩在被子里，看着上方的少年，听到雷低沉地“嗯”了声。
“都让你做什么了？”艾栗忧心忡忡道，她其实后悔让雷也来这里了。
他沉默内敛，平时都是直觉兽性大于理性, 在那群会哄人的少爷和大小姐们面前, 他会不会吃亏啊？
雷：“举杠铃，力量训练, 搏击。”
艾栗呆了呆：“啊？”
雷招待的客人好奇怪，前两项还算正常，最后一项是……？
艾栗一怔, 突然福至心灵地问：“雷, 你招待的客人是Omega吗？”
“……”雷皱眉，“是Alpha。”
艾栗眨眨眼, 视线落到雷宽阔健壮的胸膛就明白了。
像雷这种夸张的身材，放在Alpha中也十分显眼，在还没吸引异性前，Alpha恐怕会更先一步注意到，然后激起他们的胜负欲。
Alpha之间的信息素互相排斥，雷引起的也只有他们的好胜心，Alpha这种生物就是喜欢争强好胜，于是他们宁愿花钱也要和雷比拼一下实力如何。
艾栗：“……”
在全A牛郎店里，A花钱请A来比赛健身……怎么全都是槽点，她都已经想象出那副令人无语的画面来了！
不过，这算是好事吧？艾栗困倦着想起牛郎店的规定：其实这里是很尊重A的意愿和人权的，这也是艾栗会硬着头皮在这里工作的最大原因，雷走这条路线，只要他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行。
但事实上，艾栗意识到——在真正工作时是很难套入规定的，总是会因为情绪被调动或者对方的温柔，迷迷糊糊地就……
当然艾栗遇见的客人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他们是出于喜爱才会来亲近她，而且也很温柔……最重要的是很大方！
思及此处，艾栗捂着脸，求自己快别再想下去了。
现在她的重心应该要放在比赛上，晚上工作的她一定要跟白天的她抽离才行，嗯，抽离！
第二天，临近早晨七点，艾栗照常到达赛场。
艾栗昨晚快两点才睡觉，满打满算休息了也不过才四个多小时，于是她今天更加做不出表情，眼神都发直。
每天的比赛场地都是随机分配的，艾栗拿到了新的号码，与昨天的赛场相隔一段距离。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淘汰赛后，今日准备室里人明显少了很多，艾栗待在角落里坐了一会儿，广播准时响起，她趁着准备室没有沸腾起来，悄悄溜进赛场通道中。
在通道里，艾栗停下脚步，将怀里的招财猫面具拿出来，遮住面容。
因为睡眠不足，她唇珠泛白，微微紧抿成一线，配着被面具遮掩的上半张脸，显得格外冷淡。
从广播通知，到选手上场中间不过三分钟，而观众得知消息的渠道只有随着广播念出选手名字和场地信息后，广场电子屏上同时用文字版本显示，不会提前得知；
然而仅在这短短三分钟，艾栗刚一踏出比赛通道，便听到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今日天气很好，日光晴灿，碧天白云之下，有人将欢呼用的彩带、帽子，甚至还有艾栗同款招财猫面具高高抛向天空。
艾栗出场时，场内轰动了一刻，紧接着无数横幅像是花朵般绽放在乌泱泱的人群之中，直升摄像机乘风而起，一派全民庆典的盛大景象。
今日，民众们的欢呼不是为了节日本身，而是单为场地中的那道纤细的人影。
不仅Alpha，任何人心中都有慕强心理，昨夜艾栗连胜的战斗剪辑像是病毒般蔓延在东十二区的各大论坛上，尤其是她用点射全程控场的那段，播放量直冲上亿。
有人被这连三大军校的学生都不一定能做出的操作震撼，疯狂在网上询问着参赛者的消息，然而艾栗除了身高和轮廓体征外，至今没流出任何有效信息。
她的神秘，让民众对这位天才的追捧热情愈发高涨。
看着艾栗长久停留在赛场出口，场边一位佩戴着帷帽的白衣少女轻轻踮脚，似是想要更清楚地看清场内的景象，却不留神跌了一下，幸好友人及时将她扶住。
“小心，风……”
“谢谢，”那少女紧张而快速地出口打断她，飞快朝四周望了一眼，朝她轻轻比了个“嘘”的手势。
友人这才意识到刚刚差点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
风娅松了一口气，发现场中那道万众瞩目的身影朝她走来，日光镀亮她纤细的轮廓，风娅听着四周越发激动高昂的尖叫声，本是让她不适的氛围，此刻却意外地……
那身穿制服衬衫，身材纤细的神射手大人脚步停落，面具后的视线放在了风娅所在的方向。
风娅微微窒息。
紧张感让她拨弄了一下帷帽，然后才想起，神射手大人应当是看不到她的面容的。
正当少女陷入一种无措不定的心绪中，她看到神射手大人再次抬起脚步，朝机甲方向走去。随着她的行进路线，周围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喝彩，可她的脚步沉静稳定，没有为任何一声挽留或欢呼停留。
路过风娅面前时，她的脚步同样没有任何顿促，散至肩边的短发间露出莹润的耳垂。
唇瓣抿着，冷淡而遥不可及。
她从风娅面前走过，如同一阵柔和的清风，她掀开帽纱，看着神射手大人的背影。
当她平静地步上长梯，坐入机甲舱，以干脆利落的方式解决掉第一个比赛对手时——连射，又是恐怖的全程控场！亲眼看到只在联邦最高赛事中才有可能出现的奇迹，人潮涌动，应援声震响赛场。
事实上，艾栗所掌握的连射技巧在联赛中也很少出现，而且联赛选的都是各大军校的天之骄子，水平差不到哪去，狙击要做的不是秀控场，而是想办法苟命以及打出最大化的输出。
目前网上流传下来的狙击控场流视频，不是摆拍就是流传好几年的远古存货，控场流狙击慢慢演变成军校生界的神话；
而普通人在现实里亲眼看到一位神级狙击，用传说中的控场手法在赛场上乱杀，一个个如同切菜一样打过去，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爽？？
主攻游走这两个定位克死狙击，他们也是军校生最追捧的两个定位，在Alpha界人气最高，两家时常为了谁最适合1v1掀起骂战。
然而在真正神级的射手面前，什么攻击防御兼备，什么善于消耗机动性强，全都在射手正义的炮火之下碎成渣渣。
第一场结束后，赛场欢呼声高涨，有人不断在呼唤艾栗的名字，逐渐变成满场都在呼唤“艾栗”。
风娅是第一次来到这种环境，随着周围声势越来越大，她感到一阵耳鸣，几乎快稳不住身体，友人连忙扶住她。
“小娅，要不然……”
“我没关系的。”风娅露出个笑容，安慰道。
她看向属于艾栗大人那台狙击机甲。
她在看，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看，然而任凭他们怎么期盼，艾栗在中场休息时都没出来一次，她以势如破竹的冷酷坐在机甲舱中，连胜到上午最后一场。
打到最后，艾栗明显暴躁起来，最后一位对手是直接被她轰下台的。
身为对情绪敏锐的Omega，风娅为神射手大人的状况担忧，然而满场观众却为艾栗最后展现的野兽感和粗暴尖叫；
冷淡神秘的天之骄子显现出不够耐心的一面，在她的实力足够强大时，这完全是萌点而不是毒点好吗！
比赛结束后，赛场闹闹哄哄的声音在艾栗下机甲时陷入沉寂。当众人包括风娅的目光都黏在艾栗的背影上，艾栗在离开赛场前蓦然停下脚步，如同想起什么，侧身对他们勾起一抹笑意，再次说了“谢谢”。
风娅眼睛微亮，盯着神射手大人唇边的笑意看，像是才知道性情这么冷淡的人，也会做出“笑”这种表情。
四周的尖叫声势浩大地涌来。
风娅一向讨厌喧闹的环境，不够有礼数的举动。
但此刻看着神射手大人的侧脸，她觉得，她也要想要尖叫了！
……
艾栗快忙晕头了。
本来就睡眠不足，又要打比赛又要工作，就算这样，举办方还要在她下午打比赛的时候找到她，说是想让她在结束今天的比赛之后，办个短短的签名会。
艾栗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她戴着面具，以睡眠不足后十分想死，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道：“我拒绝，比赛后我还有事。”
主办方派出代表是位一米八高多的Alpha，在她面前俯身，搓搓手讨好道：“是这样的，艾栗大人，我们这边看过了。比赛进行到第二天，今天下午您只用打五场比赛，在比赛后我们这边仅占用您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我们挑选了三十名幸运观众，您就说签个名跟支持您的粉丝说几句就好，算是我们赛事设立一个提升人气的小环节，我们这边会给您一万块钱的酬金，钱不多，望您笑纳。”
艾栗：“……”
艾栗：“咳，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回应粉丝的应援。”
实际上艾栗心中小人已经乐开花了。
二十分钟赚一万，还有这种好事！
淘汰赛明天就结束了，后天上午则是十强赛以及总决赛，在明天打完比赛后她就要将钱交齐——虽然在帝王里赚了很多，但不确定今晚的工作会出现什么情况，总之，这一万块钱她很需要。
下午打过五场比赛后，艾栗被工作人员带领一处宽敞的小厅，被抽中的三十人已经在里面等待。
该说不愧是东方地域吗？
艾栗视线好奇地从一位白衣帷帽少女身上掠过，又看到后方排着一位身着玄袍短靴，面庞上同样戴着和她同款面具的少年，心中感慨道。
这场签名会规模不大，艾栗坐下后很快开始，最初的几人过于激动，说话快得让艾栗都反应不过来，她现在本来脑子就木，反应片刻后，只好给出一个礼貌的“嗯”来回应。
说完，艾栗感觉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她艰难地在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启话题，然而看到得到她回复的几个人俱是一副激动无比的样子，于是艾栗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反正她也很累，想不出来什么……那就摆烂好了。
见面会中出了几件让艾栗有点意外的事。
第一件，是其中一位幸运观众居然让她把签名签在他的腹肌上！艾栗死死克制住才没有把签字笔塞他嘴里。
还有那位身穿白衣帷帽的少女，她的年纪跟艾栗差不多大，面对她时好似很紧张，出口软软的话音都发紧。
艾栗看到她，莫名幻视许久不见的好友……天知道艾栗多久没和她同龄的、正常的、身高和性格都非常符合普通女生印象的女孩子说过话了。
“我、我非常崇拜神枪手大人，我今后会一直为您应援的！”她紧张地说。
抱着一丝怜爱的心理，在少女结结巴巴地说完应援词时，艾栗扬起脸，对那帷帽少女笑了一下。
最后是那位玄袍短靴，同样佩戴招财猫面具的长发少年。
场中只剩他最后一位，见人都离开，阿月便将面具拨到额头上方，显现出一张十分有东方风韵的清秀面庞。
他额前佩戴朱红抹额，一缕编着红线的小辫子垂到身前，艾栗莫名觉得他有些熟悉……无论是身形，还有气味。
对上少年眯起看来的凤眸，艾栗面具下的神色一怔。
“签名。”
少年抱臂看了她一会儿，屈起指节，轻扣了扣桌面。
艾栗顿了顿，点头：“签在哪里？”
阿月看着她，单手将额头的招财猫面具取下来，递到她面前。
经历过之前签名签在粉丝腹肌上的事，艾栗和平地接受签在面具上，这面具在近两天成为爆款，她心中没有怀疑。
阿月垂眸看着她，拨动了一下自己的小辫子，尾端系着的银铃发出脆响：“你每天都这么忙么？”
艾栗坐姿笔挺，低头签着名，惯性地答了个“嗯”字。
“很缺钱？”
这次艾栗听清了，她蹙眉，将面具还给他：“好了，请拿走。”
“不回答我的问题？”阿月接过面具，凤眸垂下，淡淡盯着她。
艾栗不想回复，这两天一提到钱她就头疼，而且陌生人为什么会询问她缺不缺钱啊？
但她此时连多回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嗯”了一声便起身——这少年是队伍最后一个人。
阿月看着她收拾好东西，冰着脸想要离开，他向上抛了有签名的面具，在她与自己错肩而过时，突然微哑笑了声：
“我也会为您应援的，”他说着和刚刚那帷帽少女差不多的台词，抱臂侧过身，小小的银铃声随着笑声响起，
“神射手大人。”他说。
“谢谢。”
艾栗离去的脚步没有停留，抛下冷淡的回应。
……
因为今天淘汰赛她打得场次不多，结束签名会后离工作开始还有不少时间，艾栗干脆回到旅馆补了一个多小时觉，赶在六点半来到店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的缘故，艾栗脑子总算能转起来，表情也不显得那么僵硬了。
……早上那会儿她是真觉得自己变成要面瘫来着。
这次艾栗有经验了，上班前进到更衣室里，她全程跟雷挨在一起，总算换好衣物，出门时艾栗闻到馥郁的玫瑰香气，抬眸一看，是经理姐姐。
经理姐姐笑了笑，慵懒地对艾栗招招手，艾栗心中既松口气却又纠结地叹了一声，拍拍雷的手臂，让他先去上班，不用等她。
艾栗跑快两步，走到经理姐姐身前，被她亲昵地轻轻掐了把脸。
“今晚琢光少爷他们也来了吗？”
少女的白皙脸颊边一掐就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是啊，又是来找我们店里的小可爱的。”
艾栗：“……还是原来房间的话，我现在就过去。”
“不急，”经理姐姐眼眸细细打量她一眼，“这两天，那群少爷小姐们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艾栗一僵，似乎想起了什么，脸红透了：“也不、不算是？”
经理姐姐观察着她的表情，意会接上，“不算过分是吗？只要不伤害到你，我们的小可爱也能接受良好就行。”
艾栗：“……”
经理姐姐说：“他们前天过来，因为是认识的熟客，我也就是试着引荐你一下，没想到现在小年轻们口味变化这么大，都喜欢你这一款的A了。”
艾栗被经理姐姐调侃得不好意思了，她耳垂通红，讷讷说：“可能就是新奇。”
“我可不这么认为。”
云千意抬手揉了揉这女孩的发顶，又从上方仔细看了她一眼：“最近赛事上有个叫[艾栗]的A？打机甲一下子火了，姐姐看了视频，那操作真是很帅啊，我都快要粉上了。”
“我看她下机甲时戴着面具，身高轮廓看上去和我们店里的小可爱很像，就突然想来看看你……”
艾栗慌忙否认：“我怎么可能会是她？”
艾栗打得是临时工，没有正式合同，加上艾栗出于一种羞涩的心理，她给牛郎店众人报的也不是她的真实名字……
就像克莱因在店里也是用[莱茵]这个假名字一样。
云千意没有在意，挥挥手：“姐姐知道，看一眼就确定了，虽然长得像，但给人的气质和感觉完全不一样。”
“跟那种级别的人比，我们店里的小栗子还是个小女孩呢。”
艾栗：“……”
虽然艾栗不想暴露身份，但云姐说出这话，还是让她茫然了一会儿。
气质上完全不一样？
走到熟悉的包间前，她从走廊棱镜的镜面看到自己的面容，有些怔住，然后学着云姐那样掐了把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少女瞬间嘴角下撇，痛得绿眸泛光。
……好疼！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还是她嘛。
……
“今天怎么突然说要来，”琢光在通讯里温声问，“到了么，阿月。”
“嗯。”
阿月佩戴着面具，随意应了声，辫尾的银铃发出“叮”的清脆声音，酒吧门口，琢光看到阿月的身影，笑着挂断通讯，走下台阶。
“昨天看你离开，还以为你不感兴趣，”琢光道，“在学院里待得无聊了吗？”
阿月没回复，踏进走廊后才道：“今天风娅去哪了，你知道么？”
琢光：“一直在学院里，怎么？”
阿月顿了顿，随后面具下薄削的唇角勾了勾，没说话。
琢光替他开门，阿月掀起眼皮，凤眸定定，一眼便看到连澈怀里的少女，他身穿黑衣红领唐装，脑后扎了个小揪。
少女短发凌乱，坐在他大腿上，细白的手腕抱在他修长的脖颈里，衬衫凌乱，指尖泛白。
她被众人围着，眼睛再次被谁的腰带蒙上，隐约能听见带着轻细呜咽的“呜”声。
“……提起风娅，今天风娅在通讯里对我说，她在观看月神赛事直播时喜欢上了一位非常出名的选手。”琢光看着沙发处的景象，轻声说，“听说是位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你见过么？”
“我对机甲不感兴趣，也不喜欢所谓天纵奇才的Alpha，阿月。”
琢光关上门，往沙发处走去，连澈看到他们过来，笑着亲了下怀里少女的额头，带着肩边被抓乱的小揪起身。
“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那名叫[艾栗]的选手能得到冠军，并且人品相貌过得去，喜欢风娅，那么一切顺其自然便好，做哥哥们的只要保证她能听我们风娅的话。”
阿月笑了声，看清被琢光揽进怀里的少女身躯一僵。
“如果不呢？”他问，而少女似是被琢光的话惊住了，一时没察觉到耳畔的男生嗓音十分熟悉。
“如果她没得到冠军，代表她的资格不够，就留给我们风娅做个小宠物吧。”琢光笑道。
“我是说，她对风娅不感兴趣，你怎么办？”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琢光似乎发觉怀里少女的不安，揉了揉她的发顶。
少女唇瓣抖着，发出轻轻的吐息。
“不听话的话，关起来调教一段时间也会变得乖顺，她已不能离开这片土地了，阿月。”
“等月神祭决赛打完后，我们陪风娅一起去见她一面。”
琢光温柔地轻声道：“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我们。”
——不仅因为他们是受人追捧的Omega，更是因为月洲学院的Omega基本都来自于古东自治域的贵族世家，尤其是十二位月洲首席，他们掌握着东十二区的行政与经济命脉，在本地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古东地域辽阔神秘，几千年来都属于自治区，而分属于东域的东十二区，虽然位于帝都内，帝国势力却很少能影响到这里。
月洲的Omega们不光光只是美丽的花朵，他们更是控制欲与征服欲并重的帝王。
怀里的少女愈发颤抖起来，琢光安抚意味地扶着她的腰，隔着轻薄的布料俯身吻她的眼角：“没关系，无碍，栗子，我和阿月不是在说你。”
“好了，别害怕，你也不会像那种人一样。”
“你一直都很听话，对吗？好孩子。”
眼看着少女满含惧意的颤抖无法停止，旁边的霁月大小姐以扇掩面，递给琢光一个责怪的眼神，就要提起裙角将可爱的小猫接过去安抚。
琢光却看了一眼阿月，先一步将怀里瑟瑟发抖成一团神秘生物虚搂着，轻轻推给他。
阿月将面具向上拨开，懒散靠在沙发上接住。
艾栗吓死了，离开琢光的怀抱后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原来这群美丽的小姐大少爷们居然是月洲的Omega！还是传说中月洲花风娅的哥哥姐姐？
他们要做什么？为什么说“艾栗”不能离开这片土地了？她是来拿冠军参加联赛，不是要把自己折进去啊!
不……想、想想看，一定有办法的。
列奥莲华这两天估计就能和她会和，到时候大家一起，拿到冠军后就算被阻拦也能以武力脱困；还有就是，幸好她有双重身份，提前知道了琢光连澈他们的打算。
他们对她牛郎“栗子”这个身份没有防备和警戒，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点做些努力……？
艾栗的直觉告诉她，无论做什么计划，她必须要隐瞒好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如果自己“赛场天才”“神级狙击”的Alpha艾栗身份，被这群表面温柔美丽的月洲贵族们发现的话，一定会遭遇到可怕的事——
离开琢光少爷之后，艾栗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她眼前蒙着布料，轻咬着唇，埋在一位拥有着幽深森林气息的少年怀中。
“你来说些安慰她的话吧，阿月。”她听见琢光少爷道。
还来得及，不能怕，艾栗眼睫轻轻颤动着，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听到银铃的叮当声在耳畔响起。
阿月眯起凤眸，搂着她的肩，单脚踩在茶几上，俯身靠近艾栗耳边，温热的气流涌进她的耳道。
——艾栗这两天听到过很多这样的话。
不过，那时候她都是站在赛场中心，在日光的照耀下，无数人以炙热的目光望向她，仰望着、欢呼着道：
“我会一直应援您的，”阿月笑起来，搂着这白天遥不可及的天才腰肢，任由她脸色霎时苍白，可爱的唇瓣微张，随着他的话语而紧促深喘一声。
他小辫子垂在身前，恶劣地与她咬着耳朵道，“神射手大人。”
第 66 章
艾栗吓得呼吸骤停。
她埋在少年怀中, 一动也不敢动，大脑变成一滩浆糊。
神、神射手大人，是在叫谁？绝对是在叫她吧。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
没等艾栗惊慌过去, 少年俯身, 薄唇轻轻摩挲过她的耳垂, 察觉到他又要说些什么，艾栗想都没想, 跪坐起来抱住他的肩膀，一个猛扑将额头撞进他的怀里, 少年闷哼一声，微热的吐息熏得她颈边通红。
艾栗死死抱住他，跪坐在他清瘦有力的腿上, 目不能视的状况让她浑身紧绷。
“哈……你这。”少年笑了声, 似乎刚刚那下弄痛了他，嗓音微哑。
艾栗看他还是要说话，急得抬手，想要将他那张会令她陷入囚牢的嘴堵住，然而她胡乱摸索着, 将他喉结和衣领都摸个遍, 终于触碰到他那张恶劣的嘴，用手牢牢捂住。
掌心拢起少年微有热意的吐息。
阿月眯眸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脸庞通红，唇瓣紧抿着，不像白天那样冷淡, 而是带着湿意, 透出如被浇灌后花朵般的粉润。
因她强势压上来的姿势，阿月单手揽着她的腰, 被迫向后仰去，少年神色慵懒，交襟凌乱，他盯着艾栗一会儿，唇在她掌心轻轻开阖。
[神射手，大人]。
他再一次说。
艾栗一颤，手腕就要软下去，就在她感觉不行了，可能真要栽在这里的一瞬——肩膀突然被另一只男性手掌握住。
身穿唐装的连澈少爷俯下身来，小揪蹭着她的脸颊，他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失笑，把蒙住她眼睛的腰带抽开，低下头吻她的鼻尖。
“怎么了，栗子，别怕。”
“不带这个了，缓一缓。”
少年吻轻轻啄着她的鼻尖，像是令她开心起来的逗弄。
挡住双眼的布料扯下，阿月终于见到少女那双透亮湿润的绿眸，他凤眼微吊，单臂搭在沙发背上，看着她燕尾服凌乱地跪坐在自己身上，掀起的衬衫下露出一截软绵绵的小腹。
她被连澈握着肩，被迫侧过身去，细腕搭上连澈的肩膀，她本警惕的绿眸含着怒意，起初还能越过连澈冷冷瞪向他。
但最后随着脸边毛茸茸小揪的动作，她慢慢眯起眼，眸光显得有种被伺候舒服的茫然。
阿月视线下移，凤眸映出她忍不住抓起连澈肩边的衣物，纤长美丽、该在机甲操作台上跳跃的指尖却攀在一位Omega男人的肩上痉/挛，如同弦月滚落进尘埃。
“你说什么了？”
琢光了解阿月古怪的性情，语气无奈：“栗子很胆小，别吓她。”
连澈俯身，修长手背插/入少女的短发紧扣，也抽空笑着回了一句：“小孩子才会这么逗弄人啊，阿月。”
阿月：“……她胆子可不小。”
他侧头，辫子上悬挂的银铃轻晃，艾栗听到这声音，绿眸清明一瞬，努力撑着这份理智没有陷入沉迷，她轻轻/喘息，又用着那种满含质问与冷意的目光朝他看来。
“你……”她想说。
“好了，阿月就这样，别跟他计较，栗子。”
连澈拍拍她的背，将艾栗剩余的话堵在唇间。
阿月眼皮懒懒耷下。
他的目光注视着她蜷缩又绷紧的指尖，细白的腕慢慢失去力气，从连澈肩上滑落，连澈发出轻笑，手掌将她软软的手腕提上来，再度引领她无力攀附着他。
阿月听见连澈压低的安慰与细细的“呜”声，艾栗如今还跪在他腿上，只是上半身被连澈揽过去，阿月垂着凤眸，露出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
他的视线看到她腹间纽扣散开，露出白皙温润的肌肤。
在少女满身狼狈时，他伸出手指，闲闲拨开她的衣角，在她温热又小小起伏着的肚腹中央用指腹划动了一下。
艾栗一瞬间感到战栗。
他慢慢用指尖在那块敏/感的肌肤上写动起来，这饱含胁迫感，下一秒就会被他人发现的凉意从腹间蔓延，冻结她的全身。
而他如同毫不在意似的，写完后抬眸看她一眼，在艾栗咬牙瞪向他的神情中，阿月突然愉悦地笑了声，视线别过她和连澈，低头用双手将她的衬衫系好。
之后的时间，艾栗过得混混沌沌。
她一边想着怎么应对这群月洲贵族，一边又忍不住想起赛场那边；
无论是自己的“艾栗”身份，被这群极度厌恶所谓天才Alpha的月洲贵族们发现，还是赛场那边知道他们口中的“艾栗大人”居然背地偷偷下海……！哪一个的后果好像都很恐怖。
被囚禁什么的先不说了，这个着急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拿不到冠军了啊！
……呃、虽然A牛郎这份职业对于十二区的民众来说，不像其他地区那般惊世骇俗，但毕竟月神祭会面向外界全城直播，主办方绝不会让赛事中名气极大的选手因私下作风问题毁掉东十二区的形象。
说不定，主办方那边会直接把她这种名声败坏的选手剔除比赛名单！
艾栗越想越愁。
如果没人知道她的双重身份还好，今天得知她招待的琢光少爷们是风娅的哥哥姐姐，她虽然会慌一下，但却不会出现这种死到临头的预感。
可是今晚，琢光少爷他们……那位名叫“阿月”的少年发现了她的身份，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他想拿捏她这点软肋干什么？会对她做什么？
想起他在自己肚子上写下的字，艾栗心中惴惴不安。
他约自己去走廊尽头的小阳台见面……艾栗已经想象得到，去那里会遭遇什么了。
工作结束后，她踉跄走出包间，外套叠在手臂里，衬衫领口沾满Omega们的花香与酒的气味，艾栗晃晃满是醉意的脑袋，靠着门边站了会儿，红着小脸想要再向前走。
后方响起开门声，Omega们也都纷纷整理好自己出门，连澈看到不远处那个醉醺醺的娇小身影，笑着加快脚步。
清苦的茶花香气从背后拥上她，艾栗本就站不稳，差点软在连澈怀里。
“栗子，你去哪，我们送你回去吧？”连澈俯身埋到她颈后，带着笑意的热气喷洒在她耳畔，步入青年阶段的嗓音微沉。
“不用的，连澈少爷。”艾栗眯起眼，“之后我还有事。”
“你好像一直都很忙啊，栗子。”
“唔、还好。”
连澈扶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俊朗的东方少年比她高上许多，艾栗懵了一下，仰头看向他。
他垂下头，小揪蹭到她的脸颊，语气爽朗轻快道：“如果觉得工作累，要不要跟我走？”
艾栗：“……连澈少爷？”
“虽然我一直不喜欢Alpha，但还挺喜欢你的，”连澈捏了一下她的脸，再次问了一句，“跟我走吧？别待在这里了，栗子。”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
这是、什么意思呢？
艾栗想，刚刚喝果啤上头的她脑子实在转不过来。
连澈这是想要送她回家，还是说其他什么……？艾栗想了想，缓慢又迟钝地拒绝道：“不需要的。”
“嗯？”
“店内有规定的，离开店内就不允许再和客人有交集，”艾栗红着脸对他笑了笑，她还以为连澈是要送她回家，“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之后我真的还有事。”
“夜深了，您和琢光少爷他们回去时要路上小心呀，连澈少爷。”
“……”
“连澈。”
琢光和霁月从身后走近他，看清他的表情：“我之前说过什么，你还没让栗子做好心理准备，便对她说了吗？”
“说了，”连澈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拨弄了下肩边的小揪，耸肩，“没同意。”
“我们和栗子才认识三天，那样胆小的孩子，乍一听当然很难接受，”霁月以扇掩面，微叹，“何必那么急呢？”
“我们喜欢的是生动的栗子，不是那些当宠物也嫌不够格和无趣的家伙。”
琢光温声道：“慢慢来，那孩子很听话乖巧，她会同意的。”
“在这之前，先别吓到她。”
东域征服欲再强的上位者，对待中意的人也会格外有耐心。
连澈抬抬手，示意自己知道。
几人朝走廊反方向走去。
“是我今天着急了。”
走出走廊前，连澈从怀里掏出两颗核桃把玩着，向上抛了一下，无所谓笑笑。
“反正栗子也无法离开，我慢慢讨她喜欢就是了。”
“不过别告诉我，你们都没想过，到时候她万一真的不愿意该怎么办。”
“我们亲近她的时候，她不是既害羞又很喜欢的吗？不会这样吧？”霁月看过来道。
琢光沉默，过了几秒，他若有所思地轻声：“连澈说得没错，如若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孩子一直是以一副假面来应付我们的话。”
“哈哈，你应该舍不得像对待之前得罪你的Alpha那样吧？”
“你们舍得么？”
琢光露出温柔的笑意，毫不意外地看见同伴们都俱是露出否认的神色，他叹息：“是啊……我也是。”
“实在劝服不了，那便想办法将她留在我们身边。”
琢光道：“有我们爱她，她会改正成一名真正的好孩子的。”
第 67 章
这边, 艾栗调整呼吸，她刚刚喝的是果啤，上头但不至于醉, 于是她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后, 酒意便缓解很多。
她袖口折起, 双臂撑在洗漱台上，水珠顺着发丝流淌在颊边、颈间, 她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 少女紧蹙着眉，脸颊微红。
想起阿月在她腹间写的字，艾栗慌得要死, 但心中的紧张, 和残留在体内的酒精产生化学反应，她除了皱眉，露不出其他什么表情。
艾栗连形象便都顾不上，推开门便朝他单方面与她约定的地点走去，到了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处, 看到靠墙站着的修长身影, 艾栗走近他时一个没站稳，幸好用手撑了一下他的肩膀, 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她比阿月矮上一截，但此时她面无表情，绿眸微有怒意, 用力将他推在墙上带来的压迫感, 反而显得她气场一米八。
艾栗：“……”
艾栗表面上面无表情，内心懵懵地看了下自己按在少年肩膀上的手, 思考着要不要先道个歉。
阿月侧眸看来，垂在身前的小辫子银铃轻响，
他凤眸垂下，淡淡看了眼少女抵按在肩上的手，这双手曾优美有力地在机甲的操作台上跳跃，在赛场上所向披靡，也曾无力攀在Omega的肩上颤抖。
“这么粗暴么，神射手大人？”
“你想做什么？”
一听到这称呼艾栗心里就一紧，即将脱口而出的道歉也收回去，绿眸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像是夜间躬伏身体，亟待狩猎的黑猫。
“您似乎对我有些偏见，”阿月取下面具，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艾栗看到面具内侧的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签名——是她的字迹。
艾栗忍着不安，借着走廊的灯光，她抬眸仔细打量他虽有青涩，却已颇为俊秀的东方面容，心下一凉。
下午那会儿她脑子因为睡眠不足糊涂着，可不是失忆，她对这个佩戴着朱红抹额的长发少年有印象。
“我一直是您的应援者。”阿月眯眸，说完后看着月色下这神情冷淡，就连此时也只是微微皱眉，表情不多加变化的天才。
琢光他们知道她还会露出这种表情么？
阿月用指腹摩挲了下掌心微凉的面具，心中莫名浮现出来这个念头。
艾栗抿紧唇瓣，又面无表情推了他一下，阿月被迫第二次抵在墙上，他笑笑，拿着面具向上伸出双臂，做出投降的姿势。
“发怒了？”
阿月低眸，扫过她细眉蹙紧的面容。
艾栗：……事实上她只是没站稳而已，不过还没等她解释，便听到耳畔银铃轻响，阿月伸手将面具盖在她眼前，阻挡两人间的视线交换。
“好了，神射手大人，我不会说出去的，”阿月语气凉凉地笑了一下，“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还想看您比赛到最后，毕竟全程控场的点射在网络上也难得一见，您可让我大饱眼福。”
“你想要什么？”
“我说得这些就是我想要的了，怎么，大人”
阿月顿了顿，凤眸垂低着看向她明亮如火的绿眸，嗓音微微低下去：“白天的你可不会多问这一句，是在这种场合下，Omega不对您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让您感到不习惯么？”
艾栗没理他，脸颊因怒气更显通红，她嗓音也沉下去，包裹着少□□美曲线的白色衬衫微微起伏：
“我想问什么，你不知道吗？”艾栗道，“比赛结束后，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他承诺会帮她隐瞒身份到比赛结束，也就是后天上午。但比赛结束后他还会不会替她保守秘密呢？艾栗对这点感到忧心。
“哈……神射手大人，您敏锐至极，无论是琢光他们还是赛事方，都不是好应付的存在。”
艾栗：“别叫那个称呼。”
于是阿月笑起来，很温顺地改口道：“好的，大人，我是您的应援粉丝，当然会替偶像做力所能及的事。”
“只是，偶像是不是也该满足兢兢业业的粉丝几个小小的愿望？”
阿月凤眸微眯，用面具戳她软软的脸颊，令浑身散发出冰冷气息的天才稍稍变得软和一些。
艾栗就知道他的帮助是有条件的，心如死灰道：“……要我做什么？”
“……”阿月凤眸眯着，戳她脸蛋的动作一顿。
他心中陷入微微的思索，事实上，看她那副冷冰冰又对自己感到厌恶的态度，他觉得艾栗没可能那么轻易地答应下来，说出来纯属是觉得好玩而已。
可她明明厌恶他，对他随意提出的要求却答应得毫不犹豫，这令阿月沉思着侧了下头，觉得这次月神祭上有什么对她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是什么都好，对于月洲的Omega而言，没有送上门来的猎物还要放走的道理。
“那么，”阿月花了几秒思索一下，“等你明天中午打完比赛，和我在祭典摊位上约会？”
“约会？”艾栗重复一遍，似是感到困惑。
阿月笑起来，“啊”了一声，似是觉得刚刚的手感不错，他没忍住又拿面具戳戳她的脸：“是的，约会。”
虽然他自己也没跟异性约会的经验，但阿月看着艾栗的神情，轻挑了下眉，觉得这无缝在白天黑夜两种状态自由切换，无论走哪种路线，都可谓登峰造极的天才而言……该不会没有普通约会的经历？
艾栗心中则凝重想：
拿这么严肃的事威胁她，居然只是为了和她约会吗？会不会这个人还有其他阴谋？
虽然这么说有些……但艾栗悲伤觉得，她可能真的被那群恶人AO吓怕了，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夜深后，结束工作，又抽空被胁迫了一下，艾栗被雷抱着回到旅店，一回到房间就不顾身上还沾着Omega们的气味，累得脸色发呆两眼发直，就要下来收拾东西。
雷看着小女孩慌张地将衣物叠起，财物也都放包裹里收拾好，忙忙碌碌像是要搬家一样，沉默一会儿，在她头晕的瞬间将她俯身抱到怀里，宽厚的大掌移到她的背部，轻轻拍她不断颤抖的脊背。
“……怎么？”他低沉道。
“雷，今天太晚，我刚刚也累得忘了，明天早上记得提醒我，我们去借克莱因的通讯器，问问莲华和列奥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这里。”
“现在的状况很复杂，我怕拿到冠军后会离不开这里，或者干脆拿到冠军前就被主办方踢掉，啊啊啊，早知道！”艾栗后悔死了，“早知道我……”
不报名这次月神祭了。
可这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好几天积攒的压力有在心中溃堤的迹象，将要面对的事让她感到无比焦虑，艾栗避开雷的眸光，突然将所有话语都噎下去。
眼见她什么都不说，一副要默默忍着的模样，雷皱起眉，蹲在她身边，流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半晌，少年伸出手，将自闭低下的小猫脑袋揽进怀里，鼻尖像是以往一样埋在她发间。
艾栗顿了一刻，纤细的指尖扶到他宽阔的肩膀上，眼睫微抖着抬头，任他的沉厚的呼吸喷洒在耳畔。
夜深孤独的夜晚，两人如同一对毛茸茸伴侣般彼此陪伴着对方。
直到她窝在狼犬麝香味的怀抱中睡去。
第二天，也是月神祭常规赛最后一天。
经历前面两天的魔鬼赛程，最后一天艾栗总算清闲了些，她上午四场，下午三场，打完就能回去休息。
然而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七点前，比赛还没开始，艾栗便来到酒吧寻找克莱因，然后看着酒吧前悬挂的打烊牌子震惊。
……对、对哦，酒吧一般只营业到凌晨五点，想要在这里蹲克莱因也只能晚上来。
她和雷都不清楚克莱因平时住哪，艾栗纠结了一下，拉着雷离开，先去赛场做准备，晚上再来。
路上，艾栗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雷，虽然大个子话少又闷，又总是很爱吸她。但这几天除了工作——呃，就连工作也是她让雷去做的，无论她去哪都是雷在陪她，两米的身高只要一立在身后就很有安心感。
想到这里，艾栗扯扯雷的训练服袖子，他低头看她一眼，习惯性沉默地蹲下来。
艾栗笑眯眯上前，小手抱着他短硬的黑发一顿揉搓。
这才是同伴嘛！好乖。
今天是比赛的最后一天，比赛完就代表月神祭典也要进入收尾，艾栗从酒吧走到赛场，看到路上的摊位相较前几天都少了很多，她心中有些惆怅。
一直打比赛，没有好好玩一次就结束了。
谁能想到她前世一个去哪里旅游，无论起早跑多远都要到各个景点打卡一次的现充，如今为了事业牺牲到这种地步呢？
艾栗可惜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戴好面具，从第三天已经无人的准备室进入到比赛场地内。
在牛郎店一直打工到深夜，加上今天还比前两天起得都早，睡眠不足的症状丝毫没有缓解，今日她不仅唇瓣泛白，边缘还破了点皮，疲惫冷淡感尽显。
在佩戴着招财猫面具的纤细人影步入时，场内掀起一阵熟悉的尖叫。
祭典末尾逐渐冷下来的氛围完全没有影响到艾栗高涨的人气，甚至今天，围观艾栗比赛的人似乎更多了。
“艾栗，艾栗大人！请加油！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啊啊啊老婆！！”
“大佬！您点射太牛逼了，请问您是哪所学校的佬？！论坛上关于你的视频都炸了，都在撕您是国立大的还是银河的！国立大今年不可能出两个怪物吧？！”
“谁说不可能？你个银河脑残粉，这么喜欢被阶级歧视你赶紧考进去，别给我们佬沾晦气。”
“草……你那只眼见我是银河粉了？我这是理性探讨，耳朵不要可以捐给别人。”
——三大军校的粉丝遍布全帝国，台下还有一言不合就掀起骂战的。
如潮水般的声音灌进艾栗的耳朵，她脚步顿了顿，缓复脑内那阵眩晕感，随后加快脚步，愈发抿紧唇走向机甲。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和尖叫。
“神射手大人！天气干燥，一定请注意补水啊。”
在她上台前，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子紧张的高声提醒，声音不算很大，却因距离和内容的缘故，让艾栗扶着舱门，回头望去，
那纤细的人影立于日光之下，人群簇拥的正中，戴着面具的女王站在她铁盔银甲的坐骑上，垂眸向风娅看来，那一刻风娅瞬间捂住嘴，激动得差点无法呼吸。
“小娅，小娅！”身边的友人看到艾栗将视线投向她们也激动得脸庞通红，愣了愣，赶紧用手肘戳风娅，让她别忘记自己的目的。
“是……请加油！我会一直应援您的，神射手大人！”
风娅从没有那么高声说过话，可为了让艾栗大人听清，她努力将软软的声线拉高，尾音快撕扯得破音。
“……”
“我会一直应援您的。”
风娅身后不远，一处被拥挤人群诡异避开的空地处。
一头如墨般长发被发冠竖起的少年按着额头上的面具，凤眸盯着台中那万众瞩目的人影，薄唇跟随着风娅的话描摹出浅淡的气音。
说到最后，他又笑起来：“神射手大人。”
艾栗：“……”
黑色短发，白色衬衫的少女侧身站在机甲舱口，表情毫无变化，俯视而来的日光如同神明。
昨夜滚落泥地的弦月洗去尘污，再度高高地挂上月空。
他们之间隔着不到百米的距离，然而这短短几步就能走完的路程，此刻却遥远得如同天堑，阿月手按着面具，注意到她仅望他一眼，便像是看路边杂草般平淡收回视线，转身进入机舱。
刚刚艾栗背对日光，立在机甲舱的凝望给无数观众留下了印象。
当舱门合拢那一瞬，周围用热烈的欢呼声迎接他们最无所不能的战士上场；
就连对手也像是被这惊才绝艳的天才风姿所折服般，在艾栗将炮口冷冰冰地对准他时，坐在机甲舱的他迟迟没有下达指令。
对于高阶机甲战而言，这基本已是主动认输的讯息。
艾栗没有和他谦让，直接一发连击送他出局。
上午的比赛结束得很快，淘汰赛进行到末尾，现在留下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艾栗这些天也算是练出来了，将之前在顶尖军校习得的理论知识、从原身那里获得的记忆，以及自己在连番不断战斗中获得的感悟融会贯通，都堆积为她在狙击这一途的经验。
打到最后，她感觉不到疲惫，手下犹如有自主意识般连番跳跃着，心中如明镜般开阔。
最后一个对手有些棘手，是台个人风格非常猥琐的游走机甲，游走一向是狙击的天敌，艾栗和他对战时，一度幻视莲华。
不过莲华的个人风格是诡秘多变和灵活，不是像这人一样专放冷枪和绕背。
艾栗手下快速操作，前两次她的炮火防线都被他躲开或突破，然后趁她变换威力强大炮口的时候偷偷卡视角，等她卡CD了再绕回来给她放个冷枪。
高阶选手都有自己擅长的风格，在不违背赛制和公平的情况下，他的风筝战术并不算违规，然而在满场观众的偏心对待中，游走的小心机还是收获了一堆“嘘”声。
不论是观众还是对手，都最讨厌这种猥琐打法了，观众是觉得没有观赏性，而对手则是被放风筝放到崩溃，猥琐流游走的臭名可不是一朝一夕酝酿出来的——试问，论坛上哪个老鸟没有在萌新时期受过游走的毒打？
说起来拳头都硬了。
当然，有一部分人选择打不过就加入，成为新一批专坑机甲萌新的游走，另一部分人则是苦心钻研其他位置，决心将游走按在地上摩擦。
游走虽然在机甲类型中是数一数二的强，但也不是无敌的。
比如与游走机甲灵活攻击方式相对应的，机甲中垫底的输出能力；游走在遇到水平相近的对手时不能陷入持久战，不然开场解决不了对手，到后期对手一旦适应游走的打法和节奏就难了。
现在与艾栗对战的这台机甲显然是为了求稳而冒险，他没有正面与艾栗抗衡的信心，于是选择留神她的每一次攻击，计算着卡在她陷入技能CD的时候进攻。
艾栗看着他第四次偷偷绕背过来，笑都懒得笑了。
注意力高度集中那么久，是人都感觉到累，他究竟是寻求胜利的机会，还是将自己拖入死局？
艾栗困死，没跟他墨迹，逮住他露出疲态的时候一发破甲炮打过去，紧接着切换机枪，精准连续点射，没多久脆皮游走就清空血条下台。
观众从被游走控得那一刻就开始激动嘶吼，仿佛将那台猥琐游走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是他们，而到最后——点射，又是点射！二十强局的点射，艾栗仍然打出切菜局的架势，直接将场内气氛推入顶峰。
战斗结束后，艾栗晃晃脑袋，坐舱内休息了一会儿。
听着舱外热烈的呼唤声，她觉得有些不真实感，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想起刚刚在台下看到的少年身影，她忍不住在面具下露出痛苦面具……
他怎么会来？
刚刚看到他的时候，艾栗霎时呆住了，面具下的绿眸睁圆，目露惊恐，如同一颗呆滞的猫猫头。
幸好她带着面具，那副模样没让别人看见，回过神来后，艾栗没敢多看他，慌忙进入机甲舱，装作没看见阿月给她比出的口型。
艾栗捂脸，想起他们昨晚约会的约定，艾栗深深觉得自己被胁迫了。
可是、没有办法……
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她红着脸别开视线。
谁让银河军校出的鬼试炼是得到这个月神祭冠军啊可恶！她都快被各路恶人折磨死了。
……
下机甲舱之后，艾栗努力扯动僵硬的表情，像前几天一样回给众人感谢的笑意，便步入比赛赛道。
上午十点，今天半场的比赛便结束，出休息室后，艾栗脚步一顿，略显惊讶地看到门口蹲守着一位Alpha。
是艾栗第一场遇到的对手。
他自我介绍后，用凶恶的脸扭捏递给艾栗一副招财猫面具和一支签字笔，艾栗心中无语，还以为他是来找茬的……她低头给他签好名。
艾栗拒绝Alpha要联系方式的请求，耳边听到银铃的叮当声，她握着签字笔的手一僵，抬头看去。
阿月戴着招财猫面具，对她笑着招了招手。
“面具不取下的话，”阿月和她离开赛场外前，侧了下头提醒道，“路上可是会被围堵的，神射手大人。”
艾栗：“……”
她顿了顿，泛白的唇瓣抿成一线，在阿月凤眸定定的注视中，她低头，绿眸并不看他，纤细的手腕摘下面具。
阿月瞥着她的侧脸，少女眼睫轻颤，神情仍带着冷意。
阿月对她的排斥并不放在心上，他转过头笑笑，修长的手指向后微勾，轻而易举圈住神射手大人柔软纤细的手腕。
她对Omega的接近貌似十分敏/感，僵了僵，略带气恼地压低声音：“做什么？”
她努力想将细腕抽出来，然而阿月如同黏腻的蛇般攀着她，不让她如愿。
“既然您答应我来约会，”阿月道，“和我牵下手也是可以的吧？大人。”
“我愿意为您想隐瞒的事付出帮助，现在又没请求您做什么为难的事。”
艾栗听闻这话抬头，绿眸愈发灼亮地看着他，阿月睨她蹙眉厌恶的神情，觉得这天才下一刻便要以刚刚在赛场上的气势嘲讽他。
然而最终，艾栗只冷冷盯了他一眼，发丝便微掩莹润的耳垂，低下头去。
阿月指腹摩挲了下少女的手腕，什么都没说，带她来到赛场外面。
离下午比赛开始还有四个小时，今天是月神祭最后一天，人流量比前几天小得多，两人不用怎么排队便能一个接一个逛地摊位。
阿月带着冷着脸的绿眸少女，不顾对方的低气压，自己玩得兴致勃勃，他手里勾着什么小饰物，往艾栗眼前晃了一下，随即将一副猫耳挂在艾栗头顶。
艾栗忍了忍，将头上的东西拽了下来，扔还到阿月怀里。
阿月目的就是逗她崩坏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看着艾栗这样，他忍不住哈哈笑了声，俯身，用面具戳她的脸。
艾栗表现出的抗拒完全没影响阿月的好心情。
在一家自助拍摄机器面前，她低垂着眸，对和他合拍头像显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阿月把玩着手里的相片，举高对着灯光：“大人，您完全没看镜头啊。”
“这是双人照，只晾着我一个人对镜头笑，不会很突兀吗？”
艾栗本就睡眠不足，此刻又被人胁迫失去午休时间出来“约会”，语气沙哑低声：“和我没关系。”
“再试一次。”
“陪我试一次吧，栗子大人。”阿月懒散地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肩，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微热慵懒的气流吹拂到耳畔，明明他仍用着尊称，却流露出隐隐的威胁感。
艾栗一僵，顿了顿，忍着眼睛的干涩，眯眼看向镜头。
机器吐出相片之后，阿月拿出来，随后轻快笑了声，将相片收入怀中，瘦高的个子搭着神射手大人娇小的肩膀，揉揉她的发间，任由她小脸更显冰寒。
之后两人来到狙击摊位，艾栗看他停在摊前那么久，将衬衫袖口折起，干脆利落地来到店主身前，拿起气/枪，一连把大奖全部射落。
在周围人群的紧张屏息，以及店主呆滞又隐隐透露出心痛的神情中，艾栗只将奖品堆里最顺眼的一个玩偶挑走，阿月抱臂，笑着看着少女放下枪，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朝自己走来。
她仍面无表情。
就在快走到阿月身前时，艾栗感觉到衣角被一个小小的力气拽了拽，低头一看，是一个满眼透出渴望，身上衣物打着补丁，视线动也不动看着她臂间挟着玩偶的Beta小孩。
他的母亲一惊，连忙上前将孩子抱起：“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小轩，你做什么！”
小轩被母亲抱起来，目光仍不舍地黏在她拿着的玩偶上，被母亲毫不留情打了一下屁股，小脸顿时皱起来，露出要哭的表情。
“没关系，拿走吧。”
艾栗困得不行，头也开始疼，她将玩偶递给孩子母亲，以防她家小孩真的哭出来。
在孩子母亲一番推拒和客气中，小轩睁大眼睛，愣愣地盯着眼前这名姐姐看，随后一边掉着泪，一边愣愣在妈妈的催促下说：“谢谢……谢谢姐姐。”
艾栗对他笑了笑。
阿月盯着她唇边那抹笑意看，直到两人离开摊位，他凤眸微垂，突然问道：“不能再笑笑？”
“……？”艾栗抬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视线，“不想笑。”
“你只对我这样么，大人？”
“……”
“我不明白你哪里不满意了，”艾栗强装镇定道，垂着绿眸，勉强勾了一下唇角，“笑了，可以了？”
两人走到赛场前，阿月直直盯着她，小辫子银铃轻响，微哑笑道：“大人，您真是……”
下午的比赛快要开场，艾栗自觉完成他提出的要求，不敢多停留在他身侧……她已经很累了，真的应付不了这个坏家伙了！
如果不是她现在处于睡眠不足的面瘫状态，中间好几次来自对方的欺负，她都想直接很没出息地求饶了。
阿月凤眸垂着，看着她挣开自己，面无表情地掠过他的身侧。
随着她的步风，短发下露出柔软白皙的颈线；阿月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背影离开。
艾栗下午三场比赛，阿月如同上午一般来到人群中观看。
她的比赛状态极佳，又是干脆利落，毫不拖延地解决了三场战斗。她的点射技巧有十足大的进步，比之初期更具肃杀风格，当那身影纤细的女王从机甲中走出，满场掀起滔天的尖叫。
有人在庆祝她的胜利，有人在为她明日的决赛加油，无数人在台下以狂热的视线注视向她。
阿月掀起眼皮，抬起凤眸，看着她无视场内满场的喧闹转身，步伐没有为任何人停留。
日光下，她纤细挺直的身影隐没在人群的瞩目之中；
而当月色升起，她依然是众星捧月。
阿月用靴尖顶开门，凤眸看向包间内的景象，侧头观看了一会儿，他没什么表情地用手肘将门抵上，走近他们。
坐下后不久，琢光整理领口，坐到他身边：“明天晚上有时间吗，阿月？”
“什么。”
阿月拨弄着自己的小辫子玩，懒洋洋问了一句，果不其然，眸光瞥到那被捧在人群中心的天才僵硬一瞬。
“明天就要最终决赛了，决赛后，风娅便要以月洲之花的身份去与今年的冠军进行第一次约会，我们作为风娅的兄长和姐姐，自然该陪同。”
“见完之后呢。”
琢光笑而不语，阿月撑着下巴，耷着眼皮也笑：“不会要动用我的手段吧？”
“风娅真的很喜欢她，”琢光没回答这个问题，“见过面之后，我们可以问问她的意愿如何，如果她愿意自己留下来，阿月，风娅一定会很开心。”
天才的身影越发摇摇欲坠。
“啊。”
阿月拨弄着小辫子，看着她僵硬的侧影，愉快笑了声：“知道了，我会去的。”
……
听到阿月与琢光的谈话之后，艾栗心脏飞速跳动，恐慌到眼前出现晕眩。
这群月洲贵族是来真的，她觉得自己明天就是要去赴鸿门宴啊啊啊啊！不去也不行，去了说不定要被绑回去做女婿。
也许等列奥他们结束联赛，自己的孩子都会满地乱爬叫爸爸了。
艾栗无助捂脸，踉踉跄跄带着满身酒气走出包间，四处寻找阿月的身影。
其实刚刚工作的时候，琢光少爷再次将她抱进阿月怀里，只是她一见掌握她所有秘密的阿月就害怕，表情身体全都僵硬起来，因此错过向他求助的机会。
怎么办，怎么办。
阿月好像提前离场了，她被蒙着眼不是很清楚，但艾栗想了想，大概就是连澈在调侃“栗子好像不是很喜欢阿月”之后，少年笑了声，并不对此做否认，将满身僵硬的她交到别人怀里，那后来便再没听到过他的动静。
没找到人，艾栗也不耽误时间，拖着下班的雷去找克莱因——这次成功在卡座中找到人，问清列奥他们回归的时间。
得知他们一个今晚，一个明天上午就差不多能回来，艾栗松了口气。
临走前，艾栗瞥了一眼克莱因对面的Omega，没有多说，只是临走前交代克莱因明天一定来到比赛现场，含糊告诉他比赛途中可能会出现意外。
“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样，但是明天是我们第一次试炼的紧要关头，一定要来！”艾栗不放心叮嘱道。
克莱因笑笑，袖口折起，低头抽了口烟道：“当然，女孩。”
……接待客人时还抽烟啊？艾栗看了眼克莱因对面的O姐姐，对方一直温柔而痴迷地注视着克莱因，一点也没有谴责他这种不敬业的行为，忍不住心中腹诽道。
见完克莱因，艾栗无措又忧愁地拉着雷回到旅馆。
明天就是总决赛，现在已经凌晨了，她必须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行，然而即使心中知道这点，艾栗还是在雷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半夜甚至做了个在东十二区，和未曾谋面的风娅小姐子孙满堂的噩梦！
第三天，艾栗挂着两轮黑眼圈惊醒，洗漱收拾好东西，和雷一起到达比赛会场。
今晚就是月神祭闭幕仪式，外面的摊位已经收得差不多，赛场却是空前火爆。艾栗被雷托在手臂上，艰难依靠他的体型钻进人群当中，路上，她听到有人在讨论：“月洲的大人们”。
艾栗愣了一下，想想就明白了。
今天上午就是决赛，想必月洲那群少爷和大小姐们也都到场了吧……怪不得赛场比前两天人都多，有很多不爱看机甲的人，都是为了一睹月洲Omega的风姿专程而来的。
临近七点，艾栗和雷在进入准备室前分别。
她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面具，遮住面容，踏入准备室后，看到里面已等待的人影，她唇瓣微不可见地抿紧。
阿月拿着根短笛，单腿盘着在休息椅上坐着，黑发如墨，抹额朱红，一缕编进红线的小辫子坠在身前。
看到是她，阿月爽朗笑了一下，对她抬抬手。
艾栗顿了顿，走过去。
“是不是现在心中有不少疑问，大人？”
“告诉我，”艾栗喉间发紧，声线禁不住沉下道，“你们想做什么。”
“昨夜的您听到了，不是很清楚了么？”
阿月把玩着短笛：“他们想将您永远留下来……您是失忆了，还是说白天和晚上的您真的是两个人？”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艾栗咬了下唇，情绪不安的时候，声音反而显得愈发平淡冷静。
阿月：“好问题！”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收回盘腿坐着的姿势，站直起身，凤眸笑着垂下看她：“因为我们对东洲境的一切有着至高无上的决定权，这个理由够吗？”
“就像，即使您是举世无双的机甲天才，”阿月垂眸看她起伏的胸口，嗓音微哑，“不也是在夜晚将手指攀在他们的肩上，被他们拥抱么？”
艾栗面具后的视线冷冷看向他。
阿月被她揪起领口，并不意外地笑喘一声，他举起双臂，被艾栗重重按倒墙壁上，清瘦的脊背传来剧痛，少年发出一声闷哼。
艾栗头昏脑胀，在把他按倒墙壁上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心里小猫尖叫，按捺着恐慌道：“你有什么手段？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无视掉他们那条命令。”
“是指蛊虫？”
“……”
眼见艾栗沉默，阿月保持笑意，艰难地垂下头，辫尾的铃铛发出敲响。
“不要慌啊，大人，”他敷衍安慰道，“我说过，我是您的应援者，会为您想办法的。”
艾栗：“你又想要我陪你做什么？”
阿月笑看她，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摘掉她的面具。
少女如火一般燃烧的绿眸倒映在他眼中。
阿月凤眸盯了她一会儿，伸手戳弄着她柔软的脸颊，再次问道：“您一直只对我这样么，大人。”
艾栗：“……”
“我想要的很简单，”阿月垂下凤眸，修长的手指将她软软的面颊轻轻向一旁扯开，“您只需要像对琢光连澈他们那样……”
对我露出更生动的表情，对我笑出来。
单看她站立于万人之上的风姿，他便会将月亮从泥污中托起；
他会帮她的。
然而还没等阿月说完，艾栗想起昨晚他离场的事，一咬牙拽着他的领子令他低头。
阿月睁大凤眸，比她高一些的，总是带着古怪散漫气质的少年，在浑身充斥着冰冷气息的艾栗面前第一次显现出无措来。
赛场上随着爆发起一阵欢呼声。
有人呼唤着月洲众Omega的名字，也有更多人为艾栗而欢呼，而在狭小的准备室中，曾在台下仰望她的少年额角滴汗，呼吸紧促着拥抱被众人仰慕的女王，在她比起亲昵，更像是进攻的态势下溃不成军。
阿月闭上凤眸，偏过头去，耳垂通红，艾栗却不肯放过他，非要将他散漫的外壳消融才作罢。
“我是您的粉丝，请加油，艾栗大人！”
“艾栗大人啊啊啊啊！”
“今天也要以绝佳的神级点射将对手击溃啊，冲啊大佬！！”
外界疯狂的应援声涌入准备室中，艾栗绿眸缓缓清明过来，她微喘着将手搭上阿月清瘦的肩膀，膝盖就要软下去。
阿月沙哑闷哼一声，吻落在她略有湿意的眼睫上，眯着凤眸托住她：“……再来。”
“听见外面为您的应援了么，”他轻轻呼吸着，额头与她相贴。
“再努力一些吧，大人。”
第 68 章
“这就是我自己剪辑的艾栗大人的战斗合集, 看，霁月姐！”
风娅在观众席上等得焦急，她今日摘掉帷帽, 露出一张美丽如同百合花的面容。
霁月身穿烟绿色襦裙, 坐在风娅身侧, 被幺妹拉着手腕唤来视线，看她微有羞赧和激动的神色失笑：“风娅……你对那个Alpha这么着迷, 哥哥姐姐们可要吃醋了。”
风娅是世家中这一代最小的Omega幺女——掌管东十二区的几大世家延续至今，互相间都有着姻亲关系, 因此尽管不是直系兄弟姐妹，他们也都将彼此当做亲人。
因是风娅的请求，尽管霁月对所谓机甲天才的Alpha实在没有兴趣, 还是轻轻叹声, 放下绣着的团扇，陪风娅观看起来。
十强赛以及决赛的场地跟前几日淘汰赛不同，除开比赛场地更大之外，另外设有能容纳数万人的观众席，当比赛开始前十分钟, 观众入场完毕, 无数人将灼灼的目光投向观众席最顶端，那被翠竹屏风遮掩的十二座席位上——
决赛当日, 月洲的大人们尽到此处。
帝都共有十域，除开作为政治与商业中心的前三域，作为学院区的四域, 工业区与帝都外围风景区的五到六域, 剩下四域，则几乎作为来自其他地区民众的聚集地和自治区存在。
譬如被来自古东世家全权掌控的东十二区, 亦或者可以称之为东洲境；日轮岛所属势力郡上八幡城；荒野共和国民众聚集地沙海山脉，还有北边以神殿与教廷军为延伸的阿斯托利亚圣地。
四域之中，属东十二区最为繁荣，世家势力最为庞大，古东贵族对东十二区渗透之深，就连让当今皇帝忌惮至深的教廷都无法与之相比。
但代表皇帝意志的帝国议会从来都不对东十二区的管理和政事多加干涉，无视这独立的国度在帝都势力范围内建立，东十二区是庞大神秘，几千年来都作为自治域的古东方伸出的小小枝节，没人知道枝节下盘旋着怎样沉厚虬结的根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帝国内存在的各股势力到现在还说不上平衡，以表和平意愿，帝国议会对东方做出了心照不宣的让步，而东十二区为表礼节，近几十年来也只守着这方地域，未曾越线一步。
在两方有意维持平衡的结果下，东十二区便变为如今这般，帝国势力对当地影响甚微，而月洲贵族在他们牢牢掌控的这片土壤上近乎无所不能。
“这个视频我只剪到这里，霁月姐，神射手大人是不是很厉害？”
风娅凑在霁月身边，给她分享完光脑上的视频后问道。
霁月刚想要笑着回复，视线落在视频最后——一位佩戴着招财猫面具，短发少女从机甲上下来的画面，笑意突然微微一顿。
“怎么了，霁月姐？”
……不可能的吧。
将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那冷淡纤细的人影同记忆里可爱又容易害羞的栗子对比一番，霁月顿了顿，摇摇头，心想大概只是身形轮廓相似罢了。
“很厉害啊，刚刚她用的那个让对手僵硬的操作是什么？”
“是点射！艾栗大人的绝招！”风娅眼睛亮亮地说，“如何，很厉害吧霁月姐？”
“嗯，让我们小风娅这么崇拜，看来那名叫艾栗的选手真的很不错。”
霁月笑道：“怪不得我们小风娅这么喜欢她。”
风娅脸红，连忙摆手推拒：“喜欢神射手大人的人很多，我……算不上什么，只要能这么看着她，我就很开心了。”
“啊，时间到了，神射手大人出场了！”没等霁月安慰，风娅便开心地拉起霁月的手臂，“快看，霁月姐！”
第一轮十强赛开始，艾栗略微喘息，佩戴着招财猫面具从赛道中走出。
经过几天的锻炼，艾栗逐渐感觉到从小糊星逐渐变成顶流是什么感觉，面对着台下掀起的一阵又一阵欢呼声，虽然她面具下的面庞还是会红起来，但表现总不像前两天那么僵硬了。
她调整好心情，扯动唇角，一边对台下为她应援的人露出感谢的笑意，一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
“啊啊啊艾栗大人，看这里！”
“大佬，你今天笑得好放松啊，是不是对今天的决赛特别有信心？！”
艾栗：……
倒也不是特别有信心，啊不过为什么会理解成这个意思？艾栗听见台下观众这句吼出来的询问，心中迷惑了一下。
很快她便找到了人群中想要见到的人。
——无论在哪，只要有雷那显眼的体型在，目标便分外容易锁定，看见雷和克莱因身边，那个绑着高马尾的少年笑着向她招手，艾栗心中感觉更有底气了些，定了定神，加快脚步走到机甲处。
她坐入机甲舱中，紧张地在脑内捋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稳定住状态，最后这几场战斗不像前几日一样轻松，绝对不能失误，一会儿中场休息的时候，如果莲华直觉够敏锐，他应该会在准备室中等自己，到那时见他一面。
列奥据说是今天上午能到，刚刚在雷他们旁边没看见他的身影，应该还要一会儿，决赛一上午就能打完，希望到时候来得及。
艾栗想：
银河第一场试炼的目标是拿到月神祭冠军的奖杯和勋章，必须以此作为信物才算试炼完成，如果她顺利拿到冠军……应该是风娅上台为她颁发奖杯。
那群月洲贵族坐在观众席上，离她的距离十万八千里，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就算察觉到异样，也会保持最基本的体面与礼数。
……艾栗打算拿到奖杯，一出赛场就跑。
她只要奖杯，奖金还有那什么和月洲花的匹配机会全都抛下（这个才不需要好吗）！艾栗了解过，往年月神祭冠军被Omega看中，都是在晚上庆功宴召开的时候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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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会进行第一次的约会，为了考察冠军的人品相貌等，Omega的亲友会随着Omega出席约会的前半小时。
她绝对不会出席晚上的庆功宴的，艾栗想，鬼才会留在这里做赘婿！她还要打联赛。
等列奥归队，她拿到奖杯和他们会和，如果顺利，晚上他们便远在郊外了。
并且，也不用欠下那个坏家伙人情。
想到这里，艾栗拍拍脸，表情认真起来，令自己紧张的心情缓复。
十强赛前两场打得很顺利，艾栗花了半小时拿下两局，第一次在中场休息时离开机甲，来到准备室。
果然看到莲华。
“哟，栗子！好久不见。”
艾栗看他不知从哪里换上一身古东的侠客短袍，配上高马尾绷带的造型还挺有游侠感觉的，艾栗一句废话没说，拉着笑眯眯满身悠闲的狐狸领口，将之后的打算一顿嘱咐，并让他告诉雷和克莱因他们。
“我一会儿还要上场比赛，一定记得我说给你的事，莲华，列奥来了也记得告诉他。”
莲华睁大狭长的双眸，认真打量她一眼：“这么急吗？让栗子你这么急匆匆离开的原因，该不会和台上那群月洲人有关？”
艾栗忧愁地说：“……嗯，差不多，等离开后再和你们详细说。”
“对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慢，这几天去哪里了？”
上台前，艾栗突然想起来他明明是在城外周边搜集情报，得知她回来的消息应该很快便能归队才对，列奥是留在后山找她，所以回来得晚，莲华又是怎么回事？
莲华：“啊，栗子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就想回来见你来着，但恰好在城边发现了第二条试炼的线索。”
莲华耸耸肩补充：“听说你已经报名参加了月神祭，也没需要我的地方，我花了两三天，摸着线索把第二条试炼的提示拿到了。”
艾栗狐疑看向他：“你这不是为了不报名参加月神祭，故意编出的理由吧？”
莲华摸摸鼻尖，视线可疑地瞥开：“怎么可能，我的确花了很多心思才拿到，别怀疑我啊，栗子。”
“……第二条试炼是什么，远不远？”
“距离不算远，全力赶路两天左右就能到。”
莲华道：“第二次试炼地点在郡上八幡城，据说拥有着阴阳师传承的源氏，我们要从那里取得一件东西。”
第 69 章
采用晋级赛制决出八强之后, 艾栗在四分之一决赛和半决赛中相继胜出，即将迎来决赛。
时间来到上午十点半，她的比赛刚刚结束, 此时正在进行另一场半决赛, 胜利的人就是她将面对的决赛对手。
艾栗在准备室中紧张休息, 打开水杯抿了一口，从窗口处看着台上的比赛, 约估了一下自己和那两人的展现出来的实力差距，她松了口气, 绿眸瞥向观众席雷他们所在的位置。
看到一抹金色时，她眼前一亮。
列奥！是他吗？
艾栗把水杯放下，瞬间站直起身, 踮脚更努力从窗户向下看去, 人群喧嚣，隔着拥挤茫茫的人海，全场嗡嗡的杂乱噪音，她隐约看到一抹流光溢彩的冰蓝色。
列奥似乎也正注视向她。
艾栗开心起来。
好久没见少爷，以前被他欺凌的记忆恍如隔世, 一见这人狠话不多又能打, 还收过自己当小弟的室友，艾栗心中便升起安全感, 被面具遮掩大半的小脸露出笑意，朝他的方向用力招了招手。
下方响起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
趁还没有更多人看见她, 艾栗灰溜溜回到了准备室, 十分钟后，她听到了另一场半决赛结束的广播, 胜利者是一台主攻。
就在比赛刚刚结束，赛场内骤然响起一声激动的嘶吼，艾栗吓了一跳，隐约听见台上有人在喊：“将胜利献给风娅小姐！！风娅，看看我！”
“我是为了你而参加这场比赛的，风娅！”
艾栗：“……”
艾栗默了默，从准备室出口看到，在场上嘶吼的貌似是那台赢下来的主攻。
就算再迷恋偶像，但公共场合下吼这么大声……这么社牛的吗？
能赢到最后，这台主攻的实力绝不是泛泛之辈，休息时间结束，艾栗收拾好心情，让自己无视对方的奇葩行为，将心思放在比赛上。
上台前，艾栗瞥了眼她的对手，就是刚刚那个社牛Alpha——从对方茂密的体毛和络腮胡来看，她应该叫他叔叔。
发觉艾栗面具后的目光，Alpha不善地朝她看来：“你就是这次比赛名气最高的那台狙击？”
艾栗：“……嗯，算是？”
“我知道你很强，”拥有着猩猩体型，卷曲毛发和浓密络腮胡的男人低沉对远处一小只的艾栗道，
“按实力来说，你或许会是这次比赛真正的冠军，但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将与风娅小姐约会的机会拱手相让，做好迎战我的准备。”
艾栗顿了顿，真诚地祝福道：“呃，除开冠军之外，其他的祝您如愿以偿。”
那Alpha怪异地看她一眼，随即不多废话地转身，艾栗叹了口气，同样走上自己的狙击机甲，两人开始比赛。
这台主攻实力很强，艾栗在第一回合与他交锋时就感觉得到。
比起银河那群天赋异禀的怪物，他的风格稳扎稳打，每一次变形、进攻，划出的弹道都有着自己的考量，像是真正从一次又一次战斗中不断体悟，最终磨练出铜墙铁壁之躯的战士。
主攻机甲在1v1本就压制狙击，艾栗眨眼，额角流下一滴汗，手指不断在操作台上跳跃，在众人眼中看来，场上局面一时陷入僵局。
“……神射手大人。”
十二席右侧，风娅看着场中局面，将双手握在唇边，低声喃喃为她祈祷着。
“别担心，风娅。”连澈从霁月和风雅后方路过，笑眯眯举了下手里的茶杯，“哥哥不会让你跟那只猩猩约会的。”
霁月也安慰道：“是呀，你喜欢的小选手赢不赢都无所谓。”
风娅担心地摇摇头：“我不是在担忧约会的事……让我和谁约会都可以。”
“我只是希望神射手大人不要输掉。”
缺席半场的阿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翘着长腿，毫无形象地后靠在椅子上，耷着薄薄的眼皮，把玩着手里的竹笛。
“如果我没看错，那孩子上台时还戴着面具吧，风娅你这么喜欢她，是因为她面具底下的脸很美丽吗？你见过她的真容？”
旁边有听见这里对话的Omega好奇问道，风娅脸一红，摇摇头。
“那奇怪了，万一她面具下也是张粗犷风格的大叔脸怎么办？风娅你能接受？”
众所周知，Omega一向喜好并追求美好的事物，在对于异性的挑选上，他们是绝对的外貌协会。
风娅：“唔……”
白裙少女皱起眉，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后给出答案，“如果是神射手大人……我都可以的。”
听闻这话，周边的十二席面面相觑了番，有人忍不住失笑，见中间位置的琢光向这里的动静投来温和询问的视线，他附耳向琢光提起风娅刚刚的话，随后打趣道：“风娅这次可真是情窦初开，喜欢上不知名的野A了。”
“但我们可不能让风娅的初恋栽在一个不知面目的A身上，对吧？”
琢光笑笑，将目光放回在赛场上，心中回想刚刚那名短发少女上台，万人欢呼的景象。
她身着白色衬衣，纤细冷淡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某道影子莫名重合起来……尽管他深知，栗子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嗯，当然。”他道。
机甲内，正全心全意战斗的艾栗丝毫不知十二席上发生的谈话。
和稳扎稳打又有实力的选手搏杀是件很累的事，论起经验，艾栗这几天在车轮战中磨练出了些熟悉度，日进千里地进步着，却远没有对方资历丰厚。
艾栗额头已经溢满汗水，全靠一身狙击天赋和高超的反应力与对方周旋。
眼看着这台主攻机甲不懈地要和她打近身，艾栗心慌了一下，手上一顿猛虎操作，赶忙滑铲拉开距离——啊啊不能被人拖进决斗，这是她的死穴！
决赛的紧迫，加上怕被揍的慌乱让她手速提到一个恐怖的阈值，艾栗绿眸凝成一线，死死盯着投影屏中的景象，玄妙的精神力因她的高度集中而出现波动。
再努力一下，盯紧他、找准时机……
她的血量目前剩百分之五十，对手有百分之四十六，作为输出超高又脆皮的狙击，她目前并没有和对手拉开一个足够有优势的线。
艾栗手下出现残影，汗珠溅碎在操作台上。
一人靠着千场万场战斗积累下来的经验，一人靠着怪才的天赋和猫一样的敏锐，比赛台成为战场，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搏杀。
终于，在艾栗快对时间失去感知前，一股激动的预感唤醒她的迷蒙。
她瞳孔一缩，看见对方的主攻机甲因高强度的精神力集中，变形的节奏出现问题，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她指尖颤抖，瞬间连发三下点射。
僵直，终于送他进入僵直！
越到高阶的战斗，失误对于机甲手而言便越致命，艾栗瞅到这个空隙，没有松口气，后续追来的破甲炮和重炮破开他的防御，在他刚缓过来时，又紧跟上三发点射。
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二十五……十。
由她把控比赛节奏后，艾栗死死盯着对方的血线，每分每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她最后一击量子炮下，对方最后一丝血线消融在了冲天而起的集束粒子之中；
艾栗屏息许久，指尖在操作台上痉挛着，直到慢半拍听见场中撕心裂肺的欢呼声，她才胸口衬衫湿透，闭上双眸，重重瘫在椅背上。
赢了！
随着尘埃落定，得知自己赢来月神祭冠军的这瞬间，她唇角情不自禁浮现出笑意。
然后下一刻便感到眼眶便酸涩热烫起来，泪珠在绿眸里打晃。
可恶，艾栗将面具掀起，捂着脸想……她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明明是赢了，这么久的辛苦都没有白费，从最开始连万米都跑不下来的弱鸡到现在被万人欢呼着，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艾栗坐在机甲上调整了一段时间，等她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完毕，擦擦眼泪离开机甲已经是五分钟以后，她的对手也正好下来。
艾栗没有理会对方复杂的眼神，而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观众席上，看到那整整齐齐四个臭A，她没忍住激动的心情，在台上骄傲叉了下腰，随后很快放下。
艾栗的小得意比起下方人群的欢呼声实在是很谦虚了，艾栗听着大家对于她过于激动的应援，一句句“艾栗大人我爱你啊啊啊！”的欢呼，都有点不好意思地想要跑下去了。
冠军决出，比赛场地需要打扫和准备，半小时后将在这里进行颁奖仪式。
艾栗呼出口气，最后看了眼观众席，再抬眸看向被屏风遮掩，十二席上的座位，克制住自己的心情，表面维持着平静，转身下台。
在准备室最后的等待漫长而煎熬。
场中的欢呼一刻也没有停歇过，艾栗最初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在准备室默默坐着，以手抚胸，缓复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
十一点半，盛烈的日光下，月神祭典迎来真正的收尾。在无数台摄像机对准的偌大场地之中，万众瞩目之下，艾栗佩戴着已成为她招牌的面具，从长廊回到赛场。
身着素色长裙，发髻上佩戴花环，如同庆典女神般风娅已端庄站在领奖台前，旁边随侍二人，听见脚步声，少女略带羞怯地颤动长睫，朝那朝思暮想的人影看去。
艾栗停下脚步，视线同样直直望来，只是她的注意力却全不在风娅上。
……等、为什么？！
看到风娅身侧，随同幺妹来到赛场颁奖的琢光少爷，艾栗呼吸一窒。
稳住、不要慌，不要流露出任何异常——
她的停顿只有一瞬，艾栗额角流下冷汗，尽管这时脑中思绪扯成一片乱麻，但求生欲促使她接着迈动开脚步，在他们二人的视线中来到颁奖台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回到赛场参加颁奖仪式的选手一共有四名——也就是这次比赛的前四名，琢光少爷的目光却始终轻淡而审视地落在她身上。
少女裹在衬衫下的纤细躯体，微翘的唇珠，白皙温润的下颌肌肤，尽管那张面具遮掩了她大部分面容，衬得她微微绷紧唇线的神情冷淡至极，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但——
风娅的视线始终追随在比她还稍微矮一些的、神射手大人帅气的侧脸上，只觉得近距离和大人相处时，她看起来更加迷人了！
艾栗低眸，避开琢光和风娅动也不动盯着她看的视线，紧握的手心沁出汗珠。
幸好他们对她的兴趣只是停在观察她上面，并没有出声询问什么，琢光只中途提醒了她一句注意站位。
民众的欢呼和摄像机的闪光灯如同飘在意识的水面上，也许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可艾栗耳边如同陷入一片沉寂，慌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奖励从大赛第四名开始颁发，到最后才轮到她，艾栗一直低垂双眸，身体紧绷。
风娅从工作人员那里拿过冠军奖杯，与兄长对视一眼，将要微笑上前时，琢光却伸手示意，暂且制止风娅，看着艾栗垂下的侧脸道：
“提出这种要求，多有冒昧，艾栗选手。”
“我需要提醒您的是，月神祭并不是匿名性赛事，从来也没有选手带着面具上台领奖过，为了符合赛事公开透明的性质和流程，也为了之后不生出民众质疑的事端。”
琢光注视着她，轻声请求：“所以，艾栗选手，在领取奖杯前，可否请您将面具摘下？”
第 70 章
听见琢光请求的那刻, 艾栗呼吸滞涩，脑内一阵眩晕。
胸腔传来一阵阵令人发慌的心悸感，她张了张唇, 听见自己干涩到沙哑的声音问道：“……如果不呢？”
逐光的视线落在少女发白的唇瓣上, 边缘一点破皮到现在还没能愈合, 他声音温和：“如果您拒绝，会给赛事方带来一定程度的困扰, 还请别这么做。”
艾栗没有说话。
眼见两人的氛围陷入沉默，风娅的视线从神射手大人移到兄长的面容上, 表情困惑，一旁的摄影师收到后台的催促，连忙用手势加口型向风娅小姐求救, 他们再这样僵持下去, 可就影响实时转播了啊！
导播不可能一直将画面切到观众身上。
风娅收到摄影师的讯息，犹豫向前，唤道：“兄长……”琢光对担忧的妹妹摇摇头，示意没关系，随后, 艾栗听到少年用着商量的语气与她道, “既然您不愿在公开场合露面，那么您看, 我们一起去准备室中，我来单独确认您的身份如何？”
“抱歉给您带来麻烦，如果事后是我的担忧多虑, 我会给予艾栗选手您补偿, 还请您多体谅。”
艾栗：“……”
艾栗吓得表情都僵了。
鬼、鬼才要和琢光私下去准备室确认身份啊！那里根本没人，莲华列奥他们也都不在, 琢光看到她面具下的脸，知道她是牛郎店里的“栗子”，谁知道他会怎么惩罚她啊啊啊！
那还不如在这里掀开呢，大庭广众之下，琢光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
“您还需要时间来考虑，是吗？”
看到她始终沉默的神情，琢光笑了下，正要继续说些什么，旁边操控着无人摄影机的工作人员耐不住压力，来到琢光身后小心翼翼提醒他，观众席上也隐有关于艾栗这边情况的讨论声。
听到工作人员的耳语后，琢光表情平淡地看向艾栗，语气明明就像是在对她道；“我明白，但月神祭冠军代表的意义重大，关系着月洲境对外的形象，以及幺妹风娅的幸福，对于身份存疑的选手，我须要将隐患排除。”
“既然如此，你们先进行其余人的颁奖仪式，我同艾栗选手……”
虽然琢光的声线仍然平和，但话语里流露出的已然不是要和她商量的意思了。
艾栗：……暴君！琢光少爷一定是暴君吧！
艾栗心中猫猫头流泪。
心知到了这种地步，事态已然无法回转，于是艾栗一咬牙，手指触碰到面具边缘，一时间，满场观众的喧闹和窃窃私语都沉寂下来。
无数双炙/热的，好奇的，打量的目光盯紧赛场中央那位娇小的人影，就连位于顶点的十二席也不例外，Omega大人们轻柔的谈话声略略停顿，阿月掀起眼皮，注视向场内的艾栗。
四周变为沉默的世界。
中午和煦的风拂过眼前人黑色的短发，琢光视线垂落，少女摘下面具，熟悉而可爱的面容冷淡，如火燃烧般的绿眸倒映在琢光眼中。
领奖台上方的大荧幕映出艾栗真容的那一刻，赛场内的氛围犹如被秒针卡住了喉咙，不知几息过去，全场就像被烧开的一锅沸水，炸出前所未有的激动嘶吼和喧哗！
十二席上，瓷杯碎裂声响起，往日注重礼仪的大人们有几位瞬间失态站起。
霁月虽然好一些，但她看向下方，纤美手指捏紧手里绣到一半——在刚刚那场精彩绝伦的机甲决赛开始时，便没再绣下去的扇面，不知在想什么。
琢光低眸，和艾栗对视。
艾栗表情僵硬，全靠一腔偶像包袱在坚持。
——曾在夜间朦胧的灯光下拥抱的二人，将她抱在怀里，手掌紧扣腰肢，与她温柔爱抚的画面犹如一场幻境。
那样可爱且容易掌控的女孩，如今从夜色的霓虹灯下走到万众瞩目的比赛台上，以一种陌生而大胆的表情和他对峙，看清眼前人的面容之后，琢光表情没有变化，静静扫了眼她如今与自己隔开的距离，微微阖眸。
“兄长，颁奖……”
风娅焦急地低声提醒，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艾栗吞咽一下，表情僵得要死，她感觉脸部肌肉都在因为紧绷而抽动着，绿眸瞥向观众席——似乎由于她刚刚露脸引起的骚动，周边的安保加强了不止一层，十二席旁也有从安保局紧急调来的警卫围得密不透风。
毕竟是大型赛事，尤其月神祭还会全程对外界直播，艾栗注意到这些细节，捕捉到观众席上的同伴，对莲华焦急轻摇了摇头。
她相信莲华能理解她的意思。
情况出人意料，她被迫在月洲首席们的关注下露脸……到这种地步，预想中拿到奖杯一出赛场就跑路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而且——
艾栗绝望地想，看琢光少爷现在的表情，她之后肯定要遭。
……艾栗在天龙人聚集的银河军校混了那么久，也算了解上位者的心理。
那群O少爷小姐本来就讨厌有天赋的Alpha，喜欢她也是因为她身为A听话又弱鸡，能满足他们的掌控欲；这下她隐瞒的身份被曝光，岂不是把他们的雷点都踩个遍吗呜……
于是艾栗觉得刚刚和莲华商量的计划不能再进行了，虽然她相信那五个臭A的实力，但到底他们都是肉身，无法与装备武器齐全的警卫们相抗衡，不如隐匿在暗处，随机应变。
就算最坏的结果，他们也不能一起和她折在这里。
看到莲华伸手比出的手势，艾栗静下心，木着脸看着在琢光的默许下，风娅拿起旁边托盘上的奖杯，优雅上前——一步、两步。
艾栗几乎是本能伸手，接过风娅微笑递来的奖杯，沉甸甸的手感让她的心落到实处。
总算拿到了……接下来就是勋章。
风娅递过奖杯，望了一眼神射手大人之后便退开，随后和艾栗一起等待兄长为她颁发荣誉勋章。
众目睽睽之下，琢光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他俊秀的脸庞露出笑意，上前两步，提醒艾栗俯身，艾栗弯腰，琢光拿起月亮与箭矢图案的勋章，修长的手指轻柔将勋章别进她的衣领。
琢光越是流露出Omega擅长服侍人的一面，艾栗的小心脏就越发抖，她不敢看琢光，就怕老板在大庭广众之下扒掉她的马甲，她会社死的……！
“祝贺您，艾栗选手。”
琢光为她别上勋章，稍稍抬眸。
在荣耀的领奖台上，他温和而低声地告诉她，缠绵低语几乎将艾栗拉回之前每个笼罩着阴影的夜晚，他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夸奖她：“好孩子。”
“你做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好，栗子。”
“你应得到这份奖赏。”
说完这句，琢光垂眸退开，目光轻淡地掠过栗子熟悉变红起来的耳垂。
艾栗：“……”
救、救命啊……
……
月神祭决赛当日，颁奖仪式即将落幕。
艾栗真容的显露让无疑让赛场热烈的氛围攀上了新的高峰，在看到那长相可爱，比赛风格却十足暴力强势的天才A，接受了两位Omega大人的奖赏与鼓励仍面无波澜，台下有不少好事的A满是酸味地评论起来：
“虽然技术没得说，但这也太不知好歹了，就算是不懂礼数的外地A，就不知道对表露出善意的O大人笑一笑道谢吗？”
“要是我站在台上，我不仅对琢光和风娅大人笑，跪下来舔他们的鞋都可以……”
“人还小呢，小不点理解不了O的好处也正常。”
“什么神射手，我看她就像个Omega。”
Alpha围在一起哄笑，领头那个人自觉说了笑话，正洋洋得意，肩膀却在这时陡然传来剧痛。
一阵近乎捏碎骨骼的恐怖握力传来，他发出惨叫的前一刻，嘴里却突然被谁塞进的易拉罐堵上，汗和泪顿时顺着脸庞流下。
几个Alpha惊怒交加，有人弹跳起来，摆出反击的架势，却在后方席位站起来的，一位金发、拥有着一双冰蓝双眸的Alpha投来的视线时，动作全然僵硬下来。
Alpha的世界就如同狼群，弱者本能地服从强者，在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时，甚至不用交手，仅看一眼，弱势那方心中便会自主升起屈从。
周围陷入静谧。
莲华将喝空的饮料罐随意塞到多话人的嘴里，抬手拍拍快把人家肩膀捏碎的列奥：“走吧，别惹事，栗子还等着我们去接。”
明明席位的走道处就站着安保人员，却无一人敢出声寻求帮助，注意到这边情况的观众们目送那四个极具危险气质的少年离去。
而同时，也有人注意到有几位月洲大人从上方的十二席中离开。
“接下来不是还有表演吗？大人们怎么急着要走？”
“月神祭的表演你我会觉得好看，对那些顶层的大人物们可就不一定了，”
有人呵呵道，“肯定是去做他们自己觉得更重要的事了呗。”
中午十二点半，月神祭在最后的庆典表演中正式拉下帷幕。
今年的月神祭相较任何一年都十分具有话题度，在安保人员的组织下，观众们有序离场，谈论的话题除开今年那个暴力的机甲天才之外，无外乎都是风娅小姐和那个天才今晚上的约会。
AO之间的话题总是让人带着隐秘的神往。
“今年的冠军实力真的不错，我猜约会之后，风娅小姐和她的婚事就可以定了，估摸着月神祭不久就能收到风娅小姐的婚讯。”
“不一定吧？AO之间可不是只看实力，那个艾栗身材那么短小，我看也没有肌肉，风娅小姐能看得上她？”
“呵呵，别被肌肉占满大脑了，小子，你仔细想想风娅为冠军颁奖时露出的神情。”
人流中有结过婚的Alpha摸着下巴，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揣摩道：“虽然今年冠军是外地来的，但这桩婚事，我看能成！”
而此时，作为民众话题中心人物之一的风娅，回到十二席之后，看见位置上所剩不多的同伴有些茫然。
看到熟悉的兄长和姐姐都不在，她怀着一腔纠结又期盼的心绪，分别向他们发送信息，过了一会儿，得到了兄长的回复。
[我们去确认些事情，稍后便回去，不用担心，风娅。]
风娅犹豫发送道[请问兄长，晚上我和艾栗大人的约会是如何安排，在何处见面呢？]
[我届时会安排，没关系，好好准备今晚的约会吧。]
得到兄长的回复，风娅红着脸，总算放心下来。
有兄长的承诺，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度过了中间五、六个小时。
下午六点，风娅坐在车中，身穿礼裙，精心打扮过的Omega少女如同一枝沾着露水的百合，她坐在座位上整理好衣裙，刚抬眸想要和前方的人说话，便看到前方副驾上的不是任何一位她熟悉的兄长或姐姐。
“阿月？”
没想到会是阿月来接她前往约会的地方，风娅惊讶道。
阿月穿的还是白天那一身玄色长袍，只用发冠将如墨般的黑发束起，看上去颇有江湖游侠的气质，他翘着二郎腿，凤眸懒懒瞥了一眼身后，抛着竹笛：“惊讶什么？”
“……就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风娅越说越错，阿月喜欢呛人的性子让她一点也应付不来，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说，沉默下来。
迎接她的车辆开动，风景在窗外流逝。
“喂，”阿月先出声道，“琢光让我问问你，你想在哪儿和今年的冠军约会？”
“兄长不是安排好了吗？”风娅困惑。
“他那个宠妹狂魔，你要是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就直说，他会照你的意思改的。”阿月笑着嗤了声，一副嫌弃的神情。
风娅呼出口气道，她心中还是紧张：“我、我都可以，听说今晚是月神祭闭幕仪式，境内会燃放烟花。
阿月：“哦，你是想去高塔或者露台？”
风娅想了想，正当她觉得这份提议不错，阿月用竹笛敲了敲手掌，漫不经心地提起来：“太高的地方黑死了，既没多少人还很无聊，我建议最好去集市，还能最后和你的大人逛逛摊位，怎么样？”
风娅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阿月会给她这么认真地提建议，她想了想，最后视线落下，轻轻点了点头。
阿月从后视镜中看到风娅的神情，笑了笑，用手抵着下巴，移开视线。
在露台上观看的烟火有什么好看的？精致无趣。
那位大人在脱离没钱的窘境后，可不会再带着名为荣耀的金丝囚笼，陪公主在高塔上看花火了。
在烟花下来场盛大的逃亡吧。
阿月眯着眼，几乎想象得到一会儿绚烂盛大而又混乱十足的光景，忍不住愉悦地抛了下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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